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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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秋野这个王八蛋!”南宫剑愤声怒骂,“若不是秋野以忍术潜伏偷袭,谁能一招杀了二哥?”

南宫俊也道:“只有秋野亲自出手,二弟才无所防备,其他人决没这等功力。”

“那又如何?”片刻间,南宫啸天已平静下来,重现宗主风范,不徐不缓地道,“就算阿玉死在秋野手里,茫茫大海,咱们到哪里去找他报仇,再说南宫家有把柄在他手中,若没有把握把秋野所有手下一网打尽,我们不能翻脸也不敢翻脸,现在我们和他就如一条线上的蚂蚱,生死系在一起,没有我们的眼线,秋野便是瞎子,没有我们的粮食,他迟早饿死海上,等他从失去亲子的暴怒中清醒过来,会明白其中利害。”

“是啊!”南宫啸月也无奈叹道,“要恨只有恨当初与秋野走私东珠,不想秋野渐渐成为东海巨寇,也成为皇上心腹大患,在民间一片责备声中,皇上平定海患的决心也越来越大,官府对私通倭寇的打击也越来越严厉,待咱们明白过来时早已深陷其中,再难摆脱秋野的纠缠,更不要说与之翻脸。”

“难道二哥就白死了不成?”南宫剑怒道。

“这笔帐只有暂时记下,”南宫啸天淡淡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秋野,而不是找他拼命。”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南宫玉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去见秋野?

“我去,”一直不曾发话的南宫缺突然道,“我去见秋野。”

见众人都转望自己,南宫缺平静地道:“若只是平常人去,不易赢得秋野信任,也显不出咱们的诚意,若是大公子或三公子去,因有丧亲之痛,难免言词激越,恐怕难以消除误会,只有我去最合适。”

“难道你就没有丧亲之痛?”南宫啸天望着神情如常的南宫缺质问。

“没有,”南宫缺迎着父亲的目光淡然道,“三位公子从没当我是兄弟,他们死不死我也从不放在心上,我在南宫家只有一个亲人。”

“你……”南宫俊张嘴欲骂,却又一时语塞,因为南宫缺说的全是实情。南宫啸天脸上也闪过一丝恼怒,旋即又为南宫缺的直率释然,心中暗叹:如今这情形,也只有冷静如常而又足谋多智的南宫缺是最好人选。

“好!就由你去见秋野!”南宫啸天当即立断,对其余人挥挥手,“你们可以退下了,去为玉儿备办丧事,这段时间你们都要安分守己,所有违法的生意都先停下。”

众人黯然而退,厅中便只剩下南宫缺,南宫啸天这才轻声道:“你明天再去吧,秋野那时该冷静下来。另外,你什么时候去,准备带几个随从,谁都不必告诉,经过昨夜的惊险,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好,我这就去准备。”南宫缺垂下头,正要拱手告退,却又被南宫啸天叫住。爱怜地望着儿子,南宫啸天缓声道,“这次多亏了你那衙门里的朋友,不然南宫世家可就彻底栽了,你要好好谢谢人家,要多少银子尽管到帐房去支取,以后有机会就请他来喝杯茶,我要亲自道谢。”

“好的,我一定向他转告父亲的意思。”

“你退下吧,把门带上,我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南宫啸天疲惫地瘫在太师椅上,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三、 秋野一郎

“我要查出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南宫俊轻易逃逸?定把他碎尸万段!”老三味那间隐秘的厢房内,那个清健的老者神情暴怒,见到南宫缺第一句话就在切齿痛恨。

“是我!”作落拓秀才打扮,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南宫缺声色平静,“是我告诉南宫啸天,让他在最后关头撤回了南宫俊。”

“你?为什么?”老者眉头紧锁,一脸不善。

“老师你先请坐,”南宫缺神色如常,把老者让到主位坐下,又为他倒上一杯茶,这才款款道,“老师这次来浙,南宫世家已是囊中之物,秋野这支倭寇才是皇上心目中的重中之重,若一举铲除了南宫世家这个奥援,秋野定会逃离浙省,届时数千里海岸线,万里波涛,哪里再去找寻他的踪影?若他继续骚扰边海,只怕老师在皇上面前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了。”

老者神情一肃,心知南宫缺所言不假,却还是犟口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自作主张,这么大的变动也不事先跟我商量。”

南宫缺微微一笑,不理会老者的责备,顾自道:“再说秋野骚扰边海已近十年,金银珠宝掳掠无数,除了部分运回东瀛,相信在海上秘密窝点仍有不少财帛,若能找到这窝点,率水师一网打尽倭寇,这可是老师天大的功劳,金银珠宝还在其次。”

老者心中一动,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缓声问:“你有何计划?”

