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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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小舸盖好被子,周樵樵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现在就得回去准备,有什么事儿打电话给我。”他站起来就要走了,小舸拥着被子坐起来,握着他的手不放。

“我真有事儿,改天再来看你。”周樵樵为难的说,挣脱手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小舸见他急着想走,看他一眼,缓缓松开手,躺下去缩回被子里。她不哭、也不说话,像个洋娃娃,就那么把眼睛闭着。周樵樵看着她,怕惹她病中伤心,俯下身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小舸还是不睁开眼睛,直到他掀开被子一角抱紧她身躯,吻在她唇上。

爷爷说,男人要有铁血柔情,女人要有温柔傲骨,再刚强的人,也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疼惜身边的人,温柔也是一种利器,但这种利器滥用不得,只在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人,才能例不虚发、一击必中。

周樵樵走了以后,叶小舸躺在床上,觉得她生这场病真是值得,尽管周樵樵一再克制,小舸还是看得出他眼睛里的情意,尤其是最后那一吻。

有时候,越是压抑的情感,越说明爱得深。周樵樵围剿战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距离最后发起总攻、一举将他歼灭指日可待。

谈谈情跑跑步

国庆节假期,叶小舸犯了难,是陪周樵樵还是回武汉去看望父母?她从家里出来小半年,一直没回去过,家里早就催了,让她抽空回家一趟,爸爸妈妈都想她了。她也想家,想回去看父母,可周樵樵怎么办,她又放不下心上人。

别人逢年过节逢假期都归心似箭,只有周樵樵,不知道回哪里是好。北京那个家只是座空荡荡的大房子,主人一年倒有半年不在家。周天祁不是出国访问就是到各军区视察,再不就是去各地疗养,周樵樵的假期多半碰不上他在家的日子。

小舸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假期前三天陪周樵樵,避开客流高峰期,等到长假第四天再飞回武汉看望父母。

闲来无事,周樵樵开着车带叶小舸在广州城里逛。叶小舸到广州半年了,上班在医院下班回宿舍,什么景点也没去过,什么好吃的也没吃过。

黄花岗,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烈士陵园里。叶小舸百无聊赖,报怨:“你可真够没情趣的,去哪儿不好,带我来缅怀先烈。你想给我上党课是怎么着。”周樵樵回头看她:“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墓园的幽静吗,觉得特别能让人思绪平静。”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叶小舸瞪了他一眼。活得好好地,谁会喜欢去墓地。“你忘了,你在英国时住的那户人家附近就有一片墓地,你说每次从那里经过,心情都会特别平静。”周樵樵搬出叶小舸曾经说过的话。这回叶小舸没话说了。

其实这一带的风景还不错,也是广州市有名的景点,叶小舸静下心去看,也觉得林木幽深,自有一番天然气概。只是,罗曼蒂克,她这个文艺的脑袋瓜子里觉得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那才是浪漫,最好还有一位爱讲故事的老船长。

“唉,咱俩赛跑吧,看谁先到停车场。”叶小舸忽然提议。他们从小就爱玩这游戏,两人比赛,看谁跑得快。周樵樵每回都让着叶小舸,不和她来真的。“在这里跑?”周樵樵环顾左右,烈士陵园庄严肃穆,在这里跑是不是太影响军人形象了?

他正说话的时候,叶小舸已经跑出去好几米,好在已经出了园区,于是他撒开腿跑过去追她。叶小舸眼见他超过自己,急了,脑筋一转,大叫道:“色狼,你别跑……”周樵樵下意识的回头看,脚步放慢了,叶小舸大笑着超过了他。

这丫头,居然来阴的,周樵樵也认了真,加快步子跑出去,很快又把叶小舸甩出老远。叶小舸再次尖叫:“抢劫,抢劫,啊……”周樵樵手里还拿着叶小舸的包包,好几个路人向他怒目而视,起先他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意识到了,已经有人把他拦住。叶小舸不想把玩笑开大了,赶快追过去替他解围,拉着他的手跑了。“神经病。”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

两人在停车场走了一会儿,已近中午。“我走累了,你拉着我。”叶小舸撒娇。她以前常这样,走几步就喊累,周樵樵每次都得拉着她,有时还得背着她,不然她就赖着不走。“走,快走,别慢吞吞的。”周樵樵拉着她的手,拉一步她走一步。

