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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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轸如今道力尽失,再无飞空之能,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脚下巨洞一眼望去黑不见底,若是跌下必定摔个粉身碎骨。

如此看来,这狸力必是操土之兽了,这般神通,比起仙家的移山填海虽是不及,却也不差多少!

张翼轸身形下坠,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定睛一看,却是脚下巨洞消失不见,而他人陷土中,自腰以下全被泥土所埋。

却原来是虚惊一场,张翼轸哭笑不得,这狸力脾气也忒大了些,不过无意说出它形如小猪,竟是恼羞成怒,开了这般不大不小的一个玩笑。不过自己却也并未说错,这狸力不管如何看去,真如一头胖乎乎的惹人喜爱的小猪!

尧娃见张翼轸被困,却是脸色一沉,小嘴一撅,说道:“狸力,不许你欺负小哥哥,快放他出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狸力见尧娃发怒,忙咧嘴一笑,虽是笑得令人发憷,却也是诚意十足,说道:“尧娃莫急,莫急,我不过是和张翼轸开个玩笑,这死绝地向来沉闷,难得见到生人,小小戏耍一下,也不为过。”

说着伸出猪爪轻轻在张翼轸身上一碰,张翼轸只觉脚下泥土犹如活物一般涌动不停,一股升力将他托起,瞬间便又站立于地面之下。再看脚下,完好如初,莫说巨洞。连一丝泥土翻动的迹象也没有,不由地暗暗称叹这狸力的操土之能,却也是无人可及。

见张翼轸安然无事,尧娃这才笑着点点头,对狸力说道:“算是你识趣,要是慢了半点,小心烤熟了你!”

狸力打了个激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以前没少受尧娃的火烧之苦,不过转眼间又扭捏向前,眼巴巴地望着尧娃说道:“尧娃,好歹我也是一副老人家的模样,你不能总是狸力狸力的叫,叫一声土伯,又不会委屈了你……”

“就是。就是!”却是飞廉在一旁插话说道,“我是风伯,狸力是土伯,尧娃,我们两位老人家没少吃你的苦头,小小的表示一下对老人家的尊敬,对尧娃这般聪明机灵的小娃娃来说。应是不难!”

尧娃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小手一挥,说道:“哼,少套近乎!”

狸力见此计不奏效,一转身便又凑到张翼轸脚下,用身子蹭蹭张翼轸的腿,一双大眼闪动几下看着张翼轸,装作一副可爱状,看得张翼轸忍俊不禁。心道不成想这般神通广大的灵兽,却能做出这副讨人喜欢的表情出来,这狸力,刚才还凶巴巴地捉弄自己,眨眼间又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狸力见张翼轸笑意盈盈。显然并没有因刚才之事生气。便更是大胆,说道:“翼轸。我狸力今年十万八千岁,应是比你虚长几岁,就托大自称一声兄长,翼轸贤弟莫要见怪才是。其实我天生乃是操土之兽,若是有人称我为土伯,我倒是开心得很,不过话说已经十万八千年没人这般叫过了……”

张翼轸心道这狸力倒也有趣,活了十万八千岁这么一大把年纪,何止比他虚长几岁?不过倒也不见成熟稳重,如同老小孩一般,这般一想,也不犹豫,开口叫道:“土伯兄,翼轸有礼了!”

此话一出,狸力竟是高兴得吱吱狂叫,将身一纵,“噗”的一声在半空之中化成一团黄气,瞬间落到地上消失不见,紧接着远处的山顶之上猛然一声巨响,一座大山的山顶眨眼间变成狸力的模样,“汪汪”怪笑,声势惊人。笑了片刻,山顶又恢复如初,张翼轸却觉眼前一花,黄气一闪,狸力竟又变化成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猪落在他的左肩,咧嘴露牙,一副讨好惹人生怜的表情冲他笑个不停。

这狸力竟是这般心性,惊得张翼轸一时呆若木鸡!

方才那山顶离此处少说也有百里之遥,这狸力不过眨眼间便土遁过去,还能同时操纵山顶变成他的模样,这是何等惊人的神通!张翼轸心中骇然万分,这般不起眼的一个小兽,这操土之能只怕飞仙也难以望其项背,端的是神鬼莫测,令人难以置信!

狸力这般兴奋莫名,那飞廉却是一脸不满之色,在空中忽隐忽现,显然对狸力这番作态大为不屑,却又心痒不止。这般弄了半天动静见还是无人理它,不免失望,“嘎嘎”叫了几声,说道:“那个……那个张翼轸,我飞廉也虚长你几岁,不知可否托大……”

张翼轸早就注意到飞廉一副按捺不住的神情,却故意不加理会,且要看看这些天生异禀的灵兽是何等禀性,待飞廉终究先开口相求,也不等它说完,忙接话说道:“风伯兄,小弟翼轸也有礼了!”

“哦……哈哈,呵呵,嘿嘿!嘎嘎!”

