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和云迟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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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也不大懂,结结巴巴地出主意,“赵……赵小姐喜欢什么,就给她什么吧?”
“她喜欢什么?”梅舒毓摸着下巴说,“她似乎喜欢读书,我总不能给她买书吧?赵府她的书房都是藏书,满满的一屋子,比我的书房藏书多了去了。”
随从很想说,您的书房比地面还干净,但这话只能搁在心里腹诽,自然不能说出来得罪梅舒毓,也许还能得他一脚踹飞,于是,继续绞尽脑汁为上司出主意,“赵小姐虽然爱读书,总归是女人,女人喜欢的东西,她应该都喜欢,就是衣服啊,裙子啊,斗篷啊,珠钗啊,珍宝啊,胭脂水粉啊什么的,应有尽有的给她,她就能感受到您对她的好了。”
梅舒毓琢磨片刻,无奈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否则我没别的好东西给她啊!”话落,他又跺了一下脚,不确定地说,“她成了赵大人,我是梅大人,以后公事公办时,比如上朝,是不是要相互称呼个大人,互相见个礼啊。”
“大……大约吧!”随从也很懵逼,不确定地说。
梅舒毓顿时长吁短叹起来,觉得这事儿对于赵清溪是好事儿的同时,又为自己未来与他同朝为官担忧。万一将来有朝一日政见不合,是不是从朝堂上吵到家里?
他光想想就打冷颤。
不,不行,为了将来娶得美人归,家庭和睦,他一定说什么也不能跟她政见不合。万一真有政见不合的时候,他……
他就没政见,无条件服从好了,谁让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媳妇儿呢!
原则是个什么东西,喂狗好了,再说她那么聪明明智的女子,就算入了朝,也应该是聪明的吧?否则太子表兄怎么会顶着全天下的压力破格破坏祖宗规矩破格提拔她入朝呢。
这样一想,他顿时踏实多了。
于是,他立即让人传信回去,“就说我知道了,告诉她,有谁敢欺负她,告诉我,我打上门去,别受了气忍着。”
他就是个混账,有谁欺负他未婚妻,就是不行,不行就打上门去。
赵清溪也很快就收到了梅舒毓的传信,忍不住抿着嘴笑。想着太子殿下怎么这么了解梅舒毓呢!他还真不用她开口,就想着谁欺负她帮她打上门。
她笑够了,心中却温暖,心里头暖融融的敞亮,就如住了一轮明日,想着她做的最对的事情,短短时间,不止一次感慨,就是答应梅舒毓,许婚给他。
他真的是一个很赤诚很好的人呢,她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当日晚,传旨官便将云迟的旨意送到了赵府。
赵清溪带着满府的下人跪在大门口接旨。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京城便传遍了太子殿下破格提拔赵府小姐入朝为官的消息。
京城一下子哗然起来。
各大府邸得到消息的人纷纷惊讶掉了下巴,官员们敢去东宫问的,几乎踏破了东宫的门槛,不敢去东宫问的小官,都纷纷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儿?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就选了赵小姐为官了?
一时间,大晚上的,京城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赵府孤女寡母,朝臣们不好前去打听,派自己夫人去吧,也不合适,毕竟自家夫人是内宅妇人,人家赵小姐是官员身份了,踏入朝堂,就不是一般内宅女子了,不能等同对待了。
想起赵府小姐与梅府二公子的婚事儿,不少人曲线救国,跑去了梅府打听。
梅府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梅舒延在发丧完梅老爷子的次日,便启程离京又去了兆原县,兆原是贯通京城南北的主要之地,还得他去。这一回,他多带了一倍人,再不敢大意。
云迟应付了几波朝臣官员,眼见着天黑了后,疲惫地吩咐小忠子,“传本宫命令,封了宫门,闭门谢客,谁再来也不见了。”
小忠子立即应是,连忙去了。
安书离揉揉眉心,靠着窗框苦笑着说,“今日殿下旨意刚出,便是这么个开水泼油的热闹沸腾情况,若是赶明儿遍传天下,还不知怎样沸沸扬扬呢。殿下拍拍屁股离京了,我的日子想想就难挨,要应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那么快,总还要等个三五日,等等云影的消息。”云迟怕怕他肩膀。
他话音刚落,外面有暗卫禀告,“殿下,云暗求见!”
云迟一怔,瞬间收了笑意,安书离也瞬间坐正了身子。
------题外话------
本文写到这里,我觉得,似乎应该到了该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了~
那便说说吧!
准备写这本书,构思了很久很久,从故事有了那么点儿小影子开始,一两年?好像是的,想写,又不敢写,反反复复,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忍不住落笔,来写这样的一个很挑战我自己忍功和大家忍功的故事。我预料到会争议很大,但也没想到这争议是每天把我套麻袋里,抽个死去活来,进而影响到我~
有人看了个囫囵,什么也没看懂,便拿花颜策三观说事儿,然后,上升到作者本人,人身攻击,各种里里外外漫天的黑,黑的没边了~
写文多年,以前还喜欢偶尔解释,后来越来越沉默~
觉得,喜欢的,不解释也喜欢,讨厌的,解释了还是相看两厌。
是知己,共一盏茶,一杯酒,我谈风,你看月,同一片天地,欢声笑语,岁月共好。
不是知己,我的这片寸土之地,没有你的鲜花明月可赏,别处自然有,对着谩骂又何必?
秉持这个想法,一直到今日,沉默的久了,发现,我还是那个只会钻到书里写写写,只会沉浸在书里琢磨故事,至今仍不善于书外交流的人~
这本书的线,从开篇一直埋啊埋啊,写到现在,笔杆子差点儿埋里面~真实感受~
既然开了这个话题,那么就来说一说……接下一章题外话~
第十七章(二更)
自从花颜被人劫持,太祖暗卫也跟着不声不响地失踪,数日前,那一夜,太祖暗卫被策反要杀云迟,被云迟反杀,里面没有见到云暗的影子,云迟便猜测,也许云暗是悄悄跟着花颜去了。
至于他为何悄悄跟着花颜去连消息也不敢留,自然有他的道理,大约怕暴露。
如今,云暗竟然求见?
云迟当即沉声吩咐,“让他进来。”
书房门从外面打开,云暗一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殿下!”
云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没立即喊他起来,而是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声音平静地问,“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可是跟在太子妃身边?今日可是他让你回来的?她如今在哪里?可还好?她腹中的胎儿可还好?”
他话语平静,却一连气问了一大堆问题。
云暗嗓子干哑地逐一回答,“那一日,苏子折以假乱真充作苏子斩,劫持走太子妃,属下发现时已晚,云幻在太祖暗卫中藏的深,先一步带着人对属下出手,属下借由皇宫密道的死杀之地脱身,他以为将属下杀了,属下实则是追踪太子妃而去,但因云幻叛变,属下再不敢轻易相信人,也不敢走开,是以没往回传信。”
“后来苏子折将太子妃藏在后梁皇室陵寝,两日后,又带着太子妃去了黑龙河以北千里的荒原山,我便一路尾随而去……”
他将经过以他的视角将事情给云迟说了一遍,自然说到了苏子斩从苏子折的手里救了花颜,如今花颜和腹中胎儿都安然无恙,也自然地提到了青魂奉了苏子斩的命找到他,让他送东西和送口信回京。
云迟一直静静听着,安书离憋着一口气坐在一旁,看着云暗提到东西和口信的神情脸色发白,他心底徒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东西,什么口信?”云迟面容平静。
云暗抬眼,看了云迟一眼,从怀中拿出两个瓷瓶,拱手递上,将苏子斩传给云迟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差地说了。
说完,他的手有些抖。
云迟没伸手接,目光如漆黑的夜,落在云暗手中那两个瓷瓶上,原来里面装着苏子斩的血,不,是蛊王入体的能解万蛊之毒的救命药。
有了这个血药,父皇的毒就能解了,敬国公的亦然。
安书离心想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脸也跟着白了,他看着云迟一动不动平静的脸,想着太子殿下越是面上平静,心里怕是越已经涌上了惊涛骇浪。
一面是父皇的命,一面是苏子折要用歹毒的心思计谋手段谋害威胁公然天下休妻,一面是苏子斩先一步让云暗送来的救命药,然后,条件是和离。
选哪个不选哪个?他都会要了半条命。
太子殿下该怎么选?
若是他,该怎么选?
安书离在心里摇头,他不是太子殿下,他没有爱过一个女子胜过性命,所以,他选不出来。
书房静寂,窗外一阵风刮过,打在窗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云迟似成了木桩子,亘古就立在那里,屋中已掌了灯,但灯光也照不亮他周身。
过了足足两盏茶时间。
安书离生怕云迟受不住,不错眼睛地盯着他,等的时间太久,他怕他内腹气血上涌郁结成伤,他试探地开口,打破沉寂,“殿下?”
云迟一动不动。
安书离站起身子,来到云迟面前,又大声喊了一声,“殿下!”
云迟这才动了,睫毛先动,眼眸从那两瓶瓷瓶上挪开,目光落在云暗发顶,沙哑地对问,“是太子妃同意的?”
“是!”
云迟忽地弯身,一把抓起了云暗手中的两个瓷瓶,他人动了,浑身僵住的血液似乎也跟着动了,漆黑的眼眸染上无尽的黑色,将瓷瓶紧紧地攥在手中,又问,“你来之前,可见过太子妃?”
云暗垂下眼眸,声音低了些,“见了一面,彼时,太子妃站在房檐门口的台阶上,让侍候她的婢女玉玲给她折了一株开的最盛的梅花,捧进了屋里。”
云迟眯了眯眼睛,“你仔细说说,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云暗想了想,将当日他隐藏在暗处远远所见花颜的的情形说了一遍。
云迟听罢,忽然笑了,这一瞬间,如云破月开,看的云暗都愣了神,他不太明白,不就是折了一株梅花吗?怎么太子殿下忽然就高兴起来了?
太子妃当时被困在院中,外面天气又冷,她身子弱,不能出去多吹风,又想赏梅,折一株梅花在房里看,很是正常,京中梅花开的时候,好多府邸的贵女小姐们,就是折了梅花在房中用水养着的。
安书离也不太懂,但他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他不懂的地方,他看着云迟笑容蔓开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云迟问,“殿下,可是太子妃借由梅花,给您传了什么讯息?”
云迟点点头,目光无尽的黑色褪去,冰封瓦解,他摩挲着手中的两个瓷瓶,低声说,“你大约不知道,昔日,太后觉得懿旨赐婚下了一年多,我们的婚事儿不能再拖着时,跟我提了,我便命人传了口信去临安接她入京先熟悉京城和东宫。”
这事儿安书离知道,点点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云迟转过身,对云暗说,“你起来吧!去休息,哪里也不准去,随时等本宫传命。”
“是!”云暗心中也疑惑,站起身,退了下去。
云迟重新坐下身,将两个瓷瓶放在桌案上,示意安书离也坐下,“彼时,她不想嫁给我,折了一株杏花枝,命郑二虎送进京来,等郑二虎在荣华街拦住我时,那株杏花枝已经干巴了,零星几个花瓣簌簌而落。”
安书离眨眨眼睛,“就是那名在东宫住了些日子,后来因想念牢房得了相思病被送去京都府衙天牢做客的信使?”
当初那事儿在小范围内传了个遍,人人都当稀罕事儿听,想着太子妃派来送信的人都不一般,竟然想念牢房想的得了相思病,人们对太子妃更加好奇了。
当初御史台的人还想逮住这事儿弹劾太子妃,想着太子妃有这么个手下指使的,那她本人该有多么不着调?实在不敢想象她如何能做好太子妃!
不过,当初被太子殿下给压制下了,御史台从上到下,没敢妄议太子妃半声。
“嗯,就是他。”云迟点头,“其实,花颜当初是在告诉本宫,杏花落时,她就能到京城了,本宫那时就能见到她了。”
安书离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靠杏花落而传信的内情。他看着云迟浅笑的脸,没有半丝阴霾和郁气,也没有他想象的气血翻涌吐血厥过去,他试探低问,“那如今太子妃折梅而捧进屋里养着,可是要告诉殿下……”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只不过没说出来。
云迟接过他的话,颔首,笑着敲了敲桌面,“如今她在荒原山,这个时节,已是春日,京中虽然近来倒春寒,梅花已经落尽了,但在荒原山,梅花自然正盛开,那里想必隔三岔五还下了一场雪,她是借由折一株梅花而告诉本宫,待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她希望看到本宫。”
话落,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到底本宫不是一个人的一往情深,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到底她真的爱上了本宫,到底在什么都知道了后,在苏子斩在她身边时,她还是选了本宫,没选苏子斩。”
安书离深吸一口气,“那……这解药……还有皇上,太子妃是怎么想的呢?”
