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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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与地争与天争,才能争来地魔和天魔之境,才能远超世间凡尘。只天天在人群之中打滚争执,终究不过人间之事,即便给你一个皇帝当当,百年一过,你还难逃黑白无常的索命链!不过,你也幸好有此一难,日后跟了我,将心怀放大一些,想想这中土世间和海内十洲,再想想那海外仙山与天庭,那里才有更广阔的天地任由我等大展手脚!”

凝婉华听了天媪子这番教训,悚然而惊,当即“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说道:“多谢师傅教诲,婉华定当铭记心间!”

天媪子心中自得,满意地点头微笑,却听红枕在一旁冷笑一声,说道:“凝婉华你也恁没主见,被这魔门之人信口胡说一通,竟也奉为真谛,当真是可笑得很!”

凝婉华被红枕冷嘲热讽,以为她拂了天媪子面子,正要发作,却听天媪子斥责道:“红枕说话,由不得你来插嘴,婉华,以后不得当面顶撞红枕!”

凝婉华吓得当即退到一边,不敢言语。红枕见凝婉华吓成这般,也气不过,质问天媪子道:“老妖婆,以后要对婉华温柔一些,不要这么凶,她遭遇这些不幸,和红枕一样,也算是命苦之人!”

红枕张口说出“老妖婆”三字,凝婉华差点吓得晕死过去。自从跟随天媪子以来,她自是深知天媪子翻脸无情下手狠毒,所以红枕此话出口,凝婉华直吓得看也不敢看天媪子一眼,只求她的雷霆之怒发作到红枕身上,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

不料等了半晌,却未听到天媪子的一丝响声,凝婉华偷眼一看,只见天媪子满脸柔情之意,一脸古怪的笑容凝视红枕,若有所思。过了小半会儿,天媪子才嘿嘿一笑,说道:“红枕说得也好,老身我一把年纪了,有你和婉华二个如此出色的徒儿,若不知足再对婉华呼来喝去的话,也是与人争执,落了下乘。”

说着,对凝婉华柔声说道:“婉华,以后莫要怕我,我三人以后便亲如一家。”

凝婉华却低头连道“不敢”,天媪子也不再理会她,转头对红枕说道:“红枕,你刚才发笑,显是对我所说与人与地与天相争有些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四章 - ~君问归期未有期~

红枕丝毫不怕天媪子,本不想理她,却又有一些想法不吐不快,想了一想,说道:“老妖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倒是不假,但我等修道之人,何必非要争来争去,求天道,先要灭人欲,方可成就大道。”

天媪子听红枕口口声声称她为老妖婆,也不以为忤,红枕说出心中所想,倒惹得天媪子哈哈大笑一番。

笑完之后,天媪子又点头赞许道:“好一句老妖婆,你以后若叫了,我便应了!不过红枕,这求天道灭人欲不过是立道法之人用来束缚修道之人的枷锁罢了,若你真的信了,也便被条条框框绑得严实,再难有所成就。”

“你想,天道无言,何来欲求天道必灭人欲一说,既然天道无言,自然此话乃是人说。既是人说,不过是借已心拟天心之言,不可全信。若是说此话之人心存私念,只为维护一已之私,假天道之大公而行个人之偏私,你是信还是不信?”

“再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但不论修仙还是修魔,必有争胜之心,既如此,修仙或修魔岂不一样,都是逆天而行?何况天道浩渺,上有天庭下有凡间,既有群仙又有众魔,皆是由道而生,为何那天帝占了天庭便自称正统,便可举心动念皆说依天而行?他所依的可不是无言的天道,不过是他天帝独霸天上地下的天心罢了!”

“红枕,那天规天条看似公正无私,实则处处以仙为正,以魔为邪。所谓大道无私。那又为何那些天生神人生而为神,处处高凡人一等,可腾云驾雾,可任意杀害凡人性命而不被天帝惩罚?若是凡人冒犯天威天颜,便会被打入九幽之地,轻则千万年不得而出,重则陷于万劫不复。这真是那无言公正神威莫测的天道么?”

天媪子一时有感而发,心知红枕若要入魔,第一关心劫最是难过。是以一口气将多年所悟悉数说出。果然,红枕听完半天痴痴不语,神思渺渺,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虽是明知天媪子所说乃是引诱她入魔之言,红枕却心中激荡不安,一时竟难以自抑。不由想起张翼轸那一缕青衫,那曾经洒脱淡然的笑容,那有意无意的安慰,更有那天生高贵的神人公主戴婵儿与他日夜相伴,畅游东海,红枕心中难免悲伤凄凉。不禁隐隐作痛,恨恨想到:同是天地所生,莫非戴婵儿你真能比红枕高贵不成?虽你是神人,但若在飞仙和天仙面前,不也一样自叹不如么?我红枕虽生为凡人,难不成就不能终有一日修至天仙,名列仙班?

天媪子老谋深算,见红枕心思松动,自是暗中窃喜。在一旁趁机说道:“修仙固然不错,但天规天条众多,还是天魔自在逍遥,不受天规所制,想爱便爱,想恨便恨!”

