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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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断谕凭空消失,自然而然使人联想到空间魔法,而自己拿到琴拨之后,对丹尼尔说了它的用途,假如阿黛尔果真对这些诗篇熟记于心,是可以联想到黑暗女神身上没错。

只是这种联想有些匪夷所思——一个成年魔法师,把现实的事件与童话故事联系起来。

“是某种奇遇没错,”他直视着阿黛尔的眼睛:“您为什么喜欢这些故事和诗篇?”

“你是我的学生......林维,”阿黛尔缓缓道:“你知道我来自占星塔,所以你与那里算不上毫无关系。”

好吧——他现在与占星塔脱不开关系了,并且从这句话看来,占星塔和吟游诗人的童话故事也有所联系,

只听阿黛尔继续道:“很少有人知道,占星塔的初代主人正是一位吟游诗人,所以我们常常期冀着能从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诗篇中找到他的只言片语,以此体悟到他的些许智慧。”

“可是在我读到的书籍里,占星塔的主人是一位智慧的学者。”林维道。

“那是因为《时光手札》的第一卷是他的著作,”阿黛尔微笑道:“可他也的确是一位吟游诗人,占星塔一层大厅的墙壁上镌刻着他的一句话,属于这里的每个人都将它牢记心中。”

阿黛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句话是这样的......‘我们活在巨大的虚假中’,署名是‘吟游诗人艾撒·伊维斯’。”

林维仔细听着老师的话语,不需要再次询问,他知道阿黛尔将说的应当是些意义重要的东西。

“我们把它当做一句来自长者的告诫,意在提醒我们时时刻刻寻求真实,可我现在已经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是一句陈述,我们活在虚假中,这是事实。”

“您为什么这样觉得?”

“这种感觉在一年前出现,”阿黛尔道:“就是在你们这一级还没有抵达塞壬岛的时候,从那时起,我的梦境中时常出现一些古怪的情景,你知道的,在占星塔人的认知中,梦境和星象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不能不重视它,而我同时又身为召唤师......古老说法中的通灵者,所以我无法欺骗自己说这梦境源于自己的臆想。”

林维的的心弦逐渐绷紧——他在之前刚刚经历过与女神相关的梦境。

“梦境里有许多片段,诸如战争、死亡与神灵,”阿黛尔看着他:“我们把《时光手札》第一卷作为讲述黑暗时代之前大陆历史与风貌的唯一一本珍贵典籍,认为它是绝对正确的,可它对神灵的描述仅仅止于人们虚无缥缈的信仰,从未承认他们真实存在——可他们的确真实存在,不论是我的梦境、吟游诗人的诗篇还是你这些天的奇遇,都证明了这一点——也许你不愿意透露自己具体的经历,但我知道它确确实实与传说中的黑暗女神有关。”

阿黛尔现在的眼神与惯常的温柔深邃不同,带着一丝灼热的明亮,就像提及空间法则时西尔维斯特先生的眼神一样。

“确实有关,”林维回答她:“所以您认为,星塔的初代主人书写了《时光手札》,但在其中有意隐瞒了神灵的存在?”

阿黛尔点点头:“你从来都很聪明。”

“那么我们所知的历史至少有一部分是不真实的。”

“没错,”阿黛尔轻叹一口气:“我尊敬艾撒·伊维斯,但同样明白一个事实,黑暗时代的所有记载都由他一手构建,真假无从得知。”

林维问出了他的疑惑——与帝都中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不同,魔法师的交流往往十分坦诚,他用了不短的时间来适应这一点。

“如果他真的有所隐瞒,但同时他也在墙壁上留下了那句话,这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欺骗,”林维对阿黛尔道:“还有,老师......您为什么执着于神灵这个问题?”

