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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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静骤得强援,更无旁骛,“静物剑“朝其余两个刀手,再使出诈敌的“半手一心“,这次却是指左打右,剑式作势向左边那人先攻,微妙半拍间却一转挥削向另一人!

那人握刀的前臂筋脉遭剑尖一抹割断,剧痛之下弃刀、惨叫、飞退!

练飞虹瞥见童静竟能将他所授的剑诀,临场加以变化应用,心头大乐。

在阵势的另一边,燕横已经跟梁福通和众山贼会合,减少了侧后方的忧虑,更加放胆助圆性进攻前头。他架式变成以左足居前,靠着刃身宽厚的“虎辟“开路,劈去敌人伸来兵刃,右手“龙棘“随之迅疾刺入那打开的空隙,一名敌人右目立时化为血洞!

明明是个脸上身上到处都还受伤包扎着的少年,一对长短双剑之快之辣,却令平日如狼似虎的术王众都心生寒意。

“来吧!“燕横这时咧开牙齿狠狠说:“你们那个术王,也是被我一剑砍伤的!“

这句话当然是王守仁吩咐他说的,但也确是前晚一战的事实——虽然燕横自己身上所受的剑伤,是波龙术王的许多倍。

术王众一听,虽未完全入信,但心里不禁产生一丝动摇。

这轮打斗间,后面又再有十多个山贼持着盾牌涌入山门来,更加充实了义军的阵容。

如今他们以“破门六剑“四名武者为前锋箭头,两边则排列着木盾紧守,合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尖锥阵式。

王守仁策划的破关之阵,经历许多艰险,终于成形。

——但是跟胜利仍有距离。

在门外的山路上,王守仁率领着大队民壮向前推进,同时大呼指挥前头的其他山贼:“冲进去!不要退!“

波龙术王眼睁睁瞧着敌阵像锥子般插进关口来,硬将那空隙扩大,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按照兵法,术王众此刻应该放弃两边包夹,从半月阵变成半斜阵,顶着敌人前锋推进同时,集中力量攻打其中一侧;又或索性自行中门大开,引敌人前锋冲得更深,左右二路将其与后部切断,一边封锁山门关口,一边围剿对方深入的少数孤军…

然而他们不过是波龙术王几年来招集的流贼匪人,并没有经过什么调练;术王众平日横行霸道,更从不讲究合作战斗,多是各有各打,就算同伴死伤也没有救助之心。如今要他们同心协力转换阵式,实在不可能。

再说,术王巫纪洪虽然有心计,但毕竟只是武当派出身,没有真的学过兵法,设这个半月阵只是靠武者的直觉行事,指挥能力跟自小遍读兵书的王守仁相比更是差得远了。

圆性早就牢记着王守仁的指示,知道这阶段己方阵势还没有站稳,眼下刻不容缓。

“跟着来!“他大喝一声,又再提着棍向前挺进。燕横和童静亦左右紧随,这次主动向着两边斜前方的敌人攻过去。练飞虹则在稍后居中,凭他丰富的经验,随时左右策应。

四人如枪尖杀入,目的就是要从敌阵中央打出一个缺口,将之一分为二。

“放箭!“波龙术王这时高叫。敌人既塞在中央,已再无误射自己人的顾虑了,他马上下令弟子施发暗器。

中间一列的弟子已经与圆性等四人进入肉搏混战,一时血花飞溅,杀声与惨呼交替起落,乱局中再无放射袖箭的余暇。

左右两翼的术王弟子则按着号令,纷纷拉远距离,各排成一列举起手臂瞄准。

守在锥阵两边的山贼早就戒备,这时每边已经增加到十二、三人,他们紧紧排列着举起木板盾牌,低头缩到后面。

毒箭从两侧纷纷射出!

