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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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递增的方式下注,第一次押500,输了我会押1000,再输了我会押1500,再输了我就停手,继续押500元。就三手递增,决不增加第四手。有多少人都这样输进去了,就是因为他不信。但我信,一切皆有可能,我见过最长的牌路是24把大,但是24把大的牌路里有多少个具体出现的数字,都是随机的。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方法好用,但是我喜欢这样玩。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押钱方式。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实际玩的过程中我不能准确判断该押哪个数字。一切跟着感觉走,看哪个顺眼就押哪个。就这样我一直在桌子边上赌着,总是输输赢赢。任别人嘶哑的嗓子喊大喊小,我没得喊,随便你开大开小呢,只要开出我押的数字就好。当时是因为觉得这个局干净,所以玩得很专心,把那些老千色子丢到脑子后边去了。

玩到3点左右,我手里输得就剩2000元了,捏在手里薄薄的。一时不太敢下注了,就凑小海身边,看他的成绩如何。他也是乱押,有时候还拿钱去买豹子。但是他玩的不大,最多一手押400,其他的时候就100、200地玩着,但是竟然叫他赢了。乱押人家都能赢,我还根据博弈理论玩呢,结果还是输了。我心里就骂了起来:什么鸟博弈理论啊?估计写这个东西的人都是纸上谈兵,真那么好用他自己早发了。当时小海看我输了,嘴角全是嘲笑我的意思,搞得我有点脸红。

我站在桌子边上心里数着每次都出什么样的色子,拿着钱看着,不敢下了。当时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赢了不少,大概有8万多吧。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简直没法比了。看他点那么正,我不由得注意起来。他押得很有意思,不固定押一门,不追也不跟,看起来全凭感觉。每次庄家色子一摇完,他就将整1万元的一叠现金丢在自己想押的地方。他不是押满1万,这里最大限注5000,他有时候押3000,有时候押5000,有时候押1000。比如他押大,他就抱1万元扔到下注区,说押多少多少钱,押大,他就把钱丢在大上面。他是场上的大户,不但从不和大家争,而且还很好说话。比如他把钱押在大上面,如果叫了5000,那别人只有等小门有人押了,才可以根据小门增加的钱数押大门。有人跟他商量让一点,他很爽快,500让,2000也让。要是押大的人多,小门不够赔,他就干脆去小门,不但全部让出来,还在小门上增加了5000,这样一来,大门有多少人都够分了。这人赌品不错,被人赶着去了别的门输了也不急,依然1万1万地扔钱。那架势不像是来赢钱的,倒有点像来学雷锋的。但是,他竟然赢了,很多时候他竟是被人撵赢的。听口音这哥们儿应该是武汉人。我也注意到他,场上的赢家永远是众赌徒的焦点。

摇色子的哥们儿闭着眼睛猛烈地摇着碗,摇了大概七八下,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催促大家下注。

我把剩下的2000全部押在5上,我要赌一把,这次三颗色子里有一个是5。我没有多大把握,要有把握我怎么能输呢?我要给自己一个痛快,输了走人,赢了更好,磨叽快小一天了。赢点钱真难,还不如找几头猪杀杀来得痛快。我可没时间和他们耗了,既然没有漏可以捡,不如干脆点。

那个武汉的哥们儿下3000押小,其他人算计着该押什么,押多少,边上负责把账的哥们儿高声喊着账。等大家都押完了,摇色子的哥们儿喊:“买定离手了啊,我要开了。”周围的赌徒马上集体喊起点来,互相较着劲,看哪一门气势足。有的人嗓子都已经嘶哑了,还在喊。我也不例外,大喊:“5!5!5!5!”奈何我的声音和喊大喊小的都不重合,早被人家的声浪给淹没了,就我自己知道我喊的是啥,气势上就输了。

开出来1、2、4,小,押小的赌徒爆出一片欢呼。我的钱被人家一把给搂走了,一个毛都没给我留。看来我被德子所谓的理论给忽悠了。我那个沮丧啊,捏了捏手包,有点不甘心。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再拿钱赌一手!但是理智战胜了我那愚蠢的念头。虽然13000元输得有点不甘心,但是我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我必须马上停手。想到这里,我拿出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不玩了,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玩了。

押小的赌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我看着憋得慌,妈的,点真背。那个武汉的哥们儿,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跟把账的人算钱。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每把押哪个数字好像都和武汉的哥们儿有一点关联。至于具体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好,当时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我输钱和他押钱存在着某种关联。我得好好想想,这个该死的关联是什么。我被自己的想法刺激着,只是因为周围太吵,我一时很难集中精神。

庄家赔完了钱,就开始新一轮游戏。赌徒们纷纷押着钱,武汉的哥们儿第一时间把钱押在大上面,押了满注,5000元。很多人想跟他押,押小的不多。小门有人押500,马上有人在大门上押500。有很多人拿着钱准备等小门上钱,再去大门上抢地方;有人干脆和武汉的哥们儿商量,让他让几千。他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干脆把钱拿起来,说:“先紧你们下,你们下完了我再下。”大家急吼吼地把钱押到大门,一会儿大门眼看就押满了。数来数去,就留了300的空。武汉的哥们儿皱皱眉说:“300有点瘦,我押小吧,不和你们争了。”说着话把钱丢在小上,冲着把账的喊:“押2000。”

这一把开出来1、1、3,小,武汉的哥们儿又赢了。他哈哈笑着,说:“看,点好了怎么都赢钱。这个钱赢得爽啊,都是你们逼我赢的,哈哈哈。”说完他自己又大笑起来。看着他志满意得的表情,我终于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了。

49 艰苦的跟风过程

每次武汉的哥们儿押大赢钱,三颗色子里必然有一个5或6,如果他押小,三颗色子里必然没有5或6。他押大押空了,也不会有5或6。没错,每次我赢的时候,把账的人总会先赔给武汉的哥们儿,然后再算账给我。对此我印象十分深刻。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说了废话,我押某一个大点,人家押大,那如果出,必然有大点开出来。没错,开出来大,必然有大点,最关键的是他押中了,而且他经常押得中。

还有一个关节点,我将4点排除出去。在猜大小里,三颗色子的点数总和在10以下都为小,1+4+5是10点,有两个大点(大于3的点);开出9点,还能出现是4+4+1呢,也有两个大点。所以4可能是开出大点,也可能开出小点,5、6点不同,一般来说,有5、6的时候,他押大会赢,我押5或6往往能押对。我在桌子上玩了3个多小时,上面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我至今也说不清。当时只是隐约察觉到武汉的哥们儿和庄家或色子有某种关联,他赢钱了,我才注意到他。他在这个赌局上是什么样的角色呢?赌客?占空门的?我真没看出来。要说他是占空门的,那他应该有同伙,需要有人跟他打配合,但是我看了半天,他的视线只在桌子上押钱的筹码区和摇色子的碗上转悠,从来不看别的地方。我跟着他的视线走了好几圈,莫非是摇色子人的手?两个人打暗号?我对比过很多次,摇色子的哥们儿手没有特别的动作,如果两个人有关联,必然在出大或出小的时候,摇色子哥们儿的手会有规律性的动作。桌子上其他赌客的手?可就复杂多了,桌上起码有70多只手忙活呢,对比得过来吗?而且武汉的哥们儿眼睛从不去别的地方,连扫一眼都不曾有过。直到最后结束,我也没看出他到底是赌客还是托。

当然,我是来捡漏的,我得利用这个捞点回去,只是,我该怎么做呢?假如他是赌客,押的就是好,那我可以跟着他押钱。问题是跟不上啊,有一群人想跟呢。假如他是占空门的人,我可以根据他押钱的方式来知道庄家碗里是大还是小。问题是他经常被大家“逼”着跑到另一门去,经常给大家让地方。这样要跟他押,难保不被他带到沟里。

观察了他一会儿,我虽然没看出他和赌局有什么联系,但是却找到赢钱的门道。他押钱的习惯和我差不多,只是比我多一位数。第一手他押2000,如果输了,第二手就押3000或者4000,再输了,第三手就押5000。再输就回到起点,2000开始押。我统计了一下,第二手他押中的时候最多,大概有85%的概率。我决定跟他二手,跟了几把,发现跟风也不容易啊,因为他总是改变下注方向,开始押大,可能因为没人押小,就转去押小。另一方面,他押的那一门基本被人占满了,顶多有个二三百的空。所以,我不能简单地跟着他押,于是,就在他第二手押大的时候,我去押5或者6;他押小的时候,我不押,我不押4点;就在他押大的时候,我押5或6点。他只要押大中了,肯定有个是5或6点。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做起来又是一码事。有一把我看武汉的哥们儿押大,我来不及拿钱,就一把把小海手里的钱拽过来,直接丢在5点上,具体多少钱我没有数,看那厚度,大概有2000多。摇色子的小子连连喊着“买定离手了”,庄家马上要开了,再不押没机会了,我没有时间多想,先扔上去再说。

小海已经押了小,下了200元,冷不防被人抢了手里的钱,愣了一下,再看是我拿他的钱买固定,就恢复了常态。他以为我稳赢,两眼放光,全神贯注地看着庄家开宝。开出来是个大不假,但是是两个6一个3。我输了,小海转头看我,眼里写着不可置信,也有点恼火,搞不懂为什么我把他辛苦了一天赢的钱一下输光了。我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憋屈,我怎么不押在6点上呢?

