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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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兰笑道:“王妃忘了是谁提醒您今天无事不要外出的?”

明珠抿嘴笑了,也是,宇文初精得和鬼似的,哪里就能淋着他了。何况,堂堂的英亲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轻易伤不着他。

“让厨房熬姜汤,再烫一壶好酒,等殿下回来我陪殿下喝两盅。”明珠的心情好,所以就想得格外周到,“再把前些日子给殿下做的细绒袍子拿出来,天凉了,该换秋衣了。”

素兰等人有条不紊地忙乱起来,郑嬷嬷撑着一把伞,身上披着油衣,踩着木屐急急忙忙地穿过庭院走了过来,先在廊下弄干净了身上的水渍,又换过了鞋子,才敢走上去给明珠行礼问安。

她是奉命去城门口等消息的,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借着避雨躲在人家的房檐下,亲眼目睹了一身狼狈的江珊珊是怎样逃回城的:“完全不成样子了,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好几次险些滑下马背来,长兴侯府派了一辆车,直接把人接上车去了。听说是带了几十个人去的,有丫头婆子护卫陪着,回来时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和三四个护卫,凄惨得很。庄子那边的消息,约莫是要明天才能传回来了。”

“不急,咱们还按着原来的计划进行就是了。”明珠想到江珊珊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个人,心里不能不恨,然而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呢?若论前世,她从来没有和江珊珊结过仇怨,就算是到了这一世,也只是因为宇文初不愿意娶江珊珊而娶了她。

夺夫之恨当然是很大的仇,不能不报,可是前世时是为了什么?那么机密的床弩图纸,又是怎么从江珊珊的手里流落到宇文佑手里的?她想不明白。

明珠正想得入神,就又听有人通传进来:“殿下回来了。”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站在廊下等宇文初进来。按她的想法,宇文初出入有车马代步,又有魏天德那样的忠心狗腿精心伺候着,怎么也不至于淋湿了身上,可是宇文初偏偏全身尽湿地走了进来。

第283章 懂

明珠吃了一惊:“殿下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子?”就要骂魏天德:“都是死人么?就算是没有带伞,油衣也没带着?”

宇文初含着笑,抬手轻轻掩住她的口,低声问道:“心疼我?”

明珠微红了脸,大大方方地承认:“你是我的夫君,我不心疼你是要心疼谁?”

宇文初哈哈大笑起来,满身的劳累都随着这一句话消散无踪了,他把明珠抱起来,往上面一抛,在明珠尖叫着落到他怀里之后,又把满是水渍的头蹭了她一脸的水。明珠平时不爱涂脂抹粉,最多就是抹些滋润肌肤的香膏,因此就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任由他怎么蹭,也不会发生脂粉脱落的惨样。

“把我的衣裳全都弄湿了,这衣裳还只穿过一次呢,太皇太后赏的衣料,整个京城里头一份的。就这样给殿下糟蹋了。”明珠抱怨着,心里却生出几分甜甜蜜蜜的爱意来,她抱住宇文初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味,觉得这糟糕透顶的天气也很有几分意思。至少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看书说说话什么的,就会觉得特别舒服,特别温馨。

“雨下得太大,内涝了,宫门外的长安大道全被淹了,朝臣们的车轿过不去,只能骑马,有一段满是淤泥,就连马都不好过去,只能用走的。”宇文初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驱寒,先喝了明珠亲手递过来的热姜汤,又问:“姜汤熬得可有多的?”

明珠知道他记挂着跟他一起出门的敬松等人,便道:“早让人送过去了,人人都有份。”

宇文初想起她给幕僚们准备的那些精美的夜宵,心情格外的好:“从来只当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怎么开始管这些琐事了?”

明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到了,那就去做。因此不屑地道:“这算什么?殿下且等着,看我把这府里管得服服帖帖的。不管是什么史,到了我手里就要乖乖听话。”

是在安心和他过日子了罢,他能感受得到。宇文初笑着,让明珠给他洗头擦澡。明珠其实很不会伺候人,不是拉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皮扯得生疼,就是下手没个轻重,拿着丝瓜瓤在他背上东划一下,西抹一下的,但他就是喜欢这种这种感觉,她不会不要紧,他慢慢地教她,伺候得不舒服也不要紧,他娶她回来是来享福的,伺候人有那么多的丫头婆子小厮太监。只要她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等着他,那就比什么都要强,再生几个孩子,那就圆满了。

宇文初想到高兴处,伸手去抱明珠:“我们一起洗吧。”

明珠白了他一眼,脸也跟着红了,本是想说谁耐烦跟他一起洗的,说出来的却是:“浴桶这么小!”

宇文初笑了起来,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明珠捂着脸不说话,心里却很明白,她越来越喜欢和宇文初相伴了。

二人酒足饭饱,喝着热腾腾的茶坐在窗下听雨,宇文初的心情很好,很有技巧性地把京城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告诉明珠:“内涝以后,工部必然要派人排查下水道的,到时候可能会不太平。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密道吧?还有四舅兄追查到的那条密道?”

明珠想起他曾经提前告诉过自己,今天会有大暴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虽说京中的下水道很多年没有清理过了,但这些年都没有害过内涝,所以今天是意外了?”

