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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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魁被如此轻视,心中苦涩,但也无可奈何。他担心在“盈花馆“里的同门,就向大门那边大叫:“有敌人来了!“

守在“盈花馆“楼下的群豪听见,立时有数人冲出大门来看个究竟。

原本文质彬彬的陈岱秀,一剑在手整张脸就变了,似结上一层寒冰,带着两个师弟朝那数个敌人直奔。

其中一个地堂门的好手,举起藤牌来掩护上半身,右手单刀藏在盾牌后,准备斩击陈岱秀的腿足。

符元霸却从陈岱秀左边掩前,从齿间吐气嘶叫,那露出的双臂肌肉一收紧,双手提朴刀迎头劈下,“武当斩马刀法“一气就将那地堂门藤牌从中央破开两半,鲜血自盾牌中的裂缝激喷!

只是一刀的气势,把门前几个不同门派的好手吓得胆战心惊,竟就逃窜回门内。

三个武当弟子站在那大门前。只见内里“盈花馆“的大厅人头耸动,数十柄刀枪剑戟满布。

颜清桐等心意门人原本守在姚莲舟房间门前,听见下面的骚动,也都退到楼梯处往下观看。乍见三个气势逼人的身影站在大门外,颜清桐倒抽一口凉气。

“武当弟子!“他不禁低呼。

陈岱秀看一看大厅内的阵容,却连眉毛也没有扬起半点。他左右瞧瞧师弟唐谅和符元霸。唐谅只是向他还以微笑。符元霸更是毫无表情,振一振朴刀挥去血渍。

三人心意相通,横排同时跨过门槛。

无畏地踏入那众敌环伺的大厅。

西安府的人当然不会没见过和尚。自唐代玄奘法师译经于长安大雁塔,这古都已为佛教东传中土的重镇,城内佛寺林立,在西安住的人要几天都看不见和尚还真不大容易。

——可是走路走得这么快、身材这么高大的和尚,他们倒是头一次看见。

那六个僧人自东城墙的长乐门进城,都只是用腿走路,但最初人们远远看见他们扬起的尘雾,还以为是一支骑马的队伍。

六僧年纪不等,但都在精壮之年,最大那个看来都只是四十余岁,一副副硕厚的身躯,把黄色的僧袍都撑得满满。他们戴着遮阳的头巾,手上提着似是用作行杖的木棒,但都没有用杖棒支地,十二条腿有力地迈步,那步姿明明只是像一般走路,但速度却比普通人跑步还要快,僧鞋下冒起烟尘阵阵。

其中一个最壮硕的年轻僧人,看似背着一个巨大包袱,路人再仔细看才知道,原来那是第七个僧人,却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和尚,伏在那壮硕弟子的背上由他驮着走。这瘦僧头上顶了个圆竹笠,看不清有多年老,但扶在弟子肩上的手干瘦得像鸟爪。

七僧在东大街上急行而过,途人为之侧目。

其中几个行走时,露出袍袖的手腕反射着金红的光芒。有人看见了皱眉摇头:怎么出家人也穿金戴银啊?…

——因为僧人走得太快,他们实在看不清楚:那不是什么金银饰物,而是镶着铜片的拳腕护甲。

武当“首蛇道“弟子赵昆被派来关中已有三年,主要是为武当派攻打华山派作准备的工作,对西安府的街道尤其熟悉。

“快到了!“他脚下没有慢半点儿,向身后的桂丹雷等三人说。赵昆领路下,他们正以最便捷的路径走向城东大差市。

焦红叶和李侗沿途都是默默走路,没有说半句话。一想到同门尚四郎此刻很可能已经牺牲,他们都心情悲愤。

四人抄到较狭窄的少慈巷里,走了一段时,就听到后面远处也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不用看就知道,那必然是尹英川所率的群豪西军。负责为他们带路的既是本地镇西镖行的镖师,对西安的街道分布自然一样熟知,走上同一条路并不奇怪。

