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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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阎煌竟一手按住她的, 目光熠熠,“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

“你真当我醉糊涂了?”阎煌嘴角勾起,可眼里却并无多少笑意,反倒是失落更多,“你开不开心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微微。”

君微记忆残缺,对自己和他之间的羁绊更多是凭直觉,可这一瞬,她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懂她。

“你不也一样不欢喜吗?”

“我?”阎煌轻笑, “有你在我身旁, 我就欢喜得很。”

君微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头, 勉力撑起他来,“你心中若是真欢喜, 就不会喝成这样。”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他总是浅酌辄止,从不曾这样醉醺醺的,只怕是不想与适才宴席之上的人虚与委蛇, 所以索性把自己灌醉,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阎煌捏了捏眉心,眸光里这才带了丝笑意,“此前是的, 但见到你便好了。”

君微架着他往前走,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这个王位让你很累吧?”

“为何这么问?”

“我瞧见你案上的文书了,给我三天三夜都看不完,每天在殿上等你的那群人总有禀不完的事,像是离了你这座城、这个国家就都完了,可明明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而且还是个受了伤的人,君微在心里默默补充。

许久,阎煌都没出声,再开口,俨然带着亲昵的笑,“……心疼了?”

君微脚步乱了一拍,“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很正经,”阎煌把身子的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肩上,“若是心疼就早点嫁于我,有个王后分担国务,我也能轻松不少。”顿了顿,他又说,“至于别的……你别多想,也不用害怕。就算这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顶着,你只消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就好。”

可她不想天塌下来由他顶着。

她只盼这天,不要塌。

路上有巡夜的守卫和宫人,远远地看见是新帝和君姑娘都十分识趣地绕开了道。

于是两人返回寝宫的路上并未遇人,就连守在门口的宫人也都低着头,一句请安的话也不曾说。

夜晚,灯火柔和,两人行至之所烛火摇曳,却不能将重合的影子分开分毫。

阎煌依着三分醉意,不肯自己更衣,硬要拖着君微伺候。

小姑娘虽然脸皮薄,到底拗不过他,只能红着脸替他褪了外袍去挂,一转身才发现他两手落在中衣的系带上,正不知为了何事而浓眉深锁。

君微本想回避,奈何还是担心更多,便问:“怎么了?”

像是被她的声音惊动,阎煌一手将衣襟合拢,明明已经解开的系带又被他重新扣上了。

这举动不自然极了。

君微拧眉,走上前来,垂眸看向他的衣怀,“……让我瞧瞧。”

阎煌单手掩襟,似笑非笑地睇她,“急什么?成了亲再看不迟。”

他明明晓得她不是这个意思!分明故意惹她羞怯,好逃避话题。君微才不会上当,索性牙一咬,心一横,三步上前拉开他的手,拽开了系带。

入目是她曾见过并且不敢定睛去看胸腹,可如今更叫她在意的却是那道原本已经结痂的刀疤,在沐浴的时候分明已经愈合了,此刻却泛着暗红,就像有什么正要从那疤痕之下挣脱。

阎煌一手将衣襟掩上了,见君微受了惊吓,忙安慰:“不碍事,将好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看着已经大好了,如今怎么又生反复?”

这个问题,阎煌自己也心疑。

从景都返回长庆的路上,深夜密林那个神秘的女子分明已经替他将伤势治愈了不少,虽说底子是受了重挫,一时半会养不回来,但也不至于像这般触目惊心,这是怎地了?

见君微伸手去解他衣襟,阎煌忙压住她手背,“别看了。”

君微咬唇不语,却固执地没松开,直等他松了手劲,才拨开里衣,手指抚上狰狞的伤疤,指腹指下异样的峦伏令她指尖轻颤。

“是怎么弄的。”

“小伤而已。”

“我问你,”她抬眼,睫毛之下一双杏眼映着榻边的烛火,“这伤是怎么落下的,你的修为那么高,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又是为了什么才伤成这个样子。”

阎煌沉下眸光,“你都听了些什么流言蜚语?”

“你别管我是哪儿听来的,”君微难得如此强势,逼问着,“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吟歌的话她不信,她想听阎煌说。

阎煌叹息,吐息中带着酒气,“为了什么……还能是什么?这世上我原本也没什么可在乎的,偏偏撞见你,除了你,你说,还有谁值得我拿命去换。”

刚开始是喟叹的语气,越说越快,到最后语气里的眷念已经浓得化不开,与他看向君微的眼神融为一体,瞳孔之中摇曳的烛火也冲不散眼底的深情。

可君微却觉得头疼欲裂。

所以吟歌说的是真的,他这满身伤痕因她而生。

那另一半呢?关于缘起,关于她心中的……良人?

