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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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说:“外头能有什么好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吹出来的,他们能见过几个女子?略平头正脸的就以为是绝色了。不说你没见识,我只问你,你怎么跟兴国公的孙子争风吃醋,把人打了一顿?”兴国公都告到他跟前了。

楚朗跳起来:“谁这么胡扯?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他!他自己灌了两口黄汤不知在哪儿撞到了,反倒赖在我头上!他是缺胳膊少腿还是伤重起不了床?”秦瑜这没种的兔崽子,蹭破了皮也要告状,看他怎么收拾他!奈何不了太子,还收拾不了他?说:“兴国公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我可听说了,十天有八天宿在院里。我看不过眼,他还冲着我嚷‘你知道我是谁’呢,那张牙舞爪的样儿,平时仗着他那个国公爷爷还不知道怎么横行霸道!”

成帝一听自己儿子算是好的,仿佛找到了安慰,说:“兴国公年纪大了,只怕有些老糊涂了。”年纪大的人总是蛮不讲理,把这事揭过不提,说:“你说你是第一次去,谁带你去的?”楚朗不吱声了。成帝重重哼了一声,“传裴元。”小太监忙去了。又指着他骂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好事儿!”楚朗忙跪下,冲他磕头说:“儿子就这一个玩伴,从小儿一起长大,虽然淘气了点儿,真正的坏事可是一件都没干过!”

成帝由他跪着。不一会儿裴元来了,见楚朗脸色不大好,心里咯噔一下,忙跪下行礼。成帝说:“你可知罪?”裴元忙说:“微臣知罪。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悔不该教唆殿下,还请皇上责罚。”成帝心道你们哥俩倒是讲义气,说:“你也不小了,手底下又管着那么多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领着朗儿胡闹?既知罪,那就调去守宫门,罚俸半年。”顿了顿又说:“既然你大晚上的这么闲,那就专值夜班吧。”裴元苦着脸应下。

楚朗刚要求情,成帝眼风一扫,他立即闭嘴。成帝说:“还有你,别以为我忘了,闭门思过一个月!”楚朗欲言又止。成帝哼道:“怎么,你有话要说?”楚朗忙摇头。成帝头痛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成帝并非真心要罚他们,不过是敲敲警钟,震慑一下,省得两人凑在一起闹得连分寸都忘了。

两人出来,裴元想到这么冷的天值夜班就提不起精神。楚朗安慰他说:“你先辛苦几天。父皇虽说关我一个月禁闭,可是没多久就过年了,到时总不能不让我出来。回头我想法子求父皇把你职位升一升,省得总守宫门风吹日晒的。”他关在王府里,人却没闲着,日日琢磨吃食派人送进宫。府里梅花开了,也亲手折了一枝插在瓶里乐颠颠地给他父皇送去,这孝心把成帝感动的,不到半个月就把他禁足解了。

裴元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被罚俸又要值夜,日夜颠倒,也不回侯府了,因惦记言悠悠,不知她在牢里过的怎么样,休沐日去了趟大理寺。言悠悠见他就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时不时挠一下这里抠一下那里,她都一个多月没洗头洗澡了。卡宏几个主犯已经处斩了,特博几个情节较轻的从犯要等受完苦役才能遣送回国。裴元说:“快了快了,年前我再走动走动,应该就能出来。”到时大家都忙着过年,谁还记得暹罗商人冒充使者的事?

