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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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飞机前,广泽嘱咐小笠原,俞上泉的棋被本音堕一门评为邪道,他对小笠原的诅咒充满邪恶气焰,令自己有不良预感,到了湖北战场一切小心。

小笠原笑道:“不过是疯子的乱言,你真以为他有神通?”广泽准备为小笠原送行后,便赶回上南村暗杀世深顺造。小笠原嘱咐只可暗杀一次,要保证一击不成可以全身而退,留待他从湖北回来再作计议。

两人握手作别,小笠原袖中有一物滑入广泽手中,火柴盒大小。广泽一瞥之间,觉得是一方普通的铁皮卷尺,小笠原攥紧广泽的手。看到小笠原嘴角上的一钩笑纹,广泽明白,那是隐见鬼爪。

草丛中躺着一个眼蒙纱布的青年,手捂腹部肝区,指缝淌血——他是彭十三。郝未真赶到时已近中午,彭十三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我不是突然眼痛,便杀了一个日军中将。”

郝未真:“你不叫我来,是想占独功?”彭十三大笑:“对于一个瞎子,杀一个中将的机会十分难得,容许我有点私心吧!”郝未真随之大笑。彭十三收敛笑容,语调慎重:“此人是高手。他伤我的是什么兵器?”郝未真禀报,伤口宽两厘米,薄如纸,不像是人力所发,应该是一种机械弹射装置。

郝未真:“不是武功。”

彭十三:“是武功。你我在二十米距离内,可以躲过子弹,因为常人在扣动扳机时,肩膀必有预兆。他用了机械装置,但没让我察觉,这就是武功。”

郝未真默然,彭十三吸了一下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郝未真说没有,彭十三笑了:“你总是骗我。我的眼珠已臭,腐烂很快会延伸到脑子里。两天内,我会发狂,十五天内力竭而死。”

郝未真:“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背你去上海的医院,做眼球摘除手术。”彭十三:“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男人死要死个全尸。你背我去上海吧,不是去医院,是去日本海军俱乐部,把我放在门口,你就走。”

郝未真下唇抖动,彭十三:“你叫我十三哥,便要听我的。”郝未真嗯了一声,背起他,拨草而出。

二十七小时后,彭十三醒来,是在徐家汇红十字会总医院三楼的一张雪白病床上。郝未真坐在他的床头,道:“十三哥,原谅我。”

彭十三温和笑道:“啊,活下去,也好。”

护士进来送消炎药,彭十三顺从地服水吃了,然后嘱咐郝未真:“很想吃螃蟹!刚动完手术,不宜吃腥燥之物……你到豫园的松岳楼给我买六两素包子吧,二两青菜馅、二两冬菇配面筋馅、二两冬笋配五香豆腐馅。再加一碗口蘑锅巴汤和一盘炒蟹粉。”

见他食欲颇佳,郝未真欣喜而去。十五分钟后,彭十三出现在医院门口。他穿着病号服,手拎一根黑布腰带。他让门口等活儿的人力车夫摸这根腰带,车夫摸到一个硬块。彭十三道:“带我去日本海军俱乐部,它是你的了。”

腰带里是一根金条。日本海军俱乐部在江湾宝乐荣路,门口墙壁镶一块铜牌,宽十二厘米高三厘米。彭十三摸铜牌凸出的字形,确认是“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九字后,让车夫拿腰带走了,摸墙行到俱乐部转门,转了进去。

听声音十分空旷,仅有一个人在擦桌子。擦桌声停下,一个中国人问:“干什么?”

彭十三发出自嘲的笑声。

他来错了,不是营业时段,大厅里仅有一个打扫卫生的中国人。突然转门声响,车夫跳进,将一块东西砸向彭十三,吼道:“这是你的金条!”

彭十三没有躲闪,那块东西打在额头,滚落在地,是一截医院里固定病床用的铁插销。额头有血流下,车夫痛骂捶打,彭十三挨着,没有还手。

深处响起一串急促的军靴声,随后是训斥中国服务员的日语。服务员小跑过来:“司令官中午醉酒,还在包间里睡着。不想被枪毙,就快走!”

彭十三向深处大喊,竟是日语:“司令官是上将吧?”