“呀!“锥阵两边都有人惨叫。山贼们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军队,这战法只是王守仁今天临时拟定,未经过演练,盾阵不免露出空隙来。左边一人与右边二人都被“锁血杀“毒箭射中,登时倒下。

眼见中箭者手上的盾牌也要跌落,却已有人上前将盾接过扶稳,正是填入了锥阵中央的山贼。

王守仁已向他们下了死命令:一人倒下,另一人必得补缺,不可有半分犹疑。

“你们要记着。“在县城时王守仁就向义军全体告诫:“打仗这回事,若有一、两个人临阵贪生怕死,却步不前,一个小小的缺口,足可令全军覆亡;反而每个人忘我舍命,往往能够一起胜利生还!“

这时刚射完袖箭的术王众退后,换来后面第二排同伴在前,又再一起举着衣袖。

山贼们谨记王大人的命令,继续挺起盾阵,鼓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再次迎对第二轮剧毒箭矢。

这次又再有四人中箭倒下。

“上!继续!“身在中间的梁福通,高叫着催促兄弟前仆后继补上,同时指挥整个盾阵紧跟着前头开路的侠士挺进。

他没有看那些横死在阵里的兄弟。只是一只独眼已经流下泪来。

王大人交给他的命令,就是要坚守着这关头,让己方阵势得以再壮大,并且消耗敌人的歹毒暗器。

“一定会有人牺牲。“他当时向梁福通沉重地说。

梁福通活了一把年纪,又当了流贼这么多年,什么残酷的惨事没有见过?可是这刻他无法不激动。

——因为这一次死的人,既不是为钱,也不是为自己活着。

这时锥阵又再逼入术王众中央,后援加入的山贼更增,两侧盾牌已经各有二十面,整个阵式又再扩张,攻入山门来的已达六十多人,开始跟术王众拉成均势。

两边术王众再射了一排毒箭后,已是无以为继。他们这才醒觉,对方不攻过来不是畏缩,是为了消耗他们最厉害的暗器。但如今才明白已是太迟——那机簧袖箭再装填颇为费时,在这么接近的战阵中并没有这样的空档。

梁福通也察觉射箭的敌人已经寥寥无几。看看地上十几个兄弟的尸体,他心里狠狠立誓:

——为了你们,必定把这些妖人杀光!

同时在前头,圆性和燕横等人已经跨过七具新添的尸体。

整个义军的锥阵,前后互为依存:后方众人要靠前头的高手拼死开路,否则只有停滞捱打,无法扩张;前锋圆性他们若非有后面的队伍源源不绝地充实阵形,掩护着背后,也只会成为深入敌阵的小小一支孤军。不管是武者、山贼或民壮,只有同心连成一气,才可能成功打出这突破的战况来。

术王众的中央阵势开始薄弱。

波龙术王眼看己方节节失利,中间将要被对方的前锋冲破。

他心里虽仍在顾忌着,敌阵里是否还有更多武林高手,但是此刻他再不亲自出手,己阵就要崩溃。其时这片“清莲寺“前的空地,就不再是对他有利的关口,反倒成为无处可逃的葬身之所。

——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恐怖吧。

武当派的银白长剑,缓缓自腰间出鞘。波龙术王巫纪洪的形貌,也已从理智地谋算的将领,变回从前疯狂的魔头。

“让开。“

波龙术王正要排众策马上前,亲自迎击圆性等人的时候,突然察觉后方远处有异样。

太亮了。

先前为了不让敌人看清地形和布防,他严令“清莲寺“前后都不要点火照明。

可是这一刻,却有光源从他背后远处透来。

波龙术王一回头,原本奇大的眼睛,因错愕而瞪得更开。

“清莲禅寺“那画满咒文的殿宇,冒起了火焰。

第三章 火烧青莲寺

孟七河高举一个装满烈酒的坛子,站在“清莲寺“后方矗立的峭壁顶端,瞄准差不多十丈下的寺院殿顶狠狠摔下去,准确命中屋瓦,打破瓦片直跌入寺中。

其他十几个山贼也在忙着,不断将辛苦背上山崖来的罐坛扔下去,每扔一下都有一股快感。

——走得这么累,就是为了这一刻!

