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星零作品千古玦尘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你好,十万年不见,我的神兽。”

拜寿

人世间有些缘分说来巧妙,就算是上古也辨不清其中因果,但不得不说,当她沉睡万年,在华净池旁看到这只张扬霸道的火凤凰时,心底绝对是欢喜的。

她等待了十万年的神兽,如今已然长大,英姿飒爽,俊俏大气,是她心底期待的那个模样。

可凤染却偏偏对她装作一副唯唯诺诺、高高供着的态度,她是真神,不是泥塑的菩萨,对着这样的凤染着实有些无奈。

此时,她看着对面那双往日有些呆板的狭长凤眸在她的古礼下慢慢眯起,勾勒出危险的弧度,上古嘴角的笑容愈加焕然起来。

这才对嘛,上古倨傲霸道的火凤凰,就该是这般的模样!

一身青袍的女神君似模似样微弯腰,指尖摩挲着她的红发,唇角似笑非笑,甚是渗人,以至于让凤染背后沁出了些许凉意来。

凤染突然觉得,她以前怎么就相信了这个自远古时就亘古长存的神君是真的端庄淡仪,温雅清高呢?既然天启可以狡诈如狐,白玦可以决绝淡漠,那面前的上古自然也有着常人不知的一面。

譬如…此时将她看做砧上鱼肉、瓮中鳖鲤的鬼祟眼神。

凤染微微后仰,将发尾自上古手中抽出,声音微微上扬了一个调,莫名的有些危险:“神君,这话可有些不好笑,远古凤凰偌大一个族,怎会只有云泽老族长一人知道火凤凰乃皇者之体?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凤凰一族岂不是永无皇者!”

上古退后了几步,重新坐在软榻上,手撑着下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凤凰一族虽是神兽,但和你们为敌的远古妖兽也不少,在你正式成我座骑之前,我不太方面介入种族之争,上一任火凤凰涅槃后,凤凰一族一直过得有些低调。你尚在蛋壳时自保之力不足,云泽自然要对你的存在秘而不宣,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你们族人就陨落了…”

可依云泽的脾性,分明不会做出这样安排。上古蹙了蹙眉,将此事按下,继续道:“更何况凤凰一族的皇者对族人有着天生的威慑之力,就算云泽没留下话,他们也会感觉得到你的皇者血脉。”

凤染狐疑的看了看自己,撇了撇嘴:“我倒是没看出来我有这么大的来头,况且若真如你所说,天后对着我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可没看她对我手下留情过?”

想起天启提过凤染和芜浣长子有仇,上古倒不好在此事上添一把火,遂在凤染身上晃了两眼,打了个哈欠,道:“就凭你如今这点神力,自然不足以对芜浣造成震慑,等你晋为上神,血脉苏醒,凤凰一族的人自然会感觉到,你如今可想回族,若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正了名分?”

听见此话,凤染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中有释怀,也有不屑:“我自小在渊岭沼泽长大,以妖兽为父,习惯了自在,可不耐烦做什么凤凰王者,还是免了吧。更何况,就算有皇者血脉,我实力不如天后,回去了也名不正言不顺。”

“恩。”上古竟然也不反对,理所当然道:“我一向觉得头把交椅就是个劳碌命,你不愿也好,还是留在清池宫,当我的座骑更有前途,想当年…”

凤染打了个激灵,这才明白上古兜兜转转、不耐其烦的解释了半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遂黑了脸,眼角一斜,袖摆一甩,连礼都不行直接走了出去。

上古看着比刚才放肆大胆了不少的凤染,笑了起来,眼底也多了一抹暖意。

她摸了摸下巴,这才想起忘记告诉凤染,火凤凰天赋异禀,一生有三次涅槃机会,第一次降生,第二次晋位,第三次圆寂,凤染若是想晋位,只需要涅槃一次就可以,不需要再修炼千万载。

算了,还是一步一步修炼来得好,她敲了个响指,一回头,见阿启抱着个软枕躲在屏风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出来吧,屁股都翘出来了。”

屏风后的小身影不甘不愿的挪了挪,晃出个脑袋,两只眼睛眨了眨,道:“姑姑,你真坏,居然欺负凤染。”

上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阿启的指责置若罔闻,反而挑眉对着小家伙教育道:“阿启,凤染是长辈,你怎么能对她直呼其名?”

