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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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召他进京,让他看望连若菡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肯定还是想对他耳提面命,敲打敲打。应该是老爷子已经看出了端倪,知道他的立场不是坚定地站在家族势力的一边。

头疼呀,老爷子不好应付,而且现在还只是一个老爷子露面,等什么时候吴才洋再对他不满的时候,就事态严重了。

和连若菡一起吃完午饭,下午3点,夏想就和连若菡一起,来到了吴宅。

基本上吴家已经默认了夏想是吴家不能公开的女婿的事实,夏想和连若菡一起走进吴家大院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他和连若菡的事情,应该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曹殊黧也早就接受了事实,曹永国却好象从来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一样,提也没有提过此事。

其实夏想也能猜到,以岳父的层次不可能不知道真相,他不问不提,其实也是相当于默认了事实。岳父再怎么着也是政治人物,见多了官场中人的污浊,估计就算对自己有意见,也多半还是认可自己的为人。

吴才洋不在,吴才河也不在,只有老爷子一人在家,夏想也就暗舒了一口气。他对吴才洋不是畏惧,是不愿意面对他的一张冷脸。

连若菡很识趣地领着连夏上楼去玩,夏想就在书房陪老爷子说话。他见茶壶冒着热气,就提壶倒水:“京城还是比天泽市暖和一点,天泽市太冷了。”

“我看你就不冷,还精力过盛。”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开头开得还算不错,稳中有序,小步前进,比在郎市大有进步。但才慢走几步,就想跑步前进了?”

夏想将茶送到老爷子手中:“茶要热了才好喝,等茶凉了再喝,一是没有味道,二是容易拉肚子。”

“你喝热茶我不反对,但不要泡错了茶叶,我送你大红袍你不喝,非要喝绿茶,冬天天冷,喝绿茶对身体不好。”老爷子接过茶,喝了一口,脸上还是挂着笑。

夏想清楚,老爷子还是借茶喻事,来暗示他的思想倾向有偏差了。

“天泽市的现状不容乐观,必须下大力气才能打破僵局,才能促进经济发展。”夏想就将话题引到了天泽上面,“扶持民企也是一次尝试,成与不成先不说,至少也要努力一下。”

“天泽市不是一个适合创新的城市,你安稳呆上两年,过渡一下多好,收收心,理顺一下以后的思路,不要冒进。”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推开窗户,放进了冷风,“冬天的冷气让人头脑清醒,天泽市冬天漫长,有一句话说得好——春种夏长,春收冬藏,就是想让你藏锋敛颖,你扶持民营企业的做法,有欠考虑。”

老爷子说话有时很含蓄,有时又很直接,全在语境的不同,主要也是他和夏想之间,有些事情已经挑明了,没有必要再避讳了。

“僵局不打破,我天天韬光养晦,光芒是收敛了,说不定晦气也养成了。”夏想开了个玩笑,“老爷子,您说以我现在的年龄,能不想大干一番事业吗?您当年和我一样大的时候,肯定比我还志向远大。”

“时代不同了,当年我是闯天下,要的就是一股拼劲,拼过去了,就成了,拼不过去,听天由命。你现在不同,不必非要去赌,安稳地呆上两年不也挺好?”老爷子亲热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反正一样向上迈步,再弄险就有点不划算了,做事情也要讲究个风险指数。”

说来说去,还是劝夏想步子再谨慎一些,不要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天泽市工业底子薄,基础差,国企扶持不起来了,只能靠民企打开局面了。”夏想知道有必要向老爷子说明一下他的理念,太深的不好透露,但一些表面上的想法还是可以交流一下,“老爷子和我一样,其实也是出身于平民百姓,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和普通百姓的层次有了天地之别,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为官者,不造福百姓,碌碌无为,尸位素餐,还真不如一个掏粪工人能给社会创造价值。我的理想并不远大,至少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能为治下的百姓带来实惠,带来好处,也不枉百姓们叫我一声市长”

