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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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小衣服,还用旧的毛线打了一双双的小鞋子,她常说:“张妈,要麻烦你再替我带小孩子了。”

张妈只晓得哭,育宝自病过之后脑子不大灵,可是也看出了姐姐的不对劲,成天跟在姐姐身后,满怀担忧地看着她。

到了这一年的冬天,有个人敲开了沈家的门。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女人,穿着军大衣,戴着兔毛的棉军帽,可是帽上并无领章帽徽,她面容极好,身量也细长,这样的穿着也不见臃肿。

她说,她是江淑真。

淑苇的亲姐姐。

她是找到民政局,又找了街道,才找到这里来的。

淑苇似乎并不能认出她来。

这个自称江淑真的女子拿出一张合影,还有一封信来交给沈家妈妈。

合影上是淑苇小时候与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子的合照,都穿着织锦的小旗袍,发间别着一样的发夹。一看便是亲姐妹俩。而眼前的这个女子,面容也与淑苇有着七八分像。

信的落款是淑苇,那是淑苇曾经写给姐姐的信,最终辗转到了淑真手里时,已过去了好几年。

沈妈妈留淑真住了几天。

淑真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是离开这个地方,搬家。

江淑真说:沈妈妈,你们要跟我们一起搬。我来办这个事。

我们搬个地方,一起走,过些日子,淑苇的病就会好的。

江淑真说做就真做了。

她有一笔退伍金,在城市的另一头租了房子,添了家俱,选了开春后的一个好天气,带着妹妹,沈家妈妈,育宝与张妈一起,搬离了小院。

这一走,就是三年多。

江淑苇的病一直时好时坏,好时她会记得佑书已经不在了的事,坏时她便坚持着认为,她是佑书的妻子,肚子里有佑书的孩子。

她养成了只有抱着佑书的旧枕头才能睡着的习惯。

三年以后,淑苇旧日的同学找到她,把她约出去。

那个人是陈磊。

淑苇那一阵子正迷糊得厉害,并不十分认得这个年数不大,面容英俊,有点少年老成像的男人。淑真陪她一起跟陈磊见的面。

陈磊告诉淑苇,他从安徽调回南京了,他已经成了家。他听说了淑苇的事情,费了点时间找到他们。

陈磊说:“淑真姐姐,我可不可以单独跟江淑苇说两句话?”

淑真略一犹疑,答应了。

陈磊对淑苇说:“江淑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其实,以前,我写给你的那些信,都是沈佑书起草的,我抄的。淑苇,信是全都是佑书写给你的。他一直一直爱着你,从一开始起。我是晓得的。对不起淑苇,可是,你得替佑书好好地活着,活出两个人的人生来。”

江淑真并不知道这个年青男人跟淑苇说了些什么,可是从这一天起,淑苇一天比一天清楚起来。

有一天,江淑苇剪掉了长辫子,把它和佑书的小照片,佑书的信一起,放进箱子里。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替佑书戴孝。