阿启耸了耸肩,两只小爪子整个趴在了屏风上,道:“紫毛大叔说我对着真神以下的…”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无论仙、妖、魔都只叫名字就行,叫重了,他们受不起。”

阿启的娘亲虽然是个货真价实、凡胎凡骨的普通人,但白玦却位居真神,资格算得上顶老。

上古一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朝阿启招了招手:“他说的倒也没错,真算起辈分来,只有几个上古的老上神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算了,以后你就以名字称呼那些仙君吧。”

阿启眼一眯,小跑几步,跳到上古膝上,转了转圆咕噜的眼睛,悄声道:“姑姑,你是不是要出去玩了?”

上古看了他一眼,抱着他坐端正,神情漫不经心:“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带我去吧,带我去吧,阿启保证不添乱。”

阿启拉着上古的衣摆使劲摇,头晃得跟拨浪鼓般,上古看得眼睛疼,佯装怒道:“阿启,小孩子要听话,不要跟小泼猴一样。”

她这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点,带了些不自觉的威严出来,阿启果真被镇住,停止了摇晃,小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仰了仰,上古还以为他怕了,满意自己果真威慑力一如往昔,得意洋洋朝他看去,却见小家伙眼眶微红,手背在身后,坐得端端正正,扁着嘴道:“阿启活了一百岁,还没有出过清池宫,阿启没娘亲疼,最可怜了…”

悲悲戚戚的样子,让上古陡然想起初见面时他蹲在地上唱‘小白菜’的场景来,不由得心里头有些发虚,阿启生成了这般模样,确实很难在三界中走动…只是他老子犯的错,凭什么他来受?

说起来上古也是个蛮横的主,当即便对面前抽抽噎噎的小娃娃保证道:“阿启不可怜,明日姑姑去大泽山,带你一同去。”

阿启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眼角的泪毫不费劲的憋了回去,抱着上古啃了两口,从软榻上爬下来往外跑:“姑姑,我去跟碧波说,你可不许耍赖啊!”

话音还在回响,人却跑了个没影,这个小家伙…上古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古书翻看起来。

东华上君的寿宴,在仙界来说还是比较稀罕的,尤其是听说天后和景昭公主会一同驾临后,这场宴席就更加让人趋之若鹜了。这一日才拂晓,驾着祥云的仙君便络绎不绝的奔赴大泽山,生怕落在了人后,少了些热闹看。

大泽山下有一座数千阶的石梯,石梯由玉石栏杆堆砌,水晶玛瑙引路,地面铺着一层淡淡的金粉,颇为华丽壮观。

虽然没有仙人去耐烦爬这座石梯,但从天上飞过时却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当一些老仙君听着小徒弟嘟囔着‘天后驾临果真不一般,东华上君竟把石梯打扮得跟凡间皇宫有得一拼’时,他们总会摇摇头,叹一句‘老上君不过是在履行一个约定而已’,小徒弟们再追问,他们便不肯多说一句了。

笑话,天启真神前几日降下的御旨还在耳边回响,他们可没有嫌自己活得长久了的道理。

宾客满至,仙邸前的闲竹代师接待仙友,忙了个够呛。更何况记挂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天后一行,就有点晃神起来。

时近响午,数声嘹亮凤鸣在半空中回响,聚在仙邸外的一众仙君抬眼朝天际望去,一阵叹服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十只彩凤,驾着黄金凤銮,浩浩荡荡而来,威严尊荣,一派天家气象。

天后和景昭公主站于其上,灼华之姿,气质天成。

凤銮落于仙邸外的广场上,一众仙君早已躬身行礼候驾,东华上君许是听到了动静,也出现在了仙邸外,对着天后的方向微微弯腰,笑道:“小老头虚长年岁,得天后驾临,实乃蓬荜生辉。”

