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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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大夫来了,却不是蔡光仪去请来的大夫,而是陈氏让人去请来的唐大夫。

唐大夫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可他才出了院门没走多远,里面就吵了起来。

先是听见四姨娘尖声尖气的说什么,接着二姨娘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就算是守仓库的醉了失职,若是巡夜的巡上,损失也不会这么大。哪里能怪我一个人?我又不是三头六臂。”言下之意是要四姨娘一起赔。

四姨娘这几日恨二姨娘母子几人恨得紧,当场就爆发了,说凭什么要她一起赔啊,又不是她手下的人拿着仓库的钥匙守着仓库,又不是明珮养的猫发春带着野猫跑进去偷食吃打坏东西,凭什么要她赔?就算是她没巡好夜,那也自然有她的惩处,和这个事儿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谁要敢赖她,她就和谁拼命!

陈氏听她说什么猫发春之类的话实在难听,当下喝道:“你胡说什么!再当着小姐们说这种村话,就叉出去!”

“不是婢妾胡说,婢妾是吃够气了!”四姨娘哭哭啼啼地磕头:“老爷、夫人啊,您们可要为婢妾主持公道啊,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婢妾身上扣。婢妾巡这个夜,也是说不出的苦楚,昨日夜里,婢妾不就查着有人吃酒赌钱的么,可人家说啦,她们只听二姨娘的话,不把老爷、夫人放在眼里,婢妾不服,这才闹到老爷和夫人面前的,婢妾冤枉啊……”她今天学乖了,再不敢说自己的面子什么的,凡事攀上蔡国栋和陈氏总没错。

蔡国栋平时养妾养通房有一手,可处理这种乱麻一样的事儿时他就心烦意乱了,当下砸了杯子。

陈氏见状,心中幸灾乐祸,却虎着脸喝道:“都给我住口!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谁是谁非,我和老爷自有定夺!少不得要公公正正的,叫人口服心服!”

大约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让小姐们听到,余婆子和珠钗半拉半扶的把明姿弄出来,又把蔡光正和明菲、明玉给请走了。

明玉托着腮一直盯着明菲看,明菲镇定自若的练着字,就连手指都没抖一下。

良久,明玉才叹了口气:“三姐姐,你是真的想和四姐姐搞好关系吗?”

明菲弯了弯嘴角:“那是自然。我们是姐妹嘛。怎么了?”

明玉皱起眉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要是爹爹晚去一步,你又要白挨打了。”她只是觉得好奇怪而已,明菲不像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先前一定要缠着明姿呢?

明菲笑了笑:“是呀。”她是那种白白送上门去给人打的人吗?别看明姿身量比她高,力气可未必有她这个做惯了粗活的大。

第59章庶子(三)

明玉小脸一绷,严肃的道:“不过你放心,即便是那样,我也会帮你的。只是你以后不要不听我的话啦!”

呃……明菲手一抖,一个字长出了蝌蚪尾巴。她抬起头看着明玉,拖长了声音:“你看……这一篇又要重写了。”

明玉吐了吐舌头,跳下凳子:“我去找喜福玩儿,三姐姐你慢慢儿写。”

娇桃笑嘻嘻的帮明菲磨墨:“虽然才相处没多久,六小姐却是真心心疼您。先前她那个模样,就像一只小老虎。”

“这可不应了那句话,人亲骨头香嘛。”明菲笑了笑,“我也是真心心疼她。”明玉虽然胆子小,也有点懦弱,可是每当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她。

娇桃道:“今日四小姐挺惨的。”要不是她深知一切,目睹了甚至参与了前前后后,她也会认为明菲是多么的无辜可怜到有点儿傻帽。

明菲写了一个大大的“和”字:“她的脾气实在太糟糕了,希望她以后能变得温柔懂礼一点才好,不然以后长大了只怕吃的亏更多。”她可没对明姿做什么,又没骂过明姿,只是充分表达了她的关切之意而已。在这场斗争中,大家都只是为了竭力保住自己想要的罢了,无所谓谁对谁错,有的只是相对利益。

娇桃很是担忧:“今日的事情过后只怕他们会更恨您的。您离他们远一点的好。”二姨娘看向明菲的那种森冷憎恨的目光,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至于明姿将来吃不吃亏什么的,和她没半点关系。她只要负责把明菲和明玉招呼好,给大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够了。

明菲咬着笔头说:“其实,我觉得吧,他们几个挺团结的。特别是二公子,实在是个好哥哥,也是个好儿子啊。”还有二姨娘晕倒这一招,是个救急的好办法,她应该学以致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娇桃见她答非所问,不由生气的道:“奴婢和您说正话呢。您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和奴婢说一声儿也好,经常弄得奴婢莫名其妙,提心吊胆的。”

明菲微微一笑:“以前我在吴家村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乡人养的恶狗。它就爱欺负穿得不好,或是身材弱小的陌生人,如果你要是害怕了,选择跑和躲,那你一定要被它咬伤。你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躲得过狗呢?可要是你做出比它还要凶的样子,佯作蹲下去捡石头,它一定先就心虚了。这个时候它还会很狡猾在一旁观察你,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石头,要是你有勇气,也正好有准头,一石头砸在它身上,它铁定呜咽着夹着尾巴逃跑,下次看到你它就绕着弯儿的走。所以,遇到这种狗的时候,想用跑或者躲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是做梦!”

