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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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本地基本没好局,我又开始成天乱晃。三元的一个哥们大久意思是想带我去沈阳玩玩,据他说,他弟弟小久在那边搞服装生意,没事的时候也玩斗鸡,那里斗得很凶狠,一把下来就有1万多。

记得他特不屑地说:“三哥,我去看过,那边都是搞服装生意的,特彪,玩起来特别的傻,啥也不懂,稍微懂点的去了就等于去拿钱了。”我正无聊着,跟三元商量了一下,反正本地也没什么可玩的,就决定去搞一下。当时,我每天都在练习赵哥教给我的基本功,进展还可以,除了一些高难手法没练熟外,一些小技巧都已经很熟练了。

我、三元、大久把手里的事情简单处理一下,就去了沈阳。出了火车站,大久的兄弟小久正在外面等着我们。他先把我们接到他住的地方,跟我们套好词,就说我们是来进货的,又现场培训了服装尺码什么的专业术语,还说好到场上怎么互相介绍的事。然后我们几个在沈阳穷逛,去了沈阳故宫之类的地方,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久就拉着我们去局上。他们做服装生意的早上4点多出摊,下午2点多收摊,上午没人玩。去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有钱人,一说起来都是输了几万几万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看他们这样,心里不禁暗自高兴。

不一会儿,牌局开始了。开始我没参与,只是看热闹。跟往常一样,我得先观察是不是有人在上面搞鬼,有的话我绝对不玩,看了好一阵,发现这些人除了猛以外,基本全是傻瓜。为啥说他们猛呢,这些彪子一对人就能扔进去几千元钱。

下午我就一直没玩,坐在边上看热闹。小久几次鼓动我玩,我就按照我们约好的,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我怕输,带的钱是来上货的,万一输了回去不好交代呀。”

小久做出很大方的样子说:“没事,输了我先给你垫上货款,一个男人不嫖还不赌不如去出家得了。”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都热情地邀我上场。听众人的口气,如果我不赌两把,活着就没乐趣。

还有一个大嗓门问我:“你赚钱图个啥?”我一直和大家嘿嘿傻乐,装得很老实很本分的样子,说:“哎呀,以前没玩过,不太会玩,看你们玩得这么大,有点心虚,不太敢玩。”又是一阵爽朗的笑,他们大概真把我看成不爱玩一本正经过日子的人,我心里比他们还乐,不过火候还不到,我还得装着。

晚上跟他们一起去吃饭,这些人把我取笑了一顿,说我这么过日子实在没意思(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怎么过日子),挣了钱就是为了痛快痛快(呵呵,我想着他们的钱到了我的口袋就很痛快),吃到后来,好几个人都打包票,让我不必为货款担心,那几个钱他们都能给垫着。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做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样子,答应了晚上上去玩几把。

吃完饭有几个人走了,剩下的又回到了他们平时赌博的地方,我也跟着去了,理所当然地作为一家参与了。当时,我更重技巧,不像以前那样玩小聪明,但这些人都很猛,搞得我轻易拿不到牌。

我拿不到牌,就不能施展发牌的功夫,什么技巧都等于零,而且这些人确实是傻,就知道下大注,凭运气赢。于是,我决定用以前的手段搞搞。

一把结束时,我偷了两张扣在手掌里;第二把,我凑了个小同花杂牌,拿到了下一把的发牌权。

收牌时,我把那两张牌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扑克里,还故意装作从来没洗过牌的样子,很笨拙地洗着牌,放到桌子上切牌,把大牌发给了小久,把一些好牌发给别人,自己留一手烂牌,就跟帮小老板赢钱一样的路数。小久一晚上赢了很多钱,我们其他几家都输了不少。

一直玩到快4点,他们要出摊了,赌局结束,我苦着脸,作出一下子输了3万多很无奈很不甘心很可怜很想继续捞回去的样子,他们一点都没怀疑我。

回去我们就把钱分了,我跟小久说:“总赢肯定不行,这绝对是个好局,得多养养,慢慢搞。”

小久也是一个很聪明很上道的家伙,心领神会,跟我配合得很好。我们连续搞了半个月,我连连输钱,看上去好像是输红眼,什么也不管不顾,货也顾不上进,天天恋局期望赢点钱的样子。

这场上原来只有我一个老千搞鬼,大概有人输急了,也动起了歪脑筋。这天,我跟小久去晚了,开始后我发现场上的扑克不对,我用手一摸,发现当天的扑克是高科技扑克,用隐形眼镜可以从背面很清晰地看到牌的花色和点数。人还是那些人,肯定不是外人换的扑克,到底是谁呢?

虽然知道扑克有鬼,作为一个“刚学会赌博的老实人”,不能当场点破,只得上去做做样子。这不是做过记号的老千扑克——别人看得到花色点数我也能看到;这个高科技扑克是别人能看到,我看不到,人家有透视眼我就不能当人家面去搞鬼了。这天很老实凭运气上去和大家玩,小久不明就里,看我怎么也不出手,频频给我递眼色,有意无意来提示我,看来他有点急了。

我正想着破解办法,他来烦我,我还不能明说。趁上厕所的工夫,我没好气地跟他说:“总赢不是个事,该你输点了。”然后很郁闷地回到桌上继续想辙。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得先查出是谁搞的鬼。我是外来的,只能装傻见机行事。

玩了一会儿,通过场上一些总闷的几个人,我大概估计出是谁搞鬼,应该是提供地方的房主和一个小平头,他俩大概输多了才想起这个方法来。人家是房主,换个扑克还不容易?1999年的时候,这样一副透视扑克和隐形眼镜要不少钱呢。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装作给他们敬烟点火的工夫,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他俩的眼睛被打火机的火映得分外红,其他人的眼睛都很正常。不能说破,也不能说走就走,眼看这么玩总是输,该怎么办?

忽然一个有点恶毒的想法冒出来,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搞乐了,当然表面上还要装出输得惨兮兮的倒霉样。

原来,戴这样看扑克背面暗号的隐形眼镜有个弱点:怕烟熏。于是我利用这点,开始搞事。我唉声叹气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而且有意无意地把烟吐向他俩。

赌博的人输了多抽烟很正常,不光我自己抽,我瞅机会频频把烟递给那些输钱人的手里。不一会,桌上的烟就没了。我特意买了一条烟回来,使劲抽烟,递烟。很快屋子里烟雾缭绕,那两个人开始不停抹眼泪。我心里那个高兴,几次差点笑出来,使劲憋着,还要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其他几家也不停地抽着,也都苦着个脸,不过他们是真的。

我继续使坏,吐烟的时候有意找角度吐到他俩下边,然后看着烟在灯光下慢慢升到他俩头部。看他俩抹眼泪,我忽然发现这个比赢钱还好玩。偶尔他俩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窗口去透透气,但那眼泪还是哗哗地流。别人似乎都没在意,他们的眼睛都盯在牌上,我当然也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场上只要他俩跟,我一般都跑。手里拿了大牌,就装几下押钱,里外下来输得不多,倒是小久输了不少。

半条烟抽完,那房主实在受不了了,就嚷嚷说:“大家能不能少抽点。”场上明面来看我几乎没赢过钱,我没好气地说:“大哥,钱输了,还不让抽烟啊,反正你的房子是租的,熏就熏几天吧。”我这么说别人也不会怀疑,他又嘟嚷着说:“你们这么抽,我库存的服装都给熏出味儿了,怎么出货?”

