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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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穗儿摇摇头,“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胤禵看着她的眼睛,“没事儿你怎么哭了?”很显然,他没有听到胤祥和玉穗儿的对话。

玉穗儿微一沉吟:“我没哭,是被那烛台的烟熏的。”胤禵知道她有事隐瞒,既然她不愿说,也就不多问。玉穗儿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红了一块,还有点肿,问:“你这脸怎么了?又被蚊子叮了?”胤禵笑道:“这回可不是蚊子,是个毒虫,我刚到这窗下来,虫子就跑来咬我,想是你们养来看家护院的。”

玉穗儿咯咯一笑,“听人壁角,就是这待遇。”她伸手轻抚了下他脸颊,关切的问:“还疼吗?”胤禵道:“不疼,就是有点痒,麻酥酥的。这会儿倒有点疼了。嘶——”他抚着半边脸。

玉穗儿见状忙道:“这虫子有毒,快点擦药去吧,不然明儿早起,肿起来一块,被皇阿玛看到,要说你有碍观瞻。”“擦药不管用,你再替我吹吹……”胤禵慧黠一笑。

“去你的!快滚……不然我喊人打你。”玉穗儿柳眉一竖,左右瞧瞧,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不知什么小瓶子就往胤禵身上砸去。胤禵哎呦了一声,跑远了。玉穗儿哈哈一笑。

回到自己住处,胤禵见胤禩正在和贺觞说话,嘴角一挑,坏笑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知心话儿说够了吧。”胤禩看了贺觞一眼,苦笑道:“她根本不听。”

“不会吧……”胤禵有些夸张地打量着胤禩:“就凭八哥的本事……”贺觞见胤禩面露难色,知他不想再说这件事,忙把话接了过来:“今儿来了密折,红封,直接送到了御前。”

胤禵转头看向胤禩,目中有一丝兴奋:“机会来了。”“如果皇阿玛不恼呢?”胤禩并不乐观。胤禵微一皱眉,看向贺觞:“有动静吗?”贺觞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皇阿玛一向护着他,就算真恼了,也不会恼给咱们看。”胤禩淡淡地看着他,习惯性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胤禵斜靠在椅子上,两眼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儿:“总觉得有些苗头,却又被咱们忽略了,一时又想不起来。”

胤禩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注意到今日蒙古王公们的脸色了吗?”胤禵似有所悟,转过头看着他:“太子对蒙古王公很是轻慢,只是碍于皇阿玛在场,他们极力忍让。”

“密折里所报的是自家的事,而蒙古那边有了不满……”“只是不满吗?那怎么够……”胤禵脖子一梗:“据说科尔沁萨克尔台基带了个侧福晋过来,太子爷盯着人家看了几眼,萨克尔差点翻了脸。”

胤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又觉得有些不妥:“别出格儿。”“放心……。”胤禵心里一乐,看着贺觞:“太子爷还没色胆包天呢。”贺觞看了一眼胤禵,会心一笑。

☆、第三十六章

康熙一行人在热河避暑山庄住了月余,便起程一路往北,越过大漠到塞外行围打猎。玉穗儿知道康熙心情不好,一路上陪伴他左右。

这一日,下了一天的雨,队伍行进的非常慢,傍晚才到永安拜昂阿驻地。康熙刚安顿好,十八阿哥的一个看妈匆匆来回报,十八阿哥受了风寒,原本以为喝了药会没事,谁知越发烧的厉害了。

康熙闻言怒斥:“怎么这时才来回报?赶快把他抱来朕瞧瞧!”玉穗儿忙道:“皇阿玛,我去看看。”

看妈把十八阿哥抱过来放到炕上,康熙看了看,探了探他额头,“烧得不轻,找太医了吗?”玉穗儿道:“太医已经看过了,开了方子,养娘正在煎药呢。”

康熙点点头,“喝了药能发汗就好了,不打紧,这两天忽冷忽热,小孩子家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有的,今儿就让他睡朕这里。”“我看看药去。”玉穗儿转身出去。

