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许开祯作品问责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李希民想,崔剑敢讲,是因为合同不是他当院长后签的,或者,他当院长后,仔细研究了合同,终于发现,高校跟万河,在这项事关百年大计的重大战略工程面前,都抱了可怕的投机心理。

“崔院长,这事,这事……”李希民捧着水杯,有些张口结舌。

“李厅长,这不是我崔剑个人的意见,是全院教职工的意见。另外,闸北高教新村这样搞下去,是有悖最初建设原则的,也是国家法律所不容许的。”

第29章 不得不走的棋 (3)

李希民万万没想到,在他印象里很少关心时事的崔剑,会突然站出来,给他出这样一道难题。如果换了孔庆云,换了黎江北,哪怕提得比这更尖锐,他也能理解,可他是崔剑啊!连崔剑这样的同志都对闸北新村发出了不同声音,这工程……

没办法,他只能将电话打给冯培明,这次冯培明说得很坚决:“想论证?难道闸北高教新村不是在反复论证的基础上确定的,难道省委作出这一决定,没有公开征集各方面意见?这个崔剑,他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这时候,李希民也不想隐瞒,隐瞒其实已经无济于事,再者,李希民也想让问题变得严重一些,以引起冯培明的重视。他想了想,说:“老领导,提出异议的不止是崔剑一人,黎江北还有林教授他们,对闸北新村都有不同的声音,问题一旦反映到调研组那里,怕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不如现在就认认真真回头看吧!”

“黎江北?”电话那头的冯培明忽然就不做声了,怎么什么事都少不了这个黎江北!片刻沉默过后,他凄然一笑:“希民,你们别什么事都往江北委员身上推嘛,江北委员是江大教授,怎么又跟城市学院扯上了关系?”

“老领导,我这是实事求是,今年三月份,教育厅组织过一个考察团,考察广东那边的发展经验,黎江北跟崔剑是一块去的。再者,崔剑反映的情况,也不是……”

“够了!”冯培明猛地打断李希民,“出了问题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老是往别人身上推。江北委员思想是过激一些,但不能把所有矛盾都往他身上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李希民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清,冯培明为什么又突然袒护起黎江北来了?

比他更搞不清的,是冯培明。

这晚,远在春江的冯培明没睡着,不,他根本就没睡。接完电话到天亮,他一直坐在沙发上。他本来是到春江处理其他事情的,那事情很棘手,也很被动,只怕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最棘手的一件事。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儿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到现在还给他添乱,而且是大乱子!前不久春江这边有人向他反映,有人在春江背着他搞小动作,那个叫黄南起的中医,也在跃跃欲试,四处搜集证据,目的,就是想把一件隐秘的事翻出来。

相比闸北新村,黄南起他们翻腾的这件事才是最致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盛安仍他们撂在省城,神神秘秘跑到春江来。这是一把烈火啊,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提前查清楚,儿子在这件事上到底起了多大作用,是不是真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是儿子一手策划的?如果真是那样,这次,怕是他也保不了他!

混账东西!冯培明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向很自负的冯培明不得不承认,在儿子的教育上,他是失败者。自己一生的清白,怕真要毁在这个孽障身上。

但愿儿子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也但愿这件事是别人背着他做的。那么,这个家也许还有救。

想着想着,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黎江北身上,这个黎江北,真令他头痛啊。平心而论,他对黎江北的工作还有较真精神,是持赞同意见的。如果政协委员都成了占着位子不敢说话不想说话的角色,那人民的拳头岂不是白举了,那份信任那份寄托岂不是白交付给他们了?可内心里,他又真不希望黎江北这么多事,尤其是在全国调研组来到江北的这些日子!

