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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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极。”明珠起身下床,懒洋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极轻极轻地道:“是啊,我要看他怎么作死。”

因为应对及时,乌孙使团终究没有提出要迎娶明珠为王妃的话来,而是心有不甘地听从了安排——将宇文雪晋封为公主并作为和亲人选,嫁妆也十分丰厚。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真正的公主们逃过一劫,人人额手称庆。

但这件事的关注度很快就又被明珠和宇文初这门亲事所带来的震撼给替代了,没有谁会这样的显赫任性,先和弟弟定亲,临时反悔,险些闹出人命来之后很快就又要和哥哥定亲的,而且理由还很正大光明。有人看不下去,悄悄跑去找闵太后要求阻止这种事发生,但是闵太后欲言又止地微笑着道:“不过是一桩亲事罢了,就算不看在老六的面子上,也要为家国大计考虑一二。”

这话原本没错,不能让明珠嫁去乌孙,以免牵制傅氏,是经过协商后得到几位朝廷重臣的一致认可的;但经闵太后这样一说,就变成只是为了让傅氏满意,不要弄得朝政震荡的意思。

于是各种流言疯了似的传了开去,说得最多的就是傅氏一手遮天,丧心病狂地操纵皇子们的婚事和朝政大事,闵太后母子实为傀儡,有心无力,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里闵太后扮演了什么角色。唯一几个知道真相的要紧人物,又苦于两宫太后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不能说出来,但不管怎样,木已成舟,是没办法改变了。

“……也就是在帝王家,不然随便换了谁家都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丑事来的……”被明珠抓来问话的小厮脸红脖子粗地转述着外头的传言,实在撑不住了,跪下去磕头求道:“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不敢再说了。”

明珠摇着纨扇,似笑非笑的:“有什么不敢说的,人的嘴生来就是要说话的,耳朵生来就是为了听话的,我做得,他们就说得,他们说得,我就听得,我来替你补齐后面的话,你瞧是不是这样的啊。”顿了顿,换了个口气捏着嗓子道:“也就是她傅明珠,仗着太皇太后和父兄的势,挑皇子如挑白菜,这样的夺人丈夫,这样的不知廉耻,这样的不知羞,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御史们居然不管,不,御史们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素兰见那小厮面如土色,颤抖不已,便做主叫他下去:“下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和谁说起。”

那小厮犹如捡了一条命一样的要逃走,明珠却不许他走:“站住,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我问你,都只是在骂我和傅氏权重,就没有人提起英王来吗?”

问了这句话,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屏声静气,莫名带了几分期望——宇文初和她说,这事儿因他而起,他自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会牵扯到她,她倒是想知道,他是随口一说的呢,还是真的做了点什么?

小厮见问的是这个而不是逼着他转述骂主家的话,就松了一大口气,言语也说得顺溜了许多:“这个也是有的,都说长兴侯府的二姑娘运气不好,遭了池鱼之殃,遇着一个见利忘义、贪图美色的负心汉。真是白瞎了等英王殿下那么多年,白白耽误了青春。”

见他提起江珊珊来,明珠又有几分心虚:“长兴侯府没有说什么吗?”

小厮摇头:“不曾,长兴侯府一切如故。听说若是有人为之鸣不平,长兴侯府的人不但不许人家说一个不好,反倒要说几句好话呢。”

难道江珊珊不恨?或者是真的太会做人,不然是太过喜爱宇文初,甚至于舍不得他的名声受到半点伤害?若是真的,那江珊珊可真是了不起,反正若是换了她,她是必定不能忍的,就算是不大闹一场也绝对不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明珠好奇道:“说什么好话?”

“说是之前这桩亲事一直不能成是有原因的,有位世外高人给英王殿下算了一卦,说英王殿下命硬,得找个同样命硬的才能成。江二姑娘命数虽好,却强不过英王殿下,若是勉强成了,怕是会早夭。英王殿下十分不忍,只因是赐婚不好轻易了之的缘故,所以才一直拖着。直到现在两个人的年龄都大了,再拖下去不是事才求了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小厮趁空讨好地道:“咱们姑娘的八字和英王殿下的倒是极其相配的,不用担心。”

明珠垂眸理着扇柄上垂下来的流苏,无所谓的一笑,这个说法倒是和大理寺卿夫人之前传出来的那个话差不多。不过么,宇文初的确也算是为江珊珊着想了,这个说法于江珊珊半点损害都没有,既不用担心人家嫌江珊珊命数不好,也给江珊珊留足了体面。他对别人可真是周到又和气,怎么对着她时就那样小心眼呢?

素梅十分不忿地道:“这长兴侯府可真会传话,这不就是说我们姑娘命硬么?”

素兰想的却是,这话听上去倒像是英王舍不得克死江珊珊,却不怕克死明珠,谁轻谁重一听就明白了。因怕明珠会往心里去,就劝明珠道:“外头的传言不可轻信,长兴侯府失了一门好亲事,当然是要找些好话来为自己辩护的。”

第108章 野心

明珠懒洋洋地道:“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怕我眼里揉不得沙子闹起来吗?我有什么好闹的?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捡着便宜了,再闹就过分了。”因见那小厮吓得瑟瑟发抖,便吩咐素锦:“赏他十两银子。”

小厮之前听了素梅的话,吓得魂不附体的,见明珠不介意又得了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轻狂了几分,咽了一口唾沫,讨好地道:“还有一个说法的。只是小人胆子小,不敢说。”

“说吧。说得好了我有重赏。”明珠托了一锭二两重的金元宝在手上,笑眯眯地哄他道:“你只管说来,但有一条,若是说了一句假话,我便要你半条命,明白么?”