大厅深处响起一声略带诧异的“哈”声,是肯定的回答。

还在厮打的车夫浑身一震,断线风筝般飞出,跌在地上竟无声响。彭十三叹一句:“老天,厚待我。”脚腕扭动,在大理石地面上滑行起来,脚尖触到走廊台阶后,即刻跳起,摸着走廊墙壁前奔。

走廊里的日军副官正背身向深处走去,开门人了一包间,彭十三赶上,贴着副官后背进入。

大厅中的服务员看傻了,待包间门关上,才小声嘀咕:“这……干吗呢?”

郝未真赶到海军俱乐部门口时,俱乐部已被封查。两天后,郝未真从报纸上看到,死在俱乐部里的是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刺客被赶来的日军巡逻队当场击毙,他的同谋者是一位黄包车夫,十日后将在提篮桥监狱执行绞刑。

第九日,郝未真随车夫的妻子去探监,身份是车夫妻子的表哥。车夫脸上伤痕累累,明显是屈打成招,郝未真带给他的是六两素包子、一碗口蘑锅巴汤、一盘炒蟹粉,仔细解释:“这包子,二两青菜馅、二两冬菇配面筋馅、二两冬笋配五香豆腐馅。”

车夫压低喉音:“你是刺客的同伙?”郝未真点头,车夫发出灿烂的笑:“日本人也知道我不是。”郝未真:“让你蒙冤了。”

车夫:“我占了大便宜。我还没有孩子,但起码我的爹妈、婶子、叔叔、堂兄表弟们都知道我是个英雄,杀了日军上将——这是到今天为止,日军死的最大的官吧?”

郝未真与车夫相视而笑,之后车夫变得紧张,抓住郝未真的一根手指:“他的名字?”郝未真缓了几秒,轻声道:“你叫十三哥吧。”

车夫默念着,一脸满足。郝未真告辞时,车夫言:“我老婆有个能生顺产的大屁股,我没利用好,我明天死了,你后天就要了她吧。”

车夫说得诚恳,郝未真不愿违他的意,点头答应。

出了监狱,车夫妻子道:“他没那么多亲戚,只有我一个人,他死了,我养活不了自己,真跟着你了。”

郝未真:“妹子,你我今生不会再见,我对你说实话,我是乱伦之子,生不了小孩,你没法跟我。”车夫妻子眼圈一红:“那我就当妓女去了。”

郝未真:“也好。”

奔出十多步,咬牙回头,见车夫妻子背影果然胯宽臀翘。

车夫妻子过马路时,郝未真追上,挽住她胳膊:“你摸我袖子,慢慢摸,在肘弯里侧。”车夫妻子摸到一条硬块,郝未真:“金条。我嫖你。”

车夫家在大洋桥,一间草顶木板房。,稻草为顶,木板为墙。郝未真自车夫妻子身上撑起,翻躺在一旁,车夫妻子坐起,套上外衣,平淡说:“这就对了,就算不能生孩子,也该玩玩女人。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吧?”

郝未真阴脸坐起,拿过上衣,取出钢笔,在作为墙的木板写下一行字,严厉地说:“你生!如果是畸形或是白痴,就扔黄浦江。要是长到两岁还没有问题,就把孩子送到这。那时我会再给你三根金条,即便我死了,这的人也会给。”

车夫妻子:“我不识字。”

郝未真:“北平怀柔雪花山红障寺。”

车夫妻子念念叨叨背了下来,郝未真穿好衣,推门出屋。车夫妻子叫道:“糟了!今天的日子不对,我怀不上孩子!”郝未真:“什么意思?”

车夫妻子:“你还得来。”

广泽之柱回到上南村两天,未能搜寻到世深顺造的踪迹,却在河边一棵槐树上看到前多外骨贴的字条,以本音堕一门的名义要求相见。

前多外骨告知了炎净一行与东京棋院达成的秘密协议——先让广泽赢俞上泉,再由炎净赢广泽,以此方式让炎净坐上棋界第一人之位,避免炎净直接跟精神错乱的俞上泉下棋而让世人诟病“胜之不武”。

遭到广泽的断然拒绝。他将直心镜影横置膝盖,森然道:“前多老师,您送给我的这柄刀,让我成为一个剑派的宗家。我的身份不容许我做这等替人挡骂的下贱事。”