——但那镖师却没有顾虑,这么大群人要走怎样的地形。

这少慈巷两边的房屋,都是科举生员就学的书院,建得密密麻麻的,巷子两旁都是书院的后门,挤得只容两、三人并肩而行。

桂丹雷听着后面的人声,知道己方比敌人快不了多少。虽不知那“盈花馆“此刻情况如何,但如果给这路西军与那边会合,这仗比较难打。

——如果先集中力量打击其中一边,就有把握得多。

桂丹雷一想到这里,就在巷子中心停步。

“你们两个快去支援!我在这儿借地形阻截!“

桂丹雷这一举动,只令焦红叶等三人略停了一停,就再举步向前奔跑。桂师兄是师星昊副拳门的代表,他们绝对服从。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他是“镇龟道“的桂丹雷师兄。那个胸口有“太极“标记的人。

桂丹雷看着三个师弟奔远了,也就回身面向人声渐渐鼎沸的后方。

在这窄巷内声音回荡,正前进的西军,脚步声有一股如大浪从远处卷来。这么大群人挤在巷中急行前进,实在有些混乱,有的武人禁不住咒骂,整个队伍更是吵杂。

这时在最前头领路的镖师和八卦门人忽然停下步来,后头的人几乎就撞成了一堆,有人不满的高声喝骂。

“搞什么鬼?“

那带路镖师不如赵昆是轻功高手,早就走得腿酸。现在他看见,前面二十步外有个犹如大圆球的身影塞在这少慈巷的正中央,更被吓得几乎跌倒,幸被身旁的八卦门弟子扶住了。

八卦门名宿尹英川与弟子丁俊奇,排开门人走到最前头。尹英川那黑白双眉皱在一起,与另一头的桂丹雷遥遥对视。

桂丹雷没有说话,但眼睛已经表达一切。

——你们的路,到此为止。

尹英川身后的弟子,已抬着那柄巨大单刀到来,直竖在尹英川的右旁。

桂丹雷一人,与西军近百人之间那段空巷,仿佛充溢着一股无形张力。

日光已略斜,照在站于巷子东边的桂丹雷脸上。站在这不利的方位,他的圆眼却未有眨一眨。那棕色鬈发在日晒下略呈半透明。

此时在那西军大队后头人丛间,突有一金属长物向上射出,钉在左边一幢书院的墙头。那长物一收缩,就带着一条身影飞上了书院屋顶。

正是荆裂,他已挥动左臂,将钉在墙头的铁枪头拉脱,一边收卷铁链,一边沿屋顶而跑,要越过桂丹雷的拦阻。

——他虽也想亲眼看看这个桂丹雷的武功,但心里更忧虑燕横和童静,还是选择先赶去“盈花馆“。

桂丹雷视线未离尹英川,只用眼角的余光斜斜留意上方正走来的荆裂。

“你要去哪儿呢?“桂丹雷微笑说。

荆裂正走到桂丹雷上方十数步外,在屋顶上停步。

“让我先过去。待会儿再见,行吗?“荆裂竟也微笑,还很礼貌地问桂丹雷。

桂丹雷本来就没有想过能够拦下所有人,最重要的是牵制着八卦门的主力;可是这个“猎人“也是个极危险人物,如果就此让他越过,而他并不是真的去“盈花馆“,反而借机跟尹英川在巷内前后夹击,桂丹雷处境将会变得凶险。

但桂丹雷不知怎地,直觉就相信这“猎人“不是会这样做的人。

“那就待会儿再见吧。“桂丹雷竟点点头应允。

荆裂也朝他点点头,才再在崖顶上开步走。两个死敌,对答表情竟隐隐有点像老朋友。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待会儿再见面时,大家都不会手下留情。

