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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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口结舌,“不是你先提起麒麟族的吗,本君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

  她不想理他了,他果真是那种高兴起来把心掏给你,不高兴起来就灭你全族的疯子。

  她转身要走,天帝知道事态严重了,忙从背后抱了上去,又惊又惧地贴着她的耳廓说:“本君错了,不该带你全族,应该只谈咱们两人的事。长情你嫁给我吧,没有你,我会孤独终老的。先前我在紫府见到安澜的儿子了,小孩子真的很可爱,本君也想要。你嫁给我,我们自己也生个玩玩,可好?”

  长情红了脸,“婚事还没商定,你就想要儿子,想得是不是太远了?”

  他说不远,“一旦大婚,勤勉一些很快就会有孩子的,本君可是天帝!”

  他说起自己的身份,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傲慢德性,长情骂他傻子,“你以为你是天帝,想生孩子就生孩子?”

  “难道不是吗?”他依旧自信,“本君统御法界诸神,管理天地万物的兴隆衰败、果位任免,谁人敢令本君无后?”

  这个猖狂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不顺眼。长情朝外望,天地间笼罩着幽蓝,将要黎明了。她喃喃问:“伏城的尸首,只能火化么?”

  其实是明知故问,伏城的魂魄不在了,但尸虫还活着。它们可以操控他的身体,万一遇上心怀叵测的人,很快便会沦为杀人工具。天帝不可能容忍这样的隐患存在,毕竟他要关心的是天下苍生的安危。

  “万年须臾便过,就不要再眷恋那具躯壳了。他还余一魂一魄,比你当时好得多。一旦苏醒,用不了多久就会灵识大开……”天帝说着发现不大对劲,看来时间很紧迫,再不成婚生子,伏城万年后归来,他又要岌岌可危了。

  长情自然不知道他一忽儿千般想头,自己对伏城虽然不舍,到底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天帝见她落寞,将她转过来,抱进怀里宽慰:“缘生缘灭,终有聚散。等将来他长成了,替他觅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尊,引他上正途。到时候本君给他加持,授他果位。上一世过得太沉重了,望他下一世能超脱,你也不必再牵挂了,人总要往前看。”

  天帝一声令下,城外的牧野上架起了柴垛子。垛子垒得很高,把人放上去,几乎淹没在蓬软的柴草里。长情是祭司,送行的事不需假他人之手,她率众为伏城开坛,在一片浩大的作偈声里,点燃了巨大的草垛。

  火光映照着每一张脸,熊熊的火舌吞吐,仿佛把半边天幕都烧红了。麒麟族人被一种庞大深邃的恐慌支配着,骨肉重聚,故城重建,这些都没能给回归的个体带来任何温暖。反倒是接踵而至的死亡,让他们尝够了重入泥潭的痛苦。这个族群本来就不够骁勇,在经历过城主暴毙、少主被俘、司中惨死的一系列变故后,每个人都显得惶惶不安。

  忽然一声奇怪的嘶吼,把这种不安扩张成了一面网。怎么了?难道司中又活过来了?众人忙踮足观望,浓稠的火焰轰然高涨起来,一个火球冲出火海,但堪堪逃出寸许,转眼又四分五裂各自坠落。就近看,尸虫落了遍地,扭曲着,痉挛着,最后化为灰烬,一股恶臭充斥了月火城内外。

  长情呆呆望着火势从繁盛转为衰败,渊海之后的经历像一场梦,始于伏城,也终于伏城。如果早知这样的结局,不如不要开始,她在龙首原继续看守地脉和宫殿,伏城继续在凶犁之丘当他的螣蛇上神。可惜命运把生死荣辱安排得滴水不漏,那么多人的倾情演出,只为成全一个人。奔波一场,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现在也无法计较了。

  柴垛终于只剩一堆星火,最后下葬,是长情亲自去捡的骨骸。大礼成后,仿佛红尘中的羁绊都斩断了。长风过境,扬起漫天尘灰,留下了一地孤勇的碎片,无限凄凉。

  人渐渐散了,被损毁的城池还要重新修建,很多事等着去做。长情茫然返城,天帝唤了她一声,“神霄天最近在设立新的分支,如果你愿意,可以让麒麟族归于五雷府,这样便有了出处,也就名正言顺了。”

  可她并不答应,“麒麟族自由自在惯了,从来不归附于谁,也不会给别人做碎催,你的好意心领了。月火城是我们经营多年的家,谁也不愿意离开,还是继续让他们生活在城里吧。”

  “那你呢?”他勉强按捺住心中急切,“你随我回碧云仙宫好么?我一时都不能让你离开我,我怕留下你一个人,会再生变故,我已经经不起更多打击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简直像个龙钟的老人。长情听后失笑,“就算要成婚,也没有巴巴送上门的道理啊。”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兀自道:“你不住碧瑶宫,我可以另外给你……”说着忽然顿下,讶然望着她,“长情,你可是答应嫁给我了?”

