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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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下了大注,正在对着牌狂吹,巴望把中间那一点给吹走。我也跟着狂吹一通,虽然我知道那还是个10,两张合在一起,是个比十。老杨应该也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把牌翻开,我死死盯着他,看他所有手上的动作。他把那牌晕完了,翻开放在桌面上,还是那个10!

34 神奇换牌包

再看那扑克给他摧残得不像样子,一张新牌,基本被折断了,像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一样。我当时还以为他会把10变成9了呢。看来老杨又晕又吹,折腾得不轻,他大喘着气,对荷官招手,示意要补牌。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老杨身上,也没去看庄家是几点,这个10他绝对没捣鬼。荷官给他补了一张牌,他跟刚才一样,还没翻开就大喊着:“三边、三边!”边喊边用手一点点去掀牌边,一点点地推进,我又把脑袋伸过去和他一起喊着:“三边。”上一把我卖力喊,估计在他心目中把我当成一伙的,就没避讳我,让我一起看牌边。慢慢掀开果然是个三边,我不禁佩服他那张嘴。他又把那牌掉个方向,从另一个短边上慢慢地推进,我跟刚才一样拼命把脑袋伸过去和他一起喊:“顶啊!顶啊!”

所谓三边就是三种牌,6、7、8,这三种牌边上有三个花,从牌的短边推进去,如果前边啥也没有,说明底牌是个6;如果是7或8,从短边推进可以看到中间的花色点,中间有一个花色点是7,中间有两个花色点是8。喊“顶”的意思就是说希望看到牌中间有点,有点了就意味着不是7就是8。由于他没避讳我,我看到中间没顶出来。他又换了另外一个短边继续蹂躏那张牌,大声喊着:“顶、顶、顶!”我做戏做到底,大声地跟着喊,还是个6。我给折腾得够呛,就坐了回来,等着看他怎么做。

他又揉着牌拍了半天,然后很不情愿地把那扑克翻开,我凑上去看,还是个6!荷官把牌收回去,把那个6整理了半天才展平(可以想见这张牌受了啥样的罪),庄家点没他大,他赢了。

他晕牌、吹牌、拍牌、喊牌的过程我都参与了,啥毛病也没有。但是人家又赢了,这就古怪了。老杨累得够呛,大口喘着气,露出轻松的表情。荷官把钱赔给他,我给他献媚,跟他说:“大哥你真厉害!”他笑着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我的奉承他接受了。

他赢了一大票后,又开始1000、2000地小得溜地押着。其后的几个小时里,他又下了几次大注,或者连续两个庄的时候去抓一下庄,两个闲的时候抓一下闲。他下大注的时候,基本都会带我一点,估计我的献媚起了很大作用,他对我很友善。看来人这个东西,千穿万穿还是马屁不穿,难怪古代多少英明的帝王都喜欢人奉承,想来是个人差不多都好这一口。

几次他下大注,所有看牌、晕牌的过程我基本都参与了,跟着喊牌、吹牌,嗓子喊得生疼(以前从没喊过),但是里面有啥毛病就是没看出来!往往牌还没完全露出来我就知道是个啥,翻开一看还是那张,总之他肯定没在牌上动手脚。但是他总赢,真是太奇怪了。那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千术可以骗得过我,这点我很自信。

根据当时的侦察结果,我确定毛病没出在他身上。排除了老杨,我开始注意其他人。荷官也没毛病,我敢确认。

这时对面坐的几个人引起我的注意。开始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杨一个人身上,对其他人很少注意。现在我改变了调查思路,开始找跟老杨合作的人,应该是这些人出千,让老杨赢。老杨押钱下大注的时候很少,所以我得观察老杨下大注时,对家的牌是谁看,我怀疑这些人做手脚把自己的牌变小了。

自己押钱自己把自己牌变小?怎么可能?绝对有这个可能。比如说那人押了5万,老杨押了10万,老杨如果赢了,那人的5万赔给老杨,赌场要赔其中的差额5万,里外一算,赚了赌场赔付的差额。

老杨对面坐了5个人,有一个30来岁的女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猩红的嘴巴跟吃了血似的,一直叽叽喳喳开开合合,大概在讲赌博的一些道道什么的;一个胖子,很富态的样子,手里拿个纸和笔在记录,好像很认真在计算出了多少闲出了多少庄的样子;一个瘦点的年轻人,看穿着跟个白领差不多,不过看上去好像输了不少,垂头丧气的;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瘦点,打扮得很整齐,脸上没啥表情,另一个胖一点,脸上泛着油光,低头抽着烟。我不再关注老杨,而是认真观察起这几个人,忽然觉得那个脸上泛着油光的人很熟悉,以前肯定见过。到底在哪儿见过,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这些年接触的人太多了,只觉得他很面熟,就是没想起来。

我观察了很久,发现只要那个带着油光的中年人、那女的或者那瘦的中年人下大注,老杨基本会选另一家下大注。那个妖艳的女人和那个脸上带着油光的男子认识。这女人下大注的时候,基本上都把牌让给那个脸上泛油的人去看,瘦子则自己看。发现这个规律后,我站起,故意苦着脸对老杨说:“今天输得太多了,不玩了。”

离开桌子,我选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去观察。这个时候老杨也嘟嚷着说:“差不多了,今天不能玩了,得回家去,要不老婆要怀疑我出门鬼混了。”边说边收拾筹码,离开了赌场。而那几个人还在桌子前赌着,只是注下得很小,最多也就是押个5000的样子。他们又玩了两个多小时,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当天也就这样过去了,无功而返。不过还是有重大发现,他们应该是一伙,虽然他们装作互不认识,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眼神中我能读出某种信号,看来这是一个老千团伙。这次这个活还挺轻松,刚来就看见曙光了,我心里这么想的。

次日去扑了个空,人家没来。只有那个中年瘦子来了,也只玩了一会儿就走了。其后两天,一个人也没看到,这让我很是郁闷,只能耐心地等猎物送上门来。

我把他们惊着了?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估摸他们看不出来我是干吗的。

第五天他们终于来了,几个人分开陆续来的,除了那中年瘦子没来外,其他的都来了。老杨坐上去,其他的人都去了别的桌,没人来这个桌子上玩。难道我看错了,估计错了?于是我还是盯住老杨,毕竟他是要赢钱走的人,别人我就没去管。

一会儿,又上了一个大概30来岁的人,一副暴发户的打扮。他每次下大注的时候,老杨也下大注。我开始留意上这个人,选了个最佳的角度观察起来。那个暴发户看牌很利索,很少去晕牌,牌递到他手里,他总是把两张牌并在一起,简单看一眼就翻开在桌面上,然后就看着老杨费劲地晕牌,看起来嫌老杨麻烦,一副很着急的架势。

他是怕老杨牌大过他,还是希望老杨牌大过他?总之他的表情很复杂,我颇有兴味地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当他拿牌时,我仔细观察他的手,那小子的手关节动了,虽然动作很微小,但我知道他走牌了(所谓的走牌就是牌被换了),只是我拿不准走哪里去了,看那样子和角度不是在袖子里。

我仔细观察后,不得不承认他玩得很高明。荷官把牌递到他面前,他拿起来,应该已经很巧妙地看了那两张牌是什么,但他装作不知道。牌始终没有离开桌面,他先看最下边那一张,然后把下边那一张倒到最上面去,继续看最下边那一张,再把牌倒回来,直接翻开。他在倒牌的时候就把牌换了,问题是牌走到哪里去了呢?

