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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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按韦沉香所说,赵观音是为了寻她才闯进内殿汤池的,那事情就棘手了。她肯定知道赵观音进去时,汤池子里的人是李贤。

韦沉香姓韦,光这一点,足够裴英娘警惕她了。

“她是后来进去的,没看见六王兄。”李旦没把整日哭哭啼啼的韦沉香放在心上,小吏之女,巴结着家族长辈和赵观音才屡屡有随驾出行的机会,心思再多,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宫中像韦沉香这样的女人太多了。

裴英娘叹口气,或许真是她多心了,韦沉香只是个我见犹怜的娇弱小娘子,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和李显根本没有私下往来过,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贸然怀疑对方。

拐过回廊,裴英娘往东回楠竹院,李旦缀在她身后,也往东边走。

“阿兄不是住在北边吗?”裴英娘扭头看他。

李旦面不改色,轻声说:“我要去百戏园。”

温泉宫除了可以泡汤,还修建了球场、百戏园、围场,李显痴迷百戏,一到温泉宫就钻进百戏园,连泡汤都顾不上。

李旦要把今晚发生的事如实告诉李显。

谁都可以瞒,唯独不能瞒着李显。

宜春殿,枕霞阁。

赵观音飞跑进内室,扑在床榻上,泪水汹涌而下,妆粉、胭脂顺着眼泪冲刷出两道斑驳的痕迹,看起来有点滑稽。

宫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劝。

韦沉香气喘吁吁,小跑着跟进房,“赵姐姐……”

“出去!都出去!”

赵观音随手掀翻食案,哐当几声,茶盘、酒盅滚落一地。

宫婢们噤若寒蝉,屈身退下。韦沉香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也出去了。

殿内光线暗沉,烛火晃动了两下,渐渐熄灭。

纱帐半掩,月色清淡,赵观音趴在红地花鸟纹锦被上面,潸然泪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闯进去的,那一片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她怎么分得清锦帐背后是浴池还是花园?她更没有想到,里头的人,竟然是六王李贤!

李显知道她曾爱慕过李贤,李令月知道,李旦知道,除了圣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连李贤自己也知道。

刚才李贤看着她的目光,憎恶鄙夷,仿佛她是一个不顾伦理、恬不知耻,想故意挑逗他的荡妇。

李令月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都瞧不起她。

赵观音是冤枉的。

她确实曾经爱慕过文武双全的李贤,不甘心嫁给碌碌无为的李显,但是她更舍不得王妃的尊荣,嫁给李显之后,她真的没有想过再和李贤有什么牵扯!阿耶的警告她字字句句记在心头,怎么可能冒着触怒圣人的风险,去勾引李贤?

她再任性,廉耻心还是有的。

可没有人相信她。

李贤嫌恶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知哭了多久,哒哒几声,有人掀开水晶帘,缓步走到床榻边,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翻了个身,看她涕泪横下,吓一跳,“怎么哭成这样了?”

这声音赵观音早已经听惯了,平时只觉得烦人,此刻听起来,却觉得一阵心酸委屈,泪水流得更凶了。

李显手忙脚乱,直接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锦边袖角绣有狩猎纹图案,刮过细嫩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赵观音又是心酸,又是气恼,又是羞愧,一把拍开李显的手。

李显也不气,蹲在床榻前,仰着脸看她,“你别怕,阿弟都告诉我了。”

赵观音怔了一下,“八王和你说什么了?”

李显道:“阿弟说你不小心走进浴池,撞见六王兄了。”

赵观音的心一沉,八王果然是个冷面无情、说一不二的人,当面不曾说什么,转头立刻把真相告诉李显,如此的简单利落。

她忽然觉得不那么怕了,苦笑一声,抹去眼泪,“郎君想要和离,还是休妻?”

李显挠挠脑袋,诧异道,“为什么要和离?”