云迟收了笑,看向那两瓶瓷瓶,低声说,“当初,本宫以条件相换,低到尘埃,只为求娶她,她嘴上虽一直以来不说,但心中大体是心疼本宫的。”
话落,他语气里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欢喜,“本宫当初就是破釜沉舟了,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她那个人啊,心软的很,她以蛊王救苏子斩的命,不欠苏子斩的,自然问心无愧于他,但却自觉内心欠了本宫这一份把自己贬低到她脚底下的心意。在她看来,爱一个人,该是平等的,她上一世自己没求个平等,这一世,自然也不希望对我不平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自从答应嫁给我,存着这份愧疚,对我无底线的好,为了我的身份,为了我的名声,为了南楚江山,她甚至在北地不惜拼命。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大梦一回,她在自己不能自主时,是想借由苏子斩的手,告诉我,她如今没能力,无论我与苏子斩之间如何不持平,但她与我之间平等了,爱一个人,没有谁高一节,没有谁低一节,我对她的爱,她如今也等同对我,分毫不差的。”
安书离难得听云迟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恍然大悟,“殿下懂太子妃。”
这样互相懂的两个人,他说不上谁是谁的福气,因为云迟,花颜才是如今的花颜,因为花颜,云迟才是如今的云迟。
云迟拿起两瓶药,递给安书离一瓶,自己拿在手里一瓶,“你去给敬国公送去,让他立即服下,我现在就进宫,给父皇服下,她说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希望看到我,我却不想让她等那么久,准备一番,三日后,我离京。”
------题外话------
接上章题外话:
解读一下人物:
好多人说云迟太弱,不是的,云迟的强大,在于身份的枷锁下,前期对花颜胡闹的包容,后期的容一人而容天下,这一人,不止是花颜,还有苏子斩,江山爱情,无论多少事儿,他的精神不垮。
而花颜,前世今生,求的不过是个爱情同等,不抛弃,不放弃,不辜负,但同时,她又因为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前世的皇后,还是今生的太子妃,她都做了自己身份该做的事儿,有些迷途的小挣扎,也不会改了本真之心~
再说苏子斩,他是全书最悲剧的人物,让我写着,落笔便是叹息,他的悲情,不在于生死,而在于太过悲天悯人,而这个悲天,是指天下黎民百姓,悯人,是指花颜。
好啦,深的浅的,隐晦的明白的,说这些不是我的擅长,其余的大家自己体味吧~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体,都有自己体味出来的感觉~
一本我自己的《花颜策》,一本你们的《花颜策》~
我最近总结了一下大纲,琢磨了一下,觉得不用八卷,七卷也许就能完结了,所以,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卷了~
对,快完结了~
解放了我,也解放了大家。
一直跟着看到这一章的,想必都是真爱,谢谢宝贝们的耐心和支持~爱你们~我的爱很浅,不值一提,但多年一直都在这里,笔耕不辍~
第十八章(一更)
安书离听了云迟的话,颔首,也不再多问,拿了一瓶瓷瓶血的解药去给敬国公。而云迟自己,当即吩咐备车,拿了另一瓶血的解药,顶着夜色去了皇宫。
敬国公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东宫,由天不绝时常看着他的情况,幸好一直未被催动噬心蛊发作。
他知道云迟和安书离忙的不行,有心帮忙,又怕如那日一般,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添乱,所以,只能咬着牙忍着。
幸好花灼也在东宫养伤,花灼闲来无事,便邀敬国公说话,敬国公喜欢谈论兵法,花灼便与他谈论兵法。
敬国公找到了事情做,总算没那么郁闷了,同时又敬佩花灼年纪轻轻,真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谈吐博通古今,就连兵法,也另有见解,比他这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将军还要强上许多。
他暗暗感慨,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又暗暗想着,不愧是临安花家的公子,这般才华品貌,当世少有。
只是可惜,花家人不入朝为官。
他惊赞于花灼才华,明知道花家有规矩,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地问,“公子德才兼备,何不报效朝廷?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公子的才华,太子殿下必当重用公子。花家既然求国泰民安,入朝岂不是能更好地为黎民百姓谋福?”
花灼笑了笑,“花家有花家的立世之道,妹妹嫁入皇家,便已打破了规矩,我进京来东宫相助,更是打破了规矩。到如今这般时候,花家已不重这个规矩了,但报效朝廷,有许多方法,不是入朝,才是报效,也不是入朝,才能为百姓谋福。”
敬国公点点头,“说的也是,是老夫着相了。”
敬国公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在朝大半生,自然也明白,花家势大,若是入朝,怕是普天之下尽是花家人当政,一代不要紧,代代下去,天下会是谁的天下?
如今的太子殿下能容人,那将来的帝王可还能容人?
花家人不入朝,有不入朝的好,只要有护着天下百姓之心就行。
自此,敬国公再不提此话。
这一晚,敬国公依旧在花灼的住处,安书离寻来时,他脱口问,“安宰辅这么晚了过来,是来寻花灼公子还是寻老臣?”
安书离对二人拱了拱手,笑着说,“我是来寻国公,也是来寻花灼公子。”
花灼扬了杨眉,也笑了,问,“坐!是妹妹有消息了?”
安书离心想花灼果然聪明,点点头,坐下身,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敬国公,“这是噬心蛊的解药,国公爷赶紧喝了吧!”
敬国公一愣,伸手接过来,问,“哪里来的解药?不是说噬心蛊的解药是需要……”苏子斩的血吗?
“不错,正是苏子斩的血。”安书离温声道,“他派人送回来的,皇上一瓶,你一瓶。”话落,道,“国公赶紧喝了吧,事不宜迟,解了噬心蛊,再听我慢慢说。”
敬国公点头,拧开瓶塞,血味很浓,瓷瓶巴掌大,足有三四口,瓶塞紧实,几日也没干掉,他喝完,花灼递给他一盏茶,他喝了漱了口,顿时感觉心口似有什么东西被消散了,不那么憋闷了,他放下茶盏,说,“想必那小虫子被融化了,我感觉周身都轻松了。”
安书离微笑,“万蛊之王的血,自该是有这个效果的。”
敬国公抹抹嘴,追着安书离问,“快说,苏子斩派什么人回来送的信?太子妃在哪里?他可知道?可还好?”
花灼也是目光询问,不过没有敬国公急迫。
安书离再次暗暗感叹花灼的沉稳,缓声将云暗送信回来所说的经过说了。面对敬国公,虽有些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他嘴严又忠心且对花颜来说是自己人,不是外人,倒也没特意隐瞒。
敬国公听了花颜的遭遇,又是忧心,又是心疼,又很气愤,“这个苏子折,真是心思歹毒。”话落,他没忍住拍桌子,“武威侯那个混账,如今还在东宫好吃好喝好睡,就该将他打入天牢,冷死他冻死他饿死他个王八蛋。”
花灼却不像敬国公一般跳脚,而是问出关键,“太子殿下怎么说?如今用了苏子斩的血的解药,答应他的条件,还是不答应?”
安书离摇头,“殿下没说,太子妃借梅花暗中传信,殿下心中欢喜,且又心里明白太子妃待他之心,如今恨不得立即启程前往荒原山,无论是公然休妻,还是公然和离,大概都不可能的。也许他见了苏子斩,属于他们二人自己的官司,自有定论。”
花灼顿时笑了,“说的也是。”话落,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有月光的夜色到底不那么漆黑,“太子殿下与苏子斩,到底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花灼没说,但安书离也能体味几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苏子斩最不同于云迟的地方,在于顾忌太多,做不到破釜沉舟。
江山天下是,感情亦是。
夜晚的街道,很是安静,京中治安近来极好,巡逻士兵一队又一队走过。见到了太子车架,纷纷避让。
五皇子对于京城的治安十分上心,夜晚总会亲自带着人巡逻一圈再回府,正碰到云迟的车驾,连忙过来见礼。
云迟挑开车帘,看了他一眼,温声说,“五弟若是无事儿,随本宫一起进宫看父皇吧!”
五皇子愣了一下,“四哥这么晚了去见父皇,可是有要事儿?”
云迟“嗯”了一声。
五皇子立即扔了马缰绳,跳进了云迟的马车。
帘幕落下,车厢内镶嵌着夜明珠,将车内照的明亮。
五皇子仔细看了云迟一眼,压低声音问,“四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否则,大晚上不会让他跟着一起入宫,他白日里才去过帝政殿看过父皇,父皇昏迷的太久,哪怕有参汤喝着,但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好。
云迟点头,温声说,“本宫三日后离京,命安书离监国,着敬国公、梅舒毓、你三人辅政,明日程顾之进京,着他与程子笑、赵清溪从旁协理,一应所有事物,安书离做主。”
五皇子惊诧,“四哥,你这时候要离京?”话落,他问,“去找四嫂吗?”
“嗯。”云迟颔首,“我已得了她的消息。”
五皇子又惊又喜,但还是忧心地说,“如今朝事儿繁忙,四哥能离得开吗?”
“能,本宫会安排一番,秘密离京,除了你等几人,消息不外泄。”云迟伸手拍拍五皇子肩膀,“小五,兄弟几人,本宫如今唯独能指望你多些,在本宫把你四嫂带回来前,你帮安书离守好京城,看顾好父皇,能做到吗?”
五皇子徒然间觉得压力好大,这话的分量实在太重,他嘎了嘎嘴,还是深吸一口气拍拍胸脯说,“能!四哥放心。”
他清楚地知道云迟有多爱重花颜,如今有了她的消息,怎么会不亲自出去找?他已经为了南楚江山忍的够久了,否则以他的脾性,早在花颜失踪时,便不管不顾了。
云迟笑了笑,“你们都是本宫亲自选出来的人,能够齐心协力,本宫自然放心。”
五皇子小声说,“可是今日白天,我去看望父皇,父皇的噬心蛊再不解的话,我真担心……”
云迟截住他的话,“不用担心,今日我便带了解药去解了父皇身上的噬心蛊。”
五皇子大喜,“四哥哪里来的解药?”
云迟不语。
五皇子看着他,见他似乎不愿意答,平静的脸色下掩盖着什么,便也不再问。
马车来到宫门口,守卫宫门的人见到太子车辇,直接放行,进了宫门。
皇宫十分安静,这座古老的宫殿,四百年前翻修过,如今巍巍而立。
来到帝政殿,五皇子先跳下了马车,伸手给云迟挑开车帘,云迟下了马车,夜晚的风很凉,但到底是春日了,没那么入骨的凉寒,他望着帝政殿的门口,回答他早先的话,声音无波无澜,“是苏子斩命人送回来的。”
五皇子睁大了眼睛。
云迟缓步进了帝政殿。
------题外话------
一更~
第十九章(二更)
太后听闻云迟这么晚来看望皇上,本已躺下,匆匆起身。
她已有多日没见到云迟了,只听说忙的很,每日在东宫见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奏折和卷宗堆积成山,连好好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她心疼的不行,却也无能为力,更不敢出宫去看他打扰他。
她知道,祖宗的江山到了这一代,似乎到了关键的时候,是继续传承下去,还是毁在这一代,就看云迟怎么做了。
而云迟的能力,她是相信的,但他深爱花颜,她才是真的怕因花颜而影响他不顾了这江山。
不过,幸好,从这些时日上看,他很好,很合格,丝毫没耽误正事儿。
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未来君王。
她心下宽慰的同时,也只能每日祈福,祈求佛祖保佑云迟身体,也保佑花颜能够好好的回来。自从有了花颜,他的孙儿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样,若是没了花颜,这江山基业再万载昌盛,他终究是孤冷一人,她身为祖母,也舍不得。
云迟进了内殿,五皇子也连忙跟了进去,亲眼见着云迟给皇帝喂了血药,又喂了两口水,他屏住呼吸,暗想着苏子斩为什么救父皇?他有什么理由救父皇?如今派人送来这解药,是白给四哥,还是用什么条件与四哥交换?四哥答应了?
他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但也没敢问出来。
太后穿戴妥当,匆匆而来,见到云迟和五皇子,立即开口,“太子,小五,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话落,她见云迟站在床边,问,“可是有法子救皇上了?”
云迟转身,对太后微笑,“皇祖母,有了解药,我已给父皇服下了,父皇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
太后大喜,“当真?”
“嗯。”云迟笑着点头,“皇祖母这些日子累坏了,等父皇醒来,您就好生休息一阵子。”
太后高兴地答应,她的确也累坏了,这一把老骨头,如今就靠着一股精神劲儿挺着呢,但还没忘问,“哪里来的解药?苏子斩回来了?”
云迟摇头,简单将苏子斩命人送回解药之事说了,别的没多提,免得太后担心,也不需要她知道。
太后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有了解药就好,你父皇身子骨弱,可不能再这么躺下去,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可真怕等有了解药时,也起不来了。”话落,她夸赞,“苏子斩这孩子,还是个好的,有心的。”
云迟不接话,坐下身,等着皇帝醒来。
五皇子自然也不会多嘴。
太后于是问起来云迟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可还顺利?又嘱咐他注意身体。
祖孙三人闲聊了片刻,便见皇上眼皮动了动,五皇子大喜,“四哥,父皇醒来了!”
云迟闻言靠上前,轻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起初似乎有些迷茫,很快便清醒了,对上云迟的眼睛,开口的声音沙哑,“是朕没用,难为你了。”
云迟顿时笑了,伸手扶起他,亲自动手帮他松动躺了许久的僵硬的身体,“只要父皇好好的活着,儿臣便不觉得为难。”
太后一下子落了泪,“对,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皇帝睡的太久,醒来后,喝了水,又喝了米粥,吃了些清淡的小菜。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太后见皇上醒来后精神很好,放了心,年纪大了,熬夜受不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太后离开后,五皇子知道云迟有话要跟皇上说,便也起身告辞。
云迟看了他一眼,温声说,“五弟坐着吧!我离京后,你要多陪陪父皇。”
五皇子只能又坐下身。
皇帝看着云迟,“你要离京?”
云迟点点头。
皇帝看着他平静的脸色,这才询问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云迟三言两语简单地说了。他虽然说的极其简单,但皇帝听的惊心动魄。
他愤怒地抓紧手中的杯子,强忍着才没将之扔到地上,问,“武威侯呢?”
“在东宫。”云迟看着皇帝,“不过父皇不是武威侯的对手,心思叵测的人,都心机深沉,届时在我离京后,父皇别一不小心放了他离京,否则才是儿臣的大祸。”
皇帝脊背一下子透心凉,沉默片刻,哑声道,“是朕无能,虽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拖你后腿,你放心,你出京后,一是保重身体,二是平安给颜丫头带回来。朕在京城等着你们。”
云迟颔首。
皇帝刚醒来,自然不宜操劳,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到底还是伤了身,不出片刻,便累了。
云迟让皇帝休息,和五皇子一起出了帝政殿。
踏出帝政殿的门,云迟没立即离开,站在台阶下,对五皇子道,“五弟,父皇如今虽然过了这一关生死关,但到底伤了根本,本宫明日会让天不绝进宫为父皇把脉,看看父皇的大限之期。你今日可明白了本宫带你一起来的意思?”
