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星零作品千古玦尘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跨进殿门的身影微微顿了顿,没有回答,消失在了殿门口。

天启,你要如何解释…阿启的存在?

凤染垂下眼,颓然靠在假山上,久久没有离开。

清池宫的仙君不多,但也不少,不过半日时间,上古真神苏醒的消息便传了开来,好在凤染平时执掌甚严,是以也没闹出什么笑话,只是平日里本来极为安静的宫殿一时间如沸腾了的炉鼎一般。

上古在后山温泉泡了一会,一边感慨天启六万年都没什么长进,只顾着享乐,一边暗自腹诽这地方以后就归她了。

服侍的仙娥小心的将更换的古袍放下,脸憋得通红,在上古期盼的眼神里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神君慢用’就跑走了。

上古女神君个个活了千万年,都是些张扬傲气的主,上古哪里见过如此软绵绵的仙娥,眼睁着好一阵诧异。不久前她见了凤染那跋扈的性子,还以为如今的女仙君没什么变化,却不想竟一个个成了这般弱不禁风、花里胡哨的模样。

下界果然非久留之地,灵气不足也就罢了,还个个长得囫囵,上古嘀咕一句,闭上了眼。

温泉藏在山中,四周小径通幽,极是安静,正闭目养神的上古听到一阵呜咽声,时断时续,明显是小孩子的音调,不由得蹙了蹙眉。

本想不理会,可又想到她如今毕竟也是个做客的,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这千万年的教养也不是白搭的,随即朝温泉石岩旁纷繁舒适的古袍看了一眼,叹口气穿好衣袍朝小径深处走去。

大片竹林后,一个红彤彤的小身影蹲在水塘边,头上的小髻顺着身体的晃动而摇晃,一只胖鸟在他附近忽高忽低的飞着,嘴里脆蹦着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难道是后山刚刚化成形的小精怪?

上古狐疑的靠近,终于听清了那背对着她的小娃嘴里的话,面色古怪的停了下来。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上古发誓,她千万年的生命岁月里,从没有在一个才几岁的小娃儿嘴里听到过如此哀怨的腔调过。

这情景,简直比六月飞雪,冬日惊雷还要让人惊悚。

难道,才六万年时间,不止是英气威武的女仙君没有了,就连朝气蓬勃的小精怪也绝种了吗?

阿启

静默的池塘边,红袍小娃还在声泪俱下的一遍遍控诉,一旁飞着的胖鸟在围着他转了无数圈后终于发现了他们身后的上古,随即大眼一瞪,‘哇’的欢叫一声扑腾着翅膀朝上古怀里冲来,却在离上古一米远的地方陡然停住,高速转了个圈停滞在半空中,对着上古弯了弯圆滚滚的身子,小翅膀挥到胸前,头略低,恭声道:“碧波见过上古神君。”

这模样,这声音,绝对一本正经,挑不出一点刺来。也亏得是上古在此,要换做是清池宫中任何一个熟知碧波本性的人,定会惊叹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古神兽也有懂礼的一日。

上古对这只胖鸟的飞行天赋叹为观止,难得分了点注意力在它身上,打量了一眼后,眉挑了挑:“想不到水凝神兽也传了下来,无需多礼。”

碧波拍了拍翅膀,直起身,凌空退后了一步,朝身后嚷道:“阿启,阿启,是上古神君…!”

红袍小孩撅着屁股,晃荡的脑袋不知从何时开始停了下来,声音由凄凉哀怨变得古板老成:“碧波,别叫了,我知道。”

“阿启?真是奇怪的名字…”上古不自觉的念了念,心底生出些许奇怪的感觉来,她抬眼朝转过身的小孩看去,随即顿住。

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红的有些俗气的短袍胡乱的裹在身上,额上的碎发沾了泥土,黏答答的,手上抓着几只不停扭动的蚯蚓,小娃儿直直的盯着她,嘴扁着没有出声。

但无论看上去多狼狈,上古都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确有比刚才的那一幕更惊悚的存在,那就是她居然在沉睡了六万年后看见了…一张和白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

“上古神君…”碧波见上古神色古怪,阿启又一副死活都不开口的模样,试探的叫了叫,道:“他是…”