不管怎么,他得正视闸北新村的矛盾了,再不正视,怕真就没了机会。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过早饭,冯培明就往省城赶。

冯培明赶到省城时,风姿绰约的万黛河已经跟崔剑坐在了一起。

接到前教育厅葛厅长的电话,崔剑犹豫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来到了葛厅长说的独一品大酒店。没想到,坐在酒店等他的,不止是葛厅长一人,还有两张熟悉的脸孔。一张,是原教育厅官员,现在的公安厅第一副厅长,人称“铁面虎“的江北实权派人物。另一位,就是令他眼花缭乱的万黛河。

如果说万黛河对男人没有诱惑力,那是绝对的假话。如果说男人对万黛河不动心,那是鬼也不信的谎言。其实万黛河并不是一位轻易让男人动心的女人,她绝少给人这个机会。这些年,万氏兄妹在惊涛骇浪中跳舞,早已修炼得步伐独到,舞姿超群,甚至称得上出神入化。业界有句玩笑话,万泉河要是开口一笑,江北地产业就会晴上半年,说的是万泉河的低调、冷漠、从不露笑容。还有一句更富联想,万黛河要是略施粉黛,阳光都会逊色三分。

在太多人的印象中,万黛河老是那身工装,再不就是一身很随意的休闲装,绝少用服饰把自己的美艳展示给别人,就连冯培明也很少看到她艳光四射魅力飞溅的那一刻。然而今天,万黛河精心打扮了自己,一袭时尚大胆的黑色紧身裙装,衬托得双峰饱满曲线毕露,柔软的质地、大胆前卫的设计,一看就是出自国际都市。发型是刚刚做的,就算省电视台主持人,怕也难得请到如此高超的美发师。脸上虽是淡妆,但化得如同五月的天空,用晴朗和灿烂把所有的瑕疵都掩去了,你只要扫一眼,再灰暗的心情也能瞬间晴朗。

在艳光四射的万黛河面前,崔剑有片刻的分神,心旌摇曳了那么一下,又摇曳了那么一下,然后,稳住了。

崔剑是知识分子,但他这个知识分子跟黎江北那样的知识分子又有不同。他把自己称为性情中人,他认为像黎江北那样活着太委屈了。心里只有工作,只有专业,这种人比木头还枯燥。这是他跟黎江北说过的原话,是黎江北因为一个女人批评他时,他反驳黎江北的。是的,崔剑喜欢女人,这点他从不避讳,也避讳不了。他干下的事,他自己知道,黎江北也知道,他抵赖不掉。

实在被黎江北批得猛了,他就狡辩,说他的喜欢跟别人的喜欢不同,别人是带着情欲,带着贪婪,他呢,只是带着对美的赞赏。”江北啊,你对美视而不见,把生活过成一锅淡粥,可怕!”黎江北刚一反驳,他又道:“热爱事业没错,我也热爱,但男人仅仅为了热爱事业来到这世上,亏!我不,除了事业,我眼中还有美,这就是我比你活得丰富活得多彩的地方。”

“你那不叫多彩,是乱采,滥采!”黎江北驳斥道。

“算了,不跟你争,你这种人太正经了,正经得让我害怕。我不想过你那种日子,这事上你不要干预我,这是我的权利。”

“权利?你是色!早晚有一天,你会让这个'色'字害了!”

崔剑绝不承认自己色,怎么会是色呢,我这是欣赏!黎江北不懂,这点他没资格跟我理论!崔剑这一生,对别的都不怎么贪恋,独独对美,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怀。但他哪里见过如此不张扬不怒放却又光芒逼人的美啊!

这一天的崔剑,感觉眼前盛开着一大团绚丽的花朵,眩得他坐立不住,差点就把自己迷失掉。

崔剑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是他现在的心境不容许他对女人产生幻想,还有面前这两个男人,也压迫着他,让他腾不出心境去欣赏万黛河。

简单打过招呼,崔剑坐在了万黛河对面。这一坐万黛河就整个儿暴露在了他眼前。

崔剑后来发出感叹,都说青春对女人最重要,都说年龄是女人的本钱。这话错,大错特错。万黛河不年轻了吧,不青春了吧,但……眼睛,眼睛才是女人最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可惜太多的女人忽视了这点。当然,眼睛之外那如江水般涌来的滔滔诱惑,还有那怦然怒放的绝艳光芒,都是这一天震撼他的风景。