五皇子脸都白了,颤抖地喊,“四哥!”
云迟看着宫灯在风中飘晃,一圈一圈的,在地面上荡出光晕,他容色半明半昧,“本宫此次离京,不知多久会回来,是一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或者更长,本宫也没有保证,一旦本宫赶不及父皇大限,就靠你带着兄弟们在父皇跟前尽孝了。你若是想要这江山皇位……”
“四哥慎言!”五皇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子,“四哥,你别吓我,弟弟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这江山皇位,万万接不来。四哥,你若有此心,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云迟无言地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快哭了,“四哥,弟弟求你了,你可别吓我了,我……不禁吓的。若没有四哥,兄弟们被父皇散养,如今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无用废物,四哥让弟弟们做有用之人,但弟弟虽有些用处,可不是那块料啊。”
云迟叹了口气,又气又笑,“多大的人了?哭什么?丢不丢人?”话落,他抬脚踢了踢五皇子,“行了,起来吧!”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但脸还是白的像鬼。
云迟温声说,“也许是本宫近日来没睡好,过多的忧心了,父皇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病怏怏的,却也没出什么大事儿,此次本宫看着父皇不大好,但也做不得准。”
五皇子点点头,“四哥说的对。”
“本宫三日后离京,明日待天不绝给父皇把过脉再说吧。”云迟揉揉眉心,“本宫此去不止找你四嫂,也要铲除苏子折,不铲除他,本宫大约不会回京。”话落,他看着五皇子,“你既不想要这江山,就代本宫看顾好京城,本宫若是回来,京城乱了,江山乱了,唯你是问。”
五皇子苦哈哈地点头,要哭不哭地求饶,“四哥,兄弟这么多,怎么我成了你下面最苦命的那个?”
云迟失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拍在五皇子肩膀上,笑骂,“出息!”
云迟从来没亲手打过谁,如今五皇子被他打了一下,飞出天外的魂儿反而被打回来了。他吐了一口浊气,大义凛然地保证,“只要四哥好好回来,弟弟豁出命去,也要给四哥守住京城。”
“行,走吧!”云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步向宫外走去。
五皇子立即跟上了他,边走边说,“四哥见着四嫂,给弟弟带句话呗。”
“什么话?”
“盼四嫂早日带着我侄子回京。”
“行!”
出了宫门,云迟车驾回了东宫,五皇子回了皇子府。
十一皇子自从去了翰林院,他还没到出宫立府的年纪,便挤在了五皇子府,他近来似乎长大了,着调了,夜晚还在温书。
五皇子见书房亮着灯,便直接去了书房。
十一皇子困的眼皮打架,但手里还稳稳地拿着书,见五皇子推门近来,他打着精神喊了一声,“五哥。”
“既然困了,就去睡吧。”五皇子看着他说。
十一皇子摇头,“我想尽快多学些东西,帮助四哥,他太累了。”
五皇子微笑,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温声感慨,“小十一也长大了,四哥对兄弟们的好,兄弟们都记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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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二十章(一更)
转日,云迟在早朝上,公布了赵清溪任六部行走的官职。
朝臣们虽已经都得到了风声,但一时间还是在大殿上哗哗然。
御衣局连夜赶制了赵清溪的官服,赵清溪身穿着官服出现在大殿上,百官中一枝独秀。她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给自己做好了最好的准备。所以,她坦然地立在大殿上,在众人闹哄哄中承受着众人的言语和打量。
因她太过平静坦然,一众朝臣们渐渐地觉得自己身为大老爷们太过呱噪,于是,声音渐小,慢慢地住了嘴,都看向御史台的人。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人出来弹劾。
朝臣们渐渐地回过味来,太子殿下显然又摆平了御史台。
连御史台的人都不闹腾,他们还闹腾个什么劲儿啊,且看赵清溪能不能行再说吧!
于是,赵清溪入朝,经过这个早朝,身份便彻底板上钉钉了。
早朝后,赵清溪随一众朝臣走出金殿,朝臣们无人与她搭话,一个个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显然都不屑与她一个女子为伍。
哪怕大家都觉得她才华当得起,但也因她是女子而轻慢。
赵清溪虽然知道自己女子入朝为官,一定会承受的比男子多,但面对朝臣们毫不掩饰的眼神,还是心里一阵憋闷。
能做到真正的淡定还是不可能的。
安书离随后走出来,温声含笑,“赵大人稍后便去东宫议事吧!本官教大人尽快入手。”话落,想了想,又说,“苏轻眠入京后,太子殿下会将他安排去京麓兵马大营,有人帮着照看京麓兵马,梅大人便可隔三岔五往返于京城和京麓大营了。有他回京,赵大人身上的压力应该会小点儿,毕竟他不是个好惹的。”
赵清溪拱手一礼,“多谢安宰辅,我能受的住的。”
安书离点点头,不再多言。
云迟下了早朝后,去了帝政殿看望皇上,天不绝已经给皇帝把完脉,开了药方。皇帝精神不错,见云迟来了,对他笑道,“昨日朕见你,真是邋遢,险些没认出来,今日总算是能看了。”
云迟坐下身,拿起桌子上的药方子看了看,又放下,笑着说,“父皇醒来,儿臣昨晚也睡了一个踏实觉。”
皇帝收了笑,看着他,“昨日你没与朕说破格提拔了赵清溪入朝。”
云迟慢条斯理,“昨日父皇刚醒来,怕说多了,扰的父皇忧心。”
皇帝蹙眉,“朝中真到了如此缺人的地步?”
“是啊。”云迟承认不讳。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云迟面上又带了笑,“父皇知道儿臣不是胡来之人就好,赵清溪有大才,为官也报效朝廷,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用好了,是南楚社稷之福。儿臣敢用她,便对她有信心。”
皇帝闻言笑起来,“你这话说的,你自然也算得上了解她,当初她读了什么书,有一半都是从你东宫借的,你最清楚不过。这才华是没的挑,品行也说得过去。”话落,他难得打趣云迟,“没想到啊,她没做了你的太子妃,到做了你的臣子了,连朕都意外。”
云迟淡淡地笑了笑,“儿臣心中只有花颜一人,她如今也有了好归属,她与梅舒毓如今两情相悦,性格互补,也是一桩自己做成的好姻缘。父皇您一把年纪了,就别拿旧事打趣儿臣了。”
皇帝笑着咳嗽,“好好,是朕错了,朕不打趣你了。”话落,对他摆手,“你要离京,该准备的事情太多,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朕了。”
云迟站起身,“父皇好好歇着。”
皇帝点点头。
云迟出了帝政殿。
天不绝已等在了门口,见云迟出来,拱了拱手,也没说什么,抬步跟上他。
出了皇宫,云迟上了马车,天不绝也跟着上了云迟的马车,上车后,云迟低声问,“父皇身体如何?”
天不绝早先得了云迟的交代,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把皇帝的寿成,自然再仔细认真不过,同样压低声音说,“有我老头子在,好好吃我开的药方,只要不是大的情绪波动,总能活个两三年,若是情绪有大的波动,大悲伤身,那就不好说了,半年是他,几个月也是他。”
云迟心中有了谱,轻声说,“父皇最想抱孙子,会挺住的。本宫已经交代五弟,好好看顾父皇,也会告知书离,让他多注意,别被人乱了父皇养身体的心神。”
天不绝点点头,“安养最重要。”
云迟又道,“本来本宫打算带着你一起离京,但本宫到底是放不下父皇,再说还有大舅兄的身体也需要你看顾,这两个人都是对本宫和花颜来说重要的人,只能留你在京城,辛苦你多费心了。”
天不绝颔首,“殿下客气了!愿殿下和太子妃平安回来。”
“会的。”
马车回到东宫,福管家禀告,“殿下,程顾之程大人和苏轻眠苏大人进京了,老奴在东宫给他们安排了院落,先让二人去梳洗,殿下是在书房见二位大人还是在报堂厅见?书房人比较多……”
云迟道,“就先在报堂厅见吧!”
福管家应是,连忙去知会二人到报堂厅。
程顾之虽然觉得早晚有朝一日云迟会将他调入京城,但也没想到这么快,毕竟北地的文政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也算不上真正安稳,他与苏轻枫一文一武,守着北地,自然是文武相宜,配合默契,如今他被调进京,其实还是很放不下北地。
但他也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清楚北地的情形,将他调入京城怕也是京城需要用人。
这些日子以来,隔三岔五便会听到朝中哪个官员告老,哪个官员被罢官,哪个官员升了,哪个官员降了,哪个官员被调动了,可见,朝中官员流动性太大。
这些消息,都无一不彰现着朝中缺人。
苏轻眠小声说,“我自小就离不得我三哥,如今他在北地,我进了京,这乍然离开他身边,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这东宫也太静了,静的我心里没底。”
程顾之微笑,“苏三兄要掌管北地兵马,文政可有人代替我,兵马事重,却不能派随意的人镇守。你总要独自立业,总不能黏着苏三兄一辈子,权当历练了。”
苏轻眠“唔”了一声,“若是太子妃在就好了,我一定不怕的。”
程顾之收了笑,“但愿太子妃平安无恙。”
二人小声说着话,福管家来喊,说太子殿下回来了,在报堂厅见二人,连忙打住话,立即由福管家带着去了报堂厅。
云迟见二人已梳洗了风尘,但眉眼间依然可见疲色,受了二人的礼后,也不多客套,言简意赅地将给二人安排的官位说了,二人惊了一跳,没想到云迟给二人安排的都是实权的重要官职,且官职极高。
苏轻眠不确定地问,“殿下,您觉得,我……能行吗?”
云迟微笑,“本宫觉得你能行。”
苏轻眠不说话了,太子殿下既然觉得他能行,那就能行吧!不能行也要能行。
云迟又交代了特意给二人安排了两名东宫的幕僚,辅助二人尽快熟悉政务,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朝中的形势,最终让二人但有什么不懂,可问安书离,安书离太忙的话,可以找夏泽。
夏泽在翰林院,那孩子聪明,上手很快,又住在东宫,了解的比寻常人多且透彻。若是想尽快熟悉京城,找他最合适。
二人认真听着,逐一点头。
云迟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便先让二人去休息,休息好了,即刻上任。
二人对看一眼,从与云迟的短短言谈中,就听出了如今朝中缺人,便一起表态,说不用歇着,今日就可上任。
云迟笑着点头,也没意见,吩咐福管家,命人带着二人先去了解熟悉。
福管家连忙应是,指了靠谱的人,带着二人前去。
云迟见完了二人,去了书房。
安书离正见完了一波朝臣,见云迟来了,他当即关上了书房的门,压低声音说,“殿下,苏子折的信,我下朝后,发现,有人将信放在了我的马车内。这京中,还有他的人没除尽,果然如云暗所说,他心思歹毒,分毫不差,用皇上性命,威胁您休妻。”
皇帝醒来的消息没对外公开,只有太后、五皇子、安书离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云迟吩咐人刻意隐瞒了,果然,苏子折的动作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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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二十一章(二更)
什么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信放在安书离的马车上?
安书离的马车,除了有车夫,也是有护卫的,可见,本事不小。
云迟打开信,苏子折信的内容十分嚣张,若非苏子斩命云暗提前传回了话,他心中已有了谱,还真会被这封信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攥紧信笺,对安书离说,“你身边的人,可都查过了?”
“我见到这封信,当即就查过了!”安书离叹了口气,“这信据说是凭空出现的,就连暗处的暗卫都没发现,说是没看到什么人靠近马车。”
云迟眯了一下眼睛,“凭空出现一封信,也不是不可能。”
安书离看着云迟,“殿下的意思是……”
“苏幻的母亲,有南楚宗室的血脉,也有南疆王室的血脉,不太远的距离,隔空悄无声息地放一封信,还是不太难的。”云迟道。
安书离心神一凛,“这人得除去!”
云迟点点头,“我今日,便去苏氏族中走一趟。先帝待宗室不薄,父皇待苏家亦不薄。身负宗室和南疆的血脉,如今却反过来帮着苏子折,无非是为了她儿子苏幻,本宫当日言而有信地放了苏幻,倒是放出麻烦来了。”
安书离问,“殿下是打算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苏家,还是暗中前去?”
“光明正大地去。”云迟道,“这便去。”
“殿下可用下官陪着?”安书离又问。
“不必!我自己前去。”云迟摆手,对外吩咐,“备车。”
福管家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殿下小心!”安书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他实在不敢相信为了儿子连皇上都敢害的人,有什么是为了儿子做不出来的。
云迟点点头,“放心,本宫自有办法。”
当初,南疆要和亲一位嫡出公主,皇室没有合适的皇子,便从宗室里挑选了一个宗室子,南疆便也不送嫡出公主了,退一步地送来了一位庶出公主。先帝为那位宗室子封了平郡王。
那位庶出公主倒是个很好的人,嫁来京城后,与平郡王夫妻相处和睦,生了一女,但夫妻二人短寿,在女儿未曾及笄,便先后得了病,撒手人寰,还是太后念在孤女的份上,很是照应了孤女,接到宫里养了一阵子,后来看中了苏家族中的一位公子,太后做主,将她嫁去了苏家,生了苏幻。
算起来,她一个姑娘,是得了太后庇护的皇恩。
南楚建朝以来,四百年里,从未曾亏待过宗室宗亲,虽有照拂不到的地方,但也尽力安置妥当,云迟监国后,也未曾对宗室动过干戈,睁一眼闭一眼。
今日,他是第一次对宗室中的人找上门,他先找了在宗室里德高望重的一位老郡王,然后,将事情简略地说了,老郡王德高望重必有他立身受人尊重的道理,嘴巴是个严的,人是个不糊涂的,云迟也不怕他传出去,他听了云迟的话,看到那封信,气的不行。
谋害皇上,这可是大罪,跟着反贼想要谋反,更是罪无可赦。
他当即对云迟说,“太子殿下,老夫陪你去找她,这个糊涂的东西。她只记着有个苏家的儿子,难道就不记得自己姓云了吗?”
