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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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一出来,就打电话约江大刚,江大刚在电话里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

初冬的景山看上去白苍苍的,空气寒峭逼人。江大河如约来到景羊河畔,苏悦已在老榆树下等他。江大刚走过去,目光复杂地看着苏悦。苏悦明显瘦了,一张脸显得憔悴。

啪!江大刚正要说什么,苏悦突然摔起胳膊,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嘴巴。

“你在利用我,你卑鄙!”苏悦的声音在黄昏的景羊河畔响起来。

江大刚捂着脸,他被苏悦一巴掌击懵了,半天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说呀,你为什么这样?”苏悦几乎哭起来,她的内心被痛苦淹没,身子因气愤剧烈地抽搐,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扑上去,撕碎这个男人。

江大刚痛苦地扭过脸,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悦解释,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对苏悦的爱情。

“说呀,你为什么不说?!”苏悦吼得越发厉害。

“苏悦,我……我……”江大刚使足了劲,还是说不出那个字。

苏悦哇一声,哭开了。

苏悦有太多的理由哭,哭自己,哭命运,哭爱情,哭人生……

看到刘成明偷拍的那张光碟后,苏悦想离开刘成明的心死了。她知道刘成明说到做到,无论她走到哪,这张光碟都会幽灵般出现,那么她还有什么自由,什么幸福可言?

刘成明说:“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就当那事儿没发生过。”

苏悦把恨埋在心里,这时候她已没了选择,唯一要做的,就是按刘成明说的,帮他实现目标。

刘成明如愿当上了全国劳模,因为有人同样看到了那张光碟。刘成明紧接着想当的是全国人大代表,他跟苏悦说:“等这次帮我把事儿办成,你说啥我都答应。”

就在刘成明打算把她第二次送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刘成明悄悄摸到了苏悦的房间,当时他们住在省城,刘成明背着五十万块钱前来活动,已有消息说,他的活动很有成效,省上已在考虑他。

苏悦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是无济于事的,刘成明想得到她,纵是她再反抗,迟早也会得到,除非她死。苏悦不想死,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闭上眼睛,等着那一刻。

那天刘成明没喝酒,他陪省人大一位领导吃饭,本来是准备了酒的,领导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刘成明便也忍了。刘成明走进房,并没像苏悦想的那样径直扑上来,他拧开灯光,调到合适的亮度,然后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苏悦。苏悦刚冲完澡,头发还湿着,脸颊因水气的作用略略泛红,看上去那么鲜亮,那么诱人。湿扑扑的头发散发着一股幽香,令人销魂。刘成明望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单,微弱的灯光下,呈现在刘成明眼前的是一具饱满得如同青玉米的丰实身子,薄荷一样轻蔓的睡裙,一下将苏悦的胴体映衬得如梦如幻,勃勃欲出的丰胸,游蛇一般迷离的细腰,光洁流畅的两条美腿,还有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双足……屋子里的空气简直迷蒙得叫人发疯,刘成明的呼吸短促起来,胸口的血脉在涌,一团火在体内燃烧,他感到口渴,感到窒息,感到自己必须得跳上去,否则就活不成。

苏悦痛苦地咬了一下牙,感到被撕裂,被击碎,自己再也不是自己了,是一头猪,一条狗,一堆什么也不是的臭狗屎。

第二天一早,刘成明突然做出一个决定,要回景山,说:“什么狗屁代表,老子不当了。”苏悦木呆呆地跟着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景山,这以后,她跟刘成明之间便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要一有机会,刘成明就会扑到她床上,疯狂地向她索取。但是刘成明再也不提让她帮着办事了,他还骂自己真傻,傻得猪狗不如,这么好一道菜,凭啥要送了人家。不久之后,刘成明当选了他渴望当选的人大代表。

有时候钱真是万能的,这是苏悦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

发现怀孕后,苏悦毫不犹豫地去了医院,刘成明闻风赶来,一把拉过她,提小鸡一样把她提了回来。刘成明想让苏悦把孩子生下来,他说出多少钱都行,他想要这个孩子。为防苏悦坠胎,刘成明派王晓渡和林月秀轮番盯着她,苏悦几乎被软禁,不能上班,不能上街,就连上厕所,也得林月秀跟着。刘成明放下话,要是孩子不在了,一个也别想活!

