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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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的时候,韦彦一个劲儿地拍光臧的马屁。

“还是国师英明神武,法力高深,一道符咒便解决了妖魔!不像某个奸商,只知道坑蒙拐骗,一点本事也没有。”

光臧十分受用这恭维,开心得眯上了眼睛。

白姬十分生气,作势要离去,道:“韦公子指桑骂槐,话里有话,这茶没法喝了。轩之,我们走。”

韦彦作势去挽留,道:“白姬,我又没说你,你多心了。天气寒冷,喝杯热茶,再走不迟。”

白姬执意要走,韦彦追下几步去留。两人走到了楼梯拐角处,正好是光臧、狮火目光的死角,白姬朝韦彦使了一个眼色,又瞟了一眼光臧,韦彦回了一个眼色,点头。

元曜看见了这一切,心中纳闷,不明白白姬跟韦彦在打什么哑谜。

韦彦道:“白姬,都是老友,你何必计较几句无心之言。来尝尝浮雪茶再走,这茶还是你卖我的,味道不会让你失望。”

白姬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看在都是老友的份上,就喝口茶吧。”

燃犀楼,暖阁。

韦彦一边拿茶具烹茶,一边花言巧语地恭维光臧,直把光臧捧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

元曜和狮火坐在火炉边取暖,白姬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残损的帝女桑。

韦彦很快烹好了茶,他将浮雪茶倒入五个千峰翠色瓷杯,分别递给光臧、狮火、元曜、白姬。

白姬喝了一口,赞道:“好香。”

元曜端着茶杯,直觉清香扑鼻,闻之心怡。他低头看去,但见清碧的茶汤里浮着两三朵白梅花,如浮雪一般,十分好看。

元曜喝了一口,茶汤入口,仿佛置身于雪地梅树之中,处处幽香,令人销魂。

光臧、狮火也都喝了茶。

白姬、韦彦相视一笑,目光狡黠。

元曜不由得心中一寒,他感到有什么阴谋已经发生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元曜就看见光臧、狮火先后倒在了地上。

韦彦笑道:“大功告成。”

元曜震惊。

白姬走到光臧、狮火面前,伸脚踢了踢他们。

光臧、狮火昏迷如死,毫无反应。

白姬双手掐腰,笑道:“哈哈,这下子,你们不能跟着我了吧。”

元曜口中发苦,道:“白姬、丹阳,你们在搞什么鬼?”

白姬笑道:“也没什么,冬日宜眠,让碍事的人睡一觉,我也能清静一些。”

韦彦笑道:“白姬受困,对我使眼色,作为老友,我自然要帮她排忧解难啦。白姬以前卖给我一种跟白梅花长得很像,味道也一样的迷穀花。迷穀花泡水喝,能让人陷入沉睡。我趁着烹浮雪茶,用迷穀花代替白梅花放进了国师和狻猊的杯子里。他们一喝,就睡着了。你们两人的茶里,是白梅花。”

元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白姬笑道:“嘻嘻,难得韦公子还懂得看眼色。”

韦彦笑道:“哈哈,你当我跟轩之一样蠢吗?”

元曜一听,生气地道:“小生哪里蠢了?!”

白姬笑道:“此计能成,多亏了光臧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你又一个劲儿地溜须拍马,给他灌迷魂汤,让他彻底松懈,毫无警惕。韦公子,你还真是一个人才。”

韦彦笑道:“嘻嘻,过奖了。”

元曜义正言辞地谴责道:“白姬、丹阳,你们联手坑人是不对的,这种不正当的行为有违圣人之训。对了,光臧国师和小吼没事吧?”

白姬拿过光臧的茶盏,一看里面浮了十来朵迷穀花,笑道:“哟,这分量……韦公子,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韦彦笑道:“我琢磨着国师和这狻猊都不是普通人,迷穀花放少了,怕没效果。”

白姬笑道:“这个量,他们得睡两三天。两三天时间,够了。”

元曜问道:“白姬,你想干什么?”

白姬走到窗户边,望着楼下焦炭一样的帝女桑残骸,道:“找到桑乐公主,拿到传国玉玺。”

元曜懵了,道:“桑乐公主不是被国师的咒符……”

“不,她逃了。”白姬打断元曜,道:“国师劈毁了桑树,但桑乐公主逃走了。除了这棵桑树,她还有寄身之处,那个寄身之处,比此处灵力更大,是她真正的所在。她能妖化到这个地步,绝不是因为这区区燃犀楼的阴气,而是因为她在汲取别处的灵力,滋养自己,壮大力量。很有可能,传国玉玺也在那个地方。”

元曜疑惑地道:“那,那个地方在哪儿?”

