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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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离开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还好,我深信我们还会见面的,毕竟我们是血亲,她亲口说我是她最喜爱的小妹妹。而且我知道了自己是B型血,双子座。姐姐当初拿着那本书对照着说,六月出生的人是双子,古灵精怪,特别聪明,伶牙俐齿的。

  于是我此后变本加厉地嘴贱,生怕活得不像双子座。

  上了小学以后,我是我们班级第一批知道星座的,第一批捧着脸忧伤地说“谁让我是双子座”的,却也是最后一个知道原来星座是按照阳历生日划分的,我当初报给姐姐的是闰六月,可我是八月的。

  原来我竟然是狮子座。这让我往后可怎么活?

  我从连飞机餐都没见过的小破孩成长为了引领风潮的大队委员,我有太多太多消息想要告诉姐姐,也有太多太多话想问她。

  然而再次见到她时,我已经初二了。八年过去,她上了大专,再次回来探亲却满是波折。

  舅舅舅妈先行回到家乡,我们都在等待姐姐放寒假后直接飞回来过年。一天晚上,舅妈在北京的家人打来电话,说姐姐的确已经到达北京准备转机,可是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舅舅和舅妈当场脸色就变了。这时我才知道,姐姐成了与传统相对抗的“坏女孩”,文身、吸烟、逃课、

  打架,甚至和古惑仔谈恋爱。她就读的学校在陕西,终于独自一人脱离了拉萨市委家属区的严密监控,整个人都自由了。

  这个将被带回来的男孩就是古惑仔,身无分文,玩乐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在长辈眼中惊世骇俗的特征。一夜电话密谈之后,姐姐最终还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了家门口,却一直冷着脸。

  那张冷冰冰的脸打退了我所有亲近的念头。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问,却都憋成了腼腆的笑。那些想要跟她分享的、我的新生活,以另一种方式被她知晓了。舅妈恨铁不成钢时,居然驴唇不对马嘴地拿我这个半大孩子来举例,说:“荟荟期末考了第一名,你看看你,你像什么样子。”

  姐姐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笑容是代表轻蔑、鼓励还是毫不在意。我局促不安,却谨记大人说话小孩不能插嘴,只能用眼神告诉姐姐,我一样喜欢她,我没有她好,我永远是她的脑残粉。

  我想姐姐没有看懂吧。她根本就没有看我。

  那一次全家团聚,我终于明白我离这个姐姐有多远。她和其他几个年纪

  相仿的兄弟姐妹一起聊“911”的解散,聊Taketha(t接招合唱团)最喜欢的歌,

  推荐他们去几个非常有趣的网络

  聊天室,讨论《大话西游》,说白晶晶和紫霞谁才更值得爱……

  所有关乎“我能走进这个人的世界”的想法,都是错觉。一切理解不过是因为对方给了你理解的资格与机会。我万分难过,却只能在饭桌上乖乖扒饭。绒绒和小雪的一切疑问都那么难以启齿。本来就已经因为幼稚而被排斥了,我不想给自己雪上加霜。

  但至少星座话题还是经久不衰。我找到机会,怯怯地跟她说:“姐姐,我发现我不是双子座的。我是狮子座。”

  姐姐的眼神从“你在说啥”渐渐转变成“那又怎样”,彻底冻住了我的一脸僵笑。

  尴尬了几分钟之后,我忽然大脑短路一般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手腕——那上面有几道很浅的伤痕。姐姐迅速拉低袖口盖住了,再次露出了我熟悉的笑容,也就是在我问出“赵毅是谁”之后的那种求我不要声张的、讨好的笑容。

  “疼吗?”我问。她摇摇头,说:“小孩子别瞎问。”

  我已经十三岁,是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候的年纪。我已经懂得为什么越喜欢一个人越要冷冰冰,也知道那一道道的伤口是什么。但我已经没办法让她了解到我的成长了。

  成长这件事不是用来向谁邀功的。我默默告诉自己。这个道理当时看似高端大气,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赌气。

  何况姐姐压根没发现我的赌气。

  她毕业,回到拉萨做公务员,听说结婚了,

  又听说离婚了。关于绒绒和小雪的故事渐渐被我抛诸脑后,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也会对小孩子不耐烦,也迷上了上网,有了自己喜欢的歌手,有了喜欢的“赵毅”,有了秘密。

  许多许多秘密。

  第三次见面时我大学一年级,她二十六岁,文身已经全部洗掉。我终于踏入西藏,看了雪山,游了圣湖。她和舅妈一同陪伴我们这些亲戚,话不多却很周到,眉眼间没有了桀骜不驯的气息。我的爸爸妈妈都说姐姐她长大了。