  她忍不住唾弃他,“我是没有办法,三生册上写得明明白白,想反也反不了。”一面走一面嘀咕,“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嫁给杀了自己的人,世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

  天帝早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小碎步在她身后哒哒跟随着,兴高采烈道:“不要紧,有什么仇怨,大婚之后再报不迟。到时候你想对本君如何,谁也不敢置喙,多好!”

第83章

  他不是说过吗,两个人只要亲近过,天帝的护体灵气对她就不起作用了。他跃跃欲试过很多次,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怕。

  “你是不是从来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她背着手问他,“我们之间毕竟有仇,你当真不忌惮我?”

  他扬眼微笑,“忌惮你做什么?如果大婚后你还是想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肯定是我做得不好,不能赢得你的欢心。”

  他和她并肩而行,从牧野到城池的路并不远,但光靠步行还是需要消耗一阵子。现在每在一起一刻,都分外觉得珍贵。灵力也好,神力也好,带来很多便捷的同时,又会让人失去最基本的乐趣。他喜欢和她这样踏着晨露前行,行动缓慢,却别有慰心的感觉。太阳升起来时,橘黄色的温暖的光照在她侧脸上,她那么白净细嫩,甚至看得见皮肤底下青色的脉络。

  麒麟姑娘,过去万年不时出现在他梦里,从刚开始的面目狰狞,到后来的笑语嫣然。如果寻根究源,她的年纪也许比他还大些,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她很脆弱,需要好好保护。大概这就是爱情吧,无时无刻不在自作多情地牵挂。以前他是铁石心肠,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将那潭死水激起微澜,自从她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假面上凿出了口子,他变得连看她一眼,心头都会泛起疼痛。

  他把视线调转向远方,自言自语着:“我以前设想过自己的晚景,一生负气,最后无人相伴……”他笑了笑,像在说别人的事,“孤家寡人到最后,可能什么时候悄然从这世间消失,也没有谁知道,这样会很可怜的。所以我必须有个伴,刚开始我对成婚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自从被你诅咒,我就坚定了这个念头。这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你。我想让你知道,本君治下的天道没有那么糟糕,只要放平心态,你会发现一切都很可爱——雾柳白雪很可爱,青螺红菱很可爱,本君很可爱,我们的孩子也会很可爱。”说罢怕她不信似的,加重了语气再次肯定,“真的!”

  长情撇了下嘴,“真你的鬼。”不明白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他自己身上去。

  他啧了一声,“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扫兴。你相信我一次也不会怎么样,本君从来不打诳语。”

  她哼笑道:“雾柳白雪、青螺红菱,还有孩子,这些都很可爱,我相信。但是你……”她眼波一扫,不以为然,“本座不信。”

  天帝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没有发现本君变了么?自从遇见你,本君的棱角全被你磨平了,以前本君不是这样的。”

  本君、本君,还不是照样一副自以为是,睥睨天下的姿态!

  不过他口中的棱角……似乎真的已经不见了。她还记得水底遇见他起,那看似温柔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怎样神经质的心。他的脾气莫名会不受控制,有时她感到害怕,担心下一刻他就会杀了她。可是后来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他被一遍遍□□,她入魔时几乎生吞活剥了他。那时起他开始老实了,可能难得碰上一个比他更狠的角色,无可奈何下认输了吧。

  长情多少有点对不起他,“如果我让你变得不幸……”

  他立刻说没有,“本君以后可以适当调整,比如说当个仁君什么的。”

  她愣了一下,其实单看他的样貌,真看不出他是个铁腕的人。但如果让他在凌霄殿上笑眯眯的,吓到的恐怕不是别人,正是那帮追随了他万年的神仙们。

  长情没有应她,只是怔怔看着他。他发觉了,转过头来一瞥,长长的眼睫微乜,眸中含着星河,“你不会又想刺痛我的心吧?”

