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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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市场上毫无目的地转悠着,不时地问问这问问那,全然是一副大行家的派头。老四海多少明白些古董知识,都是书上看来的。他想淘换几样半真不假的东西,这玩意儿将来是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到第四天的时候,有个小贩终于忍不住了,他追着老四海问:“先生,是不是想弄点好东西呀?”

老四海大大咧咧地说:“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小贩道:“听口音,您不是西安人吧?”

老四海特地将舌头伸长了一些,带出点儿河南腔调。“我是洛阳的。”

小贩点头道:“都是出古玩的地方,您肯定是行家。我就告诉您吧,这市场上所有摆出来的货品,没一样是真的。”

老四海冷笑道:“还用你说,我眼睛一扫就知道。”

小贩满脸的佩服,转着眼珠子道:“想看真家伙,您就跟我来,可好着呢。”

老四海知道,这些古玩贩子一般不具备侵略性,于是跟着他钻进小胡同。小贩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便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您看看这个。”

小贩递过来一个油布包,老四海小心翼翼地打开,包里竟是一把小刀形状的东西。小刀的质地是铜的,通体黑绿,全是脏乎乎的锈斑。刀柄是个硬币一样的半圆形,也是铜的,并不厚实,分量也不是特别重。刀身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几条蚕丝般的黄线,像是字迹却又看不大清楚。老四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将布包塞进小贩手里,转身就要走。

小贩死活拽着他:“先生,你说句话啊。”

老四海笑道:“兄弟,卖假货你也应该找点儿大路货卖,一般人不知道的。可这东西只有王莽铸过,别人再怎么做都是假的。”

小贩叫道:“大哥,这是真货。我找好几个人看过了,大家都没看出毛病来。”

轻蔑如洪水一般,一口气便从老四海嘴里冲出来了,险些将小贩贴到墙上去。“废话!没看出毛病来就能证明它是真的?这是一刀平五千,全中国还能剩下多少枚,你有那个福分吗?”

老四海的话没错,这种刀型钱币并不是战国的刀币,是王莽的新朝铸造的。王莽这人没什么真本事却好大喜功,一心想在历史上留下不朽的名声。他想提前实现共产主义,来了个均田制,结果碰个了灰头土脸,最后还闹出了全国性的大饥荒。由于干出一番大事业实在是力不从心了,王莽后来便选择了铸造钱币的方式来名垂青史。他当政了二十几年,前后铸造了好几十种铜钱,一律做工精美,一律材质优良,一律别具匠心,有些钱币已经成了收藏市场的绝品。就拿这种刀型币来说吧,模样与战国时齐国的刀币很像,学名叫一刀平五千。这五个字就是那几条看不大清楚的黄线,是用错金工艺将黄金丝直接错到币面上的,这种工艺在当时都是非常先进珍贵的。由于铸造量稀少,存世量则更少了,所以在中国的古钱币收藏中,一刀平五千是标志性的极品。也正因为如此,从明朝开始就有人造假了,市场上见到的一刀平五千大多是假的。即使是假品也能分出等级来,早期铸造的假币如今也颇值些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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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刀平五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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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脾气不错,虽然被老四海数落了一顿却并没有急眼,反而嘻嘻笑着道:“您还真是个行家。您的话全对,我也不信我真能有那么大福分。我日他先人的,我干这行也干了好几年了,可一样真货都没碰上。可我还得问问您,您见过这么真的假币吗?假币也不是一般的假币吧?”

老四海又把油布包拿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最后点头道:“是有点像真的,但不会超过一百年。”

小贩一拍巴掌:“对呀,这东西绝不可能是现代人做的。我估计呀,少说也得是民国时期的,前清的也有可能啊。虽然是假的也有一定价值,您不亏。”说着,小贩在手指头上吐了点唾沫,在币面上狠狠擦了几下,“您看您看,这几个字还是真金的。”

老四海哼哼着道:“也就0.1克。”

小贩道:“那也是金子呀。现代人谁能拿真金做假钱?即使是假币也是下了大功夫的,不容易。”

老四海知道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决定买下来。他笑着道:“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开个价吧。”

小贩试探着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老四海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小贩一把抓住他:“你砍价啊,生意啊,谁也不能一口价。先生,我都一个星期没开张了,您得照顾照顾我呀!”