在孟七河的带领下,他们二十一人终于完成这黑暗中负重攀山的艰苦旅程,赶及在午夜时分登上东面的壁顶。

——先前在西面山门那边,义军一直按兵不动,就是要等这壁顶点燃火光的信号。

这峭壁甚高耸,山贼的瓦罐与酒坛当然无法全数扔中,但有七、八成不是摔破在寺顶上就是穿瓦而入,也有一些落到寺庙后院一带,撒得“清莲寺“内外都是烈酒和油。

虎玲兰这时已经点着了第二支燃烧的火箭,搭上弓拉开弦线,往下瞄准,准备再增加火头。

波龙术王想也没想过这儿会被人从后袭击,只留了少数几名弟子在寺里看守。其中一人这时从寺里走出来,一手握刀,另一手提着五色教袍,走向刚冒起的第一丛火焰,想要去灭火。

火光照明下,虎玲兰格外眼利,一看见那术王弟子,就迅速改将弓箭对准那身影。

随着弓弦弹动声,火箭在黑夜空中仿佛化作急坠的流星!

那术王弟子只略一抬头,燃烧的箭镞已然钉入他心窝,整个人带着火焰倒在一摊酒里,身体迅速起火,没挣扎几下就断气。

“吁…不得了…“孟七河看见忍不住吹了一记口哨。这壁顶与下面寺院几乎达百尺距离,下面的人从这里看来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小。虽说箭矢向下直射,远程的下堕曲线较小,但虎玲兰如此神准的箭术还是相当惊人。

——这女人真不简单!

虎玲兰却没有看他一眼,脸容冷傲如冰,专注地再搭上另一枚浸过油的劲箭,往身旁地上的小火堆点燃了,又再向下面寺院发射。

她那俯身张弓的姿态英武又健美,壁顶卷来的山风吹拂她渗汗的云发,箭头的火光照映着晶亮而坚定的眼神。在月光与黑夜的衬托下,犹如一幅暴烈又迷人的图画。

好几个山贼都看得呆住了。他们心里感叹:能有机会跟这样美丽的英雌并肩作战,是一生的福气。

——几十年后,他们有的人还在跟自己孙子说着今夜的故事。

虎玲兰连发数箭后,“清莲寺“已然冒起四、五处火头,扬起浓浓的烟雾来。寺里人声喧闹,显然正在救火,但看那火势之迅猛,已经难以收拾。

正义的焰火,在无情焚烧着这座邪恶的巢窟。

一众人看着这火势,不禁兴奋地挥拳高呼。先前从青原山攀山越岭而来虽然痛苦,但看见这一幕,他们感到就算再多走一倍的路也值得。

孟七河将八卦大刀背起来,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没有辜负王大人所托!

波龙术王自恃“清莲寺“后面有艰攻不破的天堑,因而把全部兵力都集中在前头的山门,不料王守仁却偏偏从他最放心的地方施以突袭。

——绝大的地利优势,反而容易造就人心的盲点。这就是兵法之奇妙。

泗塘村那四百人就被安置在“清莲寺“南面旁边的空地上,那儿也有几名负责处决人质术王弟子在看守。这几个人本来正在关心山门那边的战事,并未留意寺院受到火攻突袭,如今赫然发现火光,都急得跳了起来。

“快…救火!“其中有人高叫着,就想要去命令那些村民,但这时才想起来:为了防止作战中人质乘机在后面作乱,术王早就下令把众村民的手脚都绑起来,还再用长长的绳索连环缚在一起。

现在才去解绳叫村民帮忙救火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见身旁有两个用来盛粥的瓦窝,早已经被他们吃光,焦急起来也顾不得太小,就拿起来往前面的小溪取水。

在峭壁上,唐拔跟另一名山贼已经把带来的大团绳索结好,将一头固定在岩石树木之间。

这时又有人影从着火的“清莲寺“后门奔出来。虎玲兰正要用箭瞄准,却看见是什么人,马上把弓垂下,眉头大皱。

孟七河也看见,那是个身体瘦削的女子,跌跌撞撞冲出来,跪到后院中央,看来很是辛苦,大概是被浓烟呛着了。

“糟糕!快!“孟七河急忙催促唐拔把绳索弄好,他自己则忙着将一束绳圈腰带挂在身上。

同时在山门前的战阵,术王众赫然看见后方大本营“清莲寺“烧起来,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奇策达成这火攻,一时都陷入慌乱。

“另一支敌人已经攻进来了吗?从哪儿来的?“

“要是腹背受敌怎么办?“

“已经守不住了…“

火焰烧着了“清莲寺“,同时也燃起他们心中的疑惧,并在众人之间蔓延。

术王众的阵式顿时变得松散。

王守仁千辛万苦制造这同步的火攻,就是在期待这个效果:他真正要烧的不是那寺院,而是敌人的意志!