转眼,到了一九五七年。

江淑苇恢复工作,回原学校教书。

淑苇回师范学校取一些材料时,顺路去当年的小花园里看了看。

依着篱笆,当年佑书留下的那株蔷薇已被连根挖去,种了一片向日葵,金烂烂暖洋洋的花。

所有的人,都要忘掉佑书了。佑书对于他们,再也不存在。只除了她。

江淑苇说,佑书佑书,我永远记得你。

第十六章 育森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来了。

这一年,江淑苇二十四岁,未婚。她回到了学校继续教书。

白天上课,课余和晚上,淑苇与同事们一起,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大炼钢运动中。

国庆刚过,这一个阳光极好的星期天,淑苇他们学校的小高炉终于建起来了。

砖头是老师们捐出自己的工资买来的,由年青的老师们用平板车从老远的砖厂拉回来的。整整奋战了一天,小高炉才立起来。

因为都是整块儿的新砖,所以他们垒起来的小高炉自上去就要比周围的几座象样的多,是一个下大上小的圆椎体,然后外层再用黄土抹上,炼钢高炉就算真正建成了。

江淑苇以手遮额,挡住落日刺目的光,看着这个新建高炉,它笔直崭新,衬得四周的小高炉有点奇形怪状的,淑苇觉得微微的晕眩,心里头却清明起来,淑苇觉得劳累是这样好的一件事,它叫人没有功夫顾及那些以往每时每分缠绕中心里的东西,可是有的时候,淑苇又很怕这种劳累,她觉得它像一把小扫帚,固执地持续地在她的脑里子刷拉刷拉地扫啊扫啊,要把一些东西扫掉。

淑苇看见她的同事们把一架木梯架在小高炉旁,林育森爬上梯子,拿着刷子往上面刷着大字,鲜红的字一个一个出现:南京市新民小学。鲜红欲滴的几个大字,看着看着,就好像要从高炉上扑将下来,落到人的头顶。

等到写好了,天也暗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林育森站到了江淑苇身边。

林育森说:“明天起,我们要停课炼钢了。”

“啊?什么?”淑苇一时没有听明白。

林育森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总是这样,世界与她好像汪洋大海,她的心不晓得漂流在哪一片水域,可是她是这样美好,她面容年青,但是额间却有一道极深的纹路,就好像她经历了两生两世,一世夏花一世秋叶。

“那接下来我们白天晚上都要炼钢吗?那样也不错。”江淑苇隔了一会儿说。

从那一天起,他们果然停课炼钢。

这一片空地原本是一个小广场,以前每常有附近学校的鼓号队在这里排练队列,鼓声号声欢快地响着,衬着孩子们的白衬衣蓝裤子,胸前的红领巾。现在,这里立起来一列小高炉,都是这一带的工厂、学校、医院、机关建起来的,其中淑苇他们学校的最为漂亮惹眼。

小广场上如同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国家许多许多地方一样,拉着鲜红的横幅:“苦战一百天,实现国产钢铁一千五百万吨!”,热气腾腾,呼喊喧闹。炼钢炉一座一座点起火来,顿时烟雾缭绕,一片沸腾。炉火通明,人们有的用筐抬矿石,有的给炉子添火,有的来回巡视观察炉子,有的倾倒白色热金属的大锅,腾起的白烟扑天盖地,劈头包裹住人们疲惫而亢奋的脸。几乎在一两天里,每个人的脸都瘦得塌了下去,女人们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灰色,厚衣服早热得穿不住,多数人都穿着红砖色的卫生衣,有年青一点的女孩子穿着杂色毛线织成的薄毛衣。广场成了一个真正的工地,沸腾着,喧闹着。没有人想要或者说敢于休息一下,他们相互督促着,相互催逼着,如同一锅煮开的热粥里一个一个陡然冒出又陡然突灭的泡泡。

江淑苇他们学校的小高炉刚刚倾到一炉新炼好的钢,腾起一团浓厚的白烟,厚得仿佛有了重量似的,凝固了,久久不散,遮住了人们的面孔,只听得高炉四周响起一阵掌声与欢呼声。可是很快,有人说,原料不够了。于是老师们纷纷往家里奔去,淑苇也随着一同奔回家,学校为了照顾她,辟出了半间屋子给她,好让她在加班炼钢的这几天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淑苇匆匆忙忙地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家里寻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小捆铁丝,几颗长铁钉。她急得在屋里团团地转了几个圈,转眼看见了自己炒菜的一口小铁锅,还是张妈从家里给她送来的。她咬咬牙,把铁锅与铁丝铁钉一起塞进一只蛇皮口袋,拎了便往广场跑。

早有老师用各色器具带来了各色的铁制品,铁锅、铁门、铁锁、铁条、铁链、铁栏杆、铁丝网…铁钉、铁皮,还有一位陈老师,竟然用一辆小的平板车把家里的一张小铁床给运了来!有人说,陈老师你不睡觉了,你爱人还大着肚子呢,这下子睡哪儿?