老四海道:“我看你是开不了张了,你老想一刀把人砍死。”

“三百。”小贩自动降价。

老四海伸出一个指头:“一百。”

小贩仰头想了想:“你再添五十,这东西就是您的。”

老四海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油布包,一字一顿地说:“添五十可以,你小子可不能给我掉包。”

小贩道:“您是行家,干我们这行是不能骗行家的。”

老四海递给他一百五,拿着假钱走了。

离开市场,老四海对这枚假钱忽然产生了怀疑。

此前他只是在书上见过一刀平五千的照片,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万一这东西假得离了谱,将来一旦拿出去,岂不是要闹出笑话啦?

他跑到陕西省图书馆,借了一本古钱币收藏的书,对着图片比较起来。老四海是越看越高兴,这假钱和真钱简直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外观、尺寸、字体,甚至错金线的粗细都差不多。他又借来个天平,称了称分量,假币居然也是不差分毫的。老四海知道,假古币做到这个份上,那是费了很大心思的,看来这东西的价值不止是一百五十块钱。

下午他特地跑到文物研究所,花了五十元的鉴定费,请出一位古钱币鉴定专家来。

专家掂量着一刀平五千,只看了一眼便问:“你多少钱收的?”

老四海咬着牙说:“五千。”

“在什么地点?”

“洛阳。”

专家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把钱币还给老四海道:“回去吧,拍卖会上你可以卖一万。”

老四海的鼻子头哆嗦了一下,跟着鼻涕就要出来了。但他的定力很好,不仅没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而且抑制了流鼻涕的愿望。“一万?一万块钱出手是不是少了点啊?”

专家笑道:“没错,头两年它能卖到一万五。可现在经济危机了,东南亚和港台买主都出不起大价钱了,古玩市场的平均价格已经坐滑车了。这东西顶多也就是一万块了,但它能保值,将来还会再涨起来的,两万的前景也是有的。”

老四海咽了几口唾沫,眼前浮现出贤淑购买翡翠时的情景,于是道:“你们能不能给我出份鉴定证书呢?”

“行,不过出证书是需要另花钱的。”

老四海爽快地说:“只要别让我再花五千就行。”

专家哈哈笑道:“你要能五千卖给我就好啦!”

二十分钟后,省文物研究所的鉴定证书就出来了。证书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鉴定内容:古币。

名称:一刀平五千。

年代:公元前1世纪(王莽新朝)。

工艺:黄铜错金。

品质:中上……

最下面是研究所的钢印和专家的亲笔签名。

专家把证书递给他,颇有些感慨地说:“小伙子,眼力不错。我干这行快三十年了,这是我第三次在民间看见一刀平五千的真品,难得呀!”

老四海真想告诉他,这玩意儿只花了一百五,但他担心老头子当场吐了血,最终也没敢说出真相来。老四海清楚,在古玩界,自己的幸运遭遇叫做捡漏,小贩的糊涂叫打眼。本以为弄了个假玩意却换成了真的,这叫弄拙成巧,怎么想都是美滋滋的。

一切手续都办好了,老四海揣着一刀平五千和鉴定证书,哼着小调回宾馆了。

路上,老四海觉得每个路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快到宾馆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回家奔丧时,在长途车上有个老头曾经说过:“小伙子,好好混,这就是好运的开始。”

十几年了,这句话终于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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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们的阿波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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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是一条时空隧道,在这里五百年的历史只是一条小胡同的变迁,千年的沧桑不过是街道名称的转换。

老四海在西安整整逗留了一个星期,除了那枚一刀平五千之外,便再无斩获了,好在老四海并不缺钱花,也不指望天上总是掉下馅饼来。

古玩市场是不敢再去了。是啊,万一小贩明白了真相,保证会与他拼命的。老四海便转向南城区,在碑林、钟鼓楼附近体察民情,探古寻幽。

有一次他竟然转悠到未央区,在汉武帝未央宫的遗址上睡了一夜。虽然第二天感冒了,但老四海却在梦中与汉宫的苗条美女们缠绵了一夜。

西安的生活充满了悠闲自得,老四海既感受不到香港回归的歇斯底里,也察觉不出亚洲金融危机丝毫的不良影响。对于普通西安人来说,这些重大事件都是天上的变故,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之间的荒诞游戏。人们依旧在遛鸟、吃泡馍、下象棋,琢磨着邻家的婆姨们。老四海曾经设想过,将来如果真的做了海外华人的话,回国后就把家安在西安,如果再能找个西安老婆,那就太完美了。当然这都是梦想,是后话,他现在的任务是把老家的事尽快打点清楚,然后尽快地跑到越南去。但这一切都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现,手里没有个几百万是去不成东南亚的。