小海不满地看着我,把手一摊,那意思是不玩了,问我:“老三,你自己输就自己输,怎么还要拉我下水?”我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啥呢,刚才我也太冲动了,现场也没法回答他,反正很尴尬。还好,我俩常常合作,脸皮厚就脸皮厚吧。我从手包里拿出钱来,捏在手里准备要押。我想着趁武汉的哥们儿押大成功率最高的时候,押5或6。小海也在口袋里拿出钱来,而且没少拿。我一看,错了,都错了,他把我挠头当成暗号了,以为我破解出来了呢。我赶紧摸摸鼻子,边摸鼻子边摇头,告诉他我啥也没搞出来。小海冲我翻着白眼,那意思是受不了了。没办法,这时候,我没空解释,随便他用白眼球看去。

之后,我开始跟风,那过程很艰苦。首先,人家并不是每把押大都中,还好我能区分出他啥时候赢的可能性大。其次,就算能区分出来哪把应该跟,还得在5和6之间做出选择。还好,就两个数字让我选择,我把4排除了。可是我总是押这两个数字,就有点显眼了,主要是我这么押赢了很多钱。快到6点的时候,我不但把前面输的钱捞回来,还赢了2万左右。

我押几把停几把。可能是我自己心虚,我是跟着武汉的哥们儿押钱的嘛,他押大的时候,我押5或6的频率太高了,还频频赢钱,总觉得太显眼了。但是那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我不知道场上是否有高人看出我和他之间微妙的关系。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漏不捡是王八蛋。

赌局一直持续到快7点,我赢了将近3万元钱。我赢得很艰苦。要知道我可是2000一手2000一手下着注,还输输赢赢的。算起来,跟了这么久,我不过赢了不到15手。天色渐渐暗下来,庄家宣布今天到此为止。众赌徒恋恋不舍地清点着自己的钱,计算着输赢,然后被“公司”的车分批送走。

我们三个人找了家饭店,吃了饭后回到旅店。我跟小海他们简单说了我今天观察到的事情。小海和小牟都很兴奋,表示明天还要去,他俩也要捡,我怎么劝也不听,非要去捡。经不住他俩软磨硬泡,我只好答应第二天去给他们做捡漏的指挥。我们研究了一下,我押大小,不押数字,通过肢体语言指挥他俩押5或6。我把小牟买的色子要过来,拿在手里研究,怎么也没有研究出个一二三来。我把色子从各个角度丢在碗里,从高处自由落体丢下来,都没有比较出什么差别来。我甚至敲碎一个仔细察看,也没有察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看得我脑袋发胀。真是见他妈的鬼了。

我知道一种不怕砸开验看的色子。这种色子可以通过传感器来感应,色子里放了稀有元素钴,与平时玩的色子质地差不多,砸开并不能检查出里面的猫腻。这种色子可以通过传感器知道哪一面落地,从而推算出开出的是大是小。但是钴元索很贵,怎么会50元卖三个呢?而且钴色子怕磁铁,因为钴本身具有铁的一些属性,就算质地可以做得和色子一样,但是逃不过磁铁的检验。我用磁铁验看了这个色子的碎屑,没有一粒碎屑被磁铁吸引过来。

还有一种可以遥控的色子添加了镍元素。这种色子砸碎后和普通色子没什么两样,通过线圈控制色子的落点。这种色子不怕砸,却一样怕磁铁,镍也有铁的一些属性。我还想起有人无聊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做成的色子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都不会打出5点来。这种色子也叫绝自门色子,推牌九知道最上面的牌是瘪十带2点,临时换色子打一下,肯定打不到自己家,把小牌发给外面,造成其中一家死门。但是绝自门色子只能在小局上偶尔用一下,绝对不会拿到赌档里玩的。

眼前的色子叫我犯了愁,表面看来确实没有任何毛病,但是武汉的哥们儿为什么总能赢呢?我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有再去看看了。

次日,我们又去指定的地点集合,被面包车拉去了。本来自信满满地想跟着武汉的哥们儿再捡点漏,或者好好调查下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谁知那天武汉的哥们儿没来。听大家的议论,他只是临时路过被朋友拉过来玩的,赢了钱就走了,属于见好就收的类型。骗鬼去吧,我可不相信。但是人家确实消失了,我们头天研究的作战计划没了用武之地。

既然大老远来了,不能白来啊。我还得研究研究,搞不好遇到第二个武汉的哥们儿呢,我也可以跟着捡点漏不是?但是看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出第二个武汉哥们儿。无论是赢得最多的,还是输得最多的,我一个个看过去,几乎每个人我都详细地观察了一番,可是彻底没了头天的感觉。一上午站在那里呆看也不是个事,总要胡乱押押,以免被人怀疑。这样,我输出去5000多,怎么都押不中。看来我不出千怎么赌都会输钱,我只能认命了。

到了中午开饭的时候,正好有人要离开,我们看实在也捡不到什么漏了,便选择了离开。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块挖瘩,总也解不开。走的时候我买了3颗色子带走了。回去后,我、小海,还有小牟,把盈利的部分分了,从此分道扬镰。这个色子局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局,怎么巧妙地操作的,我就是没搞明白。但是有猫腻是肯定的,如果没有猫腻,我也不可能跟着捡到漏,具体是什么猫腻我还真不知道。

一路上,我手里一直把玩着那三颗色子,回家后,用了无数办法验证,得到的结论都是没有毛病。直到有一天和一个专门经营赌具的哥们儿聊天,又说起这个色子。他见过各类色子,对赌博作弊用具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知道如何来验证。他找来一把气焊枪,用气焊枪的小火烧其中的一颗色子,那色子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当温度达到某个值时,色子的4、5、6三面竟然被化掉了,而1、2、3三面完好无损。如果色子是同一种材质,那么要么全部烧掉,要么全部保留。从检验结果来看,这种色子是用两种不同材质做成的,1、2、3面的材质熔点高,做成一个小四方体;4、5、6面是用另一种材质做成的一个卡槽,小四方体镶在卡槽中,做成一颗不怕砸不怕验的色子。

被烧掉的材质具体是什么,我们没有搞明白,这个色子如何操作我同样没有搞明白,这个色子局怎么出千,我至今一头雾水。我只知道这个色子不一般,不是普通的色子。因为一直想不明白里面的道道,着实郁闷了很久。后来想想,我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不知道谁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如果你知道这色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如何操作,就在博客里告诉我一下,以后就是死了,我也能闭着眼睛死掉。要不心里总是别扭着一股劲,让我很难受。

50 远离街头骗局

生活里,骗子用不着这么复杂的色子,就可以把人哄得团团转。比如街上摆摊的各种局,十个里有十个是骗你钱的,或者说,人家利用游戏规则就能让你输钱。与赌博的道理一样,骗子就是利用人的侥幸心理引你上钩的。

我再来说个街头骗局。这个骗局是这样的,摆摊的小子将红绿蓝三种颜色的棋子,放在袋子里让大家摸。其中红色的棋子有6颗,绿的有7颗,蓝的有8颗。游戏规定一次只可以摸12颗。可以一次抓出12颗,也可以一颗颗地摸出来。那小子在地上铺了张纸,纸上列了表格,表格里是三种棋子可能出现的数字组合,如1、4、7;1、5、6;2、5、5;2、4、6;3、3、6;3、4、5,等等。数字对应三种颜色棋子的数量,并不与具体颜色对应。比如3、4、5这个组合,12颗棋子里,其中任何一种有3颗,另外两种分别是4颗和5颗,就算赢。如果说押的是除了3、4、5的组合,其他组合都算赢,摸到了3、4、5,按规则就要罚款10元。

正好我有个哥们儿也是玩这个的,但是玩法稍微有点变化。他玩的局是这样的:将8颗白色的棋子和8颗黑色的棋子放在一个口袋里让大家来摸。他也画了一个表格,上面列着两组数字的可能组合数列。凡是来摸的人都要交10元手续费,一次只可以摸5颗棋子。摸出来的5颗全是白色的棋子,摊主就给那人100元,其中4颗全是白色的就给50元,摸到3颗白色的就给5元。白棋3颗以下的,就是白摸,没有奖励。这是一个概率计算的问题,不用出千就是暴利啊。那个三色棋子的局,道理也一样,获得奖金的机会与庄家的获益相差很大。我个人以为,虽然局的算法不一样,道理是相通的,都是利用概率来赢你的。所以以后在街头上遇到这样的局还是离远点好,否则这个东西会搞光你口袋里的钱的。

有句话咋说来着:存在就是合理的。你不要被你的想当然所左右,街头任何骗局都不要沾。没有金刚钻,人家敢去揽瓷器活?所以,凡是敢把局摆到大街公众面前的,奖金肯定不是给你准备的。这个世界有傻子,但是绝对不是这些设局的人,那会是谁呢?你猜。

写到这里,我想起另一个街头骗局,也顺便一起说说这个骗局骗在哪里。

这是跑得快的残局,玩家甲手里剩下A、A、J、J四张牌;玩家乙手里有草2、方K、草K、黑K、草Q、方Q、红Q、草9、红9、方7、红7、红6、黑6、黑5、方5、草4、方4、草3。

规则是乙方先出,第一张只能走单,可以出单张、对子,5张顺,5张同花,三张,三张带两张。

任意选一门,这个局的问题是,怎么让乙方赢?