群豪之中也不乏轻功好手,但他们倒没有一个人敢像荆裂般,只身就轻轻松松在桂丹雷上头走过去。

尹英川这时终于伸出了右手,反手拿住那大单刀的柄子,单手以鞘尾竖在地上,那负责抬刀的弟子这才敢把双手放开。

“我先前就知道。“尹英川悠悠说:“今天我要对上的人会是你。“

他说着就倒转成正握,只用虎口挟着刀柄,四根指头在柄上如弹琴般来回弹动,显得技痒已久。

“就让我领教一下,武当派怎么个『天下无敌』法。“

桂丹雷沉下腰来,在巷里坐个马步,身体显得比先前更要横壮。那双比常人硕大的手掌架在胸口高度,掌心向前。

只见那双手掌的掌纹甚是紊乱,密密麻麻得连最基本那几条纹都几乎看不清楚了。

但假如近距仔细看真的话就会瞧出来:当中许多根本就不是掌纹,而是无数次练习赤手接拿兵刃遗下的创痕。

桂丹雷的“太极拳“开掌架式,不动如山。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锡晓岩的右手再次举起时,董三桥的眼里出现从来未有的戒惧。

秘宗门能够在自古能人辈出的河北沧州立足,甚至脱颖而出列入天下“九大门派“,凭的自是刀剑拳头上的实力;年轻时就已在当地成名的董三桥,不论是友好比试还是恶意相斗,经验都绝对不浅。

但是一个这样怪异的对手,他实在前所未遇。

锡晓岩右手伸向头上方,握住斜挂背后那个缠藤的长长刀柄。

屋顶上众人见他这举臂握刀的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仔细看他那突显在衣袖下的手臂形状,他们才恍然:

他一条手臂上竟有两个肘关节!

原来锡晓岩这怪臂,并不是单纯臂骨长得比别人长,而是整个构造异于正常:在前臂和上臂之间,赫然还多出了一节无以名之的臂段,也就是说由手腕数算上肩头,共有四个关节,比常人多出了一个“手肘“!

锡晓岩和已逝的兄长锡昭屏,天生体形怪异,都是拜其父亲所赐:两人实乃同父异母的兄弟,父亲锡日勒,原是物移教的门徒,共娶了四个妻子,轮番为他生儿育女。每次妻子怀孕,锡日勒就喂她们服用教内特殊调制的奇药,以致生产出来的婴儿都成为生长不正常的畸胎,为的就是要替物移教制造天赋异禀的战士。

结果锡日勒的四个妻子共怀孕十四次,有五次胎死腹中,九个生出来的男女畸婴,七个都活不过两岁,最后就只有这两兄弟存活下来。而四个母亲因为药物摧残,也相继去世——物移邪教的秘术,残忍如此。

就在锡昭屏只有五岁,锡晓岩尚在襁褓之时,物移教被武当掌门公孙清剿灭,锡日勒是少数残存并投诚武当派的教徒,带着这两个儿子上了武当山;三年后锡日勒病死,这对孤儿就由武当派抚养长大,并各依他们的特殊体质被训练成精锐高手,练出别人不可能练到的武功路数。

此际众人见锡晓岩要拔刀,就像面对一个谜题:

——这样的手臂,会斩出怎样的刀招?

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了。锡晓岩背后已闪现刃光。

秘宗门众人惶然举刀相应——

锡晓岩貌如凶兽,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叫。

他左足在瓦面上微踏一步,腰胯猛抖,四尺开外的狭长刀锋一气拔出横斩。

——这是“太极“的发劲方式。锡晓岩已有修练“太极拳“的资格,但他天生性情太暴躁刚烈,在听劲柔功方面无甚进境,但发劲攻击的诀要却练得完全到家,正好跟尚四郎相反,因此他在武当山上,制服的胸口只有半边黑身白眼的“阳鱼“标志。

刀锋破空锐音,尖锐如鬼哭。

秘宗门众人都知难撄其锋,本能地退步缩身闪躲,但最左面一人却站得稍前了一点点,那长刀加长臂的夸张攻击范围仍是将他笼罩。

这秘宗门弟子在刀锋及身前的一刻,及时倒垂单刀挡在身侧。

——这是他一生最后一个防守动作。

他压根儿就不像被刀砍中,而更像是受到极沉重的棒击。单刀折断。腰身被斩中处向内屈折。整个人升起离开瓦面,横向急飞越出了屋顶!