“姑娘放心,小的若是说了一句假话,您就拔了小的的舌头。”小厮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锭黄金,道:“是说英王殿下贪财好色,趋炎附势,知道咱们姑娘嫁妆丰厚,又仰慕姑娘的美色,想要讨好太皇太后和相爷,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要求娶咱们姑娘。”

明珠听得十分无趣,恐怕这个说法没多少人相信,反倒会认为是她先瞧上宇文初才去勾引他的罢了。却又听小厮接着道:“还说他野心太大,阴险狡猾……之前姑娘和临安王的亲事就是他搅和掉的,不然怎么姑娘和临安王一直都好好儿的,怎么姑娘和临安王在玉皇观里遇着他后就闹上了?临安王也去找他大闹了一场,说他居心叵测,挑拨离间,夺人妻室,野心太大……”

明珠坐直了身子,玉皇观中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她也不知道宇文初当时究竟和宇文佑说了什么,但这倒也罢了,左右只要她结婚对象是宇文初,这两兄弟就好不了。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后面那句“野心太大”。

试想,一位亲王,身份已经贵重之极,野心再大能到哪里去呢?当然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

宇文佑这是想把宇文初往死里逼呢。闵太后本来就疑神疑鬼的,不得把宇文初给恨死?明珠倒生出几分欢喜来了,这回宇文初算是卷进这潭浑水里来了,闵太后要防着傅氏对付她和她儿子,就必然会对宇文初动手,宇文初也就只能和傅氏站在一起,傅氏也就多了一份力量。

宇文初这个人不声不响的,谋算人却很有两下子,明珠突然非常想知道他会怎么对付闵太后,于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恨不得赶紧成亲算了。于是听说崔氏使人来喊她去选衣料子,就兴致勃勃地去了,见她没有不欢喜的地方,全家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亲事是定在九月里,两个人之前都是定过亲的,宗正寺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因此一整套繁琐盛大的礼仪做下来并不因为赶时间而显得仓促不周,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隆重风光。除了宇文佑最先闹过两场,宗室里说过些怪话,御史们闹过一回之外,其他都显得很安静祥和。

宇文佑是大家都知道他性子不好,又自来对明珠这门亲事不满意的,还失势,他再怎么闹也没人当真,只当看笑话而已。长兴侯府这个真正的受害人都不喊冤反倒说了许多好话,宇文初也没表现出半点不乐意的样子来,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是当一场热闹来看罢了。

明珠自知身在风口浪尖之上,一改往日的性子轻易不出门,成日就在家躲着,不见外人,不惹事,耳边倒也安宁了许多。偏闵太后之前暗算明珠不成铩羽而归,再明里暗里阻挡这门亲事不成,又恨宇文初母子不声不响地居然就这样胆大妄为,竟敢觊觎那个位子,便想方设法地要弄点事端出来。借着八月里她的生辰,老早就指使了娘家党羽给小皇帝宇文白上书,表示应该大办一场才对。

自然就有人劝小皇帝,太皇太后尚且在世,且太皇太后还是个崇简的性子,自来不曾大肆庆祝过千秋寿宴,闵太后身为儿媳小辈,自然不好开了这个先例。偏小皇帝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不敢在傅丛和太皇太后跟前闹,就成日找其他人茬,今日杀一人,明日砍一人,话也传得十分难听。

许多人求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太皇太后倒是一笑了之:“她既然想办,那就办吧。”

闵太后达成了目的,却更精乖,笑道:“总不好越过上一辈的长辈们去。之前敏太妃过生日时,宗室和勋贵、还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女眷们都来热闹,我也就照葫芦画瓢好了。”

敏太妃不过是位太妃而已,若不是她和太皇太后交好,太皇太后特意要给她做脸,哪里会如此热闹?不过是至亲入宫磕个头,再和交好的宫妃们私底下吃顿饭也就好了。闵太后今日这样说,听着是谦虚,可明眼人免不了听出里头的火药味儿。堂堂太后拿自己去比太妃,里头的针对意味太明显不过。

敏太妃自来是个妥帖小心的性子,闻言少不得亲自去了昭阳宫一趟,先是送礼表示臣服,然后是表示自己母子没有那野心。闵太后也不为难她,只微笑道:“太妃太客气了,我原本也没想着要做寿,上头还有长辈呢。只是皇帝一片孝心,太皇太后也是一片慈心,我不听话,反倒扫兴了。也没什么,还和上次一样热闹就好。”

话锋一转,瞅着敏太妃道:“说来我还没恭喜太妃呢,你福气好,前后两个女孩子都是极其出色的。先头的江二姑娘我也就不说了,那是个贤淑端庄又能干多才的好孩子,可惜和英王没缘分,将来也不知谁家得了去。明珠是我的亲表妹,我看她自然就更好了。人生得美不说,家世才情都是一等一的,我瞧呀,以后太妃要享福了。”

敏太妃的笑容有些淡淡的:“这也是命。只要孩子们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闵太后就是要让她心里不舒服,但这还不是真实目的:“说起来,明珠这孩子大了懂事了也害羞了,这门亲事定下来后我竟还没见过她,可巧的我得了几件好东西,想要亲手给她,太妃不会不许她来吧?”