一连两天过去,十八阿哥的病情忽好忽坏,康熙忧心不已。总算等到他烧退了,才松了口气。康熙怕十八阿哥经不起沿途颠簸,加重病情,吩咐他的看妈和养娘留在永安拜昂阿驻地,不随队伍前行。

不料,康熙一行人没走多久,照看十八阿哥的随从匆匆赶来回报,说十八阿哥病情加重,似乎有生命危险。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刻命队伍掉头,返回永安拜昂阿驻地。

驻地的大帐内,康熙走近病榻前一看,情况很不乐观,胤衸两腮肿胀,高烧不退,看妈在一旁抹泪道:“十八爷这两日饭都吃不下。”玉穗儿瞥了那看妈一眼,示意她不要哭哭啼啼,以免令康熙不快。那看妈赶紧收了泪,肃立一旁。

康熙有点心烦意乱,向玉穗儿道:“想不到老十八一下子竟病的这么重,这次真不该带他出来,快去叫你二哥过来。”玉穗儿依言去找太子胤礽。不一会儿,她一个人回来,胤礽并没有跟着。

康熙道:“胤礽呢?”玉穗儿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太子他——”“他怎么了,是不是又喝醉了?这个混账东西!”康熙火冒三丈,正欲出去斥骂胤礽,玉穗儿忙劝解道:“皇阿玛息怒,眼前商量十八弟的病要紧。我把八哥找来了,八哥——”她打起帐帘,八贝勒胤禩走了进来。

康熙想了想只得作罢,向胤禩道:“你来得正好,老十八病的厉害,你赶快替朕拟一道手谕,让胤禛他们赶快派御医过来诊治,越快越好!”胤禩看了眼十八阿哥,向康熙躬身行礼道:“皇阿玛请宽心,儿臣这就去办,同时传令太医院送药材过来。”康熙点点头,便挥手示意他下去。

胤禩出了帐外,正跟端茶进帐的洛灵迎面碰上。洛灵一见是他,不禁面上一红:“八爷吉祥。” 胤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照顾十八弟,你自己也要当心身子。”“谢八爷体恤。”洛灵忙侧身让开了路。胤禩打量了下左右,转身离开了。

胤禩回到自己的大帐内,与他相得的几位阿哥都在等消息。九阿哥胤禟看着胤禩脸色,道:“怎么样?皇阿玛说什么没有?”胤禩走到帐中坐下,见其他人围坐过来,才道:“十八弟病情果然非常凶险,皇阿玛心急如焚,叫我即刻便通知京里的三哥四哥派御医过来。”

十阿哥胤誐道:“十八弟是皇阿玛的老来子,平时就宠的不得了,这一病倒了,还不跟天塌了一半似的。”胤禩瞪了他一眼,胤誐讷讷道:“我说错了吗,老十八本来就得宠,他额娘又是那个最得宠的密嫔。”

胤禟打断他十弟:“得,你别扯这些闲话行不行。八哥,依你看,这事咱们该怎么做?”胤禩尚在思索,一直没说话的胤禵忽然在一旁问:“八哥,皇阿玛为什么叫玉儿来找你商议,而不是太子?”

胤禩看了一眼倚在软榻上的胤禵,微笑道:“未必是皇阿玛叫她来找我,而是她去找太子,太子却喝醉了。”几个阿哥哗的笑出声来。

胤禩很快拟好手谕,呈给康熙看过,康熙亲自在手谕的封皮上写道:著降此谕火速乘驿交付三贝勒、四贝勒,不得延误分秒!同时下令让沿途的驿站准备好快马,日夜兼程,以确保御医从速赶来。

连续两日,玉穗儿一直在十八阿哥帐内看护,洛灵带着紫绡进来,见她倦的直打盹,让她去睡会儿。玉穗儿看了看十八阿哥,见他睡着了,稍微宽心,向洛灵道:“让紫绡看着他,你跟我去皇阿玛那里看看。”她俩刚走到康熙帐殿外,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对视一眼,忙止了步没敢进去。

帐殿里,太子胤礽为首的诸贝勒、阿哥都在。康熙怒斥胤礽,“朕为了胤衸的病焦急万分,彻夜不能眠,你不来看望也就罢了,居然喝得酩酊大醉,哪有一点兄弟之情?朕以往对你诸般包容,想不到竟包容出你这么个不仁不孝的东西。”

