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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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康苦笑,“甚合我意。”

两人眼锋相汇,再动手已然不留半分情面。

眼看着,刀剑无眼,风烟波的剑刃已近在定魏康左胸前,却突然顿住了,遥遥看向山崖之上——

魏康察觉,也跟着抬头看去。

此地本是处于峭壁之下的峡谷,易守难攻,此刻悬崖边停着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个身材瘦削的红衣女子,红纱裹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下方混战的双方。

她勒住马缰,自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托在掌心。

风烟波定睛一看,手中的剑顿时向下坠了坠。

悬崖上的女子似是确定她认出了手中的那株小植物,重新将它收回怀中,一夹马腹,便调头离开了众人视线。

魏康不明所以,却见本已可以取他性命的风烟波突然收了剑。

“众将听令,撤!”

作者有话要说:一鼓作气

尽量本周大结局啦

☆、提亲

魔军大帐,靳熠坐在案后, 风烟波立于案前, 君微坐在侧边。

“我不会认错, ”风烟波笃定道,“那株植物上附着的灵体,就是督沧。”

当初督沧殒命,灵体被复苏的凤神所吸引,又被君微安置在一株小绿植上悉心培育, 直到她离开兄长出来寻阎煌,才托给澜恭照料——听到风烟波提起,君微自然立刻知道确是獙老。

靳熠手中把玩着一枚虎符,低眉问:“就算是又如何?”

风烟波一时语结。

战场刀剑无眼, 身为主帅她本该拼杀到最后一刻, 可是就因为看见对方手中握着督沧, 她竟不敢再轻举妄动,甚至直接下令退兵。

这实非风烟波一贯以来的处事风格。

她自觉理亏, 捏指成拳, 撇过脸去,“没什么,是属下失职, 下不为例。”

靳熠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风烟波离开了主帐。

始终沉默的君微这才从一旁走到案几前,双手撑在台面上。

靳熠抬头,正对上小姑娘审视的眼神, 不由一挑眉,“要问什么直接问。”

“你和我哥哥……”君微顿了顿,“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靳熠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人往后仰,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完全就是阎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除了身上一袭黑色铠甲,不似大狐狸曾经的锦衣玉袍。

“你哥与我不共戴天,”靳熠半真半假道,“他不差使你来索我命就不错了,如何会同我密谋?”

说得像那么回事,可君微不为所动,“烟波姐姐看到的那株植物,就是獙老。”

“哦?”虽是挑眉,抬高了尾音,可君微太了解他了,这根本不是真的毫不知情。以大狐狸的为人处世,若真是被瞒在鼓里反而会假装知情,老神在在。

“獙老与我和哥哥是旧识,哥哥绝对不会假手他人,除非这一切就是他安排的。”君微推测着,凑向靳熠的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个带着獙老赶来的女子,怕不是你留在宫里的那位吟歌姐姐吧?”

靳熠缓缓勾起嘴角,“……叫得倒挺亲切。吟歌虽是三朝老人,但在凤神大人面前,还真担不起这一声姐姐。”

“……这不是重点。”

靳熠手指摩挲着座椅的扶手,“行,这不是重点,那我们聊重点——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密谋,也不知晓那绿植是劳什子獙老,这样你可满意?”

君微愣了愣,脱口而出,“我不信。”

“你自然不信,”靳熠似笑非笑,“你又几时信过——”

戛然而止。

仿佛句尾还有一个词,被他生生咽下去了。

君微敏感,听出了异样,他原本想说的是——你又几时信过我?

她不知道靳熠的话从何而起,从上古开始,她一直对他倾心以交,甚至直到他彻底堕魔,她还试图说服他止戈,最终落得身死神灭,以身封印的下场。

到如今,他以魔神之身带领魔族踏入琅嬛,她甚至也信他不会伤害无辜百姓。

如此这般,还不够信任吗?

“你什么都瞒着我,你不说,要我怎么信?”君微不无心酸,“哥哥也是,你也是,总以为不告诉我就是保护我,可你知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靳熠没有说话,但眼底那丝若有似无的嘲弄已经消失不见。

“是,你可能觉得当年你与哥哥为敌,我没有站在你那边,是对你不义,不够信任你。”君微抚着胸口,提起那血染天河的一幕,她仍旧心悸,“可是你要我怎么做?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戮尽苍生,得天道惩戒,永世不得重生吗?”

与其那般,不如她来动手。

“戮尽苍生。”靳熠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似乎在玩味其中的血腥气。

千年前血染琅嬛的一幕幕,至今在在君微的记忆中触目惊心。

不提,不代表遗忘。

“当年,你三五不时来西荒找我,你说喜欢同我待在一起,觉得自在快活,原来都是凤神讨人欢喜的谎言。”

君微脱口道:“我喜欢在你身边,怎么就是谎言?”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凤神,如何会喜欢一个随时可能‘戮尽天下’的人?”靳熠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在评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人生。

君微知道他在步步为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引诱着她走进他设好的陷阱,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跨进去了,“可我就是喜欢了,怎么办?”

