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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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弋深盯了白思绮片刻,缓缓在篝火边盘膝坐了下来:“赶了大半夜的路,我已十分疲惫,这里有温暖的篝火,我为何要走?”

“你不走我走!下次再看到你,我一定剃光你那肮脏的胡须!”白思绮说着牵过坐骑,伸手将凤舞扶上马鞍,跟着翻身上马,望东纵马而去。

此刻东方已现出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鹰弋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曲指入口,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哨声刚落,一只游隼突然从空中扑簌簌落到他的肩上。鹰弋从肩上的褡裢中取出块鲜肉喂了游隼,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草草写下一张便条,最后将便条塞入游隼腿上绑扎的竹筒中,挥手向来路一指,游隼立刻箭一般射了出去。

鹰弋目送着游隼消失在夜空后,这才转头望向东方,迎着夜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风中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淡得像天边的一丝白云。鹰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方才在打斗中,他就将这种独特的香料洒在了对手身上,凭着他这只经过苦练、堪称通神的鼻子,就算白思绮纵马跑出百里,也逃不过他的追踪。

凭着气味辩明方向,鹰弋慢慢睁开双眼,拄着藤杖大步向东而去,夜风中又响起他的脚铃那单调、清冷的“叮当”声……

“你在发抖?病了?”纵马奔出数里的白思绮,突然发觉怀中的凤舞在簌簌发抖,连忙勒住奔马关切地问道。

凤舞使劲点点头:“我……我没事!”

“没事干吗发抖?”白思绮摸摸少女的额头,除了一手冷汗,一切正常。

少女犹豫了一下,嗫嚅道:“羯摩那大祭司,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掌握着地狱之神阿修罗的力量。任何人一旦冒犯了他,都会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白思绮闻言哑然失笑:“怪力乱神,向来是这些神棍愚弄大众的手段,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是我亲眼所见!”凤舞眼里闪过莫名惊恐,“我曾随塞维亚小姐去阿拉尔神庙敬神,无意间闯入了神庙后阿修罗殿,据说阿修罗殿中有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我亲眼见到婆罗门祭司将罪人投进那道地狱之门!”

“这些可恶的神棍,是在借鬼神的名义害人!”白思绮愤然骂道,“也许那道门下面是地牢吧,这些神棍不好公开杀人,就将敌人投入地牢害死。”

“下面不是地牢!”凤舞恐惧得浑身发抖,“我听到地底传来厉鬼的嚎叫,刚扔下去的人立刻就没了声息!”

“也许是那些神棍在地牢中养着什么猛兽吧。”白思绮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若害怕,不如改信佛教吧。虽然佛教有时候也喜欢故弄玄虚,不过好歹它宣扬众生平等,慈悲为怀,佛教高僧也以普渡众生为己任,不会妄开杀孽。这次我去王舍城,那里就有印度大陆最大的佛教圣地那烂陀寺,想必寺中就有不少得道高僧。你若改信佛教,自然就不会害怕婆罗门教那些神棍了。”

“佛教?”凤舞眼中闪出更大的惊恐,“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邪魔外道!与新教誓不两立!谁要信奉佛教邪魔,都会永堕地狱!”

“新教?”白思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婆罗门教原本分为古婆罗门教和新婆罗门教,古婆罗门教因为佛教的兴起而没落,后有婆罗门祭司吸收了佛教和奢那教的教义,改革了落后的婆罗门教义,婆罗门教才得以复兴,从此称为新婆罗门教,也称印度教。

白思绮这次来印度,除了寻找雪妮,也是为了找寻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四十九日冥想得到的真谛,尤其是佛陀修炼成佛的奥秘。为此他曾研读过佛教历史,顺便也研读了与佛教有着密切关系,却又敌视佛教的婆罗门教历史,因此对于两教的渊缘还是有所了解。

虽然知道婆罗门教能延续数千年,除了用手段愚弄大众,也定有一些神通,不过他对凤舞的恐惧并没有放在心上,对鹰弋的威胁更不在意。他不信凭自己联邦特工训练营学来的反追踪术,还甩不掉鹰弋的追踪。见凤舞对婆罗门教的祭司如此恐惧,又对佛教充满了误解,他不禁问道:“你对佛教知道多少?”

见凤舞茫然摇头,他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就给你讲讲释迦族太子悉达多放弃王位出家修行,经六年苦修,最后在菩提树下冥想四十九日,终于得成正果,以及他游走四方广收弟子的故事。这次咱们要去的那烂陀寺,就是当年摩揭陀国国王为聆听佛陀教诲而修建,是佛陀生前宣扬佛教的一大圣地。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摆脱鹰弋的追踪才行。”

说着他已拨转马头改道向南,奔恒河而去……

第二章 地狱修罗

一只游隼从天而降,扑簌簌落到阿拉尔神庙那宽阔的大殿前,一个身披婆罗门祭司白袍的少年,上前捉住游隼,取下它腿上的竹筒,疾步往大殿后奔去。

不一会儿,幽暗阴郁的阿拉尔神庙内,突然响起了“咚咚”的羯鼓声。无数修行者被鼓声惊动,忙奔向神庙大殿。鼓声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羯摩那召集教徒的信号,通常只在举行重大祭祀时才敲响,像这样在非祭祀的日子响起,以前还从未有过。