聪明。宇文初赞赏地看她一眼,轻声道:“是四舅兄带人堵住了几个出水口。”说起来,傅明正做这种事真是得心应手,难怪京中的人都说傅相第四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蔫坏东西。

明珠不说话了,她今天也让傅明正去帮她办事儿了。

宇文初又笑:“是在想长兴侯府庄子里的事吧?四舅兄要忙大事,消息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送到你这里来,不过我刚好知道一点……”他伸手把明珠搂过去,让她依偎在他怀里,深秋的夜里已经凉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温度刚好合适,大家都觉得很舒服。

明珠听说死了人,眼皮子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道:“我没有让人杀人。”长兴侯府的管事是坏东西,死了也就死了,但是那些工匠,她真没有想过要借杀死他们来挑动事端,对付江珊珊。

宇文初半垂了眼睛,平静地给她和自己斟了一杯茶,语气清清淡淡的:“有时候,说是谁死了,并不是真的就死了,要的不过是个契机。就好比,你看谁不顺眼,想收拾他一顿,但是他远远地躲着你,你并没有理由动手,那就要找个理由一样的。理由是真的还是假的,占不占理,都是无所谓的。”喊出柱子被人打死了的那个妇人,是傅明正的人,柱子也不是真的就死了,只是一个挑动情绪和杀死周二,逼得江珊珊带去的人不得不动手的理由而已。

“现在闹得这么凶,那些工匠会被抓起来吗?”明珠歪着头想得投入,这些事情,她可以不做,却要懂得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要面对的这些人和事,并不是简单地给父兄一个提示就够了的,涉及到的人事那么宽广,对手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她得懂。而宇文初,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老师。

“长兴侯府里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别人,所以明早京兆尹会派人去长兴侯府的别庄处置这件事,接下来就会传出长兴侯府苛待虐杀工匠,导致工匠为了自保而和长兴侯府的护卫发生冲突的事情。因此工匠们是苦主,长兴侯府死了的管事的家属也是苦主,长兴侯府这次,多年经营的名声要毁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你的人,等到第三天,长兴侯府焦头烂额的时候,就可以上门催货要赔偿了。”

宇文初在冷笑,江珊珊居然敢把他当傻子,福宁这件事,分明就是她在推波助澜。纵然他也觉得廖光这个人不错,但是自己看上和自己找的,和被人算计了的,始终不一样。

第284章 强压

第二天早上,京里就传出了风言风语,舶来邬在一夜之间关张大吉,确切的说,不是自己关的,而是被京兆府衙门给查封的。长兴侯府被传出了赚黑心钱的消息,之前一直名声都非常好的江二姑娘一时间成了流言的中心,千夫所指,连带着长兴侯府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江珊珊病了,京兆府衙门传唤她时,她病得不省人事,高烧不退,长兴侯和夫人含着眼泪四处去打点求情,后来还是小皇帝发了话,说此事疑点重重,必然有奸人作祟,江二姑娘好好的人,不可能突然间转性做了大奸大恶之人,着京兆尹严加勘查。

有小皇帝为江珊珊正名,风言风语总算是要消停了些,但好的名声难得建立起来,坏名声却是很容易就起来了。江珊珊病重,从前和她交好的那些闺秀贵女居然没有几个愿意上门去探望的,人人都在观望。虽然在重压之下,闹事的工匠们被抓起来了一部分,但长兴侯府死了的管事周二的家属,居然也抬着尸首去闹得不亦乐乎,告的居然是长兴侯府。

大家都看出了点名堂,江珊珊得罪了人,她那个玻璃香胰子的生意是再做不下去了,长兴侯府没有这个本事保住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流言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冲着明珠去的,要说这京中谁和江珊珊的仇怨最大呢?当然是英王正妃。英王正妃抢走了江二姑娘的夫婿,日夜提防着江二姑娘会成为侧妃入府,两个人家世相当,才貌不相上下,谁也不会乐意多了这么个劲敌。一时间,明珠善妒霸道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证据就是现成的,一是周、平两个女史的事,二是江珊珊这事儿。

明珠知道了这些流言,根本就不在乎。人生一张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归根到底,就算都知道是她做的有如何,还能上门来咬她一口不成?

郑嬷嬷站在一旁等她的吩咐:“现下,几个商行都在等着的,就等王妃一句话,什么时候去催货?”

明珠看一眼天色,湛蓝的天,太阳好得很,便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舶来邬关了门不要紧,去长兴侯府,长兴侯府赔钱也就算了,不赔,就把他的大门给堵了。堵了还不算,拿着契书去衙门里告,非得让她把前些日子吃下去的钱财都吐出来不可。”

她就是权奸之家出来的怎么了?既然都担了这个虚名,总要趁机做点事才对得起这个名。江珊珊很了不起吗?有才名有贤名很了不起啊?傅氏只需要用点心思,花点力气,就能把长兴侯府为难得妥妥的,就是要棒打落水狗才对。

至于幼帝和闵太后那里,肯定是要护着江珊珊的,长兴侯也有自己的关系网,明珠倒也不惧他们,两边角力,比的就是手段和决心了。反正这次江珊珊不死也得脱层皮,叫她成日在自己面前摆谱。