前多闲聊了几句,问明他不想与棋界人相见,道:“你多久没有在屋里住过了?我留不住你,但请泡过澡、用过晚餐再走吧。”

段远晨修建的住宅外为中式四合院,内为日式建筑,设有泡澡间。广泽搓去泥垢,进入泡澡木盆。水汽蒸腾,不适于阅读,但在盆外壁架上还是放了叠报纸,广泽哼哼笑了,觉得是民族劣根的显现——没有必要的周到。

五分钟后,广泽出了浴室,向前多表示他将与俞上泉对局。

泡澡时,他还是随手翻了两页报纸,有一条新闻是湖北省孝感县坠毁一架日军飞机,乘机的日军陆军中将小笠原数夫身亡。

广泽在河床上的龙头前站了许久,小笠原的签名清晰如初,俞上泉的诅咒似在耳边。不论诅咒的真幻,他均想下一盘棋了,酷爱围棋的小笠原曾说:“宗家,其实我更想看到您下出可以流传后世的名局。”

抹去沙上的签名,广泽合掌低念:“小笠原师父,我以一盘棋来报答你。虽然俞上泉已疯,我已两年未碰棋,但毕竟是下棋啊,棋局一完,我会用隐见鬼爪将他刺死在棋盘前……”

在顿木乡拙的主持下,广泽与俞上泉的棋战规定为:每局每人时限十三小时——广泽对此质疑,俞上泉已疯,如此长的用时没有必要,炎净解释:“他毕竟是第一人,就算是一种仪式吧。”广泽默认了。

棋战没在上海日租界内,设在上南村段远晨宅院。因为按照传统,十番棋地点总是避免市区,以示为高雅之争。上南村非名胜景区,在战时环境下,为照顾俞上泉病情,也便如此了。

让俞上泉坐到棋盘前,费了较大周折。俞上泉仍有棋手的自觉,但不理解为何对手由炎净换成了广泽,各人均无法提出合理解释,最后是顿木跟俞上泉谈了三个小时,俞上泉说:“算了,这样吧。”

顿木归结于棋院的官僚体系,越分析越复杂,俞上泉听不懂,烦了。顿木对炎净交心:“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好在中国人性喜简洁,他果然烦了。”

看对手近期的棋谱,是每一位临赛者的必须。俞上泉提出看广泽的近作,广泽习武两年,没有棋谱。前多凑了七盘东京棋院棋士的棋谱作为广泽之作,俞上泉看后说:“风格不统一,此人未找到自己,非一流人物。”

前多向林不忘交待,俞上泉对棋的判断不行了,看出不统一,却看不出不是一个人下的。

第一局棋,并非众人料想的广泽取得压倒性优势,两人几乎是在比赛失误。棋局进行五个小时后,顿木给炎净写字条:“这样的棋谱不要流传出去。”炎净在字条上划了表示同意的圆圈。

俞上泉坐在棋盘前,与以往一般低眉,是百年老者的沉静。广泽眼吐凶光,周身焕发雄强气势。看外观,是一流高手之争。可惜,他俩都很久未下棋了。

局势一直在错进错出,黄昏时分,广泽笨拙地杀掉俞上泉一块七个子的孤棋,胜出。顿木疲乏地宣布第一局结束,不需休息,明日举行第二局棋。

第二日,顿木未去棋室。棋局进行五个小时后,林不忘来到他房间汇报战况——两人仍是业余爱好者般错进错出,俞上泉现在占据优势。

顿木拿过棋谱,却不看,把棋谱扣在桌面上,问俞上泉如何打子。林不忘说棋子打在棋盘上很响。顿木:“头几步棋是这样?”林不忘:“每一下都是。”

顿木提议去村里走走。

一棵槐树让顿木停下,摸着粗糙树皮,道:“不管多老的树,春天抽枝后,都有一种能把人胸腔打开的清气。俞上泉也如此,看到他,我便会闻到。”

随即自说自话:“哈哈,哪能真闻到什么气味,是俞上泉宁静的心感染了我。”半晌,又道:“这局棋,他输定了。他从小下棋,从没用力打过棋子,他失去了他的清气。’

林不忘慎重接语:“日本棋手都是用力打子的,强调气势。’

顿木:“但他是俞上泉,那不是他的节奏。”