空旷阴暗的神庙大殿中,数百名修行者聚集到湿婆神像前。只见身披白袍的暗月祭司羯摩那,在几名护法弟子的蜂拥下缓步而出,在湿婆神像前跪了下去,默默祷告片刻,他这才长身而起,慢慢转向众教徒,阴郁的目光在大殿中缓缓扫过,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羯摩那并不是个高大魁伟的人物,身材甚至有些矮小瘦弱,皮肤更像个贱民一般黢黑,这一点完全不像血统高贵的婆罗门,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严,尤其他那双白茫茫看不到瞳仁的眼眸,初看似乎双目俱忙,再看才发觉,那眼光是透过白蒙蒙的眼眸射出,这让他的威严有了一种诡异的味道。

“我得到湿婆大神最新的神喻,”他向众人举起双手,“一个邪魔的使者已经来到了印度大陆,他是为寻找一部邪恶经书而来。那部经书假冒我婆罗门教《天启书》之名,已被湿婆大神永久封存于地底,一旦它重见天日,将给婆罗门教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是生存还是毁灭,湿婆大神让我们自己选择!”

众教徒面面相觑,神情俱有些变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关于那部经书的传说:当年释迦族太子悉达多为追求生存的意义,舍去王位出家苦修,前后六载也无结果。据说后来他得到了一部假冒《天启书》之名的邪恶经书,最后在菩提树下枯坐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堕入魔道,修成恶果。他自称觉悟者,也既佛陀,并向追随者传授他的教义,于是一个全新的教派在恒河流域兴起,影响之广甚至超过了婆罗门教,那真是婆罗门教的恶梦。两个教派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相互间却明争暗斗数百年,最后佛教的经典终于毁于战火,而那部假冒的《天启书》,传说也被埋于地低,永世不见天日,于是佛教渐渐衰落。而婆罗门教改头换面为新婆罗门教后,重新成为统治印度大陆、信徒最多最广的宗教。如果那部邪恶经书再见天日,恐怕又是婆罗门教的空前灾难。

“毁了他!毁了他!”众人突然齐声高呼,婆罗门祭司乃是世袭,他们从小就有一种超越普罗大众的优越感,视自己为梵天大神的当然使者。如果谁要挑战这种权威,都是婆罗门当然的敌人,都该列入毁灭之列。

羯摩那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我收到了鹰弋的传书,他声称那人有着超凡的力量,非他所能对付。想鹰弋乃是本师座前最为得力的弟子,如果他都认为那邪魔的使者十分强大,恐怕再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恶魔。”

“那你想怎么做呢?”一个须发皆白的修行者越众而出,他是婆罗门教的长老。虽然羯摩那是婆罗门三大祭司之一,在教中有着极大的权力,但依然要接受教中长老的擎制和监督。

“阿弥尼长老!”羯摩那对老者恭敬一礼,“我想得到长老们的授权,动用阿修罗的力量!”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那老者更是面色大变,忙喝道:“不行!地狱之神的力量非人力能驾御,一旦失控,将极大地危害人间!”

羯摩那脸上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长老多虑了,既然阿修罗神传下修罗道,就是要它有朝一日能发挥它毁灭一切的力量,除去一切危害到本教安危的邪魔。如今正是这样的时候,阿弥尼长老为何要反对呢?”

那老者涨红了脸,急道:“修罗是血腥和死亡的代名词,你若让它来到人间,那是对所有人的犯罪!”

“长老言重了!”羯摩那淡然道,“修罗固然恐怖,但婆罗门教的命运更为重要。咱们何不听听大家的意见呢?”

婆罗门长老虽然有擎制三大祭司的权力,但他们又是由众教徒推举,所以教徒们的意见对他们也有极大影响。羯摩那知道自己得不到长老们的支持,所以这次召集了阿拉尔神庙内的所有教徒。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寻常教徒对修罗的传说仅有耳闻,从未得见,不少人心中还存了亲眼一睹的期待。如此一来,同意羯摩那动用阿修罗神力量的呼声渐渐占了上风,只有少数几个老成的长老,脸上俱有深深的忧色。

“阿弥尼长老,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还是让神来决定吧。”羯摩那笑道,“同意本师动用阿修罗神力量的教徒,请站到湿婆大神这边来!”

众人应声而动,纷纷站到羯摩那身后,只剩下阿弥尼长老和几个老成的教徒还留在原处。阿弥尼长老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对羯摩那黯然道:“你赢了,这是地狱之门的钥匙。在祭出修罗之前,让我们为天下苍生祈祷吧。”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递了过去。

另外几个长老也只得掏出贴身保存的钥匙,无奈递到羯摩那面前。暗月大祭司眼里闪过兴奋的微光,双手合十,仰天一拜,“伟大的阿修罗神啊,请赐予我毁灭一切的力量吧!”

恭敬地仰天拜了三拜,羯摩那转向身后几名弟子:“去打开地狱之门,请出地狱的修罗,让它们接受本师的役使!”

几个弟子取过钥匙领令而去,片刻后,地底传来了沉闷幽远的轧轧声响,就像是力士在转动绞盘,缓缓开启了沉重的地狱之门……

“前面就是王舍城!”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白思绮突然勒马遥指前方。此时天已黄昏,四周薄雾缭绕,前方朦朦胧胧现出了一段绵延的城郭,因距离太远,尚看不太真切。

凤舞也勒马停了下来,自从避开了鹰弋后,白思绮就在集市上买了匹温驯的牝马,原本还怕凤舞不敢骑,谁知少女的胆子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两三天后就已经能熟练骑乘了。只是她那身长裙既不方便又惹眼,所以白思绮给她买了一套男子的服饰换上。此刻女扮男妆的她少了些少女的柔弱,多了几分飒爽英姿,若不靠近还真不容易看出她是女扮男妆。顺着白思绮所指凝目望去,她疑惑地问道:“那烂陀寺在哪里?”