郑嬷嬷领命而去,没有多少时候,那几个大商行的老板果然拿着契书找到长兴侯府去了,明珠闲得有点无聊,就让苏籽和苏叶过来吹拉弹唱给她听,又问北苑的美人儿们都有些什么特长,听说会唱会跳的不少,决意组建一支人马,平时就让她们排练一下乐舞什么的,有空的时候她和宇文初吃着喝着,就让她们来表演歌舞,免得她们闲了无聊就要生事。

正雄心壮志地在那里拿了人头册子勾勾画画,宫里就来了人:“太后娘娘宣英王妃入宫觐见。”

宇文初这几天在忙下水道的事情,早出晚归的,并不在家里。明珠晓得闵太后来意不善,却也不惧,先让李全新去使人去给宇文初送信,自己按品大妆,跟着宫使入了宫。

闵太后手里拿着两张方子并一叠名单,笑得灿烂:“江珊珊可真是个懂事的,见自己吃不了独食,立刻就把这做玻璃和香胰子的方子献上来了。她这是宁愿血本无归,也不愿意便宜了傅明珠。”

海嬷嬷谄媚地道:“其实之前江二姑娘也未必想吃独食,咱们老太君那儿得了她一分干股呢。”

闵太后冷冷一笑:“她倒是聪明,很会审时度势。罢了,既然她求到我这里来,我总不能不闻不问的。再不管啊,傅氏真的要祸乱朝纲了,怎么就连人家闺阁小女子挣点脂粉钱都容不得呢?真是的。”

海嬷嬷不敢答这话,垂着眼皮听着。作为闵太后的一条忠实的狗,她一般还是敢下口咬人的,但是因为上次的驼峰羹事件,不但没讨着好,差点把她自己也折进去了,因此更多时候,她都识相的装上了老实。

闵太后又把玩了一回长兴侯府送上来的珍宝,有些不耐烦地道:“傅明珠怎么还没来?再派人去催!”她这次叫傅明珠进宫,可是算过时辰的,这个时候太皇太后通常都在议事,无暇去管后宫里的琐事,再晚了就不一定了。

去催的人先回来复命:“听到宣召就上了车的,但是长安大道上前些日子积的淤泥还没有清理干净,因此走得慢。很快就要到了。”

闵太后冷哼了几声,板着脸坐到凤椅上去等明珠。果然没有多少时候,明珠就到了。

闵太后的架子拿得足足的,见明珠给她行大礼问安,也不叫起,冷着脸道:“英王妃是大忙人。”

明珠含着笑道:“不过是成日忙着吃喝玩乐罢了,怎么也不及太后娘娘忙的。”

闵太后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我忙。”

明珠听这话的意思不对,又因为随她进宫的素兰和香篱都被留在宫门外不许进来,晓得她是要强压自己,也就跟着沉了脸一言不发。

闵太后不见她答话,自顾自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忙,何故还要给我添乱?”

明珠一脸的懵懂:“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愚钝,听不懂,还请娘娘明示。”想前世之时,闵太后对她可是一直都很和蔼可亲的,直到傅氏出了事,太皇太后病倒才翻了脸。这回倒是这么早就翻了脸,难道是因为她和宇文初做了一家人,所以按捺不住了?

第285章 晕倒

闵太后要找明珠的麻烦还是很容易的,她是太后,皇帝生母,又是明珠和宇文初的长嫂,要抓明珠的错处打压明珠,身份立场都是稳稳的。明珠若是个低调谦和的也就算了,偏她是个行事嚣张、不计后果的。只要一抓,满满都是错处。

闵太后开始数落明珠的错:“满宗室就没有你这样善妒霸道的!周女史和平女史两个人还是先帝御赐下去的,少年时期就陪在英王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看你都是怎么对待她们的?整个宗室里,没有谁敢这样苛待先帝赐下来的人,这是对先帝的大不敬和藐视。”

好大的罪名呢,真吓人。分明就是想替江珊珊出头,但是不好直说,因此才找了其他借口。要说平女史和周女史的事情,事发经过有代王妃她们那么多人做见证,还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

明珠直愣愣地看着闵太后,一句话都不说。

闵太后见她死犟死犟的,不见求饶也不见顶嘴,想到她不肯安安分分地嫁给宇文佑,偏要勾得宇文初娶了她,从此背离自己母子,让自己母子更多了一个敌人。于是心里更加来火,骂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直眉横目地瞪着我?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教教英王妃什么是规矩!”

