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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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锡晓岩移开到一边,燕横、童静和虎玲兰急步上前,凑到荆裂身旁。

四个同伴并着肩,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都笑起来。

“我们又再在一起了。“童静欢喜地说。

“荆大哥…“燕横以殷切的眼神看着荆裂,似有许多话要说。

荆裂用了解的眼神回视他。

“有什么,等打倒了敌人之后再说。“

燕横点头,再次盯视对面的锡晓岩。

虎玲兰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一站到荆裂身旁,先前险死锡晓岩刀下的阴影马上减退了。

却在此时,锡晓岩后头出现两条身影。

正是武当“兵鸦道“李侗和焦红叶。他们在众人不察时已攀上了屋顶,各架起缨枪与长剑,援护在锡晓岩两侧。

“我还没有说要帮忙。“锡晓岩自负地说,看一看师兄李侗,却见李侗的表情很不寻常,比平日还要肃杀。

“这个家伙…“李侗的枪尖略升起来,遥指荆裂面门:“…我们先前已在城西遇上,还交过手。“

“他就是『猎人』!“另一边的焦红叶接下去高声说。

一听见“猎人“二字,锡晓岩如被旱雷轰顶。耳际一阵鸣音。握着刀柄的五指关节捏得发响。

双目更充血至赤红。

——杀兄仇敌,就在眼前。

童静感受到对面直扑而来的强烈杀意,身体不禁一阵颤抖,同伴重聚的欢愉,一下子就消散。

虎玲兰看见锡晓岩变了脸,回想起他刚才的霸道刀法。她握着“龙棘“的掌心在冒汗。

经过成都一战,她深知武当派敌人有多厉害;现在对方变成了三人,反观己方虽说有四个,但燕横还未成熟,童静更不可倚仗…这一战定然凶险。

——更何况敌人里有个这样的怪物…

燕横却是全无惧色。之前孤身力敌秘宗门多人,接着又跟姚莲舟比拼过,此刻他的自信心已经远胜往昔。

“我没有猜错的话…“燕横悄声向荆裂说:“他就是锡昭屏的弟弟。“

荆裂以展得更大的笑脸,回敬锡晓岩那仿佛要把他撕碎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吗?“荆裂故意提高声线,连楼下众人都听得见:“呵呵…两兄弟都天生这么一副丑怪的身体,可真难得呀!“

锡氏兄弟的异躯,都是母亲牺牲性命换来的。这句话是绝大的侮辱。

荆裂扬一扬手上船桨:“让我看看记不记得…对了,就是这条!“握桨的食指,抚抚桨上一条贯穿四条横线的斜刻纹:“这条就是你哥哥啦!“

刻纹的意义非常明显。

李侗看过去,船桨上共有九条——原来已有这么多同门,死在“武当猎人“手上!

——还有尚四郎,也是因他而落败的,算是第十个。

对于一心达成“天下无敌“的武当派,给这样的一个敌人活着,是不可接受的耻辱。

而对于锡晓岩,理由就更直接了。

武当刀、剑、枪,同时发动!

荆裂领头,四人也踏着屋瓦冲上前去!

锡晓岩长臂加长刀,竟比李侗的六尺缨枪更快攻至。

又是那简单却精纯的“阳极刀“,直劈而下!

荆裂深知能抵挡这把刀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他举起双手兵刃,当先迎了上去。

刀锋斩出的破空锐音比先前更尖。锡晓岩的脸容,瞬间如化厉鬼。

荆裂刹那间也收起了笑容。他此刻知道,自己激怒了一头怎样的猛兽。

——超过正常限度的愤怒,会令高手判断错误,或者用上多余的力量。怒气表面上令人战意高涨,实际战力反减。这是荆裂经常出言挑衅对手的原因。

——但这个锡晓岩,显然是个例外。

耳闻那凄厉的破空声,荆裂马上判断:这次再不能硬挡。

他向头上迎挡的态势中途改变,将右手倭刀刃尖倒转指地,刀身斜架,欲以斜角卸去“阳极刀“。

锡晓岩银牙紧咬,完全无视荆裂的守招变化,仍是一心一意地贯劲于劈下的刀势。

两刃接触,这次锡晓岩的长刀却没有弹开,他坐膝沉胯,将“太极“的刚劲发挥到极致,刀锋带着沉雄的力量,硬是要将荆裂斜斜举架的倭刀压下去!