“南宫啸天已让我去见秋野,”南宫缺淡淡一笑,“这要在以前根本不可能,与倭寇打交道一直是南宫俊和南宫玉的事,现在南宫玉已死,南宫啸天也是事急从权,我想我能接管南宫玉留下的事务,与秋野建立联系,届时找到他的巢穴就容易了。”

“秋野要上岸?”老者眉梢一跳,神情显出一丝兴奋,立刻又平静下来,喃喃自语,“嗯,不能打草惊蛇,若只抓住秋野而没有找到其巢穴,也不算全功。”

“老师顾全大局,令学生佩服!”南宫缺赞叹道,“跟老师做事,总让学生学到不少东西。”

老者淡淡一笑:“你别乱拍马屁,下一步有何打算?”

南宫缺立刻正色道:“先与秋野建立信任关系,再随机应变,见步行步,一旦查到其巢穴的线索,我立刻通知老师。”

老者面露赞许,微微颔首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定不会让为师失望。”

怡红院,雅宾阁,红烛如炬,窗外月光如水银泻地,屋内春色如西湖泛波。

“红玉,为我鼓瑟!”

“我的公子爷,听说你兄弟新逝,你还有心来此?”红玉笑着示意丫鬟摆上琴瑟。

“记住,我没有兄弟!”南宫缺猛一把抓住红玉手腕,眼里闪出骇人厉芒。红玉吓了一跳,边挣扎边嗫嚅着道:“公子,你……你弄痛我了。”

“对不起!”见红玉手腕显出几道红印,南宫缺忙松开手,失笑道,“恕在下鲁莽,来,为我和瑟。”

悠扬的琴音从南宫缺修长的指间飘逸出来,只见他神情专注,一扫过去的懒慵落寞,显出一丝猎豹出击前的兴奋,琴音中也隐有杀伐之意,几次让红玉的瑟音追不上他的节奏。

一曲终罢,红玉面露忧色,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公子,你……你心里有事?”

南宫缺淡然一笑,推琴执起红玉素手轻叹:“玉儿,我要离开杭州一段时间。”

“要去多久?”红玉纤纤十指与南宫缺修长十指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南宫缺眼里闪出一种带有侵略性的寒光,“也许一两天,也许一辈子。”

“不要!”红玉心中一痛,不禁抓紧了南宫缺的手指,急道,“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南宫缺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轻轻把红玉拥入怀中,柔声道:“玉儿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定为你赎身。”

“真的?”红玉脸上闪过压抑不住的喜色,立刻又愁云密布,涩声道,“赎不赎身都没关系,可你一定要回来!”旋即又担心起来,“你要不在杭州,不知会有多少恶少上门纠缠,平时他们都慑于你的名头不敢乱来,但你要去得久了,仅靠你的名头,却不知还压不压得住。”

“这个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南宫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笑道,“这是唐门最为霸道的酥筋散,无色无味,谁要敢对你无礼,你只需下一点到茶水中,或者涂一点在脸颊上,只要他沾上一点下肚,就会浑身瘫软,三日后才能恢复,若超过一定剂量,他终生都将瘫痪。”

“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再不怕那些登徒子!”红玉露出宽慰的神情,把瓷瓶紧紧攥入手心,却又故意调笑道:“不过你要记住,如果你去得太久,我可不敢保证会一直等下去。”

南宫缺轻轻一叹,黯然道:“如果三、五个月还没有我的消息,便找个厚道人嫁出去吧,不必再等我了。”

红玉一怔,猛把南宫缺拥进怀中,连连摇头:“不行,无论你去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这辈子你别想再甩掉我!”