红枕一愣,却又暗自惭愧不已,自责自己竟为了儿女私情,差点连正邪不分,仙魔不辨。险些着了天媪子的道,脸色转冷,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天媪子。

天媪子却有耐心得很,也不恼,乐呵呵地让凝婉华明是照顾实是看管红枕,然后一行三人下山寻得一处客栈,先行住下,以便天媪子休养疗伤。

如此过了三月有余,天媪子伤势全好。期间虽也多次劝说红枕随她修习魔门法术,却都被红枕坚决拒绝。天媪子从不懊恼,总是和颜悦色地晓之以理,让凝婉华看得暗自惊叹,怎的这阴险毒辣的天媪子竟会变得如此温和耐心?

凝婉华虽是仍对红枕在天媪子眼中高她一头心生不满,但天媪子却不比天灵,莫说平常翻脸不留情面,便是如今身上的新腿新臂在天媪子动念之间就要了她的性命,她自是胆战心惊,在红枕面前不敢流露出一丝不甘和不满来。好在红枕对她不冷不热,有时不免讥讽和责怪几句出卖师门,有时还因天媪子斥责她而出口相助,让凝婉华心中忽上忽下,不敢过于接近红枕,更不敢惹她生气。

待天媪子伤势大好,便告诉红枕和凝婉华二人,要去王屋山一行。红枕听了,心知天媪子打的是一天柱的主意,故意说道:“老妖婆,一天柱在清虚宫的严加看管之下,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你如今前去,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媪子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耐心地解释道:“红枕,实不相瞒,老身千年前本来已是地魔修为,只是一场大战之后,身负重伤,修为大减才落得现今这般不济。其实当年我天媪子也是国色天香之容……”

顿了一顿,见红枕一脸鄙夷,天媪子晒然一笑,继续说道:“修为大减之后,本也不必这般丑陋,不过为了尽快恢复伤势,相比起容貌来说,还是实力更有大用,是以老身拼了这颠倒众生的美貌,以换回可保性命的一身修为。可惜,最后只恢复了三成功力,不过人魔境界,饶是如此,还花费了数百年时间。”

“天魔有令,若无他的许可,世间一切魔头皆不可现身,是以我又潜伏了数百年之久,修为因以前受损过重,虽并未有大的进展,却也趁此时机炼制了一些法宝。如今世间千年以来未见魔门现世,修道之人安逸懈怠之心再难生起斗志,我这几件法宝若在以前威力不过中等,但放到现在,只怕你们清虚掌门也无法抗衡。红枕,此去清虚宫一天柱,我是胜券在握!”

说着,天媪子一脸笑意地看向凝婉华,凝婉华急忙弯腰答道:“师傅神机妙算,再加上有婉华指引通天秘道,此行定会成功。”

红枕一惊,忙问:“什么通天秘道?”

凝婉华不敢怠慢,也是恭敬答道:“回师姐,你来清虚宫时日尚短,并不知晓有一条秘密通道从山下直通一天柱,并不需要绕行清虚宫,而此秘道也是师傅天灵……老儿告诉我的,他说整个清虚宫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此等秘密,因为这通道本是他暗中花费数十年,只凭一人之力开凿而成!”

“什么?”红枕听了不敢相信,惊道,“师傅他开凿这秘密通道有何用处?”

凝婉华摇摇头,语气带有淡淡的恨意,说道:“天灵老儿并未明说,我岂敢多问?天灵老儿生性自傲,为人偏激,谁知他闲来无事花费数十年之功开凿这一个秘密通道,是不是为了暗杀清无掌门,好取而代之之用?天灵老儿心机颇深,如今他已然身死,这个秘密,便只有我一人知晓,恐怕他临死之时想到此节,也会死不瞑目!”

红枕对凝婉华怒目而视,说道:“凝婉华,不许你污辱师傅!再说师傅修为高深,为人慎重,定会全身而退,如今恐怕正在通天秘道之中设下陷阱,等你上钩!”

“嘿嘿,红枕莫要急躁,你那师傅天灵老儿,是断断活不了了……”

天媪子挥手让凝婉华退到一边,说道:“天灵老儿逃出雾灵网之时,被白雾附体。这白雾之毒便是地仙也难以抵抗,何况你那师傅天灵不过人仙修为?只怕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天媪子说完,静静地看着红枕,本以为红枕定会状若疯狂地闹上一闹,不料红枕听后却只是一脸平静,只是淡淡说道:“随你如何说道,我相信师傅仍在人世。”

不过在其后前往王屋山的路途之中,红枕倒是十分配合,随从地跟随天媪子一路不停地赶赴清虚宫。只是在食宿之上,红枕却是提出要一路只走大道,吃住都要在上等的酒楼。天媪子对红枕所说无不应允,是以三人来到南阳之地,在向人打听之下,转了半天才寻到这名气颇大的醉仙楼用餐。

天媪子自是清楚红枕心中所想,无非是想借人多眼杂之地,万一被清虚宫之人发觉三人行迹,也好派人来救。天媪子老谋深算,心知清虚宫如今必然乱作一团,四下派人寻找天灵等人下落。虽红枕深受天灵宠爱,但于清虚宫而言不过是一名无足轻重的三代弟子,甚至还远不如成华瑞重要几分。

所以天媪子也就任由红枕的指引,明知清虚宫如今只怕防备严密,正好缓上一缓,待稍有松懈之际再乘虚而入,也正好不徐不疾地走来,随了红枕的性子。

三人在楼上随意点了些饭菜,红枕吃起来却意味索然,脑中却是不停闪现张翼轸和戴婵儿说说笑笑、畅游东海的情景,一时不由想起眼下冬日已深,年节将至,那张翼轸难不成还要在东海常住,不回来过年看望父母不成?