床榻前光线昏暗,他一脸错愕,不像是在故意装相嘲笑她。赵观音渐渐平复下来,定一定神,凄然道,“你放心,是我有错在先,我阿娘不会缠着你不放……”

李显哎呀一声,双手搭在她的石榴裙上,“你是说今天的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着小题大做。”

他顿了一下,又变成平时的嬉皮笑脸,“其实你是故意的也不要紧,我六王兄规矩大着呢,你如今是我的王妃,他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他意志坚定,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这几句话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赵观音感动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愣了半天,抓起李显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李显没有躲开,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任她咬,“我肉多皮厚,随便你咬!”

赵观音泪如雨下,牙齿磕在锦袍上,隐隐发酸,怎么咬都咬不下去。

李显叹了口气,依旧是一脸肥肉,但神情罕见的庄重严肃,“二娘,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确实比不上六王兄。可你嫁了我,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当英王妃吧。我倒是没什么,如果你惹恼了我阿娘,那就麻烦了。阿娘真生气的话,连阿父都没办法,我不敢违抗阿娘,肯定保不住你的。”

如此没有担当的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窝囊得不像个天潢贵胄。

赵观音又气又笑,眼睫泪水未干,嘴角却已经扬起一丝笑容,跌跌撞撞扑进李显的怀里。

李显是蹲着的,一下子温香软玉满怀,哎哟一声,仰面摔倒。

他也不嫌脏,干脆摊开手脚,躺在百花地毯上,哈哈笑,“娘子近来像是胖了不少。”

赵观音贴着李显厚实的胸膛,任他胡言乱语,心中暗暗道,阿耶说得对,李显才是她在宫中立身的根本,她以后得好好对李显,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天,李显出面代赵观音向李贤道歉。

李贤没有多说什么,以后看到赵观音,仍旧和从前一样,冷淡疏远,避如蛇蝎。

李旦等人也无话可说,李显愿意包容赵观音,他们作为外人,不能干涉太多。

房氏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辗转找到裴英娘打听那晚的情形。

大多数人不知道那晚的意外,少数几个知情人以为赵观音看到的是李旦,连李令月都没想到李贤身上,但房氏何等聪慧,还是从李贤的只言片语中窥出蛛丝马迹了。

以前赵观音年纪小,又是未出阁的小娘子,房氏从不把她放在心上,现在不同了,赵观音是英王妃,房氏不会允许她败坏李贤的名声。

面对房氏的旁敲侧击,裴英娘一问摇头三不知,使劲装傻。李旦宁愿豁出名声保全李贤和李显的兄弟关系,牺牲不可谓不大,她不能拆李旦的台。

房氏没有从裴英娘口中探听到什么,加上赵观音老实了不少,和李显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过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场景成了过眼云烟,突然变得蜜里调油一般,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那晚的事。

众人心照不宣,这事便算是轻轻揭过去了。

山中气候温暖湿润,有温泉调养,又远离长安,少了些许烦心事,李治气色大好,闲时带着李令月和裴英娘乘车外出游玩,几个月间,几乎把骊山附近的州县城镇全逛遍了。

这年的上元节,长安城照例放夜三日,全城百姓倾巢出动,欢庆佳节,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温泉宫里也预备了数千盏花灯,火树银花,喧闹了一整夜。

圣驾率领妃嫔女眷在冬宫避寒,一般是住到来年春暖花开时节回长安。李治这一住,却乐不思蜀,很有些不想走的意思。

花朝节后,眼看李治还不动身,底下的大臣们坐不住了,悄悄找宦者打听什么时候回长安。

近身侍候的宦者传出话来,说圣人要一直住到来年年底才挪宫。

温泉宫虽然风景如画,但到底是离宫,王公贵族们在此住了几个月,纷纷想念起长安的繁华热闹,明里暗里劝李治开春后早些动身回蓬莱宫。

李治不愿搬迁,宗室贵戚们无奈之下,陆陆续续返回宝马香车挤满长街的京兆府。

李贤、李显耐不住寂寞,已经偷偷搬回长安去了,跟着他们一起溜走的还有乌压压一大群少年郎和宗室贵戚,年轻的皇子中,只有李旦留下来没走。

李治笑说李旦天生稳重,受得住清苦,比他的几个兄长沉得住气。

裴英娘心想,可不是么,李旦确实是几兄弟中最能隐忍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李旦能过得快活逍遥,而不是在武皇后的威压下装聋作哑。