东华上君资格老,仙力高,兼又桃李满天下,在如今仙妖大战的关键时刻来说绝对是个宝,他对天后这礼也算不得轻,天后受用,走上前几步,虚抬道:“老上君勿需多礼,本是我和景昭叨扰了才是。”

景昭遂上前,行了半礼,笑道:“祝老上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华上君却有些晃神,忽而想起两百年前景涧二皇子代天帝拜寿时也曾说过此话,如今忆起往事不免有些唏嘘,朝景昭的方向虚行了一礼,道:“承公主吉言。”又朝天后道:“陛下言重了,小徒布了些仙果泉水,您不如和公主进去慢用,稍作休息。”

“大泽山灵脉孕养的醉玉露,本后一直记在心里,老上君可不要怪我夺你心头所爱才好!”天后笑道,竟似笑非笑的开起了玩笑。

一旁候着的仙君脸上多有异色,天后虽说不甚严厉,可与天帝执掌仙界几万年,历来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今日怎么这般放得开。

众人看了看天后身边端庄得体的景昭公主,方才有些明了,想来是怕一些仙君对景昭公主有抵触心理,所以天后才这般放得下架子吧。

东华上君嘴里一边念叨着‘不敢,不敢’,一边把天后和景昭迎进了仙邸,他退后了几步,小声的吩咐二徒弟去山下空冢附近的泉眼里取些醉玉露后,便苦着脸伴着贵客去大堂寒暄了。

他一把老骨头了,着实不想朝理这些个琐碎事,但耐不住天后的尊贵身份,也只得委屈自己了,心里头却忍不住把要举办寿诞的一众徒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泽山上喧嚣热闹,抱着阿启、身后还跟着只胖鸟的上古直接循着古帝剑的气息寻到了山脚,正好看到空中浩浩荡荡十来只凤凰飞过,遮天蔽日,霎时让她生出了蝗虫过境的感觉来。

“哇…姑姑,你看…好多只鸟,颜色还怪好看的!”阿启指着天空,充满童真的咋呼着,声音里满是艳羡。

上古颇有些丢脸的感觉,几只凤凰而已,连给朝圣殿看门的资格都没有,这小家伙却稀罕成这样,哎,这孩子怪可怜的。

“阿启,那是凤凰,百鸟之皇,不是寻常的鸟!”碧波鄙视的看了阿启一眼,转了个圈哼道。

“那不还是鸟呗!”阿启摆了摆手,兀自朝空中望着,嘴角咂了咂,似是回味无穷,嘟囔道:“也不知道烤着好不好吃?”边说着边朝碧波打量了两眼。

碧波心生寒意,忙飞到上古身后,用翅膀把自己裹住,藏得严严实实。

“好了,阿启,别吓碧波了。”上古敲敲阿启的脑袋,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道:“山里面有古帝剑的气息,我们进去看看。”

阿启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上古迈着八字步亦步亦趋的朝山里走。

片刻后,上古停在了空冢前,似是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何时来过,不由有些愣神。

碧波见上古不走了,拍拍翅膀道:“神君,这里什么都没有,停在这里干什么?”

上古笑了笑,没出声,古帝剑乃混沌之力化成,当初落下三界后化为万柄断剑存留在此,有混沌之力孕养,故才生成了大泽山这片仙泽福地,只是混沌之力生于万象,并非所有人都能瞧见其化身,碧波虽是神兽,可瞧不出此处蹊跷,倒也是情理之中。

“碧波,那里混混沌沌的好大一团仙气,你怎么说什么都没有?”

阿启鄙夷的看了碧波一眼,抱了刚才的一箭之仇,觉得甚是爽快,咧嘴一笑,尖尖的小虎牙便晃了出来。

上古紧了紧阿启的手,眼底有些惊讶,低头道:“阿启,你能看见空冢里面的仙气?”

“对啊,姑姑瞧不见吗?”阿启挠了挠头,问道。

“姑姑能瞧见。”看来白玦的血脉也不是没用,上古嘀咕了一句,道:“算了,白来一场,我们走吧,这里的神力不能取。”

“为什么?”碧波摇摇晃晃飞来,奇道:“神君不就是为了神力来的?”