圆性和燕横等四人见敌阵变得衰弱,机不可失,更加紧向前冲杀过去!

术王众的抵抗念头被后头的大火削弱,面对前面猛如龙虎的“破门六剑“,更加无心拼杀,只管向后倒退逃避,一排接一排地挤压在一起。

最后排那些术王弟子也被情绪影响而退后,其中一个一不小心,背项竟撞在波龙术王的坐骑上,碰得马儿跳步轻嘶。

“对不——“那弟子吃了一惊,惶恐地回头,还没说完第一句,头颅即与身体分家,旋转飞摔出去!

其他沐在血雨中的弟子,背脊发寒。

波龙术王提着沾血的长剑,那张纹着咒文的脸,因愤怒而在强烈颤抖。

储存在“清莲寺“里那大批辛苦炼制的“仿仙散“,即将付诸一炬。他本要到手的资本,化为飞灰。

但现在他不可能调动弟子去救火——眼前这战阵只要一破,即是全线兵败,那后果将远比失去一座“清莲寺“和几十箱“仿仙散“严重得多!

锥阵在“破门六剑“率领下又更深入。圆性与波龙术王之间,只隔着三排术王弟子。

数十名山贼先锋早已经进入山门内,排在他们后面的庐陵民壮也鱼贯而入。王守仁拔出佩剑来,在门生拱护下率领民壮入关,得以看清如今形势。

关内的锥阵已然填塞了过百人,数目反过来压倒了术王众。

“进攻!“王守仁见时机已至,举剑号令。

梁福通听到王大人的指示,向两边的山贼兄弟大叫:“分!“

山贼们会意,突然一同抛下沉重的木板盾,提起各种兵刃、农具、竹枪冲前,化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

——他们等待这时刻已经许久。憋着的一口血气一直在等待这个爆发的时刻。

锥阵两侧犹如鸟翼展开,全体冲向敌人,正面肉搏对决!

身在阵线中央的圆性,那半边铜面具上尽是点点血花,乍看难分是佛是魔。他棍下所诛的敌人已累积到十一名。

这时突有一股尖锐的杀气出现前头,与先前面对的百人截然不同。

——武当派的,你终于来了吗?

圆性半边嘴巴在笑。

健马排开中央的术王众,迎圆性出现。

一片反映着月光与火光的金属,在马鞍上方闪耀。

站在圆性后方的飞虹先生瞥见这光芒,同样感受到强烈的危险,受伤的右臂也隐隐刺痛起来。他一掠身子,转移到童静跟前掩护。

另一边的燕横一样生起警觉,握着“雌雄龙虎剑“的两手掌心如火灼般发热。

——今天,不会让你再杀人!

那匹巨马一个跨步就往圆性面前跳来。

圆性仰头,看见月光底下一个高得吓人的骑者身影。

圆性无畏迎上,施展“紧那罗王棍·飞天叉势“,铁棍头高高往那骑者挑打!

波龙术王却更早一步发动,在鞍上猛向下俯冲半身,长臂借势急舒,银剑从高如雷霆击下,直取圆性右眼!

以兵器长度论,圆性的齐眉棍本应大占优势,但波龙术王身高手长,弥补了这个长度差距,这招马上俯身快剑,剑与手臂合成一线,仿佛一整条长枪标射而出!

圆性虽然也有听过燕横等人描述波龙术王的身材,但此刻亲身体会才知道是如此惊人,先前未料到对方的剑法竟有这等攻击距离,眼看自己要先一步中剑,只好急急往右拧转头脸,同时撤棍回救!

武当长剑被棍略一架偏,加上圆性侧首闪避,刃尖刮过他左额,与那夜叉面具擦出星火!