红烛终尽,烛火跳了两跳,最后无声熄灭,雅宾阁中一时幽暗一片,如银月光,在薄如蝉翼的窗纱上,勾勒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剪影……

海螺村,一处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渔村,原本只有逃难来的那些活不下去的渔民在此聚集贩贩私货,偶尔做做海盗,但在官府和江湖势力的双重打压下,青壮者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便只剩下些孤儿寡母,靠近海捞点鱼虾苦捱日子,他们都有亲人死在官府手里,因此天生就敌视官府,再加这儿偏僻渺小到不为官府所知,就连南宫玉横死,官府也没人知道是死在这里。

南宫缺孤身踏入海螺村,正是晚霞染红碧海,血色浸透长空的时候,控马缓步走在村中那唯一的蜿蜒小径,两旁破旧的木屋似把人紧紧挤在中间,不时可见有警惕的目光隐在破败窗门后偷看,眼中的戒备和敌意并不因南宫缺身上的南宫世家标识而减少,对海螺村人来说,南宫缺是个陌生人,即使大家一直在接受着南宫世家的接济和馈赠,但对陌生的南宫缺,仍充满本能的戒备和敌意。

南宫缺即便经过半日奔波,仍不失世家子特有的从容和优雅,但从踏足这村子起,其心情便如绷紧的钢丝,从没有和秋野一郎打过交道,谁知他还会不会象昨天一样,从暗处突然出手?在东瀛断刀流“旋风一字斩”下,南宫缺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深吸口气,南宫缺尽量克服暗自戒备的本能,如果秋野一郎有心杀人的话,恐怕戒备并没有多大作用,反而会激起他的杀心,也难以显出南宫家的诚意。

慢慢穿过村子,眼看就要到那处作为联络用的破败海神庙,终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周围飘忽不定:“哼!你还敢来?”

一听这声音,南宫缺便知道是秋野一郎,只有东瀛忍术中的“幻声术”才有此奇效,对秋野精通汉语南宫缺并不感到意外,只奇怪他的口音竟是地道的杭州话,几可乱真。

南宫缺勒住马,从容不迫地道:“我来是找秋野算一笔帐。”

“什么帐?”那声音闪过一丝疑惑。

“南宫世家二公子枉死的帐。”南宫缺声色不动。

“嗤,你想怎么算?”那声音一声嗤笑,杀意陡然一闪。

“南宫玉枉死在断刀流‘旋风一字斩’下,南宫世家不会善罢甘休,”南宫缺心知不能在秋野面前有丝毫示弱,不然他会更加狂妄,但也不能跟他完全闹僵,因此又立刻晓明厉害,侃侃而谈道,“不过考虑到你我双方谁也离不开谁,现在失和的话,只会自取灭亡,咱们便把这笔帐暂时记下,待度过这段难关,大家慢慢再算不迟。”

“哼,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那声音傲然道,“叫南宫家够资格的人来跟我谈。”

“在下南宫缺,不知够不够资格?”南宫缺声色冷厉,不亢不卑。

突如其来一阵沉默,半晌,才听秋野缓缓道:“南宫啸天私生子,南宫世家幕后智囊南宫缺?”

“南宫家只有一个南宫缺!”南宫缺拂然不悦。

“好!你不够格南宫家便没人够格!”秋野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一点方位,不过这显然是故意,巧妙地显出诚意又不失其身份。

但南宫缺眼光并不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淡淡道:“秋野君若有诚意,该现身一见才是。”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传来秋野略显犹豫的声音:“你我初次相会,你的身份我无从证实,恕秋野不敢信你!”,

南宫缺哈哈一笑:“我南宫缺为显示诚意,在南宫玉刚死不足两日,便把大好头颅送到秋野君‘旋风一字斩’面前,秋野君却不敢信我,那南宫缺只有告辞,就此回复家父,让家父定夺!”