金属猛刮的刺耳声。荆裂这招不足以将“阳极刀“卸去,单一条右臂也承受不了那力量。防线崩溃。

刃锋已及荆裂左肩颈前三寸。

最后一刻,荆裂及时将左手船桨也抵了上去,才阻截住长刀压击。

这一挡之下,刀锋切入坚实无比的船桨内三分——这木头要是换成荆裂的颈项,已然身首异处。

银光自右闪入荆裂眼帘。

是带着翻飞红缨的枪尖。李侗从旁夹攻而至,“武当锁喉枪“直射向荆裂右颈侧动脉!

荆裂被锡晓岩的强刀强压在肩颈上方,双足只能牢牢坐马站实,眼看已无从闪避这枪。

缨枪的刺杀路线却在半途突然升高,越过了荆裂的头侧,几丝红缨仅仅掠过他右耳!

正是燕横,以“静物剑“反手往上一扬,撩击在李侗枪杆前段,从旁将枪头架开了。

燕横经过连番激斗,尤其跟姚莲舟交过手之后,对自己的双剑法已具掌握和信心,这时想也没想,左手“虎辟“亦接连出击,从右手剑的底下穿出,可是却并非反攻向李侗,而是直刺锡晓岩的心胸!

“虎辟“短剑那带着血槽的剑刃既宽且厚,份量十足,刺来的势道确如猛虎。锡晓岩不得已将左胸缩后,偏身闪避这来剑!

锡晓岩一偏身,手上长刀的力量顿时大减。荆裂一感受到刀压变轻,马上如复活了一般,船桨仍抵住锡晓岩长刀,右手倭刀则抽出,顺势反手低砍右侧李侗的前锋腿膝!

李侗见燕横杀剑过来挡格缨枪,本来以为这是捉对厮杀,已经准备了应付燕横的后着;哪料燕横和荆裂二人出招交错,竟互换攻击目标,李侗突遇荆裂的长倭刀,只能只手拖枪,缩起右腿仓惶后跳,这才闪过荆裂的砍击。

——算起来这是荆裂与燕横首次真正并肩作战,出手竟配合无间,燕横自己也大感意外。荆裂却不惊讶,他知道这是日夕共同修练培养出的节奏与默契。

这时荆裂又感到左侧腰间,袭来一阵如针刺的感觉。

——武当三人首要击杀的目标,始终是他。

剑尖未至,杀意先到。焦红叶以“武当行剑“走个低蛇步,长剑从一个极难防守的角度,刺向荆裂因举起船桨而暴露的左腰肋。方位时机取得恰到好处,必中无疑。

——假如荆裂身旁没有虎玲兰的话。

虎玲兰双手握住“龙棘“,将那黄金剑刃自左下往右上逆向斜斩,阻截焦红叶的刺剑!

全长只有四尺的“龙棘“,份量远轻过虎玲兰惯用的野太刀,剑柄又太短,不利双手握持,虎玲兰用来不很顺手,出招劲力远逊平时;但也因为轻巧了,虎玲兰的剑招比平日更高速,“龙棘“直化为一阵金风!

焦红叶手中武当长剑被“龙棘“斩得高高弹起,刺招无功而还。

焦红叶只听见,那剑刃交鸣时声音有异,但还未有空察看手中剑,只见又有一道黑影迎头袭来,正是那根色泽深沉的大船桨!