看了很久,我把这个暴发户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没什么头绪。又一把老杨下大注,我又有机会观察那暴发户走牌了,不过我要找到他把牌藏到哪儿了,这样才能起赃。

走牌必须是平行着走,所以扑克面的角度很关键,顺放顺走,横放横走,离不开一个平移的过程。只要有一个东西跟扑克平行,那很有可能就是藏牌和换牌的道具。我发现能和那扑克角度平行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小子的手包。那个手包看起来很不打眼,而且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换牌的一瞬间,我没看清走到了包的什么位置。

我又换了一个角度观察那个包。这个家伙技术不错,走牌的过程很快,用眼睛抓不住,只能看他右手食指关节从蓄力到后来放松的细微变化。那小子玩得不错,押小注的时候,他把包推躺在桌上,一般人不会注意;押大注的时候不经意扶一下包,为了走牌做准备。

我还发现荷官没发牌的时候,以及桌上人押钱的时候,包都是斜的,他拿牌的瞬间胳臂不经意碰一下那包,包就立起来。拿牌的过程中,包一直搁在他胳膊内侧,基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因为我选择的角度好,又特别看,才发现那个包立起来的时候有个很微细的缝隙,大小比扑克宽,想来扑克是被走进了那缝隙里。但是走了牌,那小子手里也不见少牌,还是两张。我不由感叹,这个包机关还挺复杂。

35 十年之后的重逢

我已经看出这伙人的手段,但是我还不能去揭穿他,不如先给赌场的人演示了,让他们来捉,反正他们还继续玩,不用太着急。赌场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会动手,没我什么事了,完事就能回家了。想到这,心情也愉快起来。

一会儿,那暴发户好像输了很多,做出很扫兴的样子,连连说:“不玩了,不玩了,真他妈点背。”提着包离开台子。那女的马上从别的台子过来了,她也带着个包,一样“不经意”地放在台子边上,她胡乱押了几把,就喊:“大伟过来,我输没了,拿点钱我用!”那个脸上泛着油光的男人一边应着,一边颠颠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那妖艳女子身边。

“大伟”,我一听她喊大伟,原来是他!难怪我看他这么面熟,我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认真听他们说话,听他的说话口音,绝对没错,真的是大伟!

当时我特别激动!想来有十年了吧,当初如果不是他,真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了。心里感慨万千,当初要不是大伟,我现在是啥样还真不好说,搞不好现在成了一个乞丐。这么些年没见,他变化挺大,以前他很瘦,现在胖得厉害。要不是忽然听这个女人叫他,我绝对不会想到是他。

我在赌场抓千,而他是出千的。在这里,我不能去和他相认;他也没认出我来,估计十年来我的容貌变化也很大吧。

当时我心里太激动了,从一个要抓他的人一下子变成替他担心的人了。我把眼光放在别处,主要担心赌场里的人因我的目光而去注意他们。我眼睛看着老杨,只敢用余光去看着大伟,大伟就利用女的那包搞了起来,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赌场里的暗灯跟我一样发现他们的秘密。

现在谜底全面解开,老杨身后那些人都不怎么押钱,应该是老杨带的人,听口音都是本地人。老杨折磨扑克和后面人跟着乱喊帮忙加油的,都是吸引场上人的注意力,他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对面大伟他们这些人趁机搞鬼。我本来还纳闷,咋有那么多为他加油呐喊的人,当下全明白了。

看他们大帮子人出千,不禁让我想起以前和赵哥搞赌场,那会儿我们也是一大票人,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一边看,一边盘算怎么给大伟通风,告诉他赌场在查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老天帮忙,恰好那女人不知道给谁挂电话,我离得近,她可能和谁说事儿,她要找的人又不在,于是她把自己的号码留给接电话的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我当时就是那个有心人。我心里记住那串号码,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拿眼睛的余光扫扫大伟,他走牌走得很利索,也是把牌拿起来简单一处理,就直接在桌子上翻开。

他走一遍牌,我的心跟着紧张一次,心里急急的,又不能表现出来,就这样,整个晚上在煎熬中度过。

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散局了,我故意磨蹭到最后,赌场的一个股东走到我跟前,征询地看着我,意思很明白,问我有什么收获没有。我摇摇头,表示没看出什么来。他有点失望,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忙收拾残局,我转身离开赌场。

走了很远,我确认没有人跟踪我,赶紧拿出电话拨了那个女人的号码。“快接呀,快接呀!”我的心都到嗓子眼了,电话响了很久,通了,传来那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我说:“麻烦你让大伟接一下电话,好吗?”

她很警觉,似乎马上就从梦中惊醒一般,问我:“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把电话给大伟,他知道我是谁。”一阵沉默,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大伟的声音:“你好,谁找我?”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大伟,我是老三,记得我不?”他喃喃地说:“老三?”好像正在回想我是哪个老三,我轻轻地提醒他:“大伟,你不记得了吗,10年前,你到我们镇上押宝,海边那个输了很多钱,被人骗得惨兮兮的小青年。”

大伟:“老三,你怎么找到我的,好多年没联系了,你现在好吗?”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长话短说:“在赌场,我听那个大姐给别人说了这个号码,我想拨这个号肯定能找到你,我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大伟沉吟片刻,说:“现在不太方便,你中午前后给我挂电话,我也想见见你,咱好好唠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心急,刚过10点就挂电话给他,他说了一个地方,让我去找他。我出了酒店,看周围没有赌场的人,打个出租车让司机先把我送到一个广场。我自己在广场附近的商场转了几圈,换个出口出去,又换了个车,确定身后没人跟的时候,我让司机送我去了见面的地方,感觉自己跟个间谍似的,那是一家酒店。

找到了他们住的房间,暴发户模样的人开门把我让进房间,房间里乱得很,大概是因为住很久的缘故吧。大伟不在房间里,那几个人对我有点印象,都说:“你不是在赌场玩的那个人吗?”我笑着说:“是啊。”

这时大伟从洗手间出来,把我端详了好一会儿,上来拉住我的手,说:“我说呢,那个小子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你啊。”说着在我胸前捣了一拳。我哈哈大笑,故友重逢,可开心了。

在那里我们俩好个唠,我先简单把来鞍山的目的和他们说了,也说破了他们咋作弊的,但是知道是大伟,就没去捅破。我们还说起分手后各自的生活,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唏嘘不已。

中午一群人找了个地方吃饭。在那儿,我又看到老杨、那个女的、中年瘦子,还有场上站在老杨身后加油的几个人。大伟给我一一介绍,老杨知道我是来抓千的,想到了头回遇见我的表现,指着我哈哈大笑,我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我们就像遇见十分开心的事,如果不是遇见大伟,场面该是另一番景象吧。

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进一步了解到他们中三个人会弹牌,大伟、暴发户、中年瘦子,这两个都是和大伟经常一起搞赌场的同伙。他们配合老杨在桌子上拿钱,因为他们几个人总换,在赌场上互相都装着不认识,所以一直没人怀疑到他们是团伙出千。