王晓渡正是在那个时候爱上苏悦的,这个差点因打架送掉命的男人本来对刘成明是言听计从的,他视刘成明为他的第二恩人,如果没有刘成明,他不可能进入景山集团,更不可能干上这么体面的工作。但是这一次,他对刘成明不那么尊敬了,苏悦后来想,也许这是男人的本性决定了的,男人什么都可以让,唯独自己看中的女人。王晓渡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苏悦吓了一跳,当时她已怀孕六个月,挺个肚子,整日像蚯蚓一样在屋子里来回蠕动。唯一的奢侈便是能站在阳台上看早上升起的太阳或黄昏血一般的夕阳。王晓渡正是在她凝神望着夕阳时告诉她爱上她的,她转过目光,静静瞅他半天,然后说,“你疯了。”

“我没疯!”王晓渡不亏是杀过一次人的人,说起话来梗梗的,一点不把危险当回事。他抓住苏悦的手,再次说了一遍,“苏悦我爱你,我要娶你。”苏悦的眼泪就下来了,汹涌而下,不可遏制。这是她生平头次听到一个男人说爱她,而且说得那么壮烈,那么悲惨,仿佛随时要为这爱献身似的。饱经凌辱和胁迫的苏悦哪受得了这个,如果不是林月秀及时推开门,她都要扑到王晓渡怀里哭了。

苏悦再三警告王晓渡,不可能。可王晓渡哪里听得进去,他简直走火入魔,一日不见苏悦,眼睛便红红的,像是充了血。他抓着苏悦的手,一次次地说,“苏悦我爱你,好爱好爱,我从没爱过哪个女人,你是我的第一个。”苏悦被他说的浑身颤抖,打着哆嗦说,“不,不呀。”苏悦怕听他说,又渴望他说下去。她的内心被一种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折磨着。

有一天,王晓渡忽然拿来一盒药,苏悦问是什么,王晓渡先是支支吾吾不肯说,问急了便指着苏悦肚子说,我不想让你把这个孽种生下来。苏悦明白了,王晓渡给她的是打胎药。王晓渡一走,苏悦便一片不剩地全喝了下去,等林月秀来时,她已昏迷过去。林月秀叫来刘成明,苏悦被送进医院,三个小时后她从手术室抬出来,医生痛心地告诉刘成明,大人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没了。刘成明痛苦了好一阵,转身就给了林月秀一巴掌,林月秀哭着解释,“我进去时她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中的苏悦醒过来,一听孩子掉了,心一下明亮,仿佛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刘成明恶恨恨地叫来王晓渡,问是怎么一回事,王晓渡毫不畏惧地盯着刘成明,一副决斗的样子。苏悦的心禁不住揪起来。

没等苏悦恢复好,刘成明便通知她去上班,这时候的苏悦似乎心里有了希望,再也不在乎刘成明的态度了。她天天注视着一个人,跟他注视自己一样。两个人在刘成明眼皮底下无所畏惧地培养着他们的爱情。是的,苏悦认为这就是爱情。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嫌弃她的遭遇,像一个为爱情而决斗的骑士。苏悦伤痕累累的心被他感动了。她郑重其事跟王晓渡说,在她身心还没彻底恢复以前,不可以碰她,王晓渡重重地点头,果真坚守诺言,甚至手都不挨一下。

他们想过离开景山,两个人设计着未来,心里充满憧憬。但一想刘成明,这种憧憬便成了梦魇。有次说到激动处,王晓渡突然说,“我杀了这畜牲。”苏悦捂住他的嘴,“不许乱说。”苏悦怕王晓渡做傻事,他已进了一次监狱,人生哪能第二次第三次地往那种地方跑。王晓渡却很自信地说,“放心,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进那种地儿了。”

就在爱情之火在苏悦心里越燃越凶,她都被火烧得把持不住自己,差点忘了诺言,自己先投身到王晓渡的怀抱时,巨大的不幸,不,是灾难降临了。

那天苏悦无意中走进财务室,她真的是无意,因为刘成明不在,大家都显得自由,苏悦就想跟林月秀说会话,毕竟在她被苦难淹没的时候,林月秀像大姐一样照顾过她。门轻轻一推便开了,苏悦走进去,外屋没人,她径直走向里间,林月秀在里间办公。猛地,苏悦的脚步僵住了,浑身像遭雷劈一般,震在了那。里间的沙发上,两具赤裸着的身子,疯狂扭在一起,林月秀还忍不住发出迷幻般的呻吟,而王晓渡简直就像一头疯牛,使足了气力在撞击林月秀。天呀,苏悦惨叫一声,跑了出来。

王晓渡很快追出来,把苏悦堵在楼道里,硬要跟她解释,苏悦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巴掌扇肿了王晓渡的脸,也扇灭了苏悦的爱情。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很长的日子里,苏悦对着夕阳,像是念咒般问自己。男人竟是这样,他们怎能这样!