对着明珠动手,闵太后是决然不敢的,不轻不重地骂她几句薄加惩处,只要明面上占着理,闵太后是一定敢的。借着明珠对她大不敬的理由,让人把明珠拖到一旁去跪着,关起宫门来,也不给人看见,打压打压明珠的威风,让明珠吃点苦头,她也是敢的。

海嬷嬷精乖,不敢亲自动手,便朝另外两位嬷嬷使眼色。那两位嬷嬷板着脸,横着心,走到明珠跟前道一声:“得罪了,王妃……”

话音未落,就见明珠眼睛往上一翻,“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倒把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那两位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忙着撇清自己的嫌疑:“太后娘娘,奴婢们并没有碰着英王妃。”

闵太后也是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想出口闲气罢了,再扣着明珠吓一吓,让傅氏收手,好顺理成章地把江珊珊这门赚钱的生意收归到闵氏手中去。谁知道还没开始动手,明珠竟然就晕过去了。

她有些怀疑明珠是装的,但是联想到明珠的性子就又有些相信。傅明珠是从来不会玩这些花样的,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迂回婉转地弄这些玩意儿。因此心里先就存了几分担忧,要是明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好收场。

当着下属的面,闵太后是绝对不能露怯的,她强作镇定,把已经从凤座上抬起了一半的屁股重新又坐了回去,板着脸冷冰冰地道:“小孩子不懂事,爱玩闹。你们看看她是不是在吓唬人的。”

海嬷嬷这时候比谁都跑得快,抢先跑过去在明珠的鼻端探了一下,觉得气息微弱,想起外头谣传,英王妃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就一直不曾恢复完全,心里也有些打鼓。冷不丁狠劲掐了明珠的人中一下,还是不见明珠有任何动静,心里就开始害怕了,从小娇养大的娇贵人儿,破一点油皮都能嚷嚷得一府的人都听见,哪里能容得她这样狠劲地掐了还没反应的?

海嬷嬷飞快地跑回去,凑到闵太后耳边轻声报告了情况:“好像是不太好。”

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得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不然太皇太后迟早会知道消息。闵太后不怕宇文初会找上门来,却有点害怕太皇太后,因此当机立断:“英王妃身体不适,我这里人多事多的,不方便她将养,把她送到敏太妃那里去歇着吧。”

她一声令下,宫人立刻就去抬肩舆过来,海嬷嬷考虑得周到,怒骂道:“不长脑子的蠢货!这么大的太阳,又有风,肩舆能坐得人吗?”

其实是害怕肩舆没个遮挡,让明珠这样一路暴露在人前送过去,一会儿的功夫流言就传得到处都是了。于是又换了软轿,七手八脚地把明珠塞进软轿,抬起轿子,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宫人道:“陛下过来了。”

瘦弱得像根豆芽菜似的宇文白只随身带了何正图一个人,阴沉着脸飞也似冲了进来,差点和明珠乘坐的软轿迎面撞上。宫人吓得赶紧停轿跪拜下去,他心里有事,也懒得去管,直接向着里头冲过去了。

闵太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见他这样毫无风度地疾奔而来,忍不住板了脸,斥道:“陛下!身为人君,理当稳重端方,怎可作此慌张之状!”

宇文白尖声尖气地道:“傅……”

“傅丛”二字尚未出口,何正图拼死往前一扑,使劲捂住了他的龙口,颤抖着小声道:“陛下慎言。”

宇文白气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闵太后做贼心虚,生怕明珠听见他的话,十分不顾形象地从台阶上疾行而下,掩盖道:“福宁始终是你姑姑,她的亲事自然有太皇太后做主,陛下就不要管了吧!”

边说边给宇文白使了个眼色,又看一眼站在软轿前的宫人,宫人毫无预兆地把轿帘一把扯开,露出里面的明珠。明珠还是被放进软轿去时的样子,委委屈屈地蜷缩在座位上,头歪在角落里,两股珠钗将落未落的,被海嬷嬷掐过的人中起了一条凸起的红痕,一点清醒着的痕迹都没有。

闵太后略松了一口气,厌烦地朝宫人挥挥手,示意她们赶紧把人送走。宇文白却突然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先一脚把何正图给踹开,再走到软轿跟前去看明珠,阴阳怪气地道:“这不是表姑吗?她这是怎么了啊?”

闵太后皱眉道:“她身体不适,我让人送她到敏太妃那里去歇歇。”

宇文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正图一眼,微微一笑:“母后考虑得很是周到。”东拉西扯了几句,眼看着明珠的软轿走远了,这才起身道:“朕突然想起还有件急事没办,改个时候再来陪母后说话。”

第286章 愤恨

闵太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交代宇文白,见他居然就要走了,不由有些发怒:“陛下在忙什么呢?听说您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读书,成日就被那起子贱奴勾着斗蛐蛐玩画眉的……”

还没有唠叨完,宇文白已经翻了脸,大声道:“是哪个狗奴在母后面前乱嚼的舌头?朕这就回去拔了他的舌!看他还管得住自己的嘴不!”