  那个世界也愈加走不进。而我赌气多年成了习惯,再见到大姐姐,已经不复当年的神奇。

  那次西藏之旅很精彩,雪山林海,美景沿途,高原反应剧烈,最后还遇到了连环大车祸。只有姐姐的眉眼神态,淡得像水墨背景。我终于在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不再小心观察她的喜好与表情,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表现自己,也不再好奇于她是否发现我长大了。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了许多年。她患了抑郁症,辞了职,在家休养。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我的姐姐从小见多识广,古灵精怪,有太丰富的精神世界,太骄傲太不驯服,安平乐足的生活与她无缘。

  当我对满心不解的妈妈说出自己的看法时,妈妈很奇怪地问:“你跟你

  姐私下有联络吗?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也许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测。

  然而我始终记得,在西藏游玩时,其他人都下车去照相,只剩下我和她一同坐在车里,沉默的空气很尴尬。

  我忽然觉得难过。她本是我最亲的大姐姐,我们血脉相连,可实际上,我们是陌生人。我们是一对见面时要亲切拥抱、问候彼此近况,实际上却对对方毫无了解、连笑都笑不自然的陌生人。

  说来好笑。我那时已经是二十岁的大人了,却还是小里小气的。可谁让她是我五岁的神。即使现在知道她不是,余威尚在。

  就在我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她是否还记得绒绒和小雪时,别的亲属拉开车门上来了。话题戛然而止。

  我只听到她轻轻地笑,说:“你还记得。”这一句之后是永远的沉默。我们是姐妹,我们没话说。

  爸妈总说我们这一代的独生子女,对兄弟姐妹之间的骨肉亲情总是看得特别淡。可是又能如何呢,就像我,从未与这位表姐一同成长,每次见面,她都从天上降临,带着一身巨大的谜团和变化,我跟不上,也无法靠近。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吧。我们是如此不善于表达感情,如此笃信血缘可以跨越一切。

  善于表达又怎样呢?热情何尝不是对他人生活的一种侵犯和僭越。

  如果我第四次见到她,我想我一定会鼓起勇气邀请她喝一场酒。没话说也没关系,只需要醉一场,告诉她,当年那个只会玩娃娃的

  小妹妹可以喝酒,可以聊天,真的长大了。

  真的长大了。我现在早已明白,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只要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要冷冰冰。

岁月的童话

  这些回忆,细细碎碎,像一地蹦跳的珍珠,线已经断得不成样子,每一颗却仍然熠熠生辉。

  1

  大学毕业之后我才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高中校友H。但其实,很久前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最早是因为打架。提前一个多星期就开始造势约架,我们重点高中不常有这样的盛事,大家翘首期盼。

  也有不希望他们打起来的。我是从一个女孩子口中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语气焦灼,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刀剑无眼,半大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谁知道真打起来会发生什么。小姐妹们围着女孩子劝慰,帮她想办法,绞尽脑汁,不断重复着“你别急你别急”。

  每个人的脸都皱起来,像搓成一堆的小核桃,苦恼得很真挚。

  略微打听了一下,不出所料,这场战斗是因为另一个美丽的女生——但H和对方都不是人家的男朋友,只是因为看彼此不顺眼。

  一两天后,焦虑女生的脸上重现平静,我却有些失望——嚷嚷这么久,说不打就不打了,重点高中的男生真没劲。

  哪像我们初中,凳子横梁都是可以随时卸下来的,随时会有男同学拍拍你的肩膀说:“我们要码人干架了,借根脚蹬子,你抬下屁股。”

  H做过两件很浪漫的事。

  第一件是在漂亮姑娘生日当天,晚自习结束后,放烟花。结果,姑娘那天没上晚自习,没看见。

  第二

  件是圣诞节,他决定给漂亮姑娘“种”一棵圣诞树,就在她家楼下。H打听好了买树苗的地方。我们高中的新校区在当年属于城郊,临近各

  种“屯子”,买树苗的地方比我们学校还远。零下二十度的天,H跷了课,花很多钱雇了一辆出租车,带着一个兄弟去买树。

  树有点大。塑料布包着树根,整棵打横放进车后座,头尾还分别从两侧窗子伸出来一截——为了让出租车师傅息怒,又加了一笔小费。

  只剩下副驾驶可以坐,H转身对兄弟说:“对不住了啊!”就把他扔在树林里了。

  运到漂亮姑娘家楼下,还有另一批兄弟拿着铁锹、彩灯、电池板在等他。他们还知道要脸面,每个人都戴着口罩,在绿化带中选定了姑娘窗台所对着的最佳位置,数九寒天,用力铲下第一锹!