裴元又去找张寺丞,张寺丞答应帮他疏通疏通。裴元这边烦恼,那边却传来升官加职的喜讯。公文上说他尽忠职守,夙夜勤勉,特擢升为郎将。郎将可是正五品,而他过完年才二十三岁,当真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张寺丞感叹他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已过不惑之年,还在六品官位上蹉跎,照他这升迁速度,过两年就是中郎将了。当下对他的事重视起来,找了个机会跟大理寺卿于定提了。最近三皇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裴元亦颇受瞩目,于定自然知道他。老谋深算如于定虽不把他放在眼里,却也不想与他交恶,因不是什么大事,卖了个人情给他,罚了点钱了事。

严悠悠坐了近两个月的牢,总算能出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乍然下见了太阳,眼前一片白光,好半天才适应。她呼吸着室外冰冷入肺的寒气,都觉得可爱无比,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没高兴多久,她又犯起了愁,现在她是真正的无处可去。京城可不像泉州,米珠薪桂,她仅剩的一百多两银子,租个好点的院子就没了。

京城居,大不易。

纠缠不清

前来接言悠悠出狱的是千钧和观竹,裴元在宫中当值,出不来。换上千钧为她准备的衣服,蹬着脚上姗姗来迟的羊皮靴子舒服地叹道:“真暖和。”观竹带她们径直来到钱粮胡同。看着眼前这座清幽别致的宅院,言悠悠以为是裴元借给她暂住的,心道这回欠他人情可欠大发了,别是要她以身相许吧?

观竹把她们送到便走了。这宅子买的时候自带家具,千钧又提前几天住进来收拾了一下,因此生活物品一应俱全。言悠悠到了第一件事饭也不吃,连声催着千钧烧了两大锅热水。头发洗了五遍,身上洗了三遍,这才觉得把牢里的一身脏污洗干净了。洗完坐在炭盆前烤火烘头发,哪怕吃的只有红薯粥和酱菜也觉得幸福无比。

她问千钧:“没钱了吧?”千钧拿出钱袋倒了个底朝天,只有几十个铜板,不然她第一天回来也不会喝红薯粥了,像柴碳铺盖这些大件还是观竹帮着置办的。言悠悠从亵裤的暗袋里掏出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的,一张五十两的,这是她所有的现银。另有一匣子珠宝饰物,什么宝石裸石、龙涎香、沉香、珊瑚手串、折扇等,都是番邦来的好东西,应该颇值几个钱。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去变卖。

归置东西的时候看见躺在箱底的那柄东瀛短刃,她自从坐牢后,便觉得京城危险得很,随手塞在靴筒里防身用。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饱睡一觉,醒来拥着厚实暖和的被子听着窗外呜呜呜吹着的寒风,只觉活着真好。不吃那些苦不受那些罪,永远不会明白原来平凡的日常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幸福。

赖了会儿床,千钧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壶热水。言悠悠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摸着脸上绷得紧紧的皮肤说:“京城真干燥,等会儿咱们去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买些面脂口脂什么的。”吃完饭两人穿得严严实实出门。出了胡同便是大街,天气虽冷,街上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路边有不少卖烟火爆竹的,还有人摆了个摊儿专替人写春联。言悠悠才想起快过年了,说:“虽然只有你我两人,也该置办些年货才是。”

先到钱庄换了银子,买了面脂口脂后,便到肉铺订了十斤猪肉并一个猪头,因买的多,问老板要了几根骨头熬汤喝。又买了半车的大白菜、萝卜、土豆、红薯等,北方冬天就靠这些过冬呢。花生瓜子糖果也买了一些,年货也就办的差不多了。下午两人在家腌制猪头和猪肉,主力是千钧,言悠悠帮忙打下手。她看着往肉上抹盐的千钧突然说:“好想吃香肠啊。”腊肉炒出来虽然也好吃,可是远比不上香肠的鲜香。

千钧问:“香…肠?”她在心情放松的时候,说话没那么结巴,还是能沟通的。言悠悠说:“把肉切碎,灌进肠衣里,然后风干,要吃的时候切一段,或炒菜或蒸食,很香很好吃的,就是有点麻烦。”她小时候每到冬天妈妈都会做,因此十分怀念。千钧表示她可以试试。言悠悠立即跑去肉铺买灌肠用的猪小肠。老板说今儿都卖完了,要的话明天杀了猪给她留一些。第二天言悠悠取猪小肠时又买了十斤猪肉。虽然手头不宽裕,不过猪肉便宜,十斤猪肉才抵两三斤羊肉的钱。