云迟深施一礼,“劳烦叔公了!”
于是,老郡王陪着云迟,去了苏氏族里,没刻意掩藏行迹,倒也没大张旗鼓。
自从武威侯被云迟请去东宫做客,苏氏一族有能力的人分了两批,一批支持苏子折,一批支持苏子斩,二人离开后,苏氏的人几乎都被带走了。
如今族中人,只剩下老的老,少的少,大多数都是妇人。
云幻母亲早先不知道儿子在做什么,以为他被苏氏族里送进了皇室暗卫营里,以武博个前程,后来知道后,也管不住了,云幻要安排她离京,她说什么也不走,每日在佛堂礼佛。
昨日,收到了苏子折命人送给她的信,言:她若是不出手,就杀了她儿子。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挣扎之下,自然受了威胁,于是,今日出手,凭空将那封信送去了安书离的马车上,安书离得云迟器重,见了信,自然给他。若是云迟公然天下休妻,她自然不必对皇上出手,也能保全儿子,若是云迟不受威胁,是选皇上还是选太子妃,那便不是她能管的了。
但她没想到,云迟会这么快地找上她。
她虽是宗室女,但总归是嫁入了苏家的人,这些年,在苏氏族中一大家子人里过的不起眼,早些年,她还年节时候进宫看望太后,自从丈夫早亡,她没打算再改嫁,便常年在府中礼佛,怕自己的寡妇之身在年节时惹人晦气,便也不进宫了,在府中吃素斋,虽未遁入空门,也算是半个出家人。
她以为,云迟没那么轻易会想起她,而单凭一封信,她虽出了手,但也没沾染那封信,单凭一封信,她没留痕迹。
所以,当佛堂的大门被打开,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她回转身,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云迟和宗室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郡王时,惊的心怦怦地跳了好一阵。
“姑姑安!”云迟看着她,面含浅笑。
她看着云迟面上的笑,听着他的话,脸色渐渐地惨白一片。
她自小在太后身边待了一段日子,又是宗室女,云迟称呼她一声姑姑,倒也不框外。框外的是,这声姑姑她当不起。
“佳敏,你糊涂!”老郡王怒喝了一声,“你意图谋害皇上,威胁太子,你可知罪!”
云佳敏说不出话来,慢慢的,扔了手中的经书,跪在了地上。
“你那个孽子在哪里?”老郡王走到她面前,气的恨不得踢她一脚,将手中的信砸在了她脸上,“你看看你,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你可知道那一夜他策反太祖暗卫谋乱,太子殿下饶了他一命,放了他一马,如今你又来恩将仇报,你可还是个人?”
云佳敏一言不发。
老郡王气恨地说,“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你整日里待在这佛堂,诵读经书,你诵读的是什么经书?你心中可有仁善大义?可有慈悲心肠?一心向佛者,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扑罩灯。你呢?你儿子跟着人一起作恶,要毁了南楚的江山社稷,你为了你儿子连你的出身都忘了吗?你如今可还拿着郡主的俸禄,吃着朝廷的奉养呢?你可知道廉耻?”
云佳敏闭上眼睛,面如死灰地说,“我自知罪责难逃,请太子殿下赐我一死。”
“赐你一死?”老郡王怒气冲冲,“让太子殿下赐死你,都便宜你了,也脏了他的手。”话落,他伸手指着她,“你既无话可说,就自己以死谢罪吧!”
云佳敏动了动嘴角,终究是无话可说,她点点头,伸手拔了发上的珠钗,刺进了自己的脖颈里,瞬间,鲜血如注,她睁开眼睛,看着云迟,漏风的气嗓,依旧求了一句,“太后于臣妇有恩,臣妇本也下不了手害皇上,本以为太子殿下会休妻……臣妇没料到……臣妇求太子殿下……看在我干脆死的份上,再见到苏幻……饶他……一命……”
“你还敢为你那孽子求情?”老郡王气的紫青了脸。
云迟终于说了第二句话,“他若是不再帮苏子折,撞到我面前,本宫便饶他一命。若是他死不悔改,本宫也无法答应你。”
云佳敏得了云迟这一句话,已知足,这才闭上了眼睛。
老郡王感于云迟心慈,又气又恨中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云佳敏,也颇受伤害,“这个丫头,本是个好的,只是可惜,当初将她嫁到苏家嫁错了。太后和我商量她的婚事儿,彼时都觉得挺好,谁知道是这般……”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不能料到将来事,叔公莫自责。”云迟对身后小忠子吩咐,“传本宫旨意,厚葬佳敏郡主。”
人简单地自己认罪而死,倒也值得他吩咐人厚葬。
小忠子应是。
老郡王本就对云迟喜欢,如今见他心怀宽广,更加欣慰。
二人出了苏氏族中,分别时,老郡王对云迟问,“殿下,安阳王府与安氏一族近来闹腾的热闹,殿下是否准备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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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一大摊子事儿总算理完了,写着都替殿下累的慌,明天都扔给小离子,出京~
第二十二章(一更)
云迟闻言看向老郡王,眸光带着几丝询问,想听听老郡王的见解。
他既然提了安阳王府和安氏一族,便显然是有话要说。
老郡王叹了口气,接着说,“宗室子弟,大多散养,虽不问政事,但多年来,拿着朝廷的供养吃吃喝喝,多数不务正业。代代传承至今,四百年已过,子孙已不是一个小数,我前两日命人算过,如今国库的十分之一,用来养宗室了。”
云迟颔首,“叔公说的极是,十分之一,怕是说少了。”
老郡王看着他,“安氏如今自己清算,是安阳王识时务,安氏一族势大,内里肮脏事儿不少,如今又出了安宰辅,他生怕安氏一族子孙尾巴翘的太高,有朝一日压不住,露出来,等你登基,或者说朝事儿稳定后,亲自动手清算,那就不是今日的小打小闹了。遭的就是大祸事儿,安阳王为保安氏一族,不得不说,目光放的长远。”
云迟笑了笑,“本宫为着南楚江山社稷,自然要早晚清算世家大族的污垢。”
“这就是了。”老郡王道,“安氏一族做了这个冲锋陷阵的长缨枪,无论如今闹腾的结果是否如人意,你总会念着安阳王的面子,善待安氏一族的良善之辈。”
云迟点点头。
老郡王又说,“对于宗室呢?殿下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这么供养下去,国库的银子,可用于百姓的地方非常之多,老臣虽闲散了一辈子,但为国为民之心,却不曾丢掉。若是殿下但有吩咐,不如就吩咐老臣,趁着老臣这一把骨头还硬实,也能帮殿下分忧。”
云迟目光温和地看着老郡王,深施一礼,“本宫先谢过叔公了,叔公有此为国之心,怪不得一生受人敬重。”
老郡王摆摆手,“别给我套高帽子,我就是看你这一年来太累了,尤其是近日,累的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老臣怕你身子垮了。你可是我们南楚江山的希望啊,可不能垮掉。”
“叔公放心,本宫身子骨结实的很。”云迟含笑道。
“哪里结实了?你看看你,清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老郡王摇头叹气。
云迟微笑道,“那也结实。”话落,正了神色说,“宗室暂时不急着肃清,安阳王府和安氏一族的事儿没那么轻易便打闹完,等这把火烧个差不多的时候,本宫会找叔公,以宗室带头自查,率先表率天下,做这个代替安氏一族的领头羊。届时,不止能压下安氏一族的闹腾,也能警醒天下世家大族,达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郡王闻言稍微一琢磨,便也明白了云迟的意思,连连点头,“好,既然你有这个话,老夫便等着你。”
二人打住话,云迟命人送老郡王回府,自己也折返回了东宫。
安书离见云迟平安回来,听他简短提了两句,也没想到如此简单,是他想的难了,到底是太后身边养了一段日子的人,念着恩情,与他的儿子不一样,认罪而死很是干脆。
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子不教,误了性命。
一晃,又忙两日,诸事妥当后,云迟去了花灼的院落。
花灼独自一人站在桌前,正在提笔给夏缘写信,见他来了,瞅了一眼,随意地问,“忙完了?”
云迟看着他,“若说忙,哪里有忙完的时候,不过京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稍后便离京,过来问问你,大舅兄可有什么话带给花颜。”
花灼扬了扬眉,果断地说,“没有。”
云迟见他信纸写了好几页,挑眉,“当真没有?”话落,微笑,“你给少夫人写的书信,写了一页又一页,怎么轮到妹妹了,什么话也没有了?”
花灼干脆撂下笔,瞅着他,似笑非笑,“怎么?我跟自己的媳妇儿说这么多话,你替你媳妇儿吃味了?”
云迟无言了好一会儿,“算我没问。”
花灼大笑,“我没有话要跟她说,你把安十六和安十七带上好了。”
云迟点头,“行!”
花灼见他痛快,便主动说,“你放心去吧!我在你这东宫还需要多养一阵子的伤,暂且不走,帮你暗中看着点儿。你可以告诉安书离,若是他有处理不了的事儿,可以来找我。”
云迟深施一礼,“多谢大舅兄,有你这句话在,本宫便放心了。”
出了花灼的院落,已是深夜,云迟又叫来福管家嘱咐两句,见安书离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一副他走了他就生无可恋的模样,他失笑地拍了拍他肩膀,“京城就靠你了,大舅兄虽在养伤,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手里有人,但有棘手之事,你可以去找他帮忙,他已开了口,说会帮你。”
安书离闻言眉眼间的愁苦顿时消了大半,他其实早先打过花灼的注意,但是知道花家的规矩,也知道敬国公劝过,被花灼挡了回来,没好再提,如今既然花灼亲自开口,那他少不了真的有棘手之事,一定会找他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也已与皇上打了招呼,云迟轻装简行,只带了云暗并安十六、安十七,四个人,四匹马,悄无声息地出了京城。
云影带着十二云卫早已离京,其余的东宫一众暗卫,全都没带。
若不是安书离知道云迟有凤凰卫,可要使着劲儿地劝云迟将东宫暗卫都带上,既有凤凰卫,那东宫的人都留在京城,用来迷惑别人的视线最好不过。
所以,当日云迟离开后,东宫便传出太子殿下病倒了的消息。
太子殿下忙累太久,缺眠少觉,人不是铁打的。本来很多人就在想,太子殿下若是再这样忙累下去,怕是哪天会病倒,这不,如今来了,病倒不稀奇。
于是,云迟这一病倒,理所当然地将朝事儿都推给了安书离,下了一道旨意,由安宰辅监国,敬国公、五皇子从旁协助,其余人等,各司其职。
所以,第二日早朝,云迟病了,免了早朝,由小忠子带着云迟的旨意,在金殿上宣读的。
是以,朝臣们无人怀疑,太子殿下已不再京城了。
毕竟,哪怕太子殿下前往西南境地时,都将自小随身侍候他的小忠子带在身边。小忠子好好地出来宣读圣旨了,只是眼眶有些红肿,想必是担心太子殿下。
小忠子宣读完圣旨,有朝臣上前问,“小忠子公公,敢问殿下病情可严重?”
小忠子吸了吸鼻子,哭丧着脸说,“天不绝说殿下太累了,需要卧床静养,严重倒是不严重,奴才就是心疼殿下,好好的殿下,给累得起不来了。”说完,他哀怨面带指责地扫了一眼朝臣们,“都是你们没用,这么多大人们,却都是摆设,不抵用处,把殿下累坏了。”
朝臣们顿时人人面含愧色,以前他们不觉自己无用,近来的确觉得自己无用。
小忠子抹了把眼睛,大声说,“有事情找安宰辅,你们不准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殿下了。”话落,又重重地说,“殿下需要静养,都知道吗?”
朝臣们连连点头,都说知道了。
小忠子这才满意地回了东宫。
朝臣们在小忠子离开后,对看一眼,都有些忧心,不知殿下要静养多久。
太后并不知道云迟离京,听闻云迟病倒了,立马就想去东宫看他,皇帝拦住了他,“天不绝既然说了让他静养,母后就别去打扰他了,依朕看,他就是缺觉,好好睡上一觉,再歇上一阵子,就好了。”
太后打住心思,看着皇帝,无奈地叹气,“如今你醒来,迟儿大约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倒下了。”话落,她纳闷,“哀家不明白,你都醒来了,为何要瞒着朝臣们?”
皇帝道,“朕虽醒来了,背后作乱的人却没抓住,朕醒来的消息自然不能放出去。以免影响了太子计划。”
太后气恨地说,“王八东西,这江山好好的,非要祸乱,真是该诛。”
“自然该诛,迟儿早晚会将之诛了的。”皇帝心中想着,希望云迟此去顺利救回花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他希望能看到孩子出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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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二十三章(二更)
云暗带路,四个人都是骑最快的日行千里的宝马,轻装简行,自然赶路极快。
不过夜晚行路,不比白日,尤其是夜晚,顶着寒风,所以,一夜行出了七百里。
第二日天明十分,四人在一个小包子铺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碗热汤,给马喂了草料,让马吃饱喝足,稍微歇了一会儿,便又继续赶路。
京城过了年后,入了春,虽天气倒春寒,依旧冷,但近日里不下雪了,再过几日,寒流过去,也便暖了,但越往北走,却比京城冷的多,风跟刀子似的。
四个人拿出包裹,换了厚的披风,中途在一家同样不起眼的小店面吃了一碗面,便继续行路。
如此走了一夜又一日,已行出了一千五百里地。
到这一日傍晚十分,安十六见云迟不打算歇着,其实他与安十七也想早点儿找到花颜,但这般骑快马走了一日夜,已走出了一千五百里,再不停歇的走下去,他们虽然能受的住,但是想到云迟已累了多日,怕是会受不住。
就算受的住,估计等见到少主时,也会“咣当”倒在少主面前。
再说马也受不住,骑死两匹马倒是小事儿,但关键这四匹都是千里良驹。
于是,安十六开口劝说,“殿下,前方城镇落宿歇一晚吧!”