苏悦刚刚从梦魇中走出的心再次掉进冰洞,这一次她是彻底没救了,她知道这辈子是完了。

苏悦决然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萌生爱情,而且比第一次更加汹涌澎湃。她原想爱情已成为林黛玉手下的花,早已埋进古典的忧伤里,现实中的她只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再也不渴望什么了,她像妓女一样维持着跟刘成明的那种生活,定期把自己交出去,让刘成明的欲火在她丰满的身子上燃烧一次,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要钱。刘成明每摔给她一次钱,都要恶恨恨骂一声婊子。苏悦在那声恶毒的婊子里感到一种痛快,一种死亡般的解脱。她心想我就是要做婊子,做天下最昂贵的婊子!

江大刚的出现猛地就把她的生活打破了。这个中年男人以一种和风细雨般的柔情,慢慢把她从地狱里拉上来,他更像一个老中医,用一剂良药,为她疗着伤口。苏悦觉得一切来得那么慢,又来得那么及时,如果再迟一点,她的生命将会在某个日子中止,不是死亡,而是被死亡更可怕的毁灭,她怕刘成明的死会牵出很多,包括那些肮脏的光碟。刘成明把每次跟她做爱的场面都录了下来,不是威胁,这时候的刘成明已用不着威胁她,刘成明有这嗜好,他录下的光碟多的数不清,有些甚至是一些重量级官员的!这个魔鬼般的男人用他奇特的方式控制着这个世界,让所有贪婪的人为他服务,他甚至用一张光碟轻轻松松搞来五百万的贷款,而这笔贷款一夜间便被他在澳门赌城输个净光!

苏悦想在一切浮出水面时了断自己,她把挣来的钱全寄到了老家母亲那里,她还有个妹妹要上学,父亲还要无止境地治病。生为女儿,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足够让他们活下去的钱,苏悦的心安了。

谁知江大刚闯了进来,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那么不可抵挡!苏悦又一次陷入痛苦。江大刚拿着一根鱼钩,轻轻放了进去,然后便牢牢地牵住了她的心。苏悦痛苦着,幸福着,她在严厉拒绝王晓渡的同时,也在默默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江大刚却骗了她!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拿着爱情做愰子,骗她把王晓渡供出来。当王晓渡在老榆树下疯狂地吼出那一声时,苏悦的心再次碎了。

女人是愚蠢的,因为她们总是会相信爱情。

坦率说,苏悦并不知道王晓渡做了什么,但凭直觉,她认定是他做的,除了王晓渡,没谁会这么做,也没谁能做得这么干净,连江大刚都面对现场无可奈何。但王晓渡的镇静又让她怀疑,一个背着三条人命的人哪会这么坦然,哪会跑前跑后看热闹似的为警察服务,还煞有介事地提供一些不着边际的线索。但她觉得是他!只要一面对王晓渡的眼睛,这种感觉便很强烈,那确是杀过人的眼睛,里面的光跟常人不一样。她试探性地问,“你咋还不走?”王晓渡故意盯住她,“要我到哪里去?”

“到你该去的地方去!”苏悦说。

王晓渡嘿嘿一笑,“你不走,我哪也不去。要走一块走,我不会甩下你。”王晓渡还是那么固执,丝毫不因欺骗了她而感到内疚。

“你就不怕撞枪口上?”苏悦忍不住问。

“没谁有那个能耐,再说我王晓渡是死过一回的人,这几年算是白赚。”王晓渡说着又要对她动手,试图将他揽怀里,苏悦猛地打开的手,心事重重出来了。

现在,这个利用她诱出王晓渡的人就站在面前,苏悦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一个女人是不能老让人骗的,骗久了她就会疯,就会做出连她自己也想不到的事。看着江大刚煞有介事地装出一副痛苦样,苏悦猛地从他裤带上夺过枪,毫不手软地就逼住了他!