说着南宫缺拨转马头就要离开,突听一声冷喝:“等等!”一个浑身黑衣,精瘦如猴的矮小老者从一侧木屋的屋檐下落了下来,轻盈如蜘蛛落地。

南宫缺眉梢微不可查地一跳,脸上神情未变,心中却为老者隐匿功夫震惊,尤其那‘幻声术’,居然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不想人却近在咫尺,离自己仅有一丈距离,在这个距离他要暴然出手的话,能躲过“旋风一字斩”偷袭者天下屈指可数,南宫缺再怎么自信也知道,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决不包括自己。

缓缓转头打量那老者,只见他双目森寒,满脸阴鹜,双唇紧抿薄如利刃,长年的海上生活,使他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清晰可辨,这使他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要苍老许多,虽然他模样在五十出头,但南宫缺从家族资料中知道,秋野实际上才刚四十出头。

望着其貌不扬,身材瘦小,却滑稽地背负一柄超长倭刀的秋野,南宫缺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任何人一眼就能感觉出来,秋野就如一条伏在阴暗处伺机出击的毒蛇,即便没有武器都让人感到恐惧。

“秋野君!”

“南宫缺!”

二人同时颔首为礼。

“传言南宫家这几年来,全靠着突然出现的公子运筹帷幄,才收服苏浙一带大小十八个帮会,并把漕帮势力赶出江南,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秀,气度不凡,更难得胆识过人。”秋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但脸上神情仍冰冷如初。

“好说!”南宫缺并不谦虚,只淡淡道,“秋野君纵横东海十余年,在下早仰慕得紧,今日一见,却多少有些意外。”

秋野嘿嘿一笑:“你若不感到意外,倒显得虚伪了。”跟着话锋一转,强压怨愤涩声道:“犬子力战而死之际,南宫家无一人出现,更无一声报警,公子有何解释?”

南宫缺略一沉吟,慢慢道:“有人走漏了风声,使剿倭营得到消息事先作了埋伏,家父也是事发前一个时辰才知道,仅来得及把南宫俊的运粮队招回。”

秋野一郎目光一寒,锐声质问:“这么说秋野太中伏时南宫俊就在不远?他为何见死不救?”

从南宫俊的回报中,南宫缺完全清楚当时的情形,以数十个南宫弟子要从上千剿倭营精锐中救出秋野太,那是根本不可能,但此刻南宫缺什么也不解释,只微微垂下头,似有愧意。

“看来我没有杀错人!”秋野眼露杀气,咬牙切齿地道,“你南宫家一条人命,尚不足以抵偿我儿一命!”

南宫缺蓦地抬起头,迎上秋野森寒目光,眼里闪出异样神采,一字一顿地道:“你若信得过不才,我有办法为贵公子复仇!”

秋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二人目光在空中交织,似砥砺出无形气机,最后,秋野放缓目光涩声一笑,指着身后木屋道:“好!我姑且信你,咱们进屋谈!”

四、连环计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就象一个普通渔家,但南宫缺凭直觉就知道,在这简陋的木屋中,还隐有秋野三名同党,俱是忍术高手。

二人刚分宾主坐下,秋野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南宫缺问:“公子有办法为我儿复仇,秋野愿闻其详!”

南宫缺从容一笑,淡淡道:“设伏杀害秋野太的是从京师秘密来浙的刑部侍郎曹大人,他这次怀揣圣谕,手握刑权兵权,肃清江南江湖黑道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对付为祸沿海数十年的匪患,其中又以秋野君为其中之最。”

秋野闻言脸上并无一丝异状,眼中反而生出一种信任之色,平静地道:“曹云翳奉旨剿匪我早有耳闻,要知道秋野可不只南宫家一个朋友,只是没想到他来得如此迅捷,不过他一个花甲腐儒,要想跟我斗恐怕还不够格!”

“贵公子便是栽在他手里,”南宫缺面露一丝揶揄,“他现在该是秋野君最大的仇敌吧?”

秋野眼中闪出一缕厉芒,恨声道:“我迟早要把这老家伙碎尸万段!”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南宫缺悠然道。

秋野眉梢一挑:“请讲!”

南宫缺迎着秋野锐利如鹰的目光,淡淡道:“曹云翳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秋野君海上落脚点,欲把你所有手下一网打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把他引到海外,以有心算无心,活捉他为贵公子报仇。”

秋野眼中兴奋一闪而没,旋即苦笑道:“如何才能把他引入我们埋伏?”