这一男一女两个军人,都是漂亮人儿,在停车场拉拉扯扯,过来过往的人没有不回头看的。周樵樵要松开手,叶小舸不放,没心没肺的向他傻笑。她就是故意的,她就喜欢跟周樵樵拉拉扯扯。

叶小舸穿军装也很好看呢,细细的腰身,臀线柔翘、胸线饱满,在太阳下走了一会儿,脸蛋儿红扑扑的娇艳无比。周樵樵忽然有点渴,随手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你干嘛,热了呀?”叶小舸看到他的动作,凑上去开玩笑。

这话有多旖旎,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热了呀,是他们以前在床上用来调情的私密话,多少年没说过了。此时叶小舸忽然说出来,周樵樵也是一愣。叶小舸凑过去挽着周樵樵胳膊:“我们走,买冰淇淋吃去。”

两人去景点附近的冷饮店,店里顾客不少,叶小舸让周樵樵找个地方坐着,她去洗手间。周樵樵拿起菜单看看,点了两个香蕉船。

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儿从外面进来,扫视店内,想找个地方坐下。其中一个女孩儿看到周樵樵坐在窗边,有点无聊的样子,胳膊肘捅捅同伴,同伴会意,两人决定去调戏调戏这个帅哥。

她们走过去,礼貌的问周樵樵:“军哥哥,我们能搭个桌吗?”周樵樵抬起头看着两个漂亮女孩儿,见她们妆容时尚而夸张,眼中闪烁着异样自信的目光,慢悠悠道:“不能。”“军哥哥,我们请你吃冰淇淋哦。”其中一个女孩儿很可爱的笑,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周樵樵。“对不起,没空。”周樵樵干脆的拒绝。

女孩儿们对视一眼,乍见周樵樵的惊艳表情被失望取代,这么英俊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不留情面,可恨的是,他还带着笑呢。周樵樵看着女孩儿们灰溜溜的走了,竭力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叶小舸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的表情,好奇道:“你中了五百万?怎么一副偷着乐的闷骚表情。”周樵樵这才笑出声。小舸拍他的肩:“别傻笑了,人家都看你呢。”“看就看,我还怕给人看吗。”周樵樵不以为然。

香蕉船上来以后,两人对坐,一勺一勺的吃着香甜的冷饮。周樵樵的嘴角沾了奶油,叶小舸拿纸巾替他擦了。两人像小时候那样相视而笑。

“我过两天回武汉。”叶小舸告诉周樵樵。周樵樵嗯了一声:“机票买好了?”“买好了,七号回来。”叶小舸心情很愉快。

“我这个月下旬要陪我舅舅去英国考察,大概要两星期。”周樵樵也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叶小舸。周永安受周樵樵父亲所托,对这个外甥格外器重,出国访问总是带着他,周家的下一辈人里,就周樵樵一个人在部队混得不错,是家族重点培养对象,将来要靠他接班的。

“可惜我请不来假,不然陪你去啊。”叶小舸开玩笑的说,心里却在转心思。首长出国访问,保健医生和护士总要带的吧,从小舸他们院选两个医术过硬的随行,可能性不是没有。周永安肺不好,而小舸恰恰是呼吸内科,专业也对得上。

“你可以争取以保健医生的身份随行嘛。”周樵樵轻飘一句。叶小舸却歪了嘴巴,他怎么这么精,她只是简单转转心思,他就猜到了。或者说,他早有预谋?

叶小舸望着他眼睛,逗他:“那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周樵樵咬了一口冰淇淋,无所谓的:“随便你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搁家里呆着。”

周樵樵,你说一句想让我陪你一起去很难吗?真的很难吗?叶小舸撅着嘴,在心里痛恨周樵樵。周樵樵早已把视线落在远方。叶小舸想跟他玩心思还早呢,她飞不出去他的手心。

从冷饮店离开的时候,周樵樵牵着叶小舸的手从之前那两个女孩儿的桌子旁经过。那两个女孩儿对对眼色,想整点恶作剧。其中一人站起来跟在叶小舸身后,趁她不注意大力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小舸没防备,微一踉跄,刚想开口斥责,那女孩儿已经毫无诚意的扔下一句:“对不起。”绕了一圈,她回到原先的座位。