我也没理会,继续抽。基本上是一根扔了马上点第二根。最后他俩实在受不了了,先后找机会出去把眼镜摘了,这时他俩也赢了不少钱了,但是比较前些日子输的还是微不足道。确定他俩没了眼镜,我打起精神开始搞事,抓个机会我发了好几家大牌,自然把最大的发给小久,我就在边上看热闹,看他们斗,反正不管怎么斗也是小久赢。

我正兴致勃勃看他们来回斗,忽然觉得眼前朦胧了起来,恶心想吐,后来我才知道,我醉烟了。

那天抽得太猛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抽到最后一盒,我不行了,就像晕车、晕船似的。开始我还能插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厕所哇哇好一顿呕吐,差点要把心肝肺都给吐出来。不光恶心得厉害,头也很晕,看什么都在晃,那滋味太难受了。小久结束战斗,急忙跑到厕所问我怎么了,我吐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难受得不知道该咋好了,直摆手意思是我想躺一会儿。当时小久吓坏了,急忙要送我去医院,我说不用。

这样局就散了,小久把我送回住处,一路上我又趴着车窗狂吐,差点把绿胆都吐了出来。回去我就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三元过来用毛巾帮我擦脸,也被我吐了一身,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大家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解释我是抽烟抽醉了,然后又讲那个房主和小平头怎么搞鬼,我为什么要猛抽烟,没想到我就抽醉了。

大家听完,把我好个笑话。算了一下,最后那把小久捞回来不少,没怎么输钱。后来我们陆续又去了几次,也没法去揭人家的底,我在沈阳待得够久了,就借口必须得进货了,然后离开了那里。

29 轰动全城的自杀事件

从1998年开始到现在,我赶过无数的赌局,也认识了各个地方的老千,有的成了朋友,偶尔互相都交流手艺和经验,在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之前我不知道的东西。此外,自己没事的时候琢磨出了很多东西。出千这个事,说破了就一张纸,但是就这一张纸绝对可以蒙住你的眼睛。

有的则成了敌人,在赌局上两个老千遇见,要么合作继续搞,要么本地的抓了外地的或外地的先发现撤出来。我到底会多少种千术,我也大概计算过,精通多少不敢说,知道的起码有3000多种吧。初级的、高级的、高科技的,很多东西在现在一些懂行的人看来,简直是小儿科,但是刚出现时绝对是一项新鲜事物。打个比方,现在的人都知道透视麻将或者记号扑克,这些算最简单的千术,刚出现的时候,你知道多少呢?那会儿拿出来蒙你,一蒙一个准。

现在很多人仍然用最原始的方式出千,偷牌、换牌,在赌局里搞,一样可以得手。所以说,出千这个东西我觉得没有高低之分,达到目的没被人发现,那就是好手。这几年能在澳门或者别的大型赌场出千成功的,主要还是靠最原始的藏牌和换牌,只不过每个人的方式不同而已。

如果你不知道赌博中的门道,打算凭侥幸和所谓的概率发财,那你离倾家荡产也就不远了。

一般人去赌场,喜欢玩百家乐和21点,看上去很公道,很正规,实际上每家有每家的道道。

赌场用的扑克都是产地为美国或者澳门的蜜蜂扑克,浅红色或棕色的背面上有一道道的十字纹。

玩的时候,荷官会当着你面开封,实际上扑克早就给动了手脚了。早期作弊的方法是用薄刀片从侧面切开,把整副扑克拿出来,用一种叫做“司班80”的化学试剂在扑克背面和正面边缘处做记号,也有用三氯甲烷勾兑油性墨水和一些白矿油做。从外观上谁也看不出毛病,只有赌场内部的人知道。在2002年以前高科技手段还很少的时候,很多赌场都是先在扑克上做好记号,安排自己人在场上冒充散客。

一般在21点的台子上,这些人都把持着最后的尾门,荷官也有意识将牌楦摆一个好角度能让他看到牌边,这样他知道下一张是什么牌,他选择补牌还是不补,对上几家来说,还在牌楦里的牌便是杀人的刀!

在百家乐台上,牌楦是黑色的(黑色的牌楦也可以让扑克错开一个小边),比较低级的做法是由假装看热闹的内部人给荷官暗示,第一张牌补还是要保留到第二张,这也能要人命。

后来科技发达了,就用摄像探头了。很多赌场在摄像探头外面覆盖上特殊的材料,在监控室里指挥荷官。荷官的耳朵里都会别一个很小的麦克(一般人很难发现,特别是女荷官,可以用头发遮住),那时候人彪,很少人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探头安装的地方匪夷所思,灯管里,盆景上,荷官的腰带扣上,荷官的领带商标上,客人携带的手机上等等,你想不到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可以说是赌场作弊最好的写照。

也还有一直用透明牌楦的,除了我前面提到的手法外,还有把牌楦后部的横梁用镀银加工,那就像一个小型的反光镜子,荷官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错边的第一张是啥牌,不站到荷官的角度,外人绝对发现不了的。这样荷官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

现在科技更加发达,高科技的牌楦也出现了,黑颜色,可以让玩家随便验看。但是你要记住,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你总不能把人家牌楦给砸开看吧,毛病就在牌楦的里面。

那牌楦稍微厚一点,下边设置暗格,可以放进去一副牌,那副牌在里面分两叠排列,一般一叠全是花牌,一叠全是2或者3的小牌,机关在荷官的膝盖处或者在后背腰带上。荷官的手指去拖牌时,膝盖顶一下桌子边,那暗格里的牌就自动弹出来落在第一张上,具体弹花牌还是小牌就看荷官根据场上的情况而定。在后腰带的可以把手伸后面去做,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荷官在牌楦里拖牌的时候另一只手必须背在身后。这种也叫遥控牌楦。

还有最早用机器洗牌的时候(现在也有很多仍用机器洗牌),外观是看不出啥来的,但那可能是带有一种电子扫描仪的洗牌机,电子扫描设备藏在内部,洗出的牌经过电脑比对,这边局还没开始,那边电脑的牌序结果就出来了。剩下的事就是找人装赌客占空门了。赌场人知道哪家会赢,几个人轮流去占,散家还怎么赢钱?

科技进一步发达了,就出现了高科技扑克分析仪器,随便谁的扑克,洗完了叠好,这机器都能扫描出来并排列好牌序,一副牌54张在分析仪上很容易算出结果。

想赢赌场的钱?拿啥和人家斗?

记得去澳门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个傻瓜,可能是输急眼了,还迷信风水。手里拿个罗盘,在金沙赌场里相风水,挨个桌子前看风水。赌场如临大敌,还报了警。后来拿出很多仪器去检测那罗盘,终于搞明白那就是一个罗盘。由此可见,赌场对高科技十分警惕,而一般的散家很难识破赌场的高科技,除了扔钱还能怎么样?