董三桥瞪眼,看着同门的尸身就如炮弹般飞出,全身都被一种恐怖感渗透。

——简直不是人!

发劲之法,本来就是要尽量利用身体关节,一节接一节将劲力加乘上去,至最后一节发出;“太极“的发劲更是把此道练至顶峰,身躯从至柔刹那变至刚,劲力的传递过程无丝毫浪费,如水波积蓄成巨大的浪涛;而锡晓岩的“阳极刀“发劲,更多了一节常人所无的大关节,把本已强猛的劲力再加乘上去!

——他虽年轻,但纯论刚劲,在武当山最少排头三名。

尸体还未落到街上,锡晓岩又已顺势再上右步,腰身旋动,长刀又反手从同一轨迹横斩回来!

——最简单的招式,但当配上如此超人的力量时,无隙可破。

在董三桥心里,现在想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够战胜的问题。

而是能不能够生还。

日光之下,刀锋灿然,却让人感受到一股黑暗的死亡力量。

就在这刹那,另一片更长的刀光扬起。

电光石火间,两刃相交,炸出比刀光更亮的星火,还有震荡鼓膜的鸣音。

两片刀刃反弹开去。锡晓岩惊奇地收住刀锋,瞧着那个挡下他反斩的人。

岛津虎玲兰则转身一圈,才将野太刀回弹之力消去,双手顺势将刀身举起过眉,刀锋向上,刀尖和视线皆直指锡晓岩,一双明澄的眼睛无畏无怖。

锡晓岩的怪手把刀横在胸前,迎对虎玲兰的举刀架式。

他还在回忆刚才交锋一刻的手感——自从他这“阳极刀“练成之后,未尝一次全力斩击,有人能正面硬抗。

——竟然还要是个女人!

先前他满胸都是要发泄的怒火,上屋顶来就是清扫敌人,虽也留意到当中有个女子,却未多加细看,完全沉入战斗的狂热中。

锡晓岩野性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比他要高出半个头的东瀛女剑士。

虎玲兰野太刀底下那刚强的脸容与表情,在他眼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长居武当山二十五年、身心都倾注于武道之上的锡晓岩,从来未曾有过这样奇特的感觉。

虎玲兰盯着这个奇怪的刀手,心头也是一般震撼。

她的架式虽稳静如止水,但其实双臂经过刚才一记互砍,正在微微发麻。

虎玲兰自小与众多兄弟一同练武,他们每一个都身壮力雄,本来她以女子之身,应该专练轻灵的刀法来跟他们抗衡;但她就是不服输,硬是要跟兄弟一样走刚猛的路子,还要用上这么巨大的野太刀,结果练就了比岛津家众兄弟还要凌厉的刚刀。

可是眼前这个武当的男人,刀劲更要稍微凌驾于她——而且只用单手!

能够给她如此震撼的人,从前只有一个:荆裂。

她心里焦急地记挂着还在下面的童静和燕横。但是面对如此高手,绝难抽身。

——荆裂,你在哪里?…

仍然猛烈的阳光,无情地洒照这对远渡来此古都、身在屋顶高处对峙的武者。两柄长刀映射得仿佛着火燃烧中。

宿命的相遇。

后记

不经不觉《武道狂之诗》至今已经写了一年。

托出版社市场部同事的努力,这一年里接受过的媒体访问数量,超过了我过去写作十几年的总和。

做访问当然主要是为了宣传。但是我同时也得感谢这些访问者,要我回答很多从前自己没有怎么认真思考过的东西,迫使我总结自己的创作方法和方向。套用最近香港很红火的一句话,是让我“梳理一下自己的过去“。

(哈哈)

许多访问里最常被问到的,大概是这一句:

“为什么写武侠小说?“

这个看来简单的问题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通常意思都不单是想知道“我个人写武侠小说的原因“,它真正引申的是两个问题:

这个时代,你还在写武侠小说?