娇桃被明菲的比喻逗得一笑:“知道了,可您要答应奴婢,以后要做什么,先和奴婢说一声儿。”这几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明菲的手段,也算是服了她,看着无害,成日笑嘻嘻的,其实却是个最让人不省心的。

明菲可有可无的应了,忽听外面一阵嘈杂,探头一瞧,一群人拥着陈氏等人进来了,因不见余婆子跟着,便道:“去拿点糕点,问问今早那件事儿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余妈妈又去了哪里?”

娇桃依言端了个针线盒并两个纸盒子,朝着丫头们平时歇息的地方去,迎面就遇上金簪,她忙笑着喊金簪:“金簪姐姐,您忙什么呢?我有事儿要寻余妈妈,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金簪大剌剌的往长凳上一坐,让个小丫头过来给她捶背,招呼娇桃坐下,道:“咱们能忙什么?还不是忙着伺候主子呗。”她看了看娇桃手上的盒子,“你找余妈妈啊?那要等会子再来。她去吩咐外院的婆子寻人牙子去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娇桃把手里的纸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了往金簪面前推了推,又亲手倒了杯茶递上:“姐姐尝尝这糕点,这是三小姐特意吩咐给您带的。为什么要寻人牙子?”

梅花型的绿豆糕细润紧密,海棠花状的芝麻糕黑白分明,的确是好糕点。金簪翘着兰花指拈起一块喂进嘴里,挤挤眼睛:“那自然是有需要咯。你回去和三小姐说,让她想想都喜欢什么样的小丫头,过几日好生挑选几个顺眼可心的。”

娇桃坐到她身边,笑嘻嘻地道:“买的人这么多?”

金簪自来话多,见了娇桃这模样哪里有不明白的,便赏了给她捶背的小丫头两块糕点,让那小丫头守着门去,她自己绘声绘色的和娇桃讲起来。

早上二姨娘刚到上房时,什么都不辩解,只说要把自己的衣裳首饰尽数拿出来赔,不够赔的,她慢慢儿的赔,拿了月钱来赔,总有一日能赔完。

四姨娘就说:“你的衣裳首饰?那还不是老爷给的?不是蔡家的?过后你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自己没有见人的衣裳首饰,老爷夫人为了体面还不得给你添?二姐姐可真会打算。”

二姨娘自知此次难逃责咎,只有最大限度的博得蔡国栋的同情才能逃过此劫,便虚弱的说,她昨夜不是不管事,而是病了,接着又把明姿晕倒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才有了后面大家一起去看明姿的事儿。

“她哪里会想到四小姐的事情竟凑巧被三小姐给撞破了?唐大夫也说她病得不重,药方都没开,四姨娘又死咬着不放……老爷当时就气得摔了杯子。”金簪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说:“你就等着瞧吧,这府里有许多人要哭鼻子,要后悔了!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的!姑娘我原来和厨房要点热水,竟然都有人敢给姑娘脸色看,呵呵,现世报了吧……”

珠钗在外面喊道:“金簪!你又在编排什么?这外面的谢亲宴立刻就开摆了,都没有人招呼,你倒跑到这里来躲清闲!还不快点出来!”

金簪也不管娇桃,顺手将那盒子端了一只跑出去塞给珠钗:“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又不知要饿到什么时候了。厨房里这么快就收拾出来了?”

珠钗一边接糕点,一边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不夫人让人去餐霞轩订的酒席解的急。”

谢亲宴后,陈氏雷厉风行的兴起了一场整风运动。

这一场整风运动开展得雷厉风行的,打卖、买进了许多下人,原本在二姨娘手里提拔起来的管事们就算没被撵,也多数被轮空,要害位置统统换上了陈氏的人。二姨娘和四姨娘因为失职都被罚,二姨娘被罚了两年的月钱,四姨娘被罚了一年的月钱,蔡光正被罚跪了两天两夜的祠堂,禁足半个月。而那罪魁祸首——那只叫做翠菊的猫,则在事后跑得无影无踪,若干年后,明菲再见到它时,它已经成了一只懒洋洋的老猫,再无当初的粗暴和傲慢。

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未结束。二姨娘和四姨娘这回算是死死的掐上了,二姨娘比较忍得,面上不做出来,只是隔三岔五的给四姨娘穿穿小鞋,明姿和明珮一个院子经常把明珮欺负得够呛;四姨娘忍不得,就经常在蔡国栋面前哭诉撒娇,又去巴结陈氏和三姨娘,孤立二姨娘。陈氏乐得她二人斗个不休,背地里挑拨不停,表面上却最是公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却说此番陈氏大获全胜,又抬着账本去找蔡国栋:“老爷啊,这次失了面子事小,关键是要还人家的瓷器呢。妾身算了一笔账,各府的瓷器俱有损伤,都要去定制,这笔开销很大呢。”

蔡国栋心中酸痛不已,故作镇定的道:“要多少银子值得你这样嚷嚷?老爷难道赔不起?”

