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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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说真的,二爷,口袋里有了点钱,心里痒痒的……今夜也是睡不了的啦……好,一起去,不过——」

「二哥,也带我去。」齐楚急忙爬出来说。

「嘘——」龙拜吃了一惊,伸手按着齐楚的嘴巴。「别让白豆听见了。那小子死心眼儿,一定拉着我们不肯放。」

齐楚拨开龙拜的手掌。「怎么样?带不带我去?」

吴朝翼看着龙拜。龙拜点点头。

◇◇◇◇

「你这小子真棒!」李老爹看着堆在农舍角落的布匹和大包小包的礼物,又看着于润生带来的五个部下。「小于,真有两下子,几个月就阔起来啦!」

于润生微笑着呷了一口土酿米酒。李兰从灶子旁走过来,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于润生瞧着她。她看见了,慌忙低下头来,捧着碗盆走开。

「老爹,从前蒙你老关照了。最近田里怎么样?」

「多亏你租下了我的仓库,我才可以雇几个人帮忙。唉,老了,身体不大好,小兰又是女的……这年头雇个人也不大容易,小伙子都往城里跑了。也难怪,就看你……」

「老爹,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谈生意。」于润生喝光杯中酒。「我想买下你这庄园,扩大我的生意。价钱方面你尽管开口。」

「真的吗?」李老爹的眼睛发亮了。

「你老人家也该享享福了。还有一件事。」于润生看着灶子那边。李兰已不在。「我想向小兰提亲……我看她不大适合城里的生活,还是住在这儿好一点。」

「好呀!」李老爹拍拍大腿:「太好了!买卖的事迟一点再提,我们这就敲定你跟小兰的婚事了!」

正躲在房间里的李兰,欢喜得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的命途从此改变。

——只是她不知道,这改变竟将如此激烈。这一年李兰十九岁。她知道的事情很少,只知道自己深爱于润生——爱得足以原谅他一切的错误。在她往后三十年的人生里,这种宽容所能承载的悲哀一步步到达极限。

◇◇◇◇

镰首心里不知为何焦虑起来。连闭目打坐也不管用。

——是因为今天看见那些金银吗?……

他抓起一对石锁,以各种姿势动作不断伸展、收缩着完美的肌肉,不一会已浑身汗水。他放下石锁,把上衣脱了下来。

狄斌和樱儿同时以痴迷的眼神,在一旁凝视镰首的身躯。

狄斌急忙寻找布巾,却被樱儿抢先一步。

樱儿的步履有点蹒跚。自从跟镰首一起后,她的双腿从没有停止发软。

镰首高举双臂,漠然地任樱儿抹拭身上的汗水,在狄斌面前没有半点难为情。

狄斌的心头仿佛失落了什么……

「他们都睡了吗?」镰首的问题把狄斌从忧郁中唤醒。

「他们……」

「不。」樱儿说。「我刚才出去买东西,好像看见二爷跟四爷走过,还有一个人我不认得……」

「什么?」镰首抓住樱儿的双腕。她痛得轻呼。痛楚却也带来愉悦感。「他们疯了?忘了老大的吩咐吗?」

「他们到了哪儿?」狄斌也紧张起来。

「不……知道……」樱儿痛得额头冷汗直冒。「我想……多半去了附近的窑子……」

镰首放开樱儿,拾起上衣匆忙穿上,从壁上的兵器架拿来一柄短斧,抢去樱儿手上的布巾包裹起来。

「白豆,带把刀子。」镰首皱着浓眉。「我们走。不带兄弟了,免得惊动了『屠房』。」

「去哪儿?」狄斌拿起桌上一柄两刃匕首,插到靴筒里。

「去把他们抓回来!」镰首已奔上石阶。

◇◇◇◇

晚秋的夜空,繁星如千眼密布。田陌间的长草因冷风纷纷弯腰。于润生和李兰就在草间漫步。

「你怎么不作声?冷吗?」于润生关切地问身旁的李兰。她一直默默垂头走着。

「不……」

于润生停下来。李兰也站住了。她回头看着远处跟随着的五个男人,然后仰头凝视于润生的眼睛。

「你也知道我在干着什么吧?」

李兰虽然生长在城郊,但至今没有进过漂城多少次。她对城里的一切都感到无由的害怕:那快速的节奏、恶意的眼光、放肆的叫嚣……可是她了解城里的事。她听过许多关于「屠房」的轶闻。那是农村父母用来唬吓不听话的小孩子的。