小舸不是那种会在公众场合和人吵架的人,无奈的看了周樵樵一眼,周樵樵耸耸肩,认出故意撞小舸那个女孩儿就是之前要和他搭桌那两个女孩儿其中的一个,心里有点明白。

看到边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拿着水枪在玩儿,周樵樵心生一计,让小舸去买个冰淇淋甜筒。“你还没吃够啊。”小舸不知道他转什么坏心思,以为是他想吃。“去买。”周樵樵抬了抬下巴。小舸顺从的走到柜台前又买了一个冰淇淋甜筒给他。

周樵樵把冰淇淋甜筒交给那个小男孩,笑嘻嘻的跟他说了几句话。小男孩舔着冰淇淋,点了点头。和小男孩说完话,周樵樵带着小舸离开。小舸忽然有点猜到他的用意,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看到那个小男孩走到两个陌生女孩儿桌子旁,调皮的用水枪扫射她们的脸。

两个女孩猝不及防,边抹脸上的水边责骂那个小男孩,一把夺他手里的水枪反过来扫射他,小男孩急了,边哭边耍赖。不一会儿,男孩的妈妈来了,和两个女孩吵闹起来。

叶小舸回过头去,看周樵樵,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嗔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那两个女的是小孩儿吗,都那么大人了,还不懂好歹,我这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别拿无知当个性。”周樵樵才不在乎她们有多大,对付不知好歹的人他绝不心软。

小舸笑笑,对他的脾气无可奈何:“你跟那个小男孩儿说什么了?”“我跟他说,那两个坏姐姐欺负解放军阿姨,让他去替解放军阿姨报仇。”周樵樵笑道。小舸戳他脑袋:“你将来不能教育孩子,好孩子也给你教坏了,那么小的孩子你就给人家灌输报仇的观念。”“鲁迅说,睚眦必报,是个优点。”“瞎扯淡。”

时近中午,周樵樵问小舸饿不饿,带她去吃点东西。两人去广州有名的小吃街,看到路边有个黑脸的中年妇女摆摊卖蜂蜜麻花,排了老长的队。

周樵樵看那女的长得实在难看,不知道咋会那么多人买她的麻花,捏捏小舸的手:“我给你即兴念首诗啊。”“好啊。”小舸莞尔一笑,周樵樵就是这样,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都能扯点乐子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过,人面麻花相对搓。人面不知何处去,麻花依旧下油锅。”周樵樵一本正经的把他的歪诗念出来。叶小舸忍俊不禁:“人家卖麻花儿的招你惹你了,你给人做这样的打油诗。”“说你没文化吧,这诗自古有之,不是我做的。”周樵樵笑谑,顺手替小舸理理头发。

小舸笑起来真好看,书上形容美人的笑是芙蓉初绽、春意黯然,便是说,这样的笑容能把春风也比下去,周樵樵看到她的如花笑靥,心里总有一种想抱抱她,让她笑进自己怀里的冲动。

“小舸,你还记得吧,我们小的时候大人带我们去人艺小剧场看话剧,除了《茶馆》、《雷雨》,还有《小井胡同》,我特记得《小井胡同》里查六爷骂人的话,富强小学校、人人都知道、老师像白薯、学生像山药。”周樵樵说起以前的趣事,禁不住轻叹。

“我记得,那会儿我们才上小学,在景山学校,后来你把这话改了改,写在男厕所的墙上,撺掇我去看,刚想出去的时候遇到我们班主任李老师进去方便,吓得我在门后头蹲了半天等他走了才敢出来。为这事,我哥还跟你打了一架,说没你这么流氓的,让女孩子去男厕所。”叶小舸呵呵一笑。

她做过的一切大胆的、叛逆的、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儿,似乎没有不和周樵樵有关的。周樵樵具有伊甸园那条蛇的秉性,专门勾搭人犯罪。

两人玩了一整天,傍晚,把小舸送回医院宿舍,周樵樵给周墨打电话,约他出来聚聚。周墨很痛快就答应了。那也是个人精,他能猜不到周樵樵找他出来的目的?无非是跟他打听,叶小舸究竟知道多少。

出什么歪点子

两人约了一群朋友在城里一家娱乐城聚会。包间里,周樵樵开门见山的问周墨:“你跟叶小舸说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周墨好笑的反问一句。周樵樵哼一声:“我什么不知道呀,什么事能瞒过我?”