“不知道。”白姬道:“不过,那个地方必然距此不远,而且应该也异象频生,很不太平。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不必打听了,那个地方,是太极宫,玄武门。”

韦彦斩钉截铁地道。

白姬、元曜齐刷刷地望向韦彦。

韦彦道:“这桑妖曾经让我折了一支桑,送去玄武门。它在我府里闹作时,太极宫里的草木全都枯死了,当值的宫人,玄武门执勤的羽林卫,全都萎靡倦怠,仿佛被人汲取了生命力一般。我之前请了一些道士来除妖,他们被桑妖卷走,出现在了太极宫中,个个形销骨立,仿如骷髅。这些都是异象,我想这桑妖另外的寄身之所,肯定是玄武门附近。”

白姬道:“那我去一趟玄武门。”

元曜道:“白姬,小生也去。”

白姬、元曜正要离去,韦彦却指着昏死的光臧、狮火,道:“白姬,这次我帮了你,你怎么谢我?”

白姬道:“我也帮你解决了桑妖之困,两清了。”

韦彦笑道:“这帝女桑本来就是你卖给我的,解决桑妖是你分内之事。桑妖给我惹来这么多麻烦,我没有向你问责,已经是看在多年友情的份上了。”

“那,你要什么?”

韦彦笑道:“刚才听国师和你说什么传国玉玺,什么武后赏赐一万两黄金。我替你解决了国师,没人跟你抢赏金了,这一万两黄金,你得分我一半。”

白姬笑道:“我就说韦公子你为什么突然变得乐于助人,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都是老友,这么办吧,以后你来缥缈阁买东西,算你半价。借轩之,不要钱。”

元曜一听,心中生气。

韦彦自言自语地道:“我记得卖我迷穀花时你曾说过,如果不慎误食迷穀花,陷入迷睡,灌陈醋一碗就能立刻醒来。南风,去拿两碗陈醋来——”

“别!”白姬一咬牙,道:“行,黄金分你一半。”

韦彦笑道:“这才对嘛。为了桑妖之事不被武后知道,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在洛阳上下打点,你总得补偿我一些损失。再说,此次为了你得罪光臧国师,摊上了这么一个大敌人,你也得给我一些好处嘛。”

白姬的脸都气绿了。

元曜冷汗,劝道:“白姬,咱们还是赶紧去玄武门看看吧。”

白姬也急着去一探究竟,她道:“韦公子,在我找到传国玉玺前,如果光臧醒了的话,你一个铜板也别想拿到。还有,将来光臧怎么找你算帐,我可不管,你自求多福。”

说完,白姬就疾步下楼了。

“丹阳,告辞。”元曜朝韦彦作了一揖,也离开了。

韦彦站在暖阁里,看着昏迷的光臧和狮火,陷入了思索。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主意,他端起放了迷穀花的茶,分别给昏迷的光臧和狮火各自灌了一大口,然后狠了狠心,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碰咚——”韦彦昏迷在地。

临倒地前,韦彦的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最近日夜烦忧,都没怎么睡觉,这下子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而且,他也饮迷穀花昏倒了,光臧醒来后追责,他可以抵赖不知情,把下药的锅甩给离开的白姬和元曜了。

白姬没有从皇城去太极宫,而是转过皇城,经过布政坊,出了芳林门,去往西内苑的宫墙边。

刚出芳林门,元曜就觉得不对劲了,西内苑的方向隐隐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元曜望向西内苑。

蓝天之下,红墙高耸,可以看见一部分宫殿檐牙高啄,驭云排岳,彰显出大唐帝国富足繁盛的气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一晃眼之间,元曜似乎看见了一团幽绿的树影笼罩在西内苑上空,仿佛一只巨大恐怖的凶兽,要吞噬掉大唐的皇城。

“白……白……”元曜颤声道。

“轩之,你也看见了。”白姬忧心忡忡地道:“桑乐公主果然逃来了这里。看这情形,她已经彻底走火入魔,要拉所有人陪葬了。”

元曜道:“其实,桑乐公主也挺可怜的。白姬,能不能劝她放下仇恨,不要像光臧国师一样,一点活路也不留给她?”