这般想着,一不留神竟是脱口而出:“张翼轸,你到底何时从东海回来?”

东海?正在安心吃饭的天媪子听红枕突然张口说出张翼轸和东海,心中一惊,忽然想到此中玄机之处,立时问道:“红枕,你说张翼轸去了东海?是不是他尾随灵动和罗远公而去?”

红枕一听也是一脸讶然,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当时她只以为张翼轸和戴婵儿前去东海游玩,却未曾深思张翼轸突然出行和灵动前往东海之间的干系。

再细心一想其中的关键之处,顿时大吃一惊!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五章 - ~千年秘辛~

红枕静心细想,只觉其中隐有不妥之处。若说天媪子知道灵动晋身地仙,前向东海祖洲还有情可原,毕竟天下道门闻风而动,天媪子得闻一二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但罗远公之名乃是在掌门大典之上,天下道门一众人等才初次听闻。而她在灵动和罗远公驾云前往东海之后,随即便随师门返回,期间并无耽误多久。且在她被天媪子所制这段时间,也亲眼所见天媪子也是唯恐被道门之人发觉,若见到道士必定远远绕行,那天媪子从何得知罗远公之名?

这还不算,更让红枕心惊的是她被方才天媪子一语点醒,忽然醒悟张翼轸只怕是和戴婵儿一起,尾随灵动前往东海寻找祖洲而去,并非是和戴婵儿私奔!张翼轸亲生父母在仙山方丈一事,红枕并不深信,也只当是山村传言,毕竟和翼轸从小一起长大,见他行事言谈再正常不过,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又有了远在海外仙山的亲生父母?

且她自小到大,从未听过父亲和村中人谈论此事!是以红枕虽不敢妄自猜测翼轸爹娘为何说出这番言论,却也对翼轸的身世半信半疑。

眼下红枕自然不会多想张翼轸的离奇身世,却更对天媪子如何得知罗远公而心存怀疑,张口便问:“老妖婆,你并未参加掌门大典,从何得知上仙罗远公的大名?”天媪子却不理会红枕的惊讶,略一沉思,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我只问你,张翼轸为何要追随灵动前往东海?况且以张翼轸低微的道力,连御剑飞空都是不能,又如何能飞天追随两大地仙?你莫要气愤,定要告诉我实情,此事事关张翼轸的生死!”

红枕顿时大惊,不及多想,急忙答道:“翼轸他和戴婵儿一同前往的,那戴婵儿乃是无喜公主,会御风之术……他前往东海,只怕是为了寻找传说的仙山方丈,要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老妖婆。翼轸他会有什么危险,你快快告诉我!”

天媪子愣了一愣,忽然笑道:“事情越发有趣了,这个张翼轸不但自己送上门去,还捎带一只金翅鸟,如此一来,倒是增加了不少变数。不过倒也无妨,以张翼轸和戴婵儿之能,必死无疑。虽说那张翼轸有一根厉害无比的棍子,但在罗远公面前不值一晒。红枕,你的少年情郎只怕现今已然葬身大海了,倒是省得你日思夜想了!”

“你胡说!”

红枕猛然站起。浑身战栗。声音颤抖,说道:“就算上仙罗远公和灵动掌门发觉翼轸跟踪,也不过勒令翼轸返回,翼轸一向淡然随性,见事不可成自会折返,又怎会有性命之忧?你这老妖婆恁是歹毒,竟是咒翼轸去死,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天媪子对红枕的恼怒不以为然,忽而陷入沉思之中,以手轻敲桌面,思忖说道:“张翼轸会有身在仙山方丈的亲生父母?此事绝无可能,仙山方丈虚无飘渺,若无飞仙之能,断然无法前往。若说张翼轸的亲生父母乃是飞仙,则更无可能。不成想这个小子不但身怀异宝,身世也是颇堪捉摸,可惜死得早了一些,否则我还真想好好会他一会!”

红枕呆立半晌,见天媪子并不理睬她,心知天媪子虽是魔人,却神通广大,看她言谈之间,似乎知晓许多秘密,既然她一口肯定张翼轸身死,只怕也确实如此。红枕虽是想不通张翼轸因何而死,但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直觉犹如张翼轸已然死去一般,颓然间坐回座位,失魂落魄,双目呆滞。

天媪子也是一反常态,半天没有理会红枕,久久无语,若有所思。过了大半会儿,天媪子忽然神秘地一笑,说道:“红枕,若是你真心拜我为师,我便告知你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便张翼轸身死东海,我魔门却有一门摄魂,你若修成,下九幽落黄泉,寻到张翼轸的魂魄,再以我魔门的还阳为他复魂还阳,到时再还你一个活生生的情郎,岂不很好?”