“就在王舍城后面,现在还看不到。”白思绮解释道,“咱们只要绕过王舍城,就能看到那座天下名寺了。”

“它很有名吗?”少女天真地问。

“非常有名!”白思绮笑道,“据佛典记载,当年悉达多太子出家后,在进入苦行林苦修之前,曾去摩揭陀国见了频毗娑罗王。娑罗王愿以一半的国土相赠劝他不要出家,但被悉达多太子婉言拒绝。娑罗王即提出请求,希望太子成道之后再去度他。为了实践当初的诺言,太子成佛后,率弟子来到摩揭陀国的国都王舍城,住于城郊竹林内。娑罗王闻悉佛陀已成正果,立即赶到竹林之中听佛陀说法,深有感悟。于是第二天就邀请佛陀以及一千弟子进入王宫应供。城郊的那片竹林,原为迦兰陀长者所有,也受佛陀的感化,把它奉献了出来。娑罗王即在此竹林之中为佛陀及其弟子们建造了僧房,这是佛教史上第一所有名的大道场,经后人多年扩建,最后成了名传天下的第一名寺,收藏有最多最全的佛经。当年玄奘大师到天竺取经,就曾在这里学习了五年之久。即便远在东土,许多佛门中人也知道那烂陀寺的大名!”

白思绮一路讲着关于那烂陀寺的典故,一路纵马疾驰,不知不觉就绕过了王舍城。极目望去,广袤的平原上一望无际,除了一些零星的断垣残壁,哪有什么寺庙的影子?

“那烂陀寺在哪里?”凤舞紧跟在白思绮马后,遥望四方傻傻地问。白思绮纵马来到废墟前,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名传天下的那烂陀寺,竟然已成一片废墟。”

废墟布满尘土,大半被荒草埋没,有无数蛇虫鼠蚁在其中出没,看起来毁了没有几百年也有好几十年了。虽然废墟中已经很难看到一处完整的殿堂,不过只看它占地之广,也能想象它当年的规模。白思绮勒马矗立荒原,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不禁谓然长叹:“堂堂佛教第一圣地,竟成这般模样!佛陀在天有灵,恐怕也决没想到吧?”

“看!那边好像有火光!”凤舞突然指向远方。白思绮顺着她所指望去,就见一处断垣残壁间隐隐透出一丝火光,此时天色尚未黑净,火光还不是太明显,若非凤舞仔细,还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走!去看看!”白思绮翻身下马,将马栓在废墟前一棵大树旁,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向火光透出的地方摸去。

二人翻过无数断垣残壁来到近前,才发觉那是一间尚算完整的偏殿,一小半已被荒草埋没,门前的荒草被践踏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蜿蜒到远处的树林中,看来这里尚有人时常进出,才在荒草中踏出如此一条小路,此刻那火光就从破损的柴门中透出。

二人不明底细,不敢贸然闯入,便悄悄来到紧闭的柴门前,透过门缝向内窥探。只见门内是个小小的偏殿,神龛上的神像肮脏破败,已看不出本来模样,一盏孤灯立在神龛前,摇曳的火光将殿内照得朦朦胧胧。偏殿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只见殿中空无一人,唯神龛前燃着三柱香,一缕轻烟正袅袅升起,给死寂的废墟增添了一分人气。

白思绮示意凤舞留在门外,然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嘴里小声问道:“有人吗?”

只听偏殿内只有“嗡嗡”的回响,无人应答。白思绮来到神龛前,发觉香火才刚刚燃起,上香的人应该还没走远,环顾四周,他突然发觉门后有个丢弃的木鱼,正欲上前捡起细看,突然眼前一黑,神龛前的油灯竟无风而灭。

此时天已黑净,偏殿内一下子变得幽暗朦胧,除了那三点香火微微的红光,一切都看不太真切。就在此时,门外的凤舞突然失声惊叫,令人心胆俱颤。几乎同时,白思绮感到身后似有异动,不由猛然回头,立刻看到神龛中那不知名的神像,正向自己缓缓压来……

啊——!

地底突然传来一声以隐约的惨叫,声音刚起就戛然而止,那沉闷的轧轧声也终于停了下来,空旷的阿拉尔神庙大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众教徒屏息定气,侧耳凝听着地底的动静。此时天色已暮,虽然神案上点着两支儿臂粗的火烛,但殿内依旧朦胧一片,完全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众教徒不约而同地相互靠近,似乎这样就可以稍稍减轻心底那莫名的惧意。

恍若一股阴风从殿后吹来,烛火蓦地一暗,几乎要被这股阴风吹灭。待烛火重新亮起时,大殿内已多了三个人。或许那不能叫人,而只能称作一种人形怪物,因为它们除了像人一般直立行走,已看不出它们与人还有什么相同之处。