老杨是当地人,有几个小兄弟作后盾,老杨的角色就是大呼小叫吸引别人视线。他总赢钱,又没出千,赌场人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每次他去都带一票人,主要为了防止赢了钱拿不走,带的那些人在当地都小有名气。

他们还把走牌的包拿给我看。这包是特制的出千专用包,里面有个很精巧的机关,提前嵌入一张和赌桌上一样的牌,把手里的牌弹进去以后,里面机关会自动把那张牌弹出来,需要出千人有很好的技巧弹牌接牌,而且弹的时候角度一定要找好。

这个包也有弊病。虽然他们这样走牌配合老杨,但也不见得每次都成功。因为走来走去牌就是那么一张,还并不都能发挥好作用,有时候甚至还是一张废牌,不起作用。所以,老杨也经常输,搞得他们自己都哭笑不得。所以他们常常下小注,也是为了找机会把机关里的牌换成一个花牌(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补到花牌就不能再补)好为下次做好准备。不管怎么说,有一张牌可以换,想输更容易些。

他们作弊用的包,目前市面上很多,还有一些类似的道具。有的外表是100元一张的一捆钱,里面藏着机关;有的做成香烟盒子;也有的弄在衣服上,就是人们经常穿的衬衫,俗称变牌衣。日常生活中不起眼的用品,大都能设置成这样的机关。

那机关做得相当巧妙,里面是压簧,嵌住牌,上边一个口下边一个口,间隔很近,也很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这样的缝隙。牌弹进上边缝里,下边被机关触动,另一张同时被弹出来。只能在荷官把两个扑克发过来的一瞬间搞定。一张牌没法作假,手里有两张就可以靠另一张来做掩护。

我估计他们下了很大工夫,一共准备了四个包,押钱的时候放在桌子上自己身前。我鼓捣了一番,也找扑克试着弹了几下,确实挺好用,关键就是找角度的问题。弹牌是老千的基本功,稍微好点的老千都会。

那天那顿饭吃了很久,一直到下午3点多还不散,其实也没吃啥,都聊天了。主要是我和大伟絮絮叨叨地叙着旧,其他人都嫌磨叽,先后找借口离开了。

大伟知道赌场要抓他们,表示就此收手,再不去那家搞了。我因为是朋友引荐,还得去装装样子,之后又去了三天。大伟他们没再露面。我找个借口就离开了。那时候大伟还没离开鞍山,当天我们凑一起租车去沈阳玩了几天,主要感觉在鞍山不安全。

那次我失手了,但是我没有任何怨言。后来介绍我去的朋友问我怎么没抓到,我敷衍他说:“人家消失了,我抓谁去?”

36 差点就被“朋友”插两刀

这么些年,我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人,有三元、大伟、大宾这样的,也有一些准备算计我的“朋友”,我想华子应该是后一类吧。

华子是我以前在赌场打工时认识的,他也或多或少教过我一些出千的方法,所以我把他当成很值得信任的朋友。赌场被查封后,我们一度失去联系,大概在2000年,七拐八拐地又联系上了。

他一直待在上海,我到上海抓凯子的时候,他也帮我联系了很多赌局。有一次,华子问我:“敢不敢去赌场搞一下。”我听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说不敢去。当时我是啥水平自己心里清楚,在外面的散局上敢随便搞,去赌场搞事是想也不敢想的。华子很神秘地和我说:“放心,咱在赌场里有哥们做内应,可以放心大胆搞一下。”刚开始我还挺坚持,可总架不住他三番五次动员,我就敷衍他:“什么时候把你哥们叫出来见一面?”他说:“没问题,找时间一起坐下来唠唠。”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跟往常一样混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华子来电话说都安排妥当了,叫我去天津和他会合,跟赌场的朋友见面去搞赌场。我带着三元一起去了,想着多个人一起有个照应。三元对我的手艺很有信心,我说去搞赌场,他乐得跟什么似的。但是我自己清楚,当时的手艺去赌场,当着内行人面出千,心里没底。

到了天津,华子带一个大高个子的年轻人来见我。华子介绍说这是赌场的一个主管,叫大忠。那赌场在塘沽附近,因为大忠在塘沽有点名气,怕被人看见,所以就换在天津见面。

我问大忠:“赌场待遇应该不错,做到主管,是老板的心腹了吧。”

他听了,哼哼两声,好像很生气,烟屁股一扔,说:“待遇好个屁!老板抠死了,就知道压榨底下人。当初说得天花乱坠,给这给那,一样也没见着。我们拼死拼活卖命,赌场生意很好,老板还天天哭穷,从不提加钱的事。前阵子,有人在赌场里出千拿走很多钱,赌场也没发现到底是怎么出千的,没证据,怀疑半天也没法子。那人几天就赚走一大笔,老子一个月才那么点。我看开了,不搞他一下,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仔细打听赌场的一些赌法,想知道那里黑不黑。如果黑,我是肯定不敢去出千的,大忠说:“放心,绝对公平,赌场一点鬼也不搞。赌场里所有开事、监督台面的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那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我还了解到大忠看的是百家乐的台子,希望我在那个台面上出千拿钱。我有点犹豫,就说:“我不是不想搞,就是水平不行,怕坏事。”大忠嘿嘿一笑:“没事,那台子我自己看,只要别人看不到,我不说谁能知道。”他又问我都会什么技术,我也没和他详细说,研究来研究去,决定用换牌的方式搞一下。

大忠带了两张他们赌场专用的扑克,我比划了一下,一只手掌正好可以藏得住。那时候,我要把牌送进袖子里已经不需要在袖子里做滑道和槽了,空间够就能把扑克送进去、接出来。大忠从四个角度看了我藏牌的过程,连连点头,说:“老三,你这技术没问题,我也算个行家了,看着很自然,那些不开事的赌客和荷官根本看不出来。”我觉得两张牌有点费事,只要了一张黑桃7,我就准备用这个牌去台面上轮换一些不利于自己的牌。我们还约好在赌场装作互不认识,然后就分开了。

第二天,华子带我俩去了塘沽,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带我们去了赌场。

那赌场在靠海边的一个别墅区里,是一个住家形式的小三层楼别墅。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之类,二楼看起来都是卧室,三楼所有房间都打通了,是个200多平米的大厅,里面放了4张桌子,两个百家乐、一个21点、一个色子台,中间围起了一个小吧台,提供饮料、水果,也在这里换取筹码。

我去得有点早,还是老规矩,挨个台子溜达,赌局没有开始,几个小丫头在那里给大家送水果吃。简单看了一下,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和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的心放下一大半,心里一阵窃喜:看来今天有钱拿了。

这个时候,吧台开始把筹码都拿到了桌面,很多常客都聚集在那里拿钱换取筹码。我也凑过去,换了2万筹码,然后坐到百家乐的一个台子上。

桌上荷官正做着准备工作,大忠也出现在三楼,正在和一些老顾客打着招呼。我专心地看着荷官做准备工作,荷官是一个小伙子,很瘦,看样子也就26岁左右,赔码的是两个小丫头。我注意看了一下牌楦,黑色的,外观没什么毛病,因为大忠说他们的赌场很规矩,我也没多想。

