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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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博尔赫斯为什么会写下那么多的诡秘故事?很快我俩就知道了答案,藏了十几天后,我和她的心理出现了幽闭症患者的迹象,对我们所逃离的外界,感到越来越深的恐惧。

骨感女子开始衰竭,在我的怀抱中骨骼松软。对她将死的预感,折磨得我两脚反复摩擦,终于碰到一块凉物。

那是块石头,镶嵌在瓦片间隙,显现出武器的光芒。一百五十年前,世祖躲藏到此,带一块石头的理由只能是,这是他令马受惊的工具。

我用双脚夹出了这块石头,让它落在肚腹,一把握在手中。如同所有的神兵利器,它蕴含着巨大力量,令我的指节不住颤抖。我对她说:“走,咱们什么也不怕,到外面去。”

站在熙攘的街头,享受着落日的宁静,她凹陷的肌肉中血流加速,渐渐摆脱我的搀扶,挺立起脊骨。她的康复,令我产生巨大狂喜,此时远远走来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在马路对面站成一排,正是我见过一次的那几条大汉。

她说:“我得走了。”

我:“我还欠你多少钱?”她:“算了。多得数不清了。”她过了马路,走到那伙人中间,与他们手挽手迎着落日向西而去,我大喊一声:“你们都是鞋油厂长派来的吧?”那伙人一脸困惑,她帮他们回答了一句:“傻瓜!”

他们的身影模糊在马路的灰色中,在光天化日下神秘地消失。我呆呆地看着,许久后方想起手中还有块石头。这块石头,非同小可,一百五十年前世祖扔出它,发生了上海诞生这一巨大的历史事件。

我扔出了它,等待着山河巨变,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它飞出二十米,摔在地上,招来一个骑自行车人的叫骂:“你X干嘛呢!”它滚了滚便不动了,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四、】

我的情况很好。回到家,活在父母身边,越来越热衷文化,买了许多书,用一只左眼疯狂阅读,如博尔赫斯般博学——这便是我的生活目标。

在深夜时分,父亲时常会悄然离家,每听到关门声,我都有一种想跟随而出的冲动,但每次都制止了自己,也许他去的地方便有她——我的骨感女子。

父亲后来出了事,在过马路时,一辆经过的翻斗车遥控失灵,将整车的石子倒在父亲身上。据目击者讲,无数石子像乒乓球一样在五十米范围的马路蹦跳,这宏大的场面,令父亲壮烈得像一个英雄。

由于被石子砸碎了整个头颅,他没有给我留下角膜。父亲的死,令母亲在一夜衰老,直到葬礼上,父亲多年前的情人出现,母亲方恢复了她凶狠的目光。那女人冷冷地扫视着母亲,当看到我时,神情大变,掉头而走。母亲以为我也在瞪她,欣慰地拍拍我,说:“真给妈撑腰。”刹那间我感到重获母爱。

以后我就是个废人了,买了墨镜,等待着完全瞎眼的一天。我获得一种知天知命的宁静,不料接一纸医院通知。医院有了一个将死的病人,指名点姓将角膜捐我。

我赶到医院正是那人弥留之际,走廊里坐着我熟悉的几条大汉。她正是我的骨感女子,见到我,“哎呦”了一声立刻死去。她得的是急性肾衰竭,送来了十一个小时便抢救无效。几个大汉对我说了声:“节哀。”威武地离去。

我为死去的她付了医疗费,为自己付了手术费,躺在手术台上说了声:“换吧。”

手术结束,医院将我尚好的左眼也包裹在纱布里,母亲找来了一个生活保姆,握到她满手的硬茧,我说:“你是不是手倩?”就听到啼哭响起。

手倩那晚下车后,究竟有了怎样的遭遇,她说那是她一生的秘密。而今她已弃武从文,作为生活保姆,十分细致体贴。

我和手倩日久生情,她也恢复了自己的天性,每当和我一起散步,有东西挡在我面前,她就“啊”地一声劈去,听到电线杆接二连三地倒下,我的心情就变得很好。我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五十天后,纱布拆线,我莫名其妙地看到右眼中有一个我自己。医生解释,人往往在临死前会将最后看到的视像凝固在角膜上,所以我就见到了一个哀伤的自己,那是她死时我的表现。

