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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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机簧扣击的“嗒、嗒”声,姜风刚硬的嘴角第一次勾出一丝柔和的弧线,泄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微笑,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继续向前走着,走过唐小刀身边时,轻轻说了声:“谢谢你的公道,果然不愧天下第二。”

唐小刀骇然望着迟迟不愿倒下的徐天麟,那柄小刀已完全没入了他的咽喉,而他尤在举着姜风那件暗器,使命摁动着按钮,机簧扣击的声音不断传来,在鸦雀无声的大堂中单调地回响:嗒,嗒……

当徐天麟身体终于“砰”地一声倒下时,也响起了闻千里的暴喝:“来人哪!快来人!”

楼下没人冲上来,当一棵大树倒下时,大树下的猢狲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安全地离开。

“公爷!”闻千里泪流满面,“咚”地一声跪倒在徐天麟面前,“我闻千里没本事为你报仇,只有把这条性命还给你了!”

说完闻千里“砰”地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把自己半个头颅打得血肉模糊。

黄昏时分,姜风与唐小刀并肩走出了临溪古镇,望着一脸轻松的姜风,唐小刀再笑不出来,垂头丧气地问:“你早就算到徐天麟会不顾一切捡起空的暴雨梨花钉杀人,所以就借我的刀帮你除了他,这一切都是你早算计好的吧?”

姜风学着唐小刀也在嘴边叼上一根草茎,笑道:“象徐天麟这样的权贵,早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旁人的性命还重要,我让他丢尽了颜面,只要他一有机会,当然会不顾一切要杀了我,几条人命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麻烦。”

“他不麻烦我却麻烦了,”唐小刀哭丧着脸连连摇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亲手杀了一位世袭一等公,刑部都决不会放过我。”

“这刑部密捕不做也罢。”姜风哈哈一笑,接着又一脸歉然,“不好意思,害你丢了差事。”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记得请我喝酒便是,”说着唐小刀耸耸肩,诡秘一笑道,“其实这密捕的差事我还真没放在心上,这次来临溪查旧案刑部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擅自行动,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更遇到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说完哈哈大笑,满脸欢娱,一抹霞光落在他脸上,使他的笑容更见纯真。

6)、双雄

楔 子

当顾宇飞冲入这条长街的时候,刺杀已经结束。惊失的战马,倾倒的华盖,散落于地的兵刃头盔,以及那一缕缕殷红刺目的鲜血,都明示着这场刺杀来得之猛烈迅捷。几个负责护卫的将领围在那辆马车周围,惊惶失措地呼唤着被刺者的名号。几个神色张皇的兵卒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不知道是该救助受伤的同伴还是该保护马车中已经被刺的御使大人,又或者装模做样地去追击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刺客。

顾宇飞没有理会任何人,如飞直扑那辆马车的车辕,对御使大人的生死他完全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倒在车辕下那个一动不动的车夫,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场刺杀要得手的话,那车夫必定首当其冲。

“二哥!”顾宇飞小心翼翼地扶起那车夫,只见一道刀痕宛如鲜红的月牙儿般深深嵌在那车夫的脖子上,巧巧把那颈侧的大血管割断,血如喷泉飞溅出来,顿时喷了顾宇飞一头一脸。顾宇飞顾不得自己被喷溅的鲜血模糊了的双眼,紧紧把那车夫搂在怀中,使命按住那道刀口,心中如锥扎般巨痛。这是一道无法救治的伤口,自己所做的一切,仅能延缓伤者死亡的时间而已,甚至只是在延长伤者的痛苦。

车夫黯淡无神的眼光终于凝在顾宇飞脸上,失血的嘴唇嗫嚅着,努力从齿缝间吐出两个几不可闻的字:“妖……杀……”

温热的鲜血渐渐变冷,渐渐凝固,把顾宇飞的手指与那道刀口凝在了一起,四周的吵闹喧嚣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可仍然清晰地钻进顾宇飞耳中:

“什么 *** 刑部第一高手,连杀手一招都没挡住!”