第109章 情有独钟

敏太妃心头一跳,抬眼看向闵太后,只见闵太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冷刺骨,不由暗自吃了一惊,晓得闵太后是把自己母子恨上了,由不得暗自叫苦。更知道闵太后之所以找她来说这话,不过是因为惹不起太皇太后和傅氏,不敢直截了当地去相府宣人,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

这场宫宴上必然有一场争斗的,她虽然未必对这门亲事满意,却不能看着明珠出事,更不能应承闵太后,只是若不应承,闵太后还不知要在背地里做出多少事来恶心她。敏太妃斟词酌句地道:“娘娘说笑,我哪儿是藏私的人?不瞒您说,我也是很久没见过她了。听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亲事就在下月了,不许她出来走动,要她关在家里收心。”意思是,你找我没用,自己去找太皇太后吧。

闵太后当即就寒了脸色道:“有人说英王有本事,结了这样一门亲事,所以太妃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了。”

敏太妃惊得站了起来:“娘娘这是听谁说的?说这话的人居心叵测,信不得。您是太皇太后嫡亲的儿媳,皇上的生母,皇上更是太皇太后嫡亲的孙子,就算是太皇太后宠爱侄女儿,又如何能亲得过亲孙子去?更不要说,傅氏乃是凭着皇上才有今日的荣华,谁敢不重太后和皇上?”

这话闵太后爱听,淡淡地道:“你是个明白人,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明白的。你就说吧,能不能把人给我请来?”

敏太妃见她盯着就不放,也是无奈:“我姑且试试吧。若是那孩子害羞不肯来……”

闵太后冷笑:“我原本是不信外头人长舌根乱嚼的,但若是太妃连这么个面子都不肯给我,我免不了会多想一二。”又顿了顿,“也不是我非得为难太妃,不过是因了前段时间小人作祟的事,闹得我和她之间有点小误会,为此还有人说我不孝,忤逆太皇太后。我过生辰,明珠却不来,别人怎么看我?别人看轻我倒也无妨,我不是小气之人,就怕皇帝年幼不懂事,被人挑唆了就记在心里。”

明里暗里的威胁,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儿子占了嫡长坐在了龙椅之上,又仗着宗室中和军队里都有人支持她母子罢了。敏太妃见闵太后如此张狂,也不和她争,微笑着道:“娘娘想得周到,倒是我年纪一大把,却不懂事。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那我就等太妃的好消息了。”闵太后端茶送客,见敏太妃告退离去,独自坐着想了半晌,唇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来:“老东西打的好算盘,舍得拿侄女儿去做饵,却不怕别人借机来谋算这大好江山!真是糊涂透了,自己的亲孙子竟然没有小妾生的庶子好!”

这骂的却是太皇太后,一旁伺候的海嬷嬷低眉垂眼地站着,只当不曾听见。闵太后发过了牢骚,就又问:“那几个小崽子怎么样了?”

这问的又是二皇子等人。海嬷嬷忙回道:“都很好,听新去的周大学士说,几位皇子天资聪颖且十分刻苦用功。”

闵太后用力砸了个茶盅,咬牙切齿地道:“老东西就是见不得我舒坦,几个小崽子也都是黑良心,这样拼了命地讨好卖乖是要做什么?学得再好也不能去考状元,是想把谁比下去呢?”一时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明珠,就又恨透了明珠:“上次那样的好机会居然也给她逃脱了,一群蠢货!”

海嬷嬷目光微闪:“想要这门亲事延后甚至不成也不是没有办法。”

闵太后振奋地看向她:“你又有什么好计策?”

“这里有个一箭双雕之计,若是顺利,便可以把您的两个眼中钉都除去。若是不顺利,也是逃得了这个,逃不掉那个……”海嬷嬷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微笑着道:“若是,嗯,那位出了事,多少也是位皇子,先帝的骨血,英王作为叔父怎么也要守制吧?先把婚期延后,再图他法。”

虽然承担的风险极大,却是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更不要说一旦成功所获极大,闵太后琢磨了许久,微笑起来:“计策是不错的,不过之前你并没有提起,怎么不早说?”

海嬷嬷想起江珊珊教自己计策时的叮嘱,谨慎地道:“不是老奴藏私,而是之前没有想好,这计策又太过胆大,不敢贸然说出来。”她上次听了江珊珊的话,和闵太后献策暗算明珠和亲不成,暗里就已经捏了一把汗,幸亏闵太后并不是很怪她,只恨宇文雪不听话和宇文初横插一脚。

闵太后和海嬷嬷是多年的主仆,也不怀疑什么,只道:“你上次谋算傅明珠去乌孙和亲那件事原本也不错,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了,若是这次能成,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海嬷嬷忙跪下去拜谢道:“娘娘不怪老奴上次献的计策不成就是天大的福分,老奴哪里还敢和娘娘讨赏?”