“我跟她说,你……趁她不在国内的时候沾花惹草,红颜知己无数,让她死了那条心,别耽误你左拥右抱、夜夜春宵。”周墨故意调侃周樵樵。周樵樵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在意,顺水推舟道:“你这么说倒好了,替我挡了麻烦,现在她天天缠着我,甩都甩不掉。”

周墨喝了口啤酒,听到这话差点没呛出来,咳嗽两声指着周樵樵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啊,跟我用得着来这一套么。叶小舸来追你,你心花怒放心猿意马心潮澎湃,都快爱死她了,还偏要装淡定。我跟你说,差不多就得了。”

“怎么就差不多了,我还没玩儿够呢。”周樵樵也喝了一口啤酒,心里盘算着。周墨知道他脾气,只笑笑没搭腔。

他们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啤酒小妹来推销。这女孩子十八九岁年纪,身材高挑,蜜色皮肤丰胸细腰,浓妆下容貌颇为俏丽,嘴巴抹了蜜似地甜,一口一句哥,恭维众人。

周樵樵坐在角落抽烟,啤酒小妹打量他一眼,见他穿着军装,以为是个土鳖,凑过去讨好他:“大哥,怎么称呼啊?”

“我姓土,金木水火土的土。”周樵樵一看这啤酒小妹就是新手,找谁推销不好,找他这个兵油子。“呦,大哥您这姓可够绝的,我头一回听说有姓土的,百家姓上没有吧。”啤酒小妹笑嘻嘻的和他套近乎,眼睛不住的打量他。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个极品帅哥,那身材的比例,半卷的衬衣袖子下骨骼和肌肉的感觉,一看就是长期健身加膳食调理的结果,说明这人的层次不低。如今真正有钱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惜福保养,再也不是早些年间脑满肠肥、一打嗝就生猛海鲜味的暴发户样子了。

欢场里的这些女孩子,最会看人品相,她捎带着瞄几眼,就知道周樵樵全身上下的行头价值不菲。皮带、皮鞋还是其次,他手腕上的表,虽然看起来有点旧,却是正宗的瑞士名表Richard Mille。啤酒小妹决定卯足了劲,敲他一杠子。

周樵樵一听,这妞儿北方口音特别重,慢条斯理和她逗趣:“怎么没有啊,这是老姓了,《封神演义》里就有一个人叫土行孙,你回去翻翻书本就知道。再说,有姓洋的,自然就有姓土的。”

啤酒小妹可不傻,她怎么不知道人家是在调戏她,故意傻呵呵笑道:“土大哥学问真好,我打小就不爱看书,不知道这些千奇百怪的姓。这样好不好,土大哥,咱俩边喝酒边聊,妹妹我特别喜欢听有文化的人说话。”

一双俊俏的眼睛眨巴眨巴,明里暗里勾人,还偏偏往你身上凑,这份新鲜热辣劲儿,叫人看着心里痒。可是周樵樵不动声色,并不让这个女孩子近他的身,她往上凑,他也只是虚应着,嘴上和她贫,心却不动。女孩子再没眼力见儿,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周墨在一旁看到这情形,心里直笑,周樵樵到哪儿都是这么招女人喜欢。都是些爱玩的,不这样避着,难免有个擦枪走火的时候,周樵樵被女人追惯了,磨练的比猴儿还精,招架这些女人,他有经验,犯不着不动真格的。

这一天他似乎心情不错,很有兴致和啤酒小妹聊聊,只听他笑道:“好啊,谁喝趴下谁跳脱衣舞。”

啤酒小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个事儿主,倒有些后悔把话说急了,陪着笑道:“土大哥,您是军官,妹妹我再不懂事儿也不能叫您喝醉了不是,您要是犯了纪律,妹妹我也担待不起啊。我多喝一点,您少喝一点,行不行?”说话间,就把酒杯递到周樵樵唇边了。

周樵樵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闻了闻却没喝,玩味的一笑,和周墨对视一眼,周墨会意,嘱咐那小妹:“我们要两箱,你再去别处转转。”啤酒小妹连连道谢,知道人家这是让她走,麻溜儿的走了。