记得以前和德子说起来过,必须先打6。具体是这样的,第一张打出红桃6,看对方接不接。接有接的打法,不接有不接的打法。单打个红桃6,手里剩下的牌是3、4、5、6、7顺子,4、5、7、Q、K同花;9 9、Q Q、K K三对,草花2。

甲方出A死输,出J的话,用Q打死。甲方不接,乙方再打6或3。

第二张继续再打6,这个时候手里剩:3、4、4、5、5、7、7、9、9、Q、Q、Q、K、K、K、2,牌可以这样组合:同花3 4 Q K 2;4、5、5、7、7、9、9、Q、Q、K、K;如果让,乙方单打3,甲方上任何牌都死输,只能选择过。乙方再打一个红桃各9,手里剩的牌是9、4、4、5、5、7、7、Q、Q、Q、K、K、K、2。或者组合成4、5、5、7、7、Q、Q、K、K;4 9 Q K 2同花。如果甲下J,就用同花3 4 Q K 2组合打他,如果甲下A就用同花4 9 Q K 2打他。这个骗局的中心在于2,你如果选了牌多的乙方,他会告诉你花2是特殊的主牌,不可以连在同花里;如果你选了牌少的甲方,他就会说游戏规则里允许出同花。所以你咋玩咋输,选啥啥输。

所以,以后再在大街上遇到此类牌局,你要先问他特殊的主牌2可以不可以在同花里出现,可以的话就选多的,不可以的话你就选少的,赢死他。只不过你要是问了,人家肯定不和你玩,你爱哪里风凉哪里风凉去,别想着赢走人家一毛钱。

与这两种骗局同样常见的,是两种常见的扑克老千伎俩,我在这里一道说说。第一种叫做抹油法。这个油不是真正咱们吃的油或者汽车烧的油,也不是脚底抹油的意思,虽然我经常干脚底抹油溜掉的事,这个抹油我可不干,但是我不干不意味着别人不干,事实上很多人这样干。这里的油指的是肥皂,不是大家经常看的用的肥皂,而是早些年洗衣服用的那种黄色方块的胰子。玩扑克的时候,有的老千会把某张特定扑克的正面用肥皂涂一遍,洗牌的时候再把自己编辑好的牌或者是自己想要的牌放在涂抹了肥皂的牌的下面,切牌时,很容易切到这个牌。

这个有点像老千搭的桥,虽然不是桥,不过和桥有同样的功能,而且更隐蔽。也有用蜡烛来替代肥皂的,只是效果有点差。

如果你感觉扑克有问题,可以用挤压法来识别:使劲压住整副牌,轻轻错着推一下,必然会从某个地方分开,从这里切开,拿出上面一摞最下面的一张。把它插到牌里,重复刚才的过程,连续做几次,如果次次都能把那张牌推出来,那就是了。

老千们不会那么傻,不可能次次千你,关键几把千你几下,所以更具有隐蔽性。

另一种叫做宽边法。同一品种的扑克虽然是一个厂家生产的,但是两副牌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有的老千故意多买几副同样牌子规格的牌,先对比找出两副牌的差别,通常是比对两副牌的宽度。两副牌的宽度差别很微小,但是已经足够搞鬼了。加上市面上有很多假冒的品牌扑克,所以这样出千很容易。比对过宽度后,老千会从相对宽一点的那副扑克里面拿出一张特定的牌放入窄一点的那副里,替换一张同样花色点数的牌。这样在散家切牌的时候,很容易就切到。也有人利用工作方便(比如手里有裁切工具),将一副扑克重新切割一次,留一张不切割,简化了比对的程序。

扑克牌的牌九、瞪眼、三公、斗牛等牌局上容易出现宽边扑克,这些玩法大都是通过切牌来确定从谁家开始发牌。拿扑克牌九来说,扑克牌捡出一副牌九,如果宽一点的那张牌是5或者9,自己在收牌的时候把K(代表天牌)放在这张宽边牌下面,随便洗牌,这两张不洗开,通过抽拉,把这两张牌洗到中间的位置,这样无论谁切牌,都容易中招,一不留神都会切到这张比较宽的扑克。

不想让人切到的话,就把这张宽边牌放在最下或者最上面,别人就不容易切到了。切牌总是切到同一张,难免会让人怀疑。所以在押得不大或为了迷惑其他玩家的时候,老千会把宽边牌洗在最下面或最上面。

千万别小看这一张牌,无论是抹了油的,还是加宽了的,都是杀人的刀,很锋利的杀人不见血的刀。

51 国人为啥如此好赌

街头骗局害人不浅,但如果跟那些有点规模的地下赌场相比,也就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曾经有些年,那种改装版赌档、山寨版赌场一度存在于每个城市,这类地下赌场以各种正当生意做幌子。这些赌场不必为客源发愁,不管赌场多么隐秘,总有赌徒七拐八拐自己送钱上门。而国外的赌博公司也纷纷看好中国巨大的市场,只是国家政策不允许。这些赌博公司挖空心思,变着法子在邻国开设赌场,以吸引中国人去赌钱,比如开在朝鲜的英皇赌场,缅甸边境的云顶赌场,还有越南等国家都相继开设赌场。当地政府严禁本地人进入这些赌场。而这些赌场里的赌客,包括赌场的工作人员,几乎清一色为中国人。

有些国家赌博业是合法的,并不禁止本地人参与。但是进入任何一家,就会发现,大部分赌客都是中国人,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赌场,几乎都以中国人为主要客源。

前几年中国出台了很多政策,限制公民以旅游的方式去境外赌博。周边的赌场纷纷倒闭,有80多家赌场关门大吉。大胆假设一下,如果中国人都不赌钱了,那世界上的赌场几乎都是要关门的。中国人好赌是举世公认的。我对于这些好赌的中国人抱着一种怜悯的心态。对于赌,他们了解得太少太少了。在我眼中,他们只不过是老千和赌场经营者眼里的一群凯子和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

在所有的赌场里,中国赌客一掷千金的豪赌场景往往令外国人惊讶,可能很多人都在想这个问题:中国人为什么好赌呢?

首先是社会大环境让国人很容易接触赌博。在中国,麻将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而中国人的娱乐、交往、日常的应酬、节假日走亲访友,往往无麻不欢。打麻将的时候如果不带点彩头,总是觉得少点什么。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便继承和发扬“麻风”。尤其是工作后,要交际应酬,不会打麻将怎么可以?

打麻将的人都会这样安慰自己:娱乐一下而已。但是很多打麻将输了的人往往都会心有不甘,毕竟输掉的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于是,输的想翻本,赢的还想赢。几乎每一个好赌的人,都是从打麻将开始,逐渐沉迷赌博的。

其次是一夜暴富的心理在作怪。一夜暴富的神话最为人所津津乐道,是很多人所神往的事情。这些年来,太多一夜暴富的神话被媒体所宣扬,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奇迹的主人公。而他们往往忘记了,奇迹之为奇迹,就是出现概率几乎为零。而赌,会让人以为是一夜暴富的最佳途径。

就拿彩票来说,彩票成就了多少人一夜暴富的梦想,媒体常常卖力报道这些幸运儿:今天这个中了500万,明天那个中了2000万。这些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而那些投入巨资买彩票的人,那些每次花几百块累积买了几十万几百万彩票连个小奖都没有中的人,就成了灯下黑,没有人看得到。大家只看到了几亿中的那一两个幸运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时刻鼓舞着每一个买彩票的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中一次大奖。

基于这样的心理,很多人都期望通过赌博来达到一夜暴富的目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赌博是一种很公平的博彩游戏。然而,赌场的游戏规则决定了你不会成为一夜暴富的幸运儿,因为赌场里所有的赌博游戏都是经过反复论证,这些游戏规则决定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赌场。

接触不到正规赌场的人怀抱一夜暴富的梦想投身地下赌博。而国内地下赌场缺少监管,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欺诈、骗局、老千,所有这些,注定了一夜暴富不过是一个梦幻泡影,这个梦幻泡影中,隐藏着各种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巨额债务、妻离子散,甚至连小命也得搭进去。

再次,幻想可以不劳而获。大多数赌徒都不愿通过辛苦工作获得劳动报酬,他们或者怕辛苦,或者不能认清现实,看到了或者听到有人通过赌博赢了钱,又或者是自己偶然或多或少赢过一点小钱,就以为找到了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于是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但是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知晓别人是如何赢钱的,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明白自己赢的那点钱不过是人家的诱饵而已。赌博中的千术和猫腻,可能他们赌一辈子也无法知晓,抑或是不能面对。人,往往就是这么悲哀。

最后,也有人因为精神空虚或寻求刺激而掉入赌博泥潭。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高了,收入也丰厚了,但是精神却空虚了。手里有了闲钱,总想找点刺激。赌博就成了这些人寻求刺激的最好方式,这样的人属于典型吃饱了撑着了。农村的一些家庭妇女,农闲的时候买点六合彩,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三五次以后,就着了迷,从此掉了进去无法自拔。以前在农村,人们见面打招呼的口头语是:“你吃了吗?”而现在呢?人们见面的招呼则成为:“有特码吗?”沉迷于这些赌博方式的人们,都是精神空虚的人。六合彩让他们觉得生活有了光彩,但也让他们的口袋日渐干瘪。

在寻求刺激的赌徒中,腐败分子占据很大比例。看看这几年去澳门赌博的那些官员,动辄输个几千万,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他们就是吃得饱了,穿得豪华了,该玩过的都玩过了,就去赌场里寻求刺激,拿着国家的钱或者别人送的钱一掷千金地豪赌。

老千绝对不会一掷千金地豪赌,我,或者像德子这样段位的老千,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身边有人提醒赌博有危险,仍有人铤而走险,可见赌博可以吞噬人的理智。德子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亲戚,便是一例。