赌徒输了钱,很容易走极端,甚至做疯狂的事情。有人赌博输红了眼睛来抢劫,我也遇到过。哪一年不记得了,在郊区的大仓库里,我拿了1万元去赌,我去什么局,无论多大,我就只带1万,对我来说有1万够用了。那天赢了是不少,三元帮我拿着钱。正玩着,5个拿着霰弹枪的人冲了进来,三两下把所有的钱都抢了个精光。我可以肯定抢钱的人应该是这个局上玩过的人,可能是输得光光的,实在没钱翻本了才这样吧。当时大家都是很配合,叫他别激动,他就把所有人的钱都抢走了。事后很多人发动关系要抓他报复,奈何这人消失了,这种事任何人都不敢去报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想起那人当时的疯狂样子,现在还有点后怕。赌博会让人很疯狂啊!

因为赌博发生的疯狂和不幸,大概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吧,我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女子输钱后跳楼自杀,这件事当时很轰动,还上了报纸。但是报纸上没说是因为赌博,只是说有人从大酒店跳楼了,警察正在调查死亡原因。市民中流传着很多版本,有的说是个小姐,被外国人搞得受不了了跳的楼;也有人说是酒店的服务员,被客人强奸了跳的楼。总之,说啥的都有,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赌博送了命的。

那年的夏天,原来赌场的朋友大民带我去他住的城市搞一个赌局。赌局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这个赌局应该存在了很长时间,房间在19楼,是一个很大的套房,有一个牌九局,一个瞪眼局,一个押宝局。我初来乍到,还在熟悉环境,做一个散家随意挨个桌子押钱,偶尔搞搞小动作,不敢赢得太多,赢几手就要故意输出去。

在热身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妇,一直沉着脸押钱,押得有点疯狂,她应该是这个局的老玩家了。凡是这样,基本都是输得很多,妄想一把就捞回来。很快,她手上的钱就输没了。

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挨个和场上玩的人借,估计跟很多人借过钱,基本都不借给她,还有一些输的人总在追问她什么时候还债。后来她好像实在借不到钱,就去找包房的人借。无意中听他们的对话,她之前似乎已经借过不少了,人家不愿意再借给她,还有很多人对她很凶。我断断续续了解到她是一个大单位的出纳,自从来赌钱,花光了积蓄,还借了很多外债,也挪用了单位很多钱。

看从场上熟人那里借不来,她竟然向我这个陌生人张口借钱。当时可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自然而然一口回绝了她。她不放弃,挨个找跟我一样才参与进来的人借,可是没人愿意借。

后来大家的心思都在赌局上,我也没怎么留意她。玩了一会儿,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跟着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房间里立刻乱成一团,我第一个反应是马上离开这里,于是拖着大民迅速离开酒店,当天我就跑回了自己住的城市,多一秒我也没敢待。

只记得那个少妇曾站在窗前大口抽烟,她可能不会抽烟,一边抽,一边大口地咳嗽。再然后,看没人注意,她就跳楼了吧。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我面前消失了,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不是被你千过的人里也有这样的事存在?我不确定,也不敢多想。

30 长沙之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天无所事事,本城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玩的赌局了。接下来就发生了开篇里说的抓千事件,天津抓千以前,我是赌场暗灯需要提防的老千,自从天津赌场抓内鬼一战成名,我现在成了专业抓老千的“编外暗灯”。

那应该是2001年的冬天,整天没事帮朋友看局,这一天正躺着看武侠小说,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个陌生的长途。接起来,电话里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和我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问我:“你是不是老三?”我说:“是啊,你有什么事?”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像是久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转到正题,说:“我也是开赌档,听朋友引荐知道了你的电话。我最近遇到一些不正常的事,一直没摸到头绪,先后也请了不少人,都没破解了。”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大致是他很真诚地希望我能过去帮忙看看。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就问他:“你说你是朋友引荐的,这个朋友是谁啊?”他说出一个名字,我感觉很陌生,就和他说:“你别跟我扯淡了,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也怕被人钓鱼。

但是那南方人很执着,打了好几次电话,啰唆个没完,我被他烦得不行,跟他说:“你这个朋友我不认识,如果他认识我,就叫他来电话和我说,我倒要看看是哪方大仙!”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个南方人果然再没打电话过来。

晚上7点左右,又接了一个长途,区号是天津的,估计是大军或大宾,没想到电话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我:“三儿,听说你不认识你李姐了?”我一听,不就是天津那个二老板娘嘛!我赶紧打哈哈说:“别人我不认识,李姐你我咋能不认识呢?”李姐口气挺冲地说:“你拉倒吧,人家在电话里提我的名字,你告诉人家说你不认识。”

我被她问得一愣,就说:“绝对没这事!”李姐问我:“你接没接到一个南方人的电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赔罪,末了我还跟她说:“其实这个事也不能都怪我,我只知道你姓李,全名真不知道,大军当初给我介绍的时候就一句——这个是李姐。让我去哪里知道你的名字?再说那个南方人普通话太烂,比我还烂,当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把这个南方人和你想到一处啊。”

李姐听了哈哈大笑,她希望我去帮帮他。李姐开口,我哪能不答应呢?和李姐通完电话不长时间,电话又响了,是那个南方人的。在电话里简单交流了一下,我第二天坐飞机赶过去,他在机场接我。

这是我第一次去长沙,那里的冬天真奇怪,成天下毛毛雨,我在那里待了20多天,愣是没看到太阳长啥模样。成天下雨,又阴又冷,弄得我很是烦躁,后来回来看见太阳,我乐得好几天没合上嘴。

在机场,我见到了打电话的人,寒暄几句,他们就拉我去市内,找酒店安排我住下。晚上给我接风,来了三个中年人,大个的是赌场老板阎哥,中等个的是一家房地产的老总夏哥,小个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的老板王哥。

我的普通话不怎么好,他们哥仨的也很烂,交流起来很别扭,费了很大力气我才听明白:他们三个人是同学加好朋友,这次喊我来不是给阎哥的赌场抓千(按照阎哥的说法,没人敢去他的场子出老千),叫我来是帮夏哥抓千的。

夏哥在当地有点身份,和一帮地位差不多的人经常一起在王哥的俱乐部里玩扑克(王哥的俱乐部是私人会所,会员才可以进),他们玩的游戏叫扯马古。玩到现在已经输了很多钱,他输这么多钱本来也不在乎,撤出来不玩了。后来听王哥说,有个人几乎天天赢钱,肯定有毛病。夏哥也怀疑起来,他这个人也是犟驴脾气,遇事总想搞个明白,于是他又参加进去,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死了也要明白怎么死。可是玩了一段时间,又输了不少,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又找阎哥去看,阎哥对赌博出千很开事,居然也没看出来。但是阎哥说敢拿脑袋担保,肯定有问题,先后找了很多高手去看,也没看明白哪里出千了。正好赶上李姐去长沙办事,阎哥认识李姐,李姐就把赌场夏天出内鬼的事和阎哥说了,于是他们决定找我查查,如果我实在看不出啥来,他也就认了。