红枕呆了一呆,却是一脸坚决之色,摇头说道:“休想哄我入你魔门,就是死,我也不会拜你为师!”

天媪子却胸有成竹地说道:“红枕,年轻人,莫要把话说绝。来日方长,我们且看以后如何!”

红枕虽是嘴上倔强,但见天媪子一脸自信之意,心中已然认定了张翼轸恐怕真如天媪子所说命丧东海,莫非魔门不但暗中中途拦截下清虚宫等人,还有更为厉害的人物前往东海截杀灵动掌门和上仙罗远公?翼轸不过是因尾随二人而被祸及已身?

魔门难道有这般厉害人物,竟能将法力高强如罗远公一般的上仙拿下?若真是如此,莫非天下有变?

红枕这边胡思乱想一番,神思恍惚,其后任由天媪子带领她和凝婉华绕来绕去,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王屋山地界。

天媪子先是派凝婉华先行一步,前去暗中打探一番,待凝婉华一走,天媪子又不失时机地劝慰红枕几句,说是张翼轸必死无疑,让红枕断了念想,早些随她修习法术,省得若是迟了只怕张翼轸再轮回转世,从此人海茫茫,便再难寻到他的身影。

红枕心思渺渺,被天媪子说得心烦意乱,有心责骂她一通,又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一时想到张翼轸忽然回转,一时又想到突然之间天下道门皆传东海事发,两大地仙及张翼轸和戴婵儿葬身大海,红枕左右不是,只在心中坚守最后一丝信念:若是入魔,必定会被翼轸唾弃,即便与他得以相会,只怕也会拨剑相向!

这般乱想一通之际,不多时,凝婉华探路返回,一脸喜色,说道:“师傅所料不差,清虚宫如今二三代弟子几乎全部出动,四处寻找天灵老儿的下落,只有为数不多的弟子严加戒备,除了掌门清无之外,二代弟子之中,天华、天有留守,天清和天飞前向三元宫和极真观商讨事宜……据可靠线报,天灵和成华瑞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红枕听了暗暗心惊,冷冷问道:“凝婉华,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怎地如此详细!”

凝婉华竟是脸上一红,扭捏一下,看了天媪子一眼,才说:“回师姐,婉华当年号称清虚云霞,在清虚宫仰慕者众多。如今虽然被天灵老儿逐出师门,不过……冒着风险肯见我一面的清虚弟子,也是大有人在。”

怪不得凝婉华所得信息如此详尽,看来修道之人在美色面前,也与常人无异,难以抵抗。红枕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凝婉华一眼,脸上的平静和淡然让凝婉华一时狐疑,不明白红枕为何并不气愤。

天媪子略一沉吟,说道:“明日一早,我等便通过通天秘道,前往一天柱,正好趁清虚宫空虚之际,将一天柱所压之人放出,嘿嘿,一千年了,这老儿也该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

红枕虽是早就知道天媪子谋算一天柱之事,不成想她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竟想将一天柱镇压千年的妖邪放出,当即说道:“老妖婆,一天柱镇压的是千年旱魃,一旦放出便会赤地千里,为害人间,你当真如此不顾百姓生死,只为一已之私做了这般天人共愤之事?”

天媪子却是慢条斯理地说道:“红枕,切莫意气用事,胡乱指责老身。这一天柱千年以前从天而降,将一人镇压于九幽之下,此人却不是道门中人口中所说的旱魃,而是另有其人。旱魃不过是小鬼小魅,道门高人众多,举手间便能除去,哪里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地请动上仙,从九天之上飞降神柱将其压服!一天柱之秘辛,恐怕清无掌门也无从得知。”

“哦?”红枕不由大为惊奇,这天媪子处处透露着古怪,似乎知道不少不解之秘。先前见她出手狠辣果断,杀魍魉以求自保毫不犹豫,如今对她却是百般迁就,且一门心思要诱她入魔,红枕不免心中揣测:莫非自己真的是修道奇才,要不为何天灵和天媪子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只是,要让她入魔却是万万不能!