飞廉先是一愣,接着神情大悦,欢呼雀跃间竟是狂笑不止,状若疯狂。狂笑声中,张翼轸未觉身子移动,忽见眼前一变,竟是置身于香水海上空,还未醒神过来,眼前又是一花,却又现身于山顶,紧接着又是眼前一黑,原来又身下海底之内。

如此不停变化了数次,直到尧娃心生不满,说了一句“飞廉,你还有完没完”,张翼轸这才发觉眼前景色不变,却是又回到了原地。如这般自身感觉不到丝毫动静,却快如闪电般飞行四处,怎不令张翼轸震惊非常!

传闻所言夜叉飞行快捷当属第一,飞仙不敌。若是八人相背而立,各手持弓箭同时向四面射箭。夜叉能在须臾间绕行一周,将八支箭同时接在手中,不会让一支落地!方才飞廉狂喜之下,却是施展控风之术,带领众人顷刻之间犹如同时出现在七八处相隔不下千里地不同之地,当真是快不可言,所谓瞬息千里只怕也有所不如。

这般神通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张翼轸一时心神激荡。若能学会这风伯和土伯的控风及操土之法,只怕再遇到飞仙也有恃无恐。张翼轸想到此处。不觉颇为心动,便开口说道:“风伯,土伯,翼轸有一事不明,想向二位兄长请教。不知二位兄长可否赐教一二?”

飞廉和狸力争先点头,唯恐落后,一齐答道:“贤弟相问,定当知无不言!”

尧娃见二兽这般模样,嘻嘻一笑,说道:“算你们识趣,小哥哥人好。说话也是好言好语,若是我相问,先放火烧上一烧,再问话也不迟!”

二兽一听,当即吓得一哆嗦,都向张翼轸身边靠了靠,离尧娃远了几分。尧娃才懒得理它们,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说道:“嗯,不用怕。好好回答小哥哥的问题就是。”

张翼轸忙笑着说道:“二位兄长勿怪,尧娃只是小孩脾气,嘴上厉害,人却是很好的。”

二兽听了却一起摇头,显是对张翼轸此话不甚赞同。

张翼轸也不理会这些,想了一想,便问道:“风伯和土伯的控风和操土之法应是天生,翼轸也见过一些神人天生也会御风,却远不如风伯的控风之术。不知二位兄长对控风和操土可有心法?”

“这御风和控风差之千里,御风乃是借风而用,而控风则是风为我用,风我一体,便可随心所欲。这御风的神兽之中,金翅鸟算是出类拔萃者,但与我风伯相比,嘿嘿,差了十万八千里。”

飞廉说到此处,正要再自夸一番,却注意到尧娃不善的目光,立时闭嘴不说,忙敛形正容说道:“不过说到心法,我却说不上来一二。我风伯乃是从风而生,生而便会控风,天生便在记忆之中感应天地元风,便如尧娃天性使火一样,用得说不得。”

是了,张翼轸默然点头,也是意料之中,这些灵兽感天地造化而生,生而便有记忆传承,哪里会有心法口诀可用?不过心有不甘开口问上一问,也算试过。

扭头一看,不知何时立于左肩的狸力正独坐远处,低头不语。呆了片刻,忽然黄气一闪,狸力消失不见,顷刻间便又出现在远山之上,紧接又是黄气一闪,狸力又闪现在张翼轸身前三丈之处,原地转动之下,只见平整地地面之上陡然泥土翻滚间,呈现出和张翼轸一模一样的一个泥人出来。泥土仍然翻动不止,紧接着,泥人又变成微缩的森林、群山和海洋,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尧娃正想开口训斥,却被张翼轸笑着制止,只好暗中瞪了狸力一眼,以示警告。狸力假装没有看见,却一脸热切地看向张翼轸,同时操土之术不停,惹得尧娃气呼呼鼓起了嘴。

张翼轸却凝神观看,心知狸力如此卖力地操土演化,必定不是故意显摆,而是特意将它如何操土,如何与土融为一体,一一形象地演示出来。只怕狸力也是自知做得说不得,是以也不等张翼轸开口,便自行将它的操土之能形而化之。

只见狸力卖弄了半天,忽又站立不动,愣神片刻,将身一跃跳到空中,然后头下脚上,犹如跳水一般直直朝地面跌落。接下来只见黄气一闪,狸力便如跳水一般没入土中,不,比之跳水还要好上许多,因为它入土之时连一丝尘土都未带动,明明是没入土中,看上去却如同平空消失一般。

这一跳令张翼轸心中大为意动,忽然间想起一事,转身问尧娃:“尧娃,这未名天全是死绝之气,你和风伯、土伯身内可有这死绝之气?”