夏想的话很朴实,很动情,老爷子听了也是微微动容。

不过随后老爷子还是摇了摇头:“天泽市落后几十年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也不是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做成什么,四家在天泽市都有利益诉求,你的政策会间接地损害到四家的利益,就算吴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几家也不会让你一直折腾的。万一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捅了大娄子,连我也保不住你的时候,你还想做成什么事情?怕是连帽子也丢了。”

老爷子借其他三家的利益来说事,其实还是在试探他在平民势力和家族势力之间的立场倾向,夏想知道,老爷子的口气虽然温和,但一直以来两人之间还没有太深地交流过,大部分都是浅尝辄止,尽在不言中,今天都摆在了明面上,证明老爷子十分慎重地看待此事。

“还有一件事情……”老爷子本着背对着夏想,忽然就转过了身子,一脸严肃,“有了吴家的支持,小夏,以后尽可能和宋朝度保持距离,因为……我很不喜欢他而且他很有可能会动一动。”

什么?夏想吃惊不小。

第933章 出事,震怒

要论感情,夏想对宋朝度的感情更深,而且一心认定宋朝度将来必定登高,但话从老爷子的口中说出,绝非空穴来风,威力不小,难道说……

“宋省长……”夏想知道背后议论省领导为官场大忌,但和老爷子是私下里谈话,也不用顾忌太多,“他行事周正,和您又没有冲突,怎么就……”

吴老爷子眼睛迅速眯了一下,一丝怒气一闪而过,又立刻恢复了正常:“宋省长和我能有什么冲突?我是一个老头子了,他也不必放在眼中了,呵呵。好了,不提他了,还说天泽的事情。既然开头了,你就继续做下去好了,但要把握一个度,不要过了底线。要时刻记住一点,要清楚你站在哪个方向。”

点到为止,老爷子就立刻略过不提了:“今天晚上涮个火锅,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还是老式的炭锅有味道,走,小夏,今天陪我好好喝两口。”

夏想暗暗叹服,老爷子到底是老爷子,任何事情都是点到为止,表面给你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不给你施压,实际上,他还是让你明明白白知道他的要求,让你跟着他的思路走。

如果夏想没有不可告人的优势,意志坚定,他早就被老爷子收服了。老爷子的政治智慧,他自认目前还远远不及,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先是点了梅、邱、付三家,表面上吴家最大度,甚至还能容忍他损害吴家的部分利益,但也正是老爷子以退为进的高明之处,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缺陷。

其后又点了一点宋朝度,明是说宋朝度,但言外之意还是在暗示平民势力和家族势力之间的竞争,不过说宋朝度要动上一动的话,让夏想心中有了疙瘩,就想着抽空打电话问一问,别出什么事才好。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恐怕宋朝度也介入到家族势力和平民势力之间的纠葛了,甚至还做出什么让家族势力大为不满的事情。

动上一动?才担任省长不久的宋朝度,如果被平调入京担任部长的话,不是什么好事,或者平调到一个偏远省份担任省长,也有暗降之意。政治风向非常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让人胡乱猜测,即使最后宋朝度不动,也会对他的威信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尤其是现在在和范睿恒的力量对比中,正在逐渐占据上风的紧要关头。

再细心一想,如果家族势力全面和宋朝度不和的话,宋省长在省委就身陷困境了,不提梅升平,就是失去了高晋周和李言弘的支持,他的实力就会大减。

夏想不免担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外人,就老爷子、夏想还有连若菡母子。老爷子还真是宠爱连夏,让连夏坐在他的腿上,一口口喂他,连夏想都看不去了,训斥了连夏几句,老爷子却忙不迭护犊,让夏想摇头无语。

还好连夏还算听夏想的话,自己主动下来了,就让夏想稍感欣慰,他可不希望连夏长大之后是一个纨绔子弟,弄出什么“我爸是夏想”的丑闻来,以后一定要告诉儿子,一不拼爹,二不弄七十码,三不练钢琴手,做一个有教养有素质有自强之心的富二代兼官二代。

