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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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相虽然爱你如性命,宠你纵你,但在这件事上他是不会由着你的。事情未成定局之前,他自会想方设法让乌孙人改变主意,但事情一旦成了定局,他便是痛得如同活生生被剜了一块心头肉,他也不会让乌孙人不满意。”宇文初目光沉静,语气轻柔:“与乌孙联盟对抗匈奴,是傅相谋思多年的事,之前的老乌孙王始终不肯配合,好不容易等到换了新王上位才等到机会,他是不会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的。你比我更清楚,傅相身负骂名,胸怀天下。”

身负骂名,胸怀天下,这个评论对父亲来说再公允不过了。但她不想去管天下,她只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明珠突然忍不住心酸,泪光微闪:“家国安危,难道就该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泪之上吗?你们男人怎么好意思理所当然地和我说这种大道理?”

听她这样说,宇文初有些意外,垂下眼低声道:“你放心,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少的。有至于一天,它再不会出现。”至少在他的手里不会出现。

不管怎么说,若是她真不能逃脱这悲惨的命运,就能帮父兄一把就帮一把吧,哪里的水土都能养活人。明珠垂下眼掩去泪光,淡淡地道:“听英王殿下一席话,真是让人长见识。若是我没听错,方才您是在说,我爹他不是只顾自己和家族富贵权势的奸臣,多少也有些心怀天下,爱民爱国的情怀?”

被他吓唬了这么久,寻常女子难道不应该是哭求安慰,再向他问脱身之计吗?偏她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好像更爱惜她父亲的声誉。若是自己养了这样一个女儿,想必胸怀十分宽慰,不会觉得白疼了她。宇文初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轻叹一口气,正色道:“本王从未说过傅相是奸臣这种话。相反,本王一直认为,这些年来傅相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不可多得。”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明珠听了这话心里舒服了许多,偏她记性好,不依不饶地道:“可你方才还在威胁我,说我们家想要造反。”

“你也说了,那是威胁。威胁的话怎能当真呢?”宇文初笑了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你若是答应嫁给我,我便不这样说了。”

明珠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居然会用含情脉脉的表情看着她?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我……”

宇文初笑着打断她的话:“你若答应嫁给我,我便有办法让乌孙人不开这个口。”

就这样就想叫她松口?那她也太好打发了。明珠连忙发挥她的好记性:“殿下刚才其实想多了,刚才您已经把雪郡主定死给那个黑莫了,他如果不肯负责,那就是藐视我们大天朝!谁都不会饶过他的!”

宇文雪这时候还在黑莫的车上呢,若要坐实丑名,这不就是现成的靶子么?何况前世宇文雪本来也就是和亲的人选。危难当前,明珠也顾不得之前想要破坏这桩亲事的打算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先过得眼前难关,日后再图吧。

“宇文雪么?”宇文初一眼就看穿了明珠的想法,无情地道:“宇文雪不听闵太后的话,私通乌孙人,光凭这一条,就够她死好几次了。”

闵太后想要陷害她不成,当然会恨死自作主张、插进脚去的宇文雪,但太皇太后和父兄并不是好拿捏的,他们会由着闵太后一手遮天吗?不过是宇文初想要借机吓唬她的罢了。明珠心中不以为然,只想着赶紧下车去找父兄处理此事。

偏宇文初就和能洞悉人心的妖怪似的,轻而易举就又戳穿了她的想法:“你只记得闵太后,却忘了乌孙人。你觉得,乌孙人像是不识货的傻子吗?一个不受宠的郡主和当朝太皇太后和丞相的掌上明珠比起来,娶谁得到的好处会更多?”

明珠不甘心地道:“是乌孙人自己去招惹宇文雪的!说明他们也看上她了!”

“你还不明白?宇文雪之所以能上黑莫的车,那是因为她已经成了诱惑你的诱饵!你以为谁会在意她的死活?想要她死,办法多的是。”宇文初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眼光看着她,微微叹气:“皇上尚且年幼,虽然太后也很热心,但大家都知道在大事上真正能做主的是太皇太后和傅相,至少十年之内,娶你是非常划算的买卖。至于十年之后,乌孙新王已经坐稳了王位并强大起来,并不在乎这边是谁当权了。”加重语气吓唬道:“你若讨他欢喜,你自然还能过好日子,若是不讨他欢喜,那你就惨了,说不定把你随手送给谁都不一定。”

第101章 心乱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明珠只想知道前世还没有扯上她时,乌孙王为什么会和宇文雪走到一起?后面一定还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宇文初能尾随而来,说不定知道其中的瓜葛。直接问他他一定不肯说,明珠换了挑衅的语气道:“殿下这么聪明,想必也一定知道宇文雪为什么要这么冒险了。”

宇文初瞥她一眼:“宇文雪为了替嫡兄争得一席之地,也为了摆脱寿王继妃的控制,所以不惜冒险勾引乌孙王,有人刚好看到你尾随而去,就设法让她上了乌孙王的马车作为诱饵,然后你果然上当了。就这么简单。”

哪有这么简单?骗子!明珠没办法弄清楚这里面盘根错节的纠葛,只好攻击他:“她好歹也是你的堂妹,和你同宗同族,你却这样无情无义地对待她,明知她有性命危险,还把她扔给乌孙人,真让人寒心。”

“总要有人去的,她不去,难道要让我的亲妹子和侄女儿去?你真可怜她,不妨回去替下她,想必乌孙王和太后娘娘都会喜出望外。”宇文初针锋相对,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这个人真的是小气得要命,一点亏都不肯吃。看他刚才这样和气温柔的和她说话,她还以为他偶尔也能吃吃亏呢。明珠气闷地道:“她自己送上门去的,也算是求仁得仁,我若是坏了她的好事,她岂不是要恨透了我?”