“樵樵今天怎么发善心了?”在座的一个男人好奇的问。周樵樵吐了口烟:“我听她口音像是大兴的,不知道怎么流落到这里,看在都是北京人的份上,不想玩了。”对方只是个推销啤酒的女孩子,周樵樵哪会和她一般见识。真要玩,也不会和她玩。

娱乐城在地下室开了赌局,服务生挨个房间问,有兴趣赌一把的客人都可以去看看。都说小赌怡情,遇到这样的场子,周墨和周樵樵也会过去凑凑趣。

这里玩的主要是二十一点和梭哈,赌注倒不是很大,玩家们通常也就是博个彩头,并不是真的拿大钱来赌。广州离澳门能有多远,喜欢豪赌、一掷千金的多半都去葡京赌。这里就是玩儿。

这一轮周墨是庄家,漫不经心的抓牌,周樵樵没上场,坐在他旁边看牌。“叔叔昨天又把我叫去,跟我唠叨,我上回跟乔茜去香港,不知怎么又被他知道了。”周墨想起这事儿就头疼。

他叔叔,也就是周樵樵的舅舅周永安周司令员,一向是事无巨细全要操心。老爷子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远在国外工作,因此总惦记着管教他这几个不成器的侄子外甥。

在老爷子看来,这些孩子太能折腾,周墨爱玩,开着游艇、跑车满世界转悠,女朋友也是不停的换、没个常性,要是搁以前,这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败家德行;周樵樵老是犯纪律,好多人到他面前投诉,说周樵樵常私自外出,没有军人样子,而且爱摆架子不服从上级指挥。

老爷子好面子,觉得自己有义务督促这些后辈子侄上进,因此经常把他们叫到面前训话,每人都给上了一道紧箍咒,管束的特别严厉。而且他用的是部队里那一套军事化管理,不是让他们定时汇报思想,就是让他们写检查总结。一来二去,这几个小子受不了了,想着法儿要给老爷子出点幺蛾子,让他没心思管他们。

“舅舅他就是闲的,把自己当荣国府大总管,两府里的事他都要操心。”周樵樵总结出症结所在。周墨边算计手里这把牌的点数,边道:“得想个辙,让叔叔有点精神寄托。”

“中年丧偶、子女又不在身边,他能有什么寄托。”周樵樵嘴角一撇,脑子里却在动主意。周墨道:“今年是没时间了,明年春节一过,我就给自己放个大假去南美,至少躲上半年清净日子。”

“要不然,给舅舅找个后老伴儿?”周樵樵坏笑。男人的问题,可不得女人来解决,老男人也是男人,本质上不会变。周墨转过脸,嘿嘿直乐:“你就缺德吧,当心我婶子爬烟囱来找你。”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为舅舅考虑,近六十的老头儿,老伴儿去世十年,咱妹又常年在美国,正是孤单的时候。平时身边只有警卫员和勤务员,也没有人陪着说说话儿解解闷儿,时间久了可不憋出毛病来。”周樵樵笑着,替周墨看牌,又帮他要了一张牌。

周墨细一琢磨,周樵樵出的这主意虽然损了点儿,可不失为一个治标又治本的好主意。老头儿不是闲吗,那就给他找个伴儿。老太婆可不行,一把年纪不说,搞不好还得要人照顾,得找个年轻漂亮、身体健康的,让老头儿安享晚年。

“你怎么知道舅舅没有人解闷儿啊,我听说他跟军区联勤部一个二级秘书,有点……”周墨把牌放出去。

“切,那个秘书……那女人结过婚,三岁孩子的妈,上赶着要往舅舅的秘书室调动,王解放能放她进来?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回头这事我们再商量,我从别处给他物色一个。”周樵樵看周墨赢了这场,帮他把赢来的筹码归置到一起。

“好,再说吧,也不是急的事儿。那什么秘书,我看最好把她弄走,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上层怕是也有了些动静。有些女人啊,不沾为妙。”周墨兴致勃勃的吩咐服务生再开一局。这哥俩儿凑到一块儿,天大的坏事也敢做。何况这在他们看来也不算坏事。

这时,坐在周樵樵对面的一个男人神秘兮兮向众人道:“我前几天听说锦源那边来了一批波斯舞娘,肚皮舞跳得特别好,怎么样,看看去?”