“我知道。”上古摆了摆手,径直朝面前的小孩走去,神情幽幽。

阿启见她走近,玄色的古袍散在地上,静谧淡雅,他捉着蚯蚓的手缩了缩,不自觉的藏在了身后,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带上了雾气。

“白玦为了那个女仙君,居然把你藏到了我这里。”上古蹲□,拉过他的手,把他手上的蚯蚓和泥土扫掉,挑眉道:“看来,六万年没见,他倒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孩子的模样,和白玦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他们没一点关系,上古怎么也不信。

碧波愣在一旁,为上古强大的思考逻辑感到不可思议,但什么也没说,怏怏的飞到了一旁。

上古挑着眉,问道:“阿启,你娘亲是谁?”

阿启怔怔的看着她,朝握着他的那双手看去,触感温暖清爽,不由得抿住嘴,一声不吭,他眼中的雾气慢慢驱散,反而生出了些许倔强来:“紫毛大叔说她睡着了,不要阿启了。”

睡着了?想起凡间界不少人在亲人亡故后都会以此来敷衍少不更事的小孩,上古呻吟片刻,有了结论,这孩子的娘亲定是凡人,否则阿启也不会看起来神力如此薄弱!难怪他会被送到这里来,对真神而言,和一个凡人有了后代不是什么可以值得夸耀之事,更何况白玦如今还和景昭定了婚约,阿启出现得的确不是时候。

毕竟是白玦的孩子,四大真神存世千万载,还从来没有衍生过后代,头一个难免要看得娇贵些,上古心底罕有的生出了几许疼惜来,孩子还小,心底脆弱难免,她想了想,才道:“阿启,再过些年,你长大了,你娘亲就会醒了。”

轮回转世,就算喝过了孟婆汤,也总能寻得到那女子的踪迹,等阿启懂事些了,她不妨去冥界问问,找到那女子转世之身,也好了了这孩子的心结,让他安心修炼。

几岁的孩子,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眶微红,看着上古,扁着嘴说出的话都带了哭腔:“可是,她醒了,不记得阿启了怎么办?没有娘亲,谁给阿启做饭,洗澡,说故事…碧波说没有娘亲,将来阿启长大了连媳妇都娶不上…”

孩子抽抽噎噎的,鼻头通红,一个劲的看着上古,说不出什么感觉,上古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连忙抱起他,安抚道:“没事没事,阿启这么聪明,等你成年了,我让暮光举办三界宴会,哪家漂亮的小姑娘,你看上了我便给你求娶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凌厉的扫了碧波一眼,碧波圆滚滚的身子打了个颤,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大眼眨了眨,一脸委屈。

突然的拥抱让阿启抽噎的声音陡然顿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上古,突然一下子把她抱得死紧,小小的手指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蜷缩起来,头埋在上古肩上,声音小小的:“真的?你不会不要我?等我长大了还会给我娶媳妇?”

这孩子也太没安全感了,上古有些心疼,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头上的小髻,掰开阿启的手指,笑道:“自然,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现在去泡个澡,晚上我给你说故事。”

“碧波,等会让天启来见我。”

上古说完,抱着阿启朝刚才过来的温泉走去。

“讲什么故事,鬼故事吗?阿启最喜欢听了!”

上古脚步一顿,朝孩子精致的小脸看去,声音低了几分:“谁给你讲的鬼故事?”

“紫毛大叔啊!他还说过些时候带我到冥界去看看那些吊死鬼,一点都不可怕,很可爱呢!”

不远处的碧波看那微微有些僵硬的玄色身影,忙用翅膀捂住了嘴偷笑起来。

紫毛妖怪,让你平时惯着阿启吧,这臭小子嘴无遮拦,你有大苦头吃了。

只是,阿启为什么不说实话呢?碧波挠了挠脑袋,打了个旋朝前殿飞去。

“阿启,你刚才在池塘边做什么?”