陈氏甩出四根手指:“怎么也得四千两银子,只上不下。”

蔡国栋“啊”了一声,惊道:“怎么这么贵?”他的钱有大用,他从来就没有什么时候像此刻一样的需要钱。

陈氏蹙着眉头道:“数量又多,又不是寻常的粗瓷货色,都是上等细瓷,妾身已经是托过关系,求了人情了,若是别人,据说是怎么也得要五千两。”反正蔡国栋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还不是她说了算。

蔡国栋心疼得犹如生生剜去了一块肉,喃喃地道:“怎么这么贵?有些人家的东西是用了好些年的,是旧的。”

男人小气起来也很小气的,人家的东西用得久了还更有意义呢,陈氏暗自好笑,面上却分外沉痛:“那又有什么法子,打碎人家的东西已是大大的丢脸,若是再不给人家送去像样的东西,以后怕是没人再敢借我们东西了。就是这样,妾身也还要挨家挨户的上门去赔礼道歉,那果子糕点药材什么的手礼也得带着点去才行。”

蔡国栋最烦的就是算这些帐,一听就头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看着办吧。”

陈氏愁兮兮的道:“妾身本来想为您多凑点银子,凑个三万两银子左右,去卖点贵重难见雅致的古董字画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这样一来缺口又大了。”

蔡国栋越发烦躁:“那能怎么办?都是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吃货互相撕咬咬出来的祸,老爷平时好吃好穿的养着她们,关键时刻她们不但不替老爷分忧,反而给老爷拖后腿。”这次的事情,他认为就是二姨娘和四姨娘互相争宠,狗咬狗,互相扯皮推诿才会造成后面的那个结果。

陈氏心中极爽,假模假样的叹气,语重心长的道:“老爷,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60章 共识(一)

蔡国栋耷拉着眼皮道:“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可以讲的?”他已经烦躁到极点,即将崩溃了,巴不得陈氏赶紧换个话题或者在他面前消失,可平时十分善解人意的陈氏此刻却十分的聒噪,一点眼色都没有。

陈氏见他满脸不耐之色,心中窃喜。她之所以一点气都不让他歇,就是想把他逼烦了后,她好钻空子。她严肃地道:“明雅这件事给了妾身极大的启示。妾身以为,要是人心不齐,无论多大的富贵也是保不住的。也许,还会变成泼天大祸也不一定。”

蔡国栋一惊:“怎生说?”

陈氏道:“老爷,那日本家大伯母(蔡家的族长夫人)教训妾身道:如今家中两位姨娘都是有儿有女的,又互不服软。您是做官的人,若是只做个小官,那这一辈子,妻妾儿女稍微出格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不过一件轶事,大家伙儿背地里笑笑而已。可您是蔡氏族人的希望,今后一定是要往上走,要做大官的,妾身这样放任自流那是绝对不行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妾身管不好家,若是闹腾点什么事儿出来,那就是拖您的后腿,帮御史们找事儿做!妾身听了大伯母的教诲真是惭愧啊。”

蔡家的这位族长夫人来自京城中一个已经破落了的公卿之家,平时说话做事颇有见地,蔡国栋还是比较敬重的。所以陈氏故意借着她的名头把这席话说出来,以免蔡国栋认为自己是在教训他。

见蔡国栋的脸色顿时变了,陈氏忙又笑着说:“您今年四十往上了,眼看着孩子们就要成年,又个个都是聪慧刻苦的,将来少不得要走仕途,您往上走得越远,也越能给孩子们添点助力是不是?”她故作豁出去的神情,“您别嫌妾身多嘴,别的不说,家底丰厚些,孩子们的前途好一些,以后也过得舒坦些,兄弟间不至于为半间房一亩地的伤了和气。咱们老了也少操点心。”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这个家,少不得要由身为嫡长子的蔡光庭继承,其他几个庶出的儿子就算是分家也分不了多少去。蔡国栋心疼那几个庶出的儿子,怎么舍得他们吃苦?