——若非有这铜面具抵住,他额头早就裂开挂彩。

圆性已然经过一轮激斗的消耗,又受了内伤。但经这第一招交手他不得不承认:波龙术王的武功,比他在西安见过的所有武当弟子都更厉害——也许除桂丹雷以外。

波龙术王一刺即收,马上的身影好像从没动过一样,速度极是惊人。

燕横正要上前助战,但圆性伸手止住了他。

“你们快去助阵!“圆性大喝。

燕横和练飞虹往旁一看,只见左右两翼的混战里,已有七、八个山贼倒下来!

术王众虽也有一、二人被杀伤,但可以看出双方战力的差别。

术王众是巫纪洪逃出武当山后,流落江湖期间所收集的部下,大多本来就是地方上的剧盗,不少人也有武功根底;他们这些年受到波龙术王和几位护旗的武艺训练,加上所用的兵器较精良,与孟七河这伙穷酸山贼相比,术王弟子的个人武艺与战斗力,平均高出了一截。

如今阵中仍然站着的山贼只余不足六十人,而他们已经是义军里比较可靠的精兵,一旦牺牲,后继的民壮更难跟术王众正面战斗。

“拼了!“梁福通见兄弟伤亡惨重,恨得把嘴唇也咬破,将双斧向前抡去。无奈他跟前那个术王弟子并非等闲,曾是漹阳一带横行的大盗,个子虽然小,却又灵活又狡猾。他低窜闪过那对斧头,一刀偷袭梁福通旁边一个山贼的腿,将他膝盖砍破。

燕横知道,再不能让山贼牺牲下去。他想到这些人都是受王守仁感召而来将功补过,每一个都是血性汉子,心里更是不忍。

“交给你了!“他毅然放弃夹击波龙术王,向圆性说了一句,就往右投入那白刃群战之中。

单是燕横踏出这一步,已经令术王众大为顾忌,阵线齐齐向后退了数步。

——燕横已然具有这等高手气势与风范。

他连架式也不摆,“龙棘“长剑就像突然变成活物般振起来,直捣刚才那名矮小的术王弟子心胸!

那术王弟子又再用身法斜斜急退。但这种程度的身法速度,燕横哪会看在眼内?他紧接就上步以“虎辟“追击!

这次术王弟子已来不及闪避,只得用手上的单刀横在身前抵挡,却只能把“虎辟“挡偏两分,开有剑脊血槽的“虎辟“宽刃刺进其胸肺,他登时吐血而亡!

此人已是术王众里武艺较好的一个,却抵不了燕横两剑。

另一边练飞虹和童静也一样加入了战团,顿时就把形势逆转。

崆峒“日轮刀“所过处,不是惶然退避的身影,就是血花纷飞的断肢。

童静经过两次施展“半手一心“,对自己的剑技信心大增,一想到庐陵那饭馆的曾老板四口是如何无辜惨死,她就对术王众毫不留情。

到了这个关头,左右战争胜负的,仍然是这几个武者。

波龙术王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必先杀这家伙!

波龙术王从高盯着圆性。他看出“破门六剑“互相依赖的情谊,心里盘算:只要击杀得他们一人,其他几个必然心乱,自可逐一破之!

马蹄再次扬起。波龙术王把剑提起到脸侧,又再朝圆性蓄势。

圆性仰头注视。波龙术王的剑击简直有如从天而降,圆性从未对过身高如此夸张的敌人,应付这样角度攻击的经验甚少,又更增加了他防御的难度。

——但我一定要接下这剑来。

波龙术王摆起架式,却仍然未发招。

只因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圆性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上方去。

站在波龙术王马旁的几个弟子,都属于阵势中央最后排,一直没有加入战团,只在后方陪着术王掠阵,并未受注意。

其中一个披着五色斗篷的,将头盖拉低了,连面目也看不清,只是站在同伴间没什么动静,也未跟随同伴助威呐喊。

此人就在这一刹那,俯身从人丛之间冲出来,其奔速之快,令那斗篷飘起。

藏在斗篷底下的两臂,这时才露出来,正垂着握持一件巨大兵器。

这身影疾冲向圆性,从下而上扬起一抹金属的光芒。

一柄带着锯齿的大刀。

圆性本来全神与波龙术王对峙,突然遇上袭击,更没想到术王众里竟仍藏着这样的高手——而且等到这个关头才出动!