字字清晰。

神魔有分,正邪对立,天地相隔。

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了。

若是千年前的凤神凤微能亲口说出这句话,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可惜没有如果,当年的凤微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对西荒那个蛮小子的感情,直到亲手将他封印的那一刻,也未曾吐露半分。

“你喜欢我。”靳熠短促地笑了笑,并未收敛眉眼间的邪佞,“你喜欢的是阎煌,还是……我?”

君微叹了口气,“你们本就是一体,就像凤微与我。”

“不一样,凤微杀我,你救我,如何能一样。”

“我当年杀你还不是为了救你?”君微急道,“一千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若是当时再放任你继续,必将招来天谴,届时神魂俱灭,再过万年也不可能重新聚灵。”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靳熠见她急了,反而心情好起来,“你自以为是在救我,可曾想过我是如何走上那一步?我究竟有没有走上那一步?”

“你……”

靳熠双手撑住案几,猝然站起身,君微躲闪不及,被他几乎鼻梁相碰,四目相对。

“你喜欢我在西荒的小屋,喜欢白梅,喜欢逍遥自在……我为何不留在那里做个自在散人,非要出来兴风作浪,与天地为敌?我是吃撑了闲着,还是神志不清才胡作非为?”

是啊,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君微很久。

当时澜恭说,魔是浊气凝成,天生是要与天地为敌的。

彼时君微设涉世不深,对兄长的话虽然将信将疑,却也提不出更多质疑来。可如今,她在人间走了一遭,见多了心怀叵测的人,也见过心地良善的魔,她才明白“天生为敌”是多么无稽。

哪有什么天命,不是随波逐流,落草为寇。

“为什么?”这三个字,停在她心头整整千年,终于问出口。

可是靳熠却突然往后一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重要吗?”

君微气结,这人、这傲娇脾气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改改?

“重要,非常重要,”君微一拍案几,难得强势道,“若我真的有误会,你就该说明白,解开误会,而不是任由它发酵,变成横亘在你和我中间的鸿沟,为什么明明相互喜欢,却不肯以诚相待呢?”

“你喜欢我,刚刚你倒是说了,”靳熠挑眉,“可我几时说过心悦凤神大人?”

君微哭笑不得,在这人的毒舌面前,素来无人生还。

“哦,倒也不是没有,”靳熠自嘲地笑笑,“千年之前,我倒还真不知死活地上门找龙神说过亲。”

原本低着眉眼的君微闻言睁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提亲?

她怎么不知道?

靳熠笑得嘲讽,“没听说是吧?正要感谢龙神给我留了几分颜面,秘而不宣。”

“什么时候的事?哥哥为什么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也没有告诉过我?”

“大抵就是,”靳熠嘴角翘着,眼底却了无笑意,“你常常化身凡人,去人间游历的那段时日。”

君微想起来了,也正是那段时候,她认识了前世的慕容鲲。

刚开始确实觉得少年聪慧,一点就通,所以很乐意花点时间在他身上点拨,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阳光明媚的少年就突然变得急功近利起来,天天只想着修道成仙,委实无趣,她这才不太搭理他,转而游走他乡,纵情山水去了。

那段日子,她甚少去西荒,也不是不想念茅草屋中的少年,只是觉得天地之大,应当多见一点世面,免得总被兄长和他当成小女孩儿来糊弄。

那时,靳熠竟向兄长提过亲?

是因为……觉得她要离开,所以不安了吗?

君微没问,也知道就算问了,傲娇如斯,他也不会认真回答。

“我哥哥不同意,是么?”显而易见,是没同意,可是为什么呢?

“倒也不是,”靳熠笑着说,“龙神大人说若我能修成神格道,再议。”

有些人生而为人,修炼百年尚不能入道途,而有些人……譬如靳熠,无父无母,天生凝天地戾气而生,要摆脱魔道修成神格,谈何容易!

君微只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所以你是为了修道才会误入歧途……”

靳熠冷笑,“你觉得我是那般没脑子的人?”