李兰点点头。「危险吗?」

「很危险。」于润生仰视星空一会儿,又垂下头来,凝视李兰明澄的眼眸。

「可是我一定能成功。」

李兰再次点头。她绝对相信他每一句话。

「我需要你。」于润生搂着李兰的肩。她害羞地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身体完全僵硬。「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才可以全心全意去闯。」

他顿了一顿,语声又恢复温柔。「我要你为我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健康聪明的孩子。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当于润生的妻子,于润生孩子的母亲。」

李兰闭上眼睛,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

「妈八羔子!」龙拜揪着袴带,连跌带滚地被狄斌拖出窑子的房间。「干你娘,你看那妞儿多细白,抓我出来干嘛?」

狄斌一言不发,也不管窑子里娼妓的讪笑,吃力把龙拜拖到大门,揭起鲜红色的绸布门幔,把龙拜推了出去。

「去你的,推什么——」龙拜看见镰首脸色阴沉地矗立在门外,立时住了口。

「二哥,别再闹了。」镰首紧握着包在布巾里的短斧,不断左右察看有没有被人注视。「忘了老大的话吗?我们回去吧。四哥呢?」

「老四?他没回去吗?」

「什么?」狄斌抓住龙拜的手臂,声音都发颤了。

龙拜的脸色也变了。「他……嚷着要到大街去,我当然不依,那太炫了嘛……他后来说怕窑子脏,不进去了,自己先回『老巢』——他没回去……吗?……」

镰首转身,眺看东边远方隐透着亮光的那一角不夜的天空。

「安东大街!」镰首从齿缝吐出这四个字。

是的。那儿是安东大街。

◇◇◇◇

富丽豪华的气氛予人一种突然而至的不真实感。齐楚感到窒息。即使从前仍身为贵公子时,他也未曾看见过这样的地方:每一盏镂金的小灯上都精绘着各种花鸟图画,置灯的位置异常巧妙,构成柔和如春天黄昏的照明,在漆光鲜亮的墙壁和梁柱上,反映出层次分明的绯红与桃红色;厅堂地板上撒满了刚采摘的七色花瓣,踩在上面有一种踏在云上般软绵绵的感觉;远从关外运来的异族桌椅胡床,每一部位的造型都呈优美的弯弧,铺上梦幻般的深紫色细绒,抚摸它们就像抚摸裸体的女人;阁楼朱栏下悬着成列的金漆鸟笼,说不出品名的鸟活跃地在笼里跳跃,啾啾歌咏出任何乐器也演奏不了的音乐……

当然,对客人而言这一切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女人。

齐楚随便扫视过去,看见的都是粉色而柔滑的颈项、剃得干净却仍散发诱人微膻的腋窝、仿佛收藏无限秘密的乳沟……几次有艳妓挤身而过,柔发撩在他脸颊和耳朵上……

这座厅堂就是一个巨大的美女,把齐楚紧紧拥抱着。

可是齐楚的心并没有悸动。他还没有看见他要见的人。

穿着一身淡蓝布衣的齐楚为了进入这家「万年春」,把身上一半的金子都掏了出来。他清楚看见黄金如何瞬间改变了鸨母的脸色。

齐楚坐在椅子上彷徨得像一只突然遇上暴风雨的鸽子。他一动不动地握着已冷的酒杯,没有喝过一口。几个站在阁楼栏杆前的妓女发现了他俊秀的脸。他只回看了一眼便垂下头。他感觉自己像市肆里被妇人挑选的鸡只。

他坐着许久,完全想不到办法。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时客人间不知为何骚动了起来。他顺着其他人目光的方向瞧过去。