云迟勒住马缰绳,驻足看着前方城镇,衣袍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他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累得倒地不起,哪怕他身子是铁打的,也到底累的久了,是该歇歇了。于是,他点点头,“好。”
安十六松了一口气,于是提前去前面城镇打点,找了个不起眼的客栈,将之整个包了下来。
云迟的身份不宜张扬,自然一切从简。
安十六打点妥当后,云迟进了城镇,四人落宿在了这家客栈。
沐浴更衣,用过饭菜后,云迟躺在床上,虽身体十分疲惫,却难以入睡,想着一日夜歇一晚,这样日夜兼程的话,最快也要五日到荒原山。
但愿他来的快,但愿苏子折没预料到他会扔下京中一大摊子事儿找上门。
他强迫自己入睡,不多时,还是真睡着了。
云暗睡在云迟外间,听着云迟入睡,自己也跟着睡了,只不过,睡的浅眠。
安十六和安十七房间在云迟隔壁,二人说了两句话,也睡了。
半夜,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叫门,惊醒了云迟,也惊醒了云暗、安十六、安十七。
云暗立即起身,来到了窗前,就着外面的夜光往外看。
安十六和安十六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趴在窗边看向外面。
云迟躺在床上没动,虽醒来,依旧闭着眼睛。
店家被叫醒,披了衣服匆匆走到门口,没开门,而是对外面说,“小店今夜不收客了,客观请找别家吧!”
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店家,我们人多,这小镇太小,几家客栈都住满了,听闻这里被人包了客栈,客人不多,应该还有空房,可否询问店家,跟贵客打个商量,小女子愿意多把贵客包了的银两出了,只匀出剩余的房间就可。”
店家犹豫,“这……客人已包了小店,显然是不缺银两的,不好吧?”
“出门在外,行个方便。劳烦店家问一声。”女子十分有礼貌,“若是贵客不愿,小女子也不强求人的。”
店家闻言点头,“那你稍等。”说完,便来到安十六所住的房间,低声喊了两声,出声询问,说是女子,如此深夜,露宿街头,实在不忍,特来一问。
安十六自然不同意,如此深夜,女子都敢走夜路,还有什么忍不忍心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暗中出京,自然要避免麻烦。他刚要说不行,隔壁传出云迟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安十六听的清楚,只听云迟说,“同意。”
安十六疑惑,但想着太子殿下必有道理,便对店家说,“行。”
店家是个好人,见安十六答应,心中也高兴,“都是出门在外,贵客与人行方便,也是与己行方便。”说完,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一眼所见,外面站着一个女子并七八个护卫。
女子很年轻,做少女打扮的模样,在护卫们举着火把下,可看出她容貌秀丽,身段窈窕纤细,面皮也薄嫩白皙,吹弹可破,怎么看都是个烟雨江南养出的春水美人,不该这么深夜里出现在这北方寒冷荒凉的寒苦地方。
店家虽一把年纪,但也多看了两眼,拱了拱手,试探低问,“姑娘您自己落宿,还是这些人一起落宿?小店地方少,也只剩下三个房间而已,住不下这么多人。”
“我自己一个房间,他们一起一个房间挤一下也行。”女子话语轻柔,“多谢店家通融了。”
店家点头,摆手,“不是小老儿通融,是落宿的客人点头同意的,姑娘若是道谢,明日便谢客人吧!”
女子点点头,说了声好,便迈步进了院子,由店家领着去了那空余的两间屋子。
因是深夜,女子也没折腾的要热水沐浴,只简单地洗了脸,便歇下了。
很快,这一处便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安十六想了想,用传音入密问云迟,“殿下可是因为这女子的声音是来自岭南才同意的?是否需要属下去查一下这女子的身份?早先,属下找店入住时,这小镇虽不大,但也有五六家客栈,天气寒冷,地面刚化冻,商家来往生意在这个时节都不太多,所以,客栈几乎都是空着的,而这女子说他们人多,将客栈都住满了,难道是岭南来的商队?”
云迟“嗯”了一声,同样传音入密回安十六,“本宫也正有此意,去查吧!”
安十六得了话,对安十七说,“你我分头去查,会动作快点儿。”
安十七点头,歇了半夜,人也精神了,没意见。
二人武功高,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出了院落,没弄出丝毫的动静,自然也没惊动那女子和女子带的七八个护卫。
云迟没睡够,这会儿犯了困意,很快又睡着了。
大半个时辰后,安十六和安十七一起回来,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云迟的房间,进了外间。
云暗见二人回来,瞅了二人一眼,便知道二人怕是查出了东西,否则不会来殿下的房间。
安十六抖了抖身上的寒气,低声喊了一声,“殿下!”
云迟醒来,坐起身,“进来。”
安十六、安十七一起进了里屋,借着月光,安十六躬身说,“殿下,这一批人,的确是岭南的商队,做的是布匹生意,只不过箱子里面装的不都是布匹,而是借由布匹,私造兵器,布匹里面裹的都是兵器。”
云迟面色一沉,问,“有多少兵器?什么样的兵器?”
“弩箭。”安十六道。
“有二十车,一百多人护卫。”安十六接过话。
“女子身份是何人?”云迟寒声问。
南楚对于兵器把控很是严格,铁矿都是国家的,不准私造兵器,如今二十车的弩箭,不是小数目,显然,有人私造兵器,且拿布匹生意掩人耳目。
不过,苏子折在北地养了二十万私兵,如今有人私造兵器拉运,他也没那么愤怒。但因为是岭南来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岭南王府。
早先,查出岭南王府伙通南疆厉王府,以茶叶生意做私盐,如今,这弩箭是不是岭南王府私造的兵器?是岭南王府自己要造反,还是跟着苏子折造反?
“暂时还未查出来。”安十六小声说,“除非,摸去那女子的房间,偷了她的腰牌,但身份象征的腰牌之物,出门在外,应该都贴身存放,属下毕竟是有婚约的,不太适合,十七又死活不去,这就不好尽快查出了……”
安十七瞪了安十六一眼,哪怕是非常时期,这种摸女子贴身腰牌,闯入女子闺房之事,他也不干。
云迟蹙眉,这般查女子身份,的确非君子所为,但他是君子吗?这女子敢私造兵器押送,他就敢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于是,他看向云暗,吩咐,“云暗,你去。”
云暗无言地看着云迟,好半晌,低声应是,转身去了。
安十六和安十七目瞪口呆,须臾,一起同情起云暗来,太祖暗卫出来的首领,果然是千锤百炼地好用,非他们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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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做君子有什么好?不做君子!
云暗:我不认识我自己~
明天见~
第二十四章(一更)
云暗出去没多久,便拿了一块令牌回来,呈递给云迟。
安十六和安十七敬佩地看着他。
云迟没接那块令牌,似是嫌弃,不想沾手,对云暗低声吩咐,“拿到窗下来,拿近些。”
云暗依言拿到窗下,就着稀微的月光,让云迟看清楚这块令牌。
这块令牌是乌金打造,牌身一面雕刻着朱雀花纹,一面刻了一个盈字。
云迟眯起眼睛,低声暗沉地说,“果然是来自岭南王府。”
安十六和安十七凑上前,瞧了一眼,安十六转着眼珠说,“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据说当初封岭南王时,皇上命人给岭南王打造的印玺,用的就是朱雀花纹,而岭南王有三子两女,一双子女是岭南王妃所出的嫡出,其余两子一女是庶出,但名字上却都没有叫个盈字的。”
安十七接过话说,“岭南王有一养女,名字带个盈字,据说这名养女是岭南王一位部下遗留的孤女,临终托付给岭南王照料,岭南王认了她做养女,也未给她改姓,似乎叫叶兰盈。叶兰盈很聪明,比他的亲生子女都得她喜爱,自小带在身边教导。”
“咦?十七,你怎么知道?”安十六看向安十七。
安十七被他的眼神看的不爽,“少主那一年跑去岭南玩,眼看都要过年了还不回家,公子命我去找。我找去时,少主正在与岭南王府的……”他说着,忽然顿住,转了话题,“我自然因此知道的比你清楚。”
安十六恍然大悟,似乎知道他刚刚顿住的话是什么,当即闭了嘴。
云迟转过身,看着安十七,温声问,“那一年,你找到她时,她正与岭南王府的谁在做什么?”
安十七咳嗽了一声,“没、没做什么。”
云迟斜眼瞅他,“不能说?”话落,威胁,“你若是不说实话,本宫就让你摸黑去还这块令牌。”
安十七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内心暗骂自己太笨,怎么就因为云迟与他们三人这一路走来吃糠咽菜低调简陋如常人一般而生出太子殿下与他们一样都寻常的错觉呢,怎么就一时间觉得云迟无害说溜嘴了呢,他挣扎片刻,还是觉得三四年前的事儿了,出卖少主应该也没什么,况且又没将少主卖给别人。
他是说什么都不去还令牌的。
于是,他小声说,“我找去时,少主正在与岭南王的公子云让游湖……”
“嗯?”云迟挑眉,“岭南王府的嫡出公子云让?岭南王妃所出?”
“是!”
云迟盯着他,“还有吗?”
安十七缩了缩脖子,顶着压力又道,“少主怪我打扰他讨美人欢心了,回去临安一路上都没给我好脸色,又说如今她走了,叶兰盈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咳咳……就……这些……”
云迟被气笑了,“她那时看上了云让?”
安十七吞了口唾沫,“大约是的,少主说她觉得岭南王府公子好看,人美心善,若是做夫婿……挺好……”
安十六在一旁直翻白眼,暗骂安十七这个笨蛋,没事儿找事儿,笨死了。他立即在一旁补救,“少主回去后,见了公子,还是觉得没有家里的公子美,所以,很快就将云让扔一边了。后来,再没去岭南,干脆就将那人给忘了。”
“对对,我就是那时候从少主嘴里知道叶兰盈的,知道她是岭南王的养女,少主似乎不喜欢她,一路上骂了她七八遍。”安十七说着,暗暗补充了一句,那七八遍都是因为云让,她觉得叶兰盈对云让有心思,她看着不爽,她如今走了,便宜她那朵白莲花了。
云迟知道了要知道的,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对云暗吩咐,“去把令牌给她还回去。”
云暗点头,拿着令牌又默默地出了房门。
转眼,云暗还了令牌回来,叶兰盈虽有武功,但以她的身手,自然比云暗差的远,所以,令牌在云暗手里转了一圈,去了又回,她也不知道。
云迟见云暗回来,低声吩咐安十六,“去找店家结了店钱,我们继续赶路。”
安十七讶异,“殿下不管这二十车弩箭了吗?”
“这二十车弩箭,要想运去岭南,势必要途径兆原县,给安书烨传信,让他连人带车一起截住。然后,上报朝廷,由安书离彻查。”云迟说着,轻喊了一声,“云灭。”
“主子!”一人悄无声息落下。
安十六、安十七、云暗三人已是武功极顶尖的高手,也知道云迟出京有一批人暗中跟随,可是当这人被云迟喊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房间,三人还是不由得身躯攸地紧绷了那么一下。
这人气息,安十六和安十七想着,怕是公子和少主身体好时,也就这样。
云迟对云灭吩咐了一句,云灭应是,如出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隐了去。
无论是十二云卫,还是太祖暗卫,以及东宫的一众暗卫,都是被人众所周知的,只有这凤凰卫,才是云迟最隐晦不被人所知的最大的底牌和最厉害的势力。
安十六出去找了店家,虽叶兰盈说代包了银两,但他还是给了店家一大包银子,只为交代店家,明日一早那女子细问起来,就说是一家四口赶着去北方奔亲,所以连夜走了。
店家得了银子,自然千恩万谢,当着安十六的面,描绘出了一家四口的模样。
安十六十分满意,觉得越看着老实的好人,原来其实越会骗人。
一行四人出了房门,没弄出什么动静,去了后院牵了马,便星夜兼程,离开了。
马蹄声还是惊动了叶兰盈,她醒来,推开被子坐起身,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贴身存放的令牌,发现令牌在,与她睡前并无什么异常不妥之处,才慢慢地下了榻,来到床前,打开窗子向外看。
院中很是安静。
叶兰盈站了一会儿,马蹄声已走远,别处再没动静,但她素来小心谨慎,还是对外面喊,“来人。”
“姑娘!”有侍卫从隔壁房门出来,拱手应了一声。
“出去看看,是什么人深夜踏马?”叶兰盈吩咐。
侍卫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侍卫回来,对叶兰盈回禀,“回姑娘,搁在后院的客人的马匹没了,想必是落宿的客人深夜离开了?”
叶兰盈皱眉,看了一眼浓郁的夜色,如此深夜赶路离开?她穿戴好衣服,出了房门,左右看了一眼,吩咐,“去将店家喊来。”
侍卫立即去了。
不多时,店家来到,想着这一夜可真是不消停,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他一夜起来三次,他对叶兰盈拱手,“姑娘,可有什么需要?”
叶兰盈看着他,声音在夜里很是无害柔软,和声和气地说,“店家,怎么有马蹄声?”
店家脑中顿时响起安十六的交代,给的那包银子可比他实际的店费高多了,况且,他就算不给,也有面前的姑娘给代付,总之心地良善,不爱站人便宜,他自然要按照他交代的说。
于是,店家道,“是在小店落宿的客人离开了,故而有马蹄声。”
叶兰盈轻声问,“怎么会有人半夜离开呢?早先想着答谢客人,小女子才没多问,敢问店家,落宿的是什么样的客人?”