饭桌上的气氛相当轻松,曾经的教育厅葛厅长、现在的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对他仍是那么热情,当初考察班子时,就是葛副部长找崔剑谈话,后来又是他到学校宣布崔剑的任命书。崔剑对他是心存感激的。而对于有着“铁面虎“之称的公安厅陶副厅长,崔剑更不陌生,陶副厅长在教育厅工作时,跟崔剑有不少接触,当初城市学院改革,吸纳和兼并金江师范专科学校、金江教育学院、江北工学院等,他是改革小组的领导。后来查处原城市学院院长腐败案,正是由陶副厅长担任专案组副组长,他的铁腕作风给崔剑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崔剑只是不明白,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一起,打电话叫他来,又是什么意思?

一阵儿寒暄后,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葛副部长,葛副部长脸色很暖,很“内部”,也很友善。”内部“是个暗语,是指官场中一条线或一个圈子中的人,官场还有很多这样的暗语,崔剑也是担任院长一职后才渐渐知道的。老实说,他对这种暗语抱有反感或是抵抗情绪,他自认为不属于任何圈子,也不情愿让谁划在某一条线上,碍于葛副部长的特殊身份,他也勉强笑了笑。

“今天来,没多大事,就是想叙叙旧,难得万总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机会,大家一块坐坐,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说完,葛副部长意味深长地冲万黛河一笑。

万黛河慌忙将目光避开。崔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进门到现在,他都处在恍惚中,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真是不多,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加上一个重量级的美人,一下就把他的心给弄乱了。

见葛副部长盯着万黛河,下意识地,崔剑也将目光投向万黛河。万黛河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浅笑,那笑是粉红色的,偶尔也显出一两道白,但崔剑看到的,尽是红,白被他忽略了,或者他就压根没想到,万黛河这样的人,脸上也有露白的时候。粉红在他眼里一盛开,衬托得万黛河那张脸越发妩媚,等染了几杯酒,脖颈处那大片的空白也渐渐跟脸粉红成一色,崔剑目光里自然而然地多出一道道诱惑。万黛河感受到了这目光,略带矜持地低了一下头,然后开启朱唇,用性感的声音说:“三位都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师长,我一直想请三位坐坐,聆听三位的教导,就是不敢贸然打扰,领导们的时间真是太珍贵了。今天我斗胆请领导们来,绝无别的意图,就是想跟领导们拉拉家常,当然,也希望领导们能对万河的发展提点宝贵意见。”说完,她捧起酒杯,给三位敬酒。

这番话让崔剑听得云里雾里,叙旧,有什么旧可叙?提意见?万河是江北建筑业的龙头老大,是地产界大亨,它的发展让人咂舌,用得着让他们几个提意见?等接过酒杯,崔剑就明白了,今天这出戏,还是为搬迁而来!

他沉默了,收住心思,再也不敢心猿意马,更不敢想入非非,一本正经端起脸,开始等他们打下一张牌。

陶副厅长跟葛副部长相视一笑,故意插科打诨,再次把饭桌的气氛搞活。崔剑绷了一阵儿,绷不住了,对方并没提搬迁的事,更没提闸北新村,看来是自己多疑了。他举起酒杯,试探性地给三位敬酒,除了万黛河略微推辞一番,他们两位全都爽快地喝了。

接下来还是不谈正题,扯东谈东,扯西谈西,扯得崔剑都没了思辨力。毕竟他只是一院之长,常年处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社会上这些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听得少,谈得就更少,而且,谈这些需要一种功力,一种耐心,一种良好的酒桌修养。崔剑恰恰缺少这些!

听着听着,他又发起了呆,这顿饭,到底吃的是什么味道啊?