也不管闵太后的气得直喘气,一脚踢翻了案几,大踏步往外走去。他人长得瘦,被重重的天子礼服包裹在其中,不堪重负似的羸弱,然而气势却是很盛的,导致没有宫人敢和他对上,全都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声息全无。

何正图抱歉又同情,卑微又讨好地给闵太后行了个礼,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闵太后抓住胸前的衣襟,手指颤抖着,语不成调:“这个,这个,忤逆不孝子……”

海嬷嬷见她气得不轻,忙上前给她抹胸捶背,宽慰她道:“陛下年纪还小,况且也是从前头受了气回来,不和自己的亲娘发作那是要去找谁呢?闷在心里也不好,会郁积成疾的。”

闵太后缓过了气,板着脸道:“你去前头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海嬷嬷连忙收拾了一下,急匆匆出门去了。

抬软轿的宫人心里害怕,活儿就做得不那么好,轿子忽上忽下的,晃悠得里面的明珠十分不舒服,头晕胸闷想吐。然而好不容易装回晕,总不能因为忍不住就半途而废,只好紧紧掐着脉门,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吐出来。

人中那儿被海嬷嬷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除了之前和宇文佑打架之外,明珠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里把海嬷嬷和闵太后下了几十遍油锅,又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收拾江珊珊,以及稍后见了太皇太后要怎么哭。

想得解恨,人也没那么难受了,轿子却突然停了。从昭阳宫到敏太妃住的广明殿有一段距离,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明珠直觉有异,索性继续闭上眼睛装死不动。

一阵凉风吹起,软轿内的光线瞬间亮了许多,浓郁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夹杂着尖利的孩童嗓音:“表姑……睡得还真香啊。”

是幼帝宇文白。明珠没想到他居然会追了上来,因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闭上眼继续装死。

素兰和香篱二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正提心吊胆的,但看见宇文白这样拦住明珠的软轿,也知道不会是好事,她们不敢直接和宇文白对上,却也知道明珠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二人一定也活不了,便豁出去地在一旁大声地哭,希望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宇文白阴沉沉地注视着明珠,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给我掌这两个贱婢的嘴。谁许她们在宫里嚎了?”

何正图做其他事情未必积极,收拾这两个小宫女倒是没有问题的,只管一使眼色,就有人抓住素兰和香篱使劲地抽嘴巴。

“啪啪”的响声听得明珠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她带素兰和香篱入宫,那是因为想要给宇文初这边的人体面,表示一碗水端平的意思。她不心疼香篱,却心疼素兰。闵太后的刁难她可以装晕躲过去,但按着宇文白的恶毒,她一时不睁眼,他就能把这两个丫头活生生摧残死。

始终还是不能做到心狠手辣,明珠装不下去了,索性把心一横,睁开了眼睛,佯作茫然地看看四周,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会到了这里?”

素兰和香篱原本被打得晕头转向,绝望又可怜,听见她的声音就都喜极而泣:“王妃您可算是醒了,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珠理所当然地按住左胸,白着脸十分虚弱地道:“我这里疼啊,疼得气都喘不过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居然一直都忽略了一旁的宇文白。

宇文白小小的脸上越来越阴沉,终于忍不住,磨着牙冷笑一声:“表姑,你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明珠“这才”看到了他,挣扎着起身给他行礼,顺便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一下,然后发现,她们并没有在正经通往敏太妃的广明殿的道路上,而是停在了菡萏宫。可见这些宫人是听了宇文白的命令,直接把她的软轿抬到这里来了。

菡萏宫,荒凉无人居住,明珠上次就是在这里撞上宇文隆偷情的,她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又因为宇文白这个恶毒的坏东西守在一旁,她就更反感这里。她不知道宇文白想要做什么,心想宇文白还不至于就杀了她,便只管装作病得痛不欲生的模样,歪歪倒倒的,语不成调。

宇文白在近旁的一块湖石上坐了下来,阴晴不定地看着明珠,突然嗤笑了一声:“表姑不要装了,别人不知道你,朕还不知道你吗?你天生装不了娇弱,何必自欺欺人?”

她是装不了娇弱,但不妨碍她此刻想要装娇弱。明珠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替素兰和香篱求情:“不知道臣妇这两个丫头怎么得罪了陛下,但还请陛下看在臣妇的面子上,饶她二人一命。”

宇文白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俯身下去,冰凉潮湿的指尖抚上明珠的人中:“表姑这里是怎么了啊?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伤了你?和朕说说,朕一定把她五马分尸,替你报仇。”

明珠被他碰到,就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舒服地微一侧头,躲开他的手指,道:“臣妇也不知道。”

“当真不知么?”宇文白见她躲开自己,突如其来地想起小时候她从宫外拎了毛茸茸的小白兔,欢天喜地的来找自己玩时的样子,于是心里越发愤恨,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菡萏宫里的荷花长得那么瘦,分明是缺肥料,把这两个丫头扔进湖里去,想必明年的荷花一定长得好!”

素兰和香篱都是识趣的性子,听见这吩咐,虽然绝望,却仍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明珠却忍不住了,索性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宇文白道:“陛下是真的想替我出气报仇?”

第287章 威胁

宇文白倒是对明珠会有这样的反应毫不觉得奇怪,微笑着道:“君无戏言,朕说出来的话当然没有儿戏。只要表姑说出是谁欺负了你,朕就能替你做主治她!”

明珠眨眨眼,毫不客气地道:“是太后娘娘!”不就是想诈她吗,想诈她是不是听见了他之前冲进昭阳宫去喊的那一声“傅”什么的,不用猜她就知道一定是自家老爹在前朝给这小混蛋气受了。小混蛋是怕她听见了那些话,故意试探她来着,她偏就不上当,虚虚实实的,看他怎么办!

宇文白果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样直言不讳,微皱了淡淡的眉毛,问道:“此话怎讲?”