52 德子杀猪记

在说这个前官员前,说说德子的糗事。德子那嘴,忒厉害,常常损得我一句话说不出来,所以他这两件糗事,我每次和朋友一起吃饭都要讲出来给大家听,到现在,一想起来依然觉得可乐。

和德子混熟了以后,他极力撺掇我去他家那边玩。他说他承包了很大一片山,山上要啥有啥。我合计着去打个猎啥的肯定很有意思。那年从开春就一直筹划着要去,结果因为赶局一直拖到冬天。德子说冬季去了很好玩,可以滑雪,吃杀猪菜。而且那里的人一到冬季就全部猫冬,赌局不少。他这么一说,我就活了心思。那次他到我住的城市找我,一通忽悠后,我就买了火车票跟着他上他家去玩。

我俩是早上6点上火车,德子上车就睡,一直睡到下车。这一路给我闷得啊!我心里合计,好好一个人,哪里有大早上就睡觉的啊?我只好一路上看窗外风景来打发时间。德子下了火车才说还要倒大客,上了贼船,只好一路走下去。上了大客才知道啥叫超载,这一路折腾,车上挤得满满当当,孩子哭老婆叫,大包小卷的,想睡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看着德子满脸坏笑,我就来气,问他:“你倒是早说啊,我好歹在火车上睡一觉。”

德子还不乐意了,说我:“我说你能听?我德子说的话在你老三那里就是放屁,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建议?”戗得我一句话也接不上来。这一路走走停停,大概颠簸了5个多小时,我都快给颠簸散架了,德子说:“到了。”

我精神一振,下了车我们来到一个繁华的乡镇。嗬,德子的家乡真不赖啊!我向远处望去,看哪座山头高,研究着哪座山是德子承包的。德子看我伸完了懒腰松完了筋骨,问我:“怎么样,老三,累坏了吧?”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我体格不禁折腾的意思。

我哪能让他轻看,逞能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小莱一碟!”德子冲我伸出了大拇指,说:“老三就是老三,体格罡罡的。走,跟我走。”这时天快黑了,我跟在德子屁股后面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宾馆,心里直犯嘀咕:你小子不是说带我去你家玩吗?怎么带我住起宾馆来了?不过我没好意思问。

德子没到前台登记,而是带我熟门熟路从宾馆后门出来了,走进一个大院中。他边走边翻着手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敢情不是住宾馆呀。德子从手包里拿出车钥匙,指着远处一辆高级车说:“老三,这是我的车。”

原来他是来显摆他的车。我有点生气,说:“知道你有车,你也不用故意带我来看你的破车吧?”德子说:“你说什么话呢老三?我是显摆的人吗?咱们得开车回家。车是我寄存在这里的,还没到家呢。”说着话把车钼匙丢给我,说:“你来开开,看看我这车性能怎么样。”说完不等我说话,从车里找出抹布,把所有玻璃和后视镜都擦了一番。

我心里这个火呀,说:“德子啊,你叫我开,我不认识路啊。”德子笑了,说:“我认识啊,我告诉你怎么走,一会儿就到了,屁远一点道。”说着话自己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我说:“屁远的道你自己咋不开呢?”

德子坏笑着说:“你老三不是自称人车合一了嘛?你开我放心,我的手不咋地。”这个死德子,竟拿我吹嘘自己开车技术的话顶我。他这样说,我没办法,只好上车。

趁着热车的工夫,我问德子:“你小子不是抓我来当司机的吧?”德子马上给我点了支烟,满脸坏笑,说:“你老三把我德子想成什么人了?刚才问你,你还说小菜一碟呢,我刚才在车上都挤散架了,你就包涵兄弟一下吧。”我没话接了,能不包涵嘛?认了,谁叫我遇到这样一个哥们儿呢。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我飙车,看你心疼不?

顺着德子的指引,我开车东拐西拐的,出了乡镇,跑到一条公路上。德子说:“老三,你就顺着这条道开吧。”我彻底无语,只好闷头开,不停地问他还有多远,他总说:“快了,快了。”结果开出去200多公里,还没到。我倒是想飙车,一路上总有牛车马车,车子跑不起来。最后我懒得和他说话了,专心开车,他老人家竟然闭目养起神来了。看着他那享受的样子,我牙根就不由自主地痒痒起来,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车去。

又开了一会儿,德子指示我开下公路,顺着一条乡村小路拐来拐去开进一处大院。终于到家了。

德子家有他媳妇、他爸爸妈妈,以及两个雇来看山的,就叫长工吧。那两个长工拖家带口,和德子家住在一起。一伙儿人都等着我俩呢,饭菜早就收拾利索了,随时可以开饭。德子把我介绍给他家人,就把我让到了炕上。那坑烧得,都坐不下去腚,我只好找了条小板凳坐上,脚下垫本书,开始吃饭,一直闹哄到半夜。晚上睡觉才叫折磨,热得出了一身汗,但脸是凉的。就这样,算是住下了。忘记说了,德子那小媳妇真漂亮,可惜咋嫁了这么个鸟人?

因为是冬季,农村有杀猪的习惯,德子说专门等我来了才杀猪,表示对我到来的欢迎。第二天,大家伙儿就开始忙活杀猪。猪不是赌局上的猪,就是肉猪。从一大早,德子就忙活起来了。磨刀,准备盆(接猪血),烧开水(准备褪猪毛)。我看帮不上什么忙,就去看猪圈里那口大肥猪,起码200斤重。头天没喂它东西吃,正在那里哼哼着拱东西吃呢。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长工进猪圈把猪捆了起来,拖进院子里。院子里早用砖头垫了个简易台子,上面放着一条门板,就是要在这里宰杀这头猪。由于人手不够,我也参战了。我帮着拖住猪的一条后腿,德子的爸爸负责另一条后腿。两个长工就负责前腿。德子负责按猪头并下刀子,德子媳妇拿着盆负责接血,盆里面撒了些葱花进去。

分工完毕,大家各就各位把猪按在台子上。猪不肯就范,拼命挣扎,架不住我们五个人。德子大叫一声,叫他媳妇把刀递给他。他用膝盖压住猪头,一手拽着猪的耳朵,一手拍着猪的喉咙,估计在找下刀的地方。

德子媳妇把刀递给德子后,德子拍了几次猪的喉咙,还是没找到血管,就把刀叼在嘴里,含混地骂着猪。因为猪不停挣扎,动来动去,他找不到下刀的地方。本来听说应该是他爸爸动刀,但是德子非抢这个差事做。德子的爸爸还在劝:“小德啊,你要不行换我来吧?”德子白了他爸爸一眼,把刀从嘴里拿在手上说:“谁说我不行?媳妇,你准备好了没有?”他媳妇就在边上,一听他这样问,马上把盆放到了猪脖子下边。德子要下刀了。

德子用手摸了又摸,好像找到猪的大动脉,一刀扎了下去。猪“嗷嗷”叫着,拼命挣扎,蹄子猛烈地蹬着,我们几个用尽全身力气把住猪不让它动。但是德子这一刀下去竟然没有出现鲜血狂喷的场景,血是流了一些,和流鼻血差不多。前边一个长工说:“德子哥,你没捅对地方吧?”

德子点点头,把刀拔了出来,用力又捅了下去,这一刀还是没捅到血管上。德子急了,把刀拔出来,在这个位置偏一点的地方又捅了下去。三刀下去,依然没出现血哗哗流的场景。德子媳妇把着盆有点不耐烦,说德子:“你到底会不会杀?叫你别逞能。”

折腾快5分钟了,猪疼啊,挣扎得更厉害了,我们把着猪腿累啊,开始还有点劲,后来猪挣扎得越来越猛烈,都快把不住了。德子有点恼了,换了个角度捅下去,他爸爸急了,对着德子大喊:“顺着捅,顺着捅。”后来吃饭的时候讲起来,敢情德子不会杀猪,杀猪都是捅下去后,刀要顺着猪的喉咙管划向心脏,一气呵成。可是德子是直着下刀,一扎一个窟窿,哪能出血?

德子听他爸爸一喊,知道自己前面几刀不对,调整了刀的位置,顺着心脏部位捅了下去。这一刀捅对了,随着德子刀的来回搅动,猪血哗哗流了出来。德子媳妇急忙接猪血。

猪做着垂死挣扎,德子把刀抽了出来,猪血马上就不流了,德子一看急了,顺着刚才的位置又是一刀,刀进去在猪身上乱绞。

我当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拼命咬牙坚持着。德子下最后一刀的时候,那猪大小便失禁了,猪粪飞溅。我呢,正对着猪屁股,下意识躲避飞溅出来的猪粪,手劲就有点松。猪忽然死命一蹬后蹄,我直接松了手,猪那一蹄子劲真大,我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德子爸爸看我松手了,急忙腾出一个手去按我松开的猪蹄子,那猪疯狂地挥舞着后蹄子,他没法抓。本来两只手把着一个蹄子就非常吃力,一只手更把不住,另一只后蹄也给挣脱了。猪的后蹄没了束缚,力气立刻大了起来。把前腿的两个长工看后腿松了,也想分手过来帮忙,但这个时候已经按不住了,猪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个过程连两秒都不到,德子和他媳妇都没反应过来。德子看把不住了,马上放开刀,两只手抓着猪耳朵,想凭自己的力气把猪按住,四个人都把不住,他一个人怎么能按得住?那猪爬起来,前蹄踩到了德子媳妇接猪血的盆里,直接把盆踩翻了,猪血洒得满地都是,德子媳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猪爬起来就跑,德子拽着猪耳朵就是不撒手,他向后使劲拉扯着猪耳朵。猪被他拽得改变了方向,掉头直接冲向德子,德子一下子被猪拱倒在地,仰面朝天躺在那里,满身都是猪血。