你去死吧!她在心里吼了一声!

张密有重要情况跟江大刚汇报,可是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手机通着,江大刚却不接。

张密打电话给陆子浩,问江大刚是不是在开会?陆子浩说没。奇怪了,不开会又不接电话,玩什么游戏?过了一会,陆子浩回话说,他打了半天,也是手机通着,没人接。“他到底去了哪?”张密的声音有点紧张。陆子浩心里也涌上不祥,忙把江大刚的去向说给张密。张密一听不好,莫不是?

张密扔下电脑,顶着黑夜跑向牧羊人家,牧羊人家静静的,女主人旅游结婚还没回来,门上贴着一张告示,向顾客抱歉。除了这地儿他还能上哪?张密越发感到不安,他从陆子浩口里听到,江大刚很可能跟苏悦单独约会去了。一听苏悦,张密的心暗下来。尽管江大刚不让他调查,他还是偷偷调查了不少,江大刚撞上苏悦,算是死定了。

老榆树!张密脑子里猛地跳出这个词,脚步疯了似的就往老榆树下跑。

江大刚果然倒在那里,半个身子让血染透了。张密扑上去,发现他还活着,连叫了几声江局,江大刚才从昏迷中醒过神。

“你怎么会来?”江大刚虚弱无力地问。

“怎么回事,谁干的?”张密说着就拔枪,目光迅速向四周扫了一圈。四周很静,除了沙沙的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快帮我起来。”江大刚伸出手,要张密拉他。

“是不是苏悦?!”张密急了,抱着江大刚问。

江大刚点点头,像是很满足地说:“她打得好,我该打。”

“臭婊子!”张密说着就要报警,江大刚猛地拦住他,“千万别,你是不是想毁了她?”

张密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收起电话,拦车要送江大刚去医院。江大刚说:“你想让全市的人都知道呀?”张密恨恨道,“那咋办,总不能不救你吧。”江大刚说:“没关系,她没打中,只是从肩上穿了过去,你把我弄到老叶的诊所去,就说不小心走了火,记住了,千万别提苏悦。”

经过老叶连夜救治,江大刚算是又能活动了。还好,子弹从肩胛上穿了过去,不碍大事。老叶又是这方面的专家,经他一折腾,江大刚看上去跟没受伤一样,他难为情地盯住张密,想跟张密解释些什么,张密烦燥地打断他:“没心听你那些破事,我还让周虹影弄得头脑发胀呢。”

“快说,有什么新发现?”江大刚精神一振,好像忘了疼痛。

张密告诉江大刚,在周虹影电脑里发现一张图片,觉得好眼熟,下载后四处对照,结果是公园后面的那片小树林。

“她照这个干什么?”江大刚问。

“我也纳闷,那儿根本算不得风景。”张密说着拿出照片,江大刚仔细看半天,果然是那片杂树林,树林深处,有一张石椅。

“去过现场么?”

“去过,现场乱糟糟的,扔满了垃圾,我在那里发现不少避孕套,好恶心。”

“避孕套?什么牌子的?”江大刚紧跟着问,脑子里好像闪出什么。

“你好恶心,那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我怎么知道是啥牌子的。”

“走,带我去。”

两个人正要出门,张密忽然记起什么,转身问:“你们是不是抓了红儿她爹妈?”

“红儿是谁?”江大刚故意问。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挨枪的事说出去。”张密知道江大刚不会讲,故意拿话威胁。

“不该你问的少问,你怎么又犯老毛病。”

“可她是红儿呀。”张密恨死这个纪律了,它把人捆绑得就像是骡子一样,啥也干不成。

“去吧,我会关照好的。”江大刚闪烁其辞地说。

红儿就是那个房东女儿,张密新泡的女友,张密三十好几了,有老婆,但他艳遇不断,老婆也拿他没办法,要想叫他没艳遇,除非把他的心阉掉,老婆做不到,好在他还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把个小家打理得舒舒服服,老婆啥也不用愁,便也容忍了他这一毛病。好在张密只玩精神恋,到现在为止也没跟哪个女孩子上过床,老婆在这点上还是对他放心。