蔡国栋果然被打动,自古为了这点钱财打得头破血流的兄弟不少,他心中也有数,沉声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陈氏道:“想要她们以后不要闹,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一心侍奉老爷,那还得和她们讲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都按着规矩来,也就没了那许多的烦恼。”

陈氏话刚说完,就见蔡国栋眯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她心口狂跳,强作镇定的道:“妾身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并不知道那官场上的许多弯弯绕绕,只是想尽其所能让老爷过得舒心如意,顺顺当当的。自进了蔡家门的那一日起,妾身就牢记着,您是妾身的夫,是妾身的天,也是这一大家子人的顶梁柱,妾身无论出了什么主意,想了什么法子,若是您不喜欢,妾身也断然不会拂了您的意。不管将来如何,妾身总是和您一起共进退的。”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蔡国栋这才笑了一笑,“把你的主意说说看。”陈氏提醒,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四十往上,不再年轻了,要做什么都得尽早安排才是。

陈氏红着脸道:“妾身以为,咱们家几位姨娘之所以不和,那是因为老爷您雨露不均的缘故,才会令她们心生怨恨,互相攀比。老爷不如让妾身为您安排一下,您到时候顺着点儿去几位姨娘那里过夜,既不冷落谁,也不过分的偏爱谁,岂不是皆大欢喜?”

见蔡国栋不言语,她又道:“您不知道,那日大伯母训诫妾身时,妾身真的是羞愧欲死。就连四姨娘头一晚上到妾身屋子里来闹的事儿都被传出去了,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以后妾身真是没脸见人了。”

若是自己不喜欢谁要惩罚谁,那日便歇到书房里去,或是去别的屋子里歇也是一样的,难道谁还敢来将自己拖出去不成?还更好叫她们知道点害怕,免得当着自己的面就闹腾得无法无天的!蔡国栋一想便应了:“就依你吧。”

陈氏笑道:“一个月三十天,不如就她们三人,每人七天,剩下的九天您自由安排如何?”

蔡国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老爷上年纪了,没那么多精力,每个人六天好了,剩下的日子,老爷由你安排。二姨娘的这个月给她取消了,四姨娘的扣三天!全都留给你。”

陈氏的吊梢眉一挑,笑着啐了一口:“老爷……你这样笑话妾身,妾身可是不依的。”她呸!他还真把自己当那香饽饽了!

陈氏爱娇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好看,蔡国栋摸了摸鼻子,转了话头:“你打算哪天请龚家?”

陈氏眼里闪过一丝愠色,面上仍然笑着:“那就后天吧。妾身看倚互亭那里的千叶茶花也开了,不如就请她们来赏茶花如何?正好明日妾身要去伯母家中商谈请那位教养妈妈的事,就一并请大伯母带着几位嫂嫂过来赏茶花如何?”

知府夫人有个脾气,谁家请客若是不提前三天送帖子,她是铁定不肯出席的。这时间定的很急,知府夫人肯定不会来,最多会让她的大儿媳妇露露面,但陈氏的目的就是要让知府夫人不来,好叫龚二夫人断了念想。

蔡国栋点点头:“好,你看着办吧。”他瞅了瞅天色,寻了个借口:“今夜老爷要去书房和章先生他们几个商量那件事情,这送礼也得送到别人心坎上去才行。”

他口里说的章先生等是他的幕僚,而这位章先生,正是他最信任最倚重的。

这便是不在自己这里歇息了,陈氏送了他出去,回头就交代余婆子:“从账上划二千两银子进我的私帐。”烧制瓷器的钱,仗着同知府的名头,人家半卖半送,不过是二千两银子而已。可那又怎样?她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那才是真傻了。

余婆子笑道:“夫人明日出门,是不是改道回一趟娘家?”

陈氏不说话,余婆子提醒她:“上次拜托三少奶奶打听的事情,都这么久了却一直都没有回信,二小姐出阁时见着了她也没说,您得专门去催催才行。”

陈氏道:“我晓得了。”上次她拜托了她嫡嫂陈三少奶奶帮忙查查二姨娘在外有几个铺子,都是以谁的名义开的,开在哪里等等。可陈三少奶奶一直都没回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差人来说一声,是该催催才行。

陈氏正要松了头发睡觉,玉盘进来道:“夫人,花妈妈过来给您请安呢。”

这个时候来给自己请安?陈氏道:“让她进来。”

花婆子笑眯眯的进来行礼问了安,陈氏让珠钗给她端张杌子来。

花婆子告了罪,斜签着身子坐下,笑着扯了几句闲话,奉承了陈氏一通,才道:“大公子回来了,先前要来给夫人请安,可老爷和夫人正在商量事情,不敢进来打扰,便去了三小姐的屋子里等着。好容易看到老爷要走,他才要来,又被老爷给叫走了。大公子怕夫人挂心,吩咐奴婢来禀告夫人一声,二小姐那里一切都很顺利。”

听花婆子这话,话里话外都有些维护蔡光庭的意思在里面。陈氏皱了眉头,抬眼探究的看着花婆子。花婆子自来贪财,想必又是接了蔡光庭的东西。她并不想阻碍下面人发财,但不能因为想发财就碍了她的事儿。

花婆子才一看陈氏的神色,心中就咯噔一下,有些不自在的道:“奴婢昨儿夜里听见周妈妈在三小姐房里哭。”

陈氏的目光这才柔和了些,淡淡的道:“好端端儿的,她哭什么?”

花婆子揪着衣角:“娇桃那小蹄子守着的,没能靠近。”

陈氏突然冷笑了一声。

花婆子犹如被针刺了一般跳了起来,惴惴不安的道:“夫人?”

