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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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假如萧灵阳心知自己是唯一的继承人,再不情愿,也要硬着头皮坐上皇位。

但假使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并不是姐姐,而是兄长,那定然要和萧韶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意当皇帝,留下朝臣、诸侯们各自茫然。

后位空悬,尚且可以向皇帝上书,若是帝位空悬,大臣们恐怕就要呆若木鸡了。

林疏腹诽罢凌凤箫和萧灵阳,注意力回到凌凤箫身上。

见他望着殿门,眼中似有怅惘。

许是注意到了林疏的目光,凌凤箫淡淡道:“从小到大,我住在凤凰山庄,虽与他只见过几面,但父皇待我很好。”

林疏:“……嗯。”

他没有爹,不知道有爹的人怎样想。

凌凤箫虽然和皇帝只见过几面,但还是有一些感情在的,算是亲人。

但是亲人生命垂危,终归不是一件会使人高兴的事情吧。

大约过了一刻钟,殿门大开,萧灵阳走了出来,但竟没注意到他们,扶着殿门旁的柱子,喘了几口气。

他面色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踉跄,林疏觉得可能是即将继承皇位,有点绝望。

凌凤箫咳了一声。

萧灵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了看这边,看到凌凤箫,有点不自然地垂下眼:“姐。”

凌凤箫走过去:“父皇还好么?”

“父皇……还好,”萧灵阳道:“刚才很有精神,现在有点不行了,我觉得是回光返……”

凌凤箫冷冷看了他一眼:“慎言。”

萧灵阳没说话。

林疏看到他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刮着柱子,是很焦虑的一种动作。

凌凤箫显然也注意到了:“你怎么了?”

萧灵阳摇头,逃一样地溜了,溜得飞快。

林疏:“……”

凌凤箫:“该打。”

他走进殿里。

皇帝躺在床上,面色衰败,呼吸浊重。

方才他不许任何人入内,现在萧灵阳已经出殿,禁令解除,侍女们鱼贯进来,皇后也站在了屏风后,绰约的一个影子。

这可能就是性别上的不同了,林疏想。

凌凤箫穿着女装,固然可以拥有与皇后相差无几的样貌,但却终究只能是霸道凌厉的大小姐,不会有这样端庄丰润的仪态。

萧韶随时可以去魔界登基,而皇后只需一个屏风后珠帘下影子,就是母仪天下的模板。

她就那样站着,不动,只看着。

皇帝的眼睛睁开了,浑浊的眼神望向凌凤箫,咳了几声,声音像拉坏的风箱:“……凤儿?”

凌凤箫走近,跪在他床头:“父皇。”

皇帝颤颤巍巍伸出朽木一样的手,似乎在比划凌凤箫的轮廓。

“你……这么大了。”皇帝道:“像阿锦……年轻时的样子。”

说到“阿锦”这么一个字眼,皇帝忽然梗了一下,艰难地向四处望,然后整个人的神态都混乱起来:“阿锦……阿锦呢?”

锦,这个字,林疏听过的。就在三个时辰前,凤凰庄主说了一个人,“锦妹”,按照语境,这个“锦”,只得就是皇后。

可皇帝喃喃地念着“阿锦”,皇后却始终就站在那里,不动,亦不上前。暗香袅袅流动,白色的烟淌过她身边,缠绵地绕一会儿,继而轻轻散了。

直到凌凤箫望向那里,轻轻道:“母后?”

皇后缓缓步出屏风后。

她衣服质地如同西天的烟霞,随着步履,凤冠的流苏轻轻晃动,华衣曳地,像夕晖中的云,或凤凰尾羽最末端的流金。

却看不清神情,仿佛隔了一层雾。

皇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方向,流露出如痴如狂的神色。

凌凤箫退后。

颤颤巍巍地,皇帝握住了皇后的手。

从神情和语调来看,他已经非常不清醒。

皇后低头看他,神色似乎只是淡淡。

这样的情形,无论如何,不是后辈所能看的场景。

凌凤箫带林疏退出殿门,将其轻轻掩上。

掩上的那一瞬间,他听得一句。

“阿锦,我……对不住——”