这个哀伤的我存在了两个月时间,然后就开始淡化,半年后完全不见,现实的影像开始浅浅地浮现。

我复明了,永远失去了博尔赫斯的眼睛。

(完)

《处男葛不垒》全集

处男葛不垒

【一、】

《洞玄子》一书说,男人在妻子经后一至三天行房,他将获得儿子;四至五天行房,他将获得女儿;五天后行房,那么他所作的都是白费。

——在初中时代,葛不垒就看过这本书了,从此他养成了抓紧时间的习惯,任何事拖延了五天,都觉得白费。葛不垒争分夺秒地活到了二十九岁,虽然他从网上下载了一些色情照片,但仍然没有经历过女人。

二十九岁的生日,他在一家饭馆度过,有七八个中学同学陪同。事隔多年,他的朋友圈子仍然是初中的这几个人,他在初中作过美术课代表,现在为盗版书画插图维生,近期任务中女裸像的数量越来越大,他的手令他倍感不安,预感到将有什么发生。

他说:“到时候了!”准备找个地方花三百块钱,葬送掉自己的童贞。他的大胆想法,令气氛顿时热烈,有同学说,关键是要留下美好回忆,建议他把钱数翻一翻。被葛不垒认为是对他的极大侮辱,有心闯进餐馆厨房,拿刀将同学砍翻。

当他恶念丛生之际,一个女人从洗手间走出,摔倒在地。

她穿着紧身黑衣,倒地后露出一片莹黄的腰肌,同学们登时一静。

这个女人倒地后,慢慢爬起,披头散发地走到一张餐桌前,坐下端起酒杯,仰头便是一口。她站起时,胯骨高度平齐于坐着的葛不垒的眉骨。

有同学议论:“她好高呀!我刚才已经注意她半天了。”她头发湿漉漉的,眼部化妆沾水后流淌下来,形成两道污痕。她胳膊长长,纹着一把阿拉伯弯刀,同学们越看越觉得她是个野鸡,然后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葛不垒脸上。

有同学说:“喂,到时候了。”葛不垒沉默半许,起身走到醉酒女人的桌前,两人聊了几句,然后葛不垒搀扶着她站起。

两人慢慢走过同学们的饭桌,推门而去。

他俩出门后,响起了密集的雨声,还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有同学评说,这象征着葛不垒已完成使命。众人哄笑,此时餐馆老板走来,一指醉酒女人刚才坐的桌子:“这桌也是你们结账吧?”同学们面面相觑,看看窗外葛不垒消失的方向,骂了声:“这孙子。”

那晚后,葛不垒的同学关系开始恶化。他和醉酒女人出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成为一个谜。第二天同学们纷纷打电话问候时,他不在家。许多天后,有人打通了他的电话,他表示他依然是个处男。

葛不垒被同学们抛弃,从此无声无息。两年后,有同学从电视里见到了葛不垒,他留着短短的一圈络腮胡,戴着宽大的黑边眼镜,冷静地回答着记者提问。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观念艺术家,最著名的作品名为《摔倒》。那是一组一百多幅的照片,一个女人在酒吧、宾馆、厕所、街头、写字间、办公室、垃圾站等各种地方毫无例外地摔倒,每摔倒一次,身上的物品就少了一件,最后一张照片是她一丝不挂地摔倒在床上。

这件作品被称为寓意深刻,表达了对女权的思考和对社会制度的忧虑,在欧洲某艺术双年展夺得大奖,但因为裸体问题,没在电视上出现,只由记者口头介绍了一番。

此次采访的重点是葛不垒名为《女人侵略世界》的新作,他拿出一幅梵高名作《向日葵》的复制品,指着向日葵花盘密密麻麻的中心地带,严肃地对记者说:“这是女导演麦什柯尼的思维状态,以这种思维,她拍摄了《我成为女人的那一天》,这部电影是要诱导男人,让他们统统变成女人。”

记者说:“这部电影我看过,描述了传统制度下女性的悲惨处境,好像没有你说的意思。”葛不垒说:“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我坚持我的看法。”随后,又拿出了一张《向日葵》的复制品,指着花盘中心,说:“这是可可夏乃尔的人造宝石,她用一些廉价玩艺,造成女性服装的变革。”记者说:“但一套可可夏乃尔还是很贵的呀!”葛不垒说:“我没给女人买过衣服,但我坚持我的看法。”

随后他又拿出了十几张《向日葵》复制品,将花盘说成了十几种不同事物。看得筋疲力尽的记者最后评说:“把同一个东西,说得千奇百怪,但终究还是一个东西。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虽然女人有许多变幻,但她们的本质仍旧贫乏,女人很难侵略世界?”