三个怪物除了腰间围着的碎布条,几乎全身赤裸,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乌黑的血迹和纵横交错的疤痕,那些疤痕最新的看起来也有几个月之久。头顶披散的毛发几乎长及地面,乱蓬蓬遮住了它们的面容,从毛发缝隙中透出来的,是灰蒙蒙、呆滞无比的目光。它们缓缓转动着头颅,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它们那灰蒙蒙的瞳仁,总给人一种双目俱盲的感觉。它们身上弥漫着一种中人欲呕的恶臭,那是一种柔合了血腥和腐烂的恐怖味道,闻到这味道,有教徒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众人正在打量,三个怪物突然身形一晃,鬼魅般扑入人丛中。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三个离它们最近的教徒已分别落入怪物手中。婆罗门教徒俱修习过瑜伽或武技,但在三个怪物手里,三人却根本没有半点挣扎之力。只见三个怪物在三个教徒脖子上一拧,随着一声轻微的“喀嚓”声,三个教徒脖子顿时耷拉下来,不过三人并未就死,尤睁着惊恐至极的双目,眼睁睁看着怪物张嘴咬上自己的脖子。鲜血顿时从怪物的唇边喷出来,怪物“滋滋”有声地吮吸着,似乎那是天底下最大的美味。

周围的教徒纷纷后退,脸上尽是恐惧之色。就在这时,只见三个怪物突然停止了吮吸,转头望向方才的来路,眼里满是敬畏和恐惧。众人顺着它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大殿后又缓缓踱出一个浑身苍白的怪物。三个怪物忙将手中的人放到它面前,然后垂手退开几步,俯首哈腰望着后来的怪物,神态如奴仆一般。

地上三个教徒脖子已被咬开,鲜血喷了一地,不过三人尚未就死,身子尤在微微颤动。后来那怪物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然后弯腰抓起一人,撩开自己头上的长发,将他喷血的脖子施施然凑到嘴边,从容地吮吸起来。

片刻后它终于松开爪子,将彻底失去知觉的教徒扔到地上,然后抹着嘴优雅地打了一个嗝。另外三个怪物见状,忙扑向地上那两个尚在流血的教徒,像疯狗抢食一般争夺起来。

这当儿众教徒已经看清四个怪物的差别,最后出现的怪物身材高挑,面色白皙干净,有着人一样的五官,面目甚至堪称英俊。它始终从容不迫,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习以为常。另外三个怪物正抢着咬住地上两个受伤教徒的脖子,拼命大口地吮吸。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因此独占了一人,另外两个身材都比较纤弱,其中一个胸前还有两团不太明显的凸起,有些像女人发育不良的乳房。

最瘦弱那个形若孩童,拼尽全力也无法抢到猎物,它一声嗷叫,突然向人丛中扑来。虽然众教徒已经退得远远的,且皆全神戒备,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直如鬼魅一般。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个小沙门又落入了它的爪中。它扣住那孩子的头颈,正欲拧断其脖子,突听殿上传来一声厉呵:“住手!”

那怪物循声望去,只见湿婆神像前,身着白袍的羯摩那从腰解下一条丈余长的细皮鞭,皮鞭只有指头粗细,黑黢黢毫不起眼,鞭柄上有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朦胧大殿中发出幽幽的光华。那怪物一见之下眼里满是恐惧,对老者发出“啊啊”的怪叫,却不敢扑上前。只见老者长鞭一挥,“啪”一声抽在尤在吸血的另外两个怪物身上,厉声高喝:“见到阿修罗神的信物,还不上前听候差遣!”

几个怪物“哇哇”大叫,瞪着鞭柄上的夜明珠,眼里既有畏惧,又有不甘。却见羯摩那一手执鞭,另一只手不断比划出复杂的手势,领头的怪物一见之下,也伸手比划起来。二人就如在打哑语一般,不过与哑语不同的是,二人都只用一只手。

“修罗语!是修罗语!”阿弥尼长老见状低声叹息,“看来羯摩那早已打算役使修罗,今日只不过是恰逢其事罢了。”

他身旁另一个长老也黯然道:“修罗杀戮成性,一旦重见天日,恐非本教之福。”

在众教徒的怯怯私语中,只见领头那怪物渐渐收起凶悍,对羯摩那缓缓拜了下去。其余三个怪物一见之下,也跟着它低头拜倒。羯摩那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伸手从几个怪物头顶缓缓抚过,神情就像在抚摸几只猛兽。见它们俱没有躲避反抗,羯摩那这才面露微笑,仰天一拜:“伟大的阿修罗神啊!感谢你借我你的奴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典。你在阿拉尔神庙,将享受永世的香火!”

在众人纷纷拜伏后,羯摩那这才起身对身后一名弟子吩咐道:“领它们下去沐浴换衣,别让它们吓坏了旁人。”

那弟子满面恐惧,嗫嚅着不敢上前,羯摩那见状笑道:“不用害怕,虽然它们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但如今已效忠为师,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再妄自杀戮。”

那弟子小心翼翼地走上两步,却又不知如何跟几个怪物交流。只见羯摩那对它们比了几个手势,四个怪物这才跟在那弟子身后,驯顺地出了大殿。

四个怪物一离开,大殿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众人围上惨死的几个同伴,只见他们脖子被拧断,血管被咬开,浑身煞白不见一丝血色,体内鲜血竟似被吸干一般。

“那些怪物就是修罗?它们怎么要吸血?大祭司如何役使它们?”众多年轻的教徒在小声打听,但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羯摩那见众人都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不由肃然道:“婆罗门教有着多种秘传的修炼法,除了瑜伽、武道、欢喜禅、密宗、苦行等等,另外还有一种上古传下的修炼秘法,那就是修罗道。不过修罗道太过残酷艰险,能修成正果的百中无一,一旦修炼有成,修炼者既获得阿修罗的力量,成为来自地狱的修罗。它们是阿修罗在人世的化身,是毁灭一切的力量!”