“所以你其实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宇文初笑起来,做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又把话题绕回原点了。

明珠头痛地使劲撞了案几一下,叫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宇文初收了笑容,神色冷冰地看着她道:“叫我放过你,那是千难万难。我说要娶你,就一定要娶你。”

“凭什么?”明珠猛地想起一个可能来,立即精神振奋地盯着宇文初道:“让我猜猜,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所以非卿不娶?”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不然他为什么会一直不肯娶江珊珊?不然他为什么会一直锲而不舍的招惹她?不然,前世时他为什么会几次三番关注她并安慰她?说不定啊,敏太妃对她的那些好都是他授意的呢!

宇文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地嗤笑一声:“因为你长得国色天香,因为你有个好姑姑和好父亲,因为你够蠢,还因为你自投罗网,害得我不小心碰了你。我生怕这事儿最后闹出来给太皇太后和你父亲知道,我讨不了好,干脆主动认错要娶你,娶了你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处,这个理由够么?”

明珠顿时勃然大怒,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想要狠狠骂他一顿,却发现自己居然气得发晕,一时之间找不出恶毒又具有强烈攻击性的话来对付他,于是气得发抖:“你,你之前自己说是情难自禁的,你怎么敢出尔反尔,说话就像放屁似的……”

“你可真粗鲁。”宇文初意味不明地朝她一笑:“这不就是你自己以为的么?何故我说出来了,你却又听不下去了?还是,你其实想听我说,我什么都不为,处心积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可恶了,明珠活吃了他的心都有,接连喘了几口气,才算是找回点神智来,也不大吵大闹,妩媚一笑:“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我。你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要紧,我知道就够了。”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宇文初看,不放过他脸上和眼里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妄图能从中找出点什么来。

宇文初却只是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明珠不敌他脸皮厚,先败下阵来,干脆自己找台阶下,撩开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见到了相府附近,索性主动结束战斗:“好了,我到家了,多谢殿下援手,改日定然登门拜谢。您忙,我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

忽听宇文初在身后淡淡地道:“你若认为我喜欢你,那就算是喜欢你吧。”

哪有这么一波三折的?明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看向宇文初,宇文初却已经挪开了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总而言之,你我结合会是最合适的,对彼此都有利。就算是太皇太后现在意识不到,将来也会认同的。今天的事和我说过的那些威胁的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我都会处理好。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再冲动了。宫里可不是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天下,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你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这样吗?明珠怔怔地坐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宇文初却不耐烦起来,皱着眉头道:“还不走么?若是让人看见,你勾引并抢夺别人未婚夫的恶名就更要坐实了。”

当她好稀罕和他一块儿坐么?明珠头也不回地走下车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宇文初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太皇太后现在意识不到这是一门好亲事,却没有提起父亲,而今日的宫宴母亲本不想让她去,父亲却让她去,会不会是他和父亲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今天这件事里,闵太后、乌孙王、父亲、宇文初、太皇太后,究竟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明珠顿时心乱如麻。

其实抛开其他不谈,嫁给宇文初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至少他是少有的能自保、对妻妾和亲友从未传出任何坏话的亲王,敏太妃也是个有情义的,和太皇太后的感情又一直都挺好,他不像宇文佑那样和她有深仇大恨,也不像宇文隆那样让她恶心到简直想都不能想。

唯一让人觉得不妥当不放心的,就是他和江珊珊之间的婚约和他这难以揣测、深不见底的性子。性子倒也罢了,她不爱他,也不需要他有多爱她,彼此相安无事她也是能做得到的;但他和江珊珊之间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婚约或许可以轻易解除,她却不能忘掉前世时他对江珊珊的敬重和彼此间的恩爱。明珠沉沉叹了口气,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她是真的不愿意做这种事。

第102章 逃不过

相府门外许多侍卫和管事跑进跑出的,有人看见了明珠,十分惊喜地大声喊了起来:“姑娘回来了!”于是就有人大声道:“赶紧回报相爷,往宫里传信!”接着好些人围了上来,众星捧月一样地把明珠迎了进去。

明珠被一路送进了观海居,傅丛阴沉着脸坐在案前,冷冰冰地看着她:“你果然是翅膀硬了。”

明珠不敢答话,乖巧地跪下去认错。

傅丛冷笑道:“你跪什么?谁让你跪的?我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明珠晓得他是真的恼了,也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冲动了些,她没有直接面对处理这些事的经验,早在有人设计拦住她的马车时,她就不应该再贸然前进了,她又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越想越羞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低声道:“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沉声道:“理由?”

明珠道:“先是因为在宫宴上觉得昭阳宫来意不善,不想久留,后来是觉得宇文雪和乌孙人之间有鬼,我怕他们会不利于太皇太后和父亲,所以就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难得她居然能发现宇文雪和乌孙人之间不一般,傅丛沉默很久才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明珠不敢有瞒,将宇文初及时救下她和他所说的话一一说给傅丛听,说完之后久久不见傅丛出声,大着胆子悄悄去瞅傅丛的表情,却见傅丛目光默然,表情十分凝重。明珠知道这是他要做出重大决定之前的惯有神情,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父亲?”