闵太后看她一眼:“那计策原本也不差,只是咱们漏算了宇文初,更没想到傅明珠会出其不意突然跑出去,导致准备不周,让傅丛老贼和宇文初联手钻了空子……对了,我让你把太皇太后即将赐婚于安阳王一事试探江珊珊,她是个什么反应?”

海嬷嬷捏捏新得的玉镯子,满脸堆笑地道:“娘娘容禀,江二姑娘并不是很热衷这门亲事……”

闵太后意料之中地冷冷一笑:“是么?她可是对宇文初余情未了,故而不想接受?”

海嬷嬷笑道:“娘娘真是英明极了,被您猜中了。江二姑娘才听说此事就吓得哭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口口声声喊的都是恳求娘娘垂怜,给她一条生路。”

闵太后冷嗤一声:“求我做什么?太皇太后做的主,她怎么不去求太皇太后?”又道:“她能嫁给宇文隆也算是头等的好亲事了,这么不肯,难道还要放着好好的正妃不做,要去做人家的侧妃受气么?”

海嬷嬷赔笑道:“有道是情有独钟,娘娘是过来人,当知这情之一字最难解释,也是最忍不住的……”

第110章 为什么

“你这老货!这么帮她说话。”闵太后目光锐利地看着海嬷嬷道:“说!是不是你得了她的好处?”

海嬷嬷忙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雕花盒子奉上去:“这是江二姑娘孝敬娘娘的。”

一颗鸽蛋大小、遍体浑圆的金色珍珠在盒子里氤氲生光,闵太后只看了一眼就爱到了心里去,却只作不屑之色:“我道是什么,不就是一颗珠子么?我的儿子富有天下,我要什么没有?”

海嬷嬷知道她的性子,最是贪财却又要假装清高,便劝道:“东西不值什么,难得的却是江二姑娘的一片孝心。”又道:“难道娘娘就要看着傅明珠志得意满么?她抢了人家的夫婿,难道还不能容下人家做个侧室?那也太欺负人了。何况,按制,一位亲王可是应该有一正妃二侧妃,妾媵若干的。”

是的,她不能让傅氏得意,也不能傅明珠太舒服,闵太后就道:“也是这个道理,她占了正妃之位也就不错了,总不能再过分的,难不成还要让她霸占了整个英王府不成?”又道:“只是便宜了宇文初!他得了傅明珠,再得了江珊珊,岂不是翅膀更硬了?不成。”

海嬷嬷笑道:“便宜不了,傅相不是吃素的,长兴侯也不是吃素的,这位江二姑娘更不是吃素的,这样妻妾相争起来才有看头,最好闹出人命来,咱们才有机会。不然若是都被傅明珠压得死死的,还有什么意思。”

宇文初不是想借傅氏的权势么?反正自己都拦不住,那就再来一个长兴侯府这样的老牌勋贵,等他的后院争得你死我活的,最好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看他还怎么争!闵太后笑了起来:“你说得极不错,我会设法促成此事。”

海嬷嬷笑眯眯地将盒子放到桌上,找了借口退下去,吩咐心腹宫人:“你去和江二姑娘说,她说的两件事都办好了,请她安心等着就好。”

待宫人退下,海嬷嬷抚摸着腕上的玉镯子琢磨起来,要说这江二姑娘也真是有意思,看着那么端庄贤良的一个人,心却这样的狠毒阴辣。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是不会信的,不过暗算傅明珠和亲一事和即将进行的这两件事,都足以看得出此人的聪明厉害,不好得罪。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江二姑娘只肯给她出主意,却不愿意让太后娘娘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不过这样也好,太后娘娘最近明显更倚重她了。

“但愿我们能合作愉快,江二姑娘。”海嬷嬷笑了起来,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来的英王府是何等的热闹。

却说敏太妃出了昭阳宫就直奔长信宫去,见了太皇太后就道:“方才太后娘娘把妾身叫过去了。”

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也不意外:“她叫你做什么?”

敏太妃道:“是说太后娘娘千秋的事。太后娘娘说不敢越过长辈去,就比拟着妾身上次的来。又说有几件好东西想要亲手给明珠,又怕明珠亲事临近害羞不肯来,非得让我出面请她来。”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就听她的吧。”

敏太妃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道:“孩子害羞也是常理,届时只怕好些人要来,想必闲言碎语也多,不然还是另外想个法子推了吧……”

太皇太后何等聪明,当然明白她是在提示自己筵无好筵,却不以为然:“怕什么?她迟早都要见人的,就算是这次不来,难道九月里大婚之后她也要藏起来不见人?藏着掖着的,反倒让人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敏太妃知道太皇太后并不是很高兴这门亲事,因此对自己和儿子都有些看法,更是因此颇多忌惮,就又要跪下去请罪:“娘娘息怒,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儿子。”

太皇太后叹道:“算了吧,也是冤孽。阿朗那孩子心事藏得深,若是早年他好好说给我们知道,也不至于牵扯进这么多人去,他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孩子中,除了先帝,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阿朗是宇文初的小名,敏太妃听到太皇太后这样亲切地称呼宇文初,不由红了眼眶,哽咽着道:“谁会想得到呢?他大了明珠那么多岁,若不是他迟迟不肯成亲,反复作怪,妾身也不会发现有异。”又发誓:“不过您放心,他对明珠那孩子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一直和我犟着,明知会让娘娘伤心还要硬顶着来。”

“也没什么,我还能不放心他吗?”事已至此,太皇太后便是再对宇文初心思深沉之处不满意,再是忌惮也不会把人往外推,只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江家二姑娘,多好的一个孩子。我出尔反尔,她不会心中有怨恨吧?”