就在他思想开小差的空,陶副厅长忽然说:“老崔啊,有件事忽然想起来,想问问你。”

“什么?”崔剑一惊。

“最近我在办一件案,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这案呢,真是奇怪,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殉情,死了怕有二十多年了吧,本来这也不叫案,但最近有人举报,说女人是被人害死的,是一起谋杀案。”说到这里,陶副厅长顿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却定格在崔剑脸上。

“案子的事,我不懂。”崔剑道。

“不,我不是跟你谈案子,我是跟你谈女人,也谈谈男人。你说,案中的这个男人,20年来他该不该忏悔?”

“忏悔?”崔剑似乎听出了什么,目光一抖。

第30章 不得不走的棋 (4)

万黛河也被陶副厅长的话惊了神,陶副厅长跟崔剑谈这些,事先她并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就不来了。当然,这是万黛河的心思,崔剑并不知道。崔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万黛河有她自己的原则,哪些话该在饭桌上说,哪些话不该说,心里得有个数,不该饭桌上讲的,绝不讲。比如万黛河对自己的打扮,跟谁在一起,穿怎样的服装,化怎样的妆,都有讲究。她今天这样打扮,这样化妆,绝不是为了崔剑。请她来的这两位,都是跟万河实业有着深刻关系的人,都是她不敢开罪更开罪不起的人。他们打电话请她,焉能素面朝天就来?

陶副厅长深一句浅一句往崔剑心上挠痒痒,万黛河听了一阵儿,憋不住了,但又不能明着阻止,只能故意扮出一副小女孩的脸色:“陶厅长,谈点别的吧,谈案子我怕。”

陶副厅长笑了一声,没理万黛河,继续跟崔剑说:“你是教育专家,又是心理学教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崔剑垂下了头,男人,女人,殉情,谋杀……他在脑子里急速转动这些词。转着转着,忽然就转出一件事来。崔剑一震!一身冷汗嗖地涌出,本能地,他就想站起来。

“怎么,崔院长记起什么了?”

“没,没,我在瞎想呢!”崔剑拿起纸巾,不停地擦汗。万黛河见状起身,却又不知道站起来做什么。尴尬了一会儿,走到空调边,调了一下温度。

接下来是沉默,是胶着,是让人熬不过去的一段尴尬。

终于,陶副厅长又开了口,这次他一开口,崔剑就真正坐不住了。

“对了老崔,有个人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以前有个助手是不是叫陆小月?”

“陆小月?”崔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咬了一下,一直固定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一抽:“陶厅长,你打听这做什么?”

“没事,随口问问。”陶副厅长真就是一副没事的表情。

万黛河连着打了几句岔,都没能将陶副厅长的话止住,脸上的粉红一褪而尽,显出比崔剑还烦躁的神色。

葛副部长见状,往她跟前凑了凑,跟她开起了不荤不淡的玩笑。万黛河硬着头皮,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心里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笑,笑啊!

好久,等陶副厅长说得差不多了,葛副部长才扭过头,装作才记起他们似的,问:“你们谈什么呢,这么投缘?”

“我跟崔院长谈一件旧事。”陶副厅长点上烟,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烟雾吐出来,罩住了崔剑失色的脸。

连抽几口,陶副厅长像是忽然记起一件事:“对了,有张照片大家看看,这女孩,也许你们认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万黛河看了一眼,就知道今天这顿饭的真实目的了。她心里掠过一股寒意,人啊,为达到目的,怎么什么方法都敢想呢?

想归想,场面还得应付。毕竟,如果这时候她不解围,崔剑怕真就没了退路。她再次扫了眼照片,故作惊讶道:“好漂亮的女孩子,文静、端庄,陶厅什么时候对女学生感起兴趣了?”

“别乱说。”陶副厅长抢白了一句,继续对崔剑说:“崔院长认得吗?”

崔剑赶忙摇头。其实他的目光并没往照片上看,要是看了,也许他就不这么说了。

一直保持缄默的葛副部长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眼熟呢?哎,崔院长,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城市学院的?”

崔剑不能不看了,这一看,崔剑就又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陆玉!

第三天下午,黎江北听到城市学院再次搬迁的消息,顿感纳闷,怎么回事儿,老崔不是说先不搬的吗?