那猪“嗷嗷”叫着,肚子上还带了一把刀,满院子跑了起来,我坐在地上乐起来。德子不服气,爬起来就去追那猪,追上了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和猪跑在平行线上,手在猪后背上比划着,找不到可以抓的地方。想去抓猪耳朵吧,但是那猪知道躲德子,看德子奔过来了,就换个方向跑。德子只得放弃抓猪耳朵,改在猪身上猛抓,可能想抓住猪毛,但是那猪毛太稀疏了,他抓了半天,啥也没抓住。

德子家的院子大门关着,猪跑不出去。只是这个院子很大,大概有300多平方米,猪就绕着院子跑,德子跟在旁边跑。

德子媳妇坐在地上笑得快不行了,我更夸张,几乎爬不起来了。德子他妈妈还在喊德子:“小德啊,别追了。”德子根本不听,他不知道怎么抓住了猪尾巴,他想拖住猪,奈何他一个人根本拖不住,反被猪带着满院子跑,跑了半围看拖不住,无奈地松了手。这时全院子的人都乐得快不行了,只剩德子一人茫然地站在那里,眼睛随着猪在满院子移动,他貌似还没想明白猪是怎么跑了的。德子看实在是抓不住了,只好放弃了追赶,站在那里对着猪狠狠地说:“妈的,叫你跑,越跑死得越快。”他脸上因为追赶猪有汗水,他下意识用手擦了一下,结果把手上的猪血全抹到脸上,整个一京剧里的大花脸。我们笑得更欢了。

德子看我们大家都坐在地上笑话他,恨恨地说:“你们就知道笑?怎么不来帮忙啊?没看到猪跑了啊?”我也想帮来着,可是哪有力气去帮啊,已经笑得浑身都软了。

德子看我们都不去帮他,而猪好像故意要气他,跑得特别欢,气得他满地找石头。他看脚边有块小石头,俯身捡起来,又觉得太小了,就是打猪身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把石头狠狠地丢在地上。跑了几步,抓起地上那块大石头,计算着猪跑的方位,嘴里“啊啊啊”叫着,做出一个推铅球的动作,想用石头砸那头猪。但是因为那石头实在太重,他扔不起来。何况,他离猪老远,根本打不到那头猪。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猪满院子跑。看他这样,我笑得脸都抽筋了。他看我们没人去帮他,还在那里嘲笑他,火更大了,大叫一声:“今天晚上谁敢吃一口猪肉,我把他的牙齿给敲掉了。”听着这个话,我们又是一阵狂笑,没人顾上搭他的话,已经乐得说不出话了。

最后那头猪跑了几圈就拱到草垛里,血流干了一动不动,我们过去七手八脚把猪给抬了回来,却发现猪身上的刀不见了,猪逃跑的时候跑掉了。我们在院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德子找到刀后指着猪狠狠地说:“小样,你不是能跑吗?你跑啊?”说着话还不解气,上去对着猪踢了一脚。猪早就咽气了,听不见德子的怨恨了,踢它也不能作出任何反应了。德子媳妇就损他说:“都已经死了,你还咋呼什么?它活着的时候你咋不这么能了?”德子不满地看着他媳妇,没敢接话。

晚上吃猪肉的时候,德子还在愤愤不平,说:“血肠最好吃,可惜没了,你老三没有口福了。还有酸菜炖猪血,那可是美味,可惜都被糟蹋了。”我说:“没事啊,是我的错,就应该罚我吃不到。”

这个时候德子终于反应过来是我先松的手,说:“老三,下次杀猪我不带你玩,你爱找谁找谁去,把个猪腿你都把不住,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他爸爸不愿意听了,说德子:“还下次?你趁早拉倒吧,能叫你杀死的猪,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结果又笑倒了一炕人。

以后没事的时候开玩笑,我拿德子取乐的时候,就学他妈妈的语气和腔调:“小德啊,别追了。”周围的朋友就会问我:“什么小德别追了?”

德子马上板起脸,对我说:“老三,好话说三遍,猫狗都懒得听,你知道不?你真是能烦死个苍蝇。”每次看他严肃的表情,我都能笑上半天。

53 再精明的人也会掉沟里

我在他家住了几天,上山去溜达了几圈,连个兔子都没看到,最后实在懒得上山了,累得慌。德子看我住得无聊想回家,他还想多留我住几天,怕我寂寞,就开车拉我去镇子上玩。他在镇子上的朋友不少,那些人一听他带朋友来玩了,纷纷要求请客。当天下午3点我俩从他家出来,5点左右到了镇上,马上就有人张罗着吃饭的事。德子很久没有和他这些朋友相聚了,酒桌上大家互相说着近况,他成了焦点人物,谁都要和他喝酒。德子是来者不拒,但是他心里明白,晚上得回去,所以特意嘱咐大家不要灌我喝酒,我一会儿还要给他当司机呢。饶是这样,我也被人家灌了5瓶啤酒,喝得我晕乎乎的。一群人一直从5点喝到8点,德子的舌头都打卷了,他那些朋友还不放过他,拉着他去一个歌房又开始喝,一直喝到夜里11点,彻底把德子喝躺下来才算完事。

散的时候,大家七手八脚把德子抬上了车,放在后座上,并把他身上的手机交给我,交代我几句,就各自回家了。还好那个镇子往德子家的路并不复杂,我就凭着感觉拉着一个醉鬼摸索着往回开。我知道我自己喝酒了,德子的车高级,有定速巡航的功能,上了公路正好一辆车也没有,我就把车速定到75,慢慢晃去,我不着急。

走了不到一半,德子的电话响了,是他媳妇打来的,不放心我们,问怎么这个钟点还不回去。她知道德子去镇上准得喝多了,怕他开车出事。我告诉她说德子确实喝多了,但是是我开车,让她放心。她就问我走到哪里了,我说不出来是哪里,只能在电话里给她描述周围的地理状况。我正跟他媳妇说话,德子在后座叫我说:“快,老三,快停车,我要尿尿,憋不住了。”我一听,马上就取消了巡航,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接着跟他媳妇讲电话。

德子媳妇又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我转头一看,后门开着,德子下车了。我心里想:下车好快啊,也真是把孩子给憋急了。我探身过去把车门关了。大冬天的,车里好容易攒了点热乎气,别都晾没了。我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耐心等着德子放水。

可是等我把烟都抽完了,德子还是没回来。我合计再等等,催啥别催撒尿的人。但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我有点不耐烦,就按了几下喇叭,意思是催他快点。但是喇叭响完了好久也没有回应,我想:坏了,是不是撒尿撒睡着了?我急忙下了车。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看看车后面,也没有人啊,躺在地上了?我又去车后看了看,我怕他看不清楚,打着紧急信号灯呢,地上也没有人啊。他哪儿去了?

仔细一看,我才明白:原来我停得太靠路边了,路边是一条大沟,大概3米多深,沟下边应该是一片玉米地,早收割完了,光秃秃的。我平时在城市里开车,经常在路边停车,早就练出来靠道牙子停车的水平。结果在农村的公路上不自觉也溜边停车,根本就没想到路边会有沟。德子刚才不是下车快,而是下车一脚踩空,掉沟里去了。

我赶紧对着沟下边喊德子,下边传来微弱的回应。我急忙到沟里找德子。德子躺在那里,喃喃说:“救命——救命——”把我吓得不轻。我心说,别把人摔坏了,急忙把他搀扶起来。搀着德子走了几步,看着不像是摔坏了,我才放下心来。

德子喝醉,却没完全糊涂,知道我下来找他了,嘴里还嘟嘟囔囔说:“老三,快救命,摔死我了,摔死我了,摔死我了……”我连忙检查德子身上,发现他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小子真是抗摔啊!

可是要从3米的沟里爬上来难住我了,我自己上去都费事,还要搀扶一个醉鬼上去。四处看看,没有什么平坦的路可以走,只好咬牙搀着他一起上去了。大概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好不容易把德子扶到车边上,累得几乎散架了。这个过程中,德子虽然没有全醒,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骂我。骂些啥,我一句也没听明白。我说他:“再骂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这句话很好用,他立马不出声了。随便我拽、拖、拉、推。把德子拉上来以后,他躺在路边,我累得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把德子塞进车里,准备继续上路。可这倒霉的德子又喊了起来:“我要撒尿。”没办法,我又把他搀出来,扶着他站路边,等他撒尿。他却嘟囔着说我看他,他尿不出来。我让他自己扶着车尿,他又没尿了,吵着要回家。

等把他折腾到了家,都下半夜3点了,简直把我累坏了。安顿好了他以后我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天刚亮德子就来找我算账,他说裤子破了,还说这条裤子800元买的;他上衣也被树枝挂出口子了,还说那件上衣是3000元买的,还是绝版,他心疼坏了。我被他啰唆坏了。按照常理来说,醉酒的人一般不太容易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记得。

后来他一欺负我,我只要说起他掉沟里的事,他马上停止。有时候,我看他有要欺负我的苗头,就说:“那天和德子去喝酒……”他就马上拉着我的手说:“对啊,我和老三去喝酒,那酒叫我们喝的,真是过瘾。”一个劲暗示我,叫我别说了,随便我指使他干什么,他马上去办。这就成了我治他的灵丹妙药了,要不我和他在一起,总被他欺负。德子说我是农民翻身了比地主还狠,这个地主当得,我舒服啊!