傅丛这才醒过神来,严厉地看着她道:“你母亲年纪大了,这件事不许告诉你母亲。我要即刻入宫觐见太皇太后,其他事你大哥和四哥都会处理好,你就在这里跪着,一直跪到长了记性,知道轻重好歹为止。”

明珠十分惭愧,她自以为自己重生后知道很多事占尽了先机,很了不起,现在才发现,她那些手段和对手比起来真是幼稚简单得可笑。想要保住家人平安,她要学的还有很多,于是心悦诚服地道:“女儿谨遵教诲。”

这样简单的性子对上那样深沉的心机,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傅丛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急匆匆出门去了。

宇文初回到英王府,总管朱长生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殿下回来了,厨房里备了上等的冰碗,要不要上一碗消消暑?”

宇文初冷淡地看他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朱长生讷讷地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的火眼金睛。是这么回事,江二姑娘刚才来了,小的也不好把人拦在外头,便自作主张请她进了花厅。您若是不想见她,小的这就去和她说,殿下今夜不回来了,让她改个时候再来。”

宇文初便转身朝着花厅走去:“不必,我正好想见见她。”

想见江二姑娘?这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吧?朱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敬松,试图从敬松那里得到一点提示,却见敬松朝他摇摇头。朱长生不敢多问,殷勤往前引路,一路将宇文初送到花厅前,便又问:“眼看快要到饭点儿了,是不是要准备着些?”

“不必。”宇文初径自走进花厅,俨然是不许人跟进去伺候的意思。

江二姑娘完了。拖了这么几年,终究是不能逃过去。

朱长生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刚才问那句话是有目的的,如果宇文初让厨房准备,那就是要留江珊珊吃饭,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但宇文初不许,那便是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因见敬松十分恪守职责地站在廊下,便凑过去小声打听道:“怎么回事呢?谁招咱们殿下不高兴了?”

敬松郑重警告他道:“我知道你觉着这位好,也多得人情,但要主子觉得好才叫好。你就别上蹿下跳的了,当心里外不是人。”

这话真耐人寻味呢,难道那边有着落了?朱长生想了一歇,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

花厅内,江珊珊半垂着头,颤抖着轻声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殿下如此厌恶于我,要置我于死地?”

“你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们不太合适而已。”宇文初并不看她,只管低头轻轻刮去茶汤上浮着的茶沫子。

江珊珊抬起头来,泪光闪闪地看着他道:“早年您并没有说不合适。”以她温婉的性子,能说出这样质问的话来并不常见,因此她的表情里又带了几分不安和脆弱。

这样的风姿,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多少都会有几分不忍心,可宇文初却熟视无睹:“真是这样的吗?长兴侯没和你说过?你想必也记不得我当年和你说过什么,你又是如何回答我的了。”

当年,是自己求父亲向敏太妃表达结亲的意思,又做了很多事才让敏太妃看上自己。他才听说此事就使人向父亲委婉地表示了拒绝,父亲推脱之后,他又使人找到自己,再次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当时自己告诉他,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敢有任何违抗。然后他便一直抗旨拖着,几次三番地找了各种借口想要解除婚约,但都没能成功。

这一回,终于拖不过去了吧?她这样的努力,他却始终看不到,眼里心里从始至终只有那个除了外貌和家世什么也不是的傅明珠。江珊珊将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成拳,轻声问道:“我哪里不如她?”

家世?容貌?才华?性情?为人?就算长兴侯府不如傅府兴旺,却也是传承几代人的开国勋贵,她并不比傅明珠的出身低;就算傅明珠是公认的大美人,可她自问丑不到哪里去,从小也是被人称赞长大的;再说才华和性情、为人这三件,傅明珠哪里比得过她?傅明珠不过是一只刁蛮任性的绣花枕头罢了,不懂得做人做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而她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喜欢她。就是刁蛮如傅明珠,也不能说她半句不好。更不要说,她那些得天独厚的本领和见识根本无人能及。

她总要知道他究竟是喜欢傅明珠什么地方,自己哪里不如傅明珠。

第103章 警告

宇文初似乎早猜到江珊珊会这样问,半垂着眼睛淡淡地道:“你没有哪里不如她,只不过……”他想起明珠之前回答他的那句话,便微微笑了起来,“也不是说你不好,而是我们没有缘分。你知道的,就像是你不愿意嫁给别人那样,并不是说别人不好……”

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你,你便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我也还是不喜欢你。我喜欢她,哪怕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好,在我眼里还是觉得她最好。

一串晶莹的泪珠自然而然地沿着江珊珊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轻声抽泣着道:“我明白了。殿下喜欢她。”

宇文初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空。

这等同于默认。江珊珊一时嫉恨如狂,面上却越发凄迷悲伤:“其实我早就知道,您一直都喜欢她……”

宇文初猛地回头,森冷地看着她沉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非得要嫁给我?”