尧娃摇摇头,说道:“我本万火之源,本来就不需要外来之气,天下万火皆为我所用,也俱是我所生。天地元气也好,死绝之气也罢,都不关我事。”

飞廉也在一旁点头称是,说道:“便是我风伯,这未名天也好,那中土世间也罢,只要天道亘古,只要八风不灭,我风伯便可化身为风,长存于天地之间。”

是了,张翼轸脑中灵光闪现,直觉猛然间发觉了天地元气和死绝之气的相干之处!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一章 - ~初得风土之灵性~

待黄气一闪,狸力再次变化成一只小猪立在张翼轸肩头之后,张翼轸心神大安,冲狸力一笑,说道:“多谢土伯兄的示范,翼轸受益匪浅,受教了!”

得张翼轸夸奖,狸力喜不自禁,又想手舞足蹈,却被飞廉怪声怪气地制止:“狸力不过是会操土,不离于地,哪有我风伯法力高强,可以翱翔于九天之上,随意所往。”

狸力听了正要反驳,却听张翼轸说道:“二位兄长切莫争论,且听翼轸一言!”

张翼轸说话,尧娃在一旁配合着扬起小拳头,二兽立时闭口不言,乖巧得很。张翼轸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其实风伯和土伯,都是天地造化所生,乃是是风之精魄和土之精魄而生,自然控风操土不在话下,因为本是同源同根,一念之间便可自如转化,真正做到了与风土不分彼此。但既然万物同源,万物皆由道而生,为何风伯只会控风,不会操土?同样土伯为何只能操土,不能控风?更有甚者,生为凡人,却是百无一用,诸般本领不会,这又是为何?”

张翼轸的连番发问,听得尧娃、飞廉和狸力都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摇头,尧娃张口答道:“小哥哥,你这话问得没有道理,比如我是太阳,自然不会控水,水火本来便不相容。”

飞廉也是若有所思,说道:“对头,我风伯天生只感应到风,除风之外,其他外物都不在心念之内。自然无从操纵。”

“汪汪,汪汪……”狸力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又见众人都脸色不善地盯着它,顿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说道:“除土石之外。我土伯也是万物不过于心,比如说这树木虽也生长在泥土之中,但因其内并无土性,所以我便不能隐身于树木之中,不过……”

狸力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愣住,纵身跳到地上,飞快跑到一棵树边,用爪子敲击几下。又爬在上面听了听,摇摇头,说道:“不对,按说这树木从泥土之中长生,本应带有泥土之性,也应在我的感应之中,为何生自泥土却无土性?”

张翼轸微微颔首,赞道:“土伯此言不差。翼轸也是想到了此处。若追根溯源,万物由道而生,为何这万物又互不相同或是互不相容,只因各自本身特性不同。木有木性,水有水性,风有风性,火有火性。若是将各自特性去掉,其内所蕴含的灵性本是一般无二,并无太大区别。比如说水之灵性柔顺,火之灵性暴烈,木之灵性生长,风之灵性飘逸,若将水灵与火灵相容,便可得到柔中有刚的一股灵性。”

说到这里,张翼轸转身对飞廉和狸力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颇堪玩味的笑容。惊得二兽心中一惊,一齐扭头去看一旁的尧娃是否在暗中做什么坏事,得看清尧娃也正听得津津有味时,这才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张翼轸心里清楚二兽心中所想,故意顿了一顿,才说:“眼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累风伯和土伯一番。不知二位兄长可否愿意尽力帮助贤弟?无须担心尧娃。此事只是我个人提议,与尧娃无关。”

尧娃不愧为太阳。一点就亮,立时点点头说道:“小哥哥有事,就是我尧娃也定当全力以赴,你们两个怎么说?”

飞廉和狸力哪敢怠慢,忙不迭点头应允,二兽还想表白一番,被张翼轸伸手制止,略一思忖,心知此事对于飞廉和狸力这等天地灵兽而言,也是从未尝试,只怕也算是一件难事,于是说道:“此事恐怕稍有些难度,翼轸不敢勉强两位兄长,若是为难也不必一定耗费心神……”

“嘎嘎!”飞廉却是露出一脸傲然的神色,在空中人立而起,肃然说道:“我风伯天生灵兽,虽只可控风,却也是天地之间少见的几种可得天地之力的灵兽,些许小事,贤弟自当开口,无须客套,莫要小瞧了为兄!”

飞廉虽是兽体,却严肃认真地口吐人言,说出这番话来,倒也让人心生敬意,张翼轸当即点头。只是狸力见飞廉抢了风头,脸露不快之意,又飞身跃上张翼轸的肩头,还有意无意地白了飞廉一眼。

“如此,翼轸就有劳二位兄长了!”张翼轸说完,向前一步,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三尺大小的圆圈,然后向飞廉和狸力说道。

“翼轸想请二位兄长,风伯控风,将方圆百丈范围地风凝聚成水滴大小的天地元风,同样,土伯操土,将方圆百丈范围的土凝聚成水滴大小天地元土,都是凝而不固,不可将风和土凝成实质,将风滴和土滴都放置在圆圈之内,然后……”

张翼轸话未说完,只见眼前他所划的圆圈之中,离地三尺之上蓦然出现两滴水滴大小的物事,一个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个色泽土黄如同米粒,便如平空生成一般浮在空中,相对而立。

啊……张翼轸差点惊叫出声,这天地灵兽果然非同凡响,先前自己在香水海凝水成滴之时,耗费了大量心神,费时半晌才缓慢成形,这二位,只是眨眼之间便凝成风滴和土滴,当真是物我本源,一经施展瞬息可成,自己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二兽如此强悍,张翼轸便心中稍安,点头赞道:“翼轸佩服,这般手段只怕天仙也逊上三分,不过接下来之事便有些复杂,二位兄长且听好了……这风之特性乃是飘荡不定,土之特性本是坚固持重,翼轸想请二位兄长将神识分别探入风滴和土滴之中,将风滴中的风性和土滴之中的土性各自剔除,只余风和土的灵性,不知二位兄长能否办到?”