54 刚愎自用的万叶

在德子家玩得很开心。本来我以为德子叫我来就是玩玩的,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原来这小子藏着心眼儿,他是为他表哥万叶的事要有求于我。德子和我一样,是个会开事的老千。他偶尔去澳门赌钱,输的时候多,但他很懂得节制,输就输了,决不恋战。他喝多了会掉到沟里,但轻易不会掉到赌博的坑里,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分量,知道赌博里面水深。德子的拐了八道弯的表哥万叶,可不是这样,他跟我住在同一个城市,德子求我帮他看局,我去了差点没被他给气死。这个人是大多数赌徒的代表,刚愎自用,谁说都不管用。

听德子说,万叶以前当过兵,复员以后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这里安家落户。德子是吉林人,也是到这个城市以后才和他取得了联系。他们之间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我听德子说过,是他什么远房叔叔家的儿子,不知为什么,他和德子不是一个姓,德子叫他表哥,嘴上叫着亲热,他们之间能有多亲?以前竟然没有任何联系!

万叶好玩几把,只要玩钱,就眼冒绿光。德子劝过他多少次,但是没起一点作用。德子曾试图把自己会的千术演练给他看,意思是让他知道凡是赌都有诈,哪知道他看完了以后,居然对德子的手艺嗤之以鼻,说德子杞人忧天,还说哪里有那么多老千?而且他只和朋友一起玩,不存在这样的事。

万叶是一头典型的猪,要是德子有心杀他,可比家里那头好对付。他不知道十赌九骗吗?德子可是什么都跟他说过,他应该知道的,但是万叶有自己的说法,他坚持认为:和我一起玩的都是战友或者朋友,他们怎么可能出千?就是图个大家在一起乐呵乐呵,赢了钱大家一起下馆子洗桑拿,所以不存在德子说的那些出千的把戏。德子劝了几次,最终放弃。

万叶在一个部门混上了个小头头的职位,很有实权,输的那几个钱,在他眼里是小毛毛雨。

开始德子并没有说万叶好赌的事,只是说自己的表兄在这座城市里混得很好,他很是崇拜,因为在他们农村那里,出来这样一位大人物很了不得。周围十里八村的都能来攀上点关系,都托万叶安排自己家的儿子啊女儿啊在大城市里工作,进工厂做工人。这在他们老家那边来说是非常荣耀的事情。万叶也确实能办事,安排了不少老家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在这座城市里上班。

有一阵子,德子对万叶的社会地位特别崇拜,开口必说:“老三,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找我大表哥绝对好使。”闭口也是这样的话:“你以后要是在××局有事你就说,我找我大表哥,就一句话的事。”

于是,我对万叶有了模糊的印象,也知道德子有个厉害表哥。想想自己就是一介小民,所以从没有想着认识一下或者高攀一下。但是德子时不时在我耳边吹牛,可惜我没有这样的亲戚,不然我就能和他对着吹了。所以我只能听德子吹,每次都看他唾沫星子直迸,我想:那小子可够倒霉的,天天有人念叨他,在家里耳朵不知道有多热了。

总听德子吹,有时候我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每当话题说到某一些难办的事,我也吹几句:“那个什么什么部门我有熟人,我铁哥们儿他哥在那里,找他绝对好用,有事你说话。”不过我说这话,都会挑人家没什么事的时候说说,闲谈吹牛而已,用人家的名字给自己长长脸,万叶长啥样我都不知道呢。

后来有一天,德子到了这个城市,说要请他表哥吃饭,顺便叫上我一起去认识一下。有这样攀龙附凤的机会,我哪能不去?多认识个人多条路,何况德子付账,那饭怎么吃怎么香。德子约我在一家宾馆房间里见面,我当时脑子里还纳闷了一下,怎么是在宾馆房间里啊,他在这座城市里有住的地方呀?

去了才知道,他那表哥正打麻将呢,德子坐在一边看热闹,等他麻将结束了一起走。我到的时候是下午4点半,正值冬季,天基本都黑了。德子身边还带着个小伙子,后来才知道,那小伙的父母和德子一个村,和万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那小伙子的父母如何联系上了万叶,就托万叶帮这个小伙子找份工作。正好德子来给店里送货,他父母就叫德子顺便给带了过来。这个小伙子好像是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人走他父母不放心。

55 官架十足

房间很大,屋里烟雾缭绕,那小伙子局保地坐在床边,他们在房间中央摆了张麻将桌玩。德子急忙拉着我走到桌子前,指着万叶对我说:“这个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表哥,万叶。”说着话,又对他表哥说:“这个是我的铁子,老三。”人家在玩麻将,我只能是象征性对着万叶点着头,说:“你好,表哥。”万叶头也没有抬,“唔”地答应了一声,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当时抓了张好牌,高兴坏了,拿起那张牌亲吻了起来,连说:“绝张,绝张!哈哈哈哈!”我一看,得了,人家正在玩,别去败兴了,看会儿热闹等着散局吃饭。万叶光顾着亲那张牌,下家有些不耐烦了,催他打一张出来。

我呢,站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德子天天挂在嘴上的表哥。万叶长得蛮精神的,稍微有点富态,眉眼间盛气凌人,就拿派头,走大街上,一眼就看出不是普通人。只可惜他牌品不太好,抓张好牌就拿在嘴巴上又亲又吻的。开始我还以为他真抓了一张多么了不得的牌,看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他只要是抓了好牌都会亲。事后想起来挺搞笑的。

桌上每个玩家面前都堆着一大堆100元的钞票,乍一见这些钞票,我吓了一跳,他们玩得可真不小呢,和一把牌是1000元,谁点炮谁给钱,自摸三家都要给,清一色和7小对,碰碰和都带,都要翻番。难怪他们不在麻将室里玩,特意跑到宾馆玩,这里安全还没有人打扰。

德子大口喝着矿泉水,不时发出一阵阵响动,我看了他一眼,什么毛病啊,喝水怎么这么大动静?他看我注意到他,立刻做了个动作:用左手摸着脸。外人看来好像要找哪根没刮下来的长胡子,我当时还没在意,转脸又去看他们打麻将。德子又在那边出声音,我又看了他一眼,他又做了一遍左手摸脸的动作,我心里一动,这是以前我俩用过的暗号,他是问我:感觉安全吗?他怎么在这里用上了?那是我俩在赌场里用的,互相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发现时用的暗语。如果是安全的,我用左手摸一下脸回应他,如果不安全,我就用右手摸脸。问题是,这里怎么有安全不安全的?我俩又不是来出千的。

我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多疑了,就用眼神问他,德子点了下头,那意思是,他确实问我这里是否安全。我用右手放在脸颊上摸了一下,那意思是安全啊。我还没搞明白,这里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啊,来这里演习肢体语言对话来了?不能吧,有的是时间和地方让我俩去演习啊,再说了,在这里没啥用处呀。

德子看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把眉毛一挑,那意思让我看他们打麻将。哦,原来他是想让我看他们玩的麻将有没有问题呢。我趁着往嘴巴里递烟的工夫,用指头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告诉他我知道了。他抽了下鼻子回应我,表示他看到了(这套暗号最早在澳门时用过,互相询问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不是没有人盯,是否安全,我摸鼻子是表示我看到他的暗语了,他抽鼻子也是代表他看到我的暗语了)。

桌子上麻将局还在继续着。想一下叫我看出啥来,我还真看不出来,我又不是神仙。我就右手摸了一下耳朵,这个动作是询问他那个表哥赢了还是输了。德子用左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耳朵,嗯,那意思是万叶输了。如果用右手摸右耳朵,就表示赢了。

我用左手摸着脸,问他,你觉得安全吗?他用右手摸脸,那意思是他觉得不安全,也就是说他认为这个麻将局有鬼。我可算搞明白了,他哪里是叫我吃饭啊?分明叫我来帮忙看局。妈的,什么人啊,看局就明说嘛,非要找个喝酒的理由。我用左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表示要撤退,如果是在赌场里,我俩谁要是用左手去理头发,就是告诉对方马上走人。德子一看我想走,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我不服,回瞪着他。比谁凶啊?我才不怕呢。德子马上变得嘻皮笑脸,拿出烟盒来,顺手把烟拿出一根来,自己点着了,故意把烟盒亮给我看。好烟啊,我眼睛当时就放了光,德子看眼馋到我了,就丢过来一根说:“老三啊,尝尝。”我没客气,点上品尝起来。

但是我左手还是理了理头发,那意思是不管了,俺得走了。德子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手上拿着烟盒看着我,又露出手来,用自己的大拇指捏其他手指的指关节。这也是我们俩以前的暗号,就是最多人用的打麻将的9节鞭的对暗号的方式,即大拇指分别捏食指三个关节要1、4、7;分别捏中指三个关节是要2、5、8;分别捏无名指的三个关节要3、6、9。他那意思是问我想要多少。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告诉他我看到了,你想给多少。他想了一下,最后把大拇指尖放在了小指上,不用前面的指头代表,那肯定比9大了,应该是买一条烟给我抽。这样的好买卖,不干是傻瓜,我又摸了一下鼻子,表示我知道了。

德子看我同意了,就说:“老三啊,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看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我带我小兄弟下去买点东西。”说着话,他拽起那个小伙子和大家打个招呼就走了。德子是给我创造机会呢,他站在那里能看到两家牌。看眼的能看到牌,就是想出千,也不好拆牌什么的。我选了里面那张床,坐下,那里只能看到万叶自己家的牌,看不到其他三家。如果这个麻将局有鬼的话,总得给人家提供机会,我才能发现毛病在哪里。