“萧大人的死全是这密捕的责任,跟咱们没多大干系!”

“这杀手刑部追捕了快三年,连根毛都没逮到,真不知这帮密捕是干什么吃的!”

……

对周围的责骂顾宇飞充耳不闻,只慢慢松开压住刀口那只凝满血污的手,俯身抱起那车夫,小心地放入身后的马车,马车中萧御使的尸体早已被抬了下去,里面显得十分宽绰。顾宇飞把车夫放在舒适的裘皮座垫上,轻轻说了声:“二哥,你等等我。”

话音刚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如飞而去,像来时一样迅捷,转眼间冲入街边一小店。就在众兵将疑惑不解之际,顾宇飞已大步而回,腋下多了两个巨大的酒坛。把其中一坛烈酒摆在车夫身前,另一坛尽数泼入车中,浓烈的酒香顿时氤氲而起。顾宇飞一把摔碎酒坛,对着车中低声道:“二哥,找个没人的地方,小弟陪你好好喝上一杯。”

说着飞身上得车辕,大马金刀立在车辕之上,抬脚勾起马缰,双手一抖,一声长吆:“驾!”那马便迈开四蹄,顺着长街狂奔而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众兵将已把顾宇飞当成了注目的焦点,那萧御使的尸体反被搁在一旁无人理会。众人目送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出得小镇,奔出大约数里之遥,马车中蓦地腾起熊熊烈火,在马车飞驰间,火借风势,片刻之间那马车就变成一个飞驰的火球,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一、 卖花女

“花,卖花,新发芽的桃花。”

春风尚未吹进这山区小镇,桃树枝上就已经结上了花骨朵,粉红淡白,像一个个结在树枝上的精灵,蛰伏着,沉睡着,只待那一缕暖暖的和风把它吹醒,它便会默默绽放,吐露出最娇艳柔美的蕊心。一个卖花姑娘坐在街边屋檐下,那带有颤音的怯怯叫卖声,使她看起来就像那些结满花蕾的枝条儿一样纤弱柔美。

这是一个桃树包围着的山区小镇,满山遍野的桃树把小镇掩映在重重树影中,可以想象当春风吹来时,这里将是一片桃花的海洋,也难怪叫桃花镇。当一个气宇轩昂的外乡汉子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时,很是奇怪在这桃树包围的小镇中,居然有卖桃花的姑娘。在路边小店默默用餐的时候,那汉子注意到,不断有行人与那卖花女热情招呼,有的还聊上两句,却很少有人买上一支花。汉子默默用完餐,信步来到那卖花女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柔声道:“姑娘,把你的花全部卖给我吧。”

那少女一怔,大而无神的双眼茫然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眼光散乱地落在虚空,她的脸上泛起天真的微笑,对着那汉子的方向轻声道:“谢谢这位好心的大哥,你若喜欢桃花,一个铜板买上一枝两枝就可以了,我却不能全部卖给你。”

那汉子已经看出卖花女双眼已盲,心中怜悯之情更甚,原本想买下所有桃花让这少女早些回去,却没料到被她拒绝,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便问:“这是为何?”

少女嫣然一笑,摸索着抽出两枝桃花递过来,顾自说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要买走我所有桃花的话,我今天便无事可做了,我可不想无聊地等着天黑。”

那汉子一怔,多少有些明白这盲眼少女的苦衷,也就不再坚持,收起银子换成两个铜板递过去,同时接过两枝桃花,然后貌似随意地问:“这镇上有位善作丹青的白公子,不知姑娘可认识?”

少女脸上一亮,有些兴奋反问:“你是说那位既善丹青,又长音律的白公子?”

那汉子神情蓦地有些紧张,忙道:“正是!”

少女灿然一笑,开心地道:“你幸亏问我,不然这镇上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他,你是他的朋友?”