因为记忆的缺失,加上阎煌的先入为主和温柔体贴,这一路相处以来,君微早已对他心生依赖,并未怀疑过他所说的“已定亲”的说法,甚至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像他这般的人,一点也不奇怪。

可如今再回想,方觉得漏洞百出。

她无父无母,不是王宫贵胄,唯一的“亲人”是一只上古神兽,獙獙。

她仿佛没有身世,没有过往,每个人都对她三缄其口,说不清楚她是怎么失的忆、如何流落到南方小城……

她的一切都像雾中看花,全靠阎煌的只言片语为她描摹。

可是这样的她,如何会成为一国之君的心中挚爱?甚至不惜与麓林交恶,也要娶她为妻。

血色渐渐从她的脸上褪去,尽管红烛相映,也难掩苍白。

阎煌捂住她的手,“你莫要多想,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为你……我是自愿。”

夫妻……

君微一滞,想抽回手。

阎煌察觉了她的退缩,没有松开她。

两人之间短暂的博弈,最终还是以阎煌的退让告终,眼见着小姑娘退出一步之遥,他低声劝说:“可是有什么困扰?微微,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隐藏。”

君微无意识地捂着被他握过的手。

她本就是坦荡的性子,更何况面前又是“唯一能够信赖”的人。

“关于婚事,”她咬咬牙,“我想缓一缓。”

阎煌倏然起身,衣襟敞怀,“为何?”

君微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半步,“……有些事我还理不清。你也知晓,我的记忆尚未完全找回来,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与你成亲,这样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我说了算。”久违的语气又回来了。

对如今的君微来说,这语气是陌生的。

她并不记得,初相识的大狐狸其实比起眼前人有过之而不及。

阎煌向她走来,他走一步,君微便退一步,直到背抵在立柱退无可退,她方才手抵着柱子,仰面看着他,倔强地咬着下唇。

他单手支在她脸侧的柱子上,因为动作的关系,虚拢的衣襟又敞开了。

那暗红狰狞的伤口正对着君微的眼。

是为她而留下的。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的命都是用他的换来的。

头疼越发激烈,可她不想在阎煌面前流露出来,只能死死地掐着手指,抠着柱子。

“你想要理清什么?”阎煌带着鼻音,低下头,贴近她的鼻尖,带着酒气的吐息落在她唇瓣,“是怕我骗你,还是怕你……其实不并不心悦于我?”

心脏在左胸激烈跳动。

不心悦于他?怎么可能。

即便不记得从前,她也知道现下的自己为谁动心,也正因动了心,才更想活得清楚明白,而不是稀里糊涂地承了他这天大的情,一辈子糊里糊涂地扮演着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角色。

“说话,”阎煌低头,说话的时候唇瓣几乎要碰到她的,“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分明就是在逼她认清自己的心。

却不知道,她认不清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对他的感情。

吻终于落下。

或许是因为酒气,或许是因为不安,又或者只是对眼前人的渴望使然,这个原本浅尝辄止的吻被阎煌一而再、再而三的加深,以至于君微的发髻紧紧抵在柱子上,发簪被挤得滑脱,掉在地上,清脆作响。

那声脆响,惊动了沉迷的阎煌。

他睁开眼,才发现小姑娘面颊上竟挂着一行清泪。

唇瓣分开,他眼底一片清辉,“微微……”

君微这才从他的桎梏之下脱开身,眸中一片晶莹,最后看了他眼,转身从敞开的殿门跑了出去。

阎煌抬手,指腹在唇边摸到了些许湿润。

是她的泪。

是他错了吗?隐瞒夙天纵的存在,隐瞒她曾为了天下苍生而自我牺牲,隐瞒他为了留住她的魂魄而牺牲了自己的半数寿命……是他错了吗?

他不过是希望,这次他的小姑娘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像初识的时候那样。

阎煌蹲下拾起掉落的发簪,指尖一碰,那珠子竟裂开了。

碎片掉在地上,弹起,散开。

他忽然心中烦躁,一拂衣袖,殿内烛火顿时全灭,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月色从敞开的殿门照进来,夜风灌入敞开的衣襟。

他握着手中碎了的簪子,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直到一个修长纤瘦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风烟波的声音带着无奈响起,“你又做了什么,把她惹得哭成那样?”

紧绷着的那根弦,刹那松开,阎煌开口,声音沙哑,“她这会在哪?”