众教徒再次哗然,虽然许多老教徒也听说过上古秘传之修罗道,但那都是古婆罗门教才有的血腥修炼,自从新教改革后早已禁绝,没想到阿拉尔神庙竟保留下了这种秘法。众人不由想起关于“拔舌下狱”、“自相残杀”、“以血为食”等等恐怖的传说,脸上不禁都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大殿中再次刮起一阵阴风,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殿中陡然多了四个白衣人。领头那人三旬年纪,身材隽秀纤瘦,面色白皙如玉,五官轮廓如雕塑般完美,冷厉英俊得令人窒息,而他那灰蒙蒙的瞳仁,就像没有生命一般诡异;他左手那人看模样在四旬上下,又高又瘦如一支竹杆,脸色白得像死鱼;他右手则是个双十年纪的女子,除了脸色白得有些诡异,堪称十分娇美;三人身后还有个十多岁模样的少年,灰蒙蒙的瞳仁四下滴溜乱转,没有半点天真活泼,只有说不出的冷厉阴狠。

众人在打量着四个突如其来的白衣人,他们则在打量着湿婆神像前的羯摩那。只见暗月祭司缓缓举起手中鞭柄上的夜明珠,四个白衣人立刻低头拜了下去。

“修罗!是修罗!他们就是方才那四个修罗!”众人惊恐后退,避开足有三丈远。

羯摩那仔细打量四人,眼里露出满意之色,伸手边比划边说道:“近百年来,阿拉尔神庙的地狱之门仅打开过三次,前两次都只有一个修罗逃出地狱之门,没想到这次却是四个。不知道这是阿修罗的恩典,还是梵天大神的疏忽。修罗本不该有自己的名字,不过为了区分你们,我还是给你们都取个代号,分别为——风、雨、雷、电!”

四个修罗在羯摩那手势示意下缓缓跪倒在地,暗月祭司边比划着手势边缓缓抚过四人头顶,四人立刻记住了各自的代号。那英俊冷厉的修罗之首为风,女修罗为雨,瘦高如竹杆的为雷,形若小孩的为电。四人拜毕,羯摩那仰天拜道:“感谢阿修罗神!有你的奴仆之助,任何邪魔外道都别想再掀起风浪!”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教徒匆匆而入,将手中的一小截竹筒递到羯摩那面前:“师尊!这是刚从南方传来的密函!”

羯摩那接过竹筒,倒出密函一看,脸上微微变色。他身旁一个弟子见状小声问:“师尊,信上说什么?”

“南方的寒星祭司已率门下赶往那烂陀寺,看来她也得到了《天启书》将重见天日的消息!”羯摩那转向那弟子,“备车!咱们立刻上路,决不能让那妖女抢到咱们前面!”

弟子应声而去后,羯摩那手抚髯须陷入了沉思。他的身旁,四个修罗不住打量着周围的教徒,神情犹如饿狼在打量着它们的食物……

“什么人?”白思绮一声呵斥,腰中弯刀呛然而出。他一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神像既然在动,就一定有人搞鬼!他在侧身让开神像的同时,弯刀已指向神像身后。

神像“砰”一声摔在地上,一道黑影从神像后滚了出来,伸手便去抓白思绮手中的弯刀。他只感到手中一紧,弯刀竟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还好他反应极快,猛一下抓紧了刀柄,没有被对方夺过去。弯刀突然受到大力,“啪”一声折为两段。白思绮持半截弯刀慌忙后退,像这样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空手折断兵刃,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虽然对方是占了黑暗中偷袭的便宜,但就算是这样,也让他惊出了一声冷汗。

“什么人?”白思绮再次喝问,对方没有回答,却执着半截刀刃追击而来,挥刀划向他胸膛。白思绮连忙挥舞断刀,“乒乒乓乓”一连挡开了对方十余刀,勉强将对方逼开数步,正想出手反击,却见对方突然停止攻击,一动不动伏在黑暗角落,似乎在暗自调息,以备下一轮抢攻。

白思绮被对方突施暗算,心中固然有气,不过一想到自己未经允许便贸然闯入别人的地盘,责任在己。他不想再被对方误会,忙收起断刀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冒昧闯入,实属无心,还望恕罪!”

白思绮虽然精通梵语,却带有明显的异国口音。对方显然注意到这一点,迟疑片刻,犹犹豫豫地问:“你……不是婆罗门?”

“我不是!”白思绮忙道,“我是来自东方的旅行者,跟印度大陆任何民族都没有关系。”

对方犹豫了片刻,终于拿出火绒重新点燃油灯。偏殿中顿时亮堂起来,白思绮这才看清,对方身披破烂袈裟,头上光秃秃不见半根头发,头顶九个戒疤赫然在目,竟然是个印度和尚!那和尚满脸皱纹,也不知多大年纪,不过看他佝偻的腰身和满脸的沧桑,年岁应该不小。白思绮实不敢相信,方才自己竟被这老和尚逼得手忙脚乱。

“罪过罪过!”老和尚嘴里嘟囔着,伸手扶起地上的神像,那神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竟没有摔坏。老和尚将神像重新放回神龛,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嘟囔道,“方才不得已动了你老的法身,弟子罪该万死,还望师父恕罪!”

白思绮见那神像似乎是个光头罗汉,但模样以前却从未见过,不由问道:“这大仙是谁?”