“我所执着的不是神灵,而是整个黑暗时代发生的事情,”阿黛尔道:“所以我在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童话故事中不停寻找,希望能找出些许真相。”

“神灵是否存在,他们是否永生,为什么魔法世界变成了这个模样,为什么会有五个元素之谷,元素之谷到底守卫着什么,与神灵是否有关,这些问题全部没有切实可靠的记载——而我们一天不知道这些,就永远没有办法应对现在的局面。”她语速很快,一口气说了这些,继续道:“寒冰之谷已经无法控制,元素风暴首先波及到了东部的海洋,并且逐渐加剧,剩下的几个家族只有炎焰之谷还算繁盛兴旺,我们不敢想象许多年后会发生什么。”

☆、第61章 去留

帝国历七百五十五年,开国第一千零七十四年。

林维回忆着上辈子这个年份。

航行季提前结束,东部沿海暴雨不休,帝国海军舰船全部归港。

季潮以元素风暴为中心延展,到达近海时成为普通的暴风雨,近岸处没有影响,这一年则波及到了整个沿岸,而整个大陆的气候也以阴雨居多。

但不管怎么说,气候在后来恢复了正常,在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与魔法世界里的事件联系起来,应当是他们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卡塔娜菲亚记忆碎片的最后,出现过一位吟游诗人......他求得了女神的庇护,前往“北方的高塔”。如果这个人就是初代塔主人艾撒伊维斯,那么他必定了解神灵存在,并且与光明女神并不友好。

林维承认自己没有过多想过黑暗时代的历史,但如果元素之谷与那个时代相关,就非常值得深究了。

因为那些古早时期的咒语,有多半都不能在现在使用,包括魔轮上的许多魔法阵......丹尼尔的解释是元素浓度不够——但是它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显然是可以使用的,不然也不会流传下来。

要想使元素重新浓郁起来,只有放开“源泉”,但后果就是更加猛烈的元素风暴,普通人性命堪忧,魔法师们也坚持不了多久——这经过了魔法师们的验证,曾经有百无聊赖的几位魔法师各自施展魔法,制造出了一个小型的元素风暴来,把自己搞得十分狼i狈。

从这个角度来说......五个元素之谷的作用是守护整个魔法世界,然而古早时期的咒语和魔法阵证明了曾有过魔法元素十分浓郁的时代,不必忧心元素风暴的困扰。

林维又觉出了隐隐约约的烦躁来——就像在契约书里读到至高无上的规则时一样。

魔法师们活了这么久,各处历险、研究咒语和法阵,却始终没搞明白元素背后的规律,现在看来,连他们的整个历史都不可信!

按照阿黛尔老师的说法,元素风暴只会越来越剧烈,剩下的四个家族也在消亡的危险中,魔法世界乃至大陆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但整个魔法世界的气氛似乎一点儿都不紧张——浮空之都上照样安宁平和,魔法学院的老师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魔法领域中,以至于林维到现在才清楚境况,他之前一直觉得寒冰之谷里那个家族的灭亡无关

还有一个问题——阿黛尔口中的梦境,它开始出现的时间十分巧妙,让林维不得不多想。

因为上一年的这个时间恰好是他重活一次的起点。

林维把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梳理了一番,结果发现没有一件能想得明白,而等下还要面对格雷戈里!

和格雷戈里在一栋房子里生活这个事实让他浑身不自在,即使这里算是他的地盘。

以至于他回房的时候都略有忐忑,丝毫不想看到格雷戈里在大厅的场面,所幸这位殿下现在确实没有待在大厅里。

回到自己房间时,他发现断谕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只蛋在角落里静静待着,旁边整齐地堆着魔晶石——听丹尼尔说他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好好地带回魔轮,丹尼尔还为它加了一些晶石,好让它能继续孵化。

他的心情有了略微的缓解,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来自两个同伴的心意使人心满意足——虽然这两个人是以最后纪念的心态把魔兽蛋带回来的。

林维拿出契约书,他的灵魂力量已经非常强大,可以尝试里面契印的内容了。

又过了许久,房门才再次被打开,是海缇跟着断谕一起回来。

林维从契约书里抬起头来:“你去了哪里?”

“中央城堡,”断谕道:“我和海缇去了下一年的老师那里。”

元素魔法师每一年都有固定的课程,这一年除了继续学习魔法咒语,又增加了魔法阵的内容。

“你们这一年要开始魔法阵......”林维道:“我可以一起吗?”

“你要学?”

林维点了点头:“契约书里的契印很多都和召唤契印不一样,我很难画出来......它们反而和魔法阵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有必要去学。”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就可以了——莫特里尔老师刚刚还抱怨了这一级的人数太少呢!”海缇道:“另外一件事就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安斯艾尔老师,他交给我们了一样任务......”