主仆两人又是切肉又是拌料又是灌肠,忙了一整天才把十多斤的猪肉灌完,累的胳膊都酸了。当裴元来钱粮胡同看她时,见屋檐下挂满了手臂长的条状物,问是什么。言悠悠说:“香肠啊!你没吃过?”裴元问:“又是猪肉?”不过是贱民吃的东西,她怎么就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言悠悠挑了挑眉说:“怎么,你有意见?这个可比红烧排骨还好吃。”他马上不说什么了,过了会儿装作不经意地问能吃吗。

言悠悠闷笑说:“现在还不能,得过几天,过年总是能吃上的。”得知他晚上还要进宫当差,说:“吃了饭再去。昨儿刚熬了一锅高汤,正好可以拿来做锅底。这样冷的天儿,吃锅子再合适不过。”吩咐千钧去街口打一壶酒,并割两斤牛羊肉来。把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吃食都搬出来,除了萝卜白菜土豆红薯,还有泡发的香菇木耳以及鸡蛋粉条山药豆腐等,另有猪肉牛肉羊肉各一盘,用来招待客人也不算寒酸了。

锅底是现成的,里面加了葱姜蒜八角桂皮草果等作料,铜锅架在炉子上很快沸水翻滚。言悠悠又照他们的习惯调了芝麻酱和辣椒酱。京里流行的都是清汤锅蘸酱吃,裴元见她加了许多作料的锅底先有了几分兴趣,涮了块羊肉尝了后说:“入味。”言悠悠说:“我们那儿吃锅子都是不蘸酱的,因此锅底味要足才行。”裴元深深看了她一眼,问:“你们那儿是哪儿?”他一直以为她是京城人,听这话怎么又不像?

言悠悠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她可是失忆忘了所有事情的,支吾着说:“泉州啊,我跟千钧在泉州的时候,隔壁人家吃锅子就是这么吃的。”裴元没什么表情说了句“是吗”,也不戳破,接着涮东西吃。她忙干笑着转过话题,“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裴元闻言挑眉说:“那你要怎么谢我?”言悠悠见他饶有兴趣盯着自己,心里虽有些不快,不过这次确实多亏了他,只得低了头不说话。

裴元见她一副忍耐的样子,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挟恩威逼,总要她心甘情愿才行,强扭的瓜终究没什么意思,于是转口说:“你在泉州救过我一次,我这次救你,咱俩就算扯平了。”言悠悠心道,我可是救过你两次,胡家庄那次怎么算?口里却说:“扯平不敢当,泉州那次我并没出什么力。总之二爷您的大恩大德,我是不会忘记的。”裴元见她越说越客气,不高兴地说:“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言悠悠腹诽,不见外,难道贱内不成?耍赖般说:“那您的大恩大德,我转过头就忘,成不成?”倒把裴元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意有所指地说:“成啊,这有什么成不成的?你忘或不忘,发生过的总是在那儿。”谁也不能抹杀过往。言悠悠很是讶异,没想到他也能说出这么高深莫测的话来,可见还是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忙给他斟酒,招呼他多吃点,又叫观竹进来,涮了碗菜让他坐在旁边慢慢吃。

一顿饭从半下午直吃到天擦黑,也算宾主尽欢。裴元见时间不早了,披上斗篷说:“你们两个都是年轻女子,要出门或是办个什么事总是不大方便,就没考虑过买个小厮在二门外伺候?一则跑腿办事,二则看家护院,到底安全些。”言悠悠心说我都快养活不起自己了,哪有钱买下人,笑道:“我们平时出门不过买个菜,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寒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讲究。”裴元料着她大概是银钱不凑手,说:“我自从进宫当值,身边小厮都闲得没事儿干。要不派两个过来?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白领月钱。”

言悠悠不是很愿意,只是这宅子又不是她的,她不过白住着,人家主子要派下人过来看门护院,她一个客人有什么立场拒绝?只好说:“我并不需要跑腿办事的,顶多看个门罢了。”人来了她就算不用发月钱,也得好茶好饭地招待,时不时打赏一二吧?又多一份开销。一个都消受不起,还两个!