  她还在嘴硬,“你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可他说错了,“本君现在真的弱不禁风。”抬手揭开交领,露出一面肩头给她看,“邪屠是魔神,他的尸魂创造出来的行尸杀伤力太强了,造成的伤口不容易愈合。还好本君修为深,换做一般人,这刻早就尸毒攻心了,哪里还有命和你在这里闲聊。”

  长情站住脚,紧紧盯着那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深达胛骨。可能用神力止住了血,但狰狞的裂缝衬着细皮嫩肉,看上去颇有触目惊心之感。

  她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谈笑自若,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她手足无措,“你不疼么?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

  他重新掩上了右衽,淡然道:“疼也不能表现出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让天外天的帝君们发现了,会对你有成见的。本君不愿大婚前再生枝节,所以能瞒则瞒,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语毕无赖地笑了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心疼我。你现在感觉如何?心疼了么?”

  她怨怼地瞪他,“一点都不,不过我担心有尸毒残余,要不要我吐火烧你一下,驱驱毒?”

  天帝觉得她丧心病狂,“本君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用火烧我?”

  “火能洁净啊,”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烧一烧还能帮助伤口尽快愈合。”

  他似信非信,“你不会蒙我吧?”

  她说不会,“本座是麒麟族祭司,世上最良善的人就是我。”

  他斜眼睃她,“如果有尸毒,现在大概已经浸入五脏六腑了,光烧伤口有什么用……”话音方落,一把搂住她,“往本君肚子里吐吧,治标又治本。”

  长情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把唇凑了上来。

  天帝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不要脸的首神了,他完全不忌惮光天化日之下有没有第三双眼睛,一根筋的认为没人敢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热情来了便抓着她亲热一番。不过这亲热,她并不反感。虽然第一次闹得不欢而散,那时他化作伏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简直想杀了他。后来在泪湖畔,在轻纱成阵的薄雾里,那个亲她的人,一直是他。她认得他身上的冷香,认得那柔软的唇峰,还有缭乱的鼻息。到现在才猛然惊觉,自己对他已经那么熟悉了。

  垂落的手慢慢攀上来,圈住他的腰背。他在她唇齿间徘徊,她犹豫了下,还是含住了他的舌尖。

  嗯,就是浑身过电,若有人来问现在高兴么,肯定是高兴的。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觉衣下热烘烘,背上几乎沁出汗来。又慌又急,续不上气,像关进了封闭的容器,蜜糖漫过了脖颈,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却慷慨赴死,坚信死得其所。

  分开时还恋恋不舍,他吻着她的鼻尖说:“这下尸毒都杀光了,本君快要烧起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她嗯了声,难堪地揩揩嘴,重新背起手说:“走吧。”

  天帝有点懵,就这样潦草翻过了?她不表示一下羞涩么?他不甘心,捂着肩头说:“隐患去除了,伤口还在,你随我上碧云天吧,本君需要你照顾。”

  长情不平,“你满宫仙娥,还有姜央,为什么要我照顾?”

  天帝拉着脸不愿意解释了,让她自己想。

  自己想?想来想去都觉得他是在撒娇。一万多年前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受点伤不是家常便饭嘛。现在当了天帝身娇肉贵,伤筋动骨天就塌了。不过她也确实不能就那样让他回去,按理说大禁也好,姜央也好,都跟随他多年,自可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放心。果然人不能认命,一旦屈服,就拖泥带水撇不清了。

  她呼出了一口浊气,歪着头说好吧,“待你伤愈了,我再回月火城。”

  上去了还想下来,哪里那么容易!天帝暗暗盘算开了,大婚诏书要即刻发下去,天宫各处开始筹备。肩上伤好得差不多时,典礼便可举行,这样平稳过渡,她就没有理由再回月火城了。即便偶尔下界也是回娘家,看看就得尽快回去。

  当然嘴上是绝不能露底的,他点头不迭,“好,就这么定了。”快步追上去问,“你可喜欢碧瑶宫?大婚前要不要再修葺一番?其实我觉得碧瑶宫有点远……”

  她简直不解风情,“远什么,过了一座云桥就到。”

  天帝认为还是远,他连抬眼即见都嫌远,如果她能直接住在他眼眶子里多好!