“什么任务?”林维问道。

“安斯艾尔老师说:你们的课程还没有开始,在学院里的日子非常无聊吧?那正好——我把我的老朋友分出一位来,它会带着你们去岸边,你们负责把新的一级安全接过来,也许还有另外那些被季潮挡在外面的魔法学徒们。”

“好吧,”林维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安斯艾尔老师才不会自己去——他现在时时刻刻在岸边监视着魔轮,”海缇道:“我们驾驶魔轮穿过了季潮,它虽然带我们勉强登岸,但是损坏十分严重,西尔维斯特先生只好委托西里斯大师去修复它了,当然还带上了丹尼尔,而安斯艾尔老师要时刻提心吊胆——他的原话是‘谁知道那两个眼冒绿光的炼金师会不会把魔轮拆成四块呢!’”

不用海缇过多描述,林维已经能够想象到丹尼尔的样子了——他原本就对魔轮的构造充满兴趣,现在得到了正大光明的“修复”机会,当然得好好拆一拆......

“而且,”海缇的表情有些奇怪:“安斯艾尔老师还说,既然你们两个可以一路游回来,想必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也不担心什么了。”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林维摸了摸鼻子:“我可不想学院里的所有人一听到我们的名字,就联想到一路游回塞壬岛的事迹——这太糟糕了。”

海缇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斯艾尔老师似乎已经告诉不少人了。”

林维:“......我们什么时候去港口?”

“明天,这一级也是三个人,都是元素魔法师,分别是火系、岩系和光系。”海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想,我们可以顺便把格雷戈里先生送回陆地上。”

“不行......”林维道:“这件事情我还要考虑。”

海缇疑惑地看了看他,但也没说什么。

又待了一会儿,她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林维心事重重地合上了手里的契约书,望了望断谕。

“格雷戈里......”他低声道:“最完美的结局是他没有被救起来。”

断谕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为什么?”

“帝都里的事情总是这样......”

思考这些事情让人厌倦——尤其是他习惯了魔法世界的生活以后。

假如格雷戈里单纯死在了暴风雨中,那么一切都解决得轻而易举,不论是皇位还是战争。

但他偏偏被救了上来,还到了塞壬岛上......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首先是格雷戈里来到东海域的原因,东海域是蒂迪斯家的地盘,这一点林维清清楚楚——他现在没有帝都的消息,不知道父亲与这位殿下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格雷戈里来到这里与蒂迪斯家有没有关系。

更不知道的一点是,格雷戈里现在在魔法世界有没有倚仗——上一世他既然敢对魔法世界发起战争,必定对这里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帝国里每年都有具有魔法天赋的人进入魔法学院,使得皇室可以从中做一些事情——不然他们手中也不会有培养魔法师的方法了。

☆、第62章 三封信

将契约书放在一旁,林维拿出一张纸来,笔尖在纸面上的划动十分迅速,字体放弃了多余的连缀,多出几分冷冽——这是他准备送往帝都的信。

微泛黄色的纸张上只写了一行字:

格雷戈里在塞壬岛,欲杀......可行?

他眼神沉凝,在其后落下“林维·蒂迪斯”的署名,笔尖不见一丝颤抖。

这也许是多此一举,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父亲的回信——一个冷肃的“杀”或是毫不犹豫的“可行”。

用召唤兽也好,剧毒的魔法植物也好......魔法师总能够轻而易举地结束一个普通人的生命,不论他是皇族还是平民。

只要格雷戈里一死,所有事情都结束得干干净净。

只是林维心中还存有一丝顾虑,让他必须得向父亲确认一下。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叩门声来,敲门声不大,倒像是被小心翼翼着敲响的,听起来不像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进来。”林维道。

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深灰色的眼珠在看到林维时发出光彩来:“果真是您——蒂迪斯少爷!那两位魔法师大人没有欺骗我,您是他们的好友!”