江珊珊掏出手巾优雅地拭了拭泪,诚恳地对上他的眼睛低声道:“我并不是想要冒犯您,我只是……”她忍不住又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您有多喜欢她,我就有多爱慕您,我是诚心诚意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您一个人。喜欢您,我有错吗?就如您喜欢她,也不是错,不过情难自禁而已。”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做得非常巧妙,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反对宇文初和明珠在一起,她却肯定这不是错,而是情难自禁。宇文初眼里的森冷之意便退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分:“不要再说了吧。将来你另配了良人,就会后悔和我说过这些话。”

“不,我不会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江珊珊一改之前文雅安静的模样,激动地对着他喊了起来:“难道你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吗?难道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你不会的,那样你也不是我所爱的宇文初了。我喜欢你,又有什么错?只不过我和傅明珠的性子不同,她喜欢高调地宣诸于众,而我喜欢默默藏在心里。都是一颗真诚的心,都是为爱而努力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宇文初皱起眉头,他听了江珊珊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在提醒他,傅明珠不喜欢他,傅明珠轰轰烈烈,高调示爱的那个人不是他。可是江珊珊的话里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反而每一句都是赞美和肯定,她也很会示弱,让人觉得她这样的爱他,他却这样无情的对待她,真是对不起她。可他并不想安慰她,因此他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江珊珊哭得累了,见他始终沉默以对,便十分绝望地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您就这样的,说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了,我怎么办?”

“你放心,虽然当初这桩婚事非我所愿,但拖到现在我也有过,我自会言明都是我的错,不会牵扯到你。我还会给你一定的补偿。想必这几日外头的话你也听见了,没人说是你的错。”宇文初再次看了看天色,是要送客的意思。

江珊珊看出他要送客,心中恨极,面上越发苦楚:“补偿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不需要。只要您过得幸福,对我来说就比什么都要好。”言罢擦了眼泪,优雅地起身给宇文初行礼告别,哽咽着道:“我回去后会劝服我父亲,一定不让您为难。”

宇文初本来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把话说清楚,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她就让了步,除去最初时的失态外,她都表现得很有教养很有分寸很识大体,以及很聪明很讨喜。再怎么不喜欢她,他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不能再就此事说出其他难听话来了。

江珊珊看他的表情,心里略定了定,红着眼默默转身退了出去。将至门前,忽又听见宇文初沉声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这次乌孙的事,我希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珊珊一个激灵,随即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着宇文初疑惑地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天色渐暗,花厅内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宇文初侧对着窗户端坐在椅子上,一张线条分明的脸掩藏在半明半暗之中,他静静地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好姐妹很多,也知道你不但精通乌孙语,还很会做人,短短几天之内就成了乌孙郡主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太后娘娘也因此很是倚重你。这是好事,但你要知道,有些事,并不是凭着一己好恶就可以随意插手的。如果你没有,那就最好,如果做了,那就要小心了。这是送给你的警告,望你好自为之。”

他没有证据,却怀疑上了她。她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都看不到,却为从不曾正眼看过他的傅明珠警告敲打她,凭什么?有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江珊珊的表情从疑惑到愤怒,再从愤怒到平静,她直视着宇文初,完全忘记了她之前一直恪守的那些礼仪优雅,尖锐地冷笑起来:“您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随意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那我倒是想知道了,您既然有所指责,总要有个由头才是,我究竟插手了什么事?您不能这样,就算是对我弃如敝履,也不能因为想给她一个好名声就来践踏污蔑我……”

宇文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宇文雪违背闵太后的意愿,私自上了黑莫的车,想必她就算死不了,此刻也绝对不好受。你若还记得你们之间的情谊,就设法拉她一把吧。”

他说这话时目光很淡,半点火气都没有,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的事情,江珊珊却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了,不然就会很危险,于是她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她这样胆大么?真是没有想到。我只是曾经把她引荐给乌孙郡主认识,并不知道她会这样……”

见宇文初并不接她的话,只好又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去寻乌孙郡主。”不敢再看宇文初,一脸黯然地退了下去。

第104章 合该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有仆役送了灯烛过来,却又因为害怕冲撞了宇文初而求助于一直守在廊下的敬松,敬松接过灯烛走到门前低声喊道:“殿下?”

“你觉着,这件事她究竟有没有参与?”宇文初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敬松很快就明白宇文初是在问江珊珊是否参与了暗算明珠和亲一事,想了一会儿才十分慎重地回答道:“江二姑娘看上去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她是给宇文雪出过主意甚至明里暗里帮了宇文雪,但她对昭阳宫的示好一向都很有分寸。”

江珊珊是个十分聪明能干的女子,这毋庸置疑,若不是这样,母妃也不会那样看重她,非得让他娶她。宇文初淡然道:“从前是这样,她要考虑我的想法和处境,现在和以后却不一定了。”以后江珊珊或许心中含恨,连带着整个长兴侯府都会成为他敌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连太皇太后都不怕了,又怎会害怕再多这样一个敌人?只要能得偿所愿,他就不怕。

敬松虽然知道宇文初的心思,却不觉得他真的娶了傅明珠就比江珊珊好多少。江珊珊的聪明能干之处远胜傅明珠许多倍,何况她的才华也是实打实的,若是她入主英王正妃之位,将来会对英王府助益良多。

相反,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愿娶了傅明珠,不但会为太皇太后所不喜甚至于警觉,还会引起闵氏的防备以及宇文佑的仇恨。傅明珠的身份太过敏感,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和防备,这不利于他们将要进行的大事,麻烦会成倍的增加。

敬松斟酌再三,终于开了口:“江二姑娘很有眼光,她懂得选择什么才是对的。属下以为,她即便是很伤心愤怒,也不会故意惹殿下不高兴。”

“但愿。”宇文初其实很清楚江珊珊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若是傅明珠顺顺利利和宇文佑成了亲并且过得难分难舍,想必他最终也会认命娶了江珊珊,可是傅明珠并没有嫁给宇文佑,他就不能控制住这颗心,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喜欢上别人,嫁给别人,为别人哭,为别人笑。所以他不能坐视傅明珠那样乐颠颠、又带着泪光的去算计她并不喜欢的沈瑞林,沈瑞林哪里及得上他半分?且真有那一日,也未必就能护得住她!