白姬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着,谁又不可怜呢?死路与活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白姬、元曜朝西內苑走去。

突然,起雾了。

一阵绿色的雾。

白姬、元曜一前一后行走在绿雾之中。

雾气弥漫,越来越浓。

周身雾气环绕,元曜渐渐视线模糊,看不清前面白姬的身影。他心中一惊,赶紧疾步快走,想去追赶白姬。然而,浓雾之中,白姬早已不知所踪。

“白姬,你在哪儿?”元曜心中害怕,大声呼喊。

妖雾之中,只有风声应答。

元曜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第十一章 立政

走了许久,元曜不由得心中纳闷。照理说,早该走到宫墙边了,为什么还没有撞到墙?!

元曜徘徊在绿雾之中,心中疑惑且恐惧。突然,他听到迷雾之中有人说话。

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是年轻女人,一个是苍老的女声。

年轻女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似乎是桑乐公主。

苍老的女声十分陌生,不知道是谁。

元曜在迷雾之中举目四顾,什么也看不见。

苍老女声道:“观音奴,这是我们冒死给你带回的传国玉玺。你为什么要这个?国都没有了,要它有何用?”

桑乐道:“多谢母后。这个东西,我自有用处,您不必多问。假玉玺不会被识破吧?”

桑乐公主叫母后的人,是隋炀帝的皇后萧后。大业十四年,江都大变,萧皇后因为不在丹阳宫伴驾而逃过一死,她得知丹阳宫的噩耗,急忙携带幼孙杨政道逃难,后来被宇文化及的乱军所擒,一路带到了聊城。之后,窦建德与宇文化及打起来了,萧皇后一行又为窦建德挟持,被安置在了武强县。萧皇后悄悄派人送信给嫁给突厥处罗可汗的义成公主(1)求救,处罗可汗便派遣使者来窦建德处恭迎萧皇后,窦建德慑于突厥的兵力,不敢不放人。从此,萧皇后带着杨政道流亡突厥,在处罗可汗的协助下,立杨政道为帝,建立了后隋,一心复国。

萧后道:“武德三年,从窦建德处遁入突厥时,我们就已经准备了假玉玺,以防寄人篱下会发生的各种不测。你大可放心,假玉玺与真玉玺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不是能辩和氏璧之能人,绝对看不出破绽。”

桑乐道:“那就好。母后,您还想复国吗?”

萧后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道:“不想了。没有用的,大隋气数已尽,再挣扎也无用。自江都大变之后,我心中悲痛愤懑,辗转迁徙于叛军之中,意气难平,后来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也是日夜筹谋,以图卷土重回中原,复我河山。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悲痛与仇恨之中度过,每每想起你父王,就心中难过。为了复国,我日日殚精竭虑,夜夜呕心沥血,内心没有片刻安宁。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挣扎,也不能力挽狂澜。观音奴,大势已去,早就没有国了。如今,靠着献出传国玉玺,我才能捡回一条命,如丧家之犬般回到这大兴城,不,现在叫长安了。没有国了,不复了,以后就仰人鼻息,苟延残喘地活着吧。”

桑乐心中悲痛,她道:“母后,我们还有机会……”

萧后打断桑乐,道:“母后老了。人一老,就认命了。我很快就要随你父王而去了。观音奴,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要拉上政道。这孩子胆小,也不聪明,他从小跟着我辗转逃难,被叛军吓破了胆。他不是做帝王的料,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桑乐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甘心。我好恨!”

萧后沉默了一会儿,道:“观音奴,放下仇恨,就此罢手吧。你现在过得挺好,虽不是公主,却也是宠妃,膝下还有子嗣。即使改朝换代,你还是如此尊贵荣耀,立于万人之上,你又还有什么不甘心?又还有什么恨呢?”

“哈哈哈哈!”桑乐疯狂大笑,笑得像哭,她道:“如果父王生前少疼爱我一些,如果那一夜我不在丹阳宫,没有亲眼看见母妃悲伤诀别,皇兄人头落地,父王被贼人活活勒死,如果我没有听见父王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也许我就能忘记自己是谁,忘记父兄惨死的血海深仇,心平气和地苟活着了。”

萧后哽咽,道:“观音奴,一切都过去了,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忘了仇恨,宽恕他们,放过你自己吧。”

桑乐凄然一笑,道:“母后,我忘不了。父王说,要我不要忘记自己是隋朝的公主,要我记住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我死也忘不了……”

“冤孽,冤孽啊——”萧后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元曜心中震惊,继而又难过。桑乐公主一生被仇恨所困,无法解脱,实在是太可怜了。

元曜在迷雾之中继续往前走,一个晃眼之间,他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棵树,树下站着一名宫装女子。

那女子远远地对着元曜招手,似乎在叫他。

元曜心中好奇,不由得朝那树下的女子走去。

走得近了,元曜才看清女子的装束,不由得吓了一跳。

女子身穿正红色鞠衣,着一袭百鸟朝鸾纹样的凤尾裙,挂着白玉双佩。她梳着高高的望仙髻,发髻上戴着金枝十二花树,珍珠流苏随风飞舞。

这身装束是皇后才能穿戴的,这女子是谁?