城市学院暂缓搬迁,还真是黎江北的主意。黎江北跟崔剑说来也是老熟识,早在崔剑担任金江师专校长时,两人关系就已很密切。一来两人的专业都是教育学,崔剑后来侧重到教育心理学方面。二来,江北大学跟金江师专是教学联系单位,两家关系本来就很好。崔剑担任城市学院院长后,两人常常就教育行政及高教发展方面的问题交换意见,崔剑就城市学院未来发展方向及学院管理中的具体问题请教黎江北,黎江北每次都毫无保留地谈上一大堆自己的看法。

关于闸北高教新村这个话题,两人聊得比较多,最最实质性的一次,还是今年三月去广州考察。那次考察,两人一路都住在一起,夜里无事,就拿高教界的事儿解闷。有天夜里,崔剑大着胆子就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其中就有合同中的几个疑点。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崔剑说。

黎江北被崔剑的话吓住了,说实话,尽管他对闸北高教新村持不同意见,前后提过几次这方面的提案,但那都是大方向上的,焦点是对“教育产业化“和“高校巨额负债“的质疑。对崔剑说的合同,他却一概不知,毕竟他只是一名普通教师,有些机密他是无权知道的。崔剑这一说,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老崔,这事可不能乱说,得讲原则。”

“江北,我的话你还不信,我崔剑是乱说的人吗?”崔剑一本正经。

也是在那晚,崔剑还告诉黎江北,闸北高教新村背后还有一个秘密,土地征用有猫腻。崔剑说,他也是在担任院长一职后才听说的,用于建设高教新村的土地,一半原来属于荒地,无产权,按政策规定,如果这些土地用来兴办教育及公益事业,政府完全可以按行政手段划拨。但凑巧的是,就在闸北高教新村建设项目论证前一年,一家名叫“腾飞实业“的公司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国土部门办理了这片土地的租用手续,租用期限为50年。尔后,该公司对那片荒地做了简单平整,上面建起一些临时性建筑物,这些建筑物的具体用途不得而知,但造价绝对低廉。高教新村项目论证通过后,第一项任务就是征用土地,一年前还无人问津的闸北区荒地突然开始爆炒,短短3个月,地价就翻了10倍。用于建设江北大学和城市学院的1号区和12号区,前后倒了六家公司的手,每亩地溢出的价格为80万元,单是这一笔,闸北新村就增大投资3个亿。

“3个亿啊,江北,你能想得出,这3个亿最终去了哪儿?”

黎江北摇头。

崔剑声音低沉着说:“这里面有名堂,那个腾飞实业我打听过,根本就是家皮包公司,将地价炒起来后,他们就拿钱走了。”

“真有这事?”黎江北还是不相信,闸北新村是全省重点工程,纵是胆子再大,也没谁敢动它的念头吧?

那次回来,黎江北开始留心这件事,无奈,他的信息多一半来自底层,来自民间,而这些涉及投资和土地转让等绝对高端的秘密,他无力获得。有次跟周正群闲聊,他大着胆子将这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周正群当时就黑了脸:“江北,你是政协委员,是省政府参事,觉悟不会低到如此程度吧?街头巷尾的传言,你也敢信?”

一看周正群的脸色,黎江北没敢再细问,此事也就暂时放下了。谁知一周前,崔剑突然神秘地找到他,说那家公司他打听到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家黑公司。

“哪家?”黎江北正被吴潇潇和长江大学弄得心烦意乱,没有心思听崔剑绕来绕去。

“腾飞实业。”

一听“腾飞“两个字,黎江北猛地抬起头,无独有偶,两天前他收到一封群众来信,信上说的也是这家“腾飞实业”。

“想不到吧,该公司的法人代表竟是陆小雨。”崔剑的声音很沉重,为打听这家公司,他真是费了不少心血。

“陆小雨?老崔,你瞎扯什么?”黎江北失声叫道。他诧异地盯着崔剑,感觉崔剑突然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黎江北收到的那封群众来信检举说,腾飞实业是万河实业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幕后老板是万泉河。

“这次我绝不是瞎扯,我有真凭实据。”崔剑说得很坚定。

黎江北更加惊愕地瞪住他:“什么证据?”