胤礽梗了梗脖子,强辩道:“十八弟病了自有御医和养娘医治照顾,儿臣又帮不上忙。”“混账!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康熙勃然大怒。

玉穗儿在帐殿外听得心惊胆战,往后退了几步,不愿再听到他们争执。洛灵见她神色惊慌,忙扶着她退到一旁找了个适处让她坐下。

不一会儿,胤礽黑着脸出来,其他阿哥也陆续走了出来。胤祥看到玉穗儿她们,向她努努嘴,示意她进去安慰康熙。玉穗儿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大帐。洛灵想了想,没有跟进去,眼光掠处,胤禩走了过来,洛灵忙行了礼。

“这里风大,回帐去吧。”胤禩关切的说了一句。洛灵淡淡一笑:“奴婢等了公主一起回去。”胤禩凝望着她,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张对折的信笺,塞在她手里:“回去看。”洛灵一愣,抬头看他,胤禩已转身离开了。洛灵无奈,只得独自回了十八阿哥的行帐。

胤禩等人回到帐中,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胤誐道:“老爷子这回真怒了。”胤禵嘴角一挑,冷笑道:“这倒是咱们的机会。”

胤禩心内最有成算,细心的听着帐外的动静:“你们听,外面那是谁的声音?”众人一愣,这才安静下来,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太子胤礽打骂侍卫和随从的声音。胤禩向胤禵看了一眼,胤禵会意,向帐外走去。

胤禵走出帐外,看到大阿哥直郡王胤褆也站在自己帐外观望胤礽鞭打侍卫。胤禵向他走过去,叫他一声。

胤褆应了,回脸道:“太子又拿下人出气了,他这毛病怎么总不改?”胤禵冷哼一声:“谁叫他是太子呢。”胤褆皱眉,“给皇阿玛知道,岂不是火上浇油,这当口上也不收敛点儿。”

胤禵瞧了胤褆一眼,见他神色间对胤礽满是不屑,故意道:“脾气上来了收不住吧。”胤褆道:“哼,我看他就是平日骄横惯了,今儿又挨了皇阿玛的骂,心里不忿。”胤禵故意道:“是啊,皇阿玛刚才气得不轻,这会儿要是知道了太子鞭打侍卫,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儿呢。”胤褆对着太子的背影摇摇头。

玉穗儿等众人都退散之后,才走到康熙帐殿中。康熙看见她,忙问:“胤衸怎么样了?”玉穗儿道:“刚喝了药,睡下了,还是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随朕去看看。”康熙愁眉深锁的走出帐殿。

“谁在那儿喧哗?”走不了几步,康熙也听到被胤礽鞭打的侍卫惨叫声。玉穗儿寻声望去,见是胤礽,心里一沉,忙扶着康熙的胳膊,劝道:“许是侍卫犯了错,太子正责罚皇呢。阿玛,先去看十八弟吧。”康熙知道她在宽慰自己,又着实担心十八阿哥,只得隐忍不发。

洛灵正替十八阿哥擦拭额角的汗珠,见康熙进来忙行礼。康熙温和地点了点头,俯身去看幼子的病情,见他表情十分痛苦,心疼不已。不一会儿,十八阿哥醒过来,哑着嗓子叫了声:“皇阿玛。”

康熙心里一痛,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喃喃的问:“告诉皇阿玛,今天觉得怎么样?”“痛!”胤衸苦着小脸说。“哪儿痛?”“哪儿都痛,浑身跟火烧似的。”

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脸,怜惜道:“再忍忍,京里的御医很快就来了。”看向洛灵,吩咐:“你去把老八叫来,问问他御医们行至何处了,怎么都两天了还没到?”洛灵领命而去。

走到胤禩等人的大帐外,正遇到胤禵也要进帐,胤禵迟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你不是跟玉儿一起照看十八弟吗?”洛灵知道他以为玉穗儿有什么事,忙道:“皇上差我来请八爷过去说话。”