第二局是一盘细棋,双方均过于谨慎,小块小块地占地,几乎没有搏杀。近终局时,双方的差距在一两目之间。黄昏时,俞上泉认输,作为公证人的炎净一行宣布不安排休息日,明日便下第三局。

晚上,顿木请炎净吃水果,两人感慨,古代十番棋最长纪录是二十一年,看来这次十番棋在第四天便可结束,千古未有。

第三局棋未至黄昏便结束了,广泽平均两分钟下一手,俞上泉如一个被挑起游戏兴致的儿童,广泽一落子,立刻兴奋地打下一子。

每人时限十三个小时,两人合计二十六小时,可下三天,如中间插上休息日,原本是七八天的棋,两人却当做每人时限两小时的一日快棋来下了。

时间,是隆重的方式。时间少了,事物的档次便不同。

顿木仍未去棋室,听到棋局结束的消息,感慨十番棋制度的贬值,接过炎净递来的棋谱,瞄了一眼,迅速摸出老花镜,低头看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摘下眼镜:“精彩。广泽不愧是本音堕新秀,他找到了自己的棋感。”炎净补充:“俞上泉也恢复了三分。”

顿木摆手:“离他最好的状态差得远。嗯,毕竟我们有了一张可以公布的棋谱,能向世人交待了。”炎净点头:“俞上泉起码输得有职业水准。”

顿木眼神黯淡,将老花镜折叠,别在领口。炎净皱起古怪笑容:“棋局结束时,发生了一件事——俞上泉提出要休息四天。”

顿木眼光一亮:“啊,这是他的职业本能!他想赢!”随即皱出与炎净一样的古怪笑容。两人心知,即便焕发了斗志,他也赢不了。观三局棋谱,他已丧失了连贯思维的能力。

炎净:“我答应他了。”

顿木:“这是对他的体恤,多谢。”

当夜,广泽在河床龙头前摆了香烛果盘,哀悼小笠原数夫。香烛燃尽时,一个驼背老头在月光下显现。

那是世深顺造,广泽凝目,发现他的身后隐约跟着一位黑衣女子。世深行来,女子影子般跟随,至龙头前,广泽才明确她是真实的。

女人紧张得屏住呼吸的神情,总是动人的,她全副精神均在世深身上,视广泽如无物,甚至没有瞬间的一瞥。

世深在广泽身前坐下,长刀置于膝上。广泽取正坐之姿,迎对着他,袖中的隐现鬼爪滑至腕部。

世深:“我来,只想问问你与俞上泉对局的实情。”

广泽暗呼出一口长气。世深慈祥地笑了:“我偷看过棋谱,你们下得真糟啊。”

广泽放松下来:“世上有些东西,一旦会了,便永远会了。棋便是这样,我虽两年未下,也不至于下得那么业余。”

稍作停顿,又言:“我俩不是在下棋,不知在下什么……第一局,我刚坐在棋盘前,便感到一道如刀的杀气。如果我没有习武,恐怕根本感觉不到。”

世深:“你与俞上泉的杀气较量,下棋仅是一种表象?”

广泽:“素乃本音堕曾告诉我,许多人在私下研究时可以想出绝世高招,但在对局时就是下不出来,有一种神秘的东西阻碍了他们。”

是杀气。围棋不是数字化游戏.是两个人面对面的较量,潜在的个人气质、意志影响着计算。

广泽继续说:“很想体会他发疯之前的杀气,一定贵如名刀。”

世深感慨:“他不习武,是我平生憾事。”

广泽:“知道,你想在俞上泉身上重现宫本武藏的剑法,为此不惜让一刀流灭亡……或许,现在你能补上这个遗憾。”

世深的瞳孔骤然缩小,如窥鼠之猫。

广泽:“我三局险胜,胜在气质,是从武功里焕发出的一种气质。他精神不正常了,但职业棋手的本能仍在,或许他判断不清他缺的是什么,但他有一种要补充的强烈欲望。四天休息的日子,他会疯狂地寻找,在书籍里找、在女人身上找、在河水石头中找……找不到,他的病情会加重。”

世深对广泽做出沉首致谢之姿,广泽沉首回礼:“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四天后,我面对的是一个无法下棋的人。”