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过半炷香的时间,忽听得殿后丧钟连敲九声。

另有令官一声唱叹。

“陛下驾崩——”

第177章 凤凰来仪

钟声落下。

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林疏没有跪。他身是方外之人, 不必跪,凌凤箫也没有要他跪。

他便站在宫苑的桃树下,看凌凤箫带着萧灵阳跪在最前方。

肃穆的氛围里, 时间仿佛静止。只是, 突然听人惊呼一声。

原本跪了一地的宫人、臣子,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来。

现在正值正午,原本是日头当空的大好晴天,西方天际却忽然蔓上一层红云。

红霞满天, 如同煌煌锦绣,云中隐隐有乐声传出。

不知哪一个宫女“呀”了一声出来。

只见红云之中, 隐隐约约有个东西在动, 是个飞鸟的形状, 随着它的运动,那漫天的红云也随之舒卷——终于,半刻钟之后, 人们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只颜色赤金的凤凰。

云海中,不知远近,只觉得那凤凰身形极大, 身姿优雅, 在红云中悠然穿行。

倏然间,一声清澈长鸣响彻云霄——

没有人听过这叫声,但那神异的感觉贯穿了每个人的脑海, 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兽凤凰。

下一刻, 那美丽的凤凰自西边天际缓缓振翅起飞, 向着这边而来,愈来愈低,愈来愈近,它的翼翅振动间落下流星一样的火花,缓缓落在宫苑的、红墙上,继而像是虚幻的光芒一样,缓缓散了。

一个巨大的凤凰虚影,缓缓落在帝后所居的宸极殿上,驯服地低下头,再发出一声长鸣后,渐渐消散。

众人哗然。

一片哗然声中,只听负责扶乩、占星、历法的礼官道:“天降异象,凤凰为上天之使,此番必定有所喻示!”

也有人说:“吉兆!我大夏之幸!”

亦有担忧之声:“这异象,出在这……之际,不知究竟是何意味啊。”

林疏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不科学。

他看向凌凤箫,却见凌凤箫蹙了眉,振袖起身,快步走入了大殿中。

但见他身形挺拔,行走间红衣飞荡,姿仪不凡,倒是和那幻象凤凰有几分相似。

凤凰,凤凰。

和凤凰山庄又会有什么关系?

林疏来不及多做他想,只知道凌凤箫这人自从身承怨气后,情绪不稳,离不得他。他便稍施法术,踏起凌波步法,也飘入殿中,隐身在大殿顶端的梁柱上。

只见凌凤箫快步走至皇帝的床前:“母后!”

皇后坐在先皇的床边,宽大的裙裾流霞一样铺开,手中一柄鲜红色的血玉箫,看动作,似乎正要收起来。

见他来,皇后望着他,眼中神色很温柔,全然没有丈夫死去该有的悲伤。

“箫儿。”

“母后,”凌凤箫的神情却是有些严肃的,“您吹奏凤凰箫,引来天地异象,是何意?”

皇后手指缓缓抚过这柄殷红的玉箫,萧的形制很美,纹路古朴,似有上古遗风。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她缓缓念了一句古书上的辞句,声音柔和,像山间的醴泉,温和道:“我还小时,你祖母便交给我凤凰箫,说……以凤凰箫吹奏《箫韶》之乐,可引来天地间一缕凤凰残魄。方才我吹奏后,果如母亲所说。原来凤凰血脉,确有上古传承,并非妄言。”

“儿臣不解,”凌凤箫垂眸:“凤凰血脉确与常人不同,但母后为何要在此时验证?”

“来国都时,你母亲所说之事,可还记得?”皇后收起玉箫,问。

凌凤箫道:“记得。”

皇后看着凌凤箫,轻轻叹一口气:“箫儿,你过来。”

凌凤箫便到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伸手去抚他的脸颊与头发:“一转眼,你已这么大了。”

凌凤箫没有说话。

“我虽久居宫中,却也知道,凤凰山庄历代以来,你是最出挑的一个。”皇后款款道。

凌凤箫道:“母亲谬赞。”

“数百年来,山庄有过无数漂亮出众的女儿,埋在这宫墙之中。”皇后的眼睫微微垂了下去,“凤凰之血乃绝世炉鼎,正因为此,凤凰家世代为皇家玩物。母后侥幸生一副好皮相,才得你父皇恩爱,三十年独宠。而新帝即位,又是……”

凌凤箫道:“灵阳非浪荡之人,一旦收心,可以托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凰血脉,即是灾祸之始。皇家纳凤凰家女儿为后、为妃、为嫔,向来不拘个数,纵灵阳能善待凤凰山庄,百年之后,谁又能料到新帝如何?”