“什么大仙小仙,这是我师父!”老和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为何来此?”

白思绮自越过申河进入印度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个印度和尚,不由倍感亲切,忙陪笑道:“在下白思绮,来自东方的大宋朝!”

“东土大宋?”老和尚满脸惊讶,“如此说来,你是当年玄奘大师的族人?”

白思绮没想到一个印度和尚竟然知道玄奘大师,亲切感更加浓烈,忙点头道:“正是!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老和尚不好意思地挠挠光头,“老衲法号早已遗忘,所以别人都叫我笨和尚。”

白思绮以为老和尚在开玩笑,但见对方一脸慎重,当不是说笑。不过这老和尚行事说话条理清晰,举止从容,尤其一身武功十分了得,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笨在哪里。白思雪也不好多问,便环顾四周转而问道:“这里还有别人?”

笨和尚怪眼一翻:“没有施主的施舍,老衲岂不早就饿死?我看你也笨得可以。”

白思绮连连称是,他想起印度的出家人不像中国,有庙产有朝廷供养,这里的出家人既不事生产又无官府供奉,全靠信徒施舍,若无信徒支持,这老和尚也不可能长期在此坚守下去。望着这破败不堪的偏殿,他忍不住问道:“据玄奘大师《西行记》中记载,那烂陀寺乃佛祖得道后所建第一处庙宇,是佛教第一圣地,香火之鼎盛天下无可匹敌,现在为何这般破败?不知寺中还有多少僧众?”

“唉,一言难尽!”笨和尚谓然长叹,“数百年前锡克族占领王舍城,强迫所有人改信锡克教,焚烧庙宇佛堂,屠杀我佛门弟子。那烂陀寺便是在那时毁于战火,之后又遭婆罗门教多方压制迫害,现在那烂陀寺就只剩下老衲和师弟二人了。”

“你还有个师弟?”白思绮正要细问,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长啸,奔雷般由远而近,声势颇为骇人。他不知这声音是何来历,怕门外的凤舞有失,忙冲出殿门护在她身前,循声凝目望去,就见一道人影如奔马般飞速而来,在废墟中如履平地。借着朦胧月光,隐约可见来人大袖飘飘,满面虬髯,在月夜下就如恶鬼奔行。

“两位施主快避一避!”笨和尚追了出来,匆忙道,“我这师弟疯疯癫癫,最见不得生人,千万莫让他吓到你们!”

说话间就见那满面虬髯的莽和尚已来到近前,白思绮与凤舞想要回避却已迟了。那莽和尚陡见二人,突然一声怪叫:“有生人!”说着双手箕张,向二人猛扑过来。笨和尚忙闪身拦在二人面前,莽和尚收手不及,双爪径直向笨和尚身上招呼,笨和尚也不含糊,双掌齐出,将对方双爪架开。莽和尚急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为何拦我?”

“师弟快住手!”笨和尚也急道,“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我管他来自哪里!既然发现了咱们行踪,就不能放过他们!”莽和尚手上不停,嘴里则愤然道。笨和尚见状忙喝道:“他们是由东土大宋前来取经的佛门弟子,就像当年的玄奘大师一样!”

莽和尚闻言终于收手,瞪着白思绮问道:“你们真是从东土来取经的佛门弟子?”

白思绮见笨和尚在对自己使眼色,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不错,我们确是从东土远道而来,以求取佛门真经。”心中暗想,我为《天启书》而来,到也不算打诳语。

“好极好极!想不到远在东土大宋朝,还有我佛门弟子!”莽和尚喜出望外,兴奋得连连打恭做揖,跟着又捶胸大哭,“本寺佛经早已烧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佛经给你?”

白思绮见他哭得情真意切,到有些手足无措。一旁的笨和尚忙解释道:“本寺虽然毁于战火,但也有部分佛经流传下来,谁知几年前婆罗门教寒星祭司阿丽姬达,假扮佛门信徒前来求经,从我师弟手中诓了去。师弟发觉上当,拼死护经,不过经书还是被那妖女烧得干干净净。从那以后师弟神智就有些不正常,见到生人就要打要杀,所以附近的人都叫他疯和尚,有他在,除了几个熟悉的施主,没人敢走近这里。”

“婆罗门教要佛经干什么?”白思绮好奇地问。佛经在婆罗门教眼里属于异端,没必要苦心孤诣前来夺取。如今佛教已式微,对婆罗门教完全构不成威胁,三大祭司之一的寒星祭司,不远千里亲自前来毁经,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谁知道?”笨和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顿足嚎哭的师弟扶入偏殿。白思绮见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地方歇息,只得与凤舞一道随二人来到殿中。直到此时疯和尚才止住哭声,从怀中拿出一个瓦罐,笨和尚则从神龛后拿出两个破碗,将罐子中的东西倾倒出来,却是一罐剩菜剩饭,想来是刚从施主那里化来的斋饭。笨和尚将碗捧到白思绮二人面前,面有愧色道,“本寺简陋,无以待客,只有这些斋饭,请二位施主先用。”

白思绮忙道:“两位大师不必客气,我这里还有些干粮,你们不必管我俩。”

两个和尚不再客气,一人一碗吃得津津有味。白思绮见二人条件如此艰苦,尤在这里坚守不去,心中暗自佩服。待二人用过斋饭,白思绮试探着问道:“我曾读过玄奘大师当年的遗着,其中提到佛祖当年修炼成佛,是得婆罗门教神圣密典《天启书》之助,不知这《天启书》是否也毁于战火?”