胤禵点点头,掀起帐帘让她进去。帐内众人看见她,均有点意外。胤禩眼前一亮,站起来。洛灵向众位阿哥福了福,才向胤禩道:“八爷,皇上请你过去说话。”

胤禩不敢耽搁,忙随着洛灵出了行帐。“说了什么事没有?”胤禩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问。洛灵紧跟在他身侧,满眼的忧虑:“皇上问八爷,京里的御医几时才能到,十八爷的病不能再耽搁了。”胤禩脚下微顿,沉吟了片刻,忙快步向十八阿哥的行帐走去。

胤禟等人一直在帐内等胤禩,左等又等不见胤禩回来,众人开始有点心焦。胤誐不时掀起帐帘向外张望,胤禟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晃来晃去的,我眼睛都花了。”

胤誐这才坐下:“也怪了,今儿我左眼皮不停地跳,不知道是什么征兆,八哥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我这不是替他担心嘛。”胤禵冷冷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十哥,你担心也没用,一切等八哥回来自有分晓。”他的话音刚落,胤禩就回来了。

胤禩告诉众人,御医已经到了,给十八阿哥把过脉以后,开了方子正在煎药。“御医从京里带了金鸡纳霜来,看样子十八弟的病无大碍了。”胤禩语调和缓,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胤禟和胤禵对视一眼,胤禵道:“我们也过去瞧瞧十八弟。”胤禩点点头。

胤禟等人到十八阿哥的大帐时,众人都在。胤禵留心看了一下,见太子胤礽并不在场。十八阿哥的看妈正在喂他喝米汤。

康熙见爱子胤衸病情好转,心中大慰,激动的向胤祥道:“快,赶快给京里写信,告诉胤禛他们,胤衸的病已有好转,想是没有大碍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唉,朕一把年纪,遇到今天的事,也好像获得新生一样,没有比这更让朕神清气爽的事了。”

胤祥嗯了一声,道:“儿臣这就写信给三哥四哥。”众人见十八阿哥病情好转,坐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康熙松了口气,接过洛灵手中的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看得洛灵不禁一愣。“痛快。”康熙哈哈笑了几声,洛灵浅笑着递过帕子,伺候康熙净了手,轻声道:“皇上,您一夜没合眼了,睡会儿吧。”

“玉儿呢?”康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斜歪在软垫上。洛灵忙转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揉着头:“奴婢刚劝公主去歇一会儿,这两日,眼睛都熬红了。”

康熙微闭着双目,低低叹了口气。洛灵取了锦被盖在他身上:“皇上,您的喜怒牵着公主的心,只有您宽心了,公主才能放心。”康熙唇角牵动,挂着一丝浅笑,渐渐睡沉了。

众人出帐后,见天已大亮,胤禟胤誐说要骑马出去溜溜,胤禵独自往胤禩的大帐走去。大帐中只有他两人,胤禩命贺觞带领侍卫在帐外把守。

胤禵道:“刚才在大帐里,大家都去看望十八弟,太子没去。”胤禩哼了一声,心想太子刚被康熙责罚,以他的性格能去才怪。

“太子心里有根刺。”胤禩在帐中负手而立。“你是说,十八弟?”胤禵知道胤禩话里大有深意,这么猜度着。胤禩回首,似在思索,沉吟片刻道:“十四弟,你有什么看法?”胤禵见胤禩问起,心里一笑,“八哥成竹在胸,又何必问我。依我看,当然是顺水推舟。”

“依你之见,目前这种情境下,这事儿该找谁去接茬?”胤禩赞许的看着他,又问了一句。胤禵笑了笑,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叠了起来。胤禩也走过去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和胤禵交换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笑意。

☆、第三十七章

傍晚时分,胤禩牵着他的黄马在离营地不远的山坡上信步而行,夕阳漫天,映射在草原上,就象是一块纯金的毯子由天际斜披下来,他凝望了片刻,回身看向山坡下营帐,渐渐地看到了一个身影向他而来,唇边浮起了一丝浅笑,纵身上马,迎了上去。

“上来。”胤禩勒住马缰,将手伸向她。洛灵没有把手伸过去,绕过他的马继续向坡上走。胤禩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下,带马跟了上去,追到她身后翻身下了马,与她并肩而行:“总能并肩同行吧。”洛灵看了他一眼,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胤禩随手甩掉了缰绳,拉住她的手快步跑上了山坡。