“你是......”林维觉得他相貌有些眼熟,略微思考之后,微蹙的双眉舒展开来,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船长先生,我在四年前坐过你的船。”

“没错,您居然还记得我。”船长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

“我的父亲曾对我说,您是整个东海域上最优秀的船长和舵手,”林维看向他:“这次您挽救了我同伴们的生命,我还没来得及去道谢。”

船长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您真的道谢,那我就太羞愧了。”

“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值得感激,”林维换了话题,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眼前的这位船长先生隶属于第三军团的第五舰队,外人看不明白,林维却是最清楚的——这支舰队是公爵在帝国海军里嫡系中的嫡系,忠心耿耿值得信任,格雷戈里来到东海域,随航的皇家舰船却由他来掌舵,其中必然有原因。

“没错,少爷。”船长审慎地望了断谕一眼,没有再说话。

断谕此时坐在林维对面的书桌后,在看一本黑色封皮的魔法手札,他只是在船长进来时打量了一眼,随后就没有关注两人的对话了。

“这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林维道:“如果你不确定该说些什么,那就由我来问。”

船长点点头:“您问吧,少爷。”

林维将他现在所知的情况再次梳理了一遍,开口问道:“皇家舰队为什么来到东海域?”

“陛下派遣大殿下来到这里带领舰队镇压海盗,由第五舰队协助。”船长如实回答。

“海盗......”林维笑意淡淡,若有所思:“这样说来,舰队追击敌人,一路深入大海,直至海妖之洋的边缘,然后遭遇了不可抵抗的暴风雨。”

他回忆着近些年来东海域的情况,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船长先生,第二个问题,”林维直视着船长深灰色的眼珠:“您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保护大殿下。”

“这是陛下的命令,”林维神色如常:“——我要统领的命令。”

林维的声音并不大,却一字一句落在船长的心上,他感觉自己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血液发烫——眼前年轻的蒂迪斯少爷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与大公爵截然不同,但有些东西却出奇地一致——惊人的敏锐与冷静,不由得使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追随着公爵的那些日子。

“如您所愿,少爷,”船长的语调也放低了些许:“统领大人的命令是......拖延时间。”

林维嘴角一丝笑意逐渐加深:“那么,海盗的存在也是无中生有...或是只有零星几个。”

“没错,少爷。”

林维的指尖轻轻敲着光滑的桌面——他明白了,格雷戈里出现在东海域,是因为被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

可以想见,之前帝都里的局势已经开始紧张起来,让尚未拿定主意的老皇帝难以招架,他已经年老体迈,不复年轻的杀伐果决,而慈父之心随着生命的消逝逐渐增长,对于继承人的问题能拖则拖。自己的父亲只需授意海上军团发出海盗猖獗的信息,再制造一些可信的假象...整个东海域都在公爵大人——也就是军团最高统领的掌握下,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这时候,老皇帝不仅不会深究,反而会这个消息感到高兴!为了控制局面,他有极大的可能迫不及待地将长子外遣。而格雷戈里一旦离开政局的核心,伯兰就能占得先机——贵族们尚有一大部分摇摆不定,帝都局势瞬息万变,格雷戈里在海上的时间越长,伯兰所掌握的优势就会越大。

格雷戈里也许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可老皇帝的命令现在还是非常有效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而提前到来的季潮制造了这个巨大的意外——坚固宏伟的皇家舰船在人鱼海边缘的风暴里支离破碎,却恰好遇上了途经此地的魔轮,假如这个巧合没有发生,格雷戈里早已葬身海中,毫无航行经验的海缇和丹尼尔单靠魔法结界在季潮中穿行,也难免会丢掉性命。

船长先生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林维晚餐的时间即将到了。

林维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语句,微蹙了眉头,将这张纸翻了过来,另外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这次的内容却不同了:

格雷戈里在塞壬岛,可留到风暴结束。

他写完这个,再次拿出另一张信纸,开始写起一封长信来——这次所用的字体和措辞则要繁丽得多了,详细地描述了格雷戈里被搭救至塞壬岛的经过与现在安然无恙的情况,并且说明了由于暴风雨不能及时将他送回的原因。

两封信写好后,林维把它们装进了不同的信封里,前一封秘密送往蒂迪斯的宅邸,而后一封将呈送给皇帝陛下。

知道格雷戈里来到东海域是由于蒂迪斯家一手控制之后,林维仍可以选择杀死他,不论用什么手段——但这充满了风险,因为关系到了整个家族。

公爵的目的显而易见:在不触及老皇帝底线的情况下削弱格雷戈里,帮助伯兰。

老皇帝还没有昏庸到对臣子的小动作毫无察觉的地步,也没有老迈到相信命运的巧合——政局之上,没有巧合,这是帝都所有贵族与大臣都牢记在心的。假如格雷戈里身死,死讯确认,悲恸之后,老皇帝必然会仔细彻查,一旦发现海盗复苏是蒂迪斯家刻意营造的假象,谋害皇室的罪名就会落下。