我无聊,就把一个筹码丢给小丫头让她给我拆开,她问我怎样拆,我说:“4个1000的,2个500的。”荷官拿出了八副扑克让大家验看,有的人说不用验看了,有的要拿手里看看。这个时候有一个客人拽了一下牌楦,说:“这个我也看看。”那荷官小子呵呵笑着说:“随便验。”

那丫头把我拆的码都推过来,一个500的码滚在那客人拽的牌楦前。我站起来伸直了身子去拿,那台子做得很大,拿的时候我得把牌楦拿开,这一拿不要紧,我知道不对劲,牌楦重量不对,比正常的牌楦沉。我不动声色把牌楦放了回去,把自己的码拿回来。

多少年后,我一直感谢那个滚出去的500块筹码。

我又仔细端详起那牌楦,底座很厚,按照我的经验,下边应该是做了暗格,暗格里放进两叠牌,根据需要荷官换牌千赌客。不良赌场常在牌楦做手脚,不过这种牌楦并不常见。最常见的作弊牌楦,暗格在横档处,可以放十几张牌。里面有很精致的机关控制,在补牌的时候下面的牌能弹出来。可是大忠说这个赌场不搞事,是我的判断有问题,还是大忠搞鬼?牌楦这东西我接触过很多,多重我有数,而且也知道怎样分辨有暗格和有反光设备的牌楦。这可是我在刀尖上换回来的经验,我很肯定这个牌楦有问题。但是大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呢?难道他也不知道?不对,他已经是赌场的主管级人物,能让他罩一个桌子,老板就不会和他隐瞒这个。我回头望了望大忠,他还在吧台喝东西,和几个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开心事,笑得很灿烂。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个?很明显,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情况要比他让我来赢钱复杂。我的脑子转得极快,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必须谨慎行事。

这会工夫赌局开始了。

我站起身来,做出看热闹的样子,四处晃悠,三元也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我拉他到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小声说了我的发现。三元第一句话就问我:“华子可靠吗?”我迟疑了一下,说:“应该可靠吧。”三元有点恼火,问我:“什么叫应该可靠?”

我也糊涂了,印象中华子是可以信赖的哥们。但是眼前这出,该怎么解释呢?我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要不要直接去问问他?

我向三元讨个意见,三元摇摇头,说:“别去问,先看看,你最好先别搞,等弄明白场子里什么情况再搞。”他有点紧张,把匕首倒放在衣服里,刀刃贴着胳膊,手里握着匕首把手。

他拍拍我,意思是:万一有啥事,他也不是吃素的。我以前亲眼见过他打架的场面,别看他个子小小的,和人动起手来完全是一个亡命的家伙。我拉拉他,说:“别冲动,还不知道咋个事呢,别紧张,我有办法,先去试探一下虚实再说。”

我转了一圈,又回到那百家乐的台前,站在外圈看热闹。大忠坐在派码丫头边上看着台子,那架势绝对不是赌场一般员工那么简单。看来他确实是对我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人不多的时候,他也帮那两个小丫头算水钱,过了会他看我站在外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下外面押钱的空地方。我明白他是让我上场搞事的意思。

那天他还说过有人来出千他们没抓到的事情,莫非他下个圈套来抓我当替死鬼,好去邀功?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兜里那张黑桃7变得无比沉重,搞不好那张牌会要了我的命!我必须处理掉这张扑克,于是我找个丫头问厕所在哪里,我想进厕所把那扑克给丢掉,总之它绝对不能继续放在身上。

去了厕所,发现后面竟然跟了个人。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大忠找我做替死鬼,那华子在局里是啥角色呢?

有人跟着,不好下手,我又返回来,站那里看热闹。我身上有扑克,不玩应该没啥毛病吧!我就看着热闹,脸上做出很虔诚很彪的样子看着别人赌。

如果我想错了呢?不管怎么样,身上有赃,我肯定不上去搞事。我不会傻乎乎地让人家抓赃。我得凭运气赌几下,但身上那张扑克就像刺一样,就是不搞鬼,心里也是突突的。

我又转了几圈,百家乐的台子上有个人连中好几次,大家都凑去看热闹。21点的台子很冷清,就一个女的在那里玩。我看了一会儿,看她500一注押着钱,一次就一门。我就站了过去,拿出几个500的筹码扔到桌子上,让那荷官给我打开,先前和我一起上厕所的人正在吧台坐着喝啤酒,周围就我和这个女人。当时都没心思去研究她长得漂亮还是丑,我注意力都在荷官和偶尔向这个桌子靠近的人身上。21点一共7门,我要了6门,那女的占一门,每门的小圆圈里我都放了一个500的筹码。

我故意站在离桌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示意那荷官可以开始了。荷官客客气气跟我说:“先生,您可以坐下来玩。”我摇摇头说:“妹子,我先来看看手气,好的话,我就坐下来,不好我就不和你玩了,看咱俩是不是相克。”她看我很固执,就没再邀请我去坐。我故意远点站,以防止兜里的扑克被别人当成口实。

我第一手就过了。第二手是个1和2,共3点,荷官看着我问:“补吗,先生?”我用手敲了一下台子边示意还要,补出来一个9,12点;我又敲,又补一个5点。荷官意思是不错了,我继续敲,又补出一个花来,爆掉了。500元筹码被人收了去,然后我第二手牌也被拿走了。

我想多要牌,然后趁机把兜里的牌给混进去,牌多好销赃。前两把我有点急了,把自己要爆了,心里有点后悔。六手牌就是12张,稍微补一点就可能多出几张来,蛮可以混进去,却忘记自己爆的牌和筹码要被人家及时收去的。

我漫不经心地玩着21点,主要精力都在身后那群走动的人身上。我已经把牌从兜里拿出来了,准备在庄家赢的时候,故意装作很沮丧地把牌给混进去。别人都想着赢,我却巴不得输,偏偏这把我赢了。

赢了还沮丧会被人怀疑。我得继续玩,我还是选了6门,一门500,那女的还是在第一门。这时荷官微笑着跟我说:“先生你赢了,是否可以坐下来玩?”我还是摇头,表示要再看一把,还是在与桌子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用余光看着身后那些人。三元也在那里,好像随时要冲过来帮忙的样子,我没表示,他就在原地等着。

这次比较遂我的心愿,我每一门都补了很多牌,而且没让自己爆掉。庄家补了一个人,全场通杀。我把7扣在手里,要收牌之前,故意很生气地划拉了一下自己的6门牌,狠狠地骂了句:“烂牌,操你妈的!”趁机把那7给混了进去。

那小荷官可能经验不足,看到我骂人,就板着个小脸正色和我说:“先生,不可以这样。”我连忙向她解释说:“我骂牌,不是说你。”余光扫到那个黑7有点翘起(在手里抠得时间长的缘故),担心荷官可能发觉,急忙拿出一个500的筹码,扔在了那个7上,压住了翘起来的部分,对荷官说:“不好意思,这个给你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37 将计就计

可能她第一次遇到输了钱还给小费的人,那荷官眼神怪怪地看着我,说:“谢谢。”我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那张桌子。那张倒霉的黑桃7就这样被我处理了。

当时也想着直接离开算了,但是我想搞清楚华子在这里扮演个什么角色。我性格里有股犟劲,遇到事情总想搞个清楚,况且得个朋友不易,我不能没有证据就稀里糊涂地把他想成陷害朋友的人。花2万块钱认清一个人,我觉得值得。

我心里还有另外的盘算,既然知道赌场牌楦里有鬼,那我根据场上的形势赢一点钱走,也没什么不对。大老远来一趟,空手回去说不过去。我赌赢了钱,又抓不到赃,赌场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他们开业纳客,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知道赌场有千的情况下还去出千,那就是嫌自己命长了。我的想法是破解开他们作弊的方法。如果知道了赌场如何千人,是很容易赢到钱的,就像在外面的赌局上,知道了别人如何作弊,你就容易捡漏赢钱一个道理。我得赢点再走,既然开了赌场,就不怕客人正常赢钱,是不?