我以前没玩过扯马古,经过他们的解说和实战演练,我大致明白怎么玩了:一副扑克去掉大小王,几个人都可以玩,一个人发5张扑克,其中3张加出来一个“斗”(就是10或者是20,比如1、2、7三张加起来等于10,这3张就是一个斗;),扣掉这3张牌,再把剩下的两张相加比大小,最大加到10(10就是马古的意思),可巧通杀。5张牌里必须要有“斗”,如果没有斗还比,那就铁定是输家。

最后我们互相约好了,我扮成夏哥的妹夫,这次是没事来长沙玩的,阎哥不出面,王哥装作不认识我。第二天晚上由夏哥带我去,他们白天还要上班,一般就只在晚上玩,也不是天天玩,一星期玩三四次。

当时我先和他们谈好条件:抓不到就算了,抓到了不准伤人。有了夏天天津那两个荷官丫头的经验,我抓千事先都要讲好条件。夏哥让我放心,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搞出格的事,抓到了把钱要回来再补偿点就行了;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抓到了,不用说也会把钱吐出来。

第二天晚上,跟夏哥到王哥的俱乐部,那儿可真不赖,桑拿、健身都很全,棋牌休息室在楼上,等了一会儿,人才到齐。

人都到齐以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个个看着都很富态的样子,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他们之间都说长沙本地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感觉自己到了外国一样。夏哥给我介绍了他们,也把我介绍给他们。那些人都很热情地跟我握手,说了几句闲话,喝了一会儿茶水,他们就去找了大包间开战了。我则继续留在外面的沙发上吃点心,坐了一阵子,我才找了个借口进去,拉个椅子坐在夏哥后面看热闹。

我了解过扑克是俱乐部进的货,标准的蜜蜂扑克。我坐下来看热闹,大家好像都不介意,仍然互相说着笑话,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他们赌得都很文明,没有一般赌局上大呼小叫的阵势。

夏哥要我去观察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他是这个局里的常胜将军,夏哥怀疑他出老千。还是那句话,出千看手,我看着他那双蒲扇一样的大手,心里就想乐,这样的手也能出千?一看就不像劳动人民的手。

不过他天天赢就有点奇怪了,运气再怎么壮也不能壮到那个地步呀。这些人赌得很文明,我看着却很难受: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喜欢去晕牌。所谓晕牌,就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看牌边。一张牌他们最少能看上一分钟,这让我很烦躁。

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啥毛病,根据我的观察,那胖子起码没偷牌、藏牌。而且不管谁洗牌都没毛病,我仔细看了场上每一个人的洗牌动作,都没毛病。

怪就怪在这里,什么毛病都没有的赌局,那胖子还能总赢钱。当时在我眼皮底下作假一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哪怕你再快我也能看得出。看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假装凑上去拿着茶壶给大家续茶水,然后借机换了个角度坐下,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开始我坐在胖子的对面,后来坐到他的侧面。那胖子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不太可能到他后面看热闹。一般来说,相互不认识就坐在赌钱人的身后会惹人家反感,而且这样的赌局不是赌场里的局,赌场上谁都可以到其他人的后面。

换了位置还是没看出啥毛病来,这个胖子一直很兴,一会儿工夫就赢了很多筹码。我发现他有个习惯,他晕牌晕得很慢,晕得慢很正常(赌钱的人大都这样,越慢点开牌越觉得有意思)。但他慢得离谱,总是大家都亮完了,他还要晕半天才亮牌。当天我是没看明白他哪里作弊了,明明知道他赢的架势不正常,具体哪里不正常说不出,这让我很闹心。

连续看了一个多星期,也没看出来究竟哪里不妥,这个时候夏哥又输进去好多钱了,我感觉压力好大,毕竟他是看我来了才又上场去搏杀的,万一我再抓不到,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呢?

夏哥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总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其实我知道他的心里比我还急,那可不是几个小钱娱乐着玩的事。

31 揭开谜底

那人绝对没有藏牌,看他洗牌,似乎也没什么手法,而且那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做老千的料,但是他天天赢,肯定有鬼,可是鬼在哪里呢?我很郁闷!

由于我对长沙冬天的气候不适应,再加上着急,一个多星期后,我病倒了,晚上发着高烧,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夏哥找人送我到医院打点滴,打点滴时,我诅咒那个死胖子,把我知道的所有恶毒的字眼都用上了。

我仔细回忆那胖子拿牌、洗牌的姿势,他肯定不是一个职业老千,但是出千,千人千样,难道是哪个环节我没注意到?

连续几天,我不是打喷嚏就是流鼻涕,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打面巾纸。夏哥又输了很多,看着夏哥输钱,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散场,我还坐在那里发呆,他们互相说笑着收拾自己的筹码,这时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那胖子把扑克都收起来揣在兜里。我忽然有个想法,是不是扑克不对呢?

常规蜜蜂扑克作假就是在背面做暗号,可是扯马古这个东西做暗号没用,该几点还是几点,发出去的牌能透视看到,在这个游戏规则里也没多大的用处。我想不明白扑克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下次去的时候我让夏哥早点带我去,我得找王哥聊一聊。

第二天下午3点多,天就黑了,又开始下雨,还下得很大。见了王哥,我问他:“你们的扑克从哪里来的?”

他说是从专门渠道进的货,绝对没问题。也是啊,根据这个游戏的规则,扑克作假应该起不了啥多大作用。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王哥和夏哥看我病怏怏的,都来宽慰我,他们越宽慰我,我就越不好意思。还真不如直接鄙视我,那样我还可以心安理得逃离那里。当时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了,偶尔也想:没事跑这里来逞啥能呢?

当天晚上他们继续玩,我还是像个瞎子一样看热闹。我想确认一下,那胖子走时会不会把扑克带走。果然,牌局结束后,他又随手把扑克一起拿走了。直觉告诉我那扑克有猫腻。联系到每次开始玩都是胖子主动去服务台拿扑克,我想肯定是扑克有问题。但是具体哪里有问题,我还没整明白。其他在扑克上作假的赌博游戏往往是通过看别人的底牌,但他们玩的这个游戏没必要提前知道别人的底牌,知道了也没用。

但那个死胖子为什么要带走剩下的扑克呢?我想这个绝对是关键所在,于是我留心观察,每次他都自告奋勇去拿扑克,按理说这样的会所服务绝对到位,喊一句话,会有很多服务员提供服务。他自己拿牌不合常理,于是我决定看看他是怎样拿牌的,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这一天我早早去了,坐在服务台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他们的会所杂志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等了很久,他们一群人悠悠然上来了,那胖子直接去服务台拿了两副扑克,我的眼睛就跟着他一路进了包间,我发现他把扑克揣在兜里的。我也晃悠进去,那两副扑克已经躺在了他们玩的桌子上了。

照例我又是看热闹,还是没看出结果,夏哥又输了很多钱。看热闹的时候,那胖子和我说:“天天来也不玩,多没意思啊,要是没事可以上来玩玩。”我随口说:“我没那么多钱,玩这么大手会抖的。”他听了,哈哈笑起来,说:“没事,你姐夫有的是钱。”