店家立即说,“是一家四口。”接着,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详细描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看着身份贵气,带着一个眉眼英气的三十多岁的女子,还有两个少年。
说完,又道,“小老儿素来不问客人名讳,所以,也不知叫什么,走时也把早先说好的落宿银子付了。姑娘若是想谢人,我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
叶兰盈凝眉寻思,那四匹放在后院的宝马,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什么样的一家四口能骑这样的一匹价值万金的好马?她又问,“客人急着半夜离开,是为何?”
店家立即说,“这一家客人天没黑就来了,睡到半夜大约是歇好了,便急着走了。”话落,感慨,“这年头,谁家还没个急事儿,就如姑娘您,还是半夜来的呢,小老爷也不便多问。有半夜来,就有半夜走的,也不奇怪。”
叶兰盈顿时笑了,温声说,“劳烦店家了,店家快去歇着吧。”
------题外话------
一更~
第二十五章(二更)
叶兰盈被店家最后一句话说的心服,觉得自己多虑了,天下诸多世家,有太祖建朝时崛起的,也有太祖建朝后退出历史舞台的,若说有雄厚底蕴能养得起上等的价值万金宝马的世家,手指头也是数不过来的,十分之多。
不见得就是皇室中人,三十多岁的一家四口,更不会是太子本人。
太子年轻的很,不过弱冠年纪。
如今太子颁布了七令,各地因这七令,奏折雪花般地飞往京城。据说太子忙的焦头烂额,刚刚传来消息,已然受不住病的倒下了。
朝中诸事,都交给了安宰辅。
安书离更是与太子年岁相仿,刚官拜宰辅,辅助太子理事,又岂能脱身出京城?朝中无人可用,他若是出京城,太子指望谁?
所以,指不定是哪个世家中人有什么家里的急事儿,连夜赶路。
叶兰盈想了一会儿,便丢开了这一家四口,继续躺回床上睡回笼觉。
而在她躺下继续入睡时,云灭已吩咐人骑快马带着云迟的旨意去了兆原县。
梅舒延回京奔丧一趟,险些丢了命,回到兆原县后,手头堆积了一堆公务,他生怕这几日错过有用的消息,于是,正在没日没夜地处理案头堆积的事务。
凤凰卫中一人在半夜又半日后,悄无声息地进了兆原县守府衙。
梅舒延昨日深夜才睡下,早起又整理公务,目前还没发现他离京这几日有何不妥,东宫来替换他的幕僚很是尽心,诸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他多虑了。
他想着,既然没出什么事儿,也该放东宫的幕僚回去了,太子殿下正是用人之际,他总不能拴着人在兆原县继续帮忙。
他撂下笔,站起身,刚要喊来人请那名幕僚过来,便见房门无声打开,又无声合上,一个人已站在了他面前。
这人一身黑衣,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他骇了一跳,刚要大喊,那人拿出了太子殿下的令牌。
梅舒延顿时将张开的嘴闭上了,压住惊魂的心跳,看着来人,对着令牌拱了拱手,询问,“可是太子殿下的信使?”
来人点头,声音寻常,“梅大人听令,岭南王养女叶兰盈借由商队布匹生意暗中藏匿弩箭兵器,共二十车。殿下有命,这二十车弩箭必然经过兆原县,梅大人带人扣下,将叶兰盈收监看押,上报安宰辅彻查处置。”
梅舒延一惊,连忙单膝跪地,“臣遵命。”
来人又道,“叶兰盈的商队应该两三日便到,梅大人早做准备吧!殿下有令,那女子似聪明得很,十分得岭南王看中,梅大人谨慎些,切勿泄露消息。”
“是,臣一定谨慎。”梅舒延点头。
那人将一块令牌递给梅舒延,“这是虎符,殿下还说,梅大人可拿虎符调京城京麓兵马,京城目前已安稳,调些兵马来用也无碍。总之,此事一定要办妥,叶兰盈必须截住。”
“是!”梅舒延接过虎符。
来人再不多言,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房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一丝风丝和响动也没有。
梅舒延站起身,想着看来暂时不能放东宫的幕僚回京了,此事关系重大,他需要有个人商议妥善的法子。
他年前查到岭南王府头上时,虽没敢继续更深地审查,但也基本了解了岭南王府的情况。这个叶兰盈确实非同一般,虽身为女子,却比岭南王府的公子们更得岭南王看中,她手下管着岭南王府的生意,没想到这一回亲自带着商队。
可是兆原县的卷宗和通关记录里,竟然没有她的通关文牒记录。
按理说,只要发生过,就有痕迹可查,无论是从南往北,还是从西往东,兆原县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四通八达,无论去哪个方向,走那条路,必然通过兆原县。
而他也来兆原县有大半年了,已不算时间短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叶兰盈何时通的关去的北方,如今显然这是又经由兆原县通关迂回岭南。
他觉得自己已足够仔细了,可是还出了这个纰漏,恐怕是兆原县的县守府衙内有内鬼,不是根本就没往他这里上报通关的记录,就是暗中消了叶兰盈的记录。
也许,还有一点,她用了假文牒。
两三日的时间紧急,恐怕不容易揪出内鬼,否则一个弄不好,难免走漏风声。
他琢磨许久,命人喊来了东宫幕僚,与他商议。
太子殿下既然派了这名幕僚来,就是十分信得过的人。
这名幕僚一听,也是震惊,“殿下亲自派人来知会大人,截住叶兰盈,扣押下他,显然是要剑指岭南王府。”话落,又道,“说起内鬼,在下也觉得一定有,否则大人回京奔孝,在下是暗中来代替大人理事,大人也本是暗中离开,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可是大人出了兆原县一路便遇到追杀,而对方又是岭南王府的人,显然,是内鬼对外透露了大人回京的消息。此事我本来在大人回来时就想与大人说说,但看大人一头扎进卷宗里,在下就想先观察观察,何人是内鬼,再与大人说,毕竟能跟随大人身边接触重要事务的,都是大人信赖的亲近之人。没想到,殿下这么快便派人送来消息,时间太短,还要布置安排,恐怕不好揪出内鬼。”
梅舒延闻言脊背冒了些许冷汗,“会不会是我梅府带来的人里有内鬼?”
幕僚“咯噔”一下,看着梅舒延道,“不好说。”
梅舒延脸色沉暗,“爷爷之死,至今没查出是谁下的手,梅府虽不同于东宫和皇宫那样防范严密,但也不是没规矩的,寻常吃穿用度也十分谨慎。背后之人对赵宰辅和爷爷下手,同时也对敬国公下了手,只不过对敬国公下的是与皇室一样的噬心蛊,敬国公命又好,被提前查出来了。可见,各府邸内,怕是都有内奸。也许我带来的这些人里就有也说不定。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随意相信我身边的人了。”
“此事一定万不能又失。”幕僚建议,“殿下既然将虎符给了大人一枚,那么,趁着时间来得及,不如就拿着虎符去调京麓兵马吧!五百里地,两天一个来回,定然可行。京麓有三十万兵马,最少也要调五万。大人身边的人既然都不敢让大人信任,不如就将虎符交给在下,在下借由回京,快马将虎符带回去,京麓兵马如今由大人的弟弟掌管,又有殿下给的虎符,一定好调兵。”
梅舒延也觉得幕僚的建议可行,他本就打算放幕僚回京的,如今正好不会引起人怀疑。他当即果断地点头,将虎符给他,嘱咐,“路上小心,本官在你离开后,先什么也不做,当作不知此事,免得有丝毫动静,被人察觉,放出风声,等你调兵回来,杀叶兰盈一个措手不及,也能大动干戈揪出内鬼。”
“好,在下这就离开。”幕僚揣好虎符,再不多言,转身出去了。
他推开门,来到门口院中,走了两步,又转身,对站在门口送他出来的梅舒延深施一礼,一拜到底,大声道,“大人,就此拜别,兆原县公务繁重,请大人多保重身体,殿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器重大人的,大人可不能倒下。”
梅舒延当即拱手,“祝公一路慢走,如今虽已春日,天气凉寒,请多保重。待回京后,替我与殿下说,也请殿下多保重身体,下官听闻殿下病倒,也甚是焦急挂念,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为殿下守好兆原县。”
“殿下骤然病倒,在下实在心急,慢走是不行了,得快马赶回去。”幕僚又拱了拱手,“大人保重。”
二人一来一往,过了明话,敞亮地就此拜别。
只有二人心中明白,幕僚是去调兵,还会回来,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
幕僚骑最快的马,出了兆原县,一路纵马,赶回京城。
无人怀疑他是抱有目的回京,都以为他是出自东宫的幕僚,是东宫的人,听闻太子殿下病倒,自然是因为挂念太子殿下身体,才匆匆骑快马赶回京的。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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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一更)
一日后,幕僚回到了京城,此时已深夜,他直接前去了京麓兵马大营。
梅舒毓在云迟离京后,回城内与安书离碰了个面,又见了赵清溪,见她虽然压力极大,但很是能顶住,一双水眸比以前清亮了许多,他心中不免又感慨,就算送给她多少珍奇珠宝首饰,她整日里穿着一身官服,怕是也没多少机会佩戴。
以后可怎么办呦!愁死他了!
赵清溪虽然聪明剔透,但也不知道原来男人心也是一样海底针,她看着梅舒毓一会儿眉目开朗,一会儿愁眉苦脸,瞅着她又是欢喜又是忧郁,她不解极了。
二人虽不至于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这些日子以来,也算了解的深厚不少。
她还没从他脸上见过这么丰富的表情。
于是,她趁着喝口茶的功夫出声低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的?”
梅舒毓自然不想告诉赵清溪他在喜什么愁什么,但是觉得他若是不说,她难免会多想,万一多想偏了就有碍他们俩之间的情意。
于是,他在内心里纠结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果断地将自己的喜和愁告诉她,喜的是,她那么有才,不输于男儿,又得太子表兄认可破格提拔入朝,开女子为官先列,这是要载入史册,千古留名的,他也替她欢喜高兴,但同时又觉得,她不用他封妻荫子,珠钗首饰因着每日穿官服,也佩戴不了,他该怎么对她好?
这是他喜了好多天,又愁了好多天的事儿了。
赵清溪一听,“扑哧”一下子乐了,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梅舒毓的俊脸,乐着说,“原来你在想这个。”
梅舒毓见她笑的开心,虽然有些没面子,但也很是受用,他惆怅地点头,“是啊。”
赵清溪好笑,笑够了,心里暖融融的,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里,所以,一心地想对她好,她主动伸出手,握住梅舒毓的手,柔声说,“只要你有这份对我好的心,就够了,其余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自己能有的,会自己挣到,自己不能有的,你若是能做到,也给我更好,我就会很开心,你不能做到,也不必强求自己。如今京中虽然安定了,但朝事太重,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别想这些了。”
梅舒毓反握著她的手,“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你不能有的,我又能做到的?或者,我做不到的,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也能有个努力的方向。”
赵清溪看着他认真的脸,想着这件事儿快成了他的心结了,她觉得还真不能敷衍了他,也做不到对着一颗认真对她好的心行敷衍之事,于是,她低下头,当真认真地想了想。
她想要什么呢?