陈氏垂着眼皮不说话,良久才说:“你这些日子守在三小姐身边,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啊?”

自己不比余婆子,自己是陈氏的嫡母给的,陈氏从来就没放心过自己。花婆子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必须得回答好了才行,斟字酌句,提心吊胆的道:“奴婢觉得,三小姐这个人,格外,格外聪明。”

陈氏笑看着她:“怎么个聪明法?”

花婆子道:“就比如说,她今日两次去看四小姐,恰恰的撞破了四小姐并没有晕倒的那件事。”

陈氏面色不变地嗯了一声。

花婆子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奴婢以为不是偶然。这其间,奴婢被她安排带着丫头们去屋子里给六小姐收拾东西,可娇桃却始终不见。而且,也没在院子里,直到您们要来时,娇桃才又重新出现在了院子中。接着三小姐就去看四小姐了。”

“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陈氏拧眉,“你这个教养妈妈在那屋子里是做什么的?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在!每日里好吃好喝好睡,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竟不知道,娇桃都比你体面能干了,嗯?”

陈氏后面这个“嗯”拖得老长,花婆子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夫人,奴婢知错了……”嘴里认着错,眼睛却悄悄的朝陈氏身后立着的余婆子看去。余婆子可没少收大公子和明菲的东西,有几次还是她拿来的。

第61章 共识(二)

余婆子赔笑道:“夫人向来心软,这老杀才难免惫懒托大偷懒,不过她好歹也是您的教养妈妈,去了小姐们的屋子里,自然是要比那平常的丫头婆子什么的精贵许多的,人家奉承她,不敢让她多劳心,那也是夫人的体面。”

陈氏接过珠钗送上来的燕窝,用小银匙子慢条斯理的舀起来喂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吃了半盏,才说:“妈妈坐吧!你是我自小就带在身边的人,我也不想叫你没脸。只是我让你跟着三小姐,你不能不上心,她将来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你也能有个奔头,可不许再托大了!三小姐年龄小,以前又是养在乡下,屋子里的丫头们不懂事的,你得帮她管着才行。”

花婆子的态度相比刚才又多了几分恭顺,低头哈腰的:“奴婢以后再不敢了,三小姐若是往东,奴婢就跟着去东边;三小姐若是往西,奴婢就跟着去西边。”

陈氏“扑哧”一声笑出来,用手绢子拭了拭嘴角,笑点着花婆子道:“花妈妈说这个话可真是……刚才余妈妈不也说了吗,你是我房里的教养妈妈,可代表着我的体面呢。你要是事必躬亲,人家还要说三小姐不体恤你。”

花婆子满头是汗。

陈氏又问:“梅子那丫头怎么样?”

花婆子终于找到可以说的了:“那丫头蠢笨得可以,根本不知道讨三小姐的欢心,教也教不会!至今只能做个抱狗丫头!”

陈氏目光微闪:“我知道了!去吧,小心伺候着。”

待花婆子去了,陈氏将手里的燕窝放下:“这孩子可真是聪明得紧啊。”竟然这么快就学会把花婆子支开在背地里玩小动作了,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夫人大概是多想了吧?”余婆子笑道:“小孩子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不懂事的时候难免需要大人敲打敲打,提醒提醒的。再说了,这孩子年龄本就有些大,早有了自己的心思。夫人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继女后母,想要亲如母女是不可能的,只要她记着您的恩情,记着您的好,知恩图报就不错了。”她略微停了停,“更何况,四小姐那件事儿,无论误打误撞也好,有心而为也好,还真多亏了她。”不然蔡国栋一心软,指不定就放过了二姨娘母子。

陈氏笑笑不语。

花婆子出了陈氏的屋子,才惊觉背心都被湿透了。要问她最怕谁,她最怕的就是陈氏。回了明菲的屋子,明菲还没睡,笑眯眯的先让娇桃递过一碗热乎乎的山药粥给她:“妈妈尝尝这个。养胃的。”

娇桃特意道:“三小姐特意给你留的,妈妈快趁热吃。”

花婆子谢过,端起粥来才吃了两口,又听明菲道:“妈妈有空的时候应该多去母亲那里走走,多和余妈妈她们说说话,别因为来了我这里就和她们生分了,若是手头不方便,可以和我说,我现在也有月钱了,比从前宽裕了许多。”

花婆子一口粥含在嘴里差点咽不下去,睁大眼睛看着明菲,不知明菲到底想说什么。明菲却已经让人打了热水,准备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氏就命人准备了各色果品六样并何首乌,燕窝,人参等物,自带了玉盘金簪二人去了知府家,又绕回娘家用了午饭才回来。才一回房,蔡国栋就非常难得的进了她的院子,提心吊胆的问她:“怎样?”