我说:“我姐夫不会让我玩,我只是个公司小职员,没他那么多钱。”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大好机会被我错过了。如果当时我上去玩,起码我能知道我发出去的都是什么牌,那样我会早点看到结果。

那胖子换了扑克,问题是换了扑克又怎样呢?他到底换了什么扑克,里面有什么古怪?他换的扑克跟我常见到的老千扑克肯定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呢?我感觉离答案越来越近了,可是揭开谜团的关键我还没找到。我决定先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换了扑克。

第三天,我在一家卖殡葬用品的商店买了一根白蜡烛。然后提前去了会所,大概1点多我就去了,直接去找王哥,要求他把所有要提供给那个包间的扑克都拿给我,而且要求他把服务台的人给支开。

我担心服务人员可能也是他的同伙,我当时变得很敏感,除了王哥和夏哥,其他人在我的眼睛里都是可疑分子。王哥照我说的,支开服务员,把所有扑克都拿给我。然后我找了个空房间,用蜡烛在所有的扑克上都做了记号(记号在外面的包装纸上,我做得很巧妙,就是有心人去看也看不出我做的记号),随后我又把扑克原样放回去。

等待的时间可真漫长,晚上他们又聚集在一起,我还是假装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那胖子拿了扑克进了包间。他们还是老样子,聊天喝茶,一点也不着急玩。我心里有事,也只能干着急。

可算等到他们开始了,照例又是开封,拿掉大小王,洗牌,下注。不过我的心思没在那上面,我的眼睛一直盯在那扑克的塑料包装纸上!

包装纸被他们随手丢在烟灰缸里,我马上出去找了个干净的烟灰缸进去给他们换上。那些人好像又在开我的玩笑,大概意思我听明白了,是说夏哥带了个服务员来了。我跟着大家傻笑了一通就出去了,到了没人的地方把那包装纸仔细展开找我用蜡烛做过的记号,啥也没有。

扑克被那死胖子给换了,这下我敢百分百肯定,他在扑克上作了假。接着我又检查了另一副,也是被掉包了。扑克有毛病,但是毛病在哪里呢?我一点谱也没有。

但是总算看到了曙光不是?奶奶的,我心里把那个死胖子又骂了百十来遍,末了还加了句,死胖子,我要干死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再等,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我出去找王哥要了一副扑克;自己找了个房间打起了单人扑克,练练手法,晕晕牌,洗洗牌,隔几分钟去他们房间看看热闹。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那死胖子每次走的时候要把玩过的扑克给拿走,我估计他拿走就会扔掉,他不太可能收藏一副旧扑克。当然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也和自己赌赌看,我要把一副新扑克玩得和他们的一样旧,然后去偷换他们玩过的扑克。

他们几个人热火朝天地玩着,我在这边也热火朝天地自己玩着。玩着玩着我禁不住傻笑起来,这个叫啥事啊?

终于,我也把扑克搞旧,然后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进去看热闹,他们还没换扑克,但是夏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眼,他最近输得很多,我有点脸红。但是我木着脸没去回应他。我集中精神观察那胖子的一举一动,看他怎么晕牌。

我发现他晕牌和别人不一样,正常人晕一张牌,是拿一张已知花色面的牌把那张不知道的牌铲起来去晕,一点点地露出边,一点点地看。那胖子也作出晕牌的动作,不过他是拿一张知道牌面的牌覆盖在那张不知道的扑克上,这样一拿起牌,他直接看到是什么牌,他一点点推去看的其实是已知花色牌的背面!

这个很细微的动作我以前没注意到,场上那些人跟他玩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是啊,谁去注意这个环节啊?而且那胖子手也大,只能从他拿牌的动作去推测。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总算换了副新扑克。我没敢去偷,当时不是最佳时机。我又看了很久,还是没看出啥问题。他们的局可算快结束了。按照他们的规矩,有一家筹码完了,牌局就可以结束了。我看着有一家快完了,就等他们推牌说结束。

感谢老天爷,他们终于结束了,在我的感觉中这可能是我经历的最长的牌局。我把玩旧的那副牌藏在右手掌下,那胖子把扑克给叠整齐放在桌子上,数着自己的筹码。机会来了!我装作帮收拾桌子的样子,先把茶壶和茶杯拿到一边,作出把他先前用过的那副牌拿起来放在桌上的样子,其实在拿起来和放下去的过程,我已经把扑克给换掉了。以我当时的技术,他瞪大眼睛盯着我也是看不到的。

大家三三两两出去,伸着懒腰。我拿眼睛的余光看着胖子,他故意数筹码拖到最后,估计他要继续把扑克揣走,我已经换到他的牌,他下面的动作我也就不怎么关心了。

下了楼到夏哥的车里,夏哥问我有没有头绪。因为我还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毛病,所以说还没发现。夏哥就透露出不想再继续搞的意思。也是,就我来的这段时间,他起码输了快500万了,那些钱码在一个桌子上,得多大一堆!

但是我得沉住气,还没彻底弄明白之前,什么都不能说。夏哥把我送回酒店。回去后,我迫不及待地把偷换来的扑克都放在床上,认真研究。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没啥毛病呀,就是普通的蜜蜂扑克,跟我成天摸的没什么区别。我仔细回忆着那胖子晕牌的动作,一边想一边模仿着做,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怎么了?我丧气极了,不甘心,我又检查了所有扑克的边,没有任何地方做过手脚,也没有短牌长牌。看着看着我就恼火起来,想着这几天被折腾得病怏怏的,想起夏哥对我期望的样子。越想越气,恼怒之下,抓起来扑克,一把摔出去,一时间,满房间都是牌。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想累了,脑子乱成了麻团。索性先不想了,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我起来去给手机充电。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不禁笑起来,嘲笑刚才摔扑克的发疯的傻样,我和扑克生什么气呢?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从地毯上又捡起了一些,拿在手里反复翻看,还是啥毛病也没看出来。我感觉像是被放了气的车轱辘,模仿那胖子的动作,反复把扑克捏在手上,还是没头绪。我起来去拿啤酒,随手把手里的那张牌丢回床上,丢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不对,这个牌有毛病,我急忙又拿起了那张扑克。

这是一个草花5,扔在床上还是个草花5,但是这个草花5最中间那个点没了!大家都知道,5的花色是四周一个角中间一个点,我捏的位置恰好是5中间那个点。

这个发现让我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想来是我手热的原因,这张牌边上还是数字,我跳上了床,死死捏住了那张扑克,好像怕它从我手里飞走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

那草花5在我面前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中间那个花渐渐清晰起来,那个5竟然变了回来。太奇妙了!