“种娘亲啊,碧波说等到它开花的时候,阿启的娘亲就会醒来了,我都已经种了一百年了。”小娃娃伸出手,上面一排晶莹剔透的种子,因为握得用力沁出了水渍出来:“昨日红绸告诉我,凡间种东西,都会有虫子松土,所以我刚才才挖了不少。”

上古低下头,微微一愣,叹了口气,这是天界罕有的无花果,即便是种上万年,也不会有开花的时候,想来也是天启糊弄孩子的把戏。

“阿启,以后不要再种了。”上古轻声道,声音有些沉闷。

“恩,以后不种了,有人给阿启讨媳妇了。”小孩子的声音里满是炫耀,让上古笑了起来,刚才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道:“阿启,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紫毛大叔说是我娘亲睡着前取的。”

阿启小小的身子突然微不可见的僵了僵,但上古却没察觉到,朗声道:“启万物而开,你娘亲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脚步渐行渐远,声音慢慢的不可闻,假山之后,天启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

后池,如果这就是你沉睡之前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他封住了阿启体内的神力,哪怕是上古,也不会知道,这孩子自出壳起,便拥有真神之力。

“神君,我已经将当初臣服于您的妖族身上的印记全部消除,日后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追随过您。”紫涵悄声出现在天启身后,恭声道,见天启未出声,犹疑了一下才道:“神君,当初我们隐居在紫月山,为了不让暮光独大于三界,您才接受了那些妖君的臣服,这一百年来我们从来未曾回去过,亦没有插手妖界的事,如今又何必再费周折去消除印记?”

“当初我召回紫月,才使得妖界大乱,妖皇身死和我也有些干系,这么做不过是告诉白玦,日后我不会再插手妖界的事,森鸿的地位将无可争议。”天启摆了摆手,道:“青漓是否回了妖狐一族?”

“没错,她虽然血脉有些远,但到底是上古妖狐一脉的族人,如今仙妖之争愈来愈激烈,多一个战斗力他们想必也是乐意的。常沁这些年一直驻守边疆,对这件事不曾过问。”

天启摇了摇头,道:“以后她的事就不要管了,若是我知道她会惹出这么多事来,当初就不会在她体内留一道神力,你下去吧。”

当年他隐居在紫月山,若非青漓带回了大泽山剑冢的消息,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上古还活着。只是那只小狐狸竟用他赐下的神力骗了森羽几千年,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紫涵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天启朝温泉的方向看了片刻,半响没有出声。

明明百年沉睡只是封印了和后池有关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就连上古本身的一些记忆和感情,也同样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混沌之劫前发生的事,上古怎么会遗忘?

难道是古君,将属于上古的记忆封印?

天启神情凝重,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朝天宫而去。

埋葬

天宫蟠桃园,枝丫葱翠,蟠桃硕硕,天后正坐在石椅上和仙娥对弈谈笑,天帝信步走了进来,一旁候着的仙娥急忙行礼。

见暮光神色有些不对,天后摆了摆手,让一众仙娥退了下去,脸上犹带笑意:“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的蟠桃园?”

因着和景昭把话说开,天后最近的心情倒是不错,对着天帝也是难得的没有冷脸。

天帝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今日天启真神遣凤染传话…”

天后脸色一僵,掩在绣袍下的手瞬间握紧,猛然起身,道:“什么话?”

天帝被她紧绷的模样弄得一怔,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让我御传三界,以后谁都不得再提起上古真神觉醒前的事。”

天后亦是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起身道:“你是说禁止再提和后池有关的事?为什么?”

“我也猜不透,当年天启真神把上古真神带回了清池宫,之后就没了上古真神的消息,我猜着她应该是在闭关凝聚神力,所以这些年来我履上清池宫,才没有接见于我。至于天启真神的御旨,我们照办就是,日后自然会知晓原因。半月之后东华寿宴,你要和景昭同往?”天帝提起另一事,问道。

天后点头,重新坐下,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景昭如今执掌苍穹之境,仙妖又有嫌隙,你还是慎行得好。”虽然白玦真神并没有真正统驭妖界,可仙妖百年争端,血仇早已结下,仙界诸仙君对景昭必定是恭敬有余,爱戴不足。

“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白玦真神毕竟超脱三界,没有人敢得罪景昭,怎么,景涧还是不肯从罗刹地回来?”