凌凤箫望向皇后,道:“凤凰山庄嫡系女儿,贡予天家,天家亦报山庄以权势富贵,使山庄可以广纳天下失路孤女,为商为武,亦可凭借天恩屹立江湖,远离纷争。儿臣一直以为,母后与历代凤凰山庄前辈,虽有不忍,却无怨怼。”

皇后轻轻道:“怎会毫无怨怼?凤凰乃天命玄鸟,上古神裔,却世代拘于人间帝皇之手,任人摆布,如何能不怨怼?”

“上古神族,不过飘渺传说,母后不必执念于心。”凌凤箫淡淡道:“母后之意,是想废止皇室立凤凰为后的规矩么?”

皇后点头:“不错。”

凌凤箫道:“萧灵阳秉性纯善,我立即转告予他。”

“箫儿。”皇后声音却是冷了冷:“你这二十年来,虽在山庄长大,以女身示人,却因功法缘故,并未沾染阴柔之气,仍是男儿之身,你还不明白男人的秉性么?”

凌凤箫道:“儿臣不明。”

暗中观察的林疏心想,这人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黑乌鸦,但却一直自诩为白乌鸦,原来到了他母后面前,也是这样——看来是自我催眠进行得太过成功。

在他看来,这只小凤凰无论怎样标榜自己的雪白,终究都是谎言,任他好到天上去,也至多是个皮毛为白的乌骨鸡。

皇后微笑摇了摇头,眼神中似有感伤:“凤凰炉鼎,使用之后,延年益寿,百病全消——世间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得住?我年少时,与你父皇山盟海誓,也信过他口中情爱。然而人心易变,数年之后,我才明白,他心中所求,也不过是寿命之长,皇位之固罢了。”

林疏想,凌凤箫这种皇家的后嗣,家庭成分也着实复杂,听皇后的意思,她与先皇帝貌合神离已经很久了,而且心中还对先帝很是怨怼。

正想着,就听凌凤箫道:“母后以为萧灵阳会经受不住诱惑么?”

皇后道:“他如今年纪尚轻,你可以管教得住,二十年后,他大权在握,你还能管得住么?四十年后,人寿将尽,他还能不起意么?纵然他一世都是好的,下一代的皇帝,却又未可知。”

凌凤箫沉默了一会儿。

由他沉默时略微怅然的目光,林疏便知道他明白了些什么。

只听大殿之中,响起他淡淡的声音。

“母亲与母后,终究想让我去当皇帝么?”

“今日既有异象,母后又已备好陈年往事之证据,箫儿,只需你点头,这南夏皇位,即是你囊中之物。此后皇帝,便皆是我凤凰血脉,山庄亦可从中解脱。”

说罢,她目光殷殷,看着凌凤箫。

凌凤箫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长到皇后轻轻问一句:“箫儿?”

“回母后。”凌凤箫淡声道:“母后生我,母亲养我,凤凰山庄护持我长大,又给我财势权柄,此恩无以为报。儿臣……自小,亦仰慕敬爱母后,母后吩咐之事,无一悖逆。若……此乃母后心愿,我便依母亲之命行事,未尝不可,只是——”

皇后听闻这一个“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柔,目不转睛看着他,问:“只是什么?”

“只是,为帝为皇,从来非我所愿。”凌凤箫放缓了语速,道:“儿臣平生所愿,不过是为山庄、母后、父皇做完应做之事,而后远离江湖朝堂,或做一逍遥游侠,或成为山间隐者,或游历天下,江河湖海,了寄余生。人间权势诚然可贵,然儿臣志不在此,二十年间,从无窥视皇座,觊觎神器之思,还望……母后三思。”

“你本是我朝嫡长子,理应继承大统,何来窥视皇座,觊觎神器一说?”皇后缓摇头:“箫儿,莫非你已过惯身为臣子的日子?”