麻将暗号说起来容易,破解起来很难了,除非他们用大家常用的一些招数,或者是在常用招数上加一些变化。我来以前,德子应该看了很久了,如果他们会偷会换的话,那是瞒不过德子的。就当时的状况看,如果牌局有鬼,应该是暗号一类的东西。但是像一些偏光麻将之类的老千麻将也应该考虑进去,但是我手里没有检验的工具啊。

我挨个端详着四家的眼神,在抓牌或者取舍张的时候都在哪里:看牌垛?看别人门前的牌面?还是看别人的面部表情?要是专心看别人的牌面或者里面的牌垛,那应该在麻将上找原因,要是看别人的表情和身体部位,那应该从暗号上找原因。但是这个东西说起来轻巧得要命,做起来可就难了。

桌子上每个人的表情,说的话语,手上的各种动作,我都迅速在脑子里进行归纳整理,这些东西好归纳,但是要和哪张牌对上又是那么难。真是愁人,他们是玩点炮上钱的,假设有鬼的话,而鬼又在暗号里,那只能是送牌给人家吃,以加快对方上听的速度。身后有人,他们不会去这样做,身边没人,单凭人家打哪张牌判断,又很麻烦。

看了三圈左右,我勉强摸出一点头绪来。万叶对家的哥们儿是赢家,总是他最先上听,我就专心看他玩。他总习惯把手放在桌子上,虚握着拳头等着别人打牌或者抓牌。这样的动作很正常,麻将桌子上很多人的手都这样放。但是我发现他的手有点问题,和他要吃的一些牌有着某种特定的关系。他握拳大姆指突出的时候表示他要一张筒子牌;握拳的时候大拇指与拳头平行,那是要一张万字牌;握拳时大拇指缩进拳头内说明他要一张条子。我正好坐在万叶的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手上的一些动作。而这些动作所对应的吃张基本90%吻合,只是我搞不清楚他们怎么区分1至9点?

这个更难发现规律,比方说他要个3万,但是和他配合的人手里不一定立刻就能给他3万,如果次次都要啥给啥的话,我估计能找出规律来。但是没有这样的好事,只有连续几次要同一张牌,我才能抓出一些规律来。

三圈一过,马上有人提议说再玩一圈就散伙,天色好晚了,到了吃饭的时间。我那个急啊,给我的时间太短了,直到人家散局的时候也只敢认定这个局确实有鬼,也只敢认定人家是如何要万筒条的。但是1到9如何对应,如何告诉同伴,我实在没看出啥门道来。这套暗号可能是人家自己设计的东西,这个就好像我藏东西一样,让别人找确实太难了。但最我要告诉你东西藏在哪里,那又是太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约定暗号也是如此。

我从来没觉得四圈麻将这么快结束,可能是我太专注了。他们四个人各自清点着自己的战果,互相打着招呼,说了些客套话,就分手了。我赶紧给德子挂电话,告诉他战斗结束了。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顺手带走桌子上一张6筒。

德子在楼下等我们,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晚饭。德子总是带着疑惑看着我,那意思是问我有什么发现没有。我轻轻摇了摇头,德子显得有点失望。

吃饭的时候,德子又郑重地给我俩互相介绍了一番。我拿了一张小邢公司的名片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了过去,那张名片上好歹印了个经理的名头,起码能拿得出手。和人家这样的实权人物接触,咱也不太显寒酸。万叶接过名片随手放在自己的手边,和德子说着那小伙找工作的事。他很利索,说办就办,在这小伙来之前他们就通过话,他拿起电话给一个什么人挂了起来。啰唆了半天,那边问那小伙什么学历,小伙拘谨回答说是初中。万叶在电话里又和人家好顿啰唆。挂了电话以后,对小伙说:“工作给你安排好了,你明天到××地找某某,我这里有他一张名片。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实习三个月,干得好就转正式工。”听那话好像是进一个什么工厂做啥工作的,但是必须要高中文凭,他还叮嘱德子去给办理一个高中的假文凭。工资1500元,转正后是1900元,厂子提供宿舍和食堂。那小伙一个劲说谢谢。吃饭喝酒的时候,万叶啰唆着叫那小伙好好干,要给他长脸之类。我是一句话也插不上。整个一个哑巴坐陪,搞得我很郁闷。

一直到吃完饭,我和他也没交流几句,在万叶眼里,我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我不以为忤,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微笑。心里安慰自己说,人家大人物能和我一起吃饭,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怎么好计较太多呢。多少人排队请他吃饭,多少人以能和他一起吃饭为荣呢。

吃饭时德子随口问他打麻将的战果,他轻描淡写地说输了5万多。那点钱在他看来是毛毛雨,是啊,多少人排队送钱给他花都找不到门呢。快吃完的时候,他随手拿起我给他的名片抠起牙来,我更尴尬了,没好意思看他,跟德子找着话说。眼角余光看到我名片的四个角被他蹂躏得不成了样子,我心里开始骂起娘来,就算你不拿我当盘菜,也不能拿我的名片抠牙啊。我那名片轻易不发的,再说了,我印名片是给你抠牙用的啊?但是我当时什么也没有说,脸上一直挂着谦和的微笑。我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和我一起吃饭,认识一下,已经很抬举我了,我就别那么不识抬举了。

吃得差不多了,德子喊服务员结账,可是服务员说已经有人买单了。德子有点急,好像他没请到客有点掉面子,但是万叶好像很习惯了。我还到处瞅:哪个天杀的买了单呢?我昨没看到呢?

吃完饭万叶说是要回家,单独出了饭店的门,已经有车在门口等候了,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肯定不是回家。但是这些和我有关系吗?没有,所以我不想理会。走的时候,我还仔细看了看桌子上我的名片。那张名片就那样静静躺在餐桌上,上边压着一个烟灰缸,四个角全是万叶牙缝里的残留物。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自卑。

56 碍于面子无法宰的猪

德子把那个小伙安顿好后拖我去喝咖啡。我想回家,德子死活不让。我当时正和螃蟹谈恋爱,螃蟹有时候也去我那里住。德子以为我着急回家是去找螃蟹呢,其实是那个万叶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他被谁千了,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就是懒得和我交往,不屑认识我老三,也不能在我面前用我的名片抠牙吧?

德子看我要走,以为我破解出来了故意拿乔,死活不让我走。德子发挥他软磨硬泡的功夫,说:“老三啊,你别通我急眼了啊。”我说:“小样,你急一下给我看看。”

他马上赖皮似的揽着我的肩膀,半拉半拖给我拽到一家咖啡厅里。我实在犟不过德子,只得跟着进去。虽然我不喜欢万叶,但是德子关心他,我得给德子一个交代。

我俩找好座位,点了喝的东西。我告诉德子说这个麻将局确实有问题,但是我笨蛋,只看得出万、筒、条如何区分,没看得出来1到9具体如何区分的。时间太短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觉得他们的暗号应该是自己发明的,所以不好掌握。德子听了一脸茫然,他很替他万叶表哥着急,拉着我说:“那他们下次玩,我再找机会去,把你也叫上啊,你再去帮着好好看看。”

我跟德子说:“他们关起门玩麻将,想找看热闹的机会都很难的,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就告诉你表哥别玩了,折腾个什么劲啊?”

德子想了想,点点头。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万叶什么时候再去打麻将,更不能确定万叶是否同意他看热闹。那天是为了带同村小伙见他的,才看到他们的麻将。平时没事的话,他想去看个热闹都很难,何况还要带我看热闹。人家什么时候在哪里玩都不确定,德子要上赶着追着看,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正事交代明白了,我就和德子讨债。德子抽的烟好像叫苏烟,一盒68元。他的烟丢在桌子上,还有多半盒,我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好烟味道就是不一样,我忽然想起德子答应给我买一条烟的事情来,就问德子:“哎,德子,赶紧给我买烟去,我可是给你看过了啊。”

谁知道德子想赖账了,说:“什么烟?给你买烟?凭什么给你买烟?”我一听就来气了,说:“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不算事了?”德子眼睛一翻,说:“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买烟了?你别没事念秧啊。没有的事。”我一听就急了,就说他在房间的时候捏指头给我看,这会儿怎么开始抵赖了?德子冷笑着说:“你说什么呢,老三?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那不是给你买烟,你误会我了。我那意思是告诉你这个麻将局肯定有鬼,但是我没看出来,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暗号一类的东西。当时摸指头给你看是让你注意暗号,捏在小指头上的意思是暗号我没搞明白,给你指个观察的路子,怎么和烟扯上了关系?”