——原来锡晓岩后退闪避燕横的“虎辟“刺剑,刀上劲力已消失,荆裂又趁机抽出船桨来,与虎玲兰夹击左边的焦红叶。

三个武当精锐,总体战力实在高于荆、燕、虎三人;怎料六人群战一交起手来,反而是荆裂配合着同伴交替出招,将武当三人打得手忙脚乱。楼下多数人都瞧不清楚,但练飞虹、戴魁等几个高手则看得称奇。

——原来自从成都那夜的浴血之战生还后,荆裂就知道往后必然还有许多机会与武当派作多人混战,而实力上己方十之八九都会处于劣势,惟有靠同伴间合作呼应,才可能拉近这差距。因此他数个月来一直都在思考,怎样的招式能够与燕横和虎玲兰配合,加乘战力。这合战的阵式,他们虽然还未曾练习过,但荆裂一早已在心里反复策划;再加上虎玲兰在成都时就与他并肩死战过,默契已生,这首次施展,效果竟是甚佳。

相反,武当派的弟子一向强调个人战力自我提升,极少思索锻炼多人合击之法,一时就被打乱了阵脚。

荆裂等三人并排作战,乃是全靠荆裂居中策应,双手兵器适时配合燕、虎二人,左右两边的焦红叶和李侗,感觉就好像各被两人夹攻一般。荆裂这一手功夫,要求双手兵器能一心二用,又要目观两方,实是上乘武艺的示范。

——特别是跟荆裂相似、身带多般兵器的崆峒派众人,看见他的打法更是心里喝采。

就只有童静,空自拿着“静物剑“,站在三个同伴身后,却找不到半点儿可以插手帮忙的空隙。

然而一向急性子的童大小姐,此刻竟没有露出不忿的表情,只是细心看着眼前六人的来往招势,若有所思。

——自从在下面房间里见过姚莲舟的剑法之后,她就有点精神恍惚,好像心里多了某些东西。却又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什么。

锡晓岩竟被一个小子的刺剑迫退,又见两个师兄左支右绌,怒不可遏。

——武当派威名,怎可以在这众目睽睽下折损?

一见荆裂左右刀桨都分开去攻击焦、李二人,中门大开,锡晓岩运足了劲力,怪臂一催动“阳极“之劲,长刀再次当头劈向荆裂!

燕横早有掩护荆裂的准备,右手“静物剑“施出早前击落过樊宗飞剑的剑招:青城派“风火剑·鹰扬羽“,剑锋上挥,往那落下的长刀迎击!

燕横将满腔仇恨都贯注在这一剑之上,准绳和劲力更胜先前。

——可惜,他遇上的是一个绝不该与之硬拼的刀手。

燕横只感交击刹那,一股电殛般震力直袭虎口和手腕,五指发麻,“静物右剑“登时飞脱!

锡晓岩的刀破去燕横的“鹰扬羽“,去势未变,仍然劈落荆裂脑门!

荆裂及时将倭刀横拖回来,仅在头顶前抵住了长刀,但余力激荡下,倭刀背砸在荆裂额顶,发间溅出鲜血来!

——不过始终还是将这要命的刀挡住了。当然也全靠燕横的“鹰扬羽“,先将其中五、六成的刀劲消去。

李侗一见燕横失去右剑,哪会放过这机会,右手再次搭上枪杆,双臂一振,那缨枪如毒龙翻身,红影带着银光直袭燕横面门!

燕横及时以左手“虎辟“架在面前,横里挡过这急劲的刺枪,却再无右手剑可进手反击。

——以单短剑对长枪,只能守不能攻,必败无疑。

虎玲兰这时当机立断,同时做了两件事:

右手将“龙棘“抛给燕横;

左手伸出,搭在身旁荆裂那横架头顶的倭刀柄上。

燕横在这危急时,无念无想,心中一片清明,无意识般就伸出右手,抄住抛在半空的本门宝剑。

焦红叶见虎玲兰抛剑,手中没了兵刃,还不进击更待何时?这次他不再用斜走抢空的“行剑“,而从正面施展直杀硬攻的“武当势剑“,三尺青锋朝虎玲兰颈项斜砍而来!

荆裂一感到右手上的倭刀柄被虎玲兰手掌搭上,就知道她所想。

锡晓岩的刀还在自己头上。血还在流。但他以绝对的信任,放开右手五指。

虎玲兰左手牢握倭刀柄,腰身发力,将之自锡晓岩刀锋底下抽出来,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音!

锡晓岩见此,右臂加劲,只等倭刀抽离,他的长刀就要压入荆裂头顶。

焦红叶的剑将及虎玲兰颈前。

虎玲兰却没有把倭刀完全抽走。那五尺倭刀长度足以覆盖二人,刀刃前段仍然顶着锡晓岩的刀锋,虎玲兰同时将刀柄略前移举,仅仅以刃身根部近柄处,将焦红叶的砍剑挡住了!