太子留守长安,监国理政。武皇后远在骊山避寒,仍然通过武承嗣和其他心腹大臣牢牢掌控朝政,大臣们的升迁贬谪、公文的下发实行、科举取士的章程,依旧是她说了算。东宫属臣们绞尽脑汁,也影响不了武皇后对朝堂的控制力。

母子虽然依旧剑拔弩张,但因为分隔两地,吵也吵不起来。武皇后偶尔写几封措辞严厉的信训斥太子,太子身为人子,不能反驳,老老实实回信请罪。

一来一回间,溽暑已过,秋意深沉,转瞬间又到了隆冬时节。

腊八那天,落雪纷飞,满地碎琼乱玉,裴英娘和李令月偶然来了兴致,吩咐使女搬来箜篌和琵琶,合奏一曲《春莺啭》。

李治斜倚凭几,听着姐妹俩的弹奏,想起年轻时在庭院闲坐,听到美妙的莺声透过蓊郁的枝叶时的情景,命人取来琵琶,横抱膝上,也加入其中。

如果说裴英娘和李令月是在努力重现清脆宛转的飞鸟鸣叫,那么李治奏出来的调子,就是黄莺在初春的清晨时发出的啼鸣。

飞霜殿外雪落无声,他懒洋洋靠在坐褥上,十指轻弹,乐音琳琅,殿前仿佛有飞鸟钻出树丛,冒着风雪,啾啾应和。

裴英娘头一回知道,原来李治竟然会弹琵琶,而且音律精准,指法娴熟,不输以擅长琵琶闻名的淮南大长公主李澄霞。

李令月拍手笑道:“怪不得我琵琶弹得好,原来是女儿肖父。”

李治放下琵琶,歇口气,接过宦者递到手边的帕子,在额角轻轻按了两下,笑吟吟道:“快别说这话了,叫姑母听见,你又得装病。”

淮南大长公主去年并未随行,今年因为患了关节痛,需要靠温泉调养,特意带着家奴搬到温泉宫来探望李治和武皇后,现今就住在宜春殿的偏殿之中,三五不时把李令月叫去指点她的指法,入冬以来,李令月已经“病”了好几次。

李令月悄悄吐舌。

这时,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旦带着一身风雪寒气,走入温暖的内殿。

大雪断断续续,时下时停。

李旦头束一顶紫金冠,穿淡赭色骑士狩猎纹圆领金线锦袍衫,腰系玉带,脚踏长靴,身姿笔挺,面容清隽,空着手走进内室,先向李治问安。

李治淡淡道:“山下状况如何?”

李旦正襟危坐,缓缓道:“雪虽然落得密,但持续的辰光不长,天晴之后很快化了,山民们的房屋建在开阔的山谷中,暂且没有大碍。”

每年冬天都有老百姓因为严寒冻饿而死,富裕昌盛的天子脚下也不外如是。李治怕朝臣报喜不报忧,故意隐瞒灾情,最近时常派李旦出去查看附近城镇的状况。如果长安城脚下出现雪灾,那么其他地方只会更严重。

父子俩讨论了一会儿今年的天气和衙门准备的应对之法,宦者送来热汤热茶,这个时节吃桂皮花椒茶汤倒是合适,既暖身子,又开胃,煮过的茶汤还能煮馎饦、汉宫棋吃,方便省事。

裴英娘看到李旦肩头有还没融化的雪花,伸手轻轻拂去,顺便把怀里的钿螺铜手炉塞到他手心里,“阿兄暖暖。”

李旦心头微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裴英娘心口砰砰直跳,扭头和李令月说话。

以前的李旦人前冷漠严肃,人后温和体贴,她一开始怕他,后来亲近他,现在又开始怕他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旦渐渐褪去少年稚气的缘故,裴英娘总觉得他越来越深沉,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已经完全是个青年郎君的样子,从容冷峻。