或者说是太子党

一念及此,他自己也无奈地笑了。虽然他对社会上的阶层的对立大感不满,但实际上他的儿子确确实实是真正的太子党,别说连夏,就是夏东也是。夏东的爷爷虽然是平民百姓,但叔叔以后也至少是县委书记,爸爸现在就是市长了,而他的外公是副省长。

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太子党了,夏想摇头暗笑,教育儿子的重任,任重道远。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晚饭,席间老爷子甚至还玩笑地问连夏,想不想要一个***,连夏连连点头,还指着夏想和连若菡说,爸爸妈妈不爱他,不给他生***,让夏想嘿嘿直笑,连若菡则是一脸羞红。

当晚,夏想就在连若菡今晚月色正圆、春意正浓的暗示下,钻进了她的被窝,一夜贪欢,被连若菡索取两度,还好,到底年轻,还扛得住。

第二天夏想就驱车回了燕市。

本来此行没打算回燕市,但听到了吴老爷子的话,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和宋朝度通话之后,得知他在有时间,就当即决定到燕市和宋朝度面谈。

到了宋家,宋朝度还没下班,出乎夏想意料的是,宋一凡居然在家。

宋一凡本在京城上学,现在还不到假期,一问,才知道她病了,回家已经两天了。夏想见她粉脸发红,穿着一身绒衣象个可爱的大玩具熊,又见到她病恹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就抱了她一抱。

不料一抱,宋一凡却嘤嘤地哭了:“死夏想,臭夏想,我恨死你了。”

夏想愕然:“我怎么了又?又没惹你”

“你就惹我了”宋一凡不讲理,“我病了,你也不打电话给我,天泽离京城那么近,你也不到京城去看我,肯定是身边美女如云了,就不理我了,是不是?我听说天泽市电视台有一个台花,叫什么金……颜照,对不对?我还看到只要是你的新闻她都是随行记者,你肯定和她上床了……”

夏想哭笑不得,宋一凡到底是新生代的小女生,什么都敢说,几乎就是口无遮拦了,他和金颜照之间比白纸还清白,别说上床了,连手都没有碰过,他可不是老色鬼一样的官员。不过小丫头的表情之中有浓浓浓的醋意和委屈,用力抱着他,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胸。

女孩子长大了,心事总是太多,夏想拍了拍她的后背:“别胡思乱想,你的夏哥哥可是天大的好人,从来都是洁身自好。”

“我还是不相信你,你得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亲我一下”

“……”夏想无语,但面对宋一凡的娇嗔他又没有办法,只好轻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不料宋一凡忽然一下抱住了他的脸,用力将她的嘴唇压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温暖而湿润,柔软而怡人,灿若朝霞的红唇芬芳而迷人,有淡而悠远的馨香,有青春美好的气息,若兰若丝,沁人心脾。

夏想愣了片刻,才一下推开宋一凡:“小凡,不要乱来,我是你哥……”

“又不是亲哥哥,我就要”宋一凡满脸潮红,也不知是发烧还是羞红,反正红艳艳十分好看,颊飞双霞,人面桃花,一把拉过夏想,又要再亲一口,夏想没防住,就又被她强亲成功。

夏想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宋一凡的大胆和热烈比付先先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底是80后女生,只是……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做,门响了,是宋朝度回来了。

宋一凡才慌里慌张地放开夏想,如受惊的小鹿一样,兔子一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飞快地钻进了被窝,蒙着头,不肯露面了。

“宋省长”夏想见宋朝度回来,恭敬而不失热情地替他拿过手中的东西,后面跟着的一个30多岁的人,一身灰衣,脸色有点发白,应该是宋朝度的秘书陈太忠。

宋朝度也没替两人介绍,只是回头说了一声:“太忠,你先回去吧。”

陈太忠点了一下头,眼光复杂地看了夏想一眼,转身走了。

夏想心跳过速,刚刚亲了——不,被亲了——省长的女儿,现在省长回来,虽然他和宋朝度已经熟悉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心虚。

“屋里有点热,你也别穿着外套了,看你脸都热红了。”宋朝度关心地说了一句,夏想才忙脱掉外衣,心想可不是热红的,是被你女儿亲红的。

说话间,宋朝度向里屋望了一眼,见宋一凡蒙头睡觉,就小声说了一句:“没醒?”