裴元说:“行,那就一个吧。我有个小厮叫来兴,他年纪大些,人也沉稳。你有什么事要办,只管支使他。”言悠悠答应着,把他送到二门外。

裴元利落地跨上马背,手执缰绳,侧头对她说:“外面风大,你进去吧。”言悠悠注意到他手上什么都没戴,就这么一路骑去宫里双手岂不得冻僵了?灵机一动,送他的年礼可算是有着落了。裴元从大理寺把她捞出来,背地里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眼看快过年了,她总得有所表示。本想给他做件披风,到绸缎铺一看,好家伙,侯府少爷能穿出门的,料子加镶边的皮毛再加里子,一件做下来怎么也要三四十银子,还是极其一般的,只得打消念头。

来兴去钱粮胡同之前向观竹打听情况,“这位言姑娘是咱们二爷的外室?”观竹说:“外室么,算不上。”吃住用都是她自己的,二爷上门也只是客,怎算得外室?来兴又问:“那是咱们二爷的相好?”观竹沉吟说:“据我看,也算不上。”二爷对她倒是挺上心的,只是她对二爷却是客气中带着疏离。来兴弄糊涂了,“那她跟二爷到底什么关系?”二爷怎么让他上门给人当门子?

观竹没好气说:“我哪知道?应该是二爷在泉州认识的,据说救过二爷的命。还听说会说番邦话,这次受连累下狱,二爷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救出来呢。你管她是谁,小心伺候着就是了。”来兴叹道:“原来是咱们二爷剃头担子一头热啊!”怪不得这么上赶着讨好人家呢!

感情的事还不就是这么一言难尽,纠缠不清么。

不明觉厉

言悠悠安定下来,赶在衙门封印前去了趟鸿胪寺。快过年了,徐佑越发清闲,听下人说有人找,出来一看是言悠悠,笑道:“你出来了?”言悠悠点头“嗯”了声,“全赖朋友奔走出力。”他叹道:“没事就好。”言悠悠递过一个篮子,说:“徐大人也没少帮忙。”徐佑忙推辞说:“你乍逢大难,本就不易。我只恨自己帮不上忙,怎能再要你的东西?”言悠悠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酒水吃食罢了,想是徐大人嫌弃?”说着打开篮子,里面是一坛惠泉酒,十串香肠,两刀腊肉并一尾鲜鱼。

徐佑听她这么说,又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得让小厮接过篮子。千钧又捧上一个布包。徐佑问:“这是…”言悠悠说:“这是千钧一点心意。我遭难期间,多亏大人关照,让她在鸿胪寺膳房帮厨,这才没有流落街头。还望大人不要推辞。”徐佑指着篮子说:“收这些已是过分,怎能再让你们破费?不可,万万不可。”言悠悠打开包袱,“不破费,只是自己做的棉鞋和袜子。我见大人总是坐着办公,脚下想必冷得厉害。棉鞋是加厚的,只适合家常穿着,袜子是用羊毛搓成的线织的,倒是很暖和。”

徐佑正缺鞋袜,只好说:“那就谢谢千钧了。”千钧忙摆手,指着袜子说:“姑娘…打的…”徐佑笑道:“没想到言姑娘不只是番邦话说得好,还这么心灵手巧。”言悠悠不好意思说“我只是会取巧罢了,这鞋子可是千钧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徐佑收了她们东西,很是过意不去,问:“你现在住哪儿?京城冬天这么冷,受得住吗?”言悠悠说住钱粮胡同,“还好,京城是干冷,不像南方湿冷湿冷的,就是常常刮风讨厌得很,冷的话就多加个火盆。”