“古帝剑在这里休养生息六万年,借山脉灵气断剑重铸,孕育的混沌之力早就和此处合二为一,若是取了这团神力,大泽山的灵脉不出百年便会枯竭,恐怕再难造福一方了,既然它选择了留在此处报恩,我又岂能毁了它的恩义。此山灵脉极具灵性,说不准有一日它还能修成正果,化为仙身。”

空冢中的仙气似是听懂了上古的话,幻化成一个虚无的幻影,隔空朝她行了个礼,然后又化为混沌一片。

阿启和碧波似懂非懂的点头,见上古转身,碧波急忙扑腾着翅膀叫唤:“神君,反正也来了,先别急着走嘛!凤染常说大泽山下的醉玉露是仙界难得的上品佳酿,我听见那边有泉水的声音,咱们去看看吧!”

阿启一听,脚一停,立马露出向往的神情,拉着上古的挽袖钉在地上不肯动了。

“姑姑,去吧,咱们装一点回去给凤染和紫毛大叔喝。”

上古被四只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望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两个小油瓶朝泉水叮咚响的地方走去。

泉眼果然离得不远,醉人的清香缓缓飘来,阿启欢叫一声,朝碧波划了下手,两个小家伙就一头扑到了泉眼边喝了起来。

“这东西喝多了要醉的,少喝点。”上古慢腾腾的跟在后面,不急不慢的随便喊道,这些天生妙品有筑基的奇效,让他们喝个饱,也算是这趟没白来了。

泉眼下有个一掌来宽、一米见深的小池,泉水一滴一滴落下,积累得甚是缓慢,两个小家伙喝了个饱,碧波本就甚圆的肚子更是鼓成了球状,干脆瘫在地上哼哼起来,阿启则从腰上结下个小葫芦,放进小池里装起来,只是这葫芦看着虽小,里头却是八宝乾坤,这一装,小池就有些见底了,估计要一年半载才能累积成刚才这般模样。

“给后山的老槐树仙也带点,还有红绸、悦晶…”

上古见阿启眯着小眼,嘴里一个个念叨着清池宫仙娥的名字,心里一软,也就对他这种强盗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算了,改日让凤染送些清池宫筑基的林丹果来…算是给那老仙君压惊了…

“呔,兀那小贼,竟敢上我大泽山偷盗仙泉,还不快快放下!”

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已经见底的仙泉,修了上万年仙的闲竹仙君终于脱了那一身老好人的外皮,悲愤的在半空中嚎叫起来。

上古正想着,突然听到半空中一道晴空怒喝,脸便苦了下来。

哎,睡了几万年,唯一一次正儿八经出来吧,还被当贼给抓了个现行,她这个真神,里子面子全没了,阿启真是她命里的魔星啊!

阿启,若是本神君早醒个一百年,绝对会在月老那里走一遭,给白玦那个倒霉催的重新换根线…

惩处

仙邸大堂里,一片和乐融融之景。

景昭如今代白玦执掌苍穹之境,地位更甚往昔,她含笑和一众女仙君谈笑,不见半点架子,让本来对她颇有微词的仙君也纷纷面露赞叹。

一小童悄悄跑进大堂,来到东华身后,低声语:“师祖,师叔回来了。”

东华上君一口气憋了个把时辰,正想着好好给这个没眼力见的二徒弟甩脸子,一听这话,当即眉毛一瞪,声音便若洪钟般响了起来:“还不让他进来,没看到众仙友都还在等着醉玉露呢!”

小童被这声音震得一愣,缩缩脖子撒丫子跑了出去。

在座的仙君哪个不知东华老上君最是护短,此般做派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皆含笑道‘无妨无妨’。

哪知这声过后半响,众仙伸长了脖子,也不见闲竹仙君进来,一时面面相觑,东华上君眉毛翘得更高,正欲说话,堂外脚步声已响起。

“阿启,到了,到了,你快点。”这声音脆脆蹦蹦,实在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闭嘴,碧波,你吵死了。”镇定中带着软糯,这个想必是个小娃儿。

“小神君,您慢点,门口有坎,您可别磕着了!”