“……”夏想本想肯定地回答,又一想宋省长问得糊涂他也差点答得糊涂,宋一凡没醒的话怎么给他开的门?就忙又改了口,“开门后,我就让她躺下了。早知道小凡发烧的话,我就再买点药好了。”

宋朝度也意识到刚才的问话有口误,笑着摇了摇头:“最近事情多,忙晕头了。”

夏想也注意到了宋朝度稍嫌憔悴的脸庞,以及鬓角的一缕白发,不由感慨,官场中人表面上风光,实际上除了繁重的工作之外,政治上的倾扎和排挤最让人心力交瘁。

恐怕……宋省长真和家族势力之间有了矛盾?

坐下之后,夏想就当了半个主人,煮水泡茶,坐在书房之后,宋朝度就开门见山地提到了最近的局势。

“中央的政策走向引发了不少争执,高层之间分岐很大,最近密集开了不少经济会议,各省都表了态……”

难怪,要求各省表态就是看哪一方的支持者多,不用说,宋省长肯定是站在平民势力的立场上了。

“燕省向来紧跟中央的脚步,一个月前召开的一次全国省长会议,会议上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我和吴才江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总理出面圆场,要不非得吵个没完。我平常很少发火,当时确实动了真怒,和吴才江好好理论了一番……”

原来事情的根源在此,不过夏想还有所怀疑,吴老爷子不会仅仅因为一次正常的争论就对宋省长大有成见,要不就是争论的内容太敏感,触动了吴家乃至家族势力的痛处……具体原因如何,老爷子没有明说,宋省长也是讳莫如深,夏想肯定也不会多问。

又坐了一气,夏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小心地问道:“近期,省里的局势应该还很平稳,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宋朝度哈哈一笑:“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说我要动一动?不要多问了,安心当好你的天泽市长……对了,听说你在天泽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夏想就简单地将扶持政策一说,然后就双手一伸:“宋省长,省里的项目和优惠政策,从来都落不到天泽的头上,我今天来,就得向您伸手要资金要项目。”

“哈哈,要资金要项目都要到家里来了,你这个市长可够气势的,直接跑省长家里来伸手,全省就你独一份儿。”

说笑间,关于吴家的不快的话题就烟消云散了,夏想也听了出来,宋朝度对他和吴家之间的关系并未特别放在心上,他也就暗中松了一口气。难做呀,宋省长现在和总理越走越近,总理是平民势力的领军人物,而吴家则是家族势力的带头人,他夹在两者之间,如履薄冰。

不一会儿,宋一凡也起来了,她装得挺象,一脸镇静,一点也不心虚,还装模作样地要夏想喂她喝水,夏想就感叹,女人天生就会演戏,谁要小瞧女人,谁就会吃亏上当。

喂水的时候,宋一凡背对着宋朝度,才对夏想做了个鬼脸,一脸得意的笑容。

夏想没在宋家吃饭,回家了。回到家中,曹殊黧和夏东惊喜异常,一家人团聚一起,倒也热闹。

夏想也想好了,等明年开春之后再接曹殊黧和夏东过去,天泽市太冷了,怕两人一下过去难以适应,同时也是他刚到天泽市,工作还没有开展,不带家属也有好处,就是不会有人想办法走夫人外交路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一早,夏想就动身返回了京城,本想在京城只停留一下,当天就回天泽,没想到刚到京城就接到了老古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事情都往一起赶了,老古没说什么事,他就急忙匆匆赶去。也正是在京城耽误了一两天,而陈洁雯就提前回到天泽市,而正好此时纪风声出事了,还在天泽市引发了轩然大*,他没能及时出手挽回,也让他大为痛心……