洛灵喘着粗气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奴婢此来是有话要跟八爷说说清楚。”胤禩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转身看向即将落山的余晖,神情愉悦:“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你来了就好。”洛灵看着他一脸的轻松,微微皱了下眉,也转头看着山顶上最后一抹金黄:“奴婢本不该来的。”“可你还是来了。”

洛灵暗骂自己不争气,总是这么不忍心,却平添了多少麻烦,四爷和太子已经够烦恼的了,现在又多了位八爷。心里边琢磨着边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狠了狠心转身就走。胤禩没有回头,却一把拽住了她,洛灵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到底要怎么样?”

胤禩低垂着目光,静立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别走,我不想一个人。”“你!”洛灵气歇地仰头出了口气:“为什么你总说出这样让我心软的话,八爷身为皇子,为什么要如此为难我?”

胤禩转过身,看着她一脸娇嗔,怒目相向,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冷声道:“身为皇子又怎样?在别人眼里,我永远是辛者库贱婢的儿子。我一生下来就被送到惠妃娘娘身边,一年里难见亲娘一面,还要忍受着别人的冷言冷语和百般嘲笑,在这座皇城里,象我这样的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平日里温文平和的八贝勒,此时却满眼的自嘲和痛楚,洛灵被他的话语和神情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胤禩松开了手,走开数步,背对着她长出了口气:“想走就走吧,我不会再拦你。”

草原的风卷起他的衣角,肆意飞扬,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升起,银白的月光淡淡地撒在胤禩的身上,清冷一片。洛灵望着他孤寂却傲然而立的背影,心里似被什么抽动了一下,好疼。时间慢慢滑过,终于,她慢慢走过去,站定在他身后,抬起手拽了下他的衣袖。

胤禩浑身一凛,却没有回头,半晌,才淡淡地道:“你不是要走吗?”洛灵愣了一下,瘪了下嘴,转身就走,胤禩听到动静迅速回身将她揽进怀里:“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反悔。”

洛灵惊呼了一声,忙用手推他:“八爷,陪您说说话可以,但不许再这样。” 胤禩看着她急得高声叫嚷,一下乐出了声,把她圈在臂弯里笑道:“那你保证不再拔脚就跑。”

“我保证!”洛灵用手推着他的胸口,用力点了点头。胤禩看着她极为认真的样子,边笑边低头看向她的手。洛灵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过去,不禁脸上一热,连忙缩回了手,一矮身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

胤禩笑着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慢慢向山坡下走。“八爷,你放开我,我说了不跑肯定不会跑。”洛灵边走边嚷着。胤禩却自顾地迈步向前:“还是提防些好。”洛灵甩了两甩,没起作用,也只得作罢,看着他浅笑的侧面道:“你刚刚生气是装的。”

“也许,却未必。”“难道是真生气?”“你猜。”“哼!”洛灵撅着嘴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胤禩侧目看了她一眼,道:“象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话,怒也好,笑也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为什么?”“从小我就知道我跟其他的兄弟不一样,他们都可以指望身份高贵的额娘,而我的额娘却要指望着我。所以,不管是读书还是骑射,我都要强过所有人,包括娶亲,我的福晋也要是身份最高贵的格格。”

洛灵想起八福晋骂人的样子,想象不出他是怎么跟她日夜相对的,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巧与他转过的目光相对:“你做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良主子吗?”

胤禩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也许我根本没有目标,只是要强过别人这么简单,所以不论办什么事,我都会认真去做,把差事办得圆满,而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在被封为贝勒的阿哥中,我是最年轻的,可见阿皇玛还是注意到我的。”

洛灵看着他自信地神情,轻笑了一下:“是啊,认认真真,上次还不是被皇上爷骂了。”他闻言脚步一顿,洛灵只觉手上被攥得一疼,禁不住“唉呀”一声,胤禩站定身形,回头望着她:“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洛灵愣了一下,立刻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胤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你一向乐知天命,随遇而安,在宫廷这种利欲熏心的地方,从不拗着自己的心意待人。”“那干嘛还弄疼我?”“因为上次挨皇阿玛训斥是因为四哥的参折。”洛灵听他提到胤禛,不禁吐了下舌头,咬住嘴唇不再出声。