陈氏笑道:“果然如同妾身所料一般,大伯母兴致非常低,不咸不淡,意味不明,含糊其辞的,也不说要来,也不说不来。妾身想着她到时一定会托辞不来的,就问大嫂的意思,大嫂也不给妾身一个准信。妾身就想,若是到时候一个都不来,龚家肯定认为咱们骗人。可谁知至儿刚好在,非得吵嚷着要来看明菲养的那只牡丹犬,大伯母当时便准了。到时候大嫂肯定会来的。”

陈氏所说的这个至儿,便是知府的嫡长孙,唤作陈至的,今年虚岁十二,待得如珠似宝的,陈家人轻易不肯拂逆他的意思。蔡国栋笑道:“还托了那牡丹犬的福了,可要是你大伯母到时候心血来潮也跟了来又怎么办?”

陈氏拿帕子掩着嘴笑:“大伯母的为人妾身最知道,若只是家宴那还不一定,可她要是知道妾身又请了什么人,必然要托大不肯来的,除非龚家三请四揖还差不多,可龚二夫人是那样的人吗?不信您就等着瞧吧。”

蔡国栋道:“你们妇人间的事情,老爷我怎会知道?”

陈氏笑了一回,和他商量请那位从宫里来的教养妈妈的事情:“答应来咱们家住两年,就按大伯母家中给的礼金和供养份例,每年大概是六百两银子,虽然有点贵,可若是能把姑娘们教导好,就比什么都值。等妾身收拾了院子,挑了好日子,就去接人。”

蔡国栋道:“你看着办吧,明姿那里你多上点心,不能指望着她姨娘了。”

陈氏忙满口答应,殷勤的送了蔡国栋出去。

明菲让人去打听着陈氏午睡起来,便去请安:“母亲这几日辛苦了,只叹女儿年幼,不能为您分忧。”

陈氏的态度略微有些冷淡,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呢,看好明玉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明菲能很敏感的感觉到陈氏态度的突然转变。她装作懵懂的样子:“母亲您这会儿有空闲吗?”虽然知道会让陈氏起戒心,可她不是人偶娃娃,也该让陈氏知道,她除了有那个身份外,她还能堪当大用。

“等会儿我要安排明日宴席上的事情。对了,后日你两个舅母都会来,你大表哥想见喜福,你记得提前让梅子给它梳洗干净,到时候你也盯着些,不要失了礼。”陈氏故意停了停,“你有什么事?”

也不管陈氏的样子是不是厌烦,明菲笑着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埋着头不说话。

陈氏不动声色的道:“怎么了?”

明菲小声道:“昨日二姨娘和四妹妹那件事情,父亲有没有因此生我的气?”

陈氏不置可否,转而道:“昨日你怎么去招惹你四妹妹?”

明菲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女儿没有招惹她,女儿只是想和她搞好关系而已。”

陈氏但笑不语。

明菲不安的揪着袖子玩,满脸都是犹豫,好一歇才说:“女儿若是说了真话,还请母亲不要责骂。”

陈氏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那要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了,如果错得厉害,为了你好,肯定是要责骂的。”

明菲道:“被您责骂几句那没什么,女儿怕父亲知道了,会更加不喜欢女儿。”

陈氏笑起来:“我保证不告诉他。”

明菲这才低声道:“四妹妹一直都看我不顺眼,我思来想去,似乎回来后就没有哪里对不住她,但我想着,只要我对她好,她总归会好一些的,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昨日听母亲的话去了琼华院,恰好听说她病了,我就带着明玉去瞧她,可是她一直辱骂我。

我难免生了气,我想父亲疼她,肯定会来看她,就想让父亲知道她总欺负我们,也想为明玉出点气,所以我让娇桃去看着,如果看见你们来了,就来喊我。我是故意引得她跑出来闹的……花妈妈平时严厉,不敢叫她知道,我故意把她给支开了。”以陈氏的精明是瞒不住的,更何况看这个模样,陈氏已经是有所顾忌了,还不如敞开了说明白,表现出对陈氏百分百依赖信任的好。

陈氏不说话,明菲垂着眼,从睫毛缝里瞅着她,见她半天不说话,既惊且惧,哭丧着脸拉着她的袖口,颤着声音道:“母亲,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骂我,打我我都不会还手,不给母亲添麻烦,母亲不要赶我走,我怕,我不要挨饿受冻,我真的错了,您不要不理我……”说着眼泪流了满脸。

陈氏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终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却又不敢和明菲说那太过露骨的话,只长叹了一口气:“你想和她搞好关系没有错,生气也没有错,但却是鲁莽了。你把花妈妈支开,若是发生了争执,我们又晚来一步,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还不是,还不是你和明玉吃亏……”

明菲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头扎进陈氏怀里:“母亲,女儿好委屈,女儿难道就不是亲生的?明姿她为什么那么欺负我?女儿都不想和她一起去见各位亲朋了,她总给我没脸,我不是扫把星……”她想起以前受的种种委屈,倒是真的哭得伤心,哭得稀里哗啦。

陈氏一下一下的抚着明菲的背,柔声哄道:“是,你不是,你最乖巧懂事不过。好了,别哭了,快收了泪,小心叫人听见了笑话。”

明菲忍了泪,不好意思的坐起来捂着脸:“母亲……”

余婆子要来给明菲洗脸,陈氏接了帕子亲自给她擦泪,笑道:“哭成个小花猫儿了。”

明菲腆着脸不动,就等陈氏给她擦了脸,把头靠在陈氏肩头上:“母亲真疼我,从来没人这么疼过我,我一定不给母亲丢脸。”

陈氏趁机道:“好,那你以后要做什么事儿,记得要先和花妈妈商量,听花妈妈的话,不要随着小性儿来。你争气,我也好在你父亲面前替你说话。”却又问起了她:“有人来告周妈妈的状,说她半夜三更的哭,可有这回事?”