明珠理直气壮地道:“我虽然晕倒了,不知道是谁掐的我,但之前是在太后娘娘的宫中被莫名斥责发病晕倒的,想来阖宫的狗奴们,若没有太后娘娘的吩咐和首肯,一定没有谁敢动手伤我。因此当然是太后娘娘欺负我。”

理所当然又霸道直接,中间却没有任何漏洞,而且其中的轻蔑之意泄露无疑。就连他也从未称呼过昭阳宫的宫人为阖宫的狗奴们,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宇文白突然觉得很悲哀,当皇帝的当到他这个份上,那真是太没有意思了,傅氏的人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然怎敢如此霸道嚣张?

老不死的太皇太后坐镇后宫,气急了还会抡着拐杖打他骂他,动不动就是先帝如何,他没有胆量和她对着来;老贼傅丛在前朝拉着一帮人和他对着干,他说要重修别宫,傅丛老贼说是北方旱灾,没钱,让他体恤民情;他说要去秋猎,傅丛老贼说是最近朝事繁多,他年纪尚幼,应该好好学习,不该嬉乐荒废;就连小时候和他那么亲密的傅明珠,现在也这样对待他,先是看上了没本事的宇文佑,然后又把原本和他一直很好的六叔也给勾引走了。

宇文白这样想着,脸上就露了出来:“你骂谁呢?”

不等他发飙,明珠已经一脸莫名地道:“我骂宫人啊。陛下刚还在说要为我撑腰,现在却要因为我骂了宫人一句就要惩罚我吗?我知道太后娘娘不比寻常人,陛下为难也是正常的,但我只是实话回答陛下的问话而已,并没有一定要陛下怎么样。陛下放心,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敢不敬太后娘娘的。”

宇文白给她顶得够呛,想要发作,又被自己先前说的话套住了,不发作吧,心里的确是很不得劲。于是心中的恨意愈加深刻,恨不得立刻叫人把明珠扔到水里去做了花肥。偏偏知道不行,太皇太后和傅氏耳目众多,只怕这一刻的功夫,就已经有人知道明珠被他弄到这里来了,须臾就会来要人。因此左思右想,只是挤出一个阴冷潮湿的笑容来:“表姑真会开玩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率直天真。”

被个小孩子说自己率直天真,明珠觉得十分怪异,然而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默默地看着宇文白不说话。

她的眼仁黑白分明,总是不含任何杂质的,宇文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厌恶地把脸转开了:“六皇叔对表姑很好?似乎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了吧?”

明珠听到他这样血淋淋的形容,忍不住就把他和他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强忍了各种不适,说道:“是他要娶我的,当然应该对我好。当初我和我们殿下成亲,陛下不是还送了我们一份大礼吗?托陛下的福,后来再也没有人敢乱嚼舌头了。”

“那就好。”宇文白真是不想再和她说话了,不管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他看着她都不得劲。但今天他把她弄到这里来,却是还有另外的话要和她说,他看了一眼何正图:“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和表姑说。”

何正图一脸严肃地把哭丧着脸的素兰和香篱带了下去,独留了宇文白和明珠在那里。

不远处的菡萏湖在秋日下安静如一块碧玉,风一吹就散发出粼粼波光,站在发了黄的芦苇杆子旁的明珠就像是一朵正当花期的牡丹,给荒凉的菡萏宫带来了别样的风采。

宇文白看着明珠青春美丽的样貌,十分不想要她继续这样明丽快活下去,便恶毒地道:“表姑,听说六皇叔总是很忙,英王府里的女史又不太懂事,姬妾们也是蠢笨的,因此朕准备把江珊珊赐给你做个伴。”

左右都是江珊珊。

这对母子还真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明珠早有心理准备,愤慨地道:“陛下快别和我开玩笑。若是早前倒也罢了,现在她名声这么糟糕,陛下却还是要把她塞进我们府里,那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府里又不是捡破烂的,什么乱七八糟没人要的都往里塞。她给我作伴?给我倒夜香都不配。”

“表姑这是要抗旨?”宇文白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略显苍白的脸看上去格外阴沉扭曲,十分讨打。

这心眼长歪了的小混蛋。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坏东西,小时候她就该想办法弄死他的,枉她对他那么好。明珠心里忿恨着,因为知道如今已经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状态,所以也不怕他多恨自己几分,怒气冲冲地道:“陛下真要下旨就下吧,我们殿下没有意见,我也不会有意见。”

宇文白反倒沉默了。因为彼此都明白,这个圣旨不是那么好下的,太皇太后不是吃素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江珊珊还没能找着下家。不过江珊珊是真的危险了,福宁那个事,很容易就会让人和江珊珊联想起来,这次长兴侯府的别庄出事就可以看出来,傅氏不能再容忍江珊珊了。

江珊珊大概也是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利索地把制造玻璃和香胰子的方子送到了昭阳宫。

但凡是傅氏的敌人,那就是他的友人。他很想保住江珊珊,因为他觉得江珊珊应该和他是一路人,但作为一个手里没有多少权力的小皇帝,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江珊珊,他想了又想,继续威胁明珠:“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然朕很乐意给六皇叔的府里添两位侧妃。这点办法,朕还是有的。”