就在我眼前,一个写着草花5牌面却是草花4的牌变成了真正的草花5。我又使劲摩擦那个数字5,不一会儿,数字竟然又变化了,成了一个4。我太开心了,当时就围着床跑了几圈,表示庆祝。我把所有摔出去的扑克都捡起来,放回床上来研究。我拼命地把每张牌按在肚皮上搓,搓完了看都变成了啥。我发现的结果很有意思,除了花牌、A和9、10不能变,其他的都可以变。我找笔记下变化的结果,发现这些扑克也不是乱变一通,基本都是按照原来的花色或者增加1、2个,或者减少1、2个。比如2可以变成3,4可以变成5,6可以变成8,5可以变成4,7可以变成6。

A变不了,我想是因为它的花色排列位置增加或者减少了就没有相匹配的。9也一样不能变化,因为9就中间一个点,两边一边4个点,8呢是两边三个点,中间两个点,9变成8不可能;9变10也不可能,因为10那中间两个点都是分开在上下的,而9中间那个点在中央。花牌也不能变,还有3和6、7、8都不能互相变,因为他们的花排列不在一个位置。

我还发现变过的牌要很久才能变回来,这样在牌局上就不会露馅,但是洗牌时牌背一摩擦就能立刻变回去。

终于让我找到谜底,当时我确实是乐坏了,激动之下,拿起电话就要往外拨,一看才知道都凌晨4点多了。本来想给他们挂电话告诉他们我的发现,想想这个时候了就算了,为了祝贺自己找出答案,我把房间冰箱里所有的啤酒喝了个精光。然后倒在床上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胡乱吃了点东西给夏哥挂电话,告诉他我搞出来了。夏哥二话没说开车就来了。

我把扑克拿出来,和他解释是怎么回事,并表演给他看,他看后很惊讶,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看他那表情有点不对,像是要杀人的样子,赶紧劝他不要急,一点点来,只要那胖子还玩,就能搞得了他。

我告诉夏哥胖子作弊的手法,那死胖子每次晕牌的过程实际上是用手去给扑克加热,我还想起他总是有意无意把手放在衣服上和胳膊搓动(其实衣服里应该有一个保温小手炉,他的手总去小手炉上加热,不过没有确实的证据,我只是个旁观者,夏哥碍于身份没法去搜身。在日常赌局中,很多人用这种扑克出千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冬天用手炉做掩护,夏天用正在泡的茶水杯来给手加热)。当时没太注意他这个动作,现在知道答案了,一切都能连在一起了。别小看这一个点数的变化,那是能要人命的。

那个胖子每次都晕牌很久,就是等着看大家都亮出牌了他才决定搓还是不搓,那样就能防止两个一样花色的扑克出现撞车的事情,想来他做得很谨慎。

我和夏哥闲谈了一会儿,问他每次都是那胖子去拿扑克,他们怎么没注意?

他回忆说也不都每次他去拿,有时候也是别人去拿或者服务员来送。夏哥想了半天,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说:“每次服务员送来或者别人去拿的时候,那胖子基本不下大注。”

夏哥知道答案后,拿起电话先后打了好几个,电话里都是呜哩哇啦地说一通,他阴着一张脸,表情有点吓人,在房间里溜达来溜达去。一会儿,阎哥和王哥都来了,他们三个人凑一起说着我听不懂的长沙话,夏哥说激动了就去拿扑克给他们比划。他们商量了半天,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们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明白),就用普通话问我:在牌桌上直接拿他现行,然后再和他要钱可不可行,而且他们把握不好胖子什么时候会出千。我不想出面,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自己去搞。

首先我们去了那家会所,我把所有的扑克都用蜡烛打好了很显眼的记号,然后给放回去。我告诉他们,回头可以在他身上搜出这其中的两副扑克,在扑克上做的记号我先画出来;赌的时候我得确认他是不是掉包了,不掉包就不好整了,不过我估计他肯定会继续掉包的。

接下来就是引君入瓮了。我跟夏哥说好,在牌桌上,看准胖子出千了就提示夏哥,让夏哥留住胖子最后晕的那张牌,而且不准洗牌,等着那牌在大家面前变化。当然我必须看清那把确实是他给搓变的。

我和夏哥约好了暗号:我叹口气,做出有心思的样子,夏哥看我这样,马上行动,不准大家动牌。万一我提示错了也没关系,他可以拿起来验,然后再拿他藏在兜里的牌说事。兜里的牌有我做的记号,可以和在白纸上画的相对应,这样他就无话可说了。

事情准备得差不多,我担心那胖子知道我掉包的事,就把顾虑和大家说了,阎哥说应该没事,那副旧牌估计是拿回家一放,或者直接在开车的途中扔掉了。夏哥要给那胖子打电话,我没让,担心打草惊蛇,他今天不来还有明天不是?

王哥又准备了小摄像机,要录下全过程,以后拿着这个不怕他不吐钱。

32 高科技扑克作弊五花八门

晚上吃过饭,直奔私人会所。我坐在夏哥的车上,外面下着雨,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夏哥车后始终跟着一辆商务面包。我在副驾驶的位置,看那辆车一直紧跟在我们后面,就跟夏哥说。他说:“老三,这车里都是我的人。万一那小子死不承认,我就来个霸王硬上弓,你不要担心。”在人家的地头,我也说不出阴来了,只能听之任之。晚上那死胖子也来了,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拿牌、开封、洗牌、下注。夏哥一直在笑,只不过眼里隐隐闪着阴阴的光,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我知道那是豺狼的微笑。

我还是做出看热闹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趁人不注意我把开封的塑料纸拿出去辨认,我做的记号没了,牌又被他换过了。王哥一直在沙发上闲坐着,假装休息,我把那包装纸递给他看,他做了一个一切都准备好了的动作,告诉我就等着揭穿胖子了。

我点点头,又进去看热闹了。心里有数,抓他就不难。

我像一个等猎物上钩的猎人,等待着机会。夏哥表现得很平静,还是输钱。终于,我看到胖子熟悉的晕牌动作了。那把牌他是10、2、8、3、6,他晕的是6(刨去10、2、8两个斗,3十6是9点),原来那张6应该是个8。8和6是那副牌里可以互相变化对应的点数,他把中间的两个点晕走了。那把我确定他变牌了,叹了一口粗气,夏哥马上就接到了我给他的暗号。

他站起身来,哇啦一通,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应该是不让大家动牌,他把那个6拖到了桌子中间,阴险地笑着和那胖子说着什么,那胖子也急急地争论着。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吵起来,都站起来了,那胖子想出去,被其他人拦下,让他说清楚。

夏哥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把我提前画好记号的纸拿出来摔在桌子上,用手指着那胖子的兜,可能是说他换牌的事。守在外面的王哥这时也走进来了,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愣头青,其中一个还拿着微型摄像机。几个上来二话不说过去把那胖子架了起来,搜出了两副没开封的扑克,夏哥当场给大家看我用蜡烛在没开封的牌上做的记号,然后又把那白纸拿起来,在那胖子面前抖着,他的动作很大,输了那么多钱,终于找到被骗的原因,平时很斯文的人也会变得很激动。

这时桌上那个6变回了原形,果然是个8!大家一阵哗然,那个胖子被人当面揭穿,做出妥协的样子,不停赔礼道歉,场面有点混乱,我看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就出去找了个房间坐着抽烟。