元曜望向女子的脸,女子的脸隐藏在迷雾之中,看不真切。但从依稀可见的轮廓上辨识,好像是他曾经在桑乐公主梦里见过的长孙姐姐。

莫不是长孙皇后?!

元曜一惊,急忙朝女子行了一礼。

“不知,娘娘召唤小生有何赐教?”

长孙皇后的幻影嘴唇张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长孙皇后出语无声,元曜仔细看她唇形,说的似乎是“空寂”?

空寂?什么意思?元曜心念电转,不能知其意。

元曜正在迷惑,长孙皇后的幻影倏然消失了。

长孙皇后消失的地方,残留了一件东西。

元曜蹲下,仔细查看,却是一个陈旧的羊皮酒囊。——是梦里桑乐公主珍藏的东西。长孙皇后在这个酒囊里倾注了慈悲与爱,给了困死在仇恨沙漠里的亡国公主救赎与生。

元曜拾起了羊皮酒囊,继续在迷雾中徘徊。

元曜的脑海之中一直想着长孙皇后和桑乐公主,他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一座宫殿。

元曜回过神来,他抬头望向那绿雾环绕,似真似幻的宫殿,但见上面写着“立政殿”。

太宗在位时,住太极宫,太极宫之中,甘露殿是皇帝的寝宫,而立政殿则是皇后所居。

元曜不明白自己明明在西内苑外,怎么会走到了立政殿。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彩衣宫女拿着物件步履匆匆地经过他,神色丧哀。

如今太极宫立政殿早就荒废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宫人往来其间?

元曜心中好奇,不由得走进了立政殿。

立政殿内,光线昏蒙,一应陈设大气而质朴,宫女、太医都在外殿悄无声息地忙碌,神色凝重。

元曜路过他们时,他们浑然不觉。

内阁之中,绿雾缭绕,元曜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山水画屏风。从薄薄的屏风绢布望向里面,隐约可见一名女子躺在一张罗汉床上,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罗汉床边,跪坐着另一名身形袅娜的女子,她望着罗汉床上的病弱女子,极小声地哭泣着,悲伤无助,仿佛一个孩子。

元曜想转过山水画屏风,可是怎么走,也走不过去。他只好停在屏风前,透过屏风望着里面。

罗汉床上的女子虚弱地道:“桑乐,不要哭了。人都会死的,我大限将至,这是命运安排好的。”

桑乐哀恸,道:“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

长孙皇后吃力地伸出手,抚摸桑乐的头,道:“诸行无常,一切皆苦。爱恨嗔痴,恨最为苦。桑乐,我放心不下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桑乐擦了擦眼泪,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姐姐,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父王死了,母妃死了,皇兄死了,如今连你也要丢下我而去……那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仇恨了……”

长孙皇后苦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仇恨,你还是最在意仇恨……桑乐,你能不能答应我,从此以后,忘了仇恨,好好地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日比本站

桑乐一愣,继而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我做不到……姐姐,我不能骗你,这件事我真的做不到……我努力过,努力了很多年,却始终忘不掉,只要我一闭眼,就能看到皇兄血淋淋的头颅滚在我脚边,只要我一闭眼,就能看见父王被人活活勒死时绝望的脸,他一遍一遍地对我说,观音奴,你是隋朝的公主!记住,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或许,只有我死了,才能忘掉仇恨吧……”

长孙皇后神色哀绝,她叹了一口气,虚弱地道:“如果,活着真的忘不掉,也许只能死后忘掉了。永寂如空,自然解脱。一切业障,刹那灭却。”

说完这句话,长孙皇后就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了。

“姐姐——”桑乐悲从中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宫人们闻声赶来,发出了悲痛的哭声。

不一会儿,皇后去世的丧钟响彻了整个太极宫。

一阵风吹过,立政殿如飞沙般散去,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元曜又置身在迷雾之中,满心怅然,不知去路。

永寂如空,自然解脱。一切业障,刹那灭却。元曜一边想着长孙皇后的话,一边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感到脚下一软,打了一个趔趄,身体直直地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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