第288章 忧虑

明珠相信宇文白的话,他疯狂起来也是够呛。她沉吟了一会儿,决定装糊涂。虽然对付江珊珊这件事,要紧的几个人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承认和不承认是两回事。只要他们没抓住证据,她就永远都不会承认,这样会更利于攻守。

于是她很不高兴地道:“虽然我不知道陛下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不过陛下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宇文白朝她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还请表姑转告六皇叔一句话,朕自来知道他忠心,是宇文家的好儿郎,只要他忠心,自有他的好处。”

这是害怕宇文初娶了她,就跟着变心向傅氏靠拢了吧?她不知道父兄和宇文初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一定不会让宇文初帮着别人来对付傅氏的,不然她还嫁给他做什么?不过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怠慢不得。明珠十分严肃地道:“忠君爱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自小父亲就一直教导我们兄妹,殿下常日在家也在说要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因此陛下放心,就算您不许好处,我们也都会忠君爱国的。”

她难得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宇文白稍微有些不适应,也不相信傅氏和宇文初真的忠君爱国,分明就是一群目无君上的反贼。然而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也不敢公然说出过分的话,只好更加冷酷地端着架子道:“总之,不要让朕失望。”

宇文白甩着袖子去了,何正图远远地给明珠行了个注目礼,点头哈腰地追上去,哄着宇文白说话。

明珠等他们走远了,才走回去,示意抬软轿的宫人:“走吧。该去哪儿还去哪儿。”

素兰和香篱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红着眼圈格外殷勤。软轿到了广明殿外,敏太妃早已经焦急地等在外面了,看见明珠好端端地从软轿里出来,她眼里的焦急之色才淡了,脸上仍然是十分端庄的:“听说王妃不舒服,要过来歇息,我便一直等着,怎地这时候才到?”

当着昭阳宫的人,明珠不好和敏太妃说得太细,何况她也不是很相信敏太妃,便无精打采地道:“是半途突然醒了,觉得轿子颠簸得厉害,让人想吐,所以让他们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敏太妃十分怀疑,却也不好追问,只一团和气地让夏颜姑姑给昭阳宫宫人打赏,又亲自携了明珠的手,带她入内休息。进了殿门,敏太妃呵退闲杂人等,只留了几个心腹在内伺候,拿了伤药给明珠搽她人中的掐伤:“是谁做的?”

“海嬷嬷。”明珠看一眼低眉顺眼地在一旁伺候的夏颜姑姑,想到她和周复颜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关联,接过敏太妃手里的伤药,示意夏颜姑姑:“我那两个婢女也遭了罪,脸肿得不成样子,烦请姑姑替我送这药去给她们,免得出宫的时候太难看。”

夏颜姑姑有心留下来听一听,但明珠既然点了她的名,她也不好不应,只好接过伤药退下去找香篱和素兰。

明珠这才和敏太妃说经过:“……太后想要收拾我,我估摸着不好脱身,心里一急一害怕,就晕倒了。海嬷嬷觉得我是装的,因此上来下了死劲儿地掐我……后来在半路上又遇到了陛下,是他下令让人打的香篱和素兰。”

至于宇文白和她说了什么,她坚决不肯告诉敏太妃,原因无他,她觉得敏太妃喜欢江珊珊超过了她,江珊珊最近过得很凄惨狼狈,既然都求到昭阳宫去了,没有道理不求到敏太妃这里来。敏太妃说不定就想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这事儿,她偏就不给敏太妃这个机会,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和敏太妃翻脸。

敏太妃轻声道:“你受惊了。我已经让人去传太医了,想必很快就到,你先躺一会儿安安神。”一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太皇太后今天的反应这么慢,就算是太皇太后忙于政事,那也不该顾不上明珠。

明珠不知道敏太妃在想什么,只要敏太妃别和她提江珊珊,她就觉得不错。又因为折腾这么久,的确也想躺一躺,更想要宇文初来亲自接她回家,便听了敏太妃的话,去后面躺下了。

敏太妃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夏颜姑姑急匆匆地赶回来了,见交谈已经结束,不由有些失望:“王妃还好吧?”

敏太妃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当着明珠的面还撑着,对着夏颜姑姑就露了疲态:“受了惊。我让她歇一会儿,太医或是长信宫的人来了立即请进来,不必先通传了。”

夏颜姑姑应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那件事,娘娘有没有和王妃提起?”