南宫缺淡淡一笑:“若论海战,以秋野君手中的轻快战舰,完全不是大明水师装备了重型火炮的巨型战舰的对手,因此必须让他弃船登岸,能吸引他登岸的诱饵只有一个,就是秋野君在海上苦心经营近十年的巢穴,只要秋野君舍得这诱饵,还怕曹云翳不上钩,届时有心算无心,还怕不能手到擒来?至于如何引他上钩,秋野君就不必操心了,南宫家毕竟在江南经营近百年,还知道一两个藏在身边的官府内间,届时故意示之机密,秋野君缺粮已不是秘密,咱们便利用运粮船把明军引向埋伏,还怕曹云翳不上当?这在兵法上叫反间。”

“嗯,我藏身的岛屿倒是设伏的好地方,正好我也想换个新环境,”秋野点点头,话锋却又一转,“你怎会如此帮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南宫缺哈哈一笑道:“秋野君果然心思慎密,在下当然不是白帮忙,而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至于如何信任我,届时我会作为人质在秋野君手中,秋野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交易?什么交易?”秋野眼中闪过一阵狐疑。

南宫缺用略带殷切的目光盯着秋野一郎,慢慢道:“借你的刀杀两个人?”

“谁?”秋野皱起眉头。

“南宫俊,南宫剑。”南宫缺垂下眼帘。

秋野犀厉的目光直盯着南宫缺足有盏茶功夫,终于爆出一阵狂笑,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嘲弄之色,调侃道:“早听说你与南宫三兄弟不和,却也没想到积怨如此之深,又或者你只是要除掉竞争对手,南宫俊和南宫剑一死,你便是南宫啸天唯一儿子,理所当然成为宗主继承人。”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说出来。”南宫缺完全不在意秋野言语中的嘲讽。

足足又盯着南宫缺数息,秋野才摇头叹道:“你们汉人无论智谋还是武功,俱不在我们之下,但你们连亲兄弟也无法共处的内斗天性,将使你们在全民族的生存竞赛中,始终落在我们后面!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的坦白,欣赏你这种个人利益至上的混蛋,你若能成为南宫家的宗主,咱们倒可以多多合作。”

说着秋野伸出手掌,正色道:“咱们的合作便从这次交易开始,我为你杀掉南宫兄弟,你把曹云翳引入我的埋伏。”

南宫缺伸出白皙秀气的手,与秋野枯瘦如柴的手相接,二人眼中闪过会心一笑。

天色已晚,杭城老三味早已打烊,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门外,轻轻在门上敲了四下,不一会门便无声而开,门后的孙老板毫不犹豫把来人迎了进去,黑衣人进门后,立刻对孙老板吩咐:“我要马上见曹大人。”

孙老板没有多问,立刻出门而去,半个时辰后便领来那个清健的老者,秘密来浙的刑部侍郎曹云翳。

曹云翳熟门熟路地来到里面那间厢房,黑衣人早负手等在那里,曹云翳忙问:“深夜找我,可有紧急情况?”

“老师你可来了!”黑衣人回过头,露出南宫缺那张俊美的脸,“我找到秋野巢穴了!”

曹云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却声色不动,指指面前桌椅,从容示意道:“坐下来慢慢说。”

二人面对面坐下,南宫缺略显兴奋地道:“秋野急需粮食,南宫世家将再次送一批粮食给秋野,我将作为人质一路跟随到秋野的巢穴,只要你尾随着运粮船,便能找到秋野。”

曹云翳皱起眉头,疑惑地问:“秋野怎么会轻易相信你,让你到他最隐秘的巢穴?再有,茫茫大海上,毫无遮拦,水师如何跟踪秋野粮船而不被发觉?”

“老师果然机灵,要你上当可不容易。”南宫缺嘻嘻一笑,击掌道,“我是要把老师和剿倭营卖给秋野,让他为儿子报仇,骗老师深入倭寇埋伏,一举成擒,秋野岂会不信?”