“萧灵阳并非不通情理,凤凰山庄亦已有自保之力,若徐徐图之,十年后,山庄必能脱离桎梏,”凌凤箫看着皇后:“母后还是要儿臣去做皇帝么?”

林疏从上面望着凌凤箫的眼,觉得他仿佛被伤了心。

他冷眼旁观皇后一举一动。

无双的颜容,绝代的风华,但凡是一个有眼睛的人,都会迷了眼睛,为之心折。

可他虽也有眼睛,却修无情之道,再美丽的皮相,也不过尘世皮囊,与旁人一视同仁。

他得以摒弃皇后款款的温柔,只看她的举动。

他料得没错,皇后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是要凌凤箫去做皇帝——又兼皇室血脉稀薄,这样一来,凤凰山庄就悄然变成南夏皇室,不仅摆脱原皇室的钳制,还可以坐拥天下,千秋万代。

她口口声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男人对权势寿命的渴望如欲壑难填,可她所求,不也是凤凰一脉的兴盛繁荣么?

为此,她必要让凌凤箫去到皇位之上,纵然凌凤箫说,他并不愿意。

他继续看凌凤箫看向皇后的眼神,那是很软的一种眼神,带着隐约的期望和请求。

他想,这只小凤凰今年二十三岁,他真的还只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

他看着自己一直敬慕的母后,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些温柔的讯息,他或许觉得母后足够宠爱他,不会勉强他去做他非常不愿做之事,不会用他一辈子的命运去做争权夺利的棋子或工具。

然而皇后只是神色温柔,轻启朱唇。

她说:“箫儿,你需识得大体。”

似是有某种光芒黯淡了下去,他微垂了眼:“儿臣知道了。”

血雾隐约在他周身浮现,缭绕片刻,随后颤了几颤,似乎是他在极力压制。

林疏送出一缕冰霜灵力到他身边,在他周身绕了几绕。

凌凤箫微蹙的眉头略微舒展,血雾被压下。

皇后上前,似是要抚他的脸颊:“是母后眼花了么?方才怎么了?”

即将触到的那刻,凌凤箫后退一步,皇后的手落了空。

“儿臣无事,”但听他语声淡淡,“母后无须挂怀。”

“无事便好。”皇后轻轻道。

随后,她便道:“此事还须周全准备,今日你我便从长计议……”

林疏心头竟隐隐约约浮现一丝从未出现过的烦躁。

他想让皇后赶紧住口。

您儿子心里已经很烦,并且很委屈,心跳还在慢慢变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失控,我想把他赶紧领回去了。

况且他那么疼爱弟弟,也不一定真会听您的。

他无心听皇后口中那些瞒天过海的弯弯绕绕,目光在殿中四处望,想制造个什么意外打断他们。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不远处的墙壁上,正常视角看不见的地方,贴了个黑色的扁圆灵石。

他瞳孔陡然缩了一下。

这东西他认得!

和留影珠一样,都是上陵学宫藏宝阁里一些奇淫技巧的小东西,留影珠可以记录影像,而这东西名叫顺风耳,一式两个,是个窃听器,这只耳朵所听到的,会传到另一个耳朵里。

有人在监听这座大殿?

何况……还是皇后和凌凤箫在商议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立刻以灵力击碎顺风耳,然后放出神念,探查方圆一里之地——顺风耳的有效距离有限,故而那人不会很远。

几乎是下一刻,他猛地顿住了搜寻。

宫墙里僻静的一角,落花纷纷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萧灵阳。

他手里拿着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扁圆灵石,下一刻,这石头从他无力的右手中跌落,掉进斑斓的树影中,满地的落红里。

第178章 惘然

第157章

萧灵阳听到了。

听到了多少?

谁指使他来窃听这座大殿?