二兽满不在乎地点头应允,说道:“翼轸稍等片刻,不过小事一桩!”

飞廉和狸力以为从中剔除风性和土性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料二兽神识一经探入,正想要将风性和土性从中移除,却猛然一股莫名的大力传来,生生将二兽神识弹到一边。咦,二兽不由大惊。本以为这风和土与它们本是同源,不管如何操控都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竟第一次尝到被自己操纵了数万年的风和土的抵抗之力,二兽挫败之余自然心中不甘,再次将神识探入其中。

二兽有所不知,虽它们与风土同源,但若是将风性和土性从中剔除,便如同回归本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容易,由二归一却是难如登天。便如混沌初开形成天地,若再将天地重归于混沌,恐怕无人可以做到。是以二兽几次三番费尽心神,如是半天也没能成功。

二兽不免气馁,小心翼翼地看了张翼轸一眼,正要开口认输,尧娃却在一旁拍手叫好,说道:“大话说过头了,还自称天地灵兽,却连风性和土性都不能运用自如,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自称什么风伯和土伯了……”

飞廉和狸力虽是兽形,被尧娃一说,也都满脸通红,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说道:“尧娃,要是我们依翼轸所说最终成功,你道怎样?”

尧娃小手一扬,一脸不屑地说:“哼,我才不信!要是真能成功,我尧娃说话算话,以后见面一定尊称风伯和土伯!”

“好,一言为定!”二兽得尧娃许诺,心神大定,当下也不多说。风伯忽然在空中一闪,便化身为风,消失不见。土伯也是一跃跳入土中,与大地融为一体。二兽心意相通,看来都是要借天风和厚土之力,意图一举成功。

过了片刻,只见风滴和土滴猛然一亮。同时开始在空中转个不停。初时缓慢,渐渐越转越快。不多时便快如闪电,看不分明。

转了小半会儿,风滴和土滴又突兀停下,同时一暗,从风滴和土滴之上同时升起肉眼可见的一缕轻烟,风滴之烟犹如清风,土滴之烟如同黄沙。轻烟似乎极不情愿从风滴和土滴之中溢出,却又在一股莫名之力拉扯之下抵抗不住,一点点从两滴之中被强行移出。

终于僵持了片刻,两道轻烟被完全从两滴之中拽出。清风之烟一经逸出便飞向树林深处,只听轰隆一声,不远处几百棵树木被拦腰刮断,断裂之处平整干净,如同刀割。

而黄沙之烟一经逃出,立时飞入数丈之外的土中,却悄无声息地没入土中,不见丝毫异状发生。

张翼轸暂时顾不上这些,定睛一看,风滴和土滴却是变了模样。风滴不再是晶莹剔透的水晶之色,却成了明透无物的水滴一般,若不是风滴周围有灵性波动,张翼轸一时还真没有发现风滴的存在。而土滴也是颜色大变,黄色一去,几乎成了白色。

成了,张翼轸大喜过望!

眼前一阵闪动,飞廉和狸力又重新现身,二兽都是一脸疲惫之意,神情恹恹,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厉害,想不到剔除本性这般费力,不过还好……尧娃,方才的话你可记得?”

二兽倒也有趣得很,累成这副模样,却也不忘尧娃的许诺。尧娃倒也大方,小模小样冲飞廉和狸力一抱拳,说道:“风伯,土伯!”

“汪汪!”

“嘎嘎!”

二兽乐得喜形于色,似乎浑身的疲乏也一扫而光,若是还有余力,少不得又得疯狂一番。

张翼轸不敢怠慢,忙让二兽控制风滴和土滴,将二者相融到一起。二兽心念一动,这本无干系的蕴含风之灵性的风滴和蕴含土之灵性的土滴便如水乳交融一般,没有丝毫迟疑地合二为一大功告成!