所以,格雷戈里杀不得......皇室——他们代代牢坐在帝国主人的宝座上,从未被动摇,明面上的实力根基深厚难以撼动,暗地里的防备与布置也只多不少,因而不论蒂迪斯拥有多大的权势,都不能对老皇帝掉以轻心。

林维思索着这些,最终选择延续父亲对船长的命令:拖延时间——假如格雷戈里能安安分分待在岛上的话。

但他还要从中做些别的什么,比如在呈送给老皇帝的信中渲染是魔法师们的善良救下了大皇子的性命,再强调一下自己蒂迪斯长子的身份——这样一来,老皇帝就不会对蒂迪斯家起疑,并且还会感激魔法世界!

这样做法的不足之处则在于格雷戈里要在岛上居留不短的时间,那样一个心机深沉而野心勃勃的人,生活在魔法学院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毫无防备的地方,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不会做出些什么。

所以最短在季潮平息之前,自己要时刻提防格雷戈里。

林维做完这些,将两封信收好,此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魔晶石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房间,远方城堡和浮岛上的灯光隐约亮起,点缀着沉黑的夜色,是到了晚餐开始的时间。

林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桌面,但一开始写下的那张纸仍然倒放在桌面上——他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虽然大致打定了主意,可假如能想到另外的办法,既能解决格雷戈里,又不危及家族,还是会选择下手。

断谕察觉他动作,也合上了手中的黑色手札,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两人一贯是一同下楼的。

林维同样起身,打算向房门走去,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假如命运女神存在,那么她此时就和林维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那张倒扣着的、魔法世界常用的、轻薄光滑的纸张不知是被他的衣袍不经意间拂动,还是被走动时的微风所包裹,在同样光滑的桌面上轻飘飘滑过,从桌子的边缘落下,在半空打了一个旋儿,正面朝上,落在了断谕眼前的地面上。

微微泛黄的纸质上黑色的字迹异常鲜明,话语简短,只需稍微一瞥便能看到全部。

格雷戈里在塞壬岛,欲杀......可行?

署名与正文同样笔锋冷冽,无从反驳与诡辩——林维·蒂迪斯。

这纸张飘飘悠悠落地的那一刻,天际轰然炸开一声巨大的雷响,在房间中此时沉默的寂静里显得格外震耳,使人头脑陷入空白。

林维感到自己指尖发冷,心中一片茫然。

他的目光停在那清晰无比的一行字上,不敢抬眼去看断谕。

☆、第63章 若使你得到自由

在这一个短暂的片刻,林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种感觉。

帝都是一个被精致打造的花园,阳光穿过繁茂的树木投射变幻的光影,鲜花的芬芳与喷泉的水声温柔相缠,有人放松而安心地在房门外晒着太阳,而有的人在青碧的草坪散步,脚下感受到的是漆黑泥沼的脉搏与心跳。

他们对暗地里的来往和钻营习以为常,前途与财权面前人命仅只是黑白棋格上任意移动的走子,值得他们忌惮的不是血统的纯净与高贵,而是威势深重与否——假使杀死一位皇子轻而易举,而效果显著丰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镶嵌宝石的利剑□□他的心脏。

纸张上暴露了他的一些东西——那些他宁愿深藏起来的东西,就像与情人在野外漫步的少女被荆棘勾破了精心准备的衣物,□□出身体上丑陋的疤痕。

短暂的时间来不及让他仔细揣测对方的心境,泛起的便只有直接来自内心深处的隐隐不安与失措。

林维一时之间没有了动作,直到仍是眼神淡漠的魔法师将纸张从深蜂蜜色的地板上捡起,交还到自己的手里,转身继续向门口走去,身形依旧挺拔、修长又优美,看不出情绪的波澜与起伏。

把信纸放回桌上,林维跟上了断谕的脚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回想了方才的情绪,发觉自己所害怕的不是心思的暴露或对方的质疑,而是被厌弃——魔法师有资格与立场厌弃他,因为魔法世界里最深重的罪名便是杀害自己的同胞。