“他执意如此,罗刹地乃是两军交战最为凶险之处,这些年也亏得他守在那里,森鸿才难以惹出大的纷争来,当年我进攻妖界,本想让三界安稳,却不想森简宁愿以身战死,也不愿让妖界归于我统驭之下,哎,如今想来,倒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之错。”天帝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惆怅,他和森简斗了几万年,却不想竟是这般结局收场,如今仙妖仇怨结下,再也难解。

天后摆了摆手,道:“随他吧,他呆在罗刹地,总比一天到晚记挂着那个凤染要好。”

天帝顿了顿,眉一挑,转移了话题:“明日我再去一次清池宫。”说完便消失在了蟠桃园。

天后沉默片刻,起身正准备将仙娥召进,抬眼看到不远处蟠桃树下的紫衣人影,神情骤然僵住,眼底现出微不可见的惊惧来。

紫袍飘曳,神迹飘渺,一如当年,可她心底却再也没了崇敬恭顺之心,唯留下惊惧惶恐。

“见过神君。”天后顿了顿,走上前对着那背影行了一礼,到底统驭了三界几万载,心气早已非当年可比,纵使惊慌,可也没有失了礼数。

蟠桃园中仙气缭绕,越发衬得那人不可亲近,天启久久没有搭腔,天后只得弯着腰,不敢有半分放肆。

“芜浣,这六万年来,最让我意外的,是你。”

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天后微微垂头,瞳色数变,最终沉下。

“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对古君情有独钟,改了你那自私的性子,却不想他死后,你依然在天后之位上甘之如饮,毫无悲痛。”

感觉到那股压迫缓缓逼近,天后瑟了瑟,没有出声。

“我们四人死的死,伤的伤,十不存一,可你却毫无思悔之心,不知这六万年天地至尊,你坐得可安好?”天启回转头,看着低下头的芜浣,嘴角勾勒出危险的弧度:“我可是万年来都不敢忘记你当初拜赐给我们四人的大恩大德!”

冰冷刺骨的煞气迎面而来,嘲讽似穿透了骨血一般,无形的大手勒住芜浣的脖颈,将她提离地面,芜浣整个人呈现青白的死气来,她睁大双眼,不敢反抗,面上再也没了往日的高贵倨傲,满是惊恐。

似是过了亿万年那么久,天启看了她一眼,手一挥,将她放了下来。

天后落在地上,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芜浣自知身犯大过,还望神君看在往日情分上…恕罪。”

天启看着跪倒在地的芜浣,神情中满是嫌弃。当年他们四人身边皆有灵兽陪伴,千万载下来,早已将他们当成了至亲之人一般,可不想他如此相信于芜浣,最终却因她之故害了上古,更致使四大真神相继陨落,上古界尘封。

可是,当年的事他必须瞒下去,对如今的上古而言,芜浣还是那个陪了她千万载的人。

“我可以让你安安稳稳的做暮光的妻子,天界之后,当年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上古和白玦。”

天后顿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到的却是天启眼底彻骨的寒意。

“但是…芜浣,你记住,若是你日后敢再提起半句关于后池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堕入九幽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幽幽的声音在园中回荡,天后握紧颤抖的手,兀然朝天启的地方望去,却看到蟠桃树下空空如也,唯留一支冰冷的紫色灵箭插入地上,泛着凶冷的光泽,随即那灵箭缓缓消失,化为灵气散在了园中。

九幽之地,乃真神天启锻造的炼狱,专押天地间至邪之物,入者永世不得超生,这支九幽令箭已有数十万年不曾出现过了。

天后倒吸一口凉气,握紧的双手隐隐泛白,倒在地上,良久之后,她兀然抬头,神情复杂愤恨,手一挥,蟠桃园中大半仙树全部化为灰烬。

上古,六万年了,你还是阴魂不散!或者我是不是该认为天启千辛万苦瞒住属于后池的一切,也是因为你!

回到清池宫的天启,没有停歇便朝上古的房间走去,临近时,看到一群仙娥轻手轻脚慢行,便也轻轻靠近。

推开房门,上古斜靠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本书,换了一身清爽小白袍的阿启趴在她膝头睡得正酣,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上古的衣角,他神情微微和缓,刚才见到芜浣的戾气也消了不少。

“怎么,还有人敢惹你生气?”上古合上书,见天启一脸煞气,笑了笑,抬手拿起一旁搁置的布巾擦了擦阿启嘴角的口水,随即对天启道:“这孩子是白玦的?”