老古找他有两件事情,一是古玉要出国,二是替总理传话。

古玉终究还是决定出国,夏想心中还是有些不舍,但又不会说出挽留的话,只是祝福。古玉倒没有离别的伤感,嘻嘻哈哈的,说是其实她出国就是图一个新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现在交通发达,也就是几个小时的飞机。

老古和夏想照例到院中散步,他对夏想在天泽推行的扶持政策赞不绝口,认为是一项创举,夏想就连忙谦虚,也不是他的创意,他不能将别人的智慧据为己有。

老古的用意显然也不是要夸夏想,而是借机说道:“总理私下里说,你在走钢丝,很危险,但他还是很赞赏你的开拓精神。”

总理的赞赏之意是意料之中,他扶持民企的做法虽然现在未必真正触动了家族势力的利益,但却表露了他的政治倾向。总理看出了他在走钢丝,吴老爷子也看出来了,梅家、邱家和付家不消说也能看透,他们之所以没有发话,也是在等着看吴家怎么做。

他如果和家族势力渐行渐远,最大的笑话是吴家,最生气的也应该是吴家,其他几家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行了。如果吴家能容忍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其他几家再有所动作也不晚。

当然,总理的话含蓄而宽泛,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就行了,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

“送送古玉吧,你们认识一场,也不容易,她其实很想让你送她,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老古紧盯着夏想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什么一样,“我劝不住她,算了,就放她走好了,孩子大了,想飞就飞吧。”

老古倒是难免伤感。

夏想一脸真诚:“古玉走了,您还有我。”

老古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也是真情流露:“我要是真有你这样一个孙子,也是福气,哪怕只是孙女女婿也行……”

古玉的飞机是晚上的航班,夏想亲自开车送她到机场,老古没去,怕伤感。临上飞机的时候,古玉还是哭了,抱着夏想亲了几下:“我又有点后悔了,你等着,过一段时间我就又回来了。我想离你远点,你才会最想我,也最珍惜我。”

夏想鼻子酸酸的,再纯真再单纯的女孩,一旦爱上了别人,心中有了牵挂,就失去了无邪的天性。古玉以前是一个精灵一样的如玉的女子,但爱上他之后,心中也就多了沉甸甸的东西。古玉说要去欧洲,说是想无牵无挂,说是想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送走古玉,又在京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夏想就返回了天泽市。

走在半路上,夏想就接到了彭云枫的电话——说来彭云枫大小也是市政府秘书长,但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比秘书还秘书——告诉了夏想两个惊人的消息,有人在暗中调查他的生活作风问题,说夏市长和郎市黑社会老大的双胞胎女儿金银茉莉关系暧昧,并且夏市长还为姐妹花在京城争风吃醋,和人大打出手

其二,就是昨晚,纪风声在留下一封遗书之后,在办公室之中服下大量安眠药自杀今天一早上班才发现遗体,目前正在紧张处理后事……

夏想震怒了

第934章 争执和疑点

如果说他和陈洁雯之间有利益冲突在所难免的话,各自施展政治手段,互相制约并且夺权,无非是为了各自的政治理念服务。但陈洁雯拿金银茉莉的事情给他脸上抹黑,就是不入流的手段了,他一直不想在天泽市闹出什么动静,本想和风细雨地施政,没想到,不但困难重重,保守势力反击手段之激烈,远远出乎他意料。

而他也一直认为陈洁雯有涵养,也是久经官场了,基本上矛盾和冲突都会摆到明面上,不会暗中下手,不想她一个自我标榜为女性官员的女书记,也拿捕风捉影的生活作风问题来说事,而且明明事情还是因国华瑞而起,却说成是他的过错,真会颠倒黑白。

气愤过后就是震惊了,纪风声好好的,怎么死了?