张翼轸乍见心中所悟初有成效,不由心中惊喜交加,向飞廉和狸力深施一礼,说道:“翼轸感谢二位兄长不辞辛苦助翼轸完成心愿,这风土之灵性,翼轸就却之不恭了。”

二兽正沉浸在尧娃这一声风伯和土伯的喜悦之中,对于费尽心神所得的风土之灵性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这风土滴便落到了张翼轸手中。

张翼轸也不客气,神识一放,便与风土滴融为一体。

少了风的飘荡和土的坚固之特性,风土滴所蕴含的浩荡灵性之中,既有风的飘逸,又有土的厚德。张翼轸心神一动,握在手中的风土滴便化为灵性吸入体内,顿时只觉体内有清风吹拂,又如大地复苏,风过地生,体内缠绵已久的伤势被风土灵性滋润而过,立时如春回大地,顿觉神清气爽,只一个呼吸之间,张翼轸便感觉体内伤势好了大半。

了不得,不愧为天地所生的本源之力,威力如斯!

再一试探,张翼轸更是狂喜不已,不但体内伤势好了大半,连神识也是灵敏了无数倍,呼吸之间感应到空中清风飘荡,大地之内泥土湿润,呃?风性和土性与神识相融之际合二为一,竟是让张翼轸初得感应风土之能,这意外的巨大收获,怎不让张翼轸欣喜若狂!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二章 - ~不死不活,死而后生~

若是论及天人合一,神通广大,只能单一操控一种天地之力的灵兽自是不如天仙。天仙得天机天心,动念之间可移山填海,无所不能。但若将一种天地之力运用到极致,比如风伯用风土伯用土,再有对天地之力的感悟和领会,只怕便是天仙也多有不如之处。

毕竟,这风伯和土伯本是风之精和土之精,感天而生,其血脉之中的天生记忆却比靠自行体悟而来的天仙要更接近天道,因为这些记忆传承本身便是天道所成。

张翼轸本来想借飞廉和狸力之能得以将心中所想付诸实施,不成想飞廉和狸力不愧为风伯和土伯之称,不但成功剔除风滴和土滴之中的风土特性,还因二兽天性之中的操土控风之神通妙用无穷,竟将各自记忆传承之中的一些微弱意识凝入风土滴之中,是以张翼轸在吸收了风土滴之后,不但借助其内灵性将体内伤势治愈大半,还无意中得到了一丝二兽控风操土的记忆传承!

虽是极其微弱的一丝,但张翼轸却是深知,灵性不比灵气,灵气或许可以散失用尽,灵性却不会消亡,日后若是他恢复道力,修为精进之后,假以时日彻底领悟了这丝记忆传承,虽说不能和风伯土伯一般对风土有神鬼莫测的操纵之能,但若是运用得当,只怕飞仙以下都不能与之相比。如此,张翼轸得以疗伤并得了记忆传承,飞廉和狸力终于夙愿得偿,被尧娃尊称为风伯和土伯,而尧娃见张翼轸精神大好也是由衷开心,也不再计较飞廉和狸力在一旁得意的笑容竟然持续了半晌。

张翼轸心下明白。方才飞廉和狸力也是耗费了不少心神,理应感谢,当下又揖了一礼,说道。

“翼轸伤势得以恢复,应当感谢二位兄长的鼎力相助,感激不尽。”

飞廉和狸力乐开了花。面面相觑片刻,一同仰天大笑,说道:“翼轸不要多礼,我们在此地十万八千年,你是第一个来到此岛的生人,也是我们唯一的一个生人贤弟,这番机缘定是不浅。再说今日得尧娃改口,十万八千年来,从未这般开心过!汪汪。嘎嘎!”

尧娃见二兽笑得这般开心,也难得地没有恐吓它们,围着张翼轸转了几圈,见他精神大好,嘻嘻一笑,说道:“小哥哥,尧娃下次也凝聚一个火滴给你,可好?”

张翼轸体内本有水之灵性。是以才让与水性并不冲突的风伯和土伯汇聚风土之灵。尧娃真阳之火过于暴烈,以他现在状况体无丝毫道力,即便尧娃成功将火之特性除去,只怕火之灵性与体内水之灵性冲突,也让自己无法控制。

“待我身体全好之后,到时再和尧娃试演一下水火相容之术。”

话音未落,张翼轸忽见尧娃神情微变。接着飞廉和狸力也是微一愣神,怎么回事?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人影一闪,玄真子三人平空现身眼前。

张翼轸暗叫一声惭愧,方才这般反应,显然尧娃感应之灵是为第一,飞廉和狸力也不差多少,只有自己却无丝毫感应,三人现身眼前才反应过来。

玄真子一现身,便笑意盈盈地冲张翼轸说道:“翼轸。几月未见,眼见你伤势大好,值得庆贺。现在我三人找你有事,请随我等到茅屋一叙!尧娃也一起随同。”

说着,目光扫过飞廉和狸力身上,说道:“你二兽自行离去便是,有事再随时召唤!”