曹云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缓缓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将计就计的妙招,只是秋野怎会把我们引人其苦心经营的巢穴?海上荒岛无数,何处不可设伏?”

南宫缺笑道:“短时间内秋野怎么找得到合适埋伏的岛屿?也不方便把众多手下招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经营了十年的秘密巢穴,才是易守难攻的所在,既有足够的军事设施又有熟悉的地形之利。”

“嗯,这样一说倒也在理,”曹云翳微微颔首,“只是海上跟踪怎么解决?怎么不被发现?”

“是啊,海上跟踪原本是个难题,”南宫缺点头道,“必须控制在大概五十海里的距离,近了要暴露自己,远了要跟丢,不过这次秋野成心要咱们跟上去,自然会装得十分粗心,大家装装样子,一路跟到目的地便是,倒也不怕被他发现,我沿途还会洒下许多浮标,为你们指明方向,有经验的船工根据当时的海流和风速,能正确判断出粮船前进的方向。”

曹云翳脸上渐渐露出喜色,点头道:“这样我可以把水师和剿倭营分为两队,相隔五十海里,前队只是少数佯兵,后队才是主力,找到秋野巢穴后,前队打我的旗号乘夜偷袭,待秋野埋伏发动后,后队再在火炮掩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秋野!”

“正是如此!”南宫缺拍案叫绝,跟着又嘻嘻一笑,小声道,“我为了取得秋野信任,装着和南宫兄弟暗斗,要他为我刺杀南宫俊和南宫剑,老师这几天是不是放松城防?让秋野的手下容易混进城,得手后老师再为我掩盖南宫两兄弟的死讯,哪怕只是一天两天?另外,为防止运粮船被水师岗哨发现,老师最好叮嘱他们这几天暂时别管什么封海令,放假去好了。”

“这个不难,我让水师岗哨放假几天,另外再让城防捕快这几天的盘查也宽松些,为了你的安全,我尽量拖延南宫兄弟的死讯,不让南宫啸天早一点看出端倪,”曹云翳想想转而又道,“不过这等违法的要求,我可什么也没听见。“

“我也什么都没说!”南宫缺面露微笑,心领神会。

“秋野有多少人?”曹云翳背负双手,皱眉在房中踱步,显然是在考虑如何用兵。

南宫缺立刻道:“秋野这股倭寇,通常有五百人左右,封海令下后,不少倭寇都陆续回国,只有秋野为首的那些扶桑流徙罪犯不愿回去,人数大概已不足三百人。”

“好!我便点一千三百名剿倭营和水师精锐,对付他三百倭寇,若不能把他们斩尽杀绝,便算不得功劳!”曹云翳眼中闪过决然之色,跟着又略显担忧地望着南宫缺问,“你一直在秋野身边,秋野若知道中计,岂不拿你来泄愤?”

南宫缺淡淡一笑道:“老师放心,我至少有五种脱身的办法。”

南宫缺脸上的自信感染了曹云翳,他脸色也渐渐舒展看来,叮嘱道:“那你自己要当心。”

四、 战争

远洋战舰上的红衣火炮终于开始怒吼,火光不时映在曹云翳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越显冷峻,只见远处荒岛上的木屋,在炮火下象玩具般瞬间碎裂,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倭寇,现在在炮火中呼号奔逃,象皮影戏中的傀儡般不真实。

“大人,剿倭营已占领全岛,除了零星的抵抗,全岛已经没有大的战斗,从各营汇报来看,共斩敌首三百余颗。”

传令兵的禀报让曹云翳脸上浮出一丝满意的笑,看来第一批佯兵的牺牲是值得的,转头对亲卫们吩咐:“咱们也登岸看看。”

天刚亮时,作为这次远征总指挥的曹云翳终于踏上了这处孤悬海外的荒岛,秋野一郎苦心经营了十年的秘密巢穴。这里远离航线也远离海岸,在茫茫大海中很难让人发现,若不是那艘运粮船引路,水师根本找不到这里。

岛上经过多年经营,已经形成颇为繁华的村落,只是现在大多淹没在大火中,没有倒塌的木屋中不断有女人小孩的哭泣哀告,杂在兵卒们的戏谑调笑中尤显凄切,有女人在用倭语求饶,但更多的是操着地道的江浙话和闽南话,显然是被倭寇从沿海掠来的汉人女子,但兵卒们并不因她们是同胞便给予优待,有的更理直气壮地怒骂:“ *** ,倭寇干得老子咋就干不得?”