不管傅明珠有多少缺点,总有一天她是会长大的,总有一天,她的眼里心里也只会有他。宇文初微笑起来,回头看着敬松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伶俐而无胆者,临敌必自利;有艺而无胆者,临敌忘其技;有力无胆者,临敌必怯,俱败之道也。她胆子大,人也不蠢,缺的是历练,她能做好英王妃。”

敬松看到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间就什么劝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附和他道:“是的,傅姑娘是个心善聪明的好人。”摸摸头,搜肠刮肚地又找出明珠的一些优点来:“她很有主意,画的那图也很了不起,借着乳娘的事帮着家里清查恶奴的那件事也办得很漂亮,还有……您不用担心她会吃亏,她身手很利落。”

“我从不知道你竟然是个妙人。”宇文初心情很好地大笑起来,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把孟先生他们都请过来吧,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呢。”

江珊珊阴沉着脸端坐在车中一言不发。

侍女牧笛心疼地安慰她道:“姑娘,您若是想哭就哭出声来吧?这不是您的错,也不丢脸。”

“既然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哭?”江珊珊冷冰冰地道:“何况,哭又有什么用?”她当着宇文初的面哭得那样委屈,那样凄婉,也没能让他怜惜她半分,现在他不在面前了,她为什么还要哭?哭给谁看?又有什么用?

牧笛开始咒骂明珠:“真是太不要脸了,看到什么好的都想要,什么不要脸的事都敢做。傅氏的脸面都给她丢干净了,真是不知廉耻,太皇太后和她父兄也不管着她些。”

江珊珊静静地听着,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去,她却丝毫不觉得疼。就和傅明珠与宇文佑是自小就认识的一样,她和宇文初也是打小就认识的,只不过恰好相反,傅明珠心里眼里只有宇文佑而没有宇文初,宇文初的眼里也只有傅明珠而没有她。

这并没有关系,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懂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和男人们都不懂得的知识;她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结局,更知道宇文初非同一般,志向高远,总有一日是要一飞冲天的;她运气好,投生在这样显赫的家庭里,生得这样美貌,她合该就是那个坐在凤座上的人,她合该就是和宇文初并肩而行,睥睨天下的那个人。

她早就知道傅明珠不爱宇文初,宇文初就算是想和他的亲弟弟抢,也敌不过傅明珠一心一意要嫁给宇文佑。她只要耐心地等待着,只要把她的优点和长处尽数展现给他看,他总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他不爱她也没有关系,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她会为他筹谋一切,谋得这锦绣天下;她会为他生儿育女,管理后宫,他总会知道,谁才是真正把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他那么聪明,懂得权衡利弊,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正确的。

可是该死的傅明珠,为什么会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从知道傅明珠悔婚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睡过一场安稳觉,总害怕那一天会突然到来。在敏太妃的寿宴之上,她看到宇文初看待傅明珠的眼神,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有决心有毅力,更有才能,她可以做到的很多事都出乎这些人的意料。

傅明珠有什么?空有一副美貌和好命,却不懂得惜福,不懂得知足。不是她要和傅明珠过不去,而是傅明珠要和她过不去,这样的人,留下来就是祸害,既然乌孙人需要,为什么不送给乌孙人?

可惜,功亏一篑,她低估了宇文初的本事和他对傅明珠的关注程度,更是高估了闵太后这个蠢女人的手段和脑子。从这件事的发展来看,傅丛老贼一定已经和宇文初联手了。

江珊珊使劲咬着自己的唇,她会让宇文初后悔的,会让傅氏后悔的。是时候祭出她的神器来了,她倒要看看,这位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登上龙椅的英王殿下若是看到她拿出来的那些宝贝,还会拒她于千里之外吗?傅明珠,咱们看谁笑到最后。

第105章 妥协

明珠跪得两条腿都麻了,傅明正买通了看守观海居的小厮悄悄来看她,见她跪得笔直的样子就忍不住嘲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老实了?爹是让你跪着,可也没让你跪成这个样子。你就是歇会儿也没人敢去告你的状。”

明珠深沉地道:“你不懂得我的心事。”她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给自己一个教训,让自己改了那冲动的毛病。

傅明正给她逗得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懂得你的心事。不过我和你说啊,你就是把这两条腿都跪断了也不能让你的猪脑子变得更聪明一点。”

“你好过分!”明珠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想要扔过去教训教训这嘴贱的四哥,可惜她爹这书房里收拾得太过整齐,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见傅明正在那儿得意地笑,就跟着笑了起来,也是的,死了一回也没能将这急躁冲动的性子改了,这一跪能改变的也不太多。