“算是吧。”那汉子含糊答道,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不过盲女却看不到,顾自道:“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他,估摸着他大概也快回来了。”

说着姑娘站了起来,顺手拿起身边一支探路用的细竹竿,摸索着向一条上山的小路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快跟我来啊。”

那汉子这才注意到,这姑娘不仅眼盲,甚至脚下还有些跛,还好那条山路颇为崎岖,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跟着那姑娘顺着山道蜿蜒而行,不多时便来到山腰一处偏僻的竹楼,竹楼隐在桃林深处,若不是这姑娘带路,外人还真不容易找到这里。

“你先随便坐坐,桌上有茶,架上有书,可以打发一会儿时间。”姑娘带那汉子进得竹楼后,便像主人一样热情地招呼起来。那汉子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问,只信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论语》,随手翻了翻,又索然地放回原处。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通常天黑前会回来。”姑娘在厨房里忙碌着,嗓音中透着一股满足和恬美,“他经常要到山下的县城去卖些字画,又或者到乐坊教教音律,挣点钱来养家糊口。”

那汉子鼻子里冷哼一声,低声道:“他还会靠这个养家糊口?”

“什么?”那姑娘大概没有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解地追问了一句。那汉子忙道:“没什么,他有没有十天半月也不回来的时候?”

那姑娘没有回答,却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他回来了!”

几乎同时,那汉子也感觉到一人正向这竹楼而来,脚步轻盈得就像一只猫。那人在竹楼外停住,然后轻轻推开了半掩的竹门。那汉子便看到,一个容貌俊美的翩翩公子在竹门外临风而立,白衣飘飘恍若画中仙人。

“白云松?”那汉子眼中蓦地爆出一缕逼人的寒光,有如实质尖锋般刺在那白衣公子脸上,刺得他眉梢也不禁一跳,凝立片刻后才微微点头道:“不错,你是……”

那汉子没有说话,只从怀中掏出块黑黢黢的铁牌一扬。白衣公子眼光蓦地一寒,轻叹:“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刑部密捕才能找到这里了。”说着便信步跨进了竹楼。

那汉子收起铁牌,默默解下背上的包裹,包裹内,除了些贴身衣衫和文书信笺,还有一把形式古朴的短剑,短剑长不到两尺,却足有巴掌阔,显得沉重异常。那汉子慢慢抽出短剑,遥遥指住白衣公子,白衣公子的衣衫顿时无风而鼓,竹楼中一时杀气弥漫。

“你可回了来!”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那盲女已摸索着快步由厨房内出来,迎着那白衣公子连声道,“你总说自己没朋友,可今日这位大哥竟到如此荒僻的地方来寻访你,还等了你老半天。对了,我还忘了请教这位大哥的名讳?”

那汉子紧盯着白衣公子,冷冷地道:“你记住了,我叫顾宇飞!”

说着,身形一晃,手中短剑暴然刺出,直指那白衣公子咽喉,白衣公子一手拉开那盲女,一手挥袖招架,电光火石间连挡了顾宇飞七剑。第八剑上,突听裂帛声响,一幅衣袖已飘然落下。

“你们在做什么?”盲女疑惑地摸索着,再次站到二人中间,顾宇飞不得不收剑而立,死死盯住盲女身后的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则笑了笑,望着那盲女柔声说:“没什么,我这位朋友喜欢开玩笑,方才是跟我打闹着玩,撕坏了我一幅衣袖。”

“哦!”盲女脸上神情轻松下来,笑道,“没想到这位顾大哥还这么孩子气,跟云松竟是一个脾气,想必你们一定要好得很,一见面便忍不住打打闹闹。”

“是啊,我们是从小就打闹惯了的朋友。”白衣公子说着揽住那盲女纤腰,连连冲顾宇飞眨眼,顾宇飞鼻孔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趁势出手,只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对方。那盲女则靠在白衣公子怀中,有些疑惑地问:“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们失散多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便没有提起。”白衣公子柔声解释着。那盲女“噢”了一声便没有再追问,顾宇飞却忍不住插了句:“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这辈子要想不见我恐怕都很难!”

白衣公子尚未回答,那盲女已笑起来:“不管你们是多要好的朋友,肚子饿了也该吃饭啊!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有冬笋烧肉,锅贴豆腐,红焖野兔,香菌炒青,都是云松喜欢吃的东西,就可惜没有酒。”

“没有酒哪成?”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我这位朋友可是无酒不欢的!”