被他注视着时,常常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李旦注意到裴英娘的躲闪,嘴角轻扬,墨黑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转眼,过了正月,天色一直阴沉沉的,没有转晴。离宫的老人说,今年开春前还得落雪。

这一日裴英娘在飞霜殿后殿陪李治下棋,山间果然纷纷扬扬,又撒起鹅毛大雪,雪花落在温泉宫上方,被温热的水汽蒸腾,很快化成白霜,淅淅沥沥,恍如落雨。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

阁子南面没有放置屏风锦帐,直接大敞,能看到整座庭院的场景。

裴英娘手中拈着棋子,忍不住抬头去看殿外簌簌飘落的雪花,有些感慨,恍惚记起入宫之时,好像也是个雪天。

那时候的她孱弱消瘦,八岁了,还和别人家五六岁的小童一样矮小,唯有脸颊和双手是圆润的。

光阴荏苒,几年过去,她不用垫脚就能拍到李旦的肩膀了。

梅花小几上摆着一只土陶瓶,瓶中供有数枝怒放的红梅花,宫人跪坐在槅窗下煎茶,茶水滚沸,咕嘟咕嘟响。

李治等着裴英娘落子,等了半天,没等到黑子落盘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她正望着庭院发怔。

她小时候便是个唇红齿白、惹人喜爱的小娘子,在离宫住了两年,终日在明净的山水中浸润,出落得愈发清丽秀美,绿鬓朱颜,容光摄人。

等她及笄时,不知会羞煞多少富贵娇女。

李治想象了一下裴英娘将来艳压群芳的场景,不由莞尔,随手抽出一条花枝,拍她的脑袋,“怎么,小十七想悔棋?”

裴英娘慢慢长大,渐渐没人喊她小十七了,只有李治一直没改口。

花枝拍在头顶,一点都不疼,几朵梅花蹭落下来,洒在她的碧缥色穿枝海棠花襦裙上,清淡鲜嫩的绿,陡然多了几分艳色。

裴英娘轻笑一声,收回心神,纤长白皙的指节点点棋盘,脑海中回忆着李旦教她的棋谱,谨慎地选好位子,松开指尖的琉璃棋子。

回廊深处脚步踏响,四五个穿窄袖袍的宫人冲进庭院。其中一人手举卷轴,满面荣光,跪在庭前,欢喜道:“大家,剑南快马送来的战报!”

作者有话要说:

剥了壳的蛋蛋哥,怎么可能给别人看?

 

第53章

李治看过战报后, 龙颜大悦,朗声道:“好!不愧是安国公之后。”

裴英娘见李治高兴,连忙命人撤走棋盘。

博戏全靠扔骰子决定前进的步数,谁运气好, 谁赢得多,她和李治玩博戏, 把把能赢。

下棋就不一样了, 就算她把棋谱全背下来, 也毫无还击之力, 从学会下棋以来, 她一次都没赢过李治。

裴英娘曾找李旦求教棋艺,李旦一开始认认真真教她,后来认识到她实在没有下棋的天赋,委婉告诉她, “下棋只是为了消遣而已,不必强求输赢。”

除了李旦偶尔会让着裴英娘以外,不管她和谁下棋,总是输多胜少,连很少摸棋盘的李令月都能把她杀得丢盔弃甲, 弃子投降。

裴英娘不为难自己, 不会下,就不下,就像她当初果断放弃羌笛、洞箫一样。

偏偏李治就是喜欢要她陪着下棋。

裴英娘怀疑李治是不是以前和她玩博戏输多了,想趁机报仇。

现在离宫的人都知道裴英娘不擅长棋艺, 侍立的宫婢一看到她使眼色,立刻心领神会,抿嘴一笑,上前收走棋盘。

一旁的李治没有注意到裴英娘的小动静,问宦者,“大军几时还朝?”