“我找到了陆小雨,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真的?”黎江北越听越糊涂,崔剑怎么又当起侦探来了?

等崔剑说完,黎江北就不糊涂了,而且他坚信,崔剑说的是实话。

陆小雨是江龙县人,最早在江龙县工商银行工作,后来因一起金融诈骗案被判入狱。七年前,陆小雨被提前释放,出狱后一度在社会上漂,差点因偷盗再次入狱,就在这时胡阿德找到了她,让她到自己的装修公司当保管。胡阿德跟陆小雨算是旧相识,早在江龙工作的时候,两人就闹过一场大风波,陆小雨入狱,跟胡阿德有很大关系。这事儿黎江北陆续听过一些,不是太详细,但胡阿德跟陆小雨能再次走到一起,黎江北信。

崔剑说,陆小雨先在胡阿德的公司做保管,很快就升到管理层的位置,并且跟胡阿德公开同居,俨然一对夫妻。一年后胡阿德注册了腾飞实业,说是送给陆小雨的礼物,陆小雨非常开心,跟胡阿德的感情更是快速升温。按照胡阿德的指示,腾飞实业先后在闸北和湖安完成两次圈地,高价出手后迅速解散,公司从成立到解散前后不到两年时间。

黎江北感觉这事蹊跷,崔剑也说这事不正常。腾飞实业解散后,陆小雨突然失踪,有人说她去了香港,也有人说她卷款逃往新加坡。一个月前,崔剑在长江边一个叫外来妹的酒吧意外碰见了她,这才知道,这几年里陆小雨哪儿也没去,她就躲在金江。

陆小雨并没拿到钱,她让胡阿德耍了,耍得很惨。胡阿德借她的手完成了圈地洗钱,然后一脚踹开她,还威胁她,如果敢乱说,就让她再次进监狱。

“混账,畜生!”黎江北激动地骂起脏话,一个人怎么能卑鄙到如此程度呢?据他所知,这已是胡阿德第二次利用陆小雨,并且每一次都这么心狠手辣。

那天崔剑说完,半天不做声,可以看出,崔剑很痛苦。陆小雨的悲惨遭遇触动了他,也勾起了他的往事。往事很痛苦,简直不堪追忆。

黎江北本来不该多问,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翻腾出来。有些伤疤长在心上,哪怕轻轻一碰,都会出血。尽管他对崔剑很有意见,但在这件事上,他还是能理解他。

“老崔,你是不是还在想她?”过了好长一会儿,他又问。

崔剑痛苦地摇摇头:“江北,你就什么都别问了。”

鉴于这个重大发现,崔剑决定放慢搬迁的脚步,他说:“现在可以断定,闸北高教新村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黑幕,有人借闸北新村大发教育财。”见黎江北不说话,崔剑又道:“江北,你信不信,胡阿德后面,一定还站着别人,他一个装修公司老板,还没这么大能耐。”

黎江北当然信,同样的疑问早在他脑子里盘旋,只是,幕后力量绝非等闲之辈,凭他和崔剑的力量,根本就撼不动这棵大树。目前周正群又在接受调查,他的消息完完全全被封锁着,就连他的秘书杨黎也打听不到一点儿周正群的消息,前些日子还跑来找他问消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又不能直接找庞书记反映。怎么办?两人斟酌来斟酌去,决定先以城市学院的搬迁制造矛盾,引起高层注意,逼幕后力量现身,根据事态发展,再寻良策。

谁知事情才过了三天,搬迁的脚步尚未完全停下,突然又……而且这一次,几家学院像是铆足了劲,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搬迁力度。

这事太过蹊跷,黎江北给崔剑打电话,想问问真实情况,谁知电话关机,打到城市学院,秘书吞吐半天,说崔院长病了,昨晚住的院。

“住院?”黎江北越发莫名其妙,几天前崔剑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生病住院,莫非……

他问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秘书支吾了两声,啪地将电话挂断了。

黎江北顿感事情不妙,一定是有人向崔剑施加压力!