“那……”盲女犹豫了一下,“我这就到镇上去买,顾大哥你先坐坐。”

门外的天色有些阴狸,白衣公子目送着那少女踯躅而去后,方点燃桌上的油灯,抬手对顾宇飞示意:“坐!”

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顾宇飞却还是冷哼一声坐了下来,还忍不住问了句:“你就让她去买酒?”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你放心,这条路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不会有事的。对了,方才还要多谢你没有拿出官家的威严,更没有趁人之危。”

“别!”顾宇飞撇撇嘴,冷森森地道:“咱们的帐迟早要算!”

白衣公子皱皱眉,淡淡问:“你是指萧御使?”

顾宇飞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恨声道:“在公是为萧御使,在私,却是为我二哥方寒,他不仅是领我入门的师父,更是我生死之交的朋友!”

见白衣公子脸上有些茫然,顾宇飞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死在你刀下那个乔装的车夫。”

白衣公子恍然点点头:“原来是他。”

顾宇飞轻抚着短剑,冷冷地道:“方才我没有继续出手,倒不是出于什么怜悯之心,我只是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之处。以你的武功要一招杀了我二哥,说什么我也不相信。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幕后主使之人。”

白衣公子突然哈哈大笑,傲然道:“我白云松杀个把御使也不放在心上,何况一个小小的捕快爪牙,你以为凭你的武功便可以威胁我?”

顾宇飞不怀好意地转望那盲女消失的方向,淡淡道:“咱们的武功或许只在伯仲之间,不过你要护得那女孩的周全,恐怕就有些困难。”

“你敢!”白衣公子勃然色变,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把尺余长的短刀,那刀锋刃薄如宣纸,刀身狭窄笔直如匕,正适合藏于袖中,甫一出鞘便带有一股逼人的寒气。顾宇飞却不为所动,面露嘲讽淡淡道:“总算见到你这把名传天下的袖底刀了,不过我却没有想到,大名鼎鼎,有杀手之妖之称的妖杀白云松,竟会为一个瞎眼跛脚的女子失去了一个杀手起码的镇定。”

白云松面色一寒,眼中杀气暴闪,声色冷厉,一字字地道:“小寒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子,你可以侮辱我,却不能侮辱她!”

“你们在说我吗?”随着银铃般的声音,那盲女已来到竹楼前方,远远便呼唤开来。听到她的声音,白云松立刻把刀插回袖中的刀鞘,而顾宇飞也立刻闭上了嘴。

二、 杀手之妖

“听酒店的胡掌柜说,这是全镇最好的老酒,不过山野地方,大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希望顾大哥不要介意才好。”那盲女边说边上得竹楼,笑盈盈地把一小坛酒搁到桌子中央。见她还要摸索着去厨房,白云松忙道:“小寒你歇着,让我去拿碗筷杯盏。”

小寒依言坐下,对着顾宇飞的方向歉然地笑笑说:“云松就是这样,总把我当残废。”

顾宇飞胡乱“喔”了一声,立刻追着白云松的背影喊:“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厨房中,白云松无声一笑,小声问:“你是怕我跑了吗?”

“我是怕你下毒!”顾宇飞冷冷地回了句,“杀手之妖,听这名号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么说你是愿意陪我们吃顿饭了?”白云松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喃喃道,“和自己缉拿的逃犯喝酒吃饭的捕快我还是第一次遇上,今天倒要好好陪你喝一杯。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没让小寒受到惊吓。待我安顿好小寒后,总要跟你作一个公平的了断。”

“你们怎么去这么久?菜都快凉了!”厅中传来小寒的催促,白云松连忙高声答应:“来了来了!顾大哥与我多年不见,总要拉着我说话。”

“什么话边喝边说不是更好?”小寒连声埋怨起来,“顾大哥初次上门,再好的朋友你也不能太失了礼数,怎么能让客人做这做那?”