这个听出来了,是闲竹仙君的声音,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关怀备至…当然,这是客气的说法,往实里了说,‘谄媚’二字足矣,众人朝面色开始发黑的东华上君默默的扫了一眼,极默契的朝门口看去。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东华上君座下之徒说出这么没有身份的话来?

踢踏的脚步声渐近,小小的身影慢悠悠的走进大堂,进入众人眼底。

五六岁的年纪,精致俊俏的小脸,带了点孩童特有的圆润,一双眼亮晶晶的,勾出微挑的弧度来,身上套着件淡绿色的小马褂,踩着流云靴,头上带着个瓜皮帽,咋呼一看,绝对是个富贵的小公子哥,他手里抱着只胖鸟,两人咕噜噜转着的大眼分外相似,这出场虽说诡异了点,但绝对不是一般的讨喜,不少女仙君顿时眼底母爱泛滥,只差把这小娃儿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了。

倒是景昭公主身后站着的两名仙娥先是‘啊’的一声轻呼,然后齐愣愣的朝自家公主看去。

景昭端容带笑的面色亦在那孩童走进来的瞬间僵硬起来,她挺直了脊背,看着小童的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

那小孩一走进,先是眨着眼睛看了两圈,眼落在景昭身上的时候呼溜一下就过去了,先朝东华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似模似样的贺寿:“东华上君,祝您寿如玄龟。”

此话一出,宾客大哗,唯有东华上君听着心里舒坦,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突然出现的孩童来。

玄龟乃上古真神炙阳的神兽,寿命比如今的三界都要长久,他听着虽别扭,但也只有高兴的份,只是…后古界里,知道这件事的仙君极少,这是哪家的孩子?他睁着一双老眼,待仔细落在那小娃儿脸上时,兀的一惊,骇得直接站了起来!

虽说有近百年未曾见过,可当年苍穹之境上的白玦真神容颜历历,这堂中的孩子竟和他有九分相似,若说有哪个仙君敢化了这么一副样子来拜寿,他怎么都不信,大惊之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堂中一些仙君自东华上君和景昭公主面上亦看出了些端倪来,打量那粉雕玉砌的小娃儿眼底不免多了几分狐疑。

此时,跟在后面的闲竹总算跑了进来,见堂中一片寂静,忙走到东华上君耳边说了几句,众人看着东华上君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沉寂到愕然,心里直痒痒,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闲竹,你不是说有人等着醉玉露的?”阿启见满堂安静,把手里的乾坤葫晃了晃,朝着东华上君的方向道。

“小殿下,东华惶恐,累得殿下和神君亲自送来。”东华上君想出去向上古请安,却又不知上古愿不愿意见他,别扭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把这头处理好了再说。

他朝景昭看了看,转过头朝阿启行了一礼,亲手接过阿启递过来的乾坤葫,放到闲竹手上:“去,为诸位仙友满上。”

众人俱惊,就连景昭公主出现时,东华上君亦只是半礼而已,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景昭眉色动了动,笑道:“老上君,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生得如此机灵聪明?”

东华还未答,她又低头灼灼看向堂中的阿启,不轻不重的加了一句:“只是府中长辈不知是如何管教的,小小年纪,竟不知向座上的仙君见一见礼。”

这一声,明显带了呵斥的意味,东华上君气一闷,差点昏厥过去。

公主殿下,您受了刺激,可也别把我这个老头子拖下水啊!景昭如今执掌苍穹之境,背后是白玦真神,他惹不起,可是堂中站着的孩童,他更是惹不起…

堂中仙君不知就里,倒是觉得景昭公主说得没错,这小娃灵力低微,就算是来自仙缘洞府,也最多不会超过百来岁,可这大堂里的,哪个没有万把岁高龄?