第62章 共识(三)

明菲紧张地道:“女儿正要和母亲说这事儿。她被哥哥痛骂了一顿,心里不自在。明玉和我商量说给她点银子养伤,让她这几日都不要来了,养好了再来,省得又出错。大约是觉得惭愧或许是害怕吧,所以她哭了,女儿当时就阻止了她的,她是个老实人,明玉又那么喜欢她,母亲就不要罚她了吧?”

陈氏慢吞吞喝了一口茶,才道:“罢了,我就看在你姐妹俩的面子上姑且饶了她这一回。否则,就按她宴席上的那件事,也要打她板子的!”

“母亲仁慈。”明菲喜滋滋的谢了,拿出给陈氏做的鞋来,脸儿红红的道:“母亲,这是女儿为您做的鞋,不知合脚不合脚?您试试?”

“不是叫你不要做了么?怎么不听话?”这才几天功夫就做了出来,恐怕平时就没闲着。陈氏有些惊讶的打开包袱,只见翠绿的缎面上绣着百子石榴的图案,喜庆热闹,做工也精致,心中先就喜欢了那寓意。便道:“很好,我试试。”

明菲不好意思的道:“女儿绣花不好看,是请花妈妈帮忙选的花样,娇桃绣的鞋面,不过鞋底却是女儿亲手做的。”陈氏穿着鞋子走了几步,觉着大小适宜,很舒服,当下笑起来:“好,好。你闲着的时候,不妨给你父亲也做一双?”

明菲道:“怕父亲嫌弃女儿手艺不好。”

陈氏抿嘴笑道:“你尽你的孝心就是。也不要多花哨,关键是好穿。”又说,“你平时也该跟着你四妹妹她们喊声爹爹才是,不要总是一口一个父亲,自家父女,亲热点没事儿。”

余婆子拿起明菲的手看:“啊呀,这么一双小手,成了这个样子。夫人,三小姐真是孝顺呢。”

明菲的手本就粗糙,养了这两月才细嫩点,为了给陈氏赶鞋子,又粗粝了不少。陈氏看着,也觉得心软,便吩咐余婆子:“把我那蜜膏拿一瓶给三小姐搽手。”

拿了蜜膏专门吩咐明菲:“晚上用热水泡了手再搽,早上也要记得搽,慢慢的就养好了,女孩子家的手是很重要的,以后别这么赶工。做出来是你的孝心,手伤了却你自个儿的事。”

明菲一一应下,微笑着退出。

陈氏仔细打量着脚上的鞋,和余婆子道:“这孩子可比我那个时候胆子大,心眼多。”

余婆子笑道:“不是她胆子大,心眼多,而是仗着有夫人疼爱她。她能把心里话都和您说,说明她心中是很信任敬重夫人的。”

陈氏笑了一笑,道:“你说那日明姿泼热汤,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明玉护在了她怀里?”

余婆子点头:“都是这样说的。”

陈氏盯着脚上的鞋道:“但愿真是个记情的。聪明点也好,真要是像明姿一般,可是个扶不上墙的。”

余婆子笑道:“有花婆子和梅子盯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氏道:“你抽个时间拿五两银子去趟周妈妈那里看看她。另外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没亲自问过当事人,她始终是不相信一面之词的。

余婆子心说,有什么好问的,如果三小姐要赶人走那便是察觉了,可三小姐没有赶人走,还替她求情,那便该是没问题的。但她深知陈氏的脾性,不敢多说,转而和陈氏续起先前的话头:“夫人昨日见着三少奶奶了?”

陈氏道:“她说是早就让三哥托人去查了,但因为不想让大伯父大伯母知道,所以有点费力。她今儿再去催催,明日花宴上给我准信。”

余婆子道:“三少奶奶也要来?”