“没关系。”顾宇飞随口客气了一句,顺手摆上碗筷杯盏。白云松感激地对顾宇飞眨眨眼,接口道:“你看,顾大哥都说没关系了,他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不会见怪的。”

三人说笑着终于围桌坐了下来,白云松拍开酒坛的泥封分别为三人斟上酒,然后举杯对顾宇飞道:“来!让我们为今日的相逢,干杯!”

顾宇飞端起酒杯,稍稍放到鼻端一嗅,立刻面露不屑缓缓放下,眼里满是鄙夷地盯着白云松,冷冷地道:“你在酒中下药不算奇怪,我只奇怪你竟会用这等低劣的蒙汗药,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

白云松脸色蓦地一变,忙把酒杯凑到鼻端,脸色立时惨白,慢慢放下酒杯转望小寒,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小寒手一抖,酒杯失手落到地上,“叮”地一声摔得粉碎。她则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捂着嘴斯斯艾艾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有蒙汗药?方才那药店的王掌柜说,这种药下在酒中,任何人也闻不出来的。”

顾宇飞有些意外,脸上不觉有些尴尬,白云松则握住小寒的手,歉然地望着她柔声问:“你什么都知道了?”

小寒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从你回来开始,顾大哥浑身便带着一股子杀气,我虽然看不见,可并不傻。他那刀锋冷飕飕地从我耳边闪过,我当时便感觉到了,他哪是在跟你打闹着玩?你们是在性命相搏啊!”

白云松叹了口气,无奈道:“不错,顾大哥是上门来寻仇的。”

“顾大哥是好人!”小寒猛地抓紧白云松的手,连声道,“你也是好人,你们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大家坐下来喝杯酒好不好?江湖好汉不都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么?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顾大哥的事,便低头认个错,陪个不是,想顾大哥也不会真的跟你计较,是不是啊?顾大哥?”

顾宇飞同情地望了小寒一眼,缓缓端起酒杯淡淡道:“喝杯酒是可以,不过这恩仇恐怕只有用鲜血才能泯灭!”说着一仰脖子,把那杯蒙汗药酒一饮而尽。

大概是那声药酒下肚的咕噜声被小寒听见了,她脸上先是一喜,跟着又一脸歉然,小声提醒:“顾大哥,那……那酒里有药。”

顾宇飞尚未回答,白云松已拍拍小寒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这等蒙汗药酒,原也只配给顾大哥漱漱口。”说着他也端起酒杯,对顾宇飞一举,淡淡道:“我陪你!”

顾宇飞也不说话,顾自为自己又满上一杯,拿起筷子便夹菜吃肉。白云松一杯下肚后,也为自己再斟上一杯。二人便都低头喝酒吃菜,像多年的老友,又像素不相识的路人,顷刻间便把坛蒙汗药酒喝得干干净净。顾宇飞这才推杯而止,意犹未尽地抹着嘴叹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了!”

小寒手足无措地拿着筷子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却怎么也吃不下去,白云松则不断把菜夹入她的碗中,直到在她碗里堆出一座小山,然后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望着她。直到她终于搁下饭碗后,顾宇飞才道:“小寒姑娘,莫怪顾大哥心狠,不说我这密捕的责任,我也还有一个堪比父兄的朋友惨死在妖杀白云松刀下,相信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者更不在少数,我若饶过他,便是对不起枉死的朋友,况且……”

说到这顾宇飞顿了顿,冷冷道,“即便我们放手一搏,他也未必就输,说不定死的是你顾大哥。”

小寒尚未说话,白云松脸上隐约闪过一丝喜色,突然拉起她的手说:“小寒,来!先拜见一下顾大哥!”

小寒依言拜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顾宇飞任她行完大礼后方俯身把她扶起,转头对白云松淡淡道:“你放心,从现在起,小寒就是我的妹子。”

白云松轻轻舒了口气,别开头涩声问:“大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顾宇飞想了想,喃喃道:“除了妖杀白云松,还有个杀手是我最想除掉之人。”

“谁?”

“鬼杀吴隐宗!”