世深起身:“你的武功还杀不了我,偷袭我吧。”言罢佝偻着身子行去,上岸入村,黑衣女子仍影子般跟随。

他俩消失后,广泽左袖中蹿出一线银光,长达三尺,一闪即缩回袖中。广泽脸色凝重,叹一声:“可以杀死你。”

为何没有出手?是世深的气质制约了他。此情况,正如对局之理。

坐在家门口的村长猛然醒来,见到世深顺造和黑衣女子走过。他俩过去许久,一辆装轮藤椅推到村长家石阶前,上面坐着段远晨。

村长:“唉,我的藤椅也该安上轮子。”

段远晨从膝盖上拿起一盒药,扔到村长腿上:“治梅毒的特效药。”村长:“不是治不好么?”

段远晨笑了:“治得好。大自然里总是一物降一物,怎么会有永远治不好的病呢?”

村长:“太感谢了!”

段远晨点头:“老贺骗了我,让我出丑。他向土肥鸯司令偷袭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不可能是李门的道首,只是一个替身。”

村长:“你说什么?老贺怎么啦?”

段远晨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了,加重语气:“道首绝不会做烈士。毕竟是一门领袖,与武夫的思维不同。”村长叹道:“不懂。”

段远晨:“我原想以李门道首献礼,换取特务总长一职,老贺坏了我的好事,但日本人是很宽厚的,让我做李门的道首,重建李门。所以你是不是李门的道首,已不重要了。”

段远晨做个手势,侍卫推着藤椅,向村东而去。

村长拆开药盒,见里面并没有药,而是一条日本的兜裆布,骂了声“混蛋”。 23.自在门 俞上泉在床里,面墙静坐。平子和索宝阁坐在床头聊天,话题是男性隐秘,索宝阁旁征博引,听得平子几次要作笔记,均被索宝阁拉住。平子努力默记,满面通红。

响起敲门声,两女止住话,开门见是一个驼背老者和一个黑衣女子。老者递上一盒日式糕点,说自己住在上海日本租界,是俞上泉老友。平子引两人人了内室。

老者坐在床头,用日语对俞上泉说了许多话,俞上泉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索宝阁听不懂,平子也只是听出“宫本武藏”、“剑法”一类的词汇,听不懂整话。

老人最终遗憾摇头,对黑衣女子说:“他不会跟我习武。”两人告辞而去。

过了二十分钟,又有人敲门,是一个坐在藤椅中的中年人,递上捆在一起的十几个药盒,说是营养药,自言住在上海日租界,是俞上泉老友,特来探望。

轮椅停在屋外,中年人在平子搀扶下走入内室,坐上床头说:“俞先生,我听到了两个日本人对话,我有你想找的东西。”

俞上泉未转身,十分钟后,中年人向平子告辞,说:“我无意让他赢日本棋手,只是不想让他更疯。这几天,多注意。”

树影下跑出一个灰衣侍卫,扶他坐人藤椅,推着走了。

一个小时后,两女要睡下,敲门声再起。开门,是两个穿蓝色长衫的中国人,乍看给人双胞胎的感觉。两人递上一盒果脯一瓶法国红酒,说住在上海法租界,是俞上泉老友。

两人进入内室,见床上两女的被子已铺开,便不坐床头,站着说话。

甲:“原本有一个人最合适教您武功,他来自雪花山,您的父亲是雪花山的‘十七天’,如果不是早逝,会是这一代雪花山的门主。或许您愿意学父亲一系的武功。”

乙:“这个人潜伏在上南村,我俩至今也搜不出他。看你愿不愿意学我俩的武功?”

两人同时瞥了一眼两女,眼露杀机,但瞬间泯灭。显然判断两女不会带来麻烦。

甲:“在这个村子里,我俩的武功是最弱的,但毕竟是武功。”

乙:“我俩是自在门的,自在门武学创自清朝嘉庆年间,本是反清组织训练刺客的速成法。”

甲:“自在门武学无招无式,只需要两个人不断切磋。所以自在门下,总是成双成对。1930年以后的中统里,便有了这种成双成对的人。”

乙:“我俩虽是为人所不齿的特务,但在这个村子里,与日本人.汉奸相比,毕竟代表了国家。或许您愿意学我俩的武功。”

半晌,乙问甲:“他没有反应,我们走?”甲:“做事做到底,把话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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