我乍一听,他说得有理,难道我理解错了?可是不对啊,他明明用烟诱惑我了。我不依不饶,接着问:“那你德子拿烟盒故意眼馋我是怎么回事?就拿烟盒这样比量。”说着话我就把桌子上的烟盒拿起来,晃了几下。当时我心里还忿忿地想:一条要不来,半盒我不嫌弃,先拿在手里再说。

可是德子说:“老三啊,你怎么成天想着搜刮我呢?我就是拿烟出来抽,你都能想出那么多花样,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看着他板着老脸的样子,我恨不得踢他一脚。这小子一推六二五,推得干干净净,看来继续和他争下去没什么好处,干脆不说了。我对德子说:“那这个没收了。”说着话我扬了扬手里的半盒烟,就要揣兜里。

德子表现出不愿意听的样子,撇撇嘴说:“什么叫没收啊?你要抽就拿去抽啊,我德子什么时候和你计较这个了。拿去,拿去。”貌似大方摆着手。说着话,他自己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没开封的,就在手里握着。估计他知道烟放桌子上,我会给拿走。

我一看,妈的,还挺有货啊。我把手里的烟揣兜里去,一下摸到我偷的那张麻将。灵机一动,我可以用这张麻将和德子换烟抽了。我随手把麻将拿在手里把玩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什么东西也没看出来,但是我偷来一张麻将。好东西啊,搞不好是偏光或者三维的呢。你说我现在手头也没有东西验看一下,真是愁人。”德子立马来了精神,伸手跟我索要,说想看看。我不好意思直接说用这个换他手里的烟,我装作没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专注地看着这张牌。德子的手此时伸到我鼻子下边了,我打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将麻将拿到桌子下面(桌子是茶色玻璃的)看麻将的背面,说:“你着什么急,我先看看。”

德子急着看麻将,他放下手里的香烟,两只手伸来抢麻将牌。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飞快收起桌上的香烟,同时将麻将牌轻轻放在茶几上。

德子拿起麻将研究起来,我拿了他的烟,他倒没废话。我看天好晚了,该回家了,说:“我该走了,你自己研究吧。”

德子一听就不乐意了,说:“你看你急的,能稳点不?你回去晚点螃蟹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反复和他解释说螃蟹晚上不在我那里,他就是不信。不知道怎么说的,扯到螃蟹如何看中我的话题上去了,说:“我就不明白,你看你丑得啊,螃蟹怎么会看中你了呢?”

我瞪着德子说:“看你漂亮得,浓眉大眼的,人家就是看不中你,怎么了?你妒忌啊?”

德子理着自己的眉毛,说:“就我这个眉毛,给我一幢大厦我也不换,你有本事你也长一个啊。”

这时,服务员过来结账,听到德子的话,就掩嘴笑了起来。德子可算是找到听众了,他指着我问服务员说:“小妹妹,你看他丑不,你见过这样丑的人吗?”那服务员哪里能接他的话啊,就偷偷笑着。德子非要人家说见没见过比我还丑的人,把服务员搞得说见过也不是,没见过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笑着。

我赶紧叫德子把账结了,没事和服务员较什么劲啊?出了门,德子还想拖我去洗澡,我那几天熬夜了,就想早早回家睡觉。奈何怎么解释,他都不信螃蟹不在我家,啰唆了半天才放我回家。

后来德子告诉我那张麻将是普通麻将,没有任何问题。他几次跟万叶提想去看他们打麻将,奈何万叶根本不理他。德子看帮不上忙,很着急,总在我耳边穷念叨,念得我耳朵起茧了。只是他的话,我都当成耳边风,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别说没机会去看,就是有机会去的话,我也不会去看,谁愿意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我又不求他办什么事,万叶爱输多少输多少去。

我有时候想:这样的肥猪我怎么杀不到呢?念及此,就觉得特别遗憾。话说回来,我想想而已,万叶再讨厌,也是德子的表哥,就算有机会杀,也没法下手。

57 走火入魔的赌徒

见过万叶以后,我不再吹牛了,不再宣称自己认识某单位的某某人。但是德子还是走哪里都和朋友继续吹他那个表哥,如何如何官大,如何如何罩住他,如何如何吃得开。那以后,我没捞到机会再去攀龙附凤,偶尔看到万叶出现在报纸上,偶尔路过某栋大楼,知道德子的表哥在里面掌权。

过了一年多,德子又来这座城市送货,照例挂电话给我,电话里说起他的表哥,说:“出大事了。”我合计能有什么大事呢,德子非要和我当面说,我急忙赶去和他会合。见了德子才知道,万叶出事了。原来万叶不但打麻将,后来发展到利用出差的机会到澳门赌博,竟然输掉公款800万。我一听就傻了,800万,我的天啊,怎么输出去的啊?那钱要是放家里摆起来,那得有多大的一堆啊!当时万叶亏空巨额公款的事只有小范围的亲友知道,单位并不清楚。

万叶先后四次去澳门,第一次是下边几个老板请他去的,输了200多万,都是那些老板买的单,他一下就上瘾了。第二次是他主动叫其他几个老板一起去澳门,输进去300多万,那些老板给他买了单。第三次是自己去的,输了500多万,第四次也是自己去的,输了300多万。就这样,他赌得上瘾了,没机会去澳门,便成了周边一些赌场的常客,先后输了不少钱进去,当时被债主催得焦头烂额,便到处找人借钱堵公款的窟窿。

万叶找德子借钱,德子找我诉苦。德子着急也没办法,那可不是小数目,10万20万的,我或许可以帮忙,800万,把我杀了卖肉,就算一斤卖1000元,也不够。再说,就算我有800万,借给他,他拿了马上就会去最近的赌场,把这些钱也输光。输钱的人都这样,我见得太多了,无一例外。德子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他手里那几个钱离800万距离实在有点遥远。

德子找我来并不是要找我借钱,也不是要我帮着出千捞回来。我俩自己多大的道行心里有数,要有那本事一下赢800万,我早上月球上去住了,谁稀罕住地球上啊?我的能力最多在小局上骗点钱花花,那些大赌局想都不要去想。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讲给我听听,他太需要一个听众了,别人他还不敢讲,只能和我说了。毕竟万叶是他表哥,而且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表哥,面临事情败露丢官的危险,他着急啊。德子说晚上他约了万叶见面,希望我陪他一起过去。德子相信他表哥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迅速把这些钱凑到,希望带我去现身说法,让他表哥知道赌钱中的黑幕,希望他表哥看了以后会醒悟,别再陷下去,把钱还上以后继续安安稳稳做官。

德子和他表哥约在晚上9点见面,我俩6点多吃完晚饭,就等着万叶的电话。等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看在德子面上,我忍着。9点多,万叶终于打来电话,让我们到一家酒店见他。

别看人家输了那么多钱,排场还是有的,在五星酒店订了长包房作为休息场所,人比人真能气死人。我俩到长包房里,万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见我跟在德子身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用质疑的神情看着德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竟然带了个外人!我真想马上离开,但是看在德子的面上,我跟他打了招呼,走进房间。

德子怕我受委屈,反复强调我俩的关系,跟万叶说:“别把老三当外人。”万叶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听他哥俩说话,一句也插不上。德子埋怨万叶不该赌钱,万叶呢,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眼睛有点红,应该喝了不少酒,话里也明显带着酒气。他俩啰唆了一会儿,德子又把话题给引到赌钱上来。万叶一听到赌钱,容光焕发,不再哼哼哈哈打官腔,话多了起来,我趁机跟着聊了起来。

万叶对百家乐有浓厚的兴趣,竟然和德子说起玩百家乐的经验来了,什么追反手、连跟、跳一路……说得头头是道。看来他是玩理论的行家,我心想,在赌场上,理论要那么好用,你就不能输那么多了。这个话在我肚子里转了几圈,又咽了下去,始终没好意思说,只能顺着德子的话题走。

德子说:“表哥,别再玩了,赌钱能有几个赢钱的啊?我知道你去玩不是为了赢钱,你也不缺钱,但是赌钱这个东西,里面很多说道。”万叶追问道:“什么说道?”

德子说;“凡是赌都有鬼你知道吗?赌钱出千你知道吗?”万叶好像没听明白,德子打点起精神,拿出他准备好的扑克,拆了封,他手里忙活着,嘴也没闲着,说:“今天我带老三来,是让他给你演示一下赌钱如何出千的,让你知道你的钱是如何输出去的。”

万叶立刻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得,该我上场表演了。我没客气,把扑克拿起来,详细给他讲解起来,讲得面面俱到,边讲解边演示,正常速度做是什么效果,怕他看不明白,再分解成慢动作做给他看。万叶好像看魔术表演一样,连说:“神奇,真是神奇。”观众如此夸奖,我演示就更加卖力了。就这样,我把常见的老千伎俩一一做给他看,全部表演完,都过了一个多小时。

我收起扑克,以为万叶会有所觉悟,没承想万叶随后的话差点让我吐血,他竟然说:“你这些好像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吧?你要说澳门的赌场这样做,那我不信。你这些都是魔术,大赌场是不会和我们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三烂的手段的。”这句话当场把我戗住了,我有点恼火:合着我辛苦为你做演示,没讨到好也就罢了,竟然成下三烂的东西了。我不满地看了德子一眼,随手把扑克扔到桌上:老子不玩了,爱谁演示谁演示去。我没接万叶的话,坐到一旁,抽烟去了。我承认我这些东西是下三烂的手段,的确拿不到台面上,但就是这些下三烂的手段让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背井离乡!别看你万叶平时牛皮哄哄是个官,到了赌场上,就是头猪!

德子看我的现场讲解没有效果,就急了,德子也说不出澳门赌场的不是之处来。他就给万叶分析赌场的游戏规则,因为规则是经过无数次验算出来的,无论散家如何赌,优势永远在赌场一方,游戏规则决定了赌场永远是赢家。德子一再强调,一直以来都是赌客们出钱建设澳门。但是万叶根本听不进去,他只对百家乐什么时候抓连庄连闲,什么时候抓跳有兴趣。只要说到百家乐,他就好像回到了赌场,马上豪气万丈。

他神采飞扬地说起他在澳门赌场拼杀的过程,讲他那一把如何神勇,押了100万上去;那一把如何经过艰苦补牌赢了100万;讲他如何英明,如何连赢四手……说得唾沫星子飞渐,讲到兴头上,手舞足蹈,连烟灰都跟着飞扬起来了。看他那指点江山的样子,我心里想:那么厉害怎么输了这么多钱?看把你给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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