据房东两口子交待,刘成明的确给过他们不少钱,主要目的是想让他们说服周虹影,把孩子交出来。房东两口子并不知道刘成明要孩子做什么,一听说刘成明要杀孩子,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陆子浩耐心做工作,房东两口子才把刘成明如何教唆他们,给周虹影药里下药的事说出来。

他们下的是一种叫苦甘草的有毒植物,喝少了没事儿,喝多了人便疯疯颠颠,整日说痴话。有好一阵子,周虹影都活在这种状态里,忽儿说她有几百万块钱,藏在一个木箱子里,忽儿又说刘成明要杀她,夜里她看见刘成明提着斧头,站她床边。房东两口子怕出事,不想让周虹影住了,刘成明竟恶恨恨说,“是不是想让人放一把火,烧了你这儿。”

王晓渡也找过他们,起初他们不认识,不敢跟他搭话,后来王晓渡跟司机小范一道来,提了两瓶好酒,走时还悄悄放下一千块钱。第二天王晓渡一个人来了,说要看看周虹影的房子,正好周虹影出去了,房东两口子便打开门,他们看见王晓渡在抽屉里乱翻,像是找什么东西,后来在一个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拿走了。

可以断定,王晓渡撕下的正是那封信。正好北京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信是周虹影亲笔写的。江大刚分析,一定是王晓渡赶在周虹影把信交给别人以前偷了它。

这一切都发生在王晓渡爱上苏悦的那段日子,看来王晓渡是想利用周虹影,对刘成明形成威胁,逼他放过苏悦,成全他们。

然而王晓渡为什么要把信交给江大刚,他还知道什么?

江大刚觉得,隐藏在刘成明背后的,决不仅仅是这些。

小树林果真是个垃圾场,什么肮脏的东西都有,江大刚拿一根树枝翻了半天,一共找出三十多个避孕套,但都是些国产低档货。没有发现刘成明口袋里的那种。

他有些扫兴,但仍是不甘心,这么个烂地儿,周虹影为什么要把它保存在电脑里?

目击证人

有人打电话给陆子浩,说有重要情况反映。

约定地点在西郊公园一个僻背处,来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陆子浩问他姓名,老人坚决不说。陆子浩不敢坚持,他理解老人的难处。

老人说,他想了好些日子,终于还是决定,把看到的事儿说给陆子浩。

那天是个阴天,天好像要下雨,但终归还是没下。老人在湖边钓鱼,那天他不开心,跟老伴吵了架。老人的儿子要在另一座城市买房,跟老伴要钱,老伴未经他同意就把钱给了。老人很生气,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儿子太不是东西了,除了要钱,平日根本想不起还有父母。

大约钓到了六点钟,老人一条鱼也没钓到,他想该加回去了,怕老伴着急。他从湖边走过来,老人的家在公园后边,平日老人回家时从不走正门,绕过湖面再穿过树林,臭水沟那儿有座独木桥,桥上过去便能看到他的家。他可以从墙边的垃圾堆上跳出公园。

走着走着,老人听见了吵架声,就在树林里,这时天已晚了,公园里行人稀少,这边是死区,人更少。老人侧耳细听,声音就在不远处,好像是男人跟女人吵架的声音,间或还响出撕打声。老人多了个心眼,往树林走了几步,猛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在跟一个女人扭在一起,看得出女人很愤怒,她一次次扑向男人,口里喊着男人的名字,说要杀了他。可女人哪是男人对手,男人一次次推开她,口气很轻蔑地说,“有本事你杀呀,看谁杀了谁?”老人正想过去挡架,猛看见男人一把拉过女人,双手卡住女人脖子,骂,“你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老子忍你忍了好久了。”女人挣扎着,双手乱舞,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老人急了,差点喊出声,一想男人的身份,老人立马禁了声。老人怕这男人。他赶忙掉转身,想找个电话报警。可附近哪有电话,就在老人急得转圈的时候,男人猛地抽下裤带,死死地勒住女人。女人挣扎着伸了几下手,不动弹了。老人忙隐下身子,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如果让男人发现,他可能跑不出公园。男人没费多大劲便弄死了女人,借着树荫透下的昏暗的光亮,老人发现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

男人将裤带重新系好,四下望了望,确信没人看到这一幕,踢了女人一脚,骂,“你个臭婊子,这下还叫不叫了?”说着抱起女人,就像扔一块石头一样把女人扔到了臭水沟。臭水沟水花四溅,女人在水面上荡了几下,沉下去了。男人这才拍拍身上的土,掏出手巾抺了把汗,大摇大摆离开了公园。

“你没看错,那男人真是刘成明?”