东华硬着头皮朝景昭道:“公主,他是…”

“东华上君,醉玉露已经送到,姑姑还在等我。”阿启朝高位上的景昭看了看,沉着眼,嘴抿住,似是没听到般,转身欲走。

“慢着…公主殿下问话,你怎么不答!”景昭身后的仙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见那小童快要跨出大堂,尖声喝到。

尖利的声音满是倨傲,在大堂里回响,想必是横行惯了的,景昭淡淡的看了身后的仙娥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却缓了不少,这孩子和白玦的容貌如此相似,想必已有人看出了端倪来,她若不问清楚,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公主殿下,他…”东华眼见场面凝重,急忙打圆场。

“老上君不必多言,让他自己说。”

景昭单手轻叩在椅上,清脆的敲击声缓缓响起,淡望着下方,神情微凝,顿时满室俱静。

众仙望了她一眼,暗道,景昭公主执掌苍穹之境百年,果然积威甚重,远甚于惜。

门边的小身影顿住,缓缓转身,望向景昭,神情有一丝倔强:“公主,我名唤阿启,至于我父母为谁,若你真想知道,不妨来清池宫一问究竟,若是我姑姑肯见你,我便告诉你,如何?”

软糯的童音带了几分坚钝的意味,满堂俱惊,这才明白刚才东华上君的小心谨慎从何而来。

这小神君八成和隐居清池宫的上古真神脱不了干系!

景昭更是神情大变,想起刚才东华对这孩子的称呼,骤然起身:“你说你从哪里来?”

“清池宫啊!”阿启转身摊了摊手,神情无辜,眼睛眨了眨:“姑姑说我辈分够大,除了上古界的几位老上神,不用向其他的仙君行礼,景昭公主,可是觉得我姑姑说得有错?”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三界之中,敢这么教孩子的,除了上古真神,还能有谁?

景昭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唇抿得死紧,半响后,才敛下眉道:“不敢。”

声音简短,竟有着一股子微不可见的煞气。这孩子,来自清池宫,还长得和白玦如此相似…景昭压下了心底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不可能的…这孩子的存在瞒不了白玦,若是白玦当初知道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在苍穹之境和她成婚?

阿启不再看她,转头对一旁装死的东华上君道:“老上君,姑姑在后园休息,不喜热闹,阿启不识得路,老上君可愿同往?”

东华眼底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忙道:“神君驾临大泽山,乃东华三生之幸。闲竹,替我好生接待众位仙友。”话音未落,已搓着手急急从堂上走下,直朝阿启而去。

阿启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面色一缓,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东华立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身背挺得倍直,和阿启走出了大堂。

听闻上古只是在后园休息,景昭松了口气,坐下后才陡然想起天后入了后园,顿时只觉一阵寒气沁入心底,一阵慌乱,立时起身,朝后园而去。

堂中众仙面面相觑,犹疑了半响,也跟着出了大堂。

上古真神驾临,他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此时,后园里,一众仙娥惴惴的看着神情大变的天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古回转身,神情莫测,望着天后,目光灼灼:“芜浣,我倒不知,如今的仙界规矩如此之大?不知本君该如何行礼…才算全了对天后之敬?”

天后面色惶然,听到上古的话后才猛然惊醒过来,急走几步,恭敬的朝上古行了一礼,颤声道:“芜浣见过神君,不知神君在此,请恕芜浣不知之罪。”

吸气声此起彼伏,满园的仙娥看着这一幕,皆面露愕然,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骇得立时跪倒在地,话不成语,而那个先行的小仙娥更是如遭雷劈,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她们当然知道,三界之中能让天后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神君,唯有百年前觉醒的上古真神一人而已,只是她百年不出清池宫,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华上君的后园里。

池边落针可闻,半响后才听到上古淡淡的声音传来:“芜浣,你如今倒是变了很多,本君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天后一愣,抬起头,恰好见到上古垂眼朝她望来,眼中有着万年不见的怅然,却偏偏没有后池当初对着她时的厌恶冰冷。

怎么回事?上古就算是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可是有后池的记忆,对着她时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

还来不及细想,上古已朝池边凉亭走去:“芜浣留下,其他人退下。”

一众仙娥如蒙大赦,低应一声,一息都不到,便退了个干干净净,芜浣见上古坐在亭中瞧着她,瞳色幽深,强自镇定,上前几步恭声道:“神君,当初芜浣不知您沉睡于后池体内,才会几番出言不逊…芜浣甘愿受罚。”

上古虽然淡漠,但对她却颇为照拂,她好歹陪在她身边几万年,只要她先认了错,就算是要为后池出气,也总不会重罚于她才对。

“哦?你和后池有过节?这我倒是不知。”上古食指稍合,轻叩在石桌上,见芜浣神情怔然,淡淡道:“这次沉睡的时间过长,这六万多年里发生的事我并无记忆。”

天后掩在绣袍下的手猛的握紧,神情惊愕万分,见上古神色不似作伪,才明白天启数日前亲上天宫的原因…难怪在三界中下令严禁提及后池,原来重新觉醒的上古根本没有百年前的记忆!