葛不垒:“你得出了一个观念。所谓观念艺术,是在观众的脑海中形成的,感谢你帮我完成了一件作品。对了,你说的,跟一个外国记者说的一样。”记者登时精神饱满。

记者乘兴追问:“你的作品表达了你对女人贫乏本质的认识,我能否问一句,你有过多少女人?”葛不垒:“我是个处男。”记者闪烁着狡猾的目光,嘿嘿笑道:“这又是一个观念?”葛不垒:“不,我是个处男。”

记者惊叫一声,随后采访结束。

看完电视的同学召集了所有同学,他们从网上查到了葛不垒的个人网页,上面有葛不垒新的电话地址。两日后,葛不垒在钱柜请同学们唱了卡拉OK,在第二天早晨散伙时,一个神志不清的同学还在追问葛不垒:“你有过女人吧?”葛不垒:“不,我是个处男。”

这个答案,葛不垒已重复了一个晚上,开始同学们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觉得他在玩观念,但在卡拉OK过后的第三天,有一个同学提出了大胆的想法:“他该不会是说真的吧?”这个想法以E-mail流传到同学间,同学们感到后怕,决定为葛不垒找一个女人。

三十一岁的葛不垒,脸上的青春豆已自然消失。他欣然接受了同学们的提议,在自己家中等待着同学们为他雇来的女子。

他现在的家位于北京亚运村繁华地带,居十五楼,可以鸟瞰到故宫全貌,有两百六十平米,装饰得颇具日本风格。门铃声是一首亨德里科斯的吉他,此人被称为吉他上帝。因为安装了这一门铃,葛不垒认为不听完整首曲子就去开门,有损艺术家身份,所以往往开门后发现空无一人。

当亨德理科斯在今晚响起,考虑到受雇女子的修养,葛不垒果断地打开了门。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小腿肚胖得形状不佳,她紧张地叫了声:“不垒!”

葛不垒沉默半晌,懊恼地叫了声:“班长!”

在周一到周六的每个早晨晃动着两个小辫,领着全班同学朗诵课文,同学间有了早恋倾向,她会及时地向老师告密,扑灭过许多火焰——这是葛不垒对班长的印象,于是认为她听到消息,又要发挥扑灭作用。

将班长请进屋门后,注意到她的两块上臀肌形状鼓鼓,这是夫妻生活频繁的表现,葛不垒心中暗笑:“你也有今天。”

班长紧张地跪在榻榻米上,声音颤抖地说:“都听说了,同学们要帮你找个人,被我拦住了。我想,咱们班同学的事,还是在班里解决,较好。”

葛不垒大惊:“你应该结婚了吧?”班长:“别提那事。我这纯粹是帮助同学。”

十分钟后,班长给了葛不垒一记耳光:“你不是说你是处男吗?”葛不垒答道:“虽然你有你的认识,但我坚持我的说法。”然后班长叫了声“骗子!”,哭哭啼啼地走了。

葛不垒鸟瞰着班长在街上打的而去后,有一种严重的不尽兴之感,就掏出了一个蓝色记事本,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上总会被乱画上几个莫名其妙的手机号码,葛不垒的本子抄录了一些。二十分钟后,一个短裙女子到来,她的小腿肚形状紧收,上臀肌平缓,具备职业的控制力。

葛不垒严肃地对她说:“我是个观念艺术家,我是个处男。”短裙女略一思考,说:“我的风格是,对处男不收钱——别跟我玩这套了!”葛不垒开始沉默,半晌后,短裙女试探地说:“难道,你真是?”

葛不垒点点头。

短裙女态度变得温和。十分钟后,短裙女说:“虽然你是那个表现,但我仍有所怀疑。”葛不垒:“你有你的认识,我坚持我的说法。”

临走时,短裙女回头问:“虽然我有我的风格,但你也可以主动地给钱。”葛不垒摇摇头:“不。我是个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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