“那,老妖婆……嗯,天媪子,那一天柱所压之人到底是谁?”红枕好奇心起。“嘿嘿,此人事关重大,暂时还是不说的好。”天媪子却避而不答,一边指挥凝婉华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一边继续说道。

“千年以来,这中土世间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便连现今三大道观的掌门都不得而知,若有机会我自会一一详细说给你听,不过红枕,只怕你听了之后,对于仙魔的成见,会有所改观。”

红枕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说:“那好,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六章 - ~通天秘道~

红枕满以为天媪子会借机详细说出千年秘辛,不料天媪子却只是摇头说道:“眼下时机未到,若你得知这些秘密,并非好事。等此间事情一过,一天柱倒塌之后,我带你回到南山湖,再慢慢说与你听也不迟。”

红枕听了,也未露失望之色,只是静静地坐到一旁,再也不发一言。天媪子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掠过了一丝欣喜。

次日一早,天媪子便带领二人乔装成普通游人,在王屋山四周转了一转,走了半天也未遇到一名清虚宫的道士,看来清虚宫目前确实也是人手缺乏,连日常的巡山之人也抽调回宫了。

三人转了半日,在凝婉华的带领之下,在山路的一处拐弯之处分开树木,转入到山林之中。又走不多时,来到一处流水淙淙的山涧。三人跃过山涧来到一处峭壁之下,又跟随凝婉华沿着峭壁边缘前行了半个时辰,这才转到一处再无前路的悬崖前面。

悬崖不知其深几许,只望一眼,只觉云雾弥漫间让人头晕目眩,看来下面至少是万丈深渊。

红枕并无御剑之能,自然不敢向前,正想退后一步,却见凝婉华诡异地一笑,手扶红枕后背,只轻轻一推!

红枕只觉眼前一片白云迎面扑来,手忙脚乱间,竟是直直跌落深渊之中。只听得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红枕人在空中,急速下坠,心道这凝婉华果然歹毒,竟是乘她不备将她推落悬崖摔死。不过转念一想,这般死法也好过被天媪子折磨得死去活来,说不定魔门会有什么邪恶之术,令人痛不欲生,如此摔死倒也来得痛快。

身子下坠少许。忽然间陡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将她向上一托,下落之势立时变缓。这股托力十分柔和,轻柔之间包裹住身子,令人感觉犹如置身水中,无比舒适。红枕只觉自己身如羽毛,在空中缓缓降落。甚至还如同风摆杨柳,打了几个旋才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处封闭的山坳,四周群山如同铁桶一般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抬着望去,隐约可见几丝阳光穿透云层,射到山坳之中已然昏暗不明。红枕正疑惑此处是何等所在时,眼前一暗,却是天媪子和凝婉华双双出现在眼前。

凝婉华一脸愧色,忙向红枕施了一礼,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师姐见谅。只因此处绝地的回旋风过于怪异,若向师姐解释过多,只怕恰得其反,是以刚才才有唐突之举,师姐勿怪才是!”

回旋风?怪不得没有摔死,原来此处还有这般玄机,天地造化当真是变化莫测。

红枕当下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无妨,若是摔死反而省心。

四下阴暗,也看不分明天媪子是何等表情。只听她的声音中隐隐有一丝喜悦,说道:“婉华,当前领路!”

凝婉华应了一声,凝神辨了一下方向,然后向右手一拐,便向前走去。红枕紧随其后,一路之上脚下山路崎岖,走了小半会儿,听得前面凝婉华说了一声“到了”。

眼前仍是一片光滑的山壁,凝婉华来到近前,用手比量了一番,手势翻转间,打出了一个手诀,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道力运转间,手指之上突然发出朦朦的荧光。荧光虽是微弱,但在荧光的照耀之下,前方光滑如墙的山壁之间,突兀间出现了一个高可过人的洞口!

凝婉华略一点头,只是片刻之间头上便是浸出丝丝汗水,可见开启此洞竟是颇费道力。天媪子不敢迟疑,急忙携红枕入内,二人刚一进得洞内,凝婉华便身形一闪,也侧身进来。紧接着身后一黑,红枕回手一摸,洞口已然封闭,触手之处全是石头。

凝婉华也不说话,侧身越过二人,当前领路。洞内一片漆黑,天媪子手中拐杖晃了一晃,顶端便放出绿幽幽的光亮,虽不太明亮,却也照亮一丈方圆。

借着光亮,红枕这才发觉,这秘道之内全是光滑的创口,显是被人用飞剑一剑一剑挖空山壁而成,再看脚上散乱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她心中更是骇然:师傅天灵为何暗中一人要在此处开凿一条秘道出来,虽是飞剑削石如同豆腐,但这般一人多高不知深有几十里的秘道,即便修为高深,恐怕也需要数十年之功,更何况这秘道竟是通向镇压魔人的一天柱,师傅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有关此秘道之事她一无所知?

三人一刻不停走了一个时辰有余,才来到秘道尽头,却仍然是一处实实的山壁。凝婉华站住,如上次一样打开洞口,红枕也不客气,领先一步迈出洞口。

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百丈以外,山路的尽头之处赫然可见一道粗如亩许大小、笔直如剑的石柱直插云霄,令人只觉一股莫名的天地威压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由衷感叹仙人的无上神通当真是惊天动地!

这一天柱,莫非是哪位仙人在天庭之上,听闻凡间邪魔作崇,心念一动,随手掷笔而出。仙人之笔化为惊天之柱从天而降,将邪魔镇压其下。据传,一天柱下通九幽,上接九天,不知长有几十万里,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可以飞临到一天柱之顶一观!

天媪子初见一天柱,老脸之上绽开了菊花般的笑容,夸奖道:“果然犹如神来之笔,好气魄,好手段,好心机!”