  没铲下去。冻土。

  我想这足以证明了H是个家里挺有钱的小孩,上的小学应该也是不错的重点校,不会像我们小学的孩子一样被街道办撵到大街上用大铁锹和斧子(你没看错,就是斧子)抡圆了铲冰。

  所以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积雪被行人或车辆压实了,再经过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冻,雷神都锤不碎的。

  H和他的兄弟们在原地待了很久,旁边还躺着一棵树。天无绝人之路,来了几个物业的人,看见他们,居然以为是园林局过来做绿化。

  这是真的。物业的人认为园林

  局会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天,给一个小区做绿化,而且只带了一棵树。我只能相信这是真的,否则只能解释为H他爸雇的人了。

  他们帮助H把树栽好,H等人家走了,再和兄弟们给树绕上小彩灯,连上电池板,试验了几次,胸有成竹。

  平安夜。他给漂亮姑娘发短信,说:“看楼下。”我不知道漂亮姑娘对他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丝好感,但我相信,任何女生,

  只要不是对爱慕者深恶痛绝,应该都会在那一刻有所期待。过了一会儿姑娘回复他:“什么都没有啊。”

  H他们买的彩灯和电池,在东北十二月末的室外冻了一下午,失灵了。

  很多年后闲聊时,H说,他居然在旧居抽屉里找到了一张漂亮姑娘的照片。漂亮姑娘早已有了幸福的归宿,他也过得逍遥自在,照片留着不妥,销

  毁又很不尊重人,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倒觉得他应该留着。这样的岁月,应该留下来。

  不过我很好奇,那个智能手机都没有的年代,他是从哪里弄到姑娘的单人照片的。

  “是我自己做的。我把合影的别人都给剪了。”

  2

  “单人照”上的姑娘白得发光。一点都没浪费铺洒在她身上的阳光,笑容灿烂明媚,化成了“青春”这两个字最完美的符号。

  而被剪下去的那部分合影,同样是人生。

  我妈妈曾在我初中同学的合照里,指着一个角落的男生说:“其实他长得最好

  看。”

  长辈的眼睛都很毒。那个男生是我第二任同桌,站在角落被别人挡住了大半,几乎看不清。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好看,鼻梁高,五官轮廓清晰,脸比女生还小。只可惜黑黑的,个子也不高,人更是寡言。学生时代,只有高大的流川枫才拥有既沉默又被关注的可能。

  但我们是同桌,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相互发现。初中本来就是我最开

  心的时光,天光悠长。

  他和我做同桌没几天就把我的水杯换了位置,等我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有洒一身水了,问他,他才点点头。他随手解决的不只是水杯这样的小事,我给他讲题,他帮我悬崖勒马,但他不像我,总爱眉飞色舞地拆解一切,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多优秀。他说过我讲题时候的神态非常欠揍。

  我只觉得和他做同桌很好。

  春天的午后,大家都没心思上体育课,队伍排得歪七扭八,女生们交头接耳,动不动爆发出笑声。体育老师揪住一个女生,呵斥她:“笑,还笑,笑什么笑,给我也念一念,看看有多好笑!”

  女生大大方方展开手里的纸条,直接唱道:“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勇气》发行了有一段时间,才在我们家乡突然蹿红,大街小巷的理发店都放着它,歌词实在太得小女孩的心了,这个年纪的感情,对抗的岂止是流言蜚语。

  女生获得了我们的尖叫欢呼,她笑

  嘻嘻地问体育老师:“老师你觉得呢,这词写得也太好了吧!”

  大家哄笑。体育老师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本来也没什么好教的,索性让我们解散自由活动。

  我和一个玩得很好的小男生一起创办了“华娱快报”这个品牌,每期将学校里发生的八卦事件用“MTV天籁村”和“娱乐现场”的方式播一遍,在

  我们班有固定的一批收视群体。正玩得开心,操场角落花坛那边突然有争执的声音。

  唱《勇气》的女生反应很快,说:“别过去,职高的人又来闹事了。”我们学校紧邻另一所职业高中,男生们拉帮结派,混混横行,打架是常

  有的事。

  我也只是回头一瞥,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同桌在包围中,安静地坐在花坛边。他从来都不是参与这种事的人。

  我跑过去。围观者里不少是我们班的男生,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沉默。被围在中间的是同桌和几个职高混混,穿着模仿H.O.T等韩国团体的肥大牛仔裤,两方相对,他们站着,同桌坐着,垂着头。

  然后混混扬起手,响亮地甩了同桌一个耳光。紧接着反方向又一个,又一个,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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