走下楼梯后,海缇已经布置好了餐桌——迎接两位同伴归来的第一场晚餐当然是丰盛的,只不过魔法师们的“丰盛”意为增添了几个种类的魔法果实,至多是在堆叠和切片的形状上又花费了不少功夫而已——它们寡淡的味道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改变。

本来,这样的晚餐会结束得非常快,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供人细细品尝——但这次例外。

丹尼尔缓慢地咀嚼着口中的果实,冰绿色的眼珠在林维和格雷戈里之间来回转着,海缇心不在焉地拨动着碟子里的白色果实块,塔琳与奈哲尔的吃相中规中矩,船长先生时不时按捺不住,看一眼旁座的林维,而萨斯·安格尔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暴风雨中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一幢两层的小楼——魔法师与普通人同坐一席,皇子、贵族和平民共进晚餐,这样的情景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餐桌上的主角是格雷戈里与林维,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在林维走下楼梯,与格雷戈里对视的那一刻就忽然变得奇怪而沉凝,纵然这两个人一直在漫无目的地交谈,有时还会相视微笑。

难捱的晚宴过去后,其余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般起身离开,各自把自己关进房间,并且对下一次进餐毫不期待。

林维回到了书桌前,整理自己的思绪——格雷戈里与上辈子记忆中的形象毫无差别,深不可测而难以捉摸,即使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也依然不见丝毫无措......这位殿下大概与自己想到了一起,知道蒂迪斯仍然忌惮皇室,不会轻易出手。

除了这个自信,格雷戈里也许还有底牌,学院中的某一位或几位魔法师也许秘而不宣地效忠于皇室,而在魔法学院几天来的生活足以让他了解魔法师们的性格——他将自己掩饰得完美无缺,精明的丹尼尔对他并无敌意,海缇的态度也十分友好,这个心思纯净的女孩子极有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王座上的男人深红直发与削薄的唇角,漫不经心而胜券在握的笑意,每每回忆起来,总带着黑沉的重压,让人难以呼吸。

林维必须要打起全部的精神来应对这位殿下,但他今晚有几次险些走神——忍不住悄悄看向对面的魔法师,想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晚餐到惯常的就寝时刻间隔并不长,因为大多数魔法师会选择用冥想来度过小半个夜晚,拜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所赐,林维的睡眠时间总是比在帝都时要长一些。

好像是要弥补上辈子那些总是浮于表面的浅眠一样,他喜欢沉沉睡着——度过一个没有任何思虑打扰的夜晚,醒来时感觉放松又舒适。

林维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断谕的床边,略垂着自己的眼眸,这情景跟昨夜类似,只不过他现在完全清醒——他想找一个合适的环境来谈话,不能是对坐着的,那样过于针锋相对。

“我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他道:“可以在这里说吗?”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遭到拒绝,这让林维略微安心了一些。

他擅长得寸进尺——于是顺理成章地再次把自己裹进了断谕的被子里。

“那封信......你看到的,”他整理着自己的语言,有些断断续续:“我是确实是那样想的,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魔法师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驯乖巧。

“为什么?”断谕的回应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语调淡淡。

“我们是敌对的,我希望有一天能亲手把格雷戈里送进墓地,这次不能,那就下次,”林维直视着断谕的眼睛:“他的弟弟会加冕为帝,我的家族会拥有荣耀与前途,或者假如我是个心中装满善良与正义的人——大陆会免于一场惨剧。”

“到那时候,我愿意为他书写墓志铭,”林维短促地笑了一下,声音逐渐变低,直至难以听清:“我那坐在白骨与烈火熔铸的王座上的......陛下。”

“杀害同胞之人,永受执律人追杀,不至以命相抵,灵魂不得安息。”

这是《铁律》第一条,被魔法师用清寒嗓音说出。

“是的...所以,”林维的眼神中有些东西是软的,但更多的却是某种与灰心类似的色彩,他声音很低,继续道:“你要审判我吗?”

“我无权审判。”

魔法师的下一句话,让林维微微睁大了眼。

“我不知道大陆上的规则,”魔法师缓缓道:“但如果这样做能使你得到自由和解脱,我希望你成功。”

他有些怔然,与断谕暗金色的眼瞳相对,魔晶石的光芒温柔,不算明亮,使得那双平日里看不出波澜的眼瞳显出些许柔和来。

“得到自由和解脱,”他略垂下眼睫,掩盖住过于激烈的情绪,问:“为什么这样说?”