天启早知道上古闹了个误会,但如今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倒也不戳破,点点头:“阿启自出生来便在清池宫,她娘亲…已经过世百年了,白玦如今顾不到他,我就把他留在了这里。”

“我倒是没想到以他的性子也会有这种事发生,那凡间女子模样生得可算周正?”

天启极快的扫了上古一眼,道:“模样周正,气质上佳,就是有些小脾性。”

“真是可惜,她如今不在了。”上古叹了口气,抱着阿启起身,朝内室走去:“今晚就把他放在这里吧,明日再让凤染把他领走。”

天启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消失在外室,笑了笑走了出去。

凤染站在门外,看着天启走出,皱着眉道:“天启,这是怎么回事,碧波说…”

“凤染,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可是阿启知道他娘亲是…”

“那孩子比你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上古身边。”天启回头,见凤染抿着唇神情愤然,突然苦笑起来。

“我一直以为,这百年,我是最迫切的等着她醒来的人,如今才发现,或许这份执念我还不如阿启。”

想着那孩子在沉睡中还紧紧抓着上古衣角的样子,天启转身朝院外走去,低沉的声音却悄然传来。

“也许上古会有恢复记忆的一日,但那一天真正到来时,她最不能面对的,不是白玦,反而是阿启。”

那孩子,成熟懂事得让人心疼,百年前的纠葛放在他身上,太沉重了。

但是,想起阿启身上血缘的另一半,天启的脸立马便沉了下去,落脚的声音都有些凶狠起来。

苍穹之巅,桃林中。

坐在石椅上的白玦端着块木头,手中握着雕刀慢慢雕刻,木头上小孩的模样活灵活现,煞是可爱。

察觉到天际的气息,白玦顿了顿,将手中的东西放入袖袍,朝来人看去。

天启落在他不远处,连看都懒得看他,懒洋洋的丢了句‘上古醒了,但是她只记得六万年前了,你好自为之’后又消失在了原地。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世间再也没了清池宫的小神君后池,唯有重新觉醒的真神上古。

桃林中一片静默,坐在石椅上的人低着头,握着雕刀的手泛出青白的痕迹来,他重新拿出挽袖中的木头,垂着眼,良久之后,那只拿着木头的手却突然毫无预警的颤抖起来。

清风拂过,他身后挽着长发的锦带落在地上,长发扬展,恍惚之间,似是看到…

那一头墨黑长发,渐渐化为雪白。

火凤

大泽山的东华上君历经上古,在仙界威望极高,但这小老儿活了几万年,也有不少怪癖,不喜热闹便是其中一件,自从两百年前的寿宴后,他就鲜少出现在人前,这一次还是他座下首徒闲善仙君重历大劫,晋为上君,他一高兴,便应承了一众徒儿举办这次寿宴的事,但只要一想到两百年前那次不甚平坦的宴会,这个几万岁高龄的小老儿总会唏嘘几声。

当年的座上客紫垣仙君早已在凡间历经几世,受尽轮回之苦,二皇子景涧驻守罗刹地百年,堪为一方将神,景昭公主掌管苍穹之境,贵不可言…而当初一步也不曾踏入过大泽仙邸的后池上神更是觉醒为上古真神。

白驹过隙,物是人非,说的便是如此,他这个糟老头子几万年的日子,还不如三界几百年的变化来的精彩纷呈。近一月来,寿宴越发临近,东华上君的感慨便越是多。

“师尊,昨日景昭公主的侍女来了一趟,说明日天后会和景昭公主一起前来拜寿,让您老人家做好迎驾准备。”

东华上君在后山空冢边上叼着根野草打坐,二弟子闲竹在仙邸里半响寻不到人,想到此地,这才匆匆赶来。

“哎,夭寿哦!老头子过个寿宴,还得迎驾!我就跟你们说了别弄什么寿宴,这不,麻烦来了吧!”东华上君叹了口气,拍拍膝上的尘土,本就皱巴巴的脸看起来越发愁大苦深。

“师尊,此话何意?天后亲自前来为您祝寿,仙界哪个仙君会有您这份荣光?更何况景昭公主如今身份更是不同寻常…”