君微一怔。

他的意思是,事不是他做的?可是血海滔天,她是亲眼所见,满身魔气的靳熠立于白骨荒原,通体都是死去的魂灵,汇聚着各种怨煞之气。

“若我说,人不是我杀的,我不过是吸取他们身上残余的灵气修炼,”靳熠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没什么虐,安心(-?-)?o

☆、感应

那不是三两条性命,是成千上万, 绵延千里的生灵涂炭。

君微想象不出来, 除了靳熠还有谁能有那种能耐。但他这样问, 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她愿意相信。

因为如果要撒谎,千年之前他面对她的时候就可以找借口,可他那时候只是愤怒又绝望。

如今想想,那绝望里怕是至少有一半是源于她的不信任。

“我信。”

靳熠仿佛没料到她会答得如此毫不犹豫,所以瞳意深深地看了她片刻, “……是么。”

君微刚要开口,便听见账外突然传来坐骑妖兽的脚步声,顿时地动山摇,又听闻马蹄惊起, 向着营地外而去, 嘈杂声里大帐外传来通报声, “尊上,不好了!风姑娘带了一小龙虾支精锐奔长庆去了!”

“糟了, 她一定是打算把獙老抢回来。”君微连忙对靳熠说, “我们得拦住烟波姐姐,别让她误打误撞地坏了你跟哥哥的计划。”

说着,她已经毫不避嫌地拉起他的手腕, 把无人敢接近的魔尊生生拉了出来。

靳熠看了眼牵着自己的手,垂下眼睫,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他压根,没有承认过这一切是自己与龙神联手布的局啊, 这小姑娘……怎么就一厢情愿地认定了呢?

因为风烟波走得又快又急,后续大部队也没敢多耽搁,稍一整肃,就跟着靳熠出发了。

陆路不比海路,没有战船代步,为了行动迅速,魔族向来驱使妖兽取代战马,这次也不例外。

君微原本被分到了头三人高的巨兽,通体黝黑,背上两簇尖刺之间装着鞍,还算柔软,但坐在上面的感受也还是一言难尽,晃得她两眼发花,恨不得徒步行军。

她这边正拽着缰绳,忍着恶心,闭着眼睛默念忍一忍风平浪静……突然感觉手臂被人一拽,人已轻飘飘地离开了兽鞍,跌进熟悉的胸膛里。

是靳熠。

他将君微搂在身前,带上了自己的马,顺手一勒缰绳,纵马向前,脱离了大部队。

没了妖兽身上的熏天臭气和剧烈摇晃,君微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快要丢掉的小命也回来了。

“不舒服,不会直说吗?”

她一愣,他明明离很远,怎知她不舒服?

迟疑了一下,君微问:“……你是不是,可以感应到我?”

靳熠没有回答,只是目视前方,因为躬身的缘故,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隐约能感觉到激烈的心跳。

君微的性命是当初阎煌耗费一半妖寿换来的,说白了,她的命是他给的,妖魄也是分享了他的,所以……

“是不是?你回答我——”君微回头,想问个究竟。

却不料靳熠正俯身低头,准备勒马,气息近在面前,下巴和唇瓣撞上了她的额头。

君微一怔,便听他似不耐烦似的吐出一个音,“是。”

她慌忙转过身,再不敢回头。

千百个念头在脑海中回转——若是如此,当初她带着哥哥避世,他也可以感知到她在哪里的。

世外桃源不是她藏的好,而是他故意留给她。

又念起大狐狸曾说过的“世界再大,我若要寻你总是能寻得着”,他根本知道她在哪,却只是等着她,看她会不会主动来找他,正因如此,才会在她跟随平翼刚入魔界的时候,他就“恰巧”出现,给了个下马威。

桩桩件件,都在这人的掌控之中。

大狐狸啊……仍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狐狸。

君微正想着,马匹突然被勒住,前蹄抬起,她向后仰倒,几乎整个落进靳熠怀中,被他单臂箍住了,“当心。”

君微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独自立于长庆城门前的将领。

因为配着盔甲,看不清五官,她一时没认出人来。

对方双手拱起,恭恭敬敬地朝他们做了个揖,“末将见过常曦公主。”

声音一出,君微倒是认出来了,是禁军统领魏康。

“魏统领,好久不见,”君微不卑不亢地说,“不过,我是君威,不是常曦。”

“公主或许不记得了,末将当年见过公主,而且也是末将护送公主的灵柩。”魏康抬起头来,朗声说,“公主是大耀的太子妃,人尽皆知。”

原是正名来了。

她是大耀的太子妃,是慕容鲲的新娘,自然应当站在人类这一边,与慕容氏同仇敌忾,现如今,她与魔尊共骑,已是不妥。

君微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却并无恼意,“大统领自己也说了,灵柩还是你护送的——常曦已死,你比谁都确定,不是吗?”

魏康没料到小姑娘嘴皮子如此利索,一时无言以对。

君微看了眼他身后披着铠甲的近卫军,心知如果硬碰硬,这群人在靳熠的手下撑不过弹指,以卵击石罢了。

“大统领,我们此番来并非蓄意挑衅,不过是有两桩事。”

“公主且说。”

“……一则,想把烟波姐姐带回去。”

魏康握戟的手似乎紧了紧,“二则呢?”