更多的士兵在搜索倭寇的财宝,从木屋中抢走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不时有女人因反抗或者什么也不为便被杀害,惨呼和欢呼交织在一起,演绎着战争原始的罪恶。

“老师,让兵将们收刀吧!”一身狼狈的南宫缺突然出现在曹云翳面前,顾不得禀报脱身经过,只喘着气急道,“已经有兵卒开始斩杀女人和小孩首级,冒充倭寇以骗取军功,再不制止,恐怕这个岛上无人幸免,她们许多也是我天朝子民啊!”

曹云翳尚未回答,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剿倭营将领已笑道:“这位公子爷是没打过仗吧,士卒们拼死拼活,过得今天没明天,不少兄弟更象牲畜一样惨死战场,难道不该让他们享受一下胜利的成果?再说这些女人虽是天朝子民,却已失身倭寇,不少更养下了倭寇的杂种,若把她们带回去,岂不是让天朝蒙羞?天朝又将如何安置她们?”

“就是!”另一个将领也接口道,“还不如慰劳一下咱们剿倭营的勇士,就算被当成倭寇斩了首级,也算是为剿倭大业做出了贡献。”

众兵将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笑,南宫缺脸上一阵红白不定,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曹云翳抬手挡住,拍拍南宫缺的肩,曹云翳语重心长地道:“兵卒们奋勇杀敌是为什么?难道是为那几个喝顿酒都不够的军饷?如果享受不到胜利后的狂欢,以后谁还会给咱们卖命?儒家的仁爱是治国根本,但在战场上并不适用。”

说着曹云翳已无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头对身旁的将领吩咐:“传令下去,三日之内百无禁忌,三日之后封刀,让水师的弟兄们也轮换着上岸来轻松轻松。另外,着人仔细查查,看有没有秋野一郎的尸体,再带人搜寻一切可疑的地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秋野的宝藏找出来。”

众兵将立刻分头行事,不久,倭寇窖藏的美酒找到了,零星的金银珠宝找到了,甚至藏在山中的几个扶桑女人也被找了出来,但传说中秋野的宝藏却始终找不到。有兵卒为不多一点财物火并,更多的沉浸醇酒女人中,醉生梦死。

到第三天封刀前,还清醒着的兵卒已没有几个,就连三桅战舰也无力地漂在海湾,那上面几乎没有一个人。人人都争着在封刀前最后放纵,哄抢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到最后争夺的,只是女人和小孩的首级。没人注意到小岛最高的山顶上,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焰火,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当深夜传来第一声呐喊的时候,为宝藏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曹云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待听清那刺耳的倭语呐喊,不禁惊得从床上一跳而起,出门一看,只见海湾中十几艘大小战船已变成一片火海,在火光映射下,隐约可见有几队黑衣人扑入军营,见人就杀,黑衣人人数虽少,却精悍彪猛,再加对岛上地形异常熟悉,战斗成为一边倒的屠杀,一千多名剿倭营官兵,甚至组织不起象样的抵抗。

“大人快走!是秋野一郎!”随身亲卫神情凄苦,语音中也带着哭意。

被几个亲卫蜂拥着逃离兵营,慌不择路往山林中逃去,刚远离战场,却见前方一道黑影拦在山路中央,刚好挡住众人去路。

“是你!”一见是神情冷漠的南宫缺,曹云翳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道霹雳,不禁失口惊呼,“是你出卖我!谎报军情,让我误以为倭寇仅有三百!又让秋野藏匿海上,乘夜偷袭!”