飞廉和狸力眼巴巴看着张翼轸,目光中有不舍之意,却又不敢违逆玄真子之话,点一点头,闪身消失不见。

玄真子略一点头,张翼轸只觉眼前景象瞬间变化,瞬息间便置身于长恨湖畔茅屋之前。四人再加一个尧娃,分别坐下之后,玄天子和玄问子上下打量张翼轸之眼,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叹之色。

过了半晌,还是玄问子开口说道:“翼轸,我等三人故意让尧娃陪你,也并非是置你于不管不顾,只是我等三人身内全是死绝之气,不论疗伤还是恢复道力,对你来说均无丝毫帮助。而尧娃本是天生之体,体内并无死绝之气,由他陪你,总好过我等三个老不死的陪你,万一一时手痒以死绝之气助你疗伤的话,你便只能长留此间了。”

“对的,对的。”却是玄天子按捺不住,急忙插话说道。

“我等三人便聚在一起,苦思冥想寻一个法子助你疗伤,同时还得保你不受死绝之气侵扰,是以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既可助你身体恢复,又可让你修为更进一层,时机成熟时便可重返世间!”

有此等好事?

张翼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虽是他借助风土灵性恢复了大半伤势,但只是身体稍好,此地并无天地元气,是以体内仍是空空如也,没有道力支撑,不能驾云,也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见张翼轸不信,玄真子微笑点头,说道:“翼轸莫要疑虑,我等三人深思熟虑经过推演得出的法子,这天上地下也无几人可比。不过此法虽好,却需要一些时日。以我推算,若按世间计日之法,需要半年之久。”

“这半年内,头两个月时,你先随我修习法术,打通中脉!两个月后,你中脉已通,法术可成,是为不死。然后再随老穷酸修习不活之法。”

“不活之法乃是教你如何封闭打通的中脉,再以死绝之气布满全身的正常经脉,以死绝之气替代原本的道力,便将你转化为不活之身。如是不活之法大成之时,你便可借助死绝之气驾云升空,施展法术,神通有成。”

“最后两月。你便随糟老汉修习死里求生之法。向死求生,便是再打开中脉,将死绝之气悉数引入中脉之中,正常经脉不留分毫。这由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的过程痛苦非常,若非有大毅力之人,否则只怕挨不过片刻便会死去。故名向死求生。”

“这两个月间,将死绝之气由正常经脉转移到中脉之后,还必须再练习由中脉转回正常经脉。如是者至少数十次,待你练至只需心念一动便可瞬间将死绝之气转移完毕,且不会昏死过去才为成功。因为此事事关以后你出得灭仙海之时的生死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听玄真子絮叨间说了一大通,张翼轸也听明白了大概之处,却仍有许多关键之处疑惑甚多,等玄真子刚一停顿。立即开口便问:“翼轸先谢过三位前辈大恩!只是我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请前辈一一解答!”

“常人身上只有奇经八脉,何来中脉之说?此乃其一。其二,自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尚可理解,为何又要转移而回?还望前辈告知。”

玄真子与玄问子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说道:“翼轸。问得好。你有所不知,常人体内只有奇经八脉,这中脉并非真实存在,乃是得大神通者才有的一条虚脉。此脉由头顶直至会阴海底,悬于人体之内,初成者为绿色,中成者为青色,大成者为蓝色,因位于人体之中,故名中脉。稍后你跟我修习,待打通中脉之后,一切便知我所言非虚。”

“这由正常经脉向中脉转移死绝之气,为的是你一步跨出灭仙海的刹那,瞬息之间便可完成两脉之间的转移。而由中脉再转回正常经脉,却是为了防止万一你重返世间失败,还可再将死绝之气遍布全身,得以施展法术护体。不至于在灭仙海的天雷和阴风两重夹击之下,形魂俱灭!”

原来还有如此考虑,果然是前辈高人,所思所虑无不周全,张翼轸忙施礼道谢,说道:“多谢前辈的万全之策,只是这中脉看来也只是为了暂时存取死绝之气。若是翼轸得以重返世间。这中脉以及其中的死绝之气如何处置是好?”

玄问子见总是玄真子一人解说,早在一旁心动不止。忙向前一步将玄真子挤到一边,说道:“翼轸,这中脉本不是道门修行之法,你留下也并无用处。只要你一出得灭仙海,回到世间,将死绝之气转到中脉之中,这正常经脉便可恢复吸收天地元气转化为道力,而中脉及其内的死绝之气,我等自会传授给你一个法术,慢慢炼化掉。这般有备无患,可保万无一失的法子,可是我等三人苦思许久才想得到的,绝对可行。”

张翼轸沉思片刻,虽觉此法有些繁琐且其中也有凶险之处,不过只怕在此古怪之所死绝之地,也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上乘计策,当下又向三人道谢一番。

玄天子忽然间一脸忧色,仔细打量了张翼轸片刻,说道:“翼轸本来体质也是常人,虽是先前体性偏水,却也并不严重。只是方才忽然得到风土相融的风土之灵,水风土混杂在一起,这般怪异的体质特性,不知对修行中脉之法,是否会有重大的影响?”

玄真子也是点头赞成,说道:“翼轸,我等三人倒未想到你有这般悟性,能由道生一,一生二来逆向推演,更在飞廉和狸力的相助之下偶得风土相融的灵性,如此一来,你的体质不同于常人,更不同于我等。只是眼下也再无更好的计策可施,我等的想法还是要试上一试,或许会有意外的凶险,不知你是否还决心一试?”