宦者跪在廊檐下,“按路程,差不多是七月间。”

李治点点头,沉吟片刻,“朕亲笔书信一封,你亲自将信送往阵前,当面交给执失,不得有误。”

宦者躬身应承。

宫人送上笔墨纸砚,李治正襟危坐,下笔一挥而就,封好书信,交给宦者,宦者收好书信,一头扎进风雪之中。

裴英娘不敢打扰李治,乖乖坐在侧殿吃茶食。

李治办完正事,回头一看,几案上空空落落,刚刚下了一半的棋局已经不见踪影。

裴英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翠涛酒上前,缚发的浅碧色彩绦随风摇曳,鬓边一对红鸦忽,衬着雪白的肤色,愈显明艳,笑嘻嘻道:“天气寒冷,阿父饮些清酒驱寒。”

李治摇头失笑,接过玛瑙酒盅,目光不经意在裴英娘身上徘徊,白生生的鹅蛋脸,略带少年人的丰腴稚嫩,五官渐渐长开,眉清目秀,俏丽明媚,一双水杏眼儿,乌黑发亮,顾盼生辉。

他饮下一口清酒,心中暗暗道,也许,是该给小十七定下人家的时候了。

大军得胜的消息很快传遍离宫,李治老怀宽慰,整天乐呵呵的,武皇后却反应平淡。

武皇后临朝听政后,李治很少和她发生争执,唯有在用兵之事上,帝后二人常常意见相悖。

唐朝初年,吐蕃平定诸羌,成为统一的王国,势力大盛,开始与中原王朝来往。

太宗时,吐蕃的立国之君松赞干布向唐请婚,指名非嫡出公主不娶,被中原朝廷拒绝。

吐蕃当即以吐谷浑挑拨唐蕃关系为借口,发兵攻击吐谷浑,并侵扰唐朝剑南松州一带,叫嚣着要一路直接攻入长安,迎娶太宗的嫡出公主。

李世民任命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兵骑五万还击吐蕃。

牛进达的先锋部队从松州出发,夜袭吐蕃营帐,斩杀千余级,吐蕃退走。

此次大败后,吐蕃松赞干布重新派遣使臣入朝,再次向唐求婚。

李世民许之,册封宗室之女为文成公主,下嫁吐蕃赞普。

此次联姻后,大唐和吐蕃和平往来,友好相处,一直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高宗即位时,年纪尚轻,根基不稳,边境诸国蠢蠢欲动,吐蕃和吐谷浑频频发生摩擦。

咸亨元年,吐谷浑不敌吐蕃,遣使向唐求助。

高宗派薛仁贵前往迎击吐蕃,为吐蕃所败,同年,吐蕃灭吐谷浑,大唐安西四镇俱废。

自此,沿边诸羌都投降了吐蕃,吐蕃连年骚扰大唐边境,唐多次派兵讨伐,但败多胜少。

究其原因,因为吐蕃占据天然的地理优势,可进可退。而唐军无法深入高原,即使打了胜仗,也是惨胜,军费开支也是压在朝廷头上的一大难题,因此唐军始终无力对吐蕃进行大规模的彻底打击。只能牢牢固守在剑南、陇右一带,派兵沿境防守,形成以防守为主的战略体系。

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

朝臣们劝李治以休养生息,发展生产为主,“少发兵募,且遣备边”。

李治不甘心就此放任吐蕃侵扰西域,一边增兵防守边境,一边积极培养将领人才,想一举解除吐蕃对西域诸州的威胁。

正如李治早年不顾武皇后反对,坚持派兵攻打高句丽一样,他在涉及到军事方面的布局和谋划时,一反常态,异常坚定。

初唐时,除了西边的突厥诸胡之外,盘踞在大唐东边的高句丽也不能小觑,只有稳定辽东局势,继位的新君才能安心。

太宗李世民当年之所以会拖着病体东征,就是为了替年轻的李治扫平障碍,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当时有大臣担心李世民重蹈覆辙,和隋炀帝一样因为连年对高句丽用兵导致内乱,李世民坚持东征,对左右大臣说:“朕故自取之,不遗后世之忧也。”