面对人人奉为经典的“金庸小说“这座大山,你还写?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很简单:我深信一天还有中国人,一天也就还有人会看武侠小说。

几百年前的人就爱听《水浒》说书的快意恩仇(我个人一直认为《水浒传》是中国武侠小说的真正鼻祖);在二、三十年代民初中国世局最动荡的时代,《江湖奇侠传》、《蜀山剑侠传》、《鹤铁五部曲》这些武侠杰作还是能够疯魔全国;再回想八十年代港台武侠小说席卷大陆的速度,就更让人相信:热爱武侠的因子,本来就在中国人的血液里。

即使这十年八载真的有“武侠低潮“,放在武侠小说的长久历史里又算什么呢?更何况所谓“低潮“这形容,小说方面也许是有一些,但只要看看影视、漫画、游戏等其他媒体就知道,武侠文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我的看法是,与其问“为何写武侠?“不如问:“为何不写?“

至于第二个问题,也常常被直接问到。老实说,很难答——难答不是因为没有答案,而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误会我不尊敬前辈。

写小说,尤其是写武侠,总该有些傲气。

如果一早就认定前辈写得“太好“,自己不可能比较,或者甘心当别人淡淡的影子,那我看不如不要写小说,找别的工作算了。

更何况文学不是运动竞技,本来就没有客观的分数。就算是同一类型的小说,甲写得出的东西,乙写不出来;相反乙写的,甲也许想都没有想过。

如果要说“超越“,唯一该想怎么去超越的,是过去的自己。

其他的,留给读者去决定好了。

乔靖夫

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七日

武道狂之诗 作者:乔靖夫

卷五 高手盟约

凡兵之道,莫过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

——《六韬·卷一文韬·兵道第十二》

前文提要

强大的武当派为实现“天下无敌,称霸武林“的宏愿而四出征伐各门派,流浪武者荆裂与青城派少年剑士燕横矢志向武当复仇,途中巧遇爱剑少女童静与日本女剑士岛津虎玲兰,四人结成同伴,一起踏上武道修练和江湖历险的旅程。

武林各派群豪为围捕武当掌门姚莲舟而群聚西安府,并招揽燕横加盟,分为东、西军两路出动搜索。姚莲舟被镇西镖行镖主颜清桐设计下毒,且遭东军群豪围困于妓院“盈花馆“,虽杀伤多人,又有“首蛇道“弟子樊宗相助,但情势仍然危急;燕横为救童静而与中毒的姚莲舟交手,最后关头却饶之不杀,被群豪诬陷为武当派奸细。

同时由八卦门名宿“水中斩月“尹英川率领的西军,亦与桂丹雷为首之武当援军作遭遇战。少林武僧圆性带头先胜武当一仗,但桂丹雷一夫当关独守少慈巷,阻止西军前进与东军会合,只得荆裂一人突破,正全速赶往救援同伴。