——如此凶险的防御法,尽现胆气与智慧。

但倭刀只有刀尖前端抵住锡晓岩的强劲长刀,力量始终不足。长刀压下,倭刀背又再撞落荆裂头顶伤口同一处。前额发辫一片血污。

荆裂紧咬牙齿忍着剧痛,将空出的右手也搭上船桨,双手各握桨的两头,如举鼎般向上硬顶,才将锡晓岩的刀架离了头顶。

同时另一边,李侗一枪未得手,手中枪杆一吞一吐,再取燕横咽喉!

——但这次不同了。因为“雌雄龙虎剑“已会合。

燕横左右长短剑密接,挥出“圆梭双剑“的刃花,身前光芒大盛,将枪杆挥打了开去!

“雌雄龙虎剑“与枪杆交击之时,李侗与焦红叶先前一样,也感到手中兵器有异,一时竟不敢再进枪,舞个枪花跃后了再说。

左边那头,焦红叶一剑砍不中虎玲兰,继而逼步再进,又再抢刺她左目。

——“武当势剑“,一经施展,有进无退。

虎玲兰见荆裂已用船桨架起锡晓岩的刀,再无顾忌,将倭刀完全抽出,双手握柄。倭刀形制份量跟她惯用的野太刀相近,她只感得心应手,再次施展阴流太刀之技,左足一大步后退拉开距离,一招“虎龙“,斜斜往下斩向焦红叶的长剑!

——这招“虎龙“,原本是砍对方握兵刃的手腕,虎玲兰却改为砍敌人的剑,另有原因。

两刃相碰下竟生起一记爽脆的异响——原来倭刀一下子就将武当长剑剑尖前三寸斩断了!

荆裂的倭刀,只是战场之物,并非什么罕有神兵;焦红叶的武当剑也非劣品。这一交锋,长剑竟然被砍断,其实只有一个原由:

——先前虎玲兰以青城宝剑“龙棘“代刀斩击,早已令焦红叶的剑崩损;如今这招“虎龙“,她又看准长剑同一部位砍下,结果一招得手!

“虎龙“实是一招两式:刀一砍手,不论是否命中,刀尖顺势前刺对方头胸。

长大的倭刀,尖刃直取焦红叶颈胸之间。这是以巧取胜的连招,力劲并不如虎玲兰先前的劈刀一般猛劲,焦红叶本来有力举剑挡住。但他赫见佩剑折损,一时心神动摇了,竟略一犹疑,到察觉刀尖已临,这才仓惶仰身后退!

虎玲兰双臂伸尽,刀柄贴在右臂侧,上身前探,将这“虎龙“的刺突完全伸尽,倭刀就如长枪,誓要捣取焦红叶喉颈!

焦红叶退势已老,眼看无法再向后缩,只有尽最后一把力往左侧闪,期望倭刀只擦皮肉而过——

虎玲兰感到手上刀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量。

就算不看,只听那鸣音,就知道又是锡晓岩的刀,在千钧一发之间,击走了虎玲兰的刺刀。

另一边李侗退定之后,一看手上枪杆,不禁愕然。

那枪杆用上了精挑的坚木削制,一般和兵刃互碰,最多只留几条白痕;但是跟燕横的“雌雄龙虎剑“锋刃格架了几回,前段处都是不浅的创痕。再这样格下去,李侗不敢肯定,自己的爱枪还能抵得多久。

——这一对到底是什么剑?竟然锋利如此!