以前,想要做太子妃,如今,想要做好女官,让朝臣们真正地对女子入朝参政而改观认可,也要像天下人证明女子不是不如男子的,还想要和梅舒毓像如今这般,两情相悦,携手一生。
她想了片刻,抬起头,见梅舒毓眼巴巴地等着她,她认真地说,“有一样东西,我很想要,但是对你来说,也许有些难。”
“什么,你只管说?”梅舒毓立即问。
“一生一世一双人。”赵清溪轻声开口,“我很羡慕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立誓,今日为太子妃空置东宫,明日便为太子妃空置六宫,此生只她一人。殿下是个一言九鼎,说到就做到之人。我相信,这一生,他会做到的。”
梅舒毓心里攸地松了口气,有想要的就好,且对他来说,这还真不是难事儿。他立即郑重又欢喜地保证,“你放心,我所求的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喜欢你好几年,如今求到你,又怎么会移情别恋?”话落,他不着调地担心地说,“我还担心你呢!就怕赵大人入朝后,多少少年郎仰慕你往你身边凑……”
赵清溪脸一红,顿时轻呸,“胡说八道什么?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梅舒毓嘿嘿地笑,挠挠头说,“那咱们事先说好了,你我平等,我不招惹小姑娘,你也不准招惹少年郎。”
赵清溪红着脸无语地看着他,半晌后,笑着点头,“好。”
梅舒毓解决了郁闷多日在心里的大事儿,回到京麓兵马大营后,一身轻松,干劲儿十足,精神抖擞地操练京麓兵马。
自从他接管京麓兵马,纪律严明,治军严谨,每日按时操练,以前懒懒散散的京麓兵马,总算像了个样子,能够拉得出去了。
练兵场上,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着,梅舒毓与士兵们空手打赤膊,十个也不是他一个的对手。他短短时日,在士兵中已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
没有人再说太子殿下重用梅舒毓是因为梅府的关系了,他确实有这个本事。
年轻又有本事,家世好,前途无量似乎理所当然。
幕僚来到京麓兵马大营时,听着深夜的军营依旧热火朝天,待被人领到了练兵场,他才开了眼界,想着梅舒毓果然是这块料。
梅舒毓连着上场三轮下来,出了一身的汗,他接过衣服披在身上,见到一身风尘的幕僚,有些讶异,他在东宫时见过这名幕僚,姓祝,大家都称呼他祝公。
他立即拱了拱手,“祝公不是去了兆原县?这是刚从兆原县回来?深夜来此寻我,可是我大哥又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兄弟二人虽是一母所生,但性情大不相同,梅舒延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梅舒毓则纨绔贪玩,不服管教。梅舒延占着长兄的位置,所以,他自小没少受他大哥教训,是以,梅舒延是除了梅老爷子外第二个让梅舒毓见了就想绕道走的人。
梅舒延回京奔孝,差点儿丢了命,他在京麓兵马大营走不开,待能走开时,特意跑回京城看了,那时,他已被花灼救好了,回了梅府。
兄弟二人在梅老爷子的灵堂前抱头痛哭了一场,嗯……主要是梅舒延抱着梅舒毓痛哭,梅舒毓说不在梅老爷子面前哭,就没哭,红了眼眶而已。
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发丧了梅老爷子后,梅舒毓看着梅舒毓萎靡不振深受打击的模样,拍着他肩膀故意吊儿郎地当说,“大哥,老头子如今走了,以后可就只剩下你管我了,你可得振作点儿。”
梅舒延抬起头,看着梅舒毓的模样,似乎像是又回到了以前,他又气又笑,板着脸说,“你若是做什么不着调的事儿,我一样对你动加法。”
“行啊!那也得你好好活着,才能打得动我。”梅舒毓撤回手,“以后谨慎点儿,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你呢。”
“那你呢?”梅舒延问。
梅舒毓厚着脸皮说,“我好不容易骗到手的未婚妻,自然要每日小心谨慎不出错,操心未婚妻的事儿便够我耗费心神的了,哪有那么多精力管家里?再说你是长子长孙,就该支撑门庭,别不负责任地想扔给我,我是不会替你管的。”
梅舒延无语,瞧着他,若非他涵养好,早一脚踢过去了。
兄弟临别时的话历历在目,梅舒毓还真怕梅舒延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别说家里人吃不消,就是他也受不了。
幕僚哪知道兄弟二人说过什么,如今见梅舒毓问起,连忙说,“不是梅大人出了事儿,只不过是有一桩要紧之事,梅大人派了我来寻将军。”话落,他四下看了一眼,“还请梅将军择个隐秘之处,你我细说。”
梅舒毓一听,立即点头,“祝公跟我来。”
于是,二人来到梅舒毓的房间,梅舒毓命随从守好门口,幕僚便与梅舒毓低声交谈起来。
梅舒毓听完,觉得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儿,既然有太子殿下的令牌,调兵自然没问题,不过云迟离京时将诸事都托付给了安书离监国,这么大的事儿,他还是得跟安书离商量,听他安排。
于是,他对幕僚道,“祝公,你跟我进城,我们去寻安宰辅,看看他怎么说。我们再行动。”
“好。”幕僚点头。
于是,梅舒毓叫来苏轻眠和两名副将,吩咐守好军营,他与幕僚连夜出了京麓大营,回了京城见安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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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二十七章(二更)
深夜的东宫书房,安书离依旧在处理奏折。
自云迟离开后,他肩上骤然压下了好大一个摊子,诸事都需要他定夺,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云迟没离开时,压在他身上那么些重担根本就不算什么,如今是真切地体会到了,当储君真不是人干的活。
小忠子如侍候云迟一般地守着书房侍候安书离,见安书离自云迟离开后,便一直苦着脸,他为太子殿下担心的同时,又十分同情安宰辅。
梅舒毓进东宫和幕僚回东宫,根本就不需要人禀告,待二人一路顶着星夜来到书房外时,才一同停住脚步,吩咐一名护卫对安宰辅通禀一声。
安书离闻声撂下笔,对小忠子吩咐,“快请!”
派往兆原县的幕僚回京反而与梅舒毓一起这时候来,想必是有要紧事儿。
小忠子连忙打开门,请二人进书房。
安书离捶了捶肩膀,站起身,松缓着僵硬的身子,见二人进来对他见礼,口称“安宰辅”,他还了一礼,温声询问,“祝公何时回京的?与梅大人这时候一起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正是有一桩急事儿。”梅舒毓接过话,对安书离道,“我来说。祝公一路辛苦,刚刚进城,连口水还没喝上。”话落,对小忠子道,“劳烦小忠子公公,吩咐厨房弄些饭菜来让祝公吃。”
小忠子自也瞧见了祝公一身灰尘扑扑,连忙说,“祝公跟杂家去沐浴换衣用膳吧!”
幕僚摇头,“先不必讲究了,事情紧急,我就在这里吃口饭就好。”
小忠子明白可见真是急事儿,否则祝公也是个讲究干净的人,不至于如今连先沐浴一番都顾不得了。他立即派人去了厨房吩咐。
梅舒毓便将祝公与他说的事情对安书离说了。
安书离听罢,神色郑重,琢磨道,“既是殿下派人传的信,想必是那叶兰盈被殿下遇到了。此事必须妥当。”他看着梅舒毓,“如今京中安稳,要不然你亲自走一趟?”
梅舒毓一怔,“我亲自前去?”话落,他犹豫,“我去行是行,但京中的京麓兵马,谁来看顾?”
“交给苏轻眠,另外再派两名幕僚辅助他。”安书离道,“否则派别人前去,我怕叶兰盈狡猾,脱了手。我也查过岭南王府,那女子的确聪明。这么多年岭南王没露出丝毫马脚,也有她的功劳。你暗中带十万兵马前去,截住叶兰盈,然后,亲自押解她进京,来京后,直接投入刑部天牢,不,投入东宫的大牢。”
如今京中虽然已经安稳了,但刑部天牢他也不放心,还是他坐镇的东宫让他放心。
话落,又道,“若是快的话,你来回只需四五日的时间,慢的话,也就七八日。苏轻眠早先跟着苏轻枫在军营历练过,安稳个七八日,应该没什么问题。”
梅舒毓听安书离这样一说,果断地点头,“好,我亲自带兵去,必拿了那叶兰盈回来。”
安书离拍拍他肩膀,“一切小心,切勿走漏消息,我还会当你还在京城一般,安排给你掩饰一番。”
梅舒毓点头,“好。”
安书离看向幕僚,“祝公,你可还受的住跟着梅大人奔波一番?”
“受得住,我也懂些武功,再跑一个来回也没问题。”祝公点头,“我带路。”
安书离颔首,“辛苦祝公了。”
三人很快将此事敲定,厨房送来饭菜,梅舒毓陪着祝公吃了许多,用过饭菜,吃饱喝足后,二人一起又出了东宫。
梅舒毓回到京麓兵马大营,找到苏轻眠与东宫的两名幕僚,交代了一番。
苏轻眠心里有些没底,“梅二哥,你离开了,这军营就交给我了?我行吗?”
他是个很会说话的少年,进了军营,与梅舒毓脾气相投,便称兄道弟,喊梅舒毓梅二哥。如今见梅舒毓要离开几日,他心里一万个没底,他才来军营两三日啊,刚熟悉情况。
梅舒毓拍拍他肩膀,“相信自己,你能行的,我最快四五日就回来。”
“那最慢呢?”苏轻眠不放心地问。
“七八日吧!”梅舒毓道,“一个小娘们,我带着十万兵马前去,再拿不下他,我还能干什么?”
除了赵清溪她舍不得下手外,花颜他不敢下手外,天下女子,他都不怕,也不会怜香惜玉。他已经打定主意了,那小娘们使美人计都没用,他铁面无私。
“苏大人放心,还有我们呢,此事要紧,安宰辅让将军前去,一定是非他莫属。”一名留在军中的东宫幕僚开口。
“好,好吧!”苏轻眠点头,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担起重任来了,他只是一个会造些玩具的男孩子,突然就被人一步步逼迫着成长了。
当日深夜,梅舒毓点齐十万兵马,与祝公一起,离开了京麓兵马大营。
十万兵马,走最近的通往兆原县的路。
五百里地,行军了一日夜,这一日傍晚,来到了兆原县城外。
这时,距离祝公离开兆原县已两日半,梅舒延等的望眼欲穿,没先等到祝公带着兵马来到,而是先等到了叶兰盈的商队。
梅舒延听闻禀告有商队通关,他心神一凛,看了一眼天色,那时,太阳已偏西。他深吸一口气,吩咐师爷呈上通关文牒,只见,文牒上写的是“安氏布桩”。
这“安氏布桩”他知道,是安阳王府的一位近支族亲再经营。
他再仔细看这通关文牒,还真不是作假的。
他想着,怪不得查不出丝毫纰漏,原来叶兰盈走的这商队,用的都是别人的名号,根本用的不是岭南王府的名号。而安氏一族背靠安阳王府,势大,所以,里面有些污秽的生意,经受的官员都看着安阳王府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各大世家,都有些污秽事儿,谁也不比谁干净。
但是,自从他来接手兆原县,这等事情,就杜绝了。
他受云迟所托,掌管兆原县,自然不能再如以前的官员一样马马虎虎,查了不少的案子,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没料到,这叶兰盈的胆子这么大,敢私造兵器,私运兵器。
他攥紧通关文牒,不动声色地下令,“来人,传我命令,随本官去看看。”话落,大声说,“本官回京之日,见了殿下,殿下吩咐,但凡商队经过兆原县,务必仔细查过。本官关在衙门里几日,正好出去放放风。”
师爷一怔,倒没说什么,应了一声是。
于是,梅舒延点了五百人,出了县守府衙,去了城门。
路上,他注意着身边人的动静,除了师爷早先愣了一下外,别人面色如常,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一路来到城门,守城的士兵见到梅舒延,纷纷见礼。
梅舒延摆摆手,扫了一眼被拦住城门外的商队,除了头两车显然是带队的车辆外,后面装货的车辆不多不少,正是二十车,他心底一沉,对身后吩咐,“查吧!”
有人听令,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后面拉货的车辆查看。
梅舒延也跟着打马过去。
一箱箱的货箱打开,里面果然都是布匹。
梅舒延吩咐,“将布匹抖开。”
士兵们依言而行,抖开了布匹。
梅舒延盯着,直到布匹都抖开,箱子抖到底,也没见到弩箭,他心中疑惑,难道是他弄错了?这一队商队根本就不是叶兰盈带着的商队?
他不怀疑云迟,太子殿下既然派人来传信,一定不会弄错。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正想着,打头的马车挑开帘幕,里面露出一张女子的脸,声音轻暖,带着丝不满,含嗔带娇,“大人,小女子带着人行走商队,过了无数关卡,可从来不曾见过您这么粗暴的?做布匹生意,最忌讳这般粗汉子一阵乱摸,这些布料都娇贵,您每一车都这么查了,翻个乱七八糟,伤了布料,小女子还怎么卖个好价钱?亏损了银子,大人该如何陪?”
四周士兵们鲜少看到这么美的女子,不止眉眼温柔,含娇带媚,话语还好听。
一时间,不少人都看呆了。
梅舒延默了默,他是正人君子,倒不会被这女子扰乱心神,只不过心中疑惑更甚,他虽没见过叶兰盈,但这时见到这女子露脸,十分肯定,这女子就是叶兰盈。
可是,二十车布匹真真切切是二十车布匹,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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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天见~
第二十八章(一更)
梅舒延自小被梅老爷子栽培,是梅府的长房长孙,自然不是窝囊废,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否则,云迟也不会派他来兆原县,如此重用他。
他沉默的空隙,已想好了对策,对着马车拱了拱手,“本官因公彻查,倒没想到这布料娇贵,是本官的不是。”
叶兰盈听说过梅舒延的大名,端方君子,她最喜欢这样的君子了,就如家里面那个让她每每靠近却总是端端正正地避开她的云让。
所谓得不到,才抓心挠肝。
于是,她看着一板一眼赔不是的梅舒延,在短时间内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着温柔地说,“那敢问大人,该怎么赔呢?我已有了损失,您只这么说一句话,也不抵我损失的银子。”
梅舒延闻言倒没有什么不愉,再度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问,“敢问姑娘贵姓?”
叶兰盈笑的开心,“据说大人是有妻室之人,问未出嫁的女子贵姓,似乎不妥吧!”话落,她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君子所为。”
梅舒延面上含笑,“本官奉命驻守兆原县,来往人员通关,本官有知晓权力。姑娘不必多想。在下也不会污了姑娘名讳。”话落,又道,“还请姑娘配合。本官看过姑娘名讳,也好思量如何赔偿姑娘。”
叶兰盈笑着递出一块身份的牌子给梅舒延,又拿出了一份代表身份的文书。
梅舒延伸手接过,瞅了一眼,淮安安氏二房长女安盈,这牌子不管真不真,但这文书却是真的,有官府的盖章。
梅舒延不动声色地拿着令牌和文书说,“请安小姐跟本官来一趟府衙,本官与你商议赔偿之事。”
叶兰盈抿着嘴笑,“小女子走生意,交四方好友,大人正派端正,也是因公彻查,为着公务,虽让小女子有所损失,但小女子愿交大人这个朋友。刚刚小女子与大人开玩笑的,小女子敬佩大人为官严谨,刚正不阿,就不必赔了。”
梅舒延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是本官的过失,本官怎能不赔?这损失的布匹,要好好算算价钱,本官会找城中布桩的掌柜来,为这些布匹估价折算一番,定不会亏了姑娘。”
叶兰盈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大人何必呢?小女子已经说了不用赔了……”
梅舒延板正地认真地带着几分教训自家妹妹意味地说,“安姑娘,本官为官,来这兆原县,不能堕了自己名声,也不能堕了太子殿下贤名。所以,姑娘这样开玩笑是不对的,既是下官的过失,一定要赔姑娘的。”
叶兰盈顿时一噎。
梅舒延再不看她,一摆手,吩咐道,“所有人听令,仔细护好这些布匹,押送往县守府衙。”话落,又吩咐一个觉得可靠的人,“你去请兆原布桩的掌柜的,劳烦他去县守府衙,本官请他辛苦一趟,必有酬劳,不会让他白辛苦的。”
“是!”一人应声,立即去了。
于是,叶兰盈眼看着梅舒延带着的五百人将她的二十车布匹押往县守府衙。而梅舒延本人走在她车前,板正而温和地说,“安姑娘请。”
叶兰盈憋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但看着梅舒延板正认真一副必须赔她银两的脸,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从小到大,与各种各样各型各色的人打过交道,但也不曾见过这么板正执着的官。
他这官做的也太眼里揉不得沙子了,他是怎么在兆原县混了这么久的?