彭云枫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但也让夏想听出了什么,好象纪风声的死还和他有关

夏想心急如焚,才离开天泽市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说天泽市是一滩死水?死水下面有可以将人吸到水底的巨大旋涡。

夏想愤怒了,如果让他查实确实是陈洁雯在背后指使别人黑他,他会让陈洁雯好好欣赏一下他的手段,别以为他笑不露齿就好欺负。

夏想可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角色

彭云枫是第一时间和夏想通电话的下级,随后,徐子棋、杨剑和许凡华的电话都相继打来。按说作为秘书,徐子棋做不到第一个通知夏市长就是失职,夏想也没有过多地计较徐子棋工作中的细节上的失误,交待了几句,就催促司机尽快赶路。

进市的时候,终于接到了陈洁雯的电话,陈洁雯的话很简短:“夏市长,快到了?市委出了点事情,请尽快赶来。”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会保持镇静,并且不会向二把手详细说明,一详细说,就好象成为一把手向二把手汇报工作了,就太丢面子了。

夏想也就哼哼哈哈几句,放下了电话,心中却闪过一丝阴晦。在郎市,是他主动出手打压哦呢陈,最后又对古向国穷追不舍,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但在天泽市,他一开始不能说是处处退让,至少做到了谦让,而且还准备和光同尘,不想两次矛盾冲突过后,还是需要明枪暗箭地过招,非要分出胜负不可?

为什么他能退让一步,只要能推行他的政治理念即可,对方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拿金银茉莉的事情说事?生活作风问题现在不能拿他怎样,他是正厅级干部了,就算传到省委也不会有人真拿作风问题去调查一名正厅实职的市长,但对方用意显然是想给他脸上抹黑,因为他在天泽市的威望上升很快,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和陈洁雯不相上下的势态。

陈洁雯不比古向国,她身为女性官员,性别上的优势很大,首先她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可能性极低,就算有,也更是摆不到台面上。其次,她即使有经济方面的问题,也不好查。男性干部平常吃吃喝喝或者出入某些场所,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陈洁雯就不会,她是不是廉洁奉公先不说,至少在表面上她比男性干部少了许多贪污腐败的机会。

夏想更清楚的一点是,他别说扳不倒陈洁雯,就算能,也不能,因为在郎市情况特殊,哦呢陈权势滔天,不扳倒古向国,郎市将永无宁日。陈洁雯就算贪污腐败,就算问题严重,他也不能出手,因为如果再因为他而让陈洁雯丢官,那么他将成为官场上的另类,或许家族势力会欣赏他过关斩将的威风,但平民势力也好,其他人也好,会视他为洪水猛兽,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挑起争斗,他的政治生命就堪忧了。

现实就是如此的无奈,燕省曾经出过一名现代包青天,人称“铁脸”的纪委书记,当年在县里担任纪委书记的时候,查处了许多贪官污吏。后来名声越来越响,就调到了市里,在市里还是铁脸无私,在查办几个案件之后,就又调到了省里,许多人都以为铁脸书记肯定是因为查处贪官而节节高升,谁知调任省里之后,铁脸书记就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再也没有办理任何大案要案……

在底层也许需要一马当先的英雄式的人物,但越向上,就越需要和光同尘,越需要讲究政治智慧,讲究讲政治、讲正气、顾大局。

夏想思绪纷飞,一下想了许多,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汽车已经驶进了市委大院。

气氛不同寻常,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眼色躲闪,不敢交谈,一副如临大敌的紧急。见到夏市长回来,都恭敬但眼光复杂地打招呼,夏想也未做理会,点头回应,急忙上楼。

裴一风正在指挥警察控制现场,纪风声的尸体已经被抬上了殡仪馆的汽车,人已经死挺了,也不用送医院,直接送火葬场。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目光呆滞地搀扶着一个已经哭不出声的中年妇女——显然是纪风声的家人,正跟随着纪风声的遗体上车,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陈天宇及一名副秘书长陪同纪风声的家人,说着安慰的话。

场面悲壮,让人不忍多看。

裴一风指挥警察,闹哄哄地乱成一团,还有不少人员从办公室探出头来,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有不以为然,更有冷嘲热讽。

夏想怒了,第一次当众发了火:“裴一风,让所有干警都轻手轻脚,不要乱吵乱闹,尊重死者是最基本的道德”然后又冲探头探脑的市委人员怒道,“都回去工作,实在没事可做,都去外面打扫卫生”