锡晓岩为救助焦红叶,放过了手上只有一把船桨的荆裂;虎玲兰和燕横担心荆裂头上伤势,也不追进,掩护着他退开两步。

双方交手一回合,暂时都互退住手。

被锡晓岩击飞的“静物剑“,这时才落到了楼下去,着陆之处,附近的人纷纷走避。

荆裂额顶鲜血流出,越过眉心沿鼻子两边而下。他因为激战而自然流露的兴奋笑容,加上这抹血污,变得甚是诡异,仿佛一张脸不属人类。

楼下众人看见这闪电般就是数个起落的混战,这次却无喝采,反而鸦雀无声。

先是荆裂等三人以合作夹击,力压武当弟子;再而是锡晓岩以拙破巧,一记强劲简单的劈刀就尽破对方阵势;然后是燕横、虎玲兰换接兵器,以奇策扳回劣势…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形势一变再变,众人都看得喘不过气,又不知道该对哪一边赞叹。

而当中左右战况的,正是一对青城派神兵“雌雄龙虎剑“。

只见燕横双手握剑,援护在荆裂右侧,手中金光灿然。这十七岁少年剑士,一个下午连番接战,其实已甚疲劳,身上又有几处被秘宗门人所伤的血口。但他此刻手握本门三百年镇山之宝,在斜阳映照下,一身英气凛然,令下面只敢观战的群豪都觉惭愧。

“青城剑,好!“练飞虹这时才能缓过一口气来,猛地又再拍腿说。

众人都知飞虹先生曾与青城派掌门何自圣交往,他这么一说,众人对燕横的疑惑一扫而空。站在一边的董三桥最先诬陷燕横为武当内奸,这时不免脸红低下头来。

可是没有人真正知道,燕横这时内心是如何激动。

他回想数月前,青城派如何被武当“兵鸦道“三十多人屠戮;而现在自己与李侗这等武当弟子对阵,却能相持到这种程度,实在意外得不敢相信。

“我师叔曾经跟我说过…“荆裂似感应到燕横的不安,向他说:“『世上所有人都不外两手两腿,都是这般打斗;可是人有了信心,等于多出第三只手。』“

燕横听了不禁点头:“你这师叔真有趣…很想拜会他呢。“

“死掉了啦。“荆裂轻描淡写地说。他瞧瞧对面的锡晓岩,又冷笑着说:“那死老家伙倒说得轻松。什么『都不外两手两腿』,他倒没想过,世上有人长了这么一条怪手呢。“

“荆大哥,我来帮你。“童静这时说着,已将一根白布条绑在荆裂额头,权且阻止流血,那白布一绑上去就已染红了。原来她见荆裂挂了彩,顺手用剑就将腰间那件武当掌门袍下摆割下一条来,给荆裂包扎。

“谢谢。“荆裂笑说,眼睛不离三个武当强敌,但没有半点紧张。

锡晓岩三人并没有趁荆裂包扎时乘机进攻——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恨得马上在这“武当猎人“身上刺几个窟窿,但这股怒气,也不能淹没武当派武者的荣誉感。

童静很小心地将布条结得稳实——要是打到半途掉下来,遮掩了荆大哥的视线,那可大大糟糕。她没能助战,至少也要在这儿尽点力。

此时楼下群众突然打破沉默,一片哄动。却非为了屋顶上的七人。

有人从“盈花馆“的大门出现。

只见武当弟子符元霸和唐谅,各自都将兵刃背着,两人四手抬着一把椅子,从大门走出来。

椅上,自然坐着一个人。

——能得这两个霸气冲天的“兵鸦道“好手,如此恭敬抬出来的,世上还有谁?

第八章 奇材

姚莲舟。

他乌亮的长发披散着,高坐于那摇晃的椅子上。一双细长的眼睛,透过面前发丝,睥睨门外众敌。

虽有头发半掩着,也可见他脸颊的灰色已然褪去了大半;双掌按住平放膝上的“单背剑“,十指亦再无颤抖,可知服了解药不久,已见功效。

紧随在椅子后的是殷小妍。比之先前背着书荞出来的时候,她此刻神情镇定得多,全因有了姚莲舟和武当众弟子在旁。

最后出现的自然是樊宗,身上的伤患都临时敷上了武当派的金创救急药,又得殷小妍包扎好,比之前又恢复了些元气。他那暗器高手独有的锐利眼神,在最后头向各方扫视,手里扣住瓷片和飞钉,防止有人乘机向仍然虚弱的掌门施袭。