黎江北拿着电话,茫然地站在屋子里,联想到这些日子吴潇潇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还有外界可怕的传闻,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决定找庄绪东问个究竟时,调研组一位成员走进来,声音急促地说:“黎委员,你快去看看,陆玉要退学。”

“退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玉怎么会退学?

“我刚去吴校长办公室,正好撞上她跟吴校长交退学申请。”

“乱弹琴!”黎江北吼了一声,拔腿就往吴潇潇那边跑。

这是一场注定要发生的冲突,似乎从吴潇潇到内地的那一天,一切就已在酝酿。这怪不得吴潇潇,如果黎江北有机会,能深入地了解一下吴潇潇的内心巨变,感受她的痛,体味她的苦,或许,黎江北就不会责怪吴潇潇了。然而,上帝没给黎江北这样的机会,或者,吴潇潇本能地拒绝着他,排斥着他,这拒绝,这排斥,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原因,也有太多无奈与尴尬。

第31章 不得不走的棋 (5)

吴潇潇原本是怀着满腔热情回到内地的,跟父亲吴含章一样,能在内地创办一所高校,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贡献力量,对此吴潇潇深感荣幸。得知父亲有意要将这所学校交到她手上,由她来管理时,吴潇潇激动得彻夜难眠,她在电话里跟父亲说:“爸,你真的愿意把它交给我?”父亲呵呵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不交给你交给谁?”

父女俩斗了一阵儿嘴,父亲言归正传,让她把香港那边的事务委托给助手,尽快来到江北。吴潇潇当时并不清楚父亲的真实意图,还以为父亲是想借长江大学考验她。父亲曾用类似的方法考验过她,她在香港吴氏企业默默无闻地干了两年,最后才得到父亲的首肯,正式接过这家企业。直到父亲去世,吴潇潇才明白,父亲这次不是考验她,是想得到她的帮助。长江大学遭遇一系列危机,几次险些被迫关门,这让在商场上从未失败过的父亲尝尽了苦头,也让父亲痛感内地办事的艰难。父亲力不从心,更有些茫然或不知所措,他想年轻的女儿比他开明,或许能应对得了这复杂的局面,他想让女儿帮他处理这些十分棘手的事情。可惜,父亲没有等到这一天,他还没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讲出来,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父亲的去世给了吴潇潇当头一棒,差点被打翻在地,好在她挺了过来,并且没有丧失信心。然而,接下来的一系列遭遇,让她困惑、迷茫,甚至渐渐迷失了自己。”我又何尝不想坚守呢,但你告诉我,这样的环境,你让我怎么坚守?”后来的某一个日子,吴潇潇捧着苦咖啡,痛彻心扉地对黎江北说。

然而这一天,吴潇潇对黎江北并没这么客气,话语里甚至暗含着敌意。黎江北进去时,吴潇潇正拿着陆玉的退学报告,一脸深沉地坐在那儿。两页薄薄的纸,似有千斤之重,让这位26岁起就跟着父亲闯荡江湖的女中豪杰双手发抖。黎江北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到陆玉脸上,陆玉很平静,黎江北见到的陆玉总是透着一种平静,唯一发疯的一次,就是在张朝阳的病房里。

“陆玉同学,你不能这样做。”黎江北说。

陆玉回望他一眼:“对不起,教授,我已经决定了。”

“你的决定是错误的,陆玉同学,你是学生,怎么能不读书呢?”

“我不是不读书,我只是想离开长大。”陆玉说。

“长大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在为长大奔走呼吁想让它好起来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想放弃。”

“放弃?”黎江北不解地盯了陆玉好一会儿,转向吴潇潇:“吴校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觉得问责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许开祯小说全集问责问天天净沙巿委班子省委班子2省委班子深宅活寡女县长高位过招大兵团河流无水之城凉州往事女市长之非常关系拿下黑手,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