“不用担心,在我那儿哭睡着了。”风烟波走进室内,靠近烛台,小心地点起一盏烛火,这才看清黑暗中颓然的男人。

她认识阎煌百年,拢共也没见过他几次这般颓唐。

而每次,都与那小姑娘有关。

当真是,情关难过。

走到阎煌身边,俯身从他掌心抽|出那根坏了的簪子,认出是君微的,风烟波蹙起眉,思忖片刻,挑眉道:“可需我帮一帮你?阎郞。”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也不晓得为啥这两章这么心疼我狐狸

其实不能怪微微,她就像个孩子,全世界都是大狐狸给塑造的,然后只要发现一个谎言,就很容易全部坍塌。【小声预告,是He,别被这几章吓坏了】

☆、另娶

自打那夜在风烟波处睡了一觉,君微便赖在那儿不肯走了。

倒不是风烟波的小院子有什么山珍海味, 而是因为为了避嫌, 阎煌甚少来此, 她待在这儿,两人便碰不着面了。

一连两日,君微也没回自己的住处,奇怪的是阎煌也没来寻她,甚至连派个人问问都没有。

唯一来看她的是吟歌。

吟歌带了点心, 说是御膳房里给陛下准备的,陛下忙,没有吃。

“外头又出什么事了吗?”君微咬着小饼,口齿不清地问。

吟歌垂首敛目, “外头到还好, 只是陛下忙于筹备大婚, 确实分身乏术。”

君微叼着饼,愣住了。他竟打算不问她的意思, 直接举办婚礼了吗?

吟歌眉毛未动, 低声说:“姑娘还未听说吗?是陛下与那位风姑娘。”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君微还是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风姐姐?怎么可能!

“姑娘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瞧瞧, 如今这宫里只怕除了姑娘,人人都晓得这桩喜事了。”

俩人正说着,门口有笑语传来,是风雨烟波的声音。

自君微回宫, 风烟波一直以中性装扮示人,英姿飒爽毫不扭捏,可这一次,她走进来的时候竟香风拂动,环佩作响。

待她绕过花树,君微方才看见她今日抹了脂粉,美目盼兮,端的是神采飞扬,尤其是嘴角眉梢的喜色,简直比桃花还要妩媚三分。

她像是忘了君微还在此处,见了她神色一愣,继而嘴角翘起,“我竟忘了,妹妹还在我这里,这两日忙了些,照顾不周了。”

君微只觉得心慌气短,不知怎么听着她说话,自个儿就意乱起来。

她的声音似乎没有变,可听在人耳朵里的感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像只小手在心头撩拨,不轻不重,勾得人只想朝她凑过去。

不光君微如此,吟歌也不例外,均是眼神迷离,两颊浮晕。

风烟波撩过裙摆,坐在君微身侧,翘着手指取了块点心,小口抿入,待咀嚼完全咽下了,方才重新开口,“你瞧着我做什么?已经吃饱了吗?”

不,没饱。

只是……不敢吃了。

人家吃东西都美如画,哪像她,风卷残云,饿了三天似的。

“风姐姐。”

“嗯?”

“……往后,我是不是不能再住你这儿了。”

风烟波笑,“为何?”

“若你和阿煌,”君微顿了顿,改口道,“和陛下真的成了婚,他就会时常来此了。”

“你都知晓了?”风烟波一双美目瞥过旁边站着的吟歌,“看来有人等不及来传话了,也好,反正我也没打算瞒着你——阎郞不想与麓林结亲,已然同对方说了自己早有婚约,大婚在即。妹妹你又不肯成亲,这不,才拖了我下水。你可莫要往心里去,不过是个权宜之计。”

她说得坦坦荡荡,君微心里头却五味杂陈。

便是她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不愿草草成婚,也不代表想见着阎煌另娶他人呀!

瞧见小丫头那副气血上涌,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风烟波不由轻笑,“若你肯嫁,我自然就派不上用场了。”

君微擦了擦嘴角点心的残渣,猛地站起身,“我,我先回去了。”

风烟波在她身后扬声道:“阎郞这会儿在勤政殿,再过半个时辰该忙完了——”

可小丫头像没听见似的,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跑了。

风烟波伸手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发现身旁还杵着个人,顿时一挑眉,“你还留在我这儿干什么?”

吟歌原本眼神涣散,被她这一戳,打了个激灵勉强回了一半的魂,这才发现适才竟已魂游太虚。

“奴婢……给姑娘道喜。”

风烟波噙着杯沿,“何喜之有?在你眼里,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噩耗吗?”

吟歌脸颊泛红,绞着衣袖,“姑娘这话,奴婢听不懂。”

“你那点心思,旁人看不懂也就罢了,如何瞒得过我。不过我劝你一句,人贵自知,他二人郎情妾意,白头到老不过是时间问题——你若聪明,就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千万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明是冷嘲热讽的话,偏生从这张嘴里说出来,情话似的叫人抓耳挠腮,生不出恼意来。

吟歌的思绪混沌,直等离开了院子,走在宫道之上,还久久拔不出来,那是种莫名的渴望,揪着心尖尖似的吊着,让人感到空虚,只想寻一处落脚之所。

恰是此时,迎面来了人。

锦衣宽袖,玉冠束发,眼如萃星般郎朗,正与左右说这些什么,突然看见吟歌,顿住了。

“退下吧。”

“是,陛下。”

随从领命而去,留下阎煌与吟歌二人。

阎煌只觉得吟歌不太对劲,却没想到她是从风烟波的院子里出来,中了她的媚术所致,只是拧眉道:“可是有什么事?”