说完,天媪子又回身对凝婉华一笑,安慰道:“婉华辛苦了,可立大功一件,日后得空,我寻思一个法子,将你新生腿臂之上的血红之色去除。”

凝婉华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说道:“多谢师傅大恩大德!”

天媪子让凝婉华到一边站立,伸手从身上取出两个上次将天灵等人困在雾灵网中、盛有蚀骨白雾的魔瓶,一手一只,当前一站,说道:“你二人远远站离一边,我要施法,若是不慎沾上了白雾非死即残,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凝婉华当即应了一声,手挽红枕退到一边。红枕知她心意,冷淡说道:“不必担心,我不会乘机作乱!”

只见天媪子浑身黑气缭绕,双手交错胸前,瓶口朝前指向一天柱。突然间她低喝一声,两道白雾犹如蛟龙出海,呼啸之间从瓶口飞奔而出,一左一右猛地朝飞扑而去。

百丈之遥瞬息便至,两道白雾在堪堪到达一天柱时猛然转变方向。一上一下如同两道白蛇,急急围绕一天柱旋转不停。天媪子手中魔瓶不过手掌大小,便瓶中白雾似乎没有穷尽,一刻不停地奔涌而出。白雾升腾不断,不多时,旋转向上的白雾已经没入云端,仍然穿透白云,不停向上,而旋转向下的白雾也到达地面,却是没入土中,也是源源不绝向地下进展。

远远望去,一天柱已然全部被白雾覆盖,却更像一把带鞘的宝剑矗立天地之间。如此异象一起,饶是清虚宫人手不足,也已然有人察觉。天边几道剑光飞过,紧接着一道火花当空一闪,随即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红枕和凝婉华都心里清楚,此乃清虚宫的紧急传讯香。

天媪子却是毫不慌张。又催动魔瓶喷吐了白雾片刻,才缓慢将魔瓶收回,然后回身对红枕和凝婉华说道:“我等先在此等候片刻,怕有一出好戏就要上场了。”

话音刚落,空中呼啸之声不断,片刻之间十数道剑光飞临一天柱附近。三人所在之地正是绝迹之处,若是不知有通天秘道,断然不会有人在此处出现,是以虽是离得不远,清虚宫一众人等无人来此搜寻一番,都围绕一天柱看个不停,不明白这诡异的白雾从何而来。

天媪子看了红枕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红枕,切莫以为你的机会来了,还是安心看戏为好。我此来只为放出一天柱所压之人,若是被你逼得急了,也不在意多杀一些清虚宫弟子,你可明白?”

红枕点头,情知这些清虚宫的三代弟子哪里会是天媪子的对手,再加上凝婉华援手,只怕若是发现她们,便是有来无回了。当下正要开口答应,却发现张口之间竟是发不出声音来,原来还是天媪子并不完全放心,随手将红枕封闭,以防她节外生枝。

再说清虚宫这十数名弟子御剑飞空,围着一天柱转了数圈,只觉白雾森然,除此之外并无异常发生。这时一名弟子禁不住好奇之心,放出法宝想要一探究竟,旁边之人大叫不可,却为时已晚,这名弟子的法宝已然没入白雾之中,只听一声惨叫,法宝顿时被白雾毁去。这还不算,本来平静的白雾突然间激荡不安,陡然间,一只由白雾幻化的巨手从白雾之中伸出,疾如闪电般一把就将方才施放法宝的弟子擒在手中!

那名弟子被白雾巨手抓在手中,渺小如同一只蚂蚁,挣扎不停,却丝毫无济于事。紧接着,巨手猛然一紧,那名弟子一声惨叫,浑身迅速枯萎下去,片刻之间便被巨手消融一尽。巨手一松,只余片片灰烬飘散在空中。

剩余弟子见此情景,一时震怒非常,悲愤之下,齐齐大喊一声,一时之间飞剑、拂尘等各式法宝光芒闪烁间都朝巨手狠狠砸去。

巨手也不躲闪,任由各式法宝来到近前,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张一合之间便将全部法宝抓在手中,然后只轻轻一扬,便将所有法宝扔到半空,紧接着,巨手向前一探,竟如扑食的猛虎一般朝当前几名弟子抓去。

有几名弟子站立之处距巨手稍远,巨手尚有数丈之远,便觉阴寒扑体,其冰冷之势,直欲将浑身血脉冻僵!久无威胁的道门弟子何曾见过这般怪异之事和恐怖之威,当即惊得魂飞天外,高呼一声:“一天柱有变,速报清无掌门!”

最后一人也是吓得浑身颤抖,听到高喊当下也不迟疑,一转身,“嗖”的一声便朝清虚宫方向逃走,惊慌之下,边飞边连连施放传讯香,只见满天焰火过后,四下到处异香充满,更给眼前的情景平白增添了几丝诡异之意。

巨手势不可挡,瞬间便将当前的五六名弟子抓在手中,如法炮制,只一捏,五六条性命便烟消云散。还有十数人被巨手之威吓得呆立当场,面面相觑,竟是惊吓得忘记了逃跑!