陈老师说,他可以从丈人家里搬一家旧木床来。

淑苇蹲在一角,把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倾倒在地上,那一团铁丝与一口铁锅很瑟缩得聚成一小团,简直拿不出手。淑苇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那堆东西发呆。

有人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把一堆铁物件哗地与她的那一小堆东西倒在一起,淑苇转头看,是林育森。

林育森说:“你把锅拿来了,回头怎么做饭?”

淑苇说:“总归会有办法的。”

那天晚上,淑苇他们加班到将近临晨,终于又出了一炉钢。

淑苇挤到人群里,看那一团尤自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很疑惑地皱了皱鼻子。

林育森在一旁小声地带着笑问她:“怎么啦江老师?”

淑苇张张嘴,很犹疑地说:“林老师,我怎么觉得,这块钢,嗯,和我们从炉顶倒进去的那些原料差不多?这个,真的就是成品的钢?”

林育森倒吸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江老师,你,你千万不要再这样说。”

为了庆祝炼钢的成功,校长命令教职员工们轮班都回家休息半天,江淑苇回到那半间小屋,奇怪的是,她明明累得几乎成了一具摇晃着的快散架的骨架子,可是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轰轰的全是声音,鼻端也总是一股热铁气。她挣扎着起来,从柳条箱子里拿出佑书的那个枕头,平时连摆出舍不得摆出来的,头挨上那个有点泛了黄的旧枕头,渐渐的才睡着了。

这一觉好睡,淑苇连闹钟都没有听见,惊醒时只剩了十来分钟就要去换班了。淑苇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半块冷馒头,拉开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来人手里端了一只小锅,闪身让开淑苇这一撞,是林育森。

林育森耸了肩托一托快要滑下鼻梁的小圆眼镜,说:“江老师,我给你送一点稀饭来,才做好的,红豆稀饭。”他忽地忸怩起来:“我晓得,你的锅上交了,怕你,没有热东西吃。”

林育森的家与学校就隔了一道墙,家里只得一个母亲,没有工作,操持家务,有时到了中午,便可听到他母亲炒菜做饭的响动,还会有香气传过来。

江淑苇愣在门口,不能把人往里让,可也不能把人推开。

林育森把小锅放在窗台上,匆匆地逃也似地走了。

那以后,江淑苇的窗台上,每常会放着一口小锅,或是一只小瓦罐,里面有时是稀饭,有时是一点冬瓜海带汤,有时居然有肉汤,浓稠的雪白的汤汁上漂着两块肥得透明的肉块儿,可真是稀奇得要命了,便是冷了,也一股子扑鼻的香。

起先,江淑苇会在锅或是小瓦罐放一点张妈送过来的小菜或是一小束挂面做回礼,收到肉汤的那一天,她开始慌起来,她忽然觉得,这真的不成。这不成的。

她还不起。东西也好,旁的也好,都还不起。

可是她不晓得怎么去跟林育森说,只好到校长那里退了那半间屋子,住回了家。

佑书的母亲依然和他们一起住着,她还是没有工作,可是有的时候会在街道帮忙,画了许多的宣传画,淑苇淑真两姐妹一直照顾着她。

育宝大了,可是人似乎更木一些,因为长时间地不大说话,连口齿也越发地笨起来。这样子,他没有办法上学,只是在家里跟着淑苇淑真稍稍认认字,学着数数数。

江淑真这一年二十七了,这对于一个姑娘家,真是一个可怕的年纪,她早就剪掉了长辫子,留着齐耳的短发,因为她的头发天生地有点微卷,所以她的短发并不板直,而是微微的向里一弯,衬着她秀丽的面孔,使得她看上去比淑苇还要年青。可是,岁数是个经不起藏的东西,这样大的一个姑娘家,若是平常人,孩子都拖了几个了。张妈有心问问她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可是又开不了口,连淑苇也问不出口。那些离开的岁月,使得她们多少有点隔膜,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要开口往深里说点事时,它便硬是跳出来,叫人哑了口。