“好!”白云松蓦地长身而起,“明日太阳东升之际,我在这山顶舍身崖上等你!”

顾宇飞也站起来,正要拱手告辞,小寒突然道:“大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顾宇飞一怔,立刻点头答应:“好!”

“谢谢大哥,云松,我想跟大哥单独呆一会儿。”小寒对着虚空柔柔地说。白云松一怔,立刻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出去一会儿。”

待白云松离开竹楼后,小寒突然冲顾宇飞跪倒,哽咽不止:“大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顾宇飞忙扶起小寒,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除了放过白云松,大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小寒摇摇头,哽声道:“我不敢要大哥愧对九泉之下的朋友,我只想求大哥,如果云松死在你手里,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与我葬在一起。”

顾宇飞闻言浑身一震,连声问:“妹子,你这是为何?”

小寒凄然一笑,喃喃道:“我知道云松让我拜你为兄的意思,可云松也是个苦命人,既瞎了一只眼,又长得异常丑陋,从来就没有人喜欢过他,更没有任何朋友,因此也只有我这瞎子才不嫌弃他,我怕他到了阴间也孤零零没人照顾,所以才要大哥成全。”

“他长得丑陋?还瞎了一只眼?”顾宇飞失声问道,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但转瞬之间,他又意识到这不是笑话,不禁涩声问,“他告诉你的?”

“对啊!”小寒扬起头,天真地说,“他还告诉我,如果我不是瞎子的话,他都不敢来见我,他真有那么丑吗?大哥,你怎么在发抖?难道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不对,他果然长得丑陋。”顾宇飞呐呐地道。

“就是嘛,我们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小寒舒心地笑了,拉起顾宇飞的手连声哀求,“所以大哥一定要成全我们,让我们做鬼也是夫妻。其实云松也应该知道,若没了他,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是活不下去的。”

顾宇飞眼眶一红,鼻子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不禁偷偷抹了抹脸,言不由衷地小声说:“其实他也未必有事,我只是一个捕快,不是杀手,我只会抓他归案受审,不一定会伤他性命。”

“真的!”小寒面露喜色,跟着又神情黯然,“可他杀了人,杀人总是要坐牢的,不过这样的话,我至少可以给他送饭。”说到这,脸上便现出一丝欣慰,大约觉得这总比做鬼夫妻强。

“是啊,你也不必想死想活的。”顾宇飞心虚地应了句。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即便白云松被捉拿归案受审的话,也只会死得更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很快便已经是三更天气,镇上的灯火也完全熄灭,仍不见白云松回来,顾宇飞隐隐有些懊悔,心中暗叹:难道他就这样悄悄逃了?不过望着眼前神情如旧的小寒,却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三、东厂密探

东方终于开始现出鱼肚白,黎明渐渐来临,早起的鸟儿也开始在桃林中鸣唱。顾宇飞看看天色,终于慢慢站了起来,对一夜未曾合眼的小寒低声道:“妹子,我该走了。”

小寒蓦地抓住顾宇飞的手紧了紧,然后缓缓放开,一脸平静地说:“大哥,我希望你们俩都没事。”

顾宇飞不敢再看小寒一眼,甩头转身便走,大步如流星,直奔后山那遥遥在望的舍身崖。

清晨的太阳艳丽而清冷,孤零零悬在东天像个明晃晃的鸡蛋黄。顾宇飞负手临崖而立,任那灿烂的阳光打在脸上,也任那凛冽的山风吹乱一头飘逸的长发。一向行事冷定的心里,此刻竟也如山崖下那氤氲翻滚的云雾,难以平定自如。身后终于传来像猫一样轻盈的脚步声,顾宇飞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淡淡道:“你来晚了。”

“还不算太晚。”伴随着这声回答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喘息。顾宇飞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正如预料的那样,对手完全暴露在清晨灿烂的朝阳中,连脸上神情一丝一毫的异变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顾宇飞皱起眉头,只见白云松神情疲惫,面色苍白,一反翩翩出尘的模样,竟是十分的狼狈,就连那身原本白衣如雪的长衫,此刻也几乎为汗水湿透。见顾宇飞问起,白云松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先为大哥了这桩心愿而已。”

说着把手中那皮囊扔到顾宇飞面前,皮囊中顿时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骨碌碌直滚到顾宇飞脚下,顾宇飞一见那人头,蓦地变色轻呼:“鬼杀吴隐宗!”