我走到了大忠的台前,挨到桌子边上,先看了一会儿,正好桌上一个人接电话,可能嫌吵出去接了。他一走开我就坐了下去,赌场的规矩是有人拿着筹码离开了,任何人都可以坐上去。我把不到2万筹码摊在自己跟前,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两口,装作认真研究牌路。其实我主要想看他们是如何千这些赌客的,只有研究出了这个,我才能赢到钱。

大忠见我坐到桌子前,好像猎物上钩一样,眼神总会意味深长地飘向我这里,还大声故意和很多人打趣说笑话。我觉得他主要是说给我听的,那意思无非是:放心搞吧,快点下手。

我得装傻到底,研究牌路,只500一门慢慢押着钱,把自己搞得像刚进赌场玩的小凯子一样,按照牌路去找规律。我得先看看这个桌子是不是杀大赔小,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只有杀大赔小赌场才有得赚。

不过高明点的赌场一般不这么做,总杀大赔小,谁还来玩?应该有更复杂的赢钱方法,常常是赌场内部的人在下边打配合。押了大概20多手,确实不是杀大赔小,赢钱的只是固定几个人。可以肯定,这些人打配合宰桌上的凯子,只不过他们做得很巧妙,玩得不大,从来没有包一门去赢,一点也不嚣张,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怀疑有人捣鬼。

我一直跟了50多手,也没搞明白他们怎么配合,牌楦暗格里的牌到底在什么时候起作用。这时我手里就剩3000来块了,他们不是千固定的客人,他们是在千所有的客人。我很烦闷,使劲挠了挠头,大忠看我一直下小注,表面上看一点也不在意,一边继续和大家谈笑,一边监视着桌面。

我又去看那个牌楦,牌楦做得巧妙,里面需要弹牌出来的时候,外面是看不到的;而且有时候就是补了暗格里的牌,也不一定让哪一门稳赢,所以要抓他们之间的出千规律很难。我快没钱了,差点都想放弃了,只带了2万多块钱出来,再输就没回家的路费了。于是我把筹码换成100的,一小注一小注地押。

派码丫头有点看不起我,我押庄赢的时候,她总是最后一个给我赔;押庄赢钱要抽水钱,也是给完别人最后才轮到我。我苦笑两声,干脆把所有的100筹码雷打不动地放到闲家,省得她难受我也难受。

我觉得还是应该从赢钱人那里找找答案,我观察那几个总是赢钱的人,从他们抽烟姿势、手势、动作、表情来看,也没有什么异常,再看那荷官,也不是能做主的样子。

看来还有一个大总管在指挥操纵这伙人。那荷官小子也是很鬼,场上无论谁在指挥,总要给他提示,所以他眼神应该有个固定的点。但他的眼神很飘,东看一眼西瞅一下,很难抓到关键的东西。看了很久,终于让我摸出点门道,他的眼神经常去一个他不该去的地方。

玩过的人都知道,荷官的眼神一般在牌上、揭牌人的手上和一些筹码上。这些地方我都考察过了,包括那几个经常赢钱客人的筹码摆放位置,和每次押钱钱数是单是双我都考虑了进去,都没有异常。不过这个荷官总有意无意低头,他低头能看到哪里呢?

我也低头拿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的光景,能看到的东西不多。我发现他的佘光应该可以看到大忠的手。刚开始我也观察过大忠的手,无论是他喝水、抽烟、双手交叉还是其他不经意的动作,都没啥规律。如果我没想错,他能给我下套,就应该有资格去指挥台面上的一切。他能罩着一个台子,说明在赌场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赌场作弊一般都是出于保证赌场的钱不外流的目的,绝对不会临时决定该千哪一门,临时决定漏洞就大了。按照常规,应该是每次押完钱以后,临时决定千哪一门才对,但是那样也很不好把握,往往容易演变成总想杀大赔小的局面。这样一来,赌场开不长久。赌场要长久经营,必须让一些内部人大赢来刺激外来客人的神经,让他们前赴后继地扔钱。我观察的结果是赌场事先决定千哪一门,下边人去押钱,荷官让那一门赢钱。这种作弊手法比较隐蔽,不容易暴露。

想来我也太背了,离开作弊赌啥输啥,不一会儿,连100的小筹码都快输没了,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经常这样发神经傻笑)。我的笑被大忠捕捉到,他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跟我说:“哥们,你这样一百一百地押,哪一年能赢钱啊?想赢就瞅准押个大的,这里赢钱的都是这样。”我估摸他是催我该作弊了,除了我俩,别人耳朵听来都是很平常的套话。

我心里早把他骂了几百来遍:“妈的,和老子装纯情,我操!”我苦笑着说:“输光屁股了。”说完双手一摊,表示没钱了。桌子上一个筹码也没有剩下,真是输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输光了我不能腆着脸继续坐那里了,只好站在一边看热闹。大忠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我几次,我故意把脸别开,装作没看见他。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本来想着既然你有鬼,找着鬼在哪里,我上去捡漏,捞几个,也没白来。谁知道这么久也没有弄明白,场上谁指挥着桌子上的一切,他又是怎么指挥的。三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跟前,看我输光,问我:“还用不用钱?我这儿还有3000多,要不换了筹码?”我摆摆手说:“不用了,咱们总得给自己留点吃住和路费钱吧。再说明知道人家有鬼又没找到鬼在哪里,还继续往上冲,除非脑子进水了。咱这么输了钱,人家不但不感谢你,还得笑话你。在大街上撒几把,还能换几句好话。我还得再观察观察,那2万输得太冤枉。”三元点点头,又站到远处看热闹了。

随便乱押肯定要输,跟场上赢钱的几家押钱,也不行。人家可不是傻子,跟一次两次,赌场就会有所警觉,几下就能把我带进死胡同。何况桌上起码有4个人在打配合,该跟哪家?而且人家戏演得确实很好,一般点的演员根本演不出来,想来应该是很多人经常参与,熟能生巧,演着演着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动作神情了。

我必须找到场上的中枢,破解了他们的联络密码,根据场上的情况,随机而动。只要我知道了指挥密码,就可以先一步押钱。先押钱的话,就不会引起怀疑,同时指挥者决定了千哪一门,很少临时变动,因为变来变去只会让自己人乱了阵脚。荷官在操作的时候不可能接收指挥者第二次传递的信息,就是接收到了,也会搞得手忙脚乱,容易露馅,而下边配合的人也会发蒙。