可惜李世民御驾亲征,依然未能灭掉高句丽。

李治即位后,牢记李世民的叮嘱,不曾对高句丽掉以轻心。从永徽六年到显庆年间,他利用百济、高句丽、新罗之间的矛盾,一步步使高句丽陷入孤立境地,并趁高句丽发生内乱时,抓准时机,任命在此前的战事中脱颖而出的薛仁贵为左武卫将军,再次征讨高句丽,最终完成了李世民的遗愿,诛灭高句丽王朝。

大败高句丽后,薛仁贵官拜安东都护,率兵留守平壤城,大唐东境从此安定。

东境已平,西境又再起烽火。

李治苦心孤诣,筹备多年,迫切想一举击溃吐蕃,不给太子留下后患。

武皇后和李治曾多次因为西域的军事部署而争吵,这倒不是因为武皇后没有军事嗅觉,轻视吐蕃,而是利益相关,朝廷的将领人才大多忠于李唐皇室,武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必须打压他们,自然不希望李治频频用兵。

而且此时大唐虽然国富民安,繁荣昌盛,但仍然耗不起一场举国之力的战争,隋亡的教训历历在目,不管是武皇后,还是朝中大臣,都认为面对野心勃勃的吐蕃,唐军不能冒进,只能固守边境,防止吐蕃侵犯。

李治深知太平盛世得来不易,暂时向群臣妥协,但仍然不放弃打击吐蕃的计划。

执失云渐十一岁入选千牛备身后,便被李治接入宫中教养,教导他军事谋略的是能征善战的老将谋臣,教授他诗书礼乐的是举世闻名的鸿儒学士,而一遍遍向他强调西域战略地位的,是李治本人。

李治对执失云渐寄予厚望,派他前往剑南,便是为以后对吐蕃用兵做准备。

此次剑南大胜,虽说领兵的人是大总管程锦堂,执失云渐只是其中一道行军,但战报中说他稳扎稳打,不冒险躁进,关键时刻又能出其不意,屡立奇功,有昔日卫国公李靖之风。

看到悉心培养的后辈表现杰出,李治自然欣慰不已。

武皇后对执失云渐的看法就不一样了,太宗李世民给李治留下一批忠心耿耿的将才,其中大多数人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出身高贵,根基牢固,对临朝听政的她恭敬有余,忠心不足。她可以驱使寒门学子,收服世家文臣,但军中的武将软硬不吃,根本不听从她的号令。

执失云渐的祖父是归顺大唐的突厥酋长,祖母是九江大长公主,又是李治手把手教出来的,显然也是一个只忠于李姓的武将。

武皇后更喜欢油滑殷勤、识时务的程锦堂。

帝后二人一个喜气洋洋,一个淡漠冷静。

宫里的人谁也不敢得罪,无奈之下,不得不谨小慎微,当着李治的面时嬉笑奉承,夸执失云渐骁勇善战,是当世奇才。等到了武皇后跟前,绝口不提剑南战事。

裴英娘看不懂李治的军事举措对朝政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有一点她模糊知道一些。

随着吐蕃的强盛和突厥的复兴,唐无力解决西境威胁,选择以守势为主,在边境举兵屯守,威慑吐蕃诸胡,使得边陲兵强马壮,而京师空虚,埋下隐患。

从武则天当政,到玄宗李隆基在位时期,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这便是边疆的十个节度:安西节度抚宁西域,北庭节度防制突骑驰、坚昆,河西节度隔断吐蕃、突厥,朔方节度捍御突厥,河东节度与朔方相掎角以御突厥,范阳节度镇御奚、契丹,平卢节度镇抚室韦、靺鞨,陇右节度备御吐蕃,剑南节度西抗吐蕃、南抚蛮獠,另有岺南五府经略,负责绥静南方各少数部族。

这一套防御体系在对外防御上是较为严密的,它们之间可以相互配合,互为犄角,同时,又可以彼此牵制,互相防范,不至由于兵力过重而导致边将作乱。

从李治,武皇后,到玄宗李隆基,三代帝王煞费苦心,才最终确立这套严密又灵活的防御体系。

但制度是一回事,具体运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将帅久任,不按时换防;一人兼任数镇节度使,增加了边将谋反的可能性,为其作乱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安禄山身兼卢龙、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又向朝廷请求任命自己的亲信为将官,手握重兵,声威赫赫。终于在天宝十四载十一月起兵,拉开了长达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的序幕。