不对,六万多年…那就是说上古界尘封之前的事也…

“那神君可还记得当初混沌之劫降临时的事…”天后小心抬头,轻声道。

“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月弥大寿将至,一醒来倒有些物是人非。”上古看着芜浣神色变幻,突然挑了挑眉,道:“芜浣,你我主仆六万年不见,你想问的难道只是我是否还记得往昔?”

“芜浣不敢。”天后不知上古怎么会突然发难,道:“芜浣一直以为神君已在六万年前陨落,直至百年前才知道神君沉睡在后池体内,否则,定会寻找神君。”

“哦?那这百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入清池宫求见于我?”听凤染说,暮光倒是来了不少次…可芜浣,却连一次也没有。

上古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岁月,怎会不知芜浣的心思,她当了几万年天后,早已习惯了凌驾众生的感觉,又怎么会希望她重新降临。

只是,毕竟几万载主仆,她不想将她想得如此不堪,才会有此一问,如今倒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

“神君容禀,当年您觉醒之后便被天启神君带回了清池宫,芜浣想着不打扰神君重聚神力,这才未入清池宫求见。”芜浣低下头,轻声道,神情落落大方,一派坦然。

“是吗?倒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没有想问的,我倒是有,芜浣,有件事我一直不明,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上首传来的声音清冷淡漠,天后握紧指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上古抬眼望向一旁的睡莲,轻声道:“当初云泽是如何陨落的?”

芜浣松了口气,道:“当初混沌之劫降临,三界大乱,连上古界也不例外,老族长吩咐我将凤凰一族迁至下界后,和一众老神君历劫而陨。”

上古垂下眉,继续道:“那他可曾告诉过你…凤凰一族的皇者血脉如何辨别?”

天后抬头,见上古定定的望着她,轻轻舒了口气,笃定道:“不曾,当初老族长走的匆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陨落了,说来,我凤凰一族也有十万年没有皇者降临了。”

芜浣信誓旦旦,上古眯着眼,却差点笑了出来,她以前怎么不知,这只跟了她几万年的小凤凰胆量竟如此之大,或者…一直如此,只是她从来未曾发觉而已。

上古看着芜浣,瞳色渐深,声音中也失了刚才的淡漠,缓缓道:“芜浣,我再问你一次,云泽可曾告诉过你该如何辨别凤凰一族的皇者血脉?只要你说实话,本君会既往不咎。”

芜浣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压力自上首传来,体内灵力竟有种紊乱的感觉,大骇之下,跪倒在地,急声道:“神君,芜浣绝无虚言,老族长并未告诉芜浣该如何…”

“住口。”

薄怒的声音在凉亭中陡然响起,整个后院骤然被银色的神力笼罩,淡淡的威压弥漫而来,刚行到园外的东华见到外面仓惶跪着的一排仙娥,忙定住脚步,拉住了阿启。

“小殿下,此时不宜进去,我们不如等一等。”

阿启点点头,抱着碧波的手紧了紧,见为上古引路的小童躲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道:“里面除了姑姑,还有何人?”

“天后陛下也在里面。”

阿启一听这话,眉便皱了起来,东华忙捏了捏他的手,低声挤眉弄眼道:“小殿下莫急,上古之时天后曾为神君坐下神兽,神君绝对不会吃亏了就是。”

阿启一想也是,看东华的神情立时便多了抹满意,转头眼巴巴的朝园中望去。

芜浣怔怔的望着打断她的话的上古,一时竟不能言语,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上古眼中有过如此清晰明了的失望。

“芜浣,你若是想说假话,就应当聪明些。”上古淡淡的看着她,神情复杂:“云泽既然有时间嘱咐你将凤凰一族迁入下界,又怎会忘记告诉你火凤凰便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血脉?”