东华上君摆摆手,见徒弟一脸疑惑,苦笑道:“天家素来排场就大,更何况还是天后出行,你明日且等着看吧,十鸾凤驾总是少不了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如今白玦真神庇佑着妖界,我仙族和妖族开战百年,仇怨积深,景昭公主虽身份尊贵,可到底还是会引得一些仙友不满。”

闲竹听得此话,也颇为赞同,但见东华上君隐带愁容,便安慰道:“师尊无需多虑,天后身份尊贵,停之定然不久,至于景昭公主,代表苍穹之境前来,诸位仙友想必能够谅解,您只管做好明日的寿星公就是。”

见东华上君神色怏怏,闲竹懂眼色的行了一礼退了下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师尊,今年上山的阶梯,是否还如往年一般用仙力打点打点?”

自两百年前的寿宴后,东华上君每年都会下令在他寿辰的前一日将大泽山的石梯休憩一番,数百年来,从未间断。

这么一说,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老头子立马来了精神,大手一挥,道:“当然要,这可是老头子我当年应允了后池上神的,你只管按往年一样就是。”

闲竹低应了一声,暗道师尊‘老顽童’,领命而去。

“哎,也不知道这百年来为何大泽山的灵气降了不少。”东华上君重新拔了根野草,朝一旁的空冢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继续打坐。

清池宫这边,上古抱着拽着她衣角不撒手的阿启正在后山里打转。

“姑姑,不对不对,碧波不吃这种虫子。”

上古拿着跟木棍,上面几只小虫子可劲着折腾,阿启嫌弃的看了一眼,立马摆手不屑一顾。

“阿启,碧波是水凝神兽,只需要以灵药喂养就可,不需要吃什么虫子。”上古掰过阿启昂在后面的小脑袋,不遗余力的耐心教育。

碧波飞在二人不远处,不停地点着头,看着木棍上的虫子一脸惨白。

“碧波不是鸟吗?鸟不就是要吃虫吗?我以前找的那些白白嫩嫩的虫子,它都吃了。”阿启挠了挠头,朝上古看去,眼底满满的写着‘快夸我吧’‘快夸我吧’的小骄傲。

听见这话,上古狐疑的朝碧波看去,举了举手上的木棍,神情里就有了丝不可思议:“碧波,你喜欢这玩意?”

“阿启,你还说,明明是你逼我吃的!”在上古匪夷所思的目光下,一旁憋屈得说不出话的碧波终于爆发,扭着肥胖的身子在空中胡乱的转圈,尖利的嗓音穿透后山,一下子惊走了不少鸟儿。

阿启扁扁嘴,一把抱住上古的脖子,扭了扭小身子,嚷道:“姑姑,你别听它说,明明是它喜欢吃的。”

上古被这两个家伙折腾得啼笑皆非,拍了拍阿启的脑袋,笑道:“好了,阿启,你是个小男子汉,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

阿启抱着她‘哼哼’了两声,把头伏在她肩上,没隔一会,便睡着了。

上古唤了碧波一声,朝前殿走去,路上正好遇到处理完琐事的凤染,便邀了她一起回清风苑。

凤染跟在她身后,神情倒是比前几日刚见上古时轻松了不少,她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位别之分一向看得不重,更何况和阿启相处了几日,上古刚苏醒时的那股子冷清和漠然淡了很多。

只是,她终究是上古真神,凤染可以敬重,但却再也无法像对待后池那般亲近随意。

“神君,不知您有何事要问?”凤染侯在室外,等上古把阿启安排妥当出来后,才恭声问道。

听见凤染的称呼,上古靠在软榻上,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如上次那般特意纠正,道:“天启没在清池宫?”

“天启神君有事外出了。”

“问你也一样,当初我觉醒之时古帝剑是否是银白之色?”

凤染心底打了个突,骤然抬头朝上古看去,道:“神君可是记起了百年前之事?”

上古惊讶于她的失态,摇摇头:“古帝剑乃我用混沌之力锻造万年才成,经银白方化墨黑,百年前我觉醒时神力不稳,定然无法将它完全唤醒,自然只会是银白之色。”

凤染想起刚才的失态,眼底的惊喜慢慢退却,尴尬道:“下君不知此事,还请神君…”

“无事,这不重要,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可知当年古帝剑是从下界何处而来?”