敏太妃闷闷地道:“没有。她的性子我明白,我若是直接和她说,只怕她当场就得和我吵。吵起来,还不是让别人白看笑话。”

“娘娘自来都是温和体贴的性子,为殿下和王妃想得百般周到。”夏颜姑姑得了江珊珊的好处,忍不住就有些心急:“江二姑娘这事儿,奴婢担心会影响殿下和王妃的声誉。”

福宁和廖光有私情这件事,宇文初曾经简洁地和敏太妃提过一二,敏太妃问了福宁,从福宁嘴里说出来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能完全相信宇文初,也不能完全相信江珊珊。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恨不得摆脱对方,另一个人却只想黏上去,因此两个人都不可信。

但到底福宁是她的女儿,被人这样非议,不得不求到太皇太后跟前等着赐婚,也是没脸,敏太妃谨慎了一辈子,临了却在儿女的婚事上接连被沉重地打击了两回,心情真是好不起来。哪怕就是江珊珊把玻璃和香胰子的方子托人送到了她跟前,她也高兴不起来。因此听到夏颜姑姑的话,就有些不耐烦:“这事儿和殿下、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夏颜姑姑吓了一跳,不敢再吭声了。

但敏太妃始终是忧虑的,且不说江珊珊是否真的敢算计福宁,单说家里有个狠辣霸道不饶人、家世又厉害的儿媳妇,儿子又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就怎么看都不是兴旺之相。

第289章 疑问

敏太妃愁得眉头都打成了结,想了又想,决定等到太医给明珠诊疗过后再提一提王府里那些美人儿的事。怎么能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呢?实在是悍妒得过分了。一个茶壶还配六个杯子呢,何况是身份尊贵的亲王?

明珠是个宽怀的性子,躺到床上去就真的放松地睡着了。直到敏太妃进来喊她:“明珠你醒醒,太医来给你诊脉了。”

跟着太医来的还有奉命来探望明珠的慕姑姑,明珠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去管太医怎么说,只管拉着慕姑姑问:“太皇太后还忙着吗?我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吧。”

她其实是不想再留在这里,以免给敏太妃机会说教她恶心她。谁知慕姑姑摇摇头:“太皇太后正忙着,王妃就在这里歇着吧,英王殿下很快就来接您出去。”

太皇太后居然不想见她?明珠忍不住生了疑问。

从前自己入宫,不管太皇太后有多忙,总是要抽空看看自己,再和自己说说话,给点好吃的,赏赐些稀罕的好玩意儿。像这次这样的,明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却只派慕姑姑来看自己,不说接自己过去歇息,亲眼看一看,就连自己主动要去长信宫请安都不许……这是什么意思啊?

明珠突然间很是委屈,鼓起腮来红着眼圈道:“姑姑,太皇太后非常非常忙吗?”

慕姑姑的眉间带着几分疲惫,神情仍然是平和舒展的,微笑着给她理了理碎发,温柔地道:“是啊,太皇太后宫里等着回事的人这会儿排了老长的队,王妃知道的,乌孙郡主立刻就要和临安郡王大婚,接着就是长庆公主出嫁乌孙,还有昌华长公主也是年后的事,每一件都是关系到国格的大事,要准备的事儿可多了。”

再忙也不会完全没空看她一眼。她可以等的,她又不是不懂事,明珠不太相信慕姑姑的话,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太皇太后觉得她对付江珊珊的事情添乱了啊?要不然就是太皇太后遇到事了。上一世的时候,这个时候太皇太后遇到什么事了呢?没有。

明珠想来想去总也想不出,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事件发生在这一年里。

太医是熟识的,屏声静气地给明珠号了很久的脉,才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什么气血两虚之类的话,开了个温补的方子就退下去了。

慕姑姑也就起身告辞,说要去给太皇太后回复。明珠很想跟着她一起离开,却又不能,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慕姑姑走了,蔫头耷脑地问敏太妃:“殿下是要来接我吗?”

“阿朗是在路上了。”敏太妃看她一眼,让人准备了新鲜香软的点心和上好的茶水,温和地道:“过来坐坐,我们娘儿俩吃点东西,说说话。”

明珠不想听她说出自己不喜欢听的话来,就顾左右而言他:“福宁呢?”突然想起之前闵太后嚷嚷出的那句“福宁的婚事自有太皇太后做主”,就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宇文初虽然没有告诉她福宁的事,但她也能根据经验判断出,福宁大概又是出什么幺蛾子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世,福宁还会不会被配给廖光。

敏太妃的神情有点尴尬:“她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在养病呢。”其实是福宁的事让她自觉十分丢人,便把福宁关起来罢了。不过女儿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女儿,不能说给一向与女儿不和的儿媳听,不然也是自己没面子。

她不说,明珠也就不再细问,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摆弄着茶杯糕点,敏太妃一口都没能吃下去,明珠倒是吃了几块梅花糕。

敏太妃见她吃得高兴,试探着道:“最近外头传得有点不好听。”

明珠面无表情地道:“让母妃担忧了,她们是在说江珊珊的事情吧。其实刚才在昭阳宫中,我思来想去,最近也没有怎么得罪太后娘娘,也只有这么一件事可以让太后娘娘动怒了。江珊珊也是好手段,居然能让太后娘娘替她出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敏太妃粲然一笑:“我不太懂得,为什么她一出事,就把她和我联系起来?”

她的意思很明白,江珊珊是和闵太后一伙儿的,敏太妃若是要帮江珊珊说话,那就是帮着外人来整自己的人。后面一句话,则是完全否认了,不管江珊珊做了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所以敏太妃要求情也好,要怎么都好,都最好不要开这个口。

敏太妃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些恼火,按捺住了,强笑着道:“我说的不是她的事。是说周女史和平女史的事。”

反正都是这些烂事罢了。明珠占着理的,并不怕敏太妃说,便佯作惊讶地道:“她二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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