“二则,我想见……慕容鲲。”先生二字,终究是叫不出口了。

“若只是想见一面,公主只管单身前来便是,何至于带着魔族铁骑浩浩荡荡而来?”魏康冷笑着,看向跟上来的大军,“末将只怕,如今的公主早已不是当日的公主,心已不在我大耀一边。”

君微碰了碰靳熠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马。

但是他没有动。

君微只好回头,两人目光相汇,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坚持。

靳熠垂下眼睫,翻身下马,而后双手将她抱下来,却未松手,而是示威一般将小手握进掌中。

这一幕,魏康都看在眼中,不由挺直了身板。

君微被这宣示主权般的孩子气惹得哭笑不得,只能小声说:“你让我去,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靳熠压根不理她,只对魏康说:“他们不进城,只我跟微微。”

微微。

这是阎煌才有的称呼,靳熠从来都是叫她“凤神大人”。

君微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傻傻分不清身边的男人到底是谁。

魏康与阎煌虽算不上有什么情谊,但到底一场相识,也察觉得到眼前的男人身上还残留的阎煌的影子,犹豫之中便听靳熠说:“风烟波都在你们手里,你怕甚?”

似乎想想觉得在理,魏康放下长戟,勒马让开了道。

魔将见尊主竟打算孤身前往,不由出声阻拦。

靳熠半回头,掷地有声道:“没我号令,谁也不许离开此地半步,否则杀无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有千钧。

众魔不敢造次,乖乖驻军原地,与禁卫军面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平静——一边是不敢,另一边……也是不敢。

君微与阎煌并肩走在长庆的街道上,身后是高头大马的禁卫军。

青天白日,街道上却空无一人,与她初入人世时所见到的市列珠玑,完全像换了个天地。

到处都关门闭户,热闹的市集不见了,打翻的货摊落了灰尘,无声地诉说着萧条。

这就是慕容氏统治之下的长庆。

“是那个姐姐——”

一个稚气的童声才刚发出来,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般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窗户被慌张合上的声响。

君微抬头朝二楼方向看过去,尽管看不见人,可她知道,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是一双双惊慌而期待的眼睛,他们渴望她的到来能带来救赎,却又畏惧她身边的男人。

人呀,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可他们不明白的是,所有已知都是从未知里走出来的片段。

她笑了笑,很温和,也很温暖。

这个笑容落魏康眼中,就连他也感觉到了潜藏在少女的柔弱外表下的坚定,一直紧绷的情绪莫名的安定下来。

——她在安抚那些受惊的平民百姓。

王宫自然被层层把守,但君微和靳熠对此地已经再熟悉不过,如入无人之境。

宫墙仍是那个宫墙,只是时过境迁,换了一副模样。

阎煌与先帝最爱的红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白,是慕容鲲的最爱,只是当举目皆白,就说不出的萧索,甚至不吉了。

宛若空城,不见人烟。

马蹄声与脚步声交错,听得人心发慌。

“他也许已经布好了圈套,就等我们走进来。”君微说。

靳熠牵着她,不以为意道:“那是自然。”

“那你还来?”

“不然呢,”靳熠似笑非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让你一个傻瓜来自投罗网吗?”

君微语结,她才不是自投罗网!她自有打算的……

“别盘算了,”靳熠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似的,直接说,“这次不会让你得逞。”

君微瞪圆了眼睛,“你到底能感应到多少?”

“只要你有念想,只要我想知道。”

“……你无耻。”

靳熠轻笑,“这一点我以为你千年前就看清楚了。”

君微吐出一口气,忍住了甩开他手的念头。这男人,竟然默默窥视了她这么久?明明能感受到她的念头,还一直怀疑她?不对……若他什么都能感应到,那便不可能怀疑她。

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要与自己拉开距离。

君微警觉,顿时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靳熠看进她眼里,“放心,我不会自我牺牲。”

听他轻描淡写的保证,君微的心根本没有办法安下来,反而越跳越急,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与哥哥下了一局将她排除在外的大棋。

她的慌乱,被靳熠一一感知。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补充道:“别胡思乱想了,只有我安全,你才能活得好好的。既如此,我便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你还不明白么?”

若说此前,君微还只是偶尔能从靳熠身上察觉到大狐狸的影子,那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人,几乎就是阎煌本尊了。

君微眼中带着疑惑,迟疑地刚要张口,边听见一道冷淡的男声传来:“在别人的地盘上,同别人的女人卿卿我我,便是魔族不拘小节,这般放浪形骸也有悖人伦吧?”

☆、纠葛

皇宫长路,两侧都是高高的宫墙, 不见尽头。

一袭素衣的慕容鲲缓缓走了出来, 残阳将影子拉得老长, 更显伶仃。

“微微,”他朝君微招了招手,“来先生这里。”

君微向前走了半步,将靳熠挡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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