听天启说古帝剑是在她觉醒之日突然出现的,那这几万年来自然有存世之处,古帝剑中蕴含的混沌之力浑厚无比,也许那地方遗留的神力可以让她的早日恢复全盛之势,开启上古界。

凤染这才明白上古提及古帝剑的原因,答道:“我听天启神君提过,古帝剑以前埋在大泽山下的空冢之中。”

“大泽山?”上古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是东华上君的洞府之处,在东海之滨,两百年前我和你…”凤染顿了顿,才道:“和神君曾一同为东华上君祝过寿。”

上古也知道凤染说的是后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凤染知道她已经问完,行了个礼正准备退出去,淡淡的声音却自身后传来。

“凤染,你张扬霸道本是天性,若是在我面前服服帖帖,诚惶诚恐,反倒失了本心,我看着也累,以后还是不要拘谨了。”

凤染顿了顿,她实在不知为何上古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拗,遂转身摊了摊手,神情有些无可奈何,道:“神君,不是我放不开,只不过你是上古真神,我只是一只后古的小凤凰而已,咱俩的距离恐怕用擎天柱也量不出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后古的小凤凰?”上古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凤染,突然道:“凤染,你可知为何当初凤凰一族会将你驱逐?”

凤染见上古盘着腿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样子十足像是盯着珍馐美味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道:“我自有记忆起便在渊岭沼泽中由妖树抚养,并不知道原因,不过后来我曾悄悄回过凤凰一族的栖息地,问过一些族人,他们说我降世时火云满天,被族长视为不祥之兆,乃邪恶之身,所以才会…”

“凤凰一族的族长?云泽那个老家伙是这么说的?”上古挑了挑眉,神情颇为诧异,眉角皱起。

“云泽老族长在混沌之劫到来时就陨落了,现在的族长是天后芜浣。”凤染摇了摇头,道。

“是芜浣?”上古朝凤染看去,有些明了,半响后才道:“凤染,上古诸神司职天命,与天地同生的神兽一般也各有异能,白玦的火麒麟红日和天启的上古蟒龙紫涵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神兽,至于炙阳,他司职大地,故座下神兽是一只万年玄龟,乃玄武一族的王者…”

见上古开始讲解四大真神座下神兽,凤染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明白了上古话中对那四只神兽毫不掩饰的赞扬之意。

想起天后的德性,她突然道:“我凤凰一族的老族长不是尚在,神君你怎么选了天后为坐下神兽,难道是早就看出她将来有一日会成为我凤凰一族的王者?”

上古打量了凤染一眼,慢悠悠道:“十万年前,凤凰一族的皇者承我父神之令为我坐下神兽倒是不假,不过当初凤凰一族的皇者并未降生,还只是一颗蛋,云泽便让我先随便择一人在身边,我见芜浣听话懂事,便带她回了朝圣殿。”

凤染神情愕然,见上古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心里有些发虚,道:“你是说…天后芜浣并非我凤凰一族的皇者?”

“那是当然,五彩凤凰虽少见,但在修炼神力上却并非拔尖之资,若以她的神力也能为皇者,那你凤凰一族又怎可占上古神兽鳌头千万载?”

“那真倒霉,自老族长死后,天后是族人中修炼最高者,我族皇者既然未出世,她当族长也是理所当然。”凤染耸耸肩,道。

“谁说凤凰一族的皇者没出世?”上古慢悠悠的把凤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半响后,颇为意犹未尽的眯着眼道:“凤染,火凤凰拥有涅槃永生之力,乃凤凰一族的皇者,每一代的火凤凰自愿放弃永生后,新一代皇者要十万年才会降生。不过,此事只有我和云泽知道,你们族人并不知晓此事,所以当初你降生后他们才会把你遗弃在渊岭沼泽。”

上古抬眼,眉角焕然,见凤染睁大眼,脸上色彩纷呈,心情一时变得极好,她站起身,走到凤染面前,伸手挽过她长及腰间的血红长发,行了个古礼,看着凤染,扬眉轻笑。

  如果觉得千古玦尘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星零小说全集千古玦尘还君晚朝神隐上古宁渊帝皇书2帝皇书,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