“是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老人很气愤,紧接着他告诉自己跟刘成明的过节。老人曾是市里某单位的小领导,就因刘成明办事时老人嫌他手续不全,没给他办,结果刘成明动用关系,硬将老人的小权给削了,还逼着老人提前退了岗。

“你还记得时间么,那天是几号?”

“15号,星期四,我记得清,因为回家后我老伴就发了心脏病,她住院,昨天才出来。”

老人的话让陆子浩惊出一身汗,他很快将情况报告给江大刚,江大刚也是惊得说不出话。

看来周虹影早就预料到刘成明可能要下毒手,所以把地点选在小树林,也好给警察留下点线索。

江大刚从愤怒和震惊中缓过气,冲陆子浩:“想不到他会这么狠!”

陆子浩抬起头,也是气愤难平,“这样一个恶魔,却让他当人大代表,全国劳模。”

“马上向成市长汇报,看他们咋收场。”

两个人说着话,就朝市政府走去。

成杰听完江大刚的汇报,沉沉地躺在了椅背上。他的脑海里跳出一连串人的面孔,正是这些人不停地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严守机密,切不可弄出大家不开心的事。

半天后成杰猛地一拍桌子:“给我查!”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景山集团再爆惊闻

就在省市公安部门全力追捕王晓渡,并对郑义展开猛烈攻势时,景山集团再爆惊天秘闻,南方龙腾集团根本不是什么实力雄厚的国际投资集团,龙腾跟景山集团的合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整个景山市发了呆。

要知道,为争取这次合作,市长成杰几乎丢开手头一切工作,跟着刘成明屁股,东奔西波,在邻市就像请菩萨一样把方雅林请到景山。现在突然说这是骗局,成杰怎么也接受不了。

堂堂一市之长,竟然弱智到如此地步,成杰恨不得一头撞石狮子上。

可消息千真万确。

谁也没想到,王富寿会背着所有人,秘密派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位律师去南方调查。他们先从银行入手,靠着景北工商行老行长王文华的老关系,很快从银行打开缺口,这家所谓的由香港老板投资,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投资集团只不过是当地一家国企为了逃避银行债务,玩假改制实脱壳,从原国企中脱出的一个分支。那个香港老板也只不过是挂个名,根本没投一分钱,所有手续都是假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钻政策的空子,逃税。龙腾集团自2000年起便进入亏损,到2001年底,企业因为巨额亏损和大量资金外撤而形同空壳,外债高达三亿两千万。原老板也就是国企那位老总见势不妙,携着家眷外逃,至今还没缉拿归案。当地政府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平息由此而引起的巨大风波,将它以零资产卖给了前来投资的渐江人,渐江人原本想利用空闲厂地办一家服装厂,没成想设备还没拉过来,就屡次遭人围攻,干扰得根本没法工作。那些债主一见厂里有人活动,便蜂拥而来,不管政府把厂子给了谁,他们只认这块地盘。万般无奈之下,渐江人将此厂给了自己的情妇,也就是方雅林,让她爱做啥做啥,不爱做就拿它去骗人。

方雅林最初为一大学教师,全民经商后,她走下讲台,在自由市场卖皮鞋,确也吃过不少苦,后来有了一定积累,办了一家皮鞋厂,但在巨大竞争面前,她的皮鞋厂半死不活,勉强维持了两年,最后逼迫关门。商海中尝到失败的方雅林并没有回到讲台上,发誓要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就在她寻思着二度创业时,邂逅了年富力强聪明过人的渐江老板,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为表痴心,方雅林跟同是大学教师的丈夫离了婚,死心塌地跟着情夫。渐江老板早有家室,跟方雅林玩婚外情完全是念她是知识分子,文化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文盲,等新鲜过尽,方雅林彻底从文化人沦为一商人时,这种感情便也破灭,他像甩包袱一样急于甩开方雅林,便以白送一个厂子为条件,要求跟方雅林断绝一切关系,急于东山再起的方雅林自然不知这是一个骗局,还为自己三十好几仍然拥有价值连城的姿色而悄然自乐,等发现自己被情人彻底玩了一把时,已经晚了。