厅堂其中一方建成了一个细小戏台的模样。木台有三尺多高。每一个男人都微仰着头,凝视台上正慢慢往两边张开的幕帘,那眼神就像看着处女的阴唇张开。

齐楚站在人群的最后头,却也感受到台上传来的微微暖热气息。

出现在台上的是一个木制的大澡盆,里面发出热水搅动的声音。菊花的淡香从澡盆散发出来。

一个女人正在澡盆中沐浴。但是没有人看见女人的容貌和裸体。一顶薄纱华盖从上面把澡盆完全罩住了。台后方打着灯,客人透过薄纱清晰看见女人的剪影。

女人在澡盆中站起来了。客人哗然。他们看见了乳首的侧影。赤裸的侧影完美无瑕。那简直是一种令人感到危险的美丽。一个富商模样的客人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捶胸顿足。

在客人眼中这层薄纱仿佛就是处女膜。没有比这更大的诱惑。五十多个男人同时勃起,脸色赤红。身体散发出的热力令整个厅堂的气温上升。

齐楚看见:女人的侧影在笑。他认得这天真得令人心碎的笑容。

是她。

齐楚恨不得立刻亲手把在场所有的男人杀掉。

◇◇◇◇

一辆窗户密闭的马车缓慢行驶,排开安东大街上欢快兴奋的行人,到达全大街最豪华的妓院「万年春」门前。

「老么……」车里「窒喉」阴七问:「真的是……点子……没错?」

坐在阴七身旁的黑狗八爷,看看对座正闭目养神的铁钉六爷。「他们说其中一锭金子有足一两重。就算不是我们要的人,或许也知道些什么。先抓了再说。只有一个人,外表看来不是强手。我已经派了十二人监视。毕竟也是大街,我不敢多派人来。」

「嗯……六哥……」阴七看着铁钉:「我怕……惹官府……的麻烦……我们不能……张扬……你在这儿……等着……我跟……老么去抓……他……」

铁钉六爷闭目不语。

◇◇◇◇

琥珀色的酒液倾注在布满优美瑕纹的小杯里。

「请喝一杯。」一把比倾酒声更动人清脆的声音说。

坐在「万年春」三楼一间小厅里,齐楚低着头什么都不看。耳朵赤红得像发光。

「为什么不喝?」

齐楚像犯了过错的小孩,急忙抓起放在小巧几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了,匆匆放下酒杯,却又垂下头来。

「好。我也喝一杯。」一双白皙的手拿起酒壶,把醇酒添进刚才齐楚喝过的酒杯。

半透明的酒液流进了淡红唇片之间。酒气在皓齿上蒸发。

齐楚想到与她共用一只酒杯。心脏跳动得更急更乱。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吗?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齐楚仍然沉默。

「怎么啦?」

「你……你……」齐楚的牙齿在颤抖。「你叫……小语?」

「嗯,宁小语。嗨,不是你指定要找我的吗?」

「……」

「我们从前……见过面吗?」

「……」

小语稚气地笑。「不问啦。还是喝酒吧。多喝一杯啊。这酒可不便宜……奇怪,你不像来这种地方的人……」

「我有钱!」齐楚惶急地说,却发觉自己站了起来。坐在对面的宁小语惊异地看着他。

他这才真正第一次近距离瞧见小语的脸容。浓厚的胭脂掩不了少女气息。青春也盖不过令任何男人心动的风情。这种稚气与艳惑的完美结合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人间。这种美丽本身就是灾祸。

齐楚再次有遇溺窒息的感觉……

「好吧。」小语的笑容令齐楚快要疯狂。「我看你喝多了。我要走了。」她站了起来。「别桌的客人在等着呢,我叫干娘——」

「别走!」齐楚的声音像绝望的哀叫。刚才的紧张与惶恐感觉已被小语的亲切态度融化了。

「怎么啦?……干娘说过,我只能够每张桌子陪喝一会儿。你又不肯说话——」

「我……我要娶你!」

齐楚也不相信自己竟说出这一句荒谬的话。

小语呆住了。

齐楚说了这句话后,仿佛已耗尽气力,无力地跌坐垂头。

小语无言走到门前,正要把门打开。

齐楚抬起头,却说不出半个字。他怀疑自己已经疯了。脑袋无法组织任何有意义的思想,也无法分辨自己正身在何处,在干着什么。希望破灭了。既然再也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生存与死亡就再无分别……