街上群豪里,有许多人还没有见过姚莲舟的真面目,这时不禁都引颈注视这个自称“强中再无强中手“的武当掌门;待看见他身材普通,脸容俊秀,年纪又似颇轻,实在很是惊奇。

他们无从联想:这人就是近年把整个武林都颠翻,先灭青城,后降峨嵋,再毁华山的凶星;也难以想象如锡晓岩、符元霸这等狠角色,都臣服在这个人的指挥之下。

林鸿翼等吃过姚莲舟苦头的心意门弟子,此刻再看见他,感觉身上受创之处又传来刺痛。

最为激动的还数戴魁。他右手抱着断骨的左臂,瞧瞧街旁已用衣衫盖住的师弟李文琼尸首,继而悲愤地盯着姚莲舟,五指竟不禁在受伤那手臂上抓出血痕来。

殷小妍隔着人丛看见,躺在戴魁旁的书荞姑娘已经醒转,虽然还是全身乏力无法动弹,但脸上回复血色,明显再无性命之危。小妍很想马上就过去看她,可是那边站满都是跟武当为敌的凶恶武者,她还是不敢,只得远远用眼神和微笑向戴魁致谢。只是戴魁一直怒盯着姚莲舟,并没有看见。

陈岱秀马上奔过来,横剑掩护在掌门的座椅前方。符元霸跟唐谅将姚莲舟的椅子轻轻安放街心,亦马上各拔取斩马朴刀与长剑,像左右门神守在椅子两侧。三个武当弟子的列阵威势,逼得一些小门派的武者不敢直视。

只是负责带路的赵昆和另一名“首蛇道“同门,因为要秘密长驻关中刺探情报,为了避免被人记住面目,本来一直躲开在外围,这个关头也顾不了那许多,两人亦走过来掌门座前,拔出暗藏的匕首加入援护。

守在姚莲舟身边四方的武当弟子,一下子就增至六人之多,各派群豪更不敢稍近。

练飞虹仍坐在马上,跟师妹及三个崆峒弟子一起瞧向姚莲舟。

“就是他吗…“一向多言的练飞虹,这时也只是这样喃喃说。右手在腰间的剑柄轻轻来回抚摸。

屋顶之上,荆裂、燕横、童静和虎玲兰,亦禁不住俯首望向下面街中的姚莲舟——荆裂跟虎玲兰这更是第一次看见武当掌门。

姚莲舟同时也仰首,朝着荆裂直盯。

上下两个男人遥遥四目交视。

姚莲舟脸容平静,并无一点变化。

荆裂则收起了笑容。

——旁人不知,此际他胸膛里,像有一股接一股狂乱的浪涛在激撞。

在泉州的海岸旁。南海虎尊派众师长同门并排的墓碑。

同一片海岸。那个黑夜里,灯笼映照着裴师叔的脸。最后一次相见。

荆裂有一股极欲仰天呐喊的冲动。但他压抑着。不是时候。敌人还在眼前不足十步之外。必须比敌人更冷静——这是他一向赖以克制强敌的利器,也是许多年前师叔的宝贵教诲。

荆裂瞧着姚莲舟的脸。也瞧那平搁的“单背剑“。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跟这人这剑,还有多远的距离。

——可是这一刻,他终于亲眼看见了,这条血与钢铁之路的目的地。

“他…“姚莲舟轻咳了一声,向陈岱秀问:“…就是『猎人』?“

陈岱秀点头:“是的…他自称杀了我们九个同门。包括锡昭屏。“

姚莲舟再次仔细看荆裂那张结着半干血迹的坚实脸庞。在房间内,一听闻外面的弟子说到“猎人“,他就坚持要符元霸等将自己抬出来——即使要让外面的敌人看见自己这副虚弱的模样,也在所不惜。他必定要亲眼看看这个“武当猎人“。

姚莲舟打量了荆裂一轮,又瞧瞧他身旁的燕横,再次沉默下来,心里有些矛盾。

——这个“猎人“,不可让他活在世上。

——可是那青城派小子…不管他怎么说,今天我确是欠了他。杀不得。

陈岱秀并不知道燕横曾两番向武当派留手之事,但他心思毕竟比较敏锐,看得出掌门脸上有些犹疑。他以为掌门既欲当场诛杀那“猎人“,但又不想在众目之前倚多取胜,因而才感到矛盾。