西安也是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城市,老四海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他在思考未来的方向,思考新的射雕方案。

老四海认为,骗局如股市,基本面是不能事先计划的,投资者只能在技术面上做文章。但对基本面一定要有深刻的认识,否则基本面跳了水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把这个概念引申到其他领域,那就是骗什么人最安全,骗什么人最容易,骗什么人最有成就感的问题。这就是老四海一直成功的经验,战术上要蔑视对手,战略上要重视对手,事事与他人相悖,则事半功倍。

其实西安也有不少值得下手的项目,比如老四海曾经想过要把大雁塔卖给广东的暴发户,或者把钟鼓楼出租给某夜总会。但一来老四海的作案动机并不迫切。二来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同样的手法一般不使用第二次。出卖或出租古迹,基本上就是出卖烂尾楼的盗版,没什么意思,他也没那个兴趣。当然老四海还有第三个原因,他心里清楚,自己在海口落海的原因是那事玩儿得是太悬了,险一些一步就踏上了黄泉路。他琢磨着,坑骗黑老大固然风光无限,但这些家伙大多心毒手狠,爪牙锋利。是啊,射雕虽然光彩,但危险性太高了,兔子急了还能踹人呢,雕急了同样会抓走你的孩子。要是能射只乌鸦或者野鸡,那就太好了,肉质肥美,而且还伤不着人,两全其美!这是老四海第一次考虑射鸡的问题,他已经三十二岁了,这个年龄正是怕死的开始。

碑林博物馆的周围有许多象棋摊儿,有些摊位是江湖骗子摆设的骗钱残棋,也有不少捉对儿撕杀的棋迷。老四海闲着没事,经常去观摩,偶尔还会支应几招儿。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中国的君子几十年前就灭绝了。

有一天老四海终于碰上高手了,那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一身对襟裤褂,非常的精神。老者让他想起当年在白云馆碰上的老头,就是让他膜拜自己的人。不知为什么,老四海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联系。

老者棋艺高超,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几个棋迷先后兵败如山倒,叫苦不迭。老四海私下里埋怨他们走棋的路数不对,众人情急无奈之下,干脆把老四海推了上去。其实老四海的棋艺也是稀松二五眼,但他凭空背下过好几个经典的棋谱,于是照猫画虎、生搬硬套,往往从一个棋谱里生生地就跳到另一个谱子里去了。老者从没见过这种不讲理的棋路,被唬得手忙脚乱,差一点就要输给这个后生了。幸亏老者是有些真功夫的,他在残棋阶段怒发神威,活活地把老四海的士象破掉,他只得投子认输。

老四海本来以为自己赢了,至少也能落个平局,没想到这老者有翻云覆雨的本事,输得心服口服啊。众人见棋局杀得惨烈,大多明白这是高手对决,便闭口了。后来老四海连连给老者戴高帽,毫不介意输棋的尴尬,这一来老者立刻将这后生引为知己,死活地要请他吃晚饭。老四海推辞不过,便跟着老者来到了老孙家泡馍店,要了两个馍,一边掰一边聊。

老者是个离休干部,快八十岁了。

老四海叹息道:“您老长寿啊!我父亲只活了四十五,我已经三十多了,如果照我父亲活的年岁说,我也算是年过半百了,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老者“呸”了一声:“你这年轻人真会胡说八道,你爹吃什么?你吃什么?你爹什么条件,你什么条件?这个能比吗?我告诉你,你们的施展空间太大了,天下之大,任意驰骋啊。你就是干了些出格的事都没关系,社会永远都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老四海差点笑出来,这老头子不像个离休的人,倒像个教唆犯。他笑道:“出了格,就得让人家抓起来了。”

“那可不一定,关键是你怎么干。”老四海摇头,老者道:“现在是盛世,盛世就是别人剩下来的事,我们干。也就是说,别人不稀罕干的事,咱们干。”

老四海哈哈大笑,没想到老者的思维如此活跃,简直就是个愤青(愤怒青年)。“别人不稀罕干什么呀?”