淑真复员后,并没有象一般的女兵那样,去图书馆或是机关,而是被分到一家布店里做了收账员,她工作不积极,参加运动也不积极,把一份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对她在部队的往事讳莫如深。

所以,当淑苇想跟她说说心事的时候,又犹豫了。

正巧,陈老师的爱人生了,高龄产妇,剖腹生子,竟然是一对龙风胎,全区都轰动了,这两口是解放前的老党员,原本可以到教育局做干部的,可两个都坚持在一线教书,人都好得不得了,平时他们待淑苇都很好,淑苇买了油撒子,还有两套小毛衫到医院去看产妇,护士抱来了小婴儿,淑苇一看到那两个粉嫩软乎的小东西脑子就懵了。

有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视线,她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怎么总觉着,自己与佑书,好像是有过一个孩子似的。

一个小姑娘。

也是这样粉嫩的,带着一团奶香,这样软软的细发,这样肉肉的极小极小的手脚。

陈老师的爱人姓马,看到淑苇的样子,示意丈夫倒了一杯水来递给淑苇。

淑苇终于回过神来,笑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马老师说:“儿子叫超英,女儿叫超美。”

淑苇咧了嘴笑起来,笑得有点傻,马老师叹了一口气。给丈夫使了个眼色,陈老师走了出去,马老师示意淑苇坐得近些,拉了她的手小小声地说话。

一屋子住了八个产妇,还有许多来探视的人,有点乱团团的,正好给了马老师给淑苇说两句悄悄话的机会。

马老师凑近淑苇的耳朵说:“小江,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其实,是有个人,托我问你两句话。”

马老师忽地转了话题问:“小江,你今年,二十四了吧?真年青,我二十四的时候,头一孩子正好没了,那个时候,真难,革命工作难,生活也难。可是,现在,真是一切都好了。所以我们更有理由好好地活着,是不是小江?”

淑苇低垂了点,没有作声。

“如果有合适的人,小江,你成个家吧。世上哪里有忍不过去的苦痛,哪有忘不掉旧事。有时候你以为你会记一辈子的事情,过着过着,你就忘记了,你怎么都没有查觉到的时候就记不清爽了。小江,你看,小林这个人怎么样?他是正经清华的毕业生,因为家里有老母亲,所以才回到老家屈就在我们这个学校里的。你不要怪大姐多事,一个女人,独身,总是难的。周围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盯得你浑身长了毛,久而久之,自己都会觉得一分日子不清不爽的。你不要惊奇大姐会说这样的话,大姐讲的,是人情。大姐是党员没错,可是我们党最讲人情。小江,朝前走一步吧。”

江淑苇的头快要低到被子上去了,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忽地抬了头,摇得一头的黑头发全散乱了。

江淑苇从此更加地沉默起来。

甚至她连略带一点颜色的衣服也不穿了,成天裹了件蓝劳动布的工作服。

学校还是恢复了上课,老师们白天上课,晚上继续加班加点,江淑苇尤其拼命,有一回三天都没有睡足一小时。

淑苇病倒是在半个月之后,起初只是觉得胸口闷,身上潮热,一身一身地出冷汗,然后觉得舌头老厚的,讲课的声音都变了,喉咙里一股腥气。

倒在地上之前,她一个人推了一辆平板车,车上是一堆破铜烂铁,老师们大老远捡来的,搁在学校角落里,用油毡子盖着,前一天正下了场雨,沾了湿气,更是重。

淑苇推到一半儿路便推不动了,她对自己说,还有两步路,到了就歇。

林育森赶上来帮着她推。

也不知怎么的,淑苇脚下滑了一下,失了劲头,车子倒了。

江淑苇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萎在车子旁边。

第十七章 饥饿等到淑苇病好得差不多时,这一年已经过完了。

除夕这一天下午,开始下雪,雪珠扑打在屋脊上,留存不住,化成水滴将下来,地上湿滑得很,让人一步一趔趄。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林育森穿越了半个城市,找到江淑苇的家门口。