市长一怒,风云变色,裴一风心中不服,也不敢不听,立刻冲几名干警发了火,训斥了他们一顿。其他人都吓得一缩脖子回到了办公室,心里还跳个不停,平常夏市长挺温和,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死了一个纪风声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何故夏想就是心中不痛快,再看到一副副世态炎凉的嘴脸,他就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虽说现在各地干部自杀事件屡见不鲜,纪风声在自杀干部之中,级别不高,估计也引不起世人关注,但毕竟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看到他的老婆孩子的悲苦无助,夏想就心中堵得难受。

要是当时纪风声前来表示靠拢的时候,他适当地表示一下接纳的意向,是不是可以挽回惨案的发生?虽然他并不知道纪风声自杀的原因,但总是心中有愧,似乎纪风声在绝望中挣扎了十几年,最后将一丝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之时,他却很官僚地将轻轻一挥手,就泯灭了纪风声全部的希望

自己真的被官场泯灭了人性和美好的一面?从楼道到陈洁雯的办公室,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夏想却想了很多很多,他心情格外沉重,纪风声的老婆孩子已经哭不出眼泪的一幕始终在眼中晃动。当一个人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痛心和绝望?

夏想再回想起纪风声当时向他汇报工作时的无助和失望,他忽然心中升腾起一股悲怆。他本是是怀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信念步入官场,快10年了,他的激情和热血也确实被消磨了许多,但还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雄心壮志,但今天,却犯一个不应该犯的错误——在用人之上,是不是太现实太功利了?

陈洁雯坐在办公室里,一脸愁容,夏想进去后,她微一欠身,示意夏想坐下。

“夏市长,善后事宜我有…看法,第一,宣传部门严格控制事态的扩大,公安部门严防死守,第二,禁止任何人私下里讨论纪风声自杀一事,一经发现,严肃查处。第三,市委立刻召开全体干部大会,统一口径,防止有人故意把事情闹大,谁给天泽市脸上抹黑,谁就是天泽市的罪人”义正言词地说完,陈洁雯又换了一副口气,“你看,有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直接问有没有要补充的,意思就是说她的…看法不是看法,是决定,说看法是给夏想面子。如果真是看法,就得说让夏想提出意见。

“就这些?”夏想没有如陈洁雯预料的一样满口赞成,而是一脸严肃突兀地反问了一句。

“就这些,夏市长难道还有不同意见?”陈洁雯一脸不解。

“先不管纪风声的死因,就是他为市委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市委不想着如何安抚死者家属,如何让死者安息生者安心,却只想着严防死守,只想着自己的政治利益如何不受到影响,陈书记,官场不是火葬场,我们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官僚”

夏想的话非常直接,而且还是强烈质疑的语气,就让陈洁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红,直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如果她是30岁的女人,或许还有美感,但50多岁的她身材已经走样,生气的样子只是让人感觉一阵恶寒。

夏想太嚣张了,一个市长敢对书记如此说话,没大没小

陈洁雯没有夏想的愧疚感,在她眼中,纪风声死不足惜,死就死了,为什么非要死在市委大院,死在办公室里?死也不让人清净,万一被新闻媒体给捅出去,天泽市顶着一个全市倒数第一的穷帽子又成了众矢之的,省领导不震怒才怪?

纪风声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死了拉倒,但如果因为他的死给天泽市带来麻烦,还想让市委照顾他的老婆孩子?别做梦了。夏市长到底怎么回事?官场不是火葬场,但官场也不是福利院

“夏市长,说话的时候要注意自己的立场,要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陈洁雯也被气得够呛,就面色一寒,冷冷说道,“纪风声的家人,市委也会有所考虑,但事情要分出轻重缓急,现在是市委统一口径的时候,希望夏市长从大局出发,从维护天泽市的利益出发,不要意气用事。”