焦点就在大忠手上,我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想法。他坐的位置太好了,正好面对赌客,所有赌客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手,荷官一低头也能看得到。他的手有时候拿茶水,有时候摆弄手机上的小绳,有时候自然放在桌上,有时候合拢在一起。都是很随意的没有规律性的动作。

我又观察操作牌楦暗格的荷官。可能站得久了,他总是用一条腿支撑着全身重量,另一条腿休息。有时候左边腿起主要支撑作用,右边腿休息,有时候相反。我发现,他左腿起主要支撑作用的时候,那几个打配合的赌客赢得多,补出来的牌都是有利的牌(牌楦里的暗格一般是两个格,一个格里全是花牌,一个格里全是2、3这样的小牌)。我基本能估计出他左边腿靠桌子补的基本是花牌,右边腿靠近桌子上的时候基本补小牌。想来两个暗格的遥控装置应该在他两个膝盖上,需要的时候用膝盖顶着桌子就可以了。但是这些都是过去式的东西,押了钱后荷官才操作,知道这个好像作用不大。我必须知道押钱以前他们决定搞哪一门的暗号,那样我才能赢。

看了一会儿,大忠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喜欢去摸戒指。他的戒指戴在右手上,都说男左女右,按说这个家伙应该戴在左手上,这就有点不对劲了。我盯着他的戒指好一通细看,终于让我理顺了。

他没事总去转那戒指,每次开完牌,在那两丫头赔码、荷官收牌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动戒指。他动戒指的方式很多,有时候右手大拇指直接去挤中指的戒指,有时候左手看似无意地转几下右手的戒指。我连续算了其后10多手牌,对照场上那几个托的押钱形式和荷官发牌的情况,终于找出场上作弊的暗号。很多时候也不去动,每次他动了戒指,下把双方的牌发完以后,补出来的牌对庄家相对有利;不动的时候,下把闲家赢的几率比较高。

“奶奶的,终于让我看出来了。”我阴阴地笑着,得去押点钱了,找到鬼,不利用鬼捞一点就是傻瓜。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可以搏一搏,反正都是赌嘛。

我转身去找三元,正好看见华子在21点上100一门聚精会神地玩着,我在他侧面,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看他,眼睛始终在赌桌上。以前在赌场打工,彼此间称兄道弟,他对我很是照顾,难道是为了钱?一时间我竟然生出无限感慨来。再看看满房间里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在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大呼小叫,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每个人都在算计猎到别人,结果呢?我又发神经似的笑了,我何尝不是呢?

除了赌客,看场子的人偶尔会经过我身边,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大概在等大忠一声令下,抓我现行吧。要不要揭穿他们?不管华子现在怎么对我,毕竟还有过去的情谊,何况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惹出事来肯定会吃亏。想了10来分钟,我决定不冒险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一定要赢点钱走,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冤大头!

想到这里我凑了过去,在华子身边坐了下来。

38 虎口脱险

华子看我过来,问我怎么样了,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问我还搞不搞了。我不置可否,只问他:“你带了多少钱?”

“6000多吧。”他想了一下说。

我说:“都拿来,我用用。”

他没有犹豫就拿出来给了我,我到吧台换成筹码,转身站在百家乐桌子边上。我不想坐上去,大忠没安好心,虽然身上没了赃,谁知道他会怎么搞我。

我盘算着怎么押、押多少才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大注,这样牌就不会派给我,我不用动牌;我不动牌,他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不可能来找我毛病。那几个看场子的人时不时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觉得还是谨慎为妙,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小心没有过错的。

我把6000块筹码分成四份,一份1500,准备分四次下注(有时候就是荷官要帮某一门补有利的牌,也不是百分百能让那一门赢,一下押下去,输了就没机会翻本了。所以我买了4个1000,4个500的)。

一局牌刚刚结束,正在赔码。大忠喝着水,没碰手上的戒指,下把应该在闲家。我就把两个筹码先放到了闲家,果然其中一个托也押了闲家,大概不到2万的样子。其他玩家的注下得很散,看大家都下完了,荷官敲了铃,示意下注结束,削了一个牌就开始派牌,还没等补牌,闲家就输了,看来我的点真是背。

下把大忠还没反应,我继续押闲,赢回了本钱。

知道了他们的猫腻,看什么都明朗起来。刚开始几把,我多赢了些,捞回本钱。之后就是演戏了,看谁演得像!

我敢说我演得没让大忠看出来,输输赢赢,我演到早上3点多,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大约有9万多。中间我最大一次押了5000,再没下过大注。

大忠几次叫我坐下来玩,都被我拒绝了。我每次都说:“随便看看,输了就走。”我赢得多,输得少,输了我也不走,看他的脸渐渐变得难看,我心里一阵乐呵。

我总是先押钱,偶尔也上人家的套。有一把押了4100在庄家(多押100是为了得个整钱),很多人跟着押庄,钱都很少,居然没有再比我大的钱了。

我有心撤注,又怕人家怀疑,只得硬着头皮上。

荷官把牌派到我面前,大忠热切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豺狼般的笑。我肯定不能去动牌,即使没赃,一场冲突免不了,我跟三元肯定要吃亏,怎么办?

正好我身边有个老头,也押了庄家,不到1000的样子。我灵机一动,对老头说:“大爷,我今天手气不好,怕把好牌翻走了,您帮着掀开,我没有晕牌那习惯,是个啥就是啥。”

那大爷是个爽快人,二话不说直接给翻开了,大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我觉得大忠应该有点怀疑我看出门道了。我趁他去厕所的工夫,收好筹码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赢了9万多,对赌场来说这个数字可以接受,带走没什么问题,再赢多了怕出事。比起钱,小命更重要,我不再恋战,把码给三元,让他去换现金,特别嘱咐他说:“华子的钱你先别还,万一遇见他,他问起来,你就说我没跟你说这事,让他直接来找我。换了钱直接出门,出门的时候不要让华子看到,先别回去,我出去后跟你联系。”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看着他去换现钱。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半夜三更的谁给我挂电话?是大忠。估计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你怎么不搞?”我早就编好瞎话等他来问:“哎呀,别提了,来的时候晕乎乎的,那东西(扑克)掉车里了,一直在玩,也没机会跟你说。要不明天吧,肯定让你满意,今天我得去谈个生意,生意成了分你一半,肯定能谈成。”他嘿嘿笑两声,在电话里说:“你是指你赢的7万多有我份?”我得稳住他,说:“那当然,咱哥们谁跟谁啊,明天找个机会碰一面吧,我那东西丢了,你再给我补一个新货。”当时还在赌场,说话都模棱两可。他连声说好,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又坐到了那桌子边。华子走过来,他可能看到我赢了不少,过来搭讪。我故意没提还他钱的事,他也没好意思问。我说:“今天有点晚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玩。”我故意提高音量:“今天玩得真有意思,差点全军覆没,幸好没输,明天我多带点钱过来,玩一下大的。”这时三元换完钱走了。我故意去吧台要了瓶水,慢慢喝了起来,计算着三元大概走远了,打个哈欠,晃悠出了赌场。