敏太妃也暗自可惜,但怕太皇太后是在试探自己,连忙道:“姻缘姻缘,总要看缘分的,您仁慈,已然再许了她一门显赫的亲事,她应该知足了。也是怪妾身,早年阿朗不肯,就不该硬逼着他应下这门亲事。”可是那个时候,傅明珠和宇文佑的亲事已经由先帝一口定下,江珊珊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她不定下来,难道要任由宇文初拖到白白错过这样的好人选吗?这做母亲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太皇太后想到傅丛和自己的争执,心情着实好不起来,便怏怏地道:“你先回去吧。”

敏太妃心情惴惴地回去,宫人来报:“英王殿下来了。”

敏太妃便阴沉了脸走进去:“你还有脸来见我!我的脸面都给你丢干净了!里外不是人,对着江家的人是心虚,觉得害了人家的姑娘,对着太皇太后又是惭愧,觉着忘恩负义算计了人家,还怕她多想,对你不利。你这个不孝忤逆子!”

宇文初静静地站着听着,等她骂完了才轻声道:“小时候,我爱极了一柄宝剑,皇父却将他赏给了长兄,您不许我争,和我说,长兄是太子,将来是江山的主人,我是弟弟,是臣子,连喜欢都是错。我记下来了,不和他争。

后来九弟又抢我养了五年的凤头鹦鹉,您和我说,想要平安活下去,就不能和周贵妃争,不能惹皇父厌恶。我记下来了,不和他争。周贵妃对我下毒,您说要忍,假装没有这回事,我也忍了。皇父明知九弟不喜欢傅明珠,却还是把她赐给了他,为的只是偏心想要保他性命,压根就不管他喜不喜欢她,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一直都在忍,忍到皇父薨逝,忍到太皇太后可以做主,若是傅明珠眼里心里一直都只有九弟也就罢了,我不能强人所难,可她不愿意了,为什么我还不能争一争?难道是我天生就不如老八和老九么?我分明比他们都要强得多。”

第111章 岳父大人

夕阳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入阴暗的大殿之中,将殿内照得半明半暗的,宇文初的眼睛就像寒夜里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志在必得,喜悦激动,心满意足……敏太妃对上他的眼神,想到从前先帝对着周贵妃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心口猛地一抽,闭了闭眼,哑声道:“做母亲的,怎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得偿所愿?可是我,最想要的还是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不是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宇文初轻笑了一声:“母亲您太天真了,身在皇家,谁能独善其身?太皇太后可以让明珠嫁给老八和老九,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把她嫁给我?难道是因为格外高看我一眼,知道自己的侄女儿是个祸害,所以不乐意让明珠来祸害我么?为什么长兴侯府被我几次打脸,还一定非要成就这桩亲事?闵太后为什么开始为难你?”

敏太妃吓了一大跳,白着脸道:“那是……那是……”

宇文初低声道:“是的,太皇太后一直都在防备着我,在她心里,我再怎么听话,始终也是比不过亲孙子更让人信任的。长兴侯府也不止是想让女儿做王妃这么简单。”幼帝年幼且无德残暴,迟早这皇位总要狠狠动荡一番的,就看谁最厉害了。

敏太妃稳住心神,艰难地道:“可是太皇太后始终同意了,傅相也没说什么……”

“是啊,他们都应承了我,所以我会记得他们的好。”宇文初笑了笑:“好了,我今日入宫来是特意来看望您的,咱们不要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

敏太妃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好,不提,我总是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明珠是个好孩子,可是性子暴烈骄傲,受不得气,我想要你让着她,又心疼你,不要你让着她,又怕因此得罪了太皇太后和傅相,你日子不好过……”

“不用怕。我知道该怎么做。”宇文初扶她坐下来,“听说昭阳宫找您了?”

敏太妃心里又提了起来:“非得让我把人请来,不然就是和她为敌,看不起她们母子。太皇太后虽然让我叫明珠来,可我总是放不下心。”

宇文初想了一会儿,道:“那就让她来吧,我会看着她的。出不了事。”福祸相依,谁说得清呢?上次若不是昭阳宫想出那个毒计算计明珠去和亲,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抓到这样的好机会,逼得太皇太后不得不同意这桩亲事。若无这个契机,还不知要谋算多久才能达成所愿呢。

“不是,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敏太妃看向宫阙之上如血一样的残阳,神色凝重地道:“我觉得,大概会出大事。”

长兴侯府,江珊珊听来人转达完海嬷嬷的话,十分和气地表达了谢意又重赏了来人,吩咐侍女牧笛:“替我送一送贵人。”

牧笛送了人回来,忧虑地道:“姑娘,您当真要……”当真不愿意去做安阳王正妃,反倒愿意去做英王侧妃吗?