林疏一边注意着萧灵阳的一举一动, 一边飞快想着这些问题。

他不相信以萧灵阳的心思,会想到监视皇后, 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只见萧灵阳倚在棠花树下,魂不守舍地望着草丛里的落花,他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复杂到了林疏没有办法形容的地步, 他拳头微微收紧,发着抖, 嘴唇抿紧, 脸色苍白。

知道母后不想让自己当皇帝, 而是想让别人去当, 和姐姐其实是哥哥……这两件事, 哪个的冲击力大一些?

又或者,从来万事不管的萧灵阳,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

林疏在心里默默给弟弟点了一根蜡,分出注意力转回大殿里。

皇后让凌凤箫走到了她面前, 握着他的手, 已经将具体的计划交代完了。

凌凤箫微微垂下眼:“是。”

皇后抚了抚他的头发:“你能明白母后的苦心便好。”

“但儿臣有一请求。”凌凤箫道。

皇后:“嗯?”

凌凤箫道:“眼下,大巫身亡, 北夏大乱, 战机正好。儿臣自请领兵出征,踏平北夏。收复四海之日, 再登基为帝。”

皇后问:“胜算有几成?”

凌凤箫道:“九成。”

皇后沉思一会儿, 道:“也好。”

又道:“不知箫儿想以女身还是男身领兵?”

凌凤箫道:“先以女身领兵, 战场上若有机会,便使凌凤箫战死沙场,萧韶力挽狂澜,其余种种,全凭母后安排。”

皇后点了点头:“此举倒是周密,我自会安排妥当。”

凌凤箫:“多谢母后。”

这厢商议停当,皇后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握在了案上的诏书上。

皇帝死前立下的诏书,自然是安排即位的事宜。

只见她眼中不见喜怒,将那诏书放在宫中长置的永明灯上。诏书是绢制,遇火即燃,火舌猛地窜起,不消片刻便将那形制庄重的遗诏焚成灰烬。

灰烬在香炉的白烟中袅袅而落。

凌凤箫道:“儿臣有一事不明。”

皇后的眼睛转向他这边,平淡无波的神色中添上几分温度,温声道:“何事?”

“儿臣少年时,为女身一事,多有怨言,母后与母亲却毫无动摇,如今我早已不再执着此事,母后却忽然要我以本来面目示人。”凌凤箫淡淡道:“是因为此事不能被父皇知道么?”

停顿片刻,他又道:“但山庄武力如此高强,若果真对皇室不满,脱离便是,又畏惧何事呢?”

皇后定定看着他,眼里盈了一泓悲不能抑的秋水,半晌,将他搂进怀里:“母后自然有自己的苦衷,莫要问了。”

凌凤箫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冒犯母后,儿臣知罪。”

“无妨……”皇后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收回手,静默片刻,才恢复过来,最后道:“好好待灵阳。”

凌凤箫道:“我会的。”

皇后点了点头,随后说起皇帝的葬礼各项事宜,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一切流程仿佛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只需要过上一遍,凌凤箫时不时“嗯”一声。

交代完毕,皇后道:“你似乎有些乏了,早些回去梧桐苑歇息吧,宫里一应事务俱有母后操办,不必担忧。”

凌凤箫道:“儿臣想与父皇待一会儿。”

皇后叹了一口气:“那母后先回后殿料理丧具。”

凌凤箫应了一声是。

皇后理了理流霞一样的衣襟,便起身往后殿去了,林疏望着那个仪态万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重重珠帷帘帐后,最后拐过一个弯,彻底消失。

皇帝床前的凌凤箫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

林疏心知凌凤箫现在的修为,要察觉自己的存在实在易如反掌,便也就落了下来,走到凌凤箫身边。

凌凤箫握了林疏的手。

林疏体会了一下这双手的温度,又看看凌凤箫眼底隐约流动的血色,知道这人的状态又不大好了。

皇后只知道自己是在明亮温暖的大殿里与儿子推心置腹款款而谈,哪里知道凌凤箫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血海,他身处满是尸骸的血海之中,耳边充塞着万千怨鬼哀嚎,神智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世间万民的怨气所吞噬——还要在临界点一边维持清醒的神智,温良的仪态,一边听皇后计划着怎样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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