夏哥处理完那里的事情,猛抓着我好像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具体是啥,因为他说话速度很快,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第二天,他们按照事先的约定付给我“劳务费”,我打听了一下,他们没把那个胖子如何,钱都吐出来了,其他输家的钱也都吐完了,另外要了300万赔偿,没再追究了。

我想回去了,长沙天天下雨,我实在要崩溃了。奈何那三个人死活不放,热情得叫我没法拒绝,阎哥当场就给李姐挂了个电话,特别用普通话把我夸奖一通,也把李姐好个感谢。说了一会儿,他把电话递给我,李姐在电话那头笑开了花,一个劲说我没丢她的面子(说得好像我是她儿子似的,奶奶的)。她还邀我去天津盘桓几天,我马上就答应了,当时我的心思,只要随便去一个不下雨的地方就成。死活又被他们留了一天,我才上了飞往天津的飞机。天津竟然在下雪,住了几天,找个借口跑回了家。回家那天是个太阳天,我可乐坏了。

去长沙我就学了两个词语,他们说“吃”不说吃,说“呷”,“知道了”叫“晓得喽”。这两个词我现在还说得挺溜,算是我在那里的额外收获吧。

后来又看“赌神”上节目,那次他表演了号称全国最高千术:变牌。节目里他说只有他和一个老头会,结果我一看就乐了,他就是用这种扑克,故意不动牌,让观众去用手捂热,跟着扑克变了点数。那时候高科技扑克还没推广,从外观上绝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和平常的扑克一样,当你用热手摸它或压它就会变点。这样的扑克现在有很多种类,主要根据温度的不同区分,有的是15度,也有20度和25度就变的,以表演为目的的一般都是20度。

现在有很多高科技扑克的出千方式,也是变换牌上的点数来作弊,不过不是靠加热来实现,而是贴膜,就是往上贴东西的意思。一种全部贴,一种局部贴。

先说局部贴。局部贴就是只贴数字,局部贴有很大的局限性,不是什么牌都能贴的,只限于几个相近的牌,比如2—3、4一5、6—7—8、9—10?只有这些可以贴。但是也不是乱贴的,只能从大牌往下去贴,比如说,2不可以贴成3,因为得多贴一个花色的点。而多的这个花色点有四个可能,分别是草花、黑祧、方块、红桃,一般人手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准备,所以一般只能是3贴成2。

一般来说只能准备2、4、7、9四个数字,这四个数字做成小方形,需要的时候,直接覆盖到原先的数字上就可以。覆盖的时候讲究速度和准确,保证不被人发现,没有误差。准备作弊的时候要提前计算好,胆子要大,手法要细腻。比如要把3变成2,先要把2的小边给贴到数字3上面去,还不能歪,贴完了还不算完。2比3少一个点,还得贴去一个花点,配套的有一个空白的膜,直接压在那个中间多余的花色点上就可以了。(那东西做得是真好,得佩服咱们中国人的大脑,贴完了不使劲用指甲去刮,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不对的地方,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原理,可以把5贴成4、7贴成6、8贴成7、10贴成9。

8一般不能贴成6,因为多两个花色点,操作起来一是拖沓,二是时间不太够,前面贴两个数字和一个花色点已经用去了很多的时间(也有手特别快的也这样去贴、这样的东西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除了被赌债缠身、走投无路的人才敢去拼)。这个千术一般只发生在百家乐局上(只有百家乐的局不容易露馅),平时玩的小局可操作性不大。拿斗鸡来说,你贴了一次,下把牌就容易出来两个一样的牌或相应少一张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除非那把是生死牌,搞一下直接走人。生死牌里这几个数字配法的几率也不是很大,所以没有一定稳赢的把握,轻易不在这种局上作假。而在百家乐上就不一样了,选择的方式很多,机会也很多。

如果你在百家乐台子上或者大局的生死牌局上看到手上贴有创可贴的人,一定要注意了,极可能他会这样出千。老千一般把创可贴贴在手掌内侧(方便操作,创可贴里一般就是这样的膜),一共5种牌的花边,一种贴去点的东西,也有的直接藏在打火机或者扑克表面的。晕牌的时候假装在烟盒和打火机前晕,暗地里操作。

真的拿去百家乐的台子上操作需要有人配合,晕牌的时候肯定有身后的人帮你喊点一起看的。一般好手不需要别人打配合,直接自己搞定。去了大赌场这样搞,押在自己一门的人看到牌下的内容和你的小动作,一般也不会去说,除非他脑袋不正常。

在百家乐上,不能把扑克拿起来操作,只能背着扑克操作,具有一定难度,但是这在熟练的老千眼里不是什么障碍。在外面的散局上直接拿在手里操作,容易得多。

一把就走人,绝对不恋战。如果你遇到这样的老千,他一把之后离开,下把你就发现了两个一样的牌,去找谁呢?别说人家走出去多远,就是在你面前继续站着,你能说是他搞的鬼?证据呢?在赌桌上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否则容易引起纠纷甚至引发斗殴事件,除非你抓到了对方的手腕子。但是不知道这样的千术,谁能抓得到?

还有一种是全部贴。扑克大小和香烟盒子大小一样,于是就有了专门作弊的香烟盒。里面装着香烟,外观看着是香烟盒,膜就贴在烟盒上。有段时间流行一种特供烟,烟盒上没有什么图案,整面都是白色,侧面有字。需要换牌的时候,把牌贴在烟盒上,整张膜就往扑克面上顺就可以了。技术好的人换好的牌,不亚于扑克生产厂家生产的纸牌。

这种千术很隐蔽,很多大局中应该有不少人在用。

33 鞍山地下赌场

还是说说我抓千失手的那次经历吧。

那是2003年秋冬之际,那个时候我已经有点名气了,很多人都来找我帮忙抓千,当时我已经转入正行,不再给朋友帮忙看场,抓千不是绝对好哥们介绍,肯定不敢去的。

一个朋友让我去帮忙,地点是鞍山,我骗媳妇说要出差,去了鞍山。赌场好像有四个股东,在当地小有名气,说是遇到老千,抓不到证据,只能干瞪眼,到处找人帮忙。我的一个哥们推荐我来,听了他们的介绍,是在百家乐台子上出千。

我去赌场看了一下,这家赌场规模不大,但是赌得很大,拿百家乐来说,庄家和闲家就有5万差额。赌场在一个很大的迪厅里面,有一道暗门可以进入,迪厅里闹哄哄的,负责看门的那个人一直在那里跳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普通的客人。赌场的人带我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很麻利地打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便来到了一个类似防空洞一样的地下室里,地方很宽敞,桌子少得可怜,只有一些老虎机,一个吹球的机器,一个21点台,一个大小色子台,一个杠子台,一个百家乐台子。空地大都被老虎机占了,还有扑克机(那时扑克机在街面上几乎看不到了)。

里面人很多,当时还奇怪啥时候进来的这么多人,后来才知道,一些老客基本都是走别的门进来。这里一共有四个出口,其中一个连着地下的管道,从那里可以直接上到街面的下水井(大概是留着跑路用的)。

进去了没人搭理我,大家都专心赌着,跟别的赌场里的赌徒没啥两样,赢了大声喊好,输了就惋惜自己没押中,还有骂娘和边晕牌边喊点的声音。站在门口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超级菜市场呢。