老者认真地说:“上个月,有个市公安局抓了个小偷。那个小偷挺老实的,全坦白了,他说自己曾经在某某人家里偷出了十二万的现金。后来公安局就派侦察员去核实这件事,可某某人根本就不承认有失窃这事。嘿嘿,你想啊,他是人民的仆人,仆人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现金呢?仆人怎么会比主人还有钱呢?凭他的工资吗?”

老四海灵机一动,马上问:“后来呢。”

“后来公安局就把小偷放啦,失主不肯承认,案子能算数吗?”老者终于把馍掰完了,他招呼着伙计上汤,然后又转向老四海。“这就是别人剩下的事,人家早就不稀罕干啦,哈哈……”

老四海嘿嘿干笑了两声,鸡的形象逐渐清晰了。不,那不是鸡,是凤凰啊!

估计老者是平时找不到说话的对手,二人聊了好几个小时,话题也是千奇百怪。他们聊到了UFO,聊到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聊到了恺撒大帝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暗杀。最后老者道:“你喜欢听黄段子吗?”老四海使劲点头,老者笑着道:“我给你说一件真事吧,这故事只有咱们北方人才能听懂。五几年呀我们下乡办扫盲班,有个女教员专门给农村妇女扫盲。有一次她教大家写‘日’这个字,女教员担心农村妇女不明白‘日’的含义。女教员就解释说:二十四个钟点是一日,也就是说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没想到,那些农民妇女一听这话啊,个个是面露恐惧,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女教员不知细底,问大家明白了没有。有个四十来岁的半大老婆就站起来了,带着哭腔说:老师啊,这一天一日还可以,一日一天!可受不了,真受不了啊。”

老四海哈哈大笑,夸奖老者是淫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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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们的阿波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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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微笑道:“很正常,人有筛糠之力就有淫色之心嘛。不过呀,这件事也说明了另一个道理。你琢磨琢磨,一天一日还可以,一日一天就肯定要出事了。这道理叫适可而止。”

老四海不说话了,老者的话难道是另有深意吗?

老者盯着他的眼睛,白眉毛和白睫毛几乎就要碰上了。“你下棋不走正路,为人也差不多,所以说你是吃偏门的。记住了,你就是再能耐你也不能把天捅个窟窿,大家都在这天底下过日子呢,所以一定要适可而止。好在你这人是有心计的,这话你自己想吧。”

老四海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账结了。再次回到座位时,老者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忽然觉得这老头子有那么点神秘,像一缕飘渺不定的烟。想了好久,老四海竟想到了白云观。那年他和花儿一起去烧香时,也碰上过一个小老头,那样子和老者差不多,也许人一老,模样都差不多吧?那老头让他给自己烧香,这老者又让自己适可而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四海清楚,天当然是破不了的,也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捅破的。即使破了也没什么,天外有天,大不了还可以跑嘛。

关中平原物产丰富,风调雨顺,据说自古就没有饿死人的记载。人们有闲心也有闲钱,所以这一带民间手工艺非常发达。

老四海从西安出发,一路走一路玩儿,过咸阳、穿武功、游览了扶风,最后到达宝鸡。据说炎帝他老人家就是宝鸡人,而佛教也是通过宝鸡传入中原的。

老四海的确有几分文人气质,他本来想去五丈原,看看那地方到底是何等险恶,以至要了诸葛亮的性命。但抵达宝鸡一打听,居然已经走过头了,去五丈原应该从武功南下为最近。老四海很是泄气,他闲来无事,便在宝鸡市内随处溜达。后来他转到渭河边的一条小街道上,看到些贩卖工艺品的摊位。老四海在街上流连了二十分钟,便看中了一个摊位上的泥塑马。泥马是灰白色的,马身上画着黑色的图腾纹,泥马造型夸张而可爱,颇有点写意画的风格。老四海喜欢这东西,当下就买了几匹,价钱也算便宜。估计老板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他拉着老四海是说长道短,最后非要让老四海承认他是艺术家不可。

老四海无奈地说:“不过是个玩意儿。”

老板怒道:“我用《易经》测算过,我这东西早晚得上了生肖邮票,等我死了,我这东西是要价值连城的。”

老四海心道:干脆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吧,然后这摊上的泥马就全是我的啦,全都价值连城啦。他嘿嘿笑着说:“你知道鹦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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