张翼轸不想困死此处,也不想做不死不活之人,即便此法有疏漏之处,也是因为自身体质所致,怪不得别人。当下也不犹豫,一脸决绝之色,铿锵说道:“翼轸愿意以命相试,不论生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三章 - ~求仙修魔,所谓何求~

按下张翼轸在死绝地以命相搏,试演玄真子三人的法术成功与否不提,再说中土世间南阳繁华之地,有一家生意颇好的酒楼名醉仙楼,虽是名字俗气了一些,生意却是出奇得好,每日人来人往人满为患,喜坏了店家却是累坏了伙伴。

这一日正午,醉仙楼上座无虚席,伙计李三只管在门口一站,拦住客人再行入内即可。若是大富大贵之人,便说上些好听的,拍些马屁,让对方下次早来。若是遇到一般人家,李三也是懒得多话,鼻孔朝天,眼看一边,从喉咙中有气无力地喊上一声“客满”,然后拢上双手,靠在门框上,享受一下难得的冬日阳光。

在一连打发了数十名客人之后,眼见用餐时分已过,李三估摸着怕是也不会有不长眼之人这时候再来,也正好晒了半天太阳,嗓子有些冒火,便要转身进去喝口茶水。

这才刚一迈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柔而不腻、软而不绵的女子说话声音:“小二,用餐!”

李三人还未回身心中已是一惊,好歹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阅人无数,不论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也是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在醉仙楼过往不绝,却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女子声音。这声音隐隐有半分哀怨几丝不甘一缕感叹,听在耳中却格外受用,令人忍不住便要挺身而出,问上一问她心中有何不平之事,直教天下所有男子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李三回身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顿时呆立当场,屏住了呼吸!

只见眼前女子,聘聘婷婷立在当前,一脸薄粉,宜嗔宜怒,双眼似水如雾,幽幽怨怨,正神情恍惚地等他回话。

李三张大了嘴巴,心跳如鼓:老天。今早我没有偷喝掌柜的老黄酒,这眼前女子,莫不是天女下凡?还是我一时被太阳晒花了眼,错将母猪当貂蝉!

李三这副丑态被眼前女子看在眼中,也不见她愠怒,却是心思飘渺地站在当前,只是目中无物地空视前方,倒如失魂落魄一般。李三愣了片刻,这才回神过来。忙收形正容,答道:“这位姑娘,醉仙楼现今客满,还请姑娘移步到别家用餐……”

李三咽了咽口水,心中实在不愿将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拒之门外,只是确实没有一处空位,更何况这女子并非一人,她身后一丈之外还有两人紧随其后。一位是个老妪,手持一根拐杖。另一人也是一位年轻女子,生得也是貌美如花,只是一脸冰霜,目光冰冷,令人只看一眼便觉浑身发冷,只想敬而远之。

那女子却对李三所说置若罔闻,回头看了一眼,起身绕过李三。径直朝醉仙楼二楼而去。李三大急,忙跑步向前,要将女子拦下,却见那女子脚步也不见如何迅速,三步两步却已然来到二楼,李三拼力追赶,却总是差上几步,正急得满头大汗,唯恐掌柜发现将他大骂一通之时,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时那女子身后的二人也不请自来,来到了楼上。

李三这一下惊得目瞪口呆,这二人是人是鬼?怎地上楼悄无声息不说,还快如闪电,明明刚才在身后一丈之外,却不比自己慢上半步来到楼上。惊恐之下,李三正要开口相问。却见那位老妪慈眉善目地冲他一笑,说道:“小二,还不快帮我三人安排座位。我这位女儿,一路劳累,可是饿坏了!”

李三只觉一阵头昏脑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来到一个向阳的雅间,二话不说将正在吃饭的客人轰了出来,紧接着一路小跑来到三人面前,低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请三人入座用餐。

待一切收拾完毕,李三躬身退出雅间之后,犹自迷糊不止,心道刚才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心神不定,刚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想了一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左右不是地下楼而去。一下楼便发现几名客人正和掌柜争吵不休,李三一见在掌柜面前露脸的机会来了,立时挽起袖子冲了上去。

按下李三如何善后不提,但说雅间之内,三人相对而坐,过了半晌,老妪才“吱吱”一笑,说道:“红枕,莫要耍小孩脾气,你当在这清虚宫地界,在这闹市的繁华酒楼惹一些乱子出来,便会引人注目,便会被清虚宫之人得知?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可惜清虚宫现在只怕乱成一团,四处派人寻找魔门行踪,哪里会想到其实我等却是来到他们眼皮之下,嘿嘿!”