我长吁一口气,总算平安无恙地离开这倒霉地方了。出去没走多远,华子就追了上来,问我:“你怎么不叫我就走了。”虽然出了赌场,我也不敢大意,还在人家的地界上。我皱皱眉,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说:“我那朋友换完钱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想先去旅店看看。”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另外一个朋友的号码(那朋友晚上关机),还故意拿给华子看,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华子听:“他怎么关机了,不行,我得去旅店看看,别出什么事。”说完,“担心”地往旅店赶。

他跟在我后面,我心里那个腻歪!从来没这么反感他,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对他有戒心,跟他一起很累人。

到了旅店,三元没在,我趁机说:“我得出去找找他,你留在这等他,他回来,给我挂个电话;我找到他,也给你挂电话。”说完就出了门。

折腾下来已经到4点多,天开始亮了。我看华子没跟着,就给三元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在一个路口,正等我电话。

我俩会合后,我简单说了刚才的事。三元听了,要往回走,说得揍这小子一顿,好好逼问逼问。我没让,人家不承认,多尴尬?现在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冒险比较好。

我拨通华子的电话,试探他说:“你和大忠是很铁的哥们吗?”他可能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说:“废话,铁得不行。”我又追问:“有多铁啊,形容给我听听?”

我听见他在电话里笑了,好像有点尴尬,说:“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你俩都是我的铁子。”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痛快,没好气地说:“我还有点急事,中午回去,你约一下大忠,中午见个面,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你先去睡一觉。”挂了电话,我和三元说:“咱们得马上走,那些破烂东西都别要。”三元点点头,于是我俩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商量去天津。那司机看我俩不像好人,死活不干,多给钱也不走。后来我说实在不行咱找个派出所登记一下可以吧,这样他才迟疑着拉我俩去一家派出所登记完,直奔天津去了。车快到天津的时候,我想终于把华子给甩了,心情很轻松。

快到中午了,眼看到了我和他约的时间,电话响了,是华子,他问我在哪儿,我跟他说:“大忠知道我在哪里,你问问他嘛。”

当时他俩可能在一块,我听见他在电话里喃喃自语:“大忠知道你在哪儿?”我说:“嗯,你问他嘛,他肯定知道我去了哪里,他要是不知道,你再给我来电话。”没等他回话,我直接挂了机。到了天津,我俩直接转车回了家。

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大宾,把这事儿和他说了一下,征求大宾的意见。大宾想了半晌,跟我说:“这个事也没法求证,我看还是算了,以后避讳点他就可以了。”我想想,也只有这样。

事后我又假惺惺地跟华子联系了一次,说:“当时有急事,没和你打招呼就离开了,真不好意思。”还说了一些其他废话,要了个账号,给他汇了1万,也没认真较真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此慢慢疏远了他,那以后他也不主动和我联系了。

我联系大忠前后的行动,断定他肯定参与了套我的局。后来回想当时他说话的表情,躲躲闪闪的,也不敢跟我对视。那天我说大忠知道我在哪里以后,他俩都没打电话跟我联系,也没催我再见面。如果他们心里没鬼,应该会和我联系的。起码华子也得质问我不跟他说一声就走什么的,但是他一直没来问。用我的小肚鸡肠揣摩一下后面的事情:他俩一合计,知道我看出来他们的圈套,也不好意思再联系了。大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但是他再没给我来过电话。

有时候我想起这件事,脑海里偶尔会蹦出一个念头:我会不会错怪了华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大忠起坏心害我呢?

这个事成了我心里一个小小的疙瘩,一直没解开。

39 海岛复仇记

一般来说,我不太敢在赌场搞事,所以很少去搞赌场,除了塘沽赌场那次,在一个小岛上搞事印象也很深。

大概是2001年,也许是2002年了,是个春天,一个朋友找到我,说附近海岛上开了个地下赌场,局很大,问我想不想去搞一下。开始我没什么兴趣,听那人说是北京一票人开的。北京人?当年我被海哥坑得差点自杀,家里阴云惨淡的种种情形过电影一样闪过我脑海,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恨瞬间爆发,我一口答应下来,说可以去搞。

稍微准备了一下,我就和两个朋友奔那里去了。

赌场在一个海岛上,得从陆地乘船过去。当天下午2点多,我们到海岛对面的陆地,打听了一下,已经错过当天的航班,那地方从上午7点到下午1点通航。那两个朋友联系了一个小快艇,不到40分钟就把我们送到了海岛上的小码头。海岛上负责接头的小辉和小锦正等着我们,开着车带我们四处转了转。进去了才知道,那个岛很大,规模相当于一个县城,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当天我们就找地方住了下来。

小辉和小锦忙里忙外、,对我们很殷勤,跑前跑后的。跟他俩聊渐渐知道他们的一些事情:小辉是个小公务员,小锦是个小混混,两人在赌场玩的时间不长,但每个人都输了不少,一个人差不多10万的样子。那县城不大,他们的熟人也不少,他俩走到哪里都要看四周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我觉得有点搞笑,感觉自己快成地下党了。

他俩大致讲了赌场的概况,那个赌场在当地很有名,而且公开营业,谁都可以进,晚上随便在街上找个出租车说去赌场,就能找到那地方。吃过晚饭,我让小辉、小锦回去,我们三个人顺着海堤花园溜达,那里景色真是不错,一个港口,被海堤包围着,就像花园一样。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赌场。果然,那司机就拉着我们去了。不一会儿,车在一个海边度假村停下,司机告诉我们4楼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当时是旅游淡季,这里有点冷清。

到了4楼,传来三七机呜呜的声音,估计是有人抓到了7,机器哗哗地吐着硬币。我们来得有点早了,赌局还没开始,我先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个赌场的布局。这个赌场好像是旅店改建而成,大部分房间的门都被卸去了,在走廊里可以随便串进其他房间,每个敞开的房间里都有一张桌子,有三七机,有百家乐,有21点,有色子,有28杠子,有啤酒机(吹球)。还有几个房间门上有锁,估计是放筹码的地方。赌场的监视设备很简单,每个房间都有两个简陋的摄像头,正对桌子上玩家看牌的地方。

人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三三两两谈论着最近的收获输赢,有的人眉飞色舞,有的人愁眉苦脸。大概21:30左右,赌场开始准备营业了,每个桌上都能看到荷官忙碌的身影。

我凑到百家乐的台边站着,做出第一次到赌场看西洋景的傻样,专注地看着荷官。他们的牌楦是透明的,后部镀银。前面说过,镀银的牌楦方便荷官作弊,看来这个赌场有点黑。我得研究一下他们具体黑到什么程度,便继续饶有兴致地演戏。

照惯例,荷官把牌拿出来让玩家验看,然后要洗牌了。他把扑克打乱次序,在桌子上划拉着,桌子被围得满满的,押钱的和看热闹的一半一半,看热闹的人里也有赌场专门监视桌子、防止玩家作弊的。他们一般都站在视野好的地方,可以看到双方开牌,赔码丫头身边也站着一个暗灯,眼睛炯炯地看着大家翻牌。

荷官丫头把牌楦侧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她提一下小边就能知道牌楦里下一张牌是什么。她提得很有技巧,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不过她提出来的边很大,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场子上押钱的人好像对百家乐上的猫腻不了解,眼睛就在牌路和钱上。我心里有点失望,一是失望来了一家黑赌场,人家知道我是什么牌,搞鬼很容易被抓,我不知道荷官每次派牌时是否看过牌,但是很多时候应该都知道,这样我又如何去捣鬼呢?二是我看着桌上大家认真的样子,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当作进钱的铜商。小辉也坐在桌子边上押钱,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他胡乱押着钱,我好像看到几年前的我,也是这样往水里扔钱,我有点替他着急起来。眼看百家乐上不能作弊,我想去色子台上碰碰运气。那里还有点意思,有三个长得很甜的小丫头在忙乎着,没几个人玩。我找个椅子坐下,荷官问我:“老板,可以开始了吗?”我装成第一次来的样子,问她:“这个东西该怎么玩啊,给我解释一下好不?”