  无论如何,总算把人骗上来了。甫入南天门,便见鲜花铺路,鸾凤盘旋。戍守天门的金甲神和星官恭敬行礼,放眼远处宫阙,一层层一重重,浮于云端之上,日光之下折射出万丈光芒。天帝愉快地抬手指了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长情眯眼打量,“这个家看上去很有钱。”

  天帝说当然,“天下万物皆为本君所有,三界内外皆对本君俯首称臣。师尊晏驾后本君扩建了天宫,这里的墙皮刮一刮,都够人间繁华五百年。你放心,以后你再不会受穷了,我会往你荷包里装满金银珍珠的。”

  长情顿时一窘,“谁说本座穷?”

  天帝比了个空泛的手势,“本君是说你当龙源上神时,两个铜钱还要压在枕头下才放心,当时把本君心疼坏了。”

  他当然不能提起吃胡饼伏城付账的事,免得她勾起往事又要伤心。但那两个大子儿当时确实给了他沉重一击,以至每每思及都分外同情她。

  长情面上不大好看了,“你竟敢偷翻我的荷包?”

  天帝一惊,“不是,那天正巧落了眼罢了……”看见姜央和大禁迎上来,忙吩咐姜央,“今日午膳要大大丰盛,好迎接贵客。”

  姜央道是,笑着望向长情,“玄师大人,如今可大安了?”

  长情颔首,“之前给元君添麻烦了。”

  姜央忙说不,“今日臣还称您为玄师大人,再过两日便要称您天后娘娘了,怎么敢当您一句麻烦。”一面说一面长揖,“臣已为玄师大人准备好一切用度,检点再三,应当没有什么疏漏的了。待大人回碧瑶宫过目,若有不周之处便吩咐臣,臣再重新置办。”

  长情道好,“多谢元君。”

  姜央是掌管天宫人事的,她行完了礼,身后便出现了无数彩裙飘飘,□□飞扬的仙婢。她们列队向她肃拜,虽说她在麒麟族也是一人之下,但这么壮观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天帝引以为豪,“现在知道什么是统御万方的感觉了吧?”

  她看了他一眼,“你的仙宫里原来有这么多女人!”

  天帝的笑霎时凝固在唇角,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相。大禁掖着手,低下了头,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笑得太暴露,会引来陛下的臭骂。

  长情不理会他,碧云仙宫……看上去和水底时不一样。她负着手缓步向云桥那头去,周围很快有仙子环绕,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踏上了御路。

  天帝望着那身影渐去渐远,心头泛起了酸楚。他从来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长情能够清醒自主地走进属于她的寝宫。他敛尽了眼里波光,喟然感慨:“本君终于苦尽甘来了。”

  大禁道是,“臣也为君上高兴,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君上不容易。大婚的诏书,炎帝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等您过目后便昭告四海。还有勾陈星君同臣说,男人成了亲要喝鹿血,如此可保精气旺盛。臣上鹿苑看了,那些鹿都很漂亮,臣觉得下不去手……”

  天帝皱眉,“勾陈君的话你也信,是想陪他一起守宫门么?”肩上的伤这时剧痛起来,他倒吸口凉气,隔衣捂了下。一触痛得更厉害了,便拖着步子回玉衡殿,边走边道:“本君今日不见人,若有政务,先收排云殿。”

  大禁慌了神,“君上的伤还未痊愈?”

  他不耐道:“啰嗦!”不再多言,进门后广袖一挥,殿门轰然一声阖上了。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时见长情坐在他床沿,眼巴巴看着他。他很意外,“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你有些发烧,我替你退了热,现在好了。祭司的神力可净化邪祟所留的创伤,我刚才顺便替你治了下,上完药包扎起来,应当没有大碍了。”

  天帝哦了声,“可是叫你担心了?”一面抚了抚前额,纳罕地嘀咕,“本君五百岁后就没发过烧,这次倒奇了……”

  嘴里说着,忽然发现她面色凝重,满脸哀戚的样子,他心头一紧,“难道本君时日不多了?”

  她翻眼瞪他,“陛下,你现在很会胡说八道。”

  天帝两难,“那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这副表情是因为他刚才烧得厉害,浑浑噩噩间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她观察了很久,好像不是装的,所以便忍不住感动又难受起来。

  女人一旦用情,就会很腻歪,她把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抱紧他道:“云月,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天帝说当然,“可惜本君现在有伤在身,不然就狠狠证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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