傅明正见她笑了,就道:“看吧,你自己也知道我没说错吧?笨人是不可能突然间就变得聪明起来的,你也是不可能突然就改了吃屎的性子的。”

说得这样难听。明珠恼道:“你再乱说,我可就真的恼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傅丛不在,傅明正也就更狂,何况这些日子他和明珠相处得很好,比前十多年累积起来都要亲近很多。他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笑眯眯地道:“我好心来看你,你却要恼我?难怪宇文初身边的人会骂你是个没良心的,冷人心肠。”

明珠大为好奇:“谁这么骂我啊?我招他惹他了?我又怎么没良心了?他冷心肠关我什么事。”

“啧,果然够无情的。”傅明正赞了一声。今天这件事,他是知道些的。宫中适龄和亲的公主只有福宁和康宁,福宁是宇文初的胞妹,康宁是宇文隆的胞妹,这两人都舍不得胞妹去和亲,太皇太后和父亲为了抗衡闵氏也只能满足他们,那就要挑一个合适的宗室女去和亲。

刚好宇文雪自己撞上门去,那就最好不过了,大家只需坐视发展,顺水推舟就够了,反正乌孙人怎么都赖不掉,闵太后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徒增笑料而已。唯一想不到的是,明珠这个傻子居然会追出去给人可趁之机,而这个危机又刚好成了宇文初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偏偏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居然暗示自己不要管得太多,顺其自然就好,然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初称心如意达成所愿。哪怕就是上次沈瑞林那件事,父亲多半也是有几分听之任之的意思在里头。宇文初大概此时还在那里暗自欢喜他终于阴谋得逞,很快就可以迎娶傅氏女。但父亲此刻想必也很欣慰,终于可以借这件事逼得太皇太后同意这桩亲事了,今后宇文初对着父亲还要低了一头,谁让他算计了人家的女儿呢?不心虚不低头也不行。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算计了谁?还是彼此心甘情愿的被算计?这对未来的翁婿都自诩聪明,想必今后的日子一定过得很精彩。至于某人么,就不用告诉她这么复杂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想不明白,挑人的眼光也不那么好。

傅明正托着下颌盯着明珠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个什么主意?嫁还是不嫁?凭心而论,宇文初这个人比宇文佑和宇文隆顺眼很多。”

明珠沉默许久,正色问道:“我该嫁吗?他是有婚约的。”

“这是什么大事?又不是他和江珊珊两情相悦,你要横刀夺爱,硬插一脚,活生生把一对情投意合的苦命鸳鸯给分开。”傅明正十分不以为然,他的看法总是有悖于大多数人:“在我看来,他跟江珊珊这桩亲事就和你跟宇文佑那桩亲事差不多,都是一个乐意,一个不乐意,借着长辈的势强压在一起。不过宇文初比宇文佑厉害多了,推不掉就一直拖着,三天两头地去跪一跪,装装可怜,拖到现在竟然也给他推掉了。江珊珊这么想做王妃,那就让她嫁给宇文隆好了。”

这样说起倒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的,她想嫁给宇文佑,虽然骂她傻,却没有人怀疑她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江珊珊想嫁宇文初,到她四哥这里就变成人家只是想做王妃了。反正就是虽然骂她骂得厉害,总是嫌弃她笨,其实心里觉得谁也比不过她。明珠心里软软的,反驳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吗?宇文隆就这么肯听我们摆布,江珊珊就这么肯听我们安排?”

她想起江珊珊身上的那股沉水香味道,以及闵太后说江珊珊是未来的英王正妃时江珊珊那种羞涩而骄傲的表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凭心而论,宇文初条件真不错,人长得高大又英俊,能干又沉稳,不吃亏不冒头,聪明又狡猾,江珊珊一定是非常喜欢他,所以才会在他几次三番拒绝这桩亲事的情况下一直坚持到现在。

傅明正打了个呵欠:“你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先操心能不能顺利逃过这一劫吧。”

“四哥你觉得有可能吗?”明珠就又忧愁起来,远去乌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是真不想离开家人,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去了乌孙怎么办?

傅明正见她愁眉苦脸的,就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终于也有这一天,想必宇文佑知道了会很惬意。”

“你是特意来给我添堵的吧?你这样招人恨,难怪没有人愿意嫁给你。”明珠给他一惹,忍不住又想和他打嘴仗。

“是没有人愿意嫁给我么?经常都有人上门来做媒的吧?分明是我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傅明正嗤之以鼻。

兄妹二人吵着闹着,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小厮在门外低声道:“相爷回来了。”明珠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半夜时分,有四哥引着她和他吵闹,她光顾着想要吵赢他和生他的气,都忘了去担忧乌孙的事和有关宇文初的那个烂摊子,就连膝盖都没有那么疼了。见傅明正伸了个懒腰要走人,她叫住他,低声道:“四哥,谢谢你。”

傅明正瞥她一眼,恶毒地道:“谢我骂你是猪脑子么?你果然是猪脑子,迟早要蠢死。我走了,免得给傅相爷看到又要骂我。”言罢果真干脆利落地走了。

明珠憋气极了,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傅明正说这种好听话,他活该就是一直被人骂。

傅丛推门而入,见她一直老老实实地跪着,多少有点动容,却也没有多说,而是走到案前坐下来,先喝了小厮奉上来的热茶缓解了疲劳才说:“你起来吧。”

明珠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她跪得太久,两条腿都麻了,扶着腿直晃悠,站都站不直。傅丛冷眼看着,也不叫人去扶她,等她自己慢慢站直了才沉声道:“我和你姑姑商量好了,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明珠有些不明白,却又隐隐有几分明白,不由紧张地小声问道:“什么?”