少林寺修炼十七年的战斗反应,已然深入骨髓。

圆性本来立定的马步,刹那硬生生跳起离地数寸,并缩起左腿护在胯下;同时他双手横握齐眉棍两头,朝下闩拦。

冲来的霍瑶花,将头颈和上身都横倾向一侧,用上全身之力,加诸在这记撩斩之上!

大锯刀砍到圆性棍身和穿着铜甲的左小腿上,发出响彻战阵的鸣声!

齐眉棍被斩得震出木屑来。圆性则因为这记冲击,连人带甲向后方飞起!

霍瑶花的斗篷这时已褪去,露出皎白的脸庞来,瞬间展示傲然的微笑。

圆性整个人凌空失控。

真正的危险却在这刻才到来。

波龙术王那长躯,这次索性从马背跃出,配合着武当派“梯云纵“轻功身法,以“武当飞龙剑“直取圆性心胸!

圆性在半空中尽了最大能力扭动身躯闪躲,剑尖虽未贯胸,但还是深深从他右肩锁骨上方刺进!

圆性右肩颈之间喷血,全身重重摔倒在地!

即使受到如此重创,圆性齐眉棍还是没有脱手,他卧在地上勉力抬头,眼睛愤怒盯着前面的两名强敌,单手将棍头指向他们。

波龙术王大乐。他最喜欢这样不服输的对手——在杀死他们时总是乐趣加倍。

这样的诛敌机会,波龙术王自然不放过,他一双长腿迈开步法,准备向地上的圆性补上致命一剑!

燕横、练飞虹、童静都因霍瑶花那一刀巨响,才察觉到这变故。他们正陷身在战阵里,无人能及时抽身赶过来救助。

童静惊得眼眶湿润。

——快要失去重要的同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时却有四名站得最近圆性的山贼,冲出来掩护在他身前!

他们都听闻过眼前这个高大魔头有多可怕,心里充塞着恐惧。八条腿与手臂都在发抖。

可是有一股更大的能量,驱使他们挺身而出。

——这种能量,是王守仁引发他们产生的。

“不要!“圆性正要阻止,但四人已经朝着波龙术王举起兵器。

波龙术王的邪笑更灿烂了。

——既然是不怕死的人,我就让你们去死吧。

他张步一踏开,手上银刃迅疾起舞。

武当派“褐蛇“级数的快剑,并非这些寻常的村野山贼所能应对。

血浪泼洒。四人里就只有一个比较侥幸,只失一只手掌。

波龙术王踏过新倒下来的三具死尸,再次向圆性接近。

这时他却听见,前头出现一阵急激的蹄音。

他向前眺视,只见敌阵中央的人丛,不知何时已经往两旁分出通道来,一道快影向这儿接近。

黑衣的骑士。黑色的骏马。

一条有如长蛇之物,夹着破空的呼啸鸣音,急激飞射而来!

——梅师弟?

波龙术王此刻心头所受的震撼,无法形容。

但这并未影响他的反应。波龙术王举剑在面前,挡住那飞物的攻击。

两者一碰触之下,长铁链绕缠在术王的武当剑上好几圈,方才停顿。

波龙术王这时看清楚了,那链端扣着的利器不是别的,正是属于梅心树的弯刃。

正策马在阵中冲锋的,当然就是荆裂。

黑色的披风如云卷起。

荆裂那斜斜包着黑布带的脸容,杀气逼人,眼睛狠厉盯着波龙术王那高大的身躯。

——终于看见你啦,混蛋。

荆裂挥掷出飞刃后已把铁链脱手,腾出右手来拔出马鞍旁一柄铁单刀,策骑的去势没有半丝停滞。他继续乘着马儿前冲的速度,将铁刀拉在脑后,势如塞外骑兵,朝着波龙术王施以马战快斩!

波龙术王当然已知道,眼前这个犹如从魔界突然出现的黑骑士,正是杀害梅师弟的仇人。

二人的距离正在高速短缩。中间的空气,仿佛充塞着能烧灼皮肤的强烈恨意。

荆裂虽骑在马背上,但高度几近与站立的波龙术王平排。他运起腰身和肩臂,铁刀从右侧横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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