江珊珊淡淡地道:“安阳王?安阳王又算个什么东西!傅明珠都看不上的玩意儿,也配娶我?侧妃怎么了?我要亲手打败傅明珠,让她败得一败涂地!”总有一天,她要让宇文初看到,谁才是那个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人。江珊珊垂下眼来,用炭条在面前的画卷上落下重重一笔,再将画卷拿起来对着亮处看了又看,终于觉得完美无缺了,才又将那画卷撕去一半,烧了另一半。

牧笛大为吃惊:“姑娘熬更守夜地画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画好的,怎么倒将它撕了烧了?”

“你不懂,少问。”江珊珊冷冷地将剩下的半卷图纸卷起藏入画筒之中,谨慎地用腊封好。这床弩的图纸画起来比想象中的更艰难,制造起来估计也很难,必须要找个能干的巧匠来试验才好。不过用来诱惑宇文初那是绰绰有余了,他的野心她知道,这样的好东西放在他眼前,看他还能忍得住吗?她倒要瞧瞧,可以夺得天下的神兵利器和傅明珠比起来,谁更重要?

江珊珊冷冷地勾起唇角,盯着天边的霞光轻声道:“我是等不及太后娘娘的千秋宴了。”想必这场宴会因了她的出谋划策将会过得精彩异常,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说的就是这种生死难料的事了。

明珠收到这个消息是在三天后,崔氏道:“我和你父亲本意是婚期将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但是英王亲自来传的信,也是你姑姑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就走一趟吧。”

闵太后的这场千秋宴,明珠前世也是参加了的,大致情形她都清楚,甚至还记得礼部拟的祝词,因此并不怎么惧怕:“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氏替她理理鬓发,叹了口气,道:“虽然有太皇太后护着你,英王也说他会关照着,可我心里还是很担忧。你一定不能和人争强,若有什么,先让一步,好么?”

“好。”明珠不想让她担心,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孙嬷嬷从外头进来,凑在崔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崔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道:“你父亲让你去观海居一趟。”

明珠见她神色有异,便好奇道:“出什么事了吗?”

崔氏摇头:“倒也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明珠到了观海居外,远远瞧见敬松站在廊下,才知道是宇文初想要见她,而父亲居然同意了。

这还是两个人婚事议定之后第一次见面,明珠自认为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但就是不想见到他,正在门前踌躇不进,就见傅丛板着脸从屋里走出来道:“还磨蹭什么?进去吧!”然后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去和敬松说话。

明珠摸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房门。

宇文初正坐在临窗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看一样东西,听到明珠进来的声音就随意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明珠僵硬地走过去,心想自己究竟是先若无其事地和他行个礼问声好呢,还是不要行礼径直坐下就好了,正盘算时,错眼瞧见宇文初手里拿的那件东西,就急了:“谁给你的?”

宇文初笑了笑,神色温柔地看着她道:“当然是岳父大人给我的。”

第112章 意思

“岳父大人”,明珠被噎了一下,再看宇文初那种温柔的神色,总觉得自己其实走错了房间,听错了,看错了,可宇文初却始终那样温柔专注地看着她,看得她全身不自在,她只好装作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指着他手里的东西大声道:“这是我的!”

宇文初不以为意,顺着她的话就把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诚心称赞道:“做得很不错。”

那还用说吗?明珠有些得意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那是那个巨型床弩的模型,半剪是真的很不错,难为他能把这大杀器缩小这么多倍还能做得这样的精巧细致。

“多亏了你,我们的军队将会变成最强大的军队……”宇文初凑过来看她摆弄那小小的床弩模型,淡淡的沉水香幽幽地钻入到明珠的心脾之间去,引得她心神不宁,她忍不住往旁边让了让,语气也淡淡的:“那没什么,我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宇文初察觉到她的避让之意,偏更贴近了几分,微笑道:“照着什么本,宣的什么科?”

明珠回头看他一眼,不期然间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和光彩,由不得心口一跳,顿生窒息之感,恍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宇文初和当初那个在玉皇阁里板着脸骂她的宇文初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于是就忘了回答他的话,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模型攥紧了。

就像是小孩子生怕人家夺走自己心爱的玩具似的,宇文初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额发,低声道:“我不抢你的。”

什么和什么啊。明珠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哄了,便有些气急:“不然你倒是抢啊。”气势汹汹地将那小小的模型拉开对准了他,亮着一口细白的牙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别看它小以为好欺负,就算不至于太痛,也好受不了。”

宇文初却只是笑笑,俯身下去,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比羽毛还要轻,却滚烫无比,相比那天夜里那个笨拙的吻,这个吻更从容,却一样的滚烫炙人。从没有谁这样亲过她的手,明珠一时愣住,赤红了脸颊傻傻地看着宇文初,轻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宇文初瞟她一眼,平静地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我……我走了。”明珠抓起床弩的模型,有些慌张地就要往外走。宇文初抓住她的袖子,轻笑起来:“你不是一向胆子都最大的么?不过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算的吻,你便吓得落荒而逃了?”