天生怪臂的锡晓岩与武当同门怒闯“盈花馆“营救掌门,一出手技惊四座,惟虎玲兰的强刀能与之抗衡;同时又有三路身份不明的人马进城,令战阵形势更添变数…

第一章 荆裂

“那杀千刀的臭小子!滚到哪儿去了?“

一张长满参差花白胡须的嘴巴,从喉间发出这沙哑而威严的暴喝,声线有如兽嚎,当中却夹带着一阵浓浓的酒气。

随之是物件爆裂的声响。

一个刚喝光的小酒瓶,给狠狠砸碎在交椅的木把上。

握着酒瓶的那只硕大手掌,却未有损伤分毫——酒瓶尖锐的破瓷片,刺不进掌心那经过多年锻炼累积的厚茧。

站在椅子旁的弟子们,被这愤怒的暴喝镇得噤声,一个个脸色发青。

没有人敢回答师父的问题。

他们头上悬挂一列五色旌旗,正迎着海港刮来的夏风猎猎飘扬。旗上绣的“耀武扬威“、“我武维扬“、“龙腾虎跃“、“四海会友“…等大字,就像有了生命般随风跃动起舞。

旗阵前方乃是一座用竹棚和木板搭建的大擂台,高六尺,长宽一丈,东边面临水天一色的晴朗港湾,风景位置甚佳妙。

一双身影正在擂台中央翻飞比斗,四面台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不避炎日的观众,怕不有四、五百人,个个看得眉飞色舞,热烈地为台上的拳师呐喊助威。西面另有一排搭了遮荫的看台,坐的都是本地官商乡绅,虽未喝采,但也看得兴奋。

此地为福建泉州城外海岸,正在举行当地武林例年四次的“打擂较艺“。

福建一省民间武风颇盛,尤其是近百年,沿海一带深受倭寇之患侵扰,许多村镇子弟纷纷习武保卫家园。福建虽然没有什么历史悠久、名震天下武林的大门派,但省内各派别的武人也甚活跃,经常举办这类打擂比武或者其他表演,不外是为了打响门派拳馆的名堂,以期得到地方父老的青睐,受雇为村镇的武术教习,舒舒服服领受拜师礼金跟一份月俸。

此刻正在台上比拼拳脚的两人,也都是泉州当地的名门弟子:一个是闽蛟派的年青好手张敖;另一个则是南海虎尊派当今掌门的独生子荆越。

张敖身材较为高大,在台上施展本派“翻江拳“,动作舒展,果然矫健如水中蛟龙,围在擂台边的群众虽有许多不懂武艺,一样看得兴奋,不住在拍掌呼叫。

荆越则立定一个低沉马步,双臂桥手在身前回转,分毫不差地架着对方的出拳踢腿,守御得甚是严密,也教观客赞叹。

他的父亲——也就是刚才发出怒骂、砸碎酒瓶的那个威猛男人,挥挥手扫去仍黏在掌心的瓷碎,然后向身旁弟子示意再拿一瓶过来。

男人一双眼肚松弛的眼睛红丝满布,未过午时已有醉意。但弟子不敢违逆师命,乖乖又把另一瓶酒的塞子拔开,送到他手上。

他大大灌了一口,酒液从嘴角溢出流到下巴,被胡子吸收了。擂台上正跟人激烈比试的儿子,他瞧也没瞧一眼。

——不用瞧。因为结果早就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台上的荆越就施展一招虎爪擒拿,五指抓住张敖直拳打来的手腕,顺势拉扯,同时另一手发出一记“五雷虎拳“,击打在张敖腰侧!

张敖吃痛呼叫同时,荆越乘机施个勾扫腿,配合虎爪的擒扯,将张敖摔往擂台边缘。张敖翻滚而去,来不及定住身体,刚好滚出了台外,就此落败。

胜负一分,台角下方大鼓马上擂响。四周数百观众轰然欢呼。

荆越微笑高举双手,向四方拱拳致谢。这时张敖也在台下站起了身子,看来未受什么大伤,跟台上的荆越互相敬了个礼。

“好呀!“站在旗阵底下的南海虎尊派同门,也都振臂欢呼,尽情放声喊叫——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场将是今天本派唯一的胜利。其中一个弟子猛然挥舞虎尊派黑底白字的旗帜,向比武场上众人展示。