他觉得他今天非得见她一面不可。

他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跟她说明白。

江淑苇看到打着一把黑布洋伞提着一个小尼龙网兜的林育森站在门外,半个身子被雪水打湿了,吓了一大跳,把他让进屋。

林育森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淑苇陪着他坐着,有一个面目极像淑苇的年青女子给他端来了一杯水,他觉得那女子的黑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快而极有准头的,他觉得自己简直简白成了一本打开的识字课本。他认出那是淑苇的姐姐。

林育森很拘谨地把一个大搪瓷茶缸和一个小油纸包放在桌上,小声说,这是我母亲做的什锦菜,还有自家做的一点咸鱼,江老师你不要嫌弃。

淑苇赶紧说这怎么好意思。张妈也说不好意思,赶着也去弄了些家常做的菜与一块咸猪肉,包好了做回礼。

林育森更加拘谨,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江老师,祝你,新年里,身体健康。”

说着抬起脚来要走。

淑苇并没有留他,却送他出院门。

走到院门口时,林育森突地停住了,背着淑苇站着,淑苇不好动作,只得站在他身后,她撑了把旧的花绸子伞,雪珠越发地大了,一粒粒打在伞面上,扑扑地闷响。

林育森终于说:“小江,前些时候,我跟你说的事…”

淑苇住院的那些日子,他时常去看她,有的时候,只站在窗外,并不进病房去。

有一天,他终于走进来对她说,想和她在一起。

淑苇料不想在自己拒绝他之后,他还会提出这个来,嗫嚅着说:“林老师,我说过,不成的。不成。”

林育森转过身来,淑苇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

林育森隔了半天,说:“你误会了小江,我不是…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接受,这不要紧,你只允许我远远地看着你,帮得着的时候让我帮帮你。”

老天仿佛是特地给予林育森实践自己诺言的机会,新的一年才打头,他们与所有人一样,陷入了饥饿之中。

江淑苇陡然发现,生活里,突地多了无数的票据,粮票,油票,布票、烟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酒票、家具票……,粮食开始限量供应,像她这样的,一个月26斤,食用油半斤, 肉品半斤,糖2两,点心半斤。张妈与佑书妈妈因为没有工作,的定量更少些,肉类成了俏货,有时候,有票也买不到,菜场里进的一点,一会儿功夫就没了,饭里的油水薄,淑苇惊讶自己的饭量竟然增加了一倍,还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那饭落到胃里,就象一瓢水落到枯井里头。生活的重心,突地就变成了如何填饱总也觉得不饱的肚子。

家里的米还是够吃,就只没有菜色,张妈有时在饭锅里蒸一小碗胡萝卜,可是育宝一向挑嘴,是从来不吃这个的,市场可以买到的,不过是胡萝卜与包菜。那包菜因为没有足够的肥料,长得不好,叶片没有包拢,而是四下里飞散开,大家叫它做飞机包菜,叶子粗老,没有半点水分,加上油又不舍得多放,吃起来简直梗喉咙。鸡蛋也是限量的,甚至有价无市,家里存的一点鸡蛋全蒸了给育宝吃。

正赶在这个时候,育宝又病了一回,高烧抽筋,医生说,要加强营养。

这个孩子,有点鸡胸,十二岁了,只得人家七八岁小孩的高度,发育得不大好,脑子又不灵光,真正是淑苇心头的痛,她也不晓得该如何给他增加营养,现在有一种代食品,叫作“人造肉精”的,可是育宝一吃便上吐下泄。

这一天是星期天,中午张妈刚做好饭,正哄劝着育宝吃一点,有人敲他们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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