“这是我父亲的书房!他就在门外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知廉耻么?”明珠不敢回头,咬着牙低声道:“你快撒手!别拉着我。”

“我若是说我不肯放呢,你要如何?”宇文初仿佛算定了她不敢闹出来,就只是惫懒地笑着,将手一点一点地顺着她袖口上绣的藤蔓描摹了去:“不然,你就说句好听的,我便放了你。”

他明明只是在描摹她袖口上的花纹,并未接触到她的肌肤,明珠却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指尖上的力度正透过薄薄的绢纱落在她的肌肤上,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里头,让她热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当真是恐惧极了。明珠觉得自己再留一刻便会窒息过去,不知不觉间声音便颤抖起来:“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叫我一声夫君。”宇文初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并不去看明珠,纵然她此刻面如朝霞,分外美丽,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明珠袖口上的藤蔓,那些藤蔓千丝万缕地互相缠绕着,缠得紧紧的,分也分不开。

“你做梦!”明珠的脸越发红了,咬着牙威胁道:“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叫人了,你知道的,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那倒是真的,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胆大和决心。”宇文初终于松了手,明珠却又觉得袖口那个地方少了点什么,于是莫名又有些怅然若失。下一刻,宇文初却站了起来,很轻很快地拥抱了她一下,再飞快地松开她,微笑着道:“其实我只是想听亲口说一声,你愿意嫁给我。”

明珠的一声尖叫尚未冲出喉咙,就又夭折在了咽喉里,她恨恨地瞪着他,怒气勃发:“你做梦!”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我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宇文初仿佛猫儿逗弄老鼠似地冲着她笑,轻轻拨弄了她耳边的碎发一下,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超过你本身,你会是什么反应我都猜到了。”

阳光在窗棂上折射回来,落在明珠的眼睛里,令她的眼睛里多了许多跳动的碎金,当真美丽极了。她惊愕地看着他,又十分的不服气:“可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啊,上赶着来找不痛快。”

“谁不是这样的呢?”宇文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当初不也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明珠不想听他提起有关宇文佑的事来,就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你找我做什么?”

宇文初笑笑:“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那现在看到啦?”他的语气和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明珠不自觉间也跟着放松了情绪:“我要走了。”

“好。”宇文初干脆利落地应了她,“我也要走了。”

明珠又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其他话要和我说?”

“你想听什么呢?”宇文初“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他生得道貌岸然的,笑起来也是正气凌然的,可明珠就是从中看出了几分不正经,于是又不舒坦了,微微噘起嘴来:“难道不是你有正事要和我说,我爹才会让我来的吗?”

“这倒是真的。”宇文初轻轻将她手里的床弩模型拿走:“我是想要叮嘱你,太后的千秋宴上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不是废话吗?她当然知道。明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脸的不在意,心里其实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看看她而已。也许,他大概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这很好。

第113章 挑衅

明珠就像是一只才偷了花生的小松鼠,脚步匆忙却轻盈地准备从门口溜出去,就算是不回头,她也能感受到宇文初在她身后注视着她,也能猜到此刻站在门前和敬松说话的父亲十分心神不宁,于是她就更忐忑更惶恐,就像是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偷溜出去干了坏事似的忐忑。

“明珠。”宇文初在她身后叫她,明珠回过头去,他站在窗下微笑着看向她,笑容恬淡安静,俊美又秀挺,眼睛亮亮的,没有了她初次见他时的那种凉凉的感觉。

“什么?”明珠就算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真很惹眼,这样平和无侵略性的笑容也让人十分舒服,十分欢喜。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嫁给我。”宇文初直直地看着她,笑得颇有几分无赖之色。

不愿意……明珠把这三个字咽了回去,同是无赖地道:“殿下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猜呢?”言罢一笑,自去了。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也跟着走出去和傅丛道别。既然她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那他就当她是愿意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等宇文初和敬松走远了,明珠忍不住抱怨:“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他?这可是咱们家的秘密!”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呢!居然这么随便就拿出来了。

傅丛一笑,温和地道:“这叫利益共享和堵嘴。既然他之前曾经见到过图纸并且关注上了,那就隐瞒不住,何不分他一杯羹,也好堵住他的嘴,再拉他下水?”

明珠顿足:“那他靠得住?”

傅丛十分认真地道:“我觉得靠得住。不然我干嘛把你嫁给他?”

人心隔肚皮,有这种想法很危险啊,明珠连忙纠正他:“求同存异,求同存异!”

一直觉得没有长大的女儿居然也开始提醒他,并且为家里操心了,真是让人欣慰。傅丛一笑:“对。”

转眼就到了闵太后的生辰,明珠精心装扮了,一大早便跟着崔氏和钱氏等人一同入宫朝贺。闵太后的生辰却又与敏太妃的不可相提并论,她是当朝太后,皇帝的生母,再怎么简朴也不能比不过一位太妃。因此朝阳宫中四处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太皇太后也只是让人赏赐下来,略坐一坐也就让敏太妃伺奉着回去,好让闵太后尽情显摆。

闵太后见着傅府的女眷,一如既往的亲切和气,全然不提之前乌孙人的事,果真当着众人的面赏了明珠一件玉如意,一对金镶宝石累丝凤钗,又说了若干勉励恭喜的话,明珠也只当她暗算自己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笑眯眯地接了赏赐,配合地说了若干好话。