笨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什么《天启书》?老衲从未听说过。”

疯和尚怪眼一翻,扔下饭碗抹着嘴怒道:“佛祖刚生下地,就一连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口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生来就是佛,何须什么《天启书》之助?”

笨和尚瞪了师弟一眼,反驳道:“那不过是后人假托之词,当不得真。佛祖乃肉身成佛,道非天成。”

“你这蠢驴,竟敢诋毁佛祖!”疯和尚跳将起来,双目圆睁怒视师兄。笨和尚不甘示弱,针锋相对道:“佛祖传下佛法,是要你见性明义,跳出轮回,达到涅盘之境。不是让你对他顶礼膜拜,盲目尊崇!”

“胡说八道!”疯和尚说着便一掌拍了过去,笨和尚也不敢示弱,二人顿时“乒乒乓乓”打了起来。白思绮见状哑然失笑,二人年纪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岁,却还为这点分歧大打出手。从二人对话中,白思绮已知笨和尚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这个教派是把佛陀当人而不是当神,它的信仰基本是无神,它追求的是一种觉悟而不是神通,比较接近佛陀的本意;疯和尚信奉的是大乘佛教,这个教派将佛陀视为神通广大的神灵,并且将佛陀的三千弟子也奉为等级分明的菩萨、罗汉、比丘尼等神明,这其实已违背了佛陀“众生平等”的本意,但它却偏偏成为佛教主流,以至于传到中国后,信徒只知烧香拜菩萨,不知追求心灵的觉悟。

白思绮自己更倾向于小乘佛教,更相信佛陀传下的教义,确有让人看破这个虚拟世界背后的真实,以超脱人世和轮回之苦。只是不知为何佛陀传下的教义,竟被后辈弟子曲解。如今想来,说不定这其中就有“神之手”的功劳。

没想到那烂陀寺仅剩最后这两个和尚,也分成大乘和小乘两派,也许内部的分裂也是佛教衰落的一大原因吧。不过这次白思绮看出,笨和尚是故意与师弟动手,以避开关于《天启书》的询问。看来他心中藏有秘密,白思绮暗下决心,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里,将老和尚心中的秘密套出来。想到这他干脆舒服地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二人恶斗,这一看不由暗自心惊。二人虽然年逾花甲,出手却依旧迅捷如电,完全不亚年轻人,令人叹为观止!

一旁的凤舞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躲到白思绮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头窥看。两个和尚系出同门,对彼此武功俱十分了解,看起来出手十分凶险,其实就如师兄弟过招一般,好半晌也难分胜负。二人恶战足有盏茶功夫,笨和尚才终于将师弟逼退数步,喘息道:“行了!别再打了!为兄认输就是。再打下去,肚子又要挨饿了。”

“咱们干吗打起来了?”疯和尚立刻停手,疑惑地挠挠头,看他的表情,竟像是忘了方才为何争斗。

白思绮不管对方是否欢迎,就在偏殿中铺开茅草歇息。凤舞是女人,按理是不能在庙中过夜,不过两个和尚都是粗心人,竟没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第三章 迷踪秘道

就在两个和尚争斗不休的当儿,那烂陀寺废墟之外,有几个人影绰绰约约地立在那里,似乎正在探听废墟中的打斗情况。此时天早已黑净,朦胧的星光让这几个黑影看起来充满了森森鬼气。

“他就在那里面?”羯摩那凝望着那间透出些许微光的偏殿,声色不动地淡然问。在他身后,风、雨、雷、电四个修罗泥塑木雕般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没错!”鹰弋肯定地摇了摇头,遗憾道,“不过现在咱们的问题不在里面,而是在那边!”

众人随着他所指望去,只见废墟的另一侧,依稀还有十多个人影,如鬼魅般一字散开。顺风飘来一缕淡淡的幽香,让人浮想联翩。羯摩那翕翕鼻翼,遥望那些人影轻声问:“是阿丽姬达那妖女?”

鹰弋摇头道:“没错!正是寒星祭司阿丽姬达!弟子追踪那外乡人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发现有星宗弟子的踪迹,为了不惊动他们,弟子一直不敢现身。”

“如果阿丽姬达亲自出现,你恐怕瞒不过她的眼睛。”羯摩那淡然一笑,转头吩咐道,“你们等在这里,待为师去会会她!”

羯摩那说完缓步向前,四个修罗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几个人绕过那烂陀寺的废墟,就见对面有人迎了上来,借着朦胧月光,隐约可见领头的是一个轻纱蒙面的妖娆女子,即便身披宽大的祭司袍,身材依旧婀娜多姿,一步三摇,虽然她仅留一双星目在外,但那双大大的丹凤眼,依旧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妖艳。

二人相距一丈站定,双双合什为礼。羯摩那打量着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的寒星祭司,微微笑道:“什么风把本教的美艳女神也吹来了?虽然咱们日、月、星三宗谊属同门,但像今夜这样的巧遇却也罕见,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对面的蒙面女子淡然一笑:“暗月大祭司为何而来,小妹也就为何而来,大家心照不宣。”

羯摩那调侃道:“本师是为追踪一个掳掠新娘的蒙古探子,莫非你也是?”

“蒙古探子?”蒙面女子一怔,跟着咯咯娇笑道,“大祭司真会说笑,一个寻常探子,值得暗月大祭司亲自出马?其实大家都为同一个目标,何必遮遮掩掩?”