徐佑笑了,“你们住钱粮胡同?我住隆福寺街。”言悠悠也笑了,“这倒是巧了,咱们竟离得这么近。”徐佑问她怎么来的,得知是雇车,说:“我这就要下衙回家,既是顺路,一起走吧。”他的小厮书墨赶着一辆马车过来。徐佑请她们两人上去,自己为了避嫌则和书墨坐在外面。言悠悠忙掀帘子说:“徐大人还是进来坐吧,外面冷得很。”徐佑不肯,只是说:“言姑娘坐好了,车子要动了。”书墨扯着缰绳吆喝一声,马车不疾不徐往前走去。

摸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隆福寺街,言悠悠见车子还要走,说:“徐大人,我们就在这下吧。”徐佑说:“钱粮胡同在前面呢。”她忙说:“我要买点东西。”书墨停下车子。徐佑问:“言姑娘要买什么,我送你去。”言悠悠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对面摊子说:“想请这位老先生写几幅春联,还得买些烟花爆竹。”书墨见她们又是送吃食又是送鞋袜的,插嘴说:“这还用请人写?我家老爷春联就写得极好,以前家里好多亲戚都求他写呢。”

言悠悠笑说:“是吗?那我可要厚着脸皮求一求徐大人了,只是没有润笔费,不知这赔本的生意徐大人做不做?”徐佑笑道:“不过是几幅春联,姑娘说这话,真是羞煞我也。”言悠悠说:“那我回头买了纸送来?”徐佑说:“不用,这些家里都有,明儿写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言悠悠忙说:“哪有求东西还让人送的,赶明儿我买菜的时候顺路来取就是了。”书墨告诉她:“从这银楼拐进去右手第一家就是我们家。”言悠悠记下了,同徐佑道别后,到铺子里买了大小爆竹各色烟花不提。

过得两天衙门封了印,言悠悠估量着徐佑应该在家,带着千钧提了两色点心上门。一个老仆领着她进来。小小五间房,一眼就能望到头,言悠悠没想到堂堂鸿胪寺少卿住的竟然还不如她。书墨上了茶,说:“我们老爷正在吃饭,姑娘还请稍等。”言悠悠讶道:“这会儿才吃饭?早饭还中饭呢?”书墨无奈道:“自然是早饭,我们老爷老是忙得忘了时间,叫他他也不理。”言悠悠说:“不是放假了吗?怎么还忙成这样?”书墨说:“我们老爷放假才忙呢,不是关在书房里捣腾就是去城外察看河道农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工部任职呢。”

等了会儿,书墨去书房收碗筷,言悠悠跟了过去。徐佑正在找写好的春联,见她站在门口好奇地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不好意思地请她进来,说:“里面乱得很,言姑娘不要笑话。”言悠悠见那些书都是什么《周髀算经》、《齐民要术》、《河防一览》、《灵宪》等专科著作,甚至连《本草纲目》都有,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则一律不见,倒是有不少古文策论之类的,顿时不明觉厉。拿下其中一本,封面虽然干净,里面却是页脚都卷边了,显然是常常翻阅,又十分爱惜,崇拜地看着他,惊叹道:“徐大人,你真厉害!”

徐佑淡然一笑,说:“若是其他人也像言姑娘这么认为就好了。”他少时读这些跟科考不沾边的闲书,没少受父亲责骂,后来中了进士,行动总算自由些,还有同僚说他“不务正业”。

徐佑出生于松江府一个小乡绅家里,少时在田边玩耍时就很留心观察地里的农作物,对农业产生浓厚兴趣。上学后经常翻阅一些农书,因农业跟水利、天文关系密切,水利、天文又离不开算学,于是进一步博览群书。他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二十八岁才中进士,这十二年间经历了好几次自然灾害,目睹了农人颗粒无收的惨境,因此崇尚实学,认为“天文、兵法、屯、盐、水利诸策,旁及工艺数学,皆可施用于世”,提倡经世致用。与时下读书人所奉行的“禅境顿悟、推崇理学”大相径庭,因此不被人喜,甚至有人还攻讦过他。他只得关起门来自己搞研究写著作。