不过方雅林也绝非等闲之辈,她在接受这一馈赠时多了一个心眼,将厂子的法人代表安在了自己一个学生的头上,学生大学毕业后在当地政府工作,后来下海经商,有良好的社会关系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公共资源,因为念着师生之情,便也没怎么推辞,还将此厂跟他的几家企业重新组合,成立了新的龙腾集团。方雅林理所当然坐上了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位子。

如此经营一年,师生二人之间的矛盾便因企业困境暴发,这时候的方雅林已没一点傲气,有的只是一颗被商场撞得面目皆非的心和一副傲人的面孔,也许这就是她唯一的资本,正好赶上西部大开发,方雅林便摇身一变,成了南方集团到大西北寻求合作寻求投资的代言人。

经查,方雅林在跟景山集团谈判前,已分别在内蒙、重庆、青海等地签下四份巨额合作协议,共诈得前期活动费用四百二十三万。她跟景山集团的合作更为荒唐,她巧妙地抓住刘成明急于招商引资,掩盖企业困境和景山市政府好大喜功的心理,一次性向刘成明提出前期支付活动资金五百万,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作为女人常常要付出的那种代价。但这有什么呢,她都四十岁了,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还有贞操可言么?只要刘成明好她这口,她就给他,不但给,还做出哭哭啼啼的样子,说要到省人大告状,刘成明借找商引资名义,骗一个投资者的姿色。刘成明想耍赖,她拿出录好的影碟,上面的刘成明照得比真人还清晰。刘成明怕了,强暴一个投资商可不是件小事,想不到他用这招制服了不少人,最终却栽倒了这招上。到签约前一天,这五百万只剩38万没到手,别的都让她转到了香港澳门等地。

王富寿拿着调查来的资料,气愤地质问成杰:“这就是你请来的财神爷?她冲你笑一笑就白白拿走五百万,这五百万可是姓刘的拿景北的厂子跟银行抵押的呀。”

成杰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他才如梦初醒地说:“人呢,这个姓方的现在在哪,快抓她呀。”

“抓个头,她现在在天那头枕着钱睡大觉呢。”王富寿说完这句,便愤愤离开了市政府。

成杰紧急召开会议,商量对策。与会者神情黯然,有些甚至在心里悄悄嘀咕,谁知你姓成的拿了多少好处,这阵子冲我们发急,演哪门子戏?

成杰自知大过难逃,会议一结束,他把自己关办公室里,苦想了几个小时,最后提起笔,给景山市人大写引咎辞职报告。

方雅林这边的事一落实,江大刚心里就更有底了。他叫来陆子浩,“那38万肯定没到方雅林手里,王晓渡既有因恨杀人的心理,更有图财害命的动机,我们可以顺着这一线索查下去。”

陆子浩说:“一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要不他怎么知道刘成明那天有38万现款?”

江大刚笑笑,“别忘了还有个小范,王晓渡跟小范可是哥们,关系铁得很。”

“苏悦跟你说的?”陆子浩盯住江大刚,他现在才知道江大刚跟苏悦的事,江大刚将此事瞒得这么紧,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再说了,江大刚妻子才死多久,这么快就爱上别的女人,陆子浩心里不舒服。

江大刚伤感地叹口气,避开陆子浩目光,他看见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可能要下雪了。

陆子浩还没走出江大刚办公室,王富寿找来了,气冲冲说,有人给他打电话,质问他想做什么。说着便把电话里的内容一五一十说给两个人。说完他愤愤地骂:“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他们想做什么?”

江大刚跟陆子浩目光碰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有人急了,看来真得让他们急一下。随后他们做出一个决定,考虑到目前的复杂局势,必须得为王富寿的安全着想。话刚说一半,王富寿便不依了,“给我派保镖?有没有搞错?我看你们是破不了案,成心拿这些歪招糊弄人。”

两个人哭笑不得,真是一个老顽头。

陆子浩再次提审房东两口子。房东两口子知道这次隐瞒不过去了,便如实交待。

15号那天下午,刘成明的确去过房东家,是找周虹影。当时房东正要出门,刘成明一进来,便恶恨恨说,“人呢?”

“她去了公园,叫你到那儿找她。”房东老婆说。

刘成明气愤地抓起一个杯子扔了,他妈的找死,有啥话不在这说,跑那鬼地方。骂完便坐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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