“原本不可能轻易允了这门亲事,但情势这样的复杂,宗室虎视眈眈,唯恐不能落井下石,再夹杂进了乌孙人去,那也只有让宇文初娶你,另外补偿江珊珊一门体面的亲事,如此才能彻底堵住乌孙人和昭阳宫的嘴。理由么,就是不能让乌孙人的阴谋得逞,从而影响朝廷布局。”傅丛十分疲惫,老态横生,“这个时候,想必临安王府和长兴侯府都已经接到旨意了。”

明珠愣愣的,有种空落落的茫然之感:“爹爹,我……”

“什么都不要说,我很累了。”这件事上太皇太后和傅丛意见相左,虽然最后太皇太后迫于形势不得不折中同意,但她非常不高兴不满意,认定是傅丛和宇文初勾结起来违逆了她,不过这事没必要让明珠知道就是了,知道也是徒增烦恼。

自己如此殚精竭虑,但愿宇文初不要辜负自己这一番心意才好,傅丛揉揉眉头,声音沙哑:“你姑姑是不会让闵太后称心如意的,我也舍不得你去乌孙,两边撕扯起来对朝政影响太大,说我以权谋私没什么,不过是多个骂名而已……长兴侯府会答应的,不然硬拼着来,他们不但会颜面扫地还会什么都得不到。”不能把明珠送到乌孙人手里去影响朝政布局,那么尽快落实她和宇文初的婚事就是最正义凛然的必然结果,至于宇文佑的意见,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父亲把她想问的问题都一口气回答了,明珠有些涩然:“那么宇文雪呢?”

“她去乌孙和亲,这是她自己求的,怪不得别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日下午英王才将你带走不久,宗室里的几位王爷和鸿胪寺卿便与昆都王一道,亲眼目睹了黑莫和宇文雪孤男寡女同车而行的事,所以她必然是要去乌孙的。”傅丛淡淡地道:“你安心备嫁吧,宇文初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第106章 可怜

明珠奇道:“爹爹怎么就知道他对我有真心?而且我和他一点都不熟,我又不喜欢他……”她和宇文初一点都不熟,他那么厉害,总是让她觉得很害怕,很不安全。她一点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和想法,完全没办法掌控左右他,即便嫁谁都是嫁,选择他却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傅丛道:“我自是知道的,他也答应过我会善待你。”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父亲早就答应宇文初的恳请了。但这什么“答应过会善待她”之类的话,口说无凭,好话谁都会说,当年宇文佑和她好的时候也曾说过好听的,可是结果呢?可笑父亲聪明一世,竟然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不过也怪不得他,他和母亲这辈子夫唱妇随,过得很好,所以他当然相信。明珠一笑,脸上却忍不住带了些不以为然。

傅丛看见了,皱眉道:“你笑什么?爹爹老了,并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连沈瑞林都愿意嫁,嫁给他又怎么了?在我看来,他远比沈瑞林更适合你和我们家。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把握住。你若要怪,就怪自己弄巧成拙,把现成的把柄和机会送到别人手上。”

这话说得有点重,明珠羞愧难当,就连哭都没脸哭,便扬起笑脸道:“您放心,我知道的。他的确比沈瑞林要好很多。”大概是早就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此刻真的发生了,她也没那么难过。心中无爱,嫁谁不是嫁?只要宇文初能帮着她护住亲人就行。

傅丛见她并没有激烈反对,心也放下一多半:“你能这样想很好。你不是因为喜欢沈瑞林才想要设计嫁给他,可你仍然高高兴兴的去做,我也相信你一旦嫁给他就会真心对他好。你同样也可以不喜欢宇文初,但一定要高高兴兴的,要真心待他好,你才会得到想得到的。你记住,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只会索取不会付出的人。”

明珠使劲点头:“女儿都懂。他若善待我,我必然善待于他。”他若待她不好,那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幕僚商量。”傅丛转过头吩咐小厮:“去把姜先生他们都请过来。”

“一定不能让宇文雪去乌孙和亲。”明珠心疼老父这么晚了还要连轴转,却连劝他多歇息的话都说不出来,就生恐自己多待一刻就会耽搁了他的时间,害他少睡一刻钟,这话却不能不提。

傅丛不耐烦起来:“别任性了!她就是去和亲的最佳人选。宫中适龄待嫁的公主只有三位,全都是上一辈的长公主。昌华已经定了记国,国书都交换过了,这是不能更改的;再不然就是福宁公主和康宁公主,福宁是英王的同胞妹子,他在这件事中帮了我们大忙,就算是你和他亲事不成,投桃报李也不该让福宁去。至于康宁,她的母妃是萧太嫔,和宇文隆的亲事既然不成,就更不好再把他们给得罪狠了。

再往下,就是正乾帝留下来几位公主,全都是些没长大、不懂事的小孩子,难道要让她们去那蛮荒之地吗?不要说是她们去了之后有没有用,光是凭着她们这么小,我就不忍心。总之都要在宗室里选的,来来去去都是得罪人,宇文雪既然自己撞上门来,就怪不得别人。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去,何况还牵扯到了你,你要我如何?”