陈氏道:“我请了她,让她把莹姐儿带过来,我昨日没见着莹姐儿,怪想她的。”莹姐儿是她嫡兄的长女,那个时候她在家中,为了讨好嫡母嫡嫂,经常领着这孩子玩,一来二去,这孩子和她反而是最亲的。

余婆子高兴地道:“那奴婢可得去厨房里专门为她准备她最爱的松鼠黄鱼。”

陈氏抿嘴笑起来:“去吧,去吧,我回来时就吩咐过管事让去买新鲜黄鱼的,你去看看是否买来了。”

娇桃在外听得明菲在屋里呜呜咽咽的哭,不知出了什么事,想进去打听消息也不敢,拉着金簪求金簪进去帮她瞅瞅。

金簪笑道:“你急什么?夫人性格敦厚,又那样疼惜三小姐,还会亏待三小姐不成?耐心等着。”

片刻后屋子里的哭声止了,陈氏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娇桃方松了口气。金簪笑道:“你呀,平时看着是个聪明的,却也是个拎不清的。”

娇桃听这话中有话,觉得奇怪,拉着金簪好一阵奉承央求,金簪素来话多,又与娇桃交好,正要提点娇桃几句,玉盘过来捏着金簪的嘴道:“又在装先生,夫人让你找的那套衣裙熨烫好了?你可仔细些,明日夫人要宴请,不能大意的,别事到临头了又出状况。”

金簪吐了吐舌头:“还没呢,我立刻就去。”

玉盘平时不说虚话,可嘴巴也闭得紧,娇桃放弃了向她打听事情的打算,老老实实的立在廊下静候,心中千回百转的想了无数种得罪了可能陈氏的行为,思来想去,硬是想不出。

玉盘跟了金簪进去,低声道:“你平时嘴碎话多,夫人一直都宠着你,可这不该讲的话还是少说点的好。你忘了花妈妈了?”

金簪小声嘟囔:“我又没和她说什么。”

“我知道三小姐对咱们很上心,她这个人也不错。”玉盘道,“可这件事情你还是少掺和的好,夫人的脾气你不知道么?”明菲出手极大方,来的时间不长,可大家都没少拿她的东西。不过玉盘每次都是禀告过陈氏,陈氏让收下,她才敢收下,而再看其他人,都是悄悄就收下了,玉盘坚信陈氏心中一定有数。

陈氏平时看着温和,实际上心里很难相信什么人,多数时候都是防备怀疑的,做事最爱留一手。她最恨的就是她身边的人有二心。当初花婆子跟着陈氏,也不是没用了心的,可十多年下来,陈氏硬是没把她当过自己人看待。

讨个好卖个乖什么的怎么了?自己又没把陈氏屋子里不能说的事情说出去。金簪不以为然,只笑拉着玉盘告饶:“好姐姐,你饶了我呗。我再不敢了。”

玉盘知她没放在心上,心想各人有各人的考虑和想法,不能强按牛头喝水,叹了口气由得她去。

明菲辞了陈氏走出去,因为眼睛哭得通红,便把头低了埋着头走,娇桃忙迎了上去接着她进了屋子,先体贴的递上一杯温水,又拧了冷水帕子给她捂眼。

花婆子正监督明玉背书,见状有些心虚的凑过来:“啊呀,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谁给您委屈受了?”

娇桃想着大概就是她去告了明菲,虽不敢给她脸色看,却也装作没听见。还是明菲扯出一个笑脸道:“有母亲护着,谁敢给我委屈受?是风吹沙子进了眼里,总也弄不出来,后来还是母亲亲自帮我弄出来的。”

花婆子总觉得她话中有话,站在那里干笑。

明玉扔下书跑过去,凑近了看:“三姐姐,什么沙子这么大,竟然让你眼睛都红肿了?”

“就是风吹的沙子。”明菲笑着把话岔开,“梅子呢?把喜福抱到哪里去了?叫她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娇桃让叶儿去唤人,花婆子想将功补过,忙道:“她倒是清闲,每日里就是抱着狗在院子里闲逛就到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小姐也该敲打敲打她才是。”

明菲道:“母亲把她给我,就是要她帮我把喜福养好的。只要她别给我惹麻烦,就比什么都好。”

花婆子讪讪的,又找不到话可讲了。她猜着明菲大概是因为她昨夜说的那些话被陈氏敲打为难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陈氏从来不肯信她,女儿去得远无人养老,令她总有种无着无落的感觉,既又怕明菲就此厌了她,却又不敢不听陈氏的。

明菲见花婆子脸色不好看,几乎可以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妈妈,明日夫人要开赏花会,您帮我和明玉搭配一下衣裙首饰,看穿什么最精神?”又喃喃的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要来?她们的喜好又是什么,我不能给母亲丢脸。”

花婆子如闻大赦,笑道:“这个简单,奴婢这就去问了来回三小姐。”

明菲朝娇桃扬了扬下巴,娇桃不情不愿的将明菲的小钱匣开了,伸手抓了约莫一两碎银出来。

明菲笑道:“妈妈,烦劳你帮我拿这个买点糖啦小玩意儿什么的打赏小丫头们。”

花婆子连连摇手:“不要了,不要了。不过就是问几句话而已,哪里用得着经常赏钱赏物的?您别惯坏了那些小蹄子。”

明菲道:“一点糖而已,怎么就惯坏了?”

花婆子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小姐的心好,考虑得周到,可也得注意给多了,那经常得到的就不当回事,而那得不到的则眼红。”讨好卖乖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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