这些男人凑在一起不来点低级趣味总不尽兴,周墨和周樵樵听了提议都想去看看,可周樵樵没换便装,出入经营性娱乐场所到底有些不便。之前提议那男人忙告诉他,肚皮舞表演都是客人点场,会所之前也会清场,闲杂人等不放进去。

“走走走,转战锦源。”另一人站起来催促众人。都是些玩家,一旦起了意很难压下念头。周樵樵摘了军衬衣上的肩章放到口袋里装着。

锦源会所是广州城里一处有名的高档娱乐场所,老板是大院出身,从部队上复员后凭着家里的背景和活泛的关系网搞了这门生意来做。来这里消费的人层次绝对不低,多半是有点背景的军方人员和政要,为了维持小圈子里的名声,只招待熟客和会员,收取年费,没有人脉的,哪怕是捧再多的银子,这里也不招待。

几个人点了包间,老板娘知道这几位都是贵客,亲自到包间来接待,问他们要不要小姐陪酒,周墨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未置可否,猜到他们意不在此,因此吩咐老板娘上几瓶好酒和古巴雪茄就行。

波斯舞娘在妈妈桑的带领下进入包间的时候,众人无不来了兴致,调整坐姿。周樵樵瞥了那几个舞娘一眼,这一瞥不要紧,为首的那个怎么那么像叶小舸呀。一惊之下,他像被安了弹簧一下,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激动啥,你激动个啥?”周墨按住周樵樵,见他一副猴急样子,哑然失笑。周樵樵指着为首那舞娘:“你看她像谁?”周墨仔细看了一眼,乐了,故意道:“像谁?我看不出。妆化的那么重,跟上了一层画皮似地,谁认得出。”尽管他对叶小舸印象不深,但看到那女孩子,隐约也能看出她和叶小舸有几分相像。

这不倒霉催的么,这么个衣不蔽体的舞娘,跳这么热辣的舞蹈,再长一张和你心上人一样的脸,赤/裸裸的煎熬啊。周樵樵不敢看了,怕真像叶小舸说的那样,热的受不了怎么办。要是给她知道他在娱乐场所看女人跳艳舞,她抽不死他。

周樵樵想退场,可其余那几个促狭鬼不让,谁会在这时放过他。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周樵樵,你可一定要挺住,谨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语录,抵制一切糖衣炮弹。周樵樵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波斯舞娘们精彩的演出开始了,那舞蹈极富挑逗性,蛇一样的腰身扭来扭去,充满了性暗示。舞衣就是巴掌大的几块布拼起来的,根本就哪儿也遮不住。

酷似叶小舸的舞娘见周樵樵看她的眼神儿不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故意要逗逗他,转圈转到他面前,浓妆下一张脸魅艳似精灵,纤细腰肢柔若无骨,几乎为他一个人表演。

随着腰胯扭动,她的胳膊缠绕飞舞,姿态曼妙。放低身段,她的上身几乎压迫到周樵樵身上,想撩拨撩拨这个帅哥。其他几个人看到这热闹景儿呕呕直叫,不怀好意的起哄,看周樵樵怎么应对。

这女的和之前那个啤酒小妹具有本质上的不同,那个还嫩,很容易就能摆脱,这个不一样,这是个深谙引诱之道的行家里手。那眼神、那笑容,配上肢体语言,简直叫人血脉贲张。

周樵樵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些因子蠢蠢欲动,想踹飞她吧,她长着和叶小舸颇有几分相像的脸,他下不去狠手;由着她吧,万一给她撩出火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她不是真的叶小舸,再像也不是。

“去去去,靠那么近干嘛,吃帅哥豆腐啊。”周墨替周樵樵解围,把那女人推开。那女人大笑,周樵樵的窘迫样子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可不知道,人家不是为她动情。

舞娘们撤了以后,众人把周樵樵好一通嘲笑。周樵樵想,这破地方是不能呆了,撩出火来,他得想法儿解决去。跟周墨悄悄说,他还有事要先走。周墨大笑,压低声音道:“快去找你们家叶小舸吧,让她给你清清火,瞧你这火大的,喝多少瓶王老吉才能灭了呀。”

周樵樵围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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