那小丫头也不嫌烦,声音甜甜的,耐心地跟我解释色子应该怎样玩,有哪些规则。这里的规矩,最大可以押1000元。看着丫头甜甜的笑,我真想去使劲拧她的脸蛋。

我故意逗那丫头,狐疑地说:“色子不会有毛病吧?”那丫头拿了三个色子递给我,说:“老板可以验一下嘛。”估计她把我当成二百五,我接过色子的时候,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已经夹了个小磁铁,我把色子拿在手里掂量着,又问她:“怎么验看啊,我不会啊,你教教我得了。”这个时候我基本可以确定,那色子有毛病,6和5上面的点里装有磁粉。

我哪里能去说破?那丫头教我该怎么验,还说:“你可以把色子砸开看,要是没毛病的话你要给50元钱;有毛病的话你可以向在场所有人宣布。”

我心里骂了两句娘,表面上还是傻傻地,说:“我穷啊,妹子,赔不起。”我学别人像模像样地在桌上扔了几下,说:“好像没毛病。”心里话:这丫头长这么甜,咋这么会骗人呢!毛病在色子点上,砸开了也没用。我又从包里掏出100元放在押注区说:“我押一下。”那丫头说:“老板,不可以这样押钱的,必须去换成筹码,拿筹码来下注。”我装不懂,疑惑地看着她。这时边上那配码的丫头替我去换筹码的地方,买了5000元的筹码颠颠地回来。

色子已经开局,不是人工摇的,色子盅下边有个把,用手拍下去,那个把延伸到盅里把色子震动起来。每次完了,丫头都提醒桌上的人下注,大都是50、100的下着,最多的时候一个哥们下了500。这个局也太瘦了。我得做做样子才能走,随便押了几次100,有输有赢。我来的目的不是来看漂亮妹妹的,又看了几眼,有些不舍地走出了那个房间。

对面28杠子的房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也没见荷官的影子。桌子上那些杠子堆在那里。

还有什么可以搞呢?

40 遥控墨水笔

我又到啤酒机上看热闹,啤酒机的玩法跟福利彩票开奖有点像,不同的是福利彩票的球往下落,啤酒机里开出的球会被顶到上面。箱子里有32(或36)个同色球,两个彩色球,15(或口)以下为小,以上为大,可以押大小,押一赔一。还可以押得更精确,赔率相应变化。就32个球来说,简单押大小外,还可以押1-8、8-16、16-24、24-32,赔率变成押一赔二;押1-4、4-8、8-12……押一赔四;彩色球大小通吃,押中赔率高达32(或64)倍。赌注3000元封顶,不过不管押多少、押哪个,都要拿出3000元放在下注区。摇球前,每个人拿笔在赌场发给的下注单填写号码和赌注。

我仔细观察里面的球,很明显也是由赌场控制的,球是普通乒乓球,外面刷了含磁粉的漆。两个彩球的机关在半球结合部位,这里加了一圈磁铁做成的特殊材质,彩球底座装有可操控的磁铁石,需要时启动开关,彩球就会蹦上去。只有赌场作假的份儿,我有点懊恼,难道这趟要白跑了?看着屋里的人热火朝天地下单、宣布结果,我计上心来。

别的地方啤酒机的单据有三联,自己存根一联,给荷官一联,对账的一联。这里只有两联,对账一联,自己保存一联,几乎没人要求查看存根。单子始终不会离桌很远。我把小辉、小锦叫出来,硬拉他俩离开赌场。

回到旅店,我给大军挂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搞两支特殊的墨水笔,大军答应帮我联系一下,让我等他消息。很快大军传话来说搞得到,找人给我捎来。我叫小辉他们先去忙,笔搞到之前先不要去赌场当凯子,我在岛上各处看风景。

要等两天才能拿到笔,短短两天小辉来过很多次,看他一副猴急样儿,我安慰他说:“别着急,肯定可以搞定,稍微有耐心一点。”他的心情我绝对能够理解,因为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第三天上午终于拿到这两支魔法笔。这两支笔都装了特殊的油墨,由两个感应器控制;这个东西很奇妙,可以让已经写出来的字迹瞬间消失掉,不过笔和感应器的距离不能太远,否则就不灵光了。不过没处理的写出来的东西也很短命,只能保存3-4个小时,过后就自动氧化了。

我又买了两根常用的笔,换上魔法笔芯,从外观上应该是看不出啥毛病了。我把小辉和小锦叫来,把笔拿出来教他俩写字。使用这种笔很需要技巧,写的时候一定要轻,不能留下划痕,写得重了,字迹消失的时候留下划痕会被人发现。写的时候,还要把复印纸拿走,存根另写一份(赌场单子没有编号,被我们钻了空子),数额项统一填3000,这样即便赌场的人来查,也可以随便拿出一个搪塞过去。

毕竟是去搞事,所以一定要把各种细节都考虑到才行。这两只笔外观上都一样,我做了个记号,一个专门填写大号区,一个专门填写小号区,让他俩仔细分辨清楚,决不能搞错的。

麻烦的是赌场有自己的笔,忽然拿出来自己的笔,容易引人怀疑,还是要做得自然一些。我让他俩填写的时候不要让赌场的暗灯看到,要避开摄像头。因为下注填写的时候怕人看很正常,所以他们躲着不让别人看不会引人侧目。我还特别交代他俩,笔不能借给第三个人用,如果其他人用了,我操作的时候万一第三个人的出了问题,搞不好会引起麻烦。

直到确定他俩都会了,我告诉他们先去别的房间玩,我上去押球,等到大家都进入赌博状态后,他俩再过去。又约好了我们如何对暗号,怎么赢赢输输不让赌场的人怀疑。

当时,这种魔法笔还是高新科技,我估摸着赌场的人不能看出其中的奥秘。

晚上21点多,我们三个人进了赌场。

我直接进了那个吹球的机器房间,那时候就一个哥们在那里押。我上去先玩了几下,我玩的目的不是赢钱而是输。一般情况下,我不捣鬼肯定是输的,机器是人家控制的嘛,我得跟这个局上的人交流交流感情。因为那两个感应器只在1米的有效距离内有用,超过这个距离就玩不转了。我得保证小辉、小锦过来的时候,我是站在他们放单子的罐子边上而不会让人家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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