“掌门。“陈岱秀自告奋勇说:“请让弟子上去助拳。“他冷冷瞧瞧屋顶:“对方怎么说都有四个人。“

姚莲舟点头允许,并将“单背剑“抛了给陈岱秀:“带上去给红叶用。“

陈岱秀一得许可,携着两剑就冲前去,踩上窗框,伸手攀檐,接连几个轻巧动作就翻上了屋顶,身法甚俊。

一个刚才从“盈花馆“大厅撤出来的山西寒刀派武者,看见陈岱秀如此身手,又想起之前他在大厅内展现的气势,不禁咋舌,拍拍胸脯呼了口气,回头说:“哇,颜当家,幸好你刚才决定——“

他回头看颜清桐所站立之处,却已不见了那胖壮的身影,连那伙镇西镖行的镖师亦都已不知到哪儿去了。

陈岱秀上了屋顶,马上加入锡晓岩三人那边,并将“单背剑“递给焦红叶。焦红叶抛去断剑,恭敬地拔出那略弯的霜刃,然后悄声向三个同门说:“那双剑的小子,由我来。“

三人都明白这话里意思:燕横手上的“雌雄龙虎剑“实太锋锐,为免再折损兵刃,得用掌门这柄名匠铸造的佩剑来对抗。

“静,你先下去。“荆裂这时说。刚才恶斗武当三人,已甚勉强才成均势;现在再添一个强敌,他怕连保护童静都做不到,又想童静和武当并无结仇,她一人下去也不致会遇袭。

“不。“童静首次听见荆大哥直呼自己名字,略呆了一呆,但马上毫不犹疑地回答。这次她不再站在三个同伴后头,而是往右与燕横并肩站立。“静物左剑“举得更高。

燕横这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童静娇嗔的高叫。

“荆大哥,你就省了这口气吧。“燕横说着,侧头瞧瞧童静那柳眉直竖的英气脸庞:“『你先走』这句话,我也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了。这家伙,用棒子赶都不会走。“

童静听了,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另一边的虎玲兰亦展颜,露出贝壳似的牙齿。

面前明明是极凶险的战斗,四人心头此时却有一股令人心神镇定的暖意。

——若你知道就算死,也是死在信赖的朋友身边,也就无所畏惧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荆裂笑着叹气:“我忘了,在答应教你武功那天就已经告诉过你,拿剑而生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不应该再怀疑你的决心。“

童静听了,有想流泪的冲动。

——这是终于被承认为大人的感动。

可是同伴之间的信赖,改变不了与眼前敌人实力上更大的差距。

楼下群豪都看得出来。但是没有谁敢上去助战。

只有心意门的戴魁,再也按捺不住,正要提刀上去,身边师弟林鸿翼却将他一把拉住。

“干什么?…“戴魁挣动了一下,但另一个师弟也来帮忙止住他。

他轻声从齿间怒嘶:“你看,人家青城派十几岁的小兄弟,都比我们有种…“

“师兄,你伤了一条手臂,能够帮到他们多少?“林鸿翼压着声线,瞧了瞧姚莲舟那边:“你一上去,武当派可能又再加派一人,你这不是帮倒忙吗?“

戴魁一看,站在姚莲舟椅子旁的符元霸和唐谅,都是锐气逼人,戴魁自问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恐怕无法独斗其中一个,林师弟所说也不无道理;可是要他眼睁睁袖手旁观,看着燕横和童静这样的年轻人去对抗武当高手,却又实在惭愧,一时很是矛盾。

这时却有一长物,从下飞上那“盈花馆“屋顶一角,一看是个铁爪飞挝,连着一条长铁链。

铁链一弹一扯,崆峒掌门练飞虹的身子就离了鞍,整个人轻巧翻飞着,一下子就上了屋脊高处,打个二郎腿坐在上面,随手一挥,又把飞挝那头收了回来。

姚莲舟看见崆峒掌门这一手,方才第一次动容,身体在椅子上坐直了起来。

“师父是要去助那青城派小子吗?“崆峒女弟子刑瑛兴奋地问身边的师叔:“他跟青城派何掌门好像有交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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