胤禩看她顽皮的模样,摇了摇头拉着她继续走:“本以为你爱说真话是个优点,看来有时候真话说多了也烦人。”洛灵心里不服,撅着嘴看天:“夸了我半天,这句话才露出真章儿来,你还不如直说是二百五,缺心眼儿呢。”

胤禩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摸了摸额头道:“好话都被你如此编排,好了好了,当我没说。”洛灵瞥了他一眼,偷笑着把头转向一边。

接近营地时,胤禩停了下来:“先回吧,看好玉儿,你也别太累着。我还要去找十四弟商量事情。”“嗯。”洛灵点了点头,又向他努了努嘴。

胤禩会意,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去吧。”洛灵忙施了一礼,转身轻快地跑进了营地。胤禩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挂着一丝轻笑:“四哥,对不住了。”

当晚,胤禩和胤禵一道去康熙的舅舅佟国维的大帐。佟国维不仅是康熙的亲舅舅,还是康熙第三任皇后佟佳氏的父亲,在朝中不仅位高权重,还颇具威望。

在众多皇子里,佟国维最欣赏胤禩的礼贤下士、谦虚宽厚,经常在康熙面前替他说好话,更何况佟国维的哥哥佟国纲的儿子法海还是胤禵的师傅,因此佟国维见这哥俩来了,心知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胤禵把皇太子胤礽近日种种不肖之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佟国维,果然佟国维大为不满:“胤礽这孩子越来越不成话,我早就说过他迟早失尽民心。”

看佟国维眉头紧锁的样子,胤禩道:“多亏御医来得及时,十八弟的病情才有好转,眼下皇阿玛最忧心的就是十八弟的病,太子不闻不问未免让人寒心。”胤禵也附和道:“是啊,舅公,太子被皇阿玛骂了几句,回去就把侍卫一顿痛打,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脸面。”

“唉,这小子是被你们的皇阿玛从小给惯坏了,谁让他是仁孝皇后生的呢,太皇太后当年也疼的不得了。”佟国维捋须一叹。闭目思索片刻,半天才睁开眼向胤禩笑笑,很有深意的说:“你俩藏了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没老糊涂,时机未到啊!”

胤禩和胤禵对视一眼,心里均想,果然佟国维有这个意思,这么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胤禩近前一步,恭敬的问佟国维,“舅公,您的意思是?”

“当年你们的皇阿玛除鳌拜时,四大辅臣之一的苏克萨哈临死前,曾跟他说过《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他后来跟我提到这件事,说苏克萨哈为人虽然奸诈,倒也不失为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佟国维苍老的面容上忽然闪现出一丝慧黠的微笑。胤禩和胤禵早已了然于心,点了点头。

从佟国维的大帐出来,两人没有即刻回自己的大帐,在驻地中信步走着。兵丁的大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赌博的吆喝声,胤禩听到之后不禁皱眉,随口吩咐一个站岗的兵卒:“让他们小声点儿,皇上心里正烦着呢。”看了胤禵一眼,见胤禵正沉思,便道:“十四弟,骑马出去遛遛如何?”胤禵知道他定有要事相商,点了点头。

两人骑马行至一处山崖,不能再前行,胤禵望着天边月朗星稀,远处巍峨的群山连绵起伏,暮色中那片未知的世界好似吞噬一切的妖怪,再低头看苍茫大地上只有驻地的点点灯火,一种登高傲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挥着马鞭直指前方,胤禵道:“八哥,不能再犹豫了,我可听说大哥和鄂伦岱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胤禩微一颔首,浅笑道:“佟国维的话你当真听明白了?”

胤禵点点头,有些不服气,“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意思是,仿效郑伯,待对方怙恶不悛、恶贯满盈时,才大兴问罪之师,如此事半功倍。”“大哥喜欢出风头,咱们便让他出好了。”胤禩插了一句,胤禵疑惑的看了一眼,心中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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