其实倒也并非这十数人不知逃跑,而是惊吓之下突然发觉浑身道力运转不畅,上下左右犹如冰窖一般,将所有去路封死,人在其中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同时,所有人都惊骇地发觉,体内道力竟也被周遭的冰冻之气渐渐凝固,只坚持了片刻,就觉全身道力一滞,竟被这冰冻之气生生冻住!众人心中狂惊,以他们修为,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只着单衣也不觉寒冷,但身外的这些冰冻之气并不感觉多么冷不可忍,却能将道力凝滞,究竟是何怪异的法力?

道力一滞,身下飞剑失去支撑,立时纷纷掉落。飞剑一掉,一众弟子再也无法飞空,顿时齐齐朝地面落去。

十余名弟子这一跌落,红枕虽是口不能呼,也是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天媪子胳膊,目露哀求之色。便连凝婉华也是于心不忍,轻呼一声,说道:“师傅,这些弟子道力低微,不足为惧,是否饶过他们性命……”

天媪子却一挥手,说道:“休得多言!眼下局势,已非我所能控制,你当那巨手是我施法而成么?嘿嘿,这一天柱,怕是就要倒塌了!”

只见那巨手停在空中不动,不管那十数名跌落的弟子,只在空中竖立成掌,似乎在等候什么。

突兀间,一条匹练的光芒闪过,只见一枝大如亩许的荷叶从下面冉冉升起,荷叶上面托着刚刚跌落地十数名弟子。荷叶下端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线,细线的一端正牵在一位貌若中年、白净无须的道士手中。

这道士,正是清虚宫掌门清无的首徒天华道长。

天华道长身旁一人,五十上下,飘逸出尘,儒雅淡泊,正是清虚宫中极少露面但传闻一身修为不比清无逊色的天有道长!

正中一人正是掌门清无,一脸怒意,直视前方的巨手,厉声喝道:“你这邪魔,被压千年还死不悔改么?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拼了一身修为也要将你炼化,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巨手忽然之间换了个手势,犹如点头一般,突然之间口吐人言:“清无老儿,潘某等你半晌了,怎的现在才来受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十七章 - ~一天柱~

被巨手叫出名字,清无一愣,显是没有料到这邪魔被镇压千年,不但没有被九幽之火炼化,竟还精力充沛,且还知晓他清无之名!

清无一时心中颇为不解,据前任掌门所言以及典籍记载,一天柱之下镇压的乃是千年旱魃。虽是当时他便心有疑虑,旱魃并非神通广大的大魔头,随意一位人仙修为的高手便可轻易除去,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将之镇压在从天而降的一天柱之下?且千年已过,前些时日一天柱振动频繁,不得不请来三元宫和极真观的两位掌门以及一众二代弟子,齐心协力才勉力将其压制。

当时三位掌门就一起商议此事,感觉其中古怪之处甚多,虽都怀疑其下镇压之邪魔恐怕并非旱魃,但都无通天之能遁入到一天柱之下一观,也无法从道门典籍和前辈高人的口耳相传中寻到蛛丝马迹,是以三人相商一番也并无结果。

今日忽然接到紧急传讯,惊闻一天柱有异动,更有一名弟子跌撞回来报信,惊得清无不敢怠慢,急召天华和天有两大弟子同行前来察看,不料只一照面便被一只白雾巨手叫出名字,怎不让清无心中无比震惊,不明白这千年邪魔初见之下,尚未脱困而出,竟能得知清虚宫掌门之名,如此看来,恐怕这邪魔早已醒来多时。

恐怕今日一事,若要制服这邪魔定是极为棘手!

这般一想,清无心中喟叹一声,眼见他即将晋身地仙,却突然出现这般巨变,莫非此事正是他命中劫数?此念一起,清无心道,也罢,修仙成魔各有劫数。修魔天劫,修仙心劫,既是劫数自是无法避免,岂有退缩躲避之理。

清无想通此节,心开意解,当即朗声说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既是知道老道道号,想必阁下神通广大,早就醒来多时,将清虚宫上下打探得清清楚楚。明人不说暗话,还请报上名来!”

巨手哈哈一笑,声音倒也爽朗轻快,答道:“清无老儿,潘某姓潘名恒。在你这清虚宫一天柱之下做客千年,如今也有些烦闷,想要出去走上一走。看看这大好河山。不过这一天柱甚是沉重,潘某还翻不了身,尚须借诸位一臂之力,如何?”

“哼哼!”

却是天华道长以法宝千叶荷将一众弟子救下之后,让其他弟子护送受伤弟子回清虚宫,安置好这一切之后,又听得潘恒口出狂言,不禁心头火起,出言相讥。

“倒不知潘恒你是什么邪魔。被压千年还未灰飞烟灭。当真法力高强!不知你有何等本领,在清虚宫掌门面前出言不逊。莫非你以为能逃出生天?”