“你喜欢魔法世界的生活,但偶尔心事重重,尤其是在他出现之后。”

林维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感觉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中释放开来,带来酸涨的痛感和快意,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去**的血肉,苔藓丛生的潮湿角落照进灼热的日光,陈旧的疤痕拨开后现出深埋的暗疮。

这是他最初的、最想要的、却被有意或无意遗忘的。

他想要杀死格雷戈里,迫切想要了结他,用最快最干脆的手段,为了家族的前途,为了避免战火。

但是,不是这样的......他对格雷戈里有种偏执的恨意,这恨意不是因为悲悯战火中死去的人们,甚至不是因为帝都中死去的父母,而是因为日日夜夜加诸身上的束缚和死气沉沉的命运。

他是被秘密掩盖的魔法师,是帝都声色繁华里藏着的一个黑影,厌倦而迷茫,除了魔法师军团无处可去,除了为格雷戈里效忠无事可做——而野心勃勃又长于猜忌的陛下并不会给出相应的信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厌倦、迷茫、不甘挣扎缠绕汇聚成隐隐约约的厌恨,最后在面对格雷戈里时变得强烈而具体。

断谕这句轻轻落下的话语,倏然拨开了浓稠的白雾,让他看见了迷雾掩映下连自己都没有直面过的内心。

这心思在二十多天前与伯兰见面时初现端倪,在今天这一刻彻底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要的,不外是自由与解脱而已,家族、大陆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目的与最终目的所附带的结果。

“我以为你一向情绪淡薄,不在意这些,”林维静默了许久,开口对断谕道:“今天才发觉你了解我......比我想象的要深,甚至比我自己所了解的要深。”

“我们在一起生活,”魔法师思索了一会儿,对他道:“而你没有掩饰过这些。”

“我以为你看不出来,”林维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敏锐。”

他忽然轻快了起来,格雷戈里的存在带来的沉重也不再那么使人困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摆在眼前,即将接近而甜美诱人。

——就像死沼的殿堂里意识昏沉间听到的许诺那样诱人。

林维看着断谕,目光不愿移开——这是一张会被时光和记忆久久铭记的面容,一个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相遇相识的人,他绝大多数时间里冷若冰霜——可对于在漆黑寒冷的暗夜里独自行走多年的人,雪花拂面也如同情人的亲吻那样温柔。

这个人身后是自由、干净、辽阔的魔法世界,并曾许诺长久陪伴自己,这两样,任何一个都使他向往——最真切的向往。

林维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可感,流经此处的血液微微发烫,如同烧起了一把火,并且愈燃愈烈。

他不想回自己的床上了。

——明天把蛋放上去,就放在床中央,它足够大,那张床是不能再睡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卡文,又困得不行,撑不住去睡了,所以没更,宝宝们求谅解T T

嗯...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小公爵要开始撩人了,小公爵撩起人来是不要脸的_(:3J∠)_

☆、第64章 花朵与毒蛇

轰鸣一夜的雷声终于有了稍稍减弱的势头,并不明亮的天光逐渐驱散夜雾,白天到来的时候,林维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满意地朝断谕那边靠了靠,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彻底从一晚的安眠中清醒了回来。

第一个离开房子的是丹尼尔,一个鲜艳的绿影子飘飘悠悠地飞向海岸,随后是去往第二浮岛的骑士兄妹——那里的老魔法师们果然对骑士的血脉有着热烈的兴趣。

这一天并不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剩下的三位魔法师要前往对岸将新的一级接回来,那里也许还会有另外羁留港口,无法回岛的魔法学徒,毕竟按照往常的习惯,这几天是在外的年轻魔法师们该回来的时候了。

三人来到海岸边的时候,安斯艾尔正站在最高的一块礁石上,他的面前,一只体型庞大的海兽大半身子隐在因为波涛翻涌而显得浑浊的海水中,留下隐隐绰绰的阴影,露出水面的是一片光滑平坦的黑色脊背。

安斯艾尔朝他们招了招手:“等会儿让它带你们去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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