“幸好县城官驿有快马,一夜奔行三百里,总算没误了今日之约!”白云松舒心一笑,神情泰然自若,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顾宇飞却知道鬼杀是与妖杀齐名的杀手,二人名头难分伯仲。同时他也听出了白云松语音中的虚弱,不禁皱眉问:“你受伤了?”

“不碍事,”白云松微微一笑,“不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顾宇飞抬脚把那人头踢下山崖,望着那人头像个圆球一样滚落崖底。顾宇飞负手顾自道:“本来你身上有伤我就不该乘人之危,但我是捕快不是剑客,咱们之间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不过领你的情,我还是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歇息,两个时辰之后,我便要剑出无情!”

说着顾宇飞转身盘膝在山崖边坐了下来,垂目入定,不再言语。白云松点点头,也原地盘膝坐下,平心静气,闭目调息。

身前的影子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短,日头渐渐移到正中天,那阳光也越发灿烂起来,照在人身上也渐渐有了点暖暖的热度。顾宇飞终于慢慢睁开眼,看看地上几乎要完全消失了的影子,然后一跃而起。几乎同时,数丈外的白云松也缓缓站了起来。

“二哥,你若在天有灵,便请附在你送我的这把蔽日剑上,看我为你讨回这血债!”顾宇飞婆娑着手中短剑,慢慢褪去剑鞘,黯淡无光的剑身顿时暴露在灿烂阳光下,信手挽个剑花,短剑便遥遥直住了数丈外的白云松。只见白云松闲适地垂手而立,右手隐入袖中,名传天下的袖底刀,想必已经紧握在手。

“杀!”顾宇飞短促地一声轻啸,身形如猎豹般窜出,人未至,短剑黯淡的剑影已把身前的阳光尽数湮没。就在这一片黯淡中,一道光华如暗夜流星般一划而出,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亮如白虹的袖底刀已把剑网挑开了一道缝,就如夏日的闪电劈开了重重夜幕,白云松身形如白驹过隙,刹那间从这道裂缝中穿过,躲过了蔽日剑的第一击。

二人身形交错而过,顾宇飞不待前冲之力稍消,猛然拧身反手出剑,暴然的发力使关节也劈啪作响,脚下更把坚硬的岩石也蹬出一个脚窝,蔽日剑顿如一道夜幕直罩向白云松颈项,白云松却没有招架,突然喝道:“等等!”

蔽日剑于几不可能的瞬间顿住,剑锋离白云松颈项不及半分,白云松却没有回头,只急促地道:“我败了,这条命是你的,不过我想求大哥把这条命暂借我片刻。”

顾宇飞没有说话,心中却十分奇怪,虽只交手一招,但顾宇飞已试出,即便白云松有伤在身,自己占尽赢面,却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二人要真正分出胜负恐怕也在千招开外,白云松没必要这么快就放弃。顾宇飞一时难以决断,正在犹豫,白云松又道:“我现在要离开,你若出手我也决不怪你!”

说着白云松慢慢离开了蔽日剑的威胁,眼光一直地望着山下,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顾宇飞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注意到,山腰那处竹楼已经腾起熊熊大火,顾宇飞立刻收剑,断然道:“好!我暂借你一命!”

话音未落,二人不约而同向山下扑去,片刻之间已赶到那竹楼前,只见竹楼已成一片火海,白云松正要冲入竹楼,桃林中蓦地闪出四个黑衣人,四柄长剑从四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刺向白云松,角度刁钻,配合默契。白云松身后的顾宇飞想也没想,一掌击倒一人,一剑挑翻一个,几乎同时,白云松也一脚把一人踢入火海,袖底刀闪电般从另一人颈侧划过,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月牙儿般的刀痕。那人顿时捂着脖子嚎叫起来,挣扎着向远处逃开,跌跌撞撞奔出数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不住抽搐,那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白云松却不再理会几个刺客,一头扑进火海,片刻间又冲了出来,一把拎起那个被顾宇飞击伤的刺客,厉声喝问:“说!你们把小寒带哪儿去了?”