强盛的大唐自此由盛转衰,中原以北十室九空,生灵涂炭,饿殍遍野,骨肉分离。

一场叛将作乱引发的战争,将辉映千古的大唐帝国拉下泥沼,险些覆灭。

朝廷艰难收复部分失地后,依然无力束缚地方藩镇,虽然曾多次发兵讨伐割据一方的藩镇,但收效甚微,最终,唐还是亡于藩镇之手。

裴英娘占着历史的便宜,知道节度使拥兵自重会导致的危害,但武皇后和朝堂上的那些谋臣就不知道吗?他们老谋深算,比她更清楚屯兵边境的利弊之处,可朝廷没有其他选择,战争会拖垮一个强盛的国家,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太平已久,朝廷不能贸然起兵攻打吐蕃,即使能战胜对方,也是得不偿失。

派兵严守边境,是眼下最稳妥、最省力的办法。

李治想通过战争解除忧患,难于登天,不止武皇后反对他的军事构想,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也更偏向于由进攻转为防御。

裴英娘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人微言轻,不可能像李弘、李贤那样上书李治,分析时局,她真上书了也没人把她当回事,还会斥责她狂妄愚蠢,把朝政当成儿戏。

而且安禄山的叛变,只是引发朝堂动荡的直接原因,玄宗当政后期,耽于享乐,政治腐败,繁华之后隐藏着尖锐的社会矛盾,才是衰败的真正内因。

这些复杂的情势,裴英娘只知道一些大概,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和李令月讨论过,李令月嘻嘻哈哈一阵,取笑她是不是爱慕哪位凯旋将士,还闹着要去找李治为她赐婚。

裴英娘哭笑不得,只能悄悄把自己的担心讲给李旦听,如果说有谁会认真听她讲述自己对朝政的看法,大概只有李旦。

李旦听她絮絮叨叨抱怨一通,笑了笑,“昔日突厥举兵压境,满朝文武商量着迁都,唯有大父坚决反对,他任用胡人,以夷制夷,其中艰险,不亚于与虎谋皮,大父雄韬武略,方能稳定局势,击灭诸胡,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或许都城早就换了。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谋划,成败如何,和隐患无关,得看布局之人能不能掌握全局。”

言下之意,只要当政者时刻保持清醒,能威慑边疆守将,边境隐患不足为虑。

裴英娘听李旦说得自信从容,心中暗叹一口气,阿兄啊,那个掌握不了全局,导致大唐崩盘的人,就是你儿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关于吐蕃、节度使、高句丽等内容,引用摘抄自《隋唐五代史》军事卷相关部分和林语堂的《武则天正传》。

虽然是放飞写的,但是军事上还是想尽量贴近史实一点,所以引用了资料,以后如果有引用摘抄的内容,会在内容提要写明,大家买之前看一下内容提要,可以斟酌着看还是不看O(∩_∩)O哈!

隋、唐两个朝代都想灭掉高句丽,原因比较复杂,简单一点说,因为之前汉末时天下大乱,接着魏晋纷争,五胡乱华,中原无暇东顾,高句丽渐渐发展强大,隐隐有屹立东亚的架势,而且高句丽不像当时的日本那么听话,对唐朝抱有很强烈的敌意,唐朝皇帝如果想要坐稳江山,必须除掉高句丽这个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李治坚持要灭高句丽。

另外文里还是把军事方面的内容写简单了很多,文里的叙述粗暴幼稚,事实上安史之乱的爆发原因很复杂,史学家们意见不一,只有一点:绝对不是杨贵妃的锅~她的兄弟是真祸害没错

还有由于涉及到民族和谐,后文会虚拟出一个异族国家……不能写真民族

第54章

不管武皇后心里怎么想, 执失云渐的归期还是一日日近了。

为了亲自迎接凯旋的将士, 李治决定端午前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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