天后想起刚才自己所言,神情闪烁,一时大悔。

“你若是不知凤染就是凤凰一族未来的皇者,又怎么会在她降生之时便在族中宣布她为邪恶之身,将她弃于妖兽群集的渊岭沼泽?若非有妖树相护,她万年前就死了。”

“云泽当初说过,凤凰一族中,若是晋为上神,则会自行感应到皇者血脉的所在,你数万年前就已经拥有上神之力,又怎会不知凤染便是凤凰一族的皇者?”

“神君…我…”天后垂下头,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上古竟对凤凰一族的隐秘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要忘了,父神当年为我选定的神兽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这些我当初将你带回朝圣殿时就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见此话,不知忆起了什么,天后抿住唇,垂下的眼底满是怨愤。

“不过才六万年时间而已,这天后尊荣,族长荣耀,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云泽将凤凰一族交给你,你如何对得起他?”

“芜浣铸成大错,有负老族长所托,神君恕罪。”

上古起身,见芜浣面露哀求,转身不再看她:“芜浣,我念在云泽那个老头子的份上,饶过你这次,但你我数万年主仆情谊,自今日起,再也不复,他日我重启上古界,你永远不得再踏进一步。”

天后怔住,失声道:“神君…”

无论她在三界中地位多高,可终究只有上古界才是她的家…芜浣见上古神情淡漠,死死咬住舌尖,恭声道:“谢神君开恩。”

上古叹了口气,不再看她,撤开园中神力,朝外而去。

龙纹步履踏过芜浣身边,再也没有一丝迟疑。

上古早已知道阿启来了园外,以他的性子,定是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芜浣就算做错了事,可毕竟是天后之尊,她虽断了情谊,却终究还是要为她留份脸面。

短短一条小径,不过片息就已走完,上古出现在园口,跪了一地的仙君差点恍花了她的眼,阿启扭着屁股从一群仙娥中杀出条血路冲到她怀里。

“姑姑,你怎么才出来。”

上古哑然失笑,为东倒西歪的仙娥叹了口气,抱起阿启拍了拍他的脑袋。

“见过上古神君。”其他仙君可没有阿启的胆子,规规矩矩的请安,个个低着头声音颇有几分忐忑不安。

上古摆摆手正准备说什么,一道绝对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夹在这请安的众位仙君中更是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神君驾临,景昭迎之不急,还望神君恕罪。”

上古听着身后恭谨有礼的声音,勾起了嘴角,她倒不知,从几时起,她说下的话,竟有人如此有胆量,连一月也未到,便敢打破得如此彻底。

凭何

后园入口,跪倒的众仙身后,景昭略行半礼,一派从容,端庄得体,上古背对众人,怀里抱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阿启。

阿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景昭,握紧上古的挽袖,嘴唇倔强的抿了起来。上古似是有所感,拍了拍他的手。

满园寂静,东华悄悄抬头飞快的扫了上古的背影一眼,叹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默然的退后了一小步,眼观鼻鼻观心的念起清心咒来,两百年前,他自认为那一场寿诞已经过得足够惊心动魄,迂回婉转,哪知比起今日的光景,那一日简直不堪一提,甚是上不了台面。

当年白玦真神悔婚,在苍穹之境迎娶景昭公主才致使古君上神陨落,此事虽已过去百年,可那一幕的惨烈却甚少有人能够忘怀。

即便四大真神相交千万载,可上古真神到底是从后池仙君身上觉醒而来,若说她心里没有半点疙瘩,有谁能信?

这种意料之中的尴尬,景昭公主未必猜不出,可她却仍然出现在此处…想着那白嫩嫩小娃娃的容貌,东华心底倒有几分了然。

看来无论是修仙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情劫都是个埋汰人脑子的妙物,要不…景昭公主也不会如此想不开了!

  如果觉得千古玦尘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星零小说全集千古玦尘还君晚朝神隐上古宁渊帝皇书2帝皇书,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