巨手伸出一指,遥遥指向天华道长,说道:“天华道长……修为已到人仙顶峰,也算中等资质,却也有一份自傲的资格,不过么,在潘某面前,莫你说一个小小的天华道长,便是整个天下道门也不是我的敌手!若是尔等助我脱困还则罢了,如若不然,等我自行脱困而出,我潘某在此立誓,定将清虚宫夷为平地。”

饶是修身养性性情最为淡泊的天有道长一听之下,也是微微动容,伸手取出一只毛笔,也不说话,凝神运气,在虚空之中刷刷几笔写出一个大大的“重”字,然后收笔,一口道力喷在“重”字之上,顿时“重”字光芒一闪,“嗖”的一声直直朝白雾围绕的一天柱飞去。

“重”字飞势极快,瞬间便没入白雾之中,竟是如入虚空一般穿雾而过。紧接着只听一阵“吱吱”的怪声传来,整个一天柱竟是轻微晃动几下,立时一声闷哼发出,却是潘恒嘿嘿一笑,巨手变小了少许,眨眼间又恢复如初,说道:“好手段,这个重字只怕重有十万八千斤,咳咳,倒是压得潘某浑身舒坦,正好被压了千年,再来一下挠痒却也不错。不过天有道长,这白雾蕴含蚀骨巨毒,你可要小心反噬之力!”

话音刚落,天有忽觉一股无法压抑的恶意自心中生起,与他心意相通的“重”字虽是穿过白雾落在了一天柱之上,但此时一缕白雾附在“重”字之上,如影随形一般将“重”字片刻消融一尽。

这“重”字之上附有天有的自身道力和一缕神识,顿时只觉胸口如遭重击,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天华大惊失色,忙双手扶住天有,以道力试探,察觉天有体内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师傅,这白雾阴毒无比,小心为上!”

清无点点头,说道:“这白雾只怕乃是传说中的鬼雾灵,取黄泉之水和弱水之精炼制而成,消融道力,腐蚀肌体,当真是天下至毒之物。潘恒,你炼制这般歹毒之物,残害道门中人,今日更是饶你不得!”

巨手一怔,随即说道:“清无老儿倒也见多识广,竟能认出鬼雾灵,也算不错。不过这鬼雾灵虽是歹毒,却还没有你等所谓正统的道门炼制的法宝阴毒凶狠,别的不说,但说那紫金钹比之鬼雾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华终于忍耐不住,手中千叶荷一举,冷冷说道:“潘恒,你这魔头倒会诡辩,废话少说,速速纳命来!”

说着,也不等清无发话,天华手中的千叶荷陡然涨大到十丈大小,滴溜溜在空中旋转不停,放射出万道金光,直朝巨手挥去。

这千叶荷看似柔软无力,在空中飞舞之时犹如风摆杨柳,但其转动之时带动波浪一般的巨风隐含业风之力,若被巨风击实,不但身受重创,便连神识也会被其内的业风扫中,轻则昏迷,重则直接神识离体,立时倒地身死,端的是一件非凡的法宝,更有万道金光可以破除迷雾和阴森之气,正是克制阴邪之物的异宝。

千叶荷去势凶狠,眼见便要将巨手笼罩其内,呼呼风响,声势颇为惊人,却见巨手只是轻轻一挥,就如同遥遥冲天华招了招手……

千叶荷的惊人巨风便偏离了方向,被巨手一挥之力竟是引向了一天柱。似乎是为了配合巨风的威势,围绕一天柱的白雾突然间裂开一条巨缝,不受任何阻拦的巨风收势不住,便直直地撞击在一天柱之上!

就在天华刚刚出手之际,这边天有也不迟疑,再次凝神运息,提笔笔走龙蛇,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散”字,猛然间喷出一口道力,“散”字便疾飞而去,意欲一击之下便将巨手震散。

与此同时,清无也不再顾忌掌门身份,紧随其后悍然出手。清无双手空空,虚空一按,犹如凭空抚琴,十指运指如飞,眨眼间便弹动不下数百下。

三大高手同时出手,巨手也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屈指一弹,便将天有的“散”字弹到一边,不偏不倚又是朝一天柱撞去。紧接着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空中一阵波动,忽见空中陡然显出十根手指,正在巨手上面,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然压下。

巨手虽是颇为轻松地便将天华和天有的奋力一击避过,却对清无的十根手指不敢大意,不过巨手只有五指,却也运指如飞,以极快的手法飞快弹出,连成一片虚影,正好与清无的十指一一相对。每对一次,巨手就颤抖一下,白雾的色泽便黯淡几分。

待数百次对完,巨手已然缩小到原来的一半大小,显是受创不轻。

再看清无也是一脸惨白,脸上冷汗直冒,巨手虽是虚拟之物,但蕴含其中的阴邪之力和腐蚀之毒却是真切不假!清无一番对弹之后,也是道力消耗颇多,虽是眼见巨手小至原先一半,但他心中明白,只怕刚才合三人之力也没讨了一丝便宜!

再说方才天华的千叶荷的巨风和天有的“散”字被巨手巧妙地转向一天柱,一前一后撞击在一天柱之上,却是不见丝毫动静,犹如石子入水一般,竟是齐齐没入一天柱之中,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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