没人理我,我也不能这么干站着。以前抓千的经验,进了赌场应该会有人塞给我筹码,我以为这家也会这样,谁知道他们好像压根没想着这事。我就自己舰个脸挨个台子上找赌场的股东,瞅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我就站那里看热闹。因为没筹码,没得坐,只能站那里看。

看着别人赌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先前他们跟我说这里不出千对付赌客,玩得很正规,百家乐的桌子靠着墙边,荷官和派码的都站在里面,边上还站着一个人,防止玩家站到他们后边去。我很无聊,挨个桌子溜达了一圈,看了一会儿,赌场确实玩得很正规,没有搞事的人。

我像个野鬼一样满场溜达了快一夜,既没看见赌场的股东,也没看见有谁出千,白白熬了一夜,感觉特别累。因为在这之前,很久不熬夜了,忽然又熬夜有点不适应,觉得很乏,散场了我就直接回酒店睡觉。

中午,赌场一个股东来了,安排吃饭,我问他:“能不能晚上再去的时候给我一些筹码,我总站着看热闹也不是个事。”

他连声道歉,说:“是我们疏忽了,晚上一定给你。”然后我俩分析了那人没来的原因,那个股东说他还会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下午我睡不着,就出去逛,又实在找不到好玩的地方,正站在原地发呆,一辆出租车在我身边停下,看他的眼神应该是问我想不想打车。我上了车,问他:“你们这里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他说:“有啊,去拜佛吧,这附近有一个庙,庙里有一尊大佛,玉石做成的。”我有点不信,问他:“大佛,有多大,真的是玉做成的?”他给我比量,说:“别不信,有三层楼那么高。”我觉得稀奇,有那么大的玉,说啥也得看看去,还想着能不能偷偷敲下来一块带回家。

车走了半天,才来到一座半山腰,进去一看,果然有一尊大玉佛。看着佛像,心里不由得感觉神圣起来,急忙买了香去磕头,祈祷自己和家人平安,也祈求佛祖原谅我以前千人无数。在佛前我暗下决心,再也不干出千的事了。

可恶的是庙里的出家人很势利眼,啥都要钱,还总凑上来要给我算命。我特地买了个玉器护身符,还很虔诚地戴上。一年后被朋友拿去鉴定,说是赝品,我生了好几天气,为这个常被人取笑。后来想,我千过那么多人,才被出家人千了一次,心理也就平衡了很多。

晚上又去,一个股东递给我20万的筹码。有了筹码就可以在桌子边坐下。听赌场的人说,那个老千就在这张桌上出千,我就守株待兔起来,等了很久,那人也没来。我总坐着也不行,正好有筹码,我也想看看自己真的赌起来凭运气是啥结果,就玩上了。

我不像别的玩家,着意看牌路,算几率,有的人还拿了笔和纸仔细计算着,我看了好笑。我凭感觉乱押,玩了一个多小时,很惨,输了10万多,输得自己都笑:看来不出千,我啥也不是,连赌徒的资格也没有。

这个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一看,正是赌场怀疑的那个老千,太好了,他竟然直接坐在我身边。我和他点点头,赌场上玩的人都是自来熟。他问我:“怎么样呀,兄弟?”

我摆摆手,撇撇嘴说:“输了10多万了,点一直很背。”他手里握着一叠码,“哗”的一下全摊到了自己跟前,一只胳膊支着桌子,抽着烟,眯着眼睛研究牌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他好像并不急着下注,我说:“大哥,你来了我就跟着你押可以不,我自己输得有点傻了,押哪门都不敢了。”

那人笑着说:“别,别,可别跟我押,我要是输了,你会埋怨我的。你自己凭心意押吧。”

看了几手,他就押钱了。开始押得不多,偶尔可以看牌,有时候钱确实押得少没资格看牌。我也随意押着钱,不过视线从没离开他的手。有几把他押得很大,几乎把一门都包了,我几乎没有跟他押的机会。玩了很长时间,我还是没看出他哪里有啥毛病,当然他还是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

大概一个多小时,他只押了寥寥可数的几把大注,其他时候都处在观望或者拿小注试探的状态。我大概算了一下,他押了五把大的,输了一次赢了四次,小注他没资格看牌,没什么发现;大注认真观察了,也没看出具体有啥毛病。但是给他喊加油的人不少。他溜了很久小注,这时很多人押庄家,看牌路闲家输的多,庄家一会儿就押满了,他眯着眼翻了翻面前的筹码,数出10万,一把推到闲家。

我装作不太会玩的样子,也拿出2万筹码放在闲家位置,还没等荷官撵我,他就对我说:“小兄弟,这个门满了,不可以再继续押了。”我装着傻,说:“为什么啊?”

还没等他说话,荷官开口了:“这位老板,闲家已经满了,请收回你的筹码,或者去庄家。”我瞪着荷官,做出一副很不理解规则的样子,打着商量:“就一把啊,下次不押了,可以吧?”

我在等机会,在他敲铃前万一有的小户买了庄家,不管多少,我就能在闲家上一点。果然机会被我等来了,这工夫,有人在庄家下了1000筹码。我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荷官说只能下1000,少是少了点,毕竟我可以名正言顺和这人在一个战壕,可以站他后面帮他喊,看他晕牌也不会引起怀疑了。

铃响了,荷官用铲子把牌送过来,第一张是个草花10,10就是0点,桌子上还有一张没有翻开,他就用两只手搭上去,顺着牌的长边一点点翻,边翻边大喊:“四边四边!”四边是说牌上两边的花有四个,也就是9或10。我也跟着大喊四边,印象里不止我俩喊,竟然还有人在我身后跟着喊的,当时也没顾上去看,就是感觉那几个人太热情了。闲家就我和他押了钱,没别人的钱,估计是看热闹的帮他喊,喊正了能得点小费?

他没有继续翻下去,把扑克掉了个方向,轻轻地一点点翻,边翻边大口地吹着。吹牌也是爱玩牌人的一种毛病,手里如果是10,有人觉得吹一下可以把中间的那个点吹走,10就变成了9。其实还是10,已经客观存在的,不是吹就能吹走的。

我也押了1000,也能厚着脸皮上去吹,他翻开看边的时候,我迅速扫了一下,是个四边不假。但是他好像怕别人看到,死死捂着自己看。

他把牌翻过来的时候,我把嘴也凑上去呼呼地帮着吹,主要是想看他是否有其他小动作。我边吹着气边和他一起叫着:“吹吹吹!”拼命把脑袋凑过去,就为了看看牌面,直到四个边全露完了,我基本可以肯定那还是个10。但是他好像还不甘心,又是拍又是拧的,换了短边继续一点点翻,边翻边吹,身后好几个人都凑过来,也有跟着又喊又吹的。

看着他晕牌的样子,我有点奇怪,那就是个10,他应该也看到了中间那两个花点,我心想:就不信你能给它变没了?

我还在观察他,等着看他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行动,我马上下手捉他个现行!

为了叙述方便,就暂时先称呼他为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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