小语忽然回首,嫣然一笑。

「别忘了你这句话。」

她转过身,把门打开——

一团黑影迅速地从门隙滚进小厅。

小语还没来得及惊呼,来者以左手紧掩她嘴唇,右手拿着一根幼长麻绳,以极快手法绕转了五圈,像缚猪般把小语的手腕足腕都紧捆在一起。

齐楚惊怒莫名。他就是身体被斩成碎片也要扑前抢救小语——

一根幼得接近隐形的丝索自上方套在他颈项上。丝索收紧,齐楚眼睛暴突,气管窒息。

他听到上方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在门前,身穿黑衣的「缚绳」黑狗八爷掏出一片布巾,塞住了小语的嘴巴。他伸出腥红的舌头,狠狠舐在小语的颈上,然后才把她轻轻放下,又轻轻把门掩上。

小语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到任何恐惧。

——她不相信世上有任何男人忍心杀她。

无法呼吸的齐楚双手愤怒地乱抓,越挣扎颈上的丝索却越紧。他已进入昏迷的边缘。

「太容易了……早知如此不必我们亲自动手……」黑狗从手腕上解下另一根麻绳,一步步走到齐楚面前。「七哥,别下手太重。我们要活的——」

小厅一扇精致的窗户轰然破碎。一件东西带着急啸声旋转飞行进来。

黑狗反应及时,惶然抱头下窜——

来物把半空中紧绷的丝索斩断。齐楚仆倒。那东西去势不停,继续往前旋飞,直至砍进一根柱子才顿然停止。

一柄锐芒闪烁的短斧。斧刃深陷在柱身之内。

齐楚的心只记挂着小语。他发挥出比平时高几倍的体能,迅疾翻身起来。黑狗仍抱头蹲在他面前。

齐楚踹出愤怒的一腿。

黑狗还没有弄清楚变故,不敢胡乱闪避。他以肩头硬吃了这一腿,身体顺势往后滚跌。他的眼睛不忘瞧向那扇破开的窗户:

一条壮硕的手臂从窗户伸进来,扫去窗上残余的木碎和纸片。来人以沉重的步伐跨过窗口进入小厅。

是杀气充盈的镰首。

「撤!」躲在梁上的阴七尖声呐喊。接着传来穿破瓦顶的声音。

黑狗胖圆的身体继续在地上滚动,撞开了厅门奔出。

齐楚转身,扶起仍侧卧在地上的小语,替她取下嘴里的布巾。

小语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却看着野兽般闯入的镰首。

「四哥,快走。」镰首朝齐楚招手。

「等我一会儿。」齐楚仍蹲着,替小语解开手足上的绳索。

小语的眼睛仍没有离开镰首。「他是你的……弟弟?」

「是拜把子的兄弟……」齐楚的手指触摸到小语手腕的肌肤,感到兴奋莫名。但不一会脸容又忧愁起来。「对不起,连累了你……」

绳结解开了。小语抚摸着手腕上的赤印。「你们是……道上的人?」

齐楚正怜惜地看着她双手的肿痕,被这句话问得呆住了。

——她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镰首连瞧也没有瞧宁小语一眼。「四哥……走……吧……!」句子末尾的语气突然生硬起来。

齐楚也察觉出镰首语音有异。「老五,怎么了——」他看见镰首恢复了战斗的眼神,紧盯向半掩的门。

齐楚也瞧向门口。毫无动静。他再看看镰首。镰首仍牢盯着门,仿佛能透视门外的东西。

齐楚正要扶着小语站起——

「四哥别动——」

就在镰首说这句话的刹那:

齐楚与小语仍以半蹲的姿势,凝止在门口与镰首之间。

左半边门板猛地往内摆荡,鼓起一阵风。

镰首双腿发力。足跟离地。

门板继续荡过来。

齐楚不明所以地瞧着镰首。

镰首的巨大身躯扑出。

齐楚惶然低头,掩护在小语的身体上。

门板出现裂痕。

镰首的身体越过齐楚和小语的上方。他身在半空,左臂举起保护左脸颊,右臂往后拉弓。

齐楚搂着小语伏下。

门板破裂。碎片爆飞。

镰首暴吼。右拳像流星般击向门板。

破门板后透出一股锐风。

木屑纷扬。

「轰!」

齐楚拥着小语滚开。

木屑降下。

齐楚和小语惊恐地回头,望向门前。

两条几乎同样高壮的人形,一在门内,一在门外,相对而立。

在门内,镰首左臂仍保护在脸颊前,前臂处赫然插着一枚粗铁钉。钉尖入肉深达一寸,鲜血自创口汩汩而下。

在门外,横壮的「穿腮」铁钉六爷嘴角有一抹血渍。他伸手擦去鲜血,冷笑。

铁钉六爷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他料想不到,刚才的一击竟被对手接下了。

他的信心却无丝毫动摇。他不单是征战黑道十多年的「屠房八大屠刀手」之一,更是八人中最令人丧胆的铁氏三兄弟中的老么。

至今仍有许多人深信:没有铁氏兄弟就没有「屠房」。在十三年前的漂城黑道争战里,「屠房」好几次被赶入绝境,敌人的刀刃已几乎递到朱老总的胸口。那时候铁氏兄弟做出最简单的事:闯进敌对帮会的巢穴,把对方的头领迅速杀掉。

没有外人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城里流传着各种荒诞甚至互相矛盾的说法:有的说他们会咒杀术;有的说他们跟剑仙学过艺,能够御剑飞行,千里取人首级;有的说他们懂得请神灵附身,刀剑火焰不侵……

但是铁氏兄弟知道:当时没有老总朱牙与老俞伯大爷的策谋,这些奇袭反击不可能成功。

当然,多完美的策划也需要贯彻的执行者。而只要是敌人数目不超过己方五倍的搏斗,铁氏三雄从没有败过一次。

铁钉六爷此刻扬起眉毛。他许久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对手。「我还有很多根钉子。你希望我把它们钉在你身上哪些地方?」

镰首左臂垂下来,右手摸着了那牢牢插着的钉头。「你败了。」

「哦?」铁钉六爷只觉有趣。他从腰带上掏出另一枚五寸长的铁钉。

镰首紧握左拳。「我已经看清了你的招数。」

铁钉六爷冷笑,再掏出第二枚钉子。双手各握一枚。「那又怎样?」

镰首右手二指捏住左臂上的钉头,咬牙把长针从创口拔出。

「没有人能够把同一招数用在我身上两次。」

沾血的钉子跌在地上。

铁钉六爷怒瞪的眼睛里爆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火花。他紧握双拳。钉尖从食、中双指之间突出。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镰首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铁钉六爷把胸中气息用力吐出。

镰首凝立,闭起眼睛。全身都是空隙。

铁钉六爷再次长吸一口空气。气息仿佛不是吸进了肺部,而是注进了双臂里。臂肌缓缓膨胀,与铁钉六爷的躯干更显得不成比例。

齐楚和小语跪坐在厅里,感觉呼息有点困难,就像厅里的空气已被铁钉六爷吞去了大半……

镰首似已入定。

——脑海里再次燃点起那绿色的火焰……

铁钉六爷的一双长臂已经膨胀至极限,准备发出震怖的一击。

镰首仍然闭目。脸容松弛,仿佛还带着笑意。

——绿色的火……森林。看见了。是一座会发光的大森林。光与影。树木的排列。枝叶交错的角度。叶上千变万化的纹理。树叶边沿的弯弧形状。叶上露珠反射的水光。水光倒映出压缩了的森林……绿色的火——

铁钉六爷原本一直盯视着镰首闭起的双眼,视线却不知何时开始转移到镰首额上那镰刀状的黑疤……

镰首:森林的一切,竟是如此清晰地呈现眼前……

铁钉六爷的眼神变得茫然。镰首的黑疤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够隔空接通铁钉六爷的思绪,洞悉他的意图……

镰首:森林一点一滴的微细处,都呈示出敌人心中所预想的一举一动……无处可遁……

铁钉六爷有一种全身衣服被脱光的感觉……

镰首:你逃不了……

铁钉六爷感到冷了……

镰首:来吧……

铁钉六爷终于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镰首睁开眼睛。

铁钉六爷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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