那刺客一脸凶悍,一昂头:“想要救那瞎子一命,到帽子胡同去受死吧!”

白云松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失手松开那杀手,连着倒退两步,一跤跌坐于地,神情惨然。那刺客觑得白云松神情恍惚,突然从靴子中抽出柄匕首,暴然当胸刺出,眼看白云松不及躲闪,刺客心中暗喜,不想眼前蓦地一暗,只见那只伸出的手臂突然无力跌落于地,刺客楞了愣,半晌才捂住断臂一声嚎叫,顿时晕了过去。

顾宇飞收起蔽日剑,不解地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白云松神情恍惚,喃喃道,“是跟我一样的人。”

“也是杀手?”顾宇飞皱起眉头。

“杀手?”白云松突然哈哈大笑,“他们跟我一样,也跟你一样,都是为朝廷卖命的人!”

不等顾宇飞再问,白云松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黑黢黢的腰牌,那腰牌比顾宇飞的密捕腰牌小而精致,顾宇飞一见那腰牌,脸上蓦然变色,失口轻呼:“东厂腰牌!你是东厂密探?”

白云松放声狂笑:“没想到吧?咱们都是吃朝廷俸禄的走狗,你是密捕我是厂卫,按理我便是犯下天大的罪名你也无权拘捕我,若不是咱们之间有私仇,只怕我一亮这腰牌,你便要乖乖地听命于我!”

顾宇飞默然片刻,点头道:“不错,东厂监察天下官吏,权倾天下,在公我无权拘捕你,不过……”

说到这顾宇飞顿了顿,一字字地道:“在私,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为二哥报仇!”

“我果然没有看错,”白云松一声叹息,“所以没有拿出这面腰牌来自讨没趣。”

“你是东厂密探,何以又做杀手?”顾宇飞有些不解,白云松哈哈一笑:“妖杀鬼杀,同为东厂王牌杀手,有些人东厂不方便公然杀害,便只有借助我们杀手。比如萧御使这样的当朝大员,这次手握尚方宝剑,到各地搜寻东厂肆意迫害官员的证据,做弹劾状准备亲自上疏,厂公虽然不怕,却多少有些麻烦,所以他一定要死。”

顾宇飞有些诧异:“你为了让我履约照顾小寒,不惜一夜奔行三百里杀了同僚?”

“同僚?”白云松又是一声嗤笑,“大家不过同为厂公走狗罢了,今日刺杀我的,抓走小寒的,不都是我的同僚?其实你不也是走狗?只是咱们分属不同的利益集团罢了。”

“我与你完全不同!”顾宇飞立刻反驳道,“我不属于任何势力集团!我只效忠于大明律法,维护社会秩序。”

“大明律法?”白云松再次哈哈大笑,“你别骗自己了,我当初加入东厂时,何尝不是抱着这等幼稚的理想?可惜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哪需要什么秩序?他们不过是需要既忠心耿耿又没有任何思想的工具罢了,你当差多年,难道还没有体会出来?”

顾宇飞一时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愤然抽剑凌空一斩,才虚弱地道:“不管怎么说,萧御使一向刚直不阿,这次弹劾东厂也是顺应天意、救民水火、振绪朝纲的壮举,我二哥舍身护驾,也算是为朝廷为百姓尽忠尽责了。”

白云松脸上顿时露出讥讽之色,嘲笑道:“世间的一切争权夺利,政治上的钩心斗角,哪一个不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哪一个又不是冠冕堂皇得堪比圣人?你就能肯定萧御使比厂公更好?再说天意与我何干?朝纲与我何干?天下百姓又与我何干?只有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才是自己的世界。小寒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既跛又瞎的残废,但在我白云松眼里,就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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