“如果真心想维护好天泽市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就不会有人恶意散发谣言,陈书记,我来天泽市担任市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发展经济,改变天泽市贫穷落后的面貌。我不指望市委的同志们都支持我的工作,但也请不要人为制造障碍。我愿意和大家共同进步,但如果有人自己不想进步,还不让别人进步,那就成了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了。”夏想的话说得既含蓄又直白,他相信陈洁雯能听懂他的意思。

其实以夏想的涵养,不至于当面和陈洁雯说狠话,但正好恰逢纪风声自杀大事,又同时传出他的不雅消息,而陈洁雯处理善后事宜的手法又太官僚太没有人情味,就激发了他的义愤和强烈不满。

陈洁雯瞪大眼睛看着夏想,不敢相信夏想敢以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但转念一想确实散发流言的事情做得不太地道,而且再一想夏市长说得也在理,不安慰好家属,家属闹事的话,市委脸面上也不好看,就说:“也好,安抚家属的工作,你拿出了一个意见出来,尽可能让家属安心就是了。”她只提了一提家属的安抚事宜,至于夏想所说的绊脚石一说,就直接忽略了,“天泽市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来之不易,希望夏市长能做好本职工作,和我一起把天泽市的工作做好。”

夏想走了之后,陈洁雯先是呆坐了片刻,忽然“啪”的一声狠狠地摔了一本书,然后又拿起电话打给了京城:“老余,都是你给我添乱,告诉你不要用不入流的手段你偏不听,万一夏想急眼了,非要闹腾的话,还怎么开展工作?”

老余自然是陈洁雯的丈夫余化尚了。

散播夏想流言的主意就是余化尚出的,他听了夏想和陈洁雯之间的矛盾冲突之后,大为恼火,非要把夏想和金银茉莉的事情抖出来,陈洁雯本来不同意,但架不住余化尚煽风点火,再加上她也确实被常委会的惨败打击得心情沉痛,就默认了余化尚的不理智的举动。

万一被夏想发现了马脚,影响了她的伟大光辉正面的形象,就不好了……陈洁雯大感头疼,又蓦然想起了纪风声的死,不由更加心情恶劣,放了电话后,又叫过了李逸风。

“纪风声的遗书都说了些什么?”

李逸风察颜观色,再加上刚才听到了陈洁雯在里面摔东西,知道陈书记心情不好,就更加小心了:“也没写什么,就是说一辈子没做成什么大事,碌碌无为,对不起党和国家的培养,再加上又患上了抑郁症,就只想一死了之,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裴一风有什么话说没有?”陈洁雯才不相信纪风声是因为抑郁症才自杀,因为事情太巧合了,“事情要严格控制,不要让人说三道四。”

“裴局没说什么。”李逸风多少知道一点内情,心想能掩盖过去最好,掩盖不过去,以夏市长的强势,又是一场风波。不过他还心存侥幸,认为人都已经死了,肯定不会无风起浪了,却没有想到,夏市长不但没有放过此事,还借机收权,很是整肃了天泽市的官场风气。

夏想回到办公室,余怒未消,徐子棋倒上茶水,他见夏市长脸色不太好,就关心地说道:“夏市长,您也别太劳累了,事情总是没完没了……”

夏想一下想起了什么:“纪风声为什么自杀,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徐子棋摇摇头:“没有。陈书记是昨天一早回来的,她回来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就是皮书记和裴局长都去汇报了工作,好象谈了很长时间。”

夏想一愣,疑惑地看了徐子棋一眼,徐子棋立刻明白了夏市长的疑问,嘿嘿一笑:“李逸风告诉我的。我和他不是很熟,不过倒也谈得来,昨天晚上一起喝酒,他喝得有点多,就顺口说漏了嘴。”

夏想点点头,没想到徐子棋还和李逸风谈得来,多少让他有点意外。

又一个人想了想事情,裴一风就来汇报工作了。

公安局长必然要向市长汇报工作,裴一风态度倒是挺恭敬,不过夏想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虽然和裴一风有过一次合作,但他清楚得很,裴一风还是和陈洁雯走得更近,大部分事情还是会和陈洁雯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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