这边说完了话,闵太后便不再怎么关注明珠,只笑着让人给崔氏设座:“舅母陪我说说话。让她们年轻人去玩。”

明珠自然而然地就和昌华、安小故凑到了一处,昌华自从得了将去记国和亲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淡了几分,安小故宽慰她:“也不见得就不好,记国国君年轻有为,听说人也十分贤明,他国中的风俗与我们又不大一样,是有左、右两位王后的,你去了就尊你为左后,太皇太后也让宗正寺和礼部一定要重视此事,给你最丰厚的妆奁……”

昌华淡淡一笑:“生在帝王之家,自小就锦衣玉食的,能起的作用大概也就这么点了,只要对国家有好处,我没什么想不开的。”

这话虽然滴水不漏,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寂寥之意。明珠想到那个定下这桩亲事的人是自己的亲姑姑和父亲,况且之前昌华又托身边女官向她求过情,不由有些心虚,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别想多了,我只知道一件事,这位记国国君爱好汉学,是个真正贤明宽让的,你这样的性子,他一准儿喜欢,你将来一定能过得很好。”

昌华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体贴的拍拍她的手,笑道:“真正不要想多了的人是你,我不怪任何人,真的。”

再说结果是好的,到底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远去异乡,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三位公主,其他两位各有母兄可以依仗,唯有昌华孤身一人没人心疼。明珠有些难过:“我是说真的,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你有什么委屈了,千万记得来信,只要我能做到,就不会坐视不理。”

她说得既真切又肯定,昌华笑了起来:“好,好,借你吉言,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顿了顿,又道:“还没恭喜你呢,这桩亲事是极不错的,比之前两桩都要好。六哥这个人看着虽然淡淡的,但是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从不苛待身边的人,而且生财有道,很富裕。”

明珠不由脸热:“也没什么好不好的,我还能有什么可挑的呢?”话音未落,安小故便使劲给她使眼色,明珠抬眼,只见不远处福宁公主大步朝她冲了过来,指着她冷笑道:“傅明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作也没什么好不好的,还能有什么可挑的?难不成我六哥还配不上你么?那你勾引他做什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什么清高无奈?不要脸的狐狸精!矫情什么?我呸!”

福宁公主的声音不算小,殿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于是许多不明意味的眼神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崔氏等人的脸当时便羞得红了,不远处的江珊珊微垂着头,几个平时就和她交好的人忙着低声宽慰她,不时又鄙夷地看一眼明珠。偏闵太后言笑晏晏,假装不曾听见。

福宁公主见状更为得意,挑衅地道:“怎么样,被我说中,哑口无言了吧?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们老早就知道你打小儿就不正经,就爱勾搭男人。小时候抢我的东西,长大了就抢别人的未婚夫,真是不要脸。”

明珠的脸“腾”地一下变得血红,她活了两辈子,从未如此愤怒耻辱过。前世落魄之时,所有人指着她的鼻子冷嘲热讽辱骂也比不过福宁指责她勾引抢夺别人的未婚夫还来得屈辱。她只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不知不觉间就站了起来,直视着福宁公主,手握成了拳头,恨不得对着福宁公主上下翻飞的红嘴唇一拳直捣过去。

第114章 幼帝

福宁公主见明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想到她小时候的神勇刁蛮,心里也有些害怕,却仍然壮着胆子喋喋不休:“你瞪我做什么?还想打我不成?行,你今日不打我你就不算个人!”

安小故和昌华见势头不妙,连忙一人拉住一个,低声劝解起来,又悄悄凑在明珠耳边低声道:“你千万不能动手,多少人就等着看热闹呢。”

还没过门,姑嫂便闹了不和,当小姑的当众辱骂未过门的嫂子,未过门的嫂子当众殴打小姑,还是在当朝太后的千秋宴上,真追究起来,谁也讨不了好,还要牵连到双方最亲近的人,想想也能知道最惬意的当属闵太后,最难堪的当属宇文初,最尴尬的当属傅相府。

明珠最终微笑起来:“先帝爷英明无比,太妃和英王也都挺聪明的,偏你蠢成这样,只怕是生的时候不小心,头先着了地。揍你不算什么,只是揍了你难免显得和你一样的蠢得难看。”

福宁公主顿时大怒,手都挖到明珠脸上去了:“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明珠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指轻轻拨开,心平气和地道:“斯文些,君子动口不动手,公主殿下身为皇室之女,天下楷模,可不能行这泼妇之事,更要注意言辞,不要说那些粗鲁不雅之词,免得丢了皇家体面。”

福宁气得发抖:“你,你,你……”回头瞧一眼不远处的江珊珊,十分愤怒地道:“你敢说我是泼妇,那你抢了人家的未婚夫怎么就不知道半点廉耻心虚呢?”

江珊珊窘迫地站了起来,羞得无地自容,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哽咽着道:“公主殿下,您快别这么说,明珠她并没有做这种事。只是我……”深吸一口气,忍下眼泪,十分难堪,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是我和英王殿下的八字不合……”

明珠对着江珊珊总是不能太过理直气壮,索性不去看江珊珊,倨傲地冷笑着道:“你听明白了?什么叫做抢人家的未婚夫?我是没有抢过,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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