羯摩那眉梢一跳,“莫非你真的相信一千多年前那个传说?”

“我不信!”蒙面女子淡淡笑道,“不过小妹却不敢有忘先师所托。故老相传,当年本教星宗祭司因失望教中长老曲解神圣《天启书》,毅然盗经私逃,决心寻找一位大智慧者,以解开《天启书》的奥秘。后来她在迦毗罗卫城的苦行林中,遇到了在那里苦修的释迦族太子悉达多,为了考察释迦太子的定力和毅力,她分别化身素女、欲女、盲女三试太子,释迦太子的定力征服了她,终于以《天启书》相赠。释迦太子这才从《天启书》中悟道成佛,开创了佛教一千多年的辉煌。一千多年来,本教历代长老都念念不忘拿回本教之神圣《天启书》,小妹添为星宗祭司,自然不敢有忘先辈所托。”

“是这样吗?”羯摩那嘴角浮出一丝嘲笑,“我也听过这个传说,不过却是说星宗女祭司被悉达多男色所迷,堕入这个邪魔外道的情网,为了讨好对方,这才盗取本教神圣《天启书》,谁知却被教中长老觉察,将计就计以一部假《天启书》相换。因此悉达多得到的,其实是一部似是而非的假书,真正的《天启书》,依旧供奉在日宗卡亚拉神庙的旭日神殿中!”

“不许侮辱我星宗前辈!”寒星祭司身旁,一个白袍女子突然对羯摩那扬起了手,一团红雾顿时裹住了羯摩那的头脸。只见暗月祭司在红雾中若无其事地冷笑道:“师妹,你不约束门人,为兄只好替你教训了。”说着左手对身后比了个手势,然后向那白袍女子一指。他身后最矮的修罗“电”立刻倏然窜出,在众人尚未看清他身形之前,一把即扣住了那女子的脖子,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那女子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跟着就见那少年一口咬开她颈部血管,“滋滋”有声地吮吸起来。

“修罗!你炼成了修罗!”寒星祭司面色大变,张惶后退。却见羯摩那若无其事地微微笑道:“惭愧,仅炼成了四个而已。”

阿丽姬达目光从羯摩那身后三个修罗脸上一一扫过,只见三人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尤其那灰蒙蒙的眼眸,令人不敢直视。她不禁咬牙切齿道:“羯摩那!修罗是来自地狱的恶灵,你妄自驱使,迟早会付出代价!”

“那也要别人先付出代价!”羯摩那悠然笑道,“师妹,咱们毕竟谊属同门,千万别伤了和气。我知道你一直在监视着那烂陀寺那两个和尚,几年前还亲自出马诱惑了其中一个,不过好像你并没有什么收获。咱们何不携手合作?凭你那欲望女神的魔力,再加上我月宗阿修罗神的毁灭力量,定可弥补本教千年来的遗憾。一旦找到《天启书》,无论真假,咱们都可共同参略!”

“我凭什么信你?”阿丽姬达眼中阴晴不定。

“我可以向阿修罗神发誓!”羯摩那仰天一拜,“我若违背誓言,就让我被自己炼成的修罗吸干鲜血,吞噬尽皮肉!”

这对信奉婆罗门教的祭司来说,是极重的誓言了。虽然对羯摩那依旧心怀戒备,但对《天启书》的渴望,使阿丽姬达仅犹豫片刻,还是缓缓伸出纤手,与羯摩那击掌盟誓……

那烂陀寺虽然已成废墟,但偶尔还是有信徒悄悄前来敬香,同时留下些斋饭供奉两位坚守在此的和尚。不过大多数时候罕有外人前来,两位和尚只得轮流外出化斋,饱一顿饿一顿地打发着日子。这可苦了白思绮与凤舞,不说那些斋饭本就不够两个和尚所用,就算他们好心让给客人,面对那些剩菜剩饭,二人也实在难以下咽。白思绮只好不定期离开那烂陀寺,去最近的王舍城买些粮食日用品回来,供自己和凤舞所用。

如此半个多月过去,白思绮多方打听《天启书》下落,笨和尚只是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疯和尚则疯疯癫癫答非所问。这让白思绮开始怀疑《天启书》是否真在那烂陀寺,两个和尚又是否真正知道它的下落?

这日白思绮再次去王舍城采买日用,凤舞吵着要去城里开开眼界。想到她一个妙龄少女,跟自己和两个和尚在荒废的庙里守了十多天的清苦,白思绮便不好再拒绝。就让她扮作随行的小厮,二人早早便去往王舍城。

王舍城是印度北方的名城,商贾云集,热闹非凡。这里因为靠近东方,黄皮肤黑眼睛的东亚面孔虽然依旧是少数,却也不算罕见,白思绮与凤舞也就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面容了。

二人在城中随意徜徉着,看玩蛇人让眼镜蛇翩翩起舞,欣赏修行者在街头表演瑜伽,听小贩们的叫卖吆喝……凤舞第一次漫步繁华城市,处处都觉得新奇,一路上兴致勃勃,东问西问;而白思绮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得看到一丝笑容。

“白大哥,你有心事?”凤舞终于注意到他情绪的反常。

“没有!”白思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除了在独立特行的雪妮面前,他早已习惯将心事深藏心底,独自去面对困难和压力。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有心事。”少女的敏感使她立刻就猜到白思绮的心事,“是不是因为你要找的人一直没有消息?而你要找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线索?”

白思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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