就只有他们的掌门荆照,仍然坐在交椅上喝酒,对儿子胜利没有显露半丝喜悦。

“呸…既然是胜仗,就该赢得漂亮一点…“荆照像对着自己喃喃说:“为什么不下手重一些?…“

占据在旗阵底下左首的正是闽蛟派众人。他们对张敖落败而回,并没有显得很失望,只是拍拍他肩头以示安慰。坐在椅上的闽蛟派掌门程宾,朝着南海虎尊派这边瞧过来。

两位掌门遥遥对视一眼,只是互相略一点头,当中并无一点儿敌意。

荆越仍站在台上迎受四面观众的欢呼。出战这次“打擂较艺“的另外两个门派:灵山派和福建地堂门,也都礼貌地向台上的荆越鼓掌。

这泉州四大门派擂台竞技的传统,少说也有三十多年了,四派一向互有胜负。但近年来南海虎尊派似有点儿势弱,就看今天,集合在场上的本馆弟子,才不过十来个人,跟其他三派各有五、六十名弟子的阵仗比起来,确是不如。

荆越这时方才走下擂台。下一场准备上台的灵山派跟地堂门弟子,正站在台下伸展手腿,他们这场比的是兵器,一个拿包了厚布的藤棍,一个则提着藤牌和木单刀。

荆越下了台却并没马上回到虎尊派这边,而是走到那列观客看台之间打招呼。那儿坐的都是泉州一带的乡绅商贾,还有几个地方官吏在其中。

席间的富商都在赞赏荆越打得漂亮,又把早已准备的红封包往他手里塞。在擂台四处摆满着他们致贺的花牌,更有各种酒食、布匹等礼品。

“还有多少场…才轮到那臭小子?“荆照一想起到现在连影儿都没有的那家伙,本已略微放松下来的脸容又再愤怒绷紧。

“还有…四场…“他身旁的大弟子郭崇义抹着汗说:“裴师叔已经去了找他…师父不要担心,我看师弟不是因为害怕逃了…大概又睡过了头…“

“你们还呆在这儿干嘛?“荆照那双红通通的眼睛暴瞪着,被酒精侵蚀的脸颊气得颤动:“要我们南海虎尊派的面子,都因为那小子而丢尽吗?还不快出去四处找?“

郭崇义深知师父的脾气,惶然点头,就带着三个师弟奔出场外去了。

在这盛怒的短暂一刻,荆照似乎恢复了十余年前号称“滚雷虎“时的气势。但也只有这一刻而已。再喝下另一口酒,那张威猛的脸又软化下来。

“就算敲断那臭小子的双腿…“荆照抹抹嘴边,再次自言自语地切齿说:“…也得把他拖上这擂台…“

“烈!你在吗?“

汹涌浪涛挟着慑人的气势卷至,拍打在这片突出海岸线的高耸奇岩之上,激飞的白沫,溅湿了裴仕英的裤子和草鞋。

他一边呼喊着,在嶙峋的岩石间跨跳前进,腰间那柄皮鞘残旧的雁翎单刀,随着每步晃来荡去。

“在不在呀?别玩了,这次你再不出来就糟糕啦…“裴仕英放声高呼,眼睛四处扫视,瘦削的脸显得忧心忡忡。

——一定在这里的…平时有什么很高兴或者很不高兴的事情,他就爱躲在这里…

终于,在一块岩石顶上,裴仕英发现一柄满是凹痕的粗糙木刀。刀柄处染着还没有完全干掉的血迹。

裴仕英叹了口气,俯身捡起木刀,双腿顺势蹲下来低头察看,果然在岩间一个小小的凹洞里,发现了他要找的师侄。

荆烈赤裸着上半身,把上衣折叠起来充作枕头,身体侧着蜷起双腿沉睡,那姿态就像婴儿一样。一阵接一阵激烈的浪潮声传入洞中,他的睡相却甚是香甜,仿佛将那涛音当作安眠曲。

裴仕英没好气地用木刀捅捅荆烈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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