吟歌抬起头,眼角眉梢带了些许羞涩,“奴婢亲手做了八宝鸭和醋鱼,陛下要不要尝尝?”

语气娇滴滴的,与她平素在阎煌面前自持的模样迥异。

阎煌拧起眉,“你刚去了哪里?”

吟歌渴望地看着他,“奴婢刚从风姑娘处回来。”

一听是从风烟波那里归来,阎煌心下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刚要开口,便看见吟歌倾身向前,竟往自己怀里依偎了过来,“陛下,其实奴婢——”

他没有躲,而是右臂一拦,顺势曲臂在女子颈后一敲。

轻灵之气瞬间汇入,吟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那层自遇见风烟波起就萦绕在心头的遐思,突然被扯开了,吟歌一个激灵,方才意识到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多么不该诉诸于口。

她连忙退后,与阎煌拉开两步距离,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奴婢……奴婢逾矩了。”

阎煌负手,眉眼间神色平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问:“与她说了?”

“说了。”

“好。”说完,阎煌便抬步离开了。

穿堂风过,吹起了吟歌的衣摆,她压住衣角,心头一片清明。

阎煌的若无其事,保存了她仅剩的一点颜面。

算是……他能给的,唯一的温柔吧。

*** ***

大老远,阎煌便瞧见了抱膝坐在院外树下的小身影。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君微拉起身,蹙眉道:“怎地坐在地上?”

她果然脸颊泛红,眼若秋水,显然也中了风烟波的媚术。

风烟波当初自西疆学来的这身奇巧,能轻易勾取人心底的欲|望,那先潜藏的、甚至不为己所察的念头都会被它引诱而出,加倍膨胀,所以被她用在醉风楼中从来无往不胜,就连百年来一直藏得很好的吟歌,也一下中了招。

以君微这点道行,显然是逃不开的。

可是阎煌并没有像对吟歌那样立时出手,而是握着她的上臂,“也不披个斗篷,不知道自己身子弱,着凉了怎么办,你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口气倒是严厉了些,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关切来。

“哪天大婚?”君微问。

“后日。”

“喔。”

竟然就没了下文。

阎煌耐心等了她许久,硬是没等来她说更多,没有真情流露,也没有哭或者闹——明明就算只有一点点醋意,也会被风烟波的媚术勾出来,放大才对。

可君微竟都没有。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吗?”

君微看进他眼里,“……百年好合?”

阎煌差点被气到内伤。

到底是风烟波学艺不精,还是这小妖怪压根就没把他装心里?

“你当真,不介意?”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君微睫毛抖动,声音比他低得多,“介不介意不重要,我尊重你的决定。”

阎煌手下使劲,捏紧了她的胳膊,“我要你的尊重来有何用?我要的是你!”

便是跟麓林那些伪君子打交道,或是跟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博弈,他也从未如此气极失态过,可现在他当真失控了——

从前,小姑娘懵懂,他便耐心等她开窍。

如今她失了记忆,不记得两人之间的羁绊,他也可以慢慢等,等她重新动心。

他唯一不能接受是她的逃避。

可现下在风烟波的媚术之下,她都能不为所动,阎煌终于开始怀疑……她的逃避,其实是因为不曾动心。

“我刚刚考虑过了,风姐姐文韬武略,容貌倾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我好,”因为胳膊吃痛,君微顿了顿,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只是,煌哥哥,你莫要辜负了她,我瞧着风姐姐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坚强。”

阎煌冷笑,“你看旁人倒是准得很,怎的不见你好好看一看我心里是如何想的?”

君微被勒疼了,“这情况我继续留在此处夜也不合适……”

“你还想去哪?”

“琅山。”她还能去哪儿?除了记忆深处有间琅山之巅的白梅小筑,她也没别处可去了。

阎煌额角青筋绷起,良久,才松开她的手臂,说:“不妨等大婚观礼之后再走不迟。”

君微一怔,“……好。”

两人相顾无言,她微微低身,转头回了院子。

阎煌站在树下,面色铁青。

宫人捧着工匠费了多日赶制的嫁衣过来,见新帝沉着脸,顿时近进退两难。

本是送去风姑娘那儿的,奈何那位说该送给君姑娘,他这才颠颠地给这厢送来,可眼前这局面……

“陛下,这婚服……”

阎煌抬眸,只一个眼神便吓得对方哆嗦着话都说不周全了。

接过火红嫁衣,他冷声,“退下吧。”

宫人如蒙大赦,连忙开溜,一回头却遇见了尾随而来的风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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