是她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但当时情势紧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阴错阳差的,就这么着,这件事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发生了,明珠十分挫败地妄图做最后的努力:“可是爹爹,您不觉得以她这样的身份性子,突然就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而且居然也就顺利地上了乌孙王的马车,不奇怪吗?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你能想到的,我当然也想得到。”傅丛叹道:“但就算是阴谋也来不及了,因为你牵涉其中。这便是爹爹最大的软肋。”

她最大的软肋又何尝不是家人?明珠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可惜她就连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妥事都没能弄清楚,更别说怎么帮到傅丛,只能提醒道:“那爹爹一定要更谨慎些,防着她害人。”

傅丛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有数。她今后嫁去乌孙也并不是就能随心所欲了,人人都有软肋,她也有,只要掌握住了就不愁她不听话。好了,乖,回去吧!”

虽然没有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好,好歹也是让父亲有所防备了,只要后面有序跟进,事情应当不至于落到那一步。明珠总算松了一口气,行礼退出,等在山海居外的素兰和素梅二人迎上来给她披上披风,提醒道:“老爷吩咐了,今日之事夫人不知道,只说您在宫宴之后被太皇太后留下来了,要明日才能回来,您明早可以多睡些时辰养一养。”

明珠十分感慨,能瞒得这样及时和天衣无缝的,也就是自己的父亲了。父母的感情自来都极好,老了就更好,她忍不住想,若是有那么一天,宇文初也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这样细致周到地对待她,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走到半路傅明正又跑来打听:“怎么样了?”

明珠故作轻松地道:“我的亲事定下来了,兜兜转转,还是姓宇文的。”

既然如此,和亲的事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老头子果然是早就和宇文初勾搭上了,这可怜的傻姑娘被亲爹卖给一个阴险鬼还要心疼她爹为她操劳了太多,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给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傅明正同情地看着明珠轻声问道:“你不乐意?要不要四哥替你想办法搅黄了?”

明珠笑着摇头:“不是,我仔细想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能对大家都有好处,那就这样吧,别折腾了,不然爹会气疯了的。”不管怎么样,宇文初这个人还是有长处的。现实已经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纵有意难平,但她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害怕就远着一点,他又不能真的吃了她。

这样冷静地接受了?傅明正不相信:“你……”

明珠朝他灿烂一笑:“真的,我只是觉得,那什么,有点无耻吧,仗势欺人了呢。”

看来自己是白替她担忧了,傻子最大的长处就是想得开。傅明正轻蔑无比:“你早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这会儿偏又矫情上了,去你的吧!我若是你,只会去想怎么才能把人给收服得服服帖帖的。”言罢分花拂柳地去了。

明珠一觉睡到大天亮,梦里又回到了她和宇文佑新婚时的情景,那时候的情景怎么说呢?十日里总有五六日闹得鸡飞狗跳,三四日冷战互不理睬,唯有一日相安无事。那时候不觉得累,这时候光是做梦她都替自己累,明珠醒后懒得出声,光躺在床上想那些过往。

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嫁给宇文初,怎么也不可能比从前过得差。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素锦在外面低声道:“我哥哥给我送东西来,我去前头见他,听到外头闹得厉害,像是临安王又来了,四爷刚好在家,两个人竟然是动上手了。好多人都说临安王可怜。”

第107章 好话

“嘘……”素兰警觉地走到门口打起帘子往里看过来,明珠一动不动地装睡着,就听素兰低声训斥素锦:“你疯了,这种话还往里面传。”

素锦唯唯诺诺的:“姐姐,我只是替姑娘担忧罢了。说临安王可怜,岂不是要怪我们姑娘不好了?”

素兰冷笑道:“那些人就是想给姑娘添堵,咱们就别把这些话传给姑娘知道就对了。都干活儿去吧,谁再碎嘴,就是我不说话,也自有夫人和奶奶们来管,到时候别哭。”

几个丫头就都散了,外面复又安静下来。明珠低咳一声:“素兰。”

素兰快步走进来,笑道:“姑娘醒了?”

明珠坐起身来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素兰知道她已经听见了,就不隐瞒,只是劝道:“姑娘别管这事儿了,左右都是长辈做主,凡事自有相爷和几位爷去操心,您不用管。”

明珠笑了笑:“你放心,我不管。我只是想问,四哥和那个人动手,有没有把他揍得满地找牙?还有,四哥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挨罚?”

素兰道:“也没怎么动手,管事们都是精明能干的,四爷也很有分寸,只是听说临安王醉得厉害,自个儿把头给磕破了。”

真是没想到宇文佑竟然堕落成烂酒鬼了,不过他一直都是个烂酒鬼,还是那种特别没品的烂酒鬼,几口马尿下去就要发疯折腾。明珠冷笑一声,因了刚才那个梦的关系,格外看宇文佑不顺眼:“是么?怎么没把他给醉死?”想到之前素锦说宇文佑可怜,就又道:“他闹得这么凶,第一次是怕死,第二次不过是觉得丢脸。真是奇怪了,这些人怎会从始至终都觉得他可怜,从前我要嫁,是他可怜,现在我不嫁了,他还是可怜。”

素兰见她心情不好,忙劝道:“左右以后他和姑娘都没关系了,姑娘就不用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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