红枕却是低头不语,心思早已飘到那万里之外的东海之上,情知张翼轸此去东海有美相伴,断然不会想起人间还有红枕这个女子在时刻念他,却总是禁不住心思恍惚间,总是忆起一些前尘往事,以及和那个淡然少年在一起的点滴趣事。

话说当日与天灵、成华瑞一场血战之后,天媪子也是身受重创,躲在雾灵网中调息一日才得以恢复少许体力,但仍未大好,便寻思要寻一隐蔽之处休养一段再行定夺。

如此思忖了片刻,天媪子回身注视红枕熟睡的面容,见其哀伤悲凄,心中更是无限欢喜。红枕天生偏执心窍,如今只怕悲魔入心,又见她情思深重,情魔根深,这情魔与悲魔同时入心,红枕若不成魔,世间还有谁可有如此大好机缘?

不多时,凝婉华悠悠醒来,初见断腿断臂重新长成,欣喜若狂。仔细一看,却是血红如同息肉,无比恶心,不由得惊叫出声,只觉犹如怪物与她长成一体,惊恐之下,便要举剑将新腿新臂斩下。

不料刚刚举起飞剑,忽觉新腿新臂与身体相连之处,猛然传来痛彻入骨的拉扯之感,如同有人同时拉住腿臂。生生将腿臂从身体拉断一般。巨痛难忍,凝婉华再也难以支撑,蓦地倒在地上,疼得不停翻滚。

耳边传来一声轻哼,接着身上一轻,疼痛之感顿时消失,却听天媪子冷冷说道:“你的腿臂乃是不可多得的至宝血朦虫生成,珍贵无比。你可知这血朦虫是如何来之不易,竟要举剑便斩?哼。这血朦虫本是我花费无数心血,历时上百年用无数生人鲜肉喂养,日夜不离左右随身携带培灵才制成少许灵药,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斩掉,有这么般容易么?”

“凝婉华,我既然为你重造腿臂,自然少不了控制之法。日后你若对我言听计从心无二心还罢,若是不然。我动念之间,你便痛不可言。再进一步,这血朦虫将你全身吞噬一净也不过片刻之间,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清楚?”

凝婉华心中大为惶恐,天媪子的手段她早有领教,如今又被她以救治之名用邪恶的血朦虫将她控制,由不得她有丝毫反抗。心中暗藏的一丝不甘也统统化为乌有,再也生不起半点不满之意,点头说道:“婉华以后唯师傅马首是瞻!”

半个时辰后,天媪子挥手间唤醒红枕,虽是红枕道力低微,她还是为防止红枕做出意外之事,仍是封闭了红枕的道力。

红枕醒后,不发一言,不理会天媪子的软语相问。也不问询天灵和成华瑞的生死,只是目光呆滞,独坐一旁不知想些什么。有时偶而看到凝婉华,眼中才闪过一丝恨意。

红枕越是这般默不作声,天媪子心中越是欢喜无限。果然没有看错,这红枕当真是偏执得很,虽是生得柔弱,却心性坚韧,心中认定的事情,从不更改也不会勉强。若是随她修习魔道。只怕两三年间,便可突破人魔之境。

凡是生性刚强之人,所谓刚强难化,刚强易折,反而最不易成事。不是一错到底,便是遇挫若败,一败则一蹶不振。而生性柔弱但心性坚韧之人。若得一门深入。修仙修魔无不进境神速,更何况红枕又是天生偏执之人。所以天媪子虽是痛失魍魉,却是越见红枕越是欢喜。

是以天媪子虽是并不十分清楚红枕和凝婉华之间的过节,却心中明白红枕自是痛恨凝婉华出卖师门,便有意提点一下凝婉华,说道:“婉华,你和红枕先前在清虚宫就是师姐妹,如今都归我门下,也是师姐师妹相称。虽是你要早先一步,但还是要以红枕为大,你要尊称一声师姐,可是记好了?”

凝婉华急忙应允,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红枕施了一礼,说道:“师姐,以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婉华便是!”

红枕却是依然淡漠如初,眼睛未抬,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昔日的清虚云霞落得如此下场,先是为虚名,现在是为性命,婉华,你何曾为了名节为了气节而自傲一次?”

凝婉华脸色一红,眼睛一闪,却又片刻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师姐教训得是,婉华自知不如师姐,如今只求活命,也不算为过。人活世间,谁不贪生怕死?”

红枕摇摇头,看了在一旁静听的天媪子一眼,说道:“死不可怕,若无心事挂心头,生死与我有何差别?不过若是心有所牵,人这一世,就再难挥洒自如了。”

天媪子听了却是桀桀一笑,挥手间收回魔瓶,雾灵网随即消失一空,然后说道:“婉华,这便是你不如红枕之处了。人之一生,或为情或为名或为修仙成魔,如是等等,总归各有所属,但不管所为何求,心胸必须宽广,不可只心存自己一人。若只是一心为已,修仙者不过人仙,修魔者难超人魔。若是胸怀中土世间,便可修至地仙地魔境界,再进一步,心中感念无上天道,修为所至,便是天仙或是天魔。婉华你有今日之难,无非是你自傲自大,依仗天生丽质和少许悟性便自以得意,与人争宠,抢人风头,争来争去,不过落了下乘。与人争,能争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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