“不错!”南宫缺神情泰然,并不否认,淡淡道,“我早告诉过老师,我要引你进埋伏,把你卖给秋野,老师却一点也不警惕,就这样钻了进来,至于秋野的人数我到是没有谎报,只是秋野骗来其他一些小股倭寇盘踞岛上作为诱饵,自己则率三百精锐藏身五十海里外的海上,只等我信火的指示便乘夜偷袭,跟老师估计得也差不多。”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朝廷?”痛心疾首的质问,使曹云翳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

南宫缺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面黑黢黢的铁牌,铁牌上那个猩红的“刑”字在朦胧月色下仍清晰可辨。轻轻抚着那铁牌,南宫缺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的感情,黯然道:“这枚铁牌我已珍藏了八年,今天才第一次敢随身带来,铁血三号,你不提醒我,我都快想不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说着,南宫缺猛然抬起头来,盯着曹云翳厉声道:“这八年来,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天天都在做恶梦,不敢喝酒,不敢多说话,不敢娶亲,甚至连睡觉都要在嘴里含颗鹅卵石,那是怕不小心说梦话暴露身份被人大卸八块!为了自身的安危,我不得不拼命学得象个世家子弟,拼命往上爬,刚开始我对世家子那些做派十分厌恶,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享用一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穿三百两银子一匹的绸缎,喝五百两银子一斤的茶叶,到青楼找最红的姑娘,大把大把地花钱,到如今我已离不开这样的生活,做密捕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半天的开销,你说我该怎么办?”

曹云翳叹息道:“为这个你就要背叛我?背叛自己的职责?”

南宫缺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果仅仅是为这个,我还不至于背叛自己的理想,我也曾是一个对江湖对人生充满幻想的有志青年,我也曾熟读圣贤之书,我也想用自己的双手来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大明律法的尊严,但当我成为南宫公子,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后,我才知道自己在维护一个什么样的秩序,有多少贪官污吏锦衣玉食,就有多少百姓成为饿殍,老师执掌刑名多年,该清楚现在贪官和清官的区别,也仅在事前收钱和事后收钱而已,贪官事前收钱,看钱办事,清官事后收钱,算是谢礼,想老师也不能免俗吧?”

说着南宫缺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师有一世清名,却还是要觊觎秋野一郎的宝藏,不然也不会轻易上当中伏,可见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当我发现自己冒生命危险牺牲一切维护的世界根本就异常黑暗时,没人能理解我心中的痛苦,我无力改变这个世界,便只有去适应这个世界,哪怕它是罪恶的,为自己将来打算,便是适应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尤其前两天老师对待战争的态度更是教育了我,如果这之前我对老师尚有些愧疚的话,如今却是心安理得地为自己的前途扫清一切绊脚石,很不幸,老师现在就是离我最近的一块绊脚石。”

“你想怎样?”曹云翳此时反而镇定下来。

“我知道刑部密册中只有我的代号,老师是唯一知道我底细和公开身份的人,哦,还有老三味的孙老板,只要你们都死了,我便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做我的南宫公子,而不是官府的内间,只要官府在这岛上某个尸体腰间找到这个,我肯定也有办法让他们找到。”说着南宫缺把手中那面铁牌抛了抛,悠然道,“铁血三号对他们来说便是一个死间,一个因公殉职的死间,跟南宫公子再没任何关系。”

“杀了他!给我杀了这个叛徒!”曹云翳突然向身旁几个亲卫下令,几个亲卫犹豫着正要出手,只见南宫缺淡然一笑,悠然道,“你们是不是忠心耿耿到想为他殉葬?这是个荒岛,根本没有地方可逃,秋野一郎杀光剿倭营兵将后,自然会搜查全岛,没有船舶,没有鸟儿的翅膀,你们如何逃出升天?秋野一郎一向是如何对付剿倭营兵卒,想必你们也听说过。”

几个亲卫不禁打了个寒噤,秋野的残暴只是耳闻,但仅仅耳闻就足以使常人变色,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南宫缺缓缓指向曹云翳:“杀了他,我为你们向秋野求情。”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猛然举到扑向南宫缺怒骂:“我先杀了你!”

他刚冲出一步,身旁另一个亲卫的刀已悄然刺进他的肋间,他立刻软倒在地,那出刀的亲卫跟着向南宫缺跪倒,大声道:“公子在上,小人愿投降公子,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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