徐佑满身书卷气,平时表现得温和儒雅,做的又是闲散官儿,言悠悠还以为他像其他读书人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喜欢农业水利这些,这可是另一个袁隆平啊,不由得肃然起敬,说:“徐大人,我虽是女子,不通稼穑,也知道你做的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别管其他人怎么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徐佑没想到她一个年轻女子竟有这番见识,有些感动地说:“言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言悠悠说:“徐大人忧国忧民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身体,这么晚才吃早饭,可不是养生之法。”说到这个,徐佑被念叨惯了,当即垂头默然不语。言悠悠见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做小学生状,觉得可爱非常,忍不住凑上前一脸无辜道:“徐大人,你脸红了呢。”徐佑忙去摸脸,见她抿着嘴笑,知道上当了,无奈地说了一句“顽皮”,展开春联说:“你看看可以吗?”

言悠悠对书法可谓一窍不通,只觉那字笔力遒劲,端庄秀美,甚是好看,七个字的上联倒有两个不认识,忙说:“哪只是可以,简直是极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字呢。”她又不懂书法,不过是随口称赞。徐佑见她给自己的字这么高的评价,却是当了真,脸上溢出笑容,高兴地说:“还得再练练才行。”

言悠悠在他书房里左摸摸右看看,徐佑并不禁止,随她乱翻。言悠悠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夫人呢?”这里可不像后世,三十来岁还没娶妻生子那是不可能的。徐佑说:“我夫人过世了。”言悠悠又问:“怎么不续娶?”徐佑有些尴尬,只说:“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爷爷奶奶在松江老家呢。”意思是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续不续娶也无所谓。言悠悠瞟了他一眼,环顾四周说:“怎么屋里连个伺候的丫头也没有?”徐佑这下是真脸红了,暗道她一个未嫁女子怎么问起这些话来。

言悠悠见他这样,方觉自己这话有歧义,她可没要打听他房里事的意思,忙解释说:“我是说丫头比小厮细心,能更好的照顾人。”徐佑松了口气,说:“我用惯了书墨。”经历刚才一番尴尬,言悠悠不敢乱说话了,拿了春联告辞出来。经过狭窄的庭院时,见一个老妈子坐在屋檐下用瓦片刮土豆皮,旁边放着一个刮了皮的白萝卜,筲箕里的豆芽只有小小的一把,应该是准备做汤喝,可见徐佑日子过得甚是清苦。

北方过年有“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之说,言悠悠少不得入乡随俗,蒸馒头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此外她还让千钧打了些糍粑,外面裹一层豆粉,趁热吃甚是香甜,惹得来兴说这是南方的驴打滚。言悠悠装了一大盘让千钧给徐佑送去。

来兴见千钧提着个食盒,问她去哪儿。千钧指了指外面。来兴问:“给谁送的啊?”没见她们跟左右街坊有来往啊。千钧指大街上。来兴好奇是谁,二爷让他来这儿可不光是守门的,说:“你话都说不清楚,我陪你走一遭吧。”接过食盒,随她来到徐家,拿出大家奴仆的机灵劲儿,逢人就笑,见了徐佑忙磕头行礼,恭恭敬敬说:“我们姑娘做了家乡点心,让小的给府上送一些来。”徐佑说:“费心了。”让书墨打赏他。来兴一踏进这儿便知道徐佑不是有钱的主儿,忙说:“小的要是接您的赏钱,回去可没法交差。”徐佑只得罢了,让书墨带他下去喝茶。

一碗茶没喝完,来兴便知道了言悠悠和徐佑怎么认识的,甚至连徐佑三十一岁,表字廷益都打听到了。他只当言悠悠是感激徐佑的帮忙,暂且在一边观望,后来见她时不时地给徐佑送东西,还亲自上门帮忙准备过年的吃食,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跟观竹说了。

观竹让他盯紧点,转头便告诉了裴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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