就他这样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模样,在官场上是怎么与人打交道的?
难道依靠他有个太子表弟就能给他保驾护航万事大吉了?
她想着,觉得他有个太子表弟,还真能为他保驾护航万事大吉,最起码,前些日子岭南王对他出手,一路从兆原县追杀他到京城都没杀了他,身受重伤下,被东宫人在京城门口给救了回去,如今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否则,他若是回不来,死在京城门口,那么如今,她押送这一批东西,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隐藏和小心翼翼。
她深吸一口气,悔不该跟这样的人开玩笑,如今被他带走县守府衙谈赔偿,她也不能强硬地说不。她如今只能希望他快点儿清点,快点儿赔偿,快点儿放她走。只要她离开了兆原县,她救能想法子立即杀了他。
太子殿下如今累的病倒在东宫,她就不信她出手还杀不了他,义父的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她可不会。
梅舒延打定主意,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只要拖住了叶兰盈,就能收拾她。
如今,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一路回到县守府衙,他依旧温文有礼,没有多少官架子,请了叶兰盈到会客厅,还当作了座上宾,真心实意地与她计算赔偿的银两。
兆原布桩掌柜的也是第一次见着这稀奇事儿,往日来往商队,也是一通的查,只不过,梅大人没来之前,那些官员雷声大雨点小,查的大就是为了要通关费,只要给了通关费,那么就轻轻松松放过了。梅大人来了之后,一直以来都严查,但是不要通关费,还真是两袖清风,连兆原县的老鼠都少偷吃百姓家的粮食了。
掌柜的来到后,给梅舒延见礼,听了梅舒延让他计算这些布匹受损和赔偿之事,他十分乐意给梅大人做事儿,毕竟,梅大人太清正爱民了,想巴结他都没机会。
如今来了这个巴结他的机会,他自然不放过,连连应承,“这是小事儿一桩,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交给在下就是。”
梅舒延点头,温声嘱咐,“多谢掌柜的了,务必仔细,不能亏着姑娘,但本官为官清廉,也没多少闲余的银钱,也不能多赔许多,所以,估价要准确,不能让姑娘赔了,也不能让本官赔了。”
“大人宽心,在下一定仔细估价。”掌柜的暗暗想这样一来,二十车布匹,几百箱子,这可真需要个功夫了。不过他也没后悔答应下来,毕竟,功夫越长,这巴结梅大人的交情就越大,他虽然不做违法乱纪之事,但是梅大人轻轻松松给他行个便利,总是好的。
梅舒延得了他的保证,十分放心,又勉力说了几句辛苦,命人请掌柜的去了。
叶兰盈此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心中郁闷的不行,想着这得耽搁多久?最少也要两三日吧?要不然她今日就将梅舒延杀了?
可是,她人就在兆原县,该怎么悄无声息地下手而不牵连到她呢?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无论怎样,她如今身在兆原县,今日,梅舒延只与她照面多,牵扯的深,若是真杀了他,追查起来,她怎么都得被查。
一旦惊动京城的太子殿下来查她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耽搁两三日时间了。
毕竟,梅舒延的身份摆在这里。
她思前想后,只能安奈住,安心地等着,反正弩箭已被她安排妥当,任由梅舒延查出花来,也查不到弩箭。耽搁三两日虽然不能按照预期回岭南,有点儿耽搁事儿,但也是没法子。
她心里想好,便定了心神,浅笑温柔地面对梅舒延说,“梅大人,小女子还没有落脚之地,这般估价赔偿,怕是怎么也要两三日。敢问大人,小女子可否能出去寻个客栈?还是大人在这县守府衙收留两日?”
梅舒延拱手,“县守府衙的院落颇多,本官看姑娘带着不少人,找客栈的话一家怕是住不下,需要多找几家,就不必麻烦了,左右是本官的过失,姑娘就住在县守府衙吧!本官这两日不住在这里,去住驿站,也免得有损姑娘名声。”
叶兰盈轻笑,“梅大人真是个君子,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事就此商定后,梅舒延吩咐清扫出府衙后院的一应院落,安排叶兰盈住下。
梅舒延来赴任,没带家眷,所以,府衙后院一直空置着,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叶兰盈便带着人去歇着了,十分放心的样子,也不见急躁和不满。
梅舒延在她离开后,想着最晚两日,祝公带着京麓兵马也该到了吧?若是再不到,他只能就以她身份作假强硬地拿下叶兰盈,那样,虽是可行,但到底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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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二十九章(二更)
梅舒毓没用梅舒延再等个两日,于当日夜晚,带着十万兵马便到了兆原县。
他没贸然地带兵进兆原县,而是将兵马交代给了祝公在城外的山林里看顾,自己则穿了夜行衣,轻装简行,带了几名暗卫,摸进了兆原县城。
他进了城后,命暗卫前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暗卫打探回来消息说一个商队住进了县守府衙,其中领队的是一名未婚女子,梅大人在彻查时损坏了人家娇贵的布匹,为了赔偿之事,将人请去了县守府衙,而自己为了避嫌住去了驿站。
梅舒毓一听顿时乐了,他大哥自然是聪明的,别看着长着一张骗人的脸,但心思可不是白薯,肚子里着实是有些算计和城府的东西。
这般拖着拦人的法子,还真是他能一本正经地做得出来的。
“走,去驿站找他。”梅舒毓说着,去了驿站。
梅舒延忙累了一日,正在琢磨着最坏的打算,窗子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阵风飘了进来,他当即拔出剑来,待看清是梅舒毓,顿时收了剑,惊讶,“二弟,你怎么来了?”
若非梅舒毓吊儿郎当的模样,那眼神是他从小就看惯了的,还真怀疑他是假的。
“大哥真是警醒。”梅舒毓来到梅舒延近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取笑,“大哥,你可以啊,这般拖着人的法子可真是特别。”
梅舒延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没法子吗?”话落,他皱眉,“怎么是你来了?你离开了京中可行?”
“行,安书离让我来的,他说叶兰盈聪明狡猾,怕换个人来就算拿住她,也被她中途在押解进京的途中想法子逃出去,我亲自来,会时刻盯紧她的。让她插翅也难逃。”
梅舒延点点头,既是安书离让梅舒毓来的,自然是他最合适。
于是,他连忙将今日叶兰盈通关的情况与梅舒毓说了,他至今仍旧疑惑,那些布匹真的是布匹,二十车全是布匹,没有太子殿下说的布匹里裹着弩箭。
“难道是走漏了消息?被她来兆原县前换掉了?”梅舒延猜测。
梅舒毓也觉得奇怪,他想了想,也想不通,对梅舒延说,“太子表兄的消息是确实的,不可能出错,你一直谨慎,应该不是你泄露了消息。想必叶兰盈狡诈,如此聪明狡猾的人,一定知道只要你在兆原县一日,就会严查商队一日,你可别忘了,早些日子岭南王府为何派人杀你,还不是因为你查商队和卷宗,查到了岭南王府头上?哪怕隐秘,还是被岭南王府察觉了?如今,叶兰盈一定是想了法子,避开你的视线。”
梅舒延点头,“我真是想不到,她想了什么法子。这才没办法抓了她把柄。”
梅舒毓顿时道,“所谓捉贼捉脏,不管她用什么法子,派人盯紧了就是。”
“盯紧就怕被她察觉,这女子是有武功的,似乎还不是太差。”梅舒延道,“怪不得敢一个人行走江湖。”
梅舒毓眯起眼睛,忽然想出了一条计谋,对梅舒延说,“大哥,下一个城池,通往岭南的,是不是距离这里百里?”
“正是,叫鹭湾城。”梅舒延看着梅舒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梅舒毓道,“我带兵去鹭湾城,然后,在鹭湾城门口截她。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她估计是用了什么法子,从兆原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那些弩箭偷渡过了兆原县城,但是这样的偷渡法子,不能一直用,毕竟二十车东西呢,调用起来麻烦,否则沿途这么多关卡,用的过来吗?我想,她只是在兆原县用。因为,坐镇兆原县的人是你,你即便没有太子表兄的命令,也会严查,别的地方她是不怕的。”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梅舒延也没别的好法子,“你说的对,捉贼捉脏,若是不拿住她私造私运兵器,这等诛九族砍头的罪,单凭一个假借身份,还不够对她论处,自然也牵扯不出岭南王府的污秽,不够站得住脚。”
“行,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去。有太子表兄的令牌,鹭湾城的县守也不敢不给我面子不配合,否则我就视同同伙,拿下他。”梅舒延有十万兵马,曾经在陆之凌回京时,掌过百万兵权,所以,说话十分自信又有气势。
这气势和杀气,那是真正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梅舒延的身上是没有的。
梅舒延这时方才觉得他这个弟弟长大了,非同一般了。他点头,“行,你提前去吧!小心些。我就不在这里动手了,只要我两日后对她放行,想必她一定有所松懈,觉得已糊弄过了我,万事大吉了,殊不知,你在下一个城池等着她。”
“正是这个道理。”梅舒毓摩拳擦掌,十分期待与叶兰盈交手。在他看来,他可没拿这个女人当女人,是当对手了。
当下,兄弟二人定好了计谋,梅舒毓出了城,与祝公商议一番,祝公也觉得梅舒毓此计可行,于是,二人带着十万兵马提前去了鹭湾城守株待兔。
梅舒延这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晃两日,叶兰盈带着人在县守府衙好吃好喝好睡,见每日里梅舒延除了处理完公务,便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布匹的估价赔偿,她无语的同时,又觉得这男人也有千百形态,而这梅舒延,莫不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不会变通!
她早先还怀疑,他是知道了什么,如今一看,他就是一根筋。
于是,两日后,当这二十车布匹不同程度的受损估价赔偿计算出了结果,梅舒延便干脆地拿出了银子交给叶兰盈,“姑娘一路好走,主意安全。”
叶兰盈望着他笑,“大人一定要对属下好好调教一番,动手彻查别太粗鲁了,下次我再途径兆原县,可不想再白吃白喝白住地麻烦大人了。”
“姑娘放心,本官会好好调教的。”梅舒延拱了拱手。
叶兰盈落下车帘子,吩咐一声启程,二十车布匹浩浩汤汤出了兆原县。
梅舒延目送叶兰盈车队离开,转身回了府衙,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继续处理公务。
在半个时辰后,师爷见梅舒延忙着,悄悄退出了书房。
他前脚刚离开,关上了书房的门,梅舒延的脸便沉了下来,原来内鬼当真是他这个从家里带出来的十分信任的让他做了自己师爷的人。
这人是梅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卖身给了梅府,颇有些才华,在他十一岁时,祖父将他拨调到了他身边。一直便跟着他做伴读,后来他来兆原县赴任,他便跟着他做了师爷。
一应文书卷宗全部要经过他的手,他对他何其信任,真没想到啊!
藏的可真深。
他为了揪出这内鬼,连自己的护卫都不敢轻易信任让其送信了。
梅舒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见那师爷正对着一名小厮耳语着什么,然后,那小厮转身匆匆离去了。
梅舒延见此,轻声喊出自己暗卫,“墨竹。”
“公子。”墨竹应声现身。
“跟上那个叫辉子的小厮,看看他去做什么了?”梅舒延压低声音吩咐,“若是有跟他接头的线,顺着线去跟,小心些,不准被人发觉。”
“是。”墨竹应声去了。
墨竹是梅老爷子自小选在他身边的暗卫,上次回京奔丧,他怕卷宗被人做手脚,没带他回京,将他留在了兆原县看顾卷宗,若上次带了他,也不至于让他险些丢了命。
如今查出内鬼是师爷,他自然可以放心用他了。
墨竹一路跟着那小厮出了县守府衙,去了一处不起眼的小胡同的一家门口,那小厮四下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跟随,便放心地敲了门。
一名老妪从里面打开门,瞧着小厮,“你是……”
“小人是来传话的,告诉你家主子,大人没起疑心,在她离开后,便回房处理公务了。让你家主子放心行路就是了。”
老妪点点头,道了句“多谢”,便关上了院门。
墨竹见小厮返回县守府衙,他悄无声息地跃进了那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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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走重大情节,都别急啊,配角也是角,别看不上配角嘛~
大家看的两章,我写的是全局,所以,别急别急,乖啊~
明天见~
第三十章(一更)
这一处院落并不大,里面住着一名老妪和一名少年。
老妪关上门后,喊过少年,将师爷让小厮传的话尽快送出城去给主子。
那名少年连连答应,从后院牵出了一头小毛驴,少年骑着小毛驴出了城。小毛驴哒哒地跑着,没有马快,但却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出了几里地。
墨竹谨遵梅舒延的嘱咐,哪怕是一个没什么武功的少年,他也不敢大意,谨慎地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少年骑着毛驴行出了十几里地,追上了前面的车队。
领头的马车停住,车厢帘幕掀开,露出叶兰盈的脸,她听着少年传来了话,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对两旁的护卫吩咐了一句什么,护卫们的行程骤然快起来。
少年骑着小毛驴,又哒哒地折返回城。
墨竹想了想,没跟着少年回城,而是继续远远地跟着。
这一跟,便跟出了五十里地,来到了一处山坳处,那里有一处道观,道观不大不小,好几间房舍。
叶兰盈没下马车,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喊过一名侍卫吩咐了一声,那名侍卫去敲门,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位身着道袍的观主,上前对叶兰盈见了礼,二人说了一会话,叶兰盈摆摆手,那观主便指挥着人从马车上将那些布匹卸下,搬运进了道观,然后,又从道观内搬运了同样的木箱子放到了马车上。
这一番折腾,替换完东西,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全部都收整完毕,从道观里又走出一百多人,皆是劲装打扮,显然比她带着的一百护卫武功高出许多。叶兰盈吩咐车队继续启程。这一百多人便跟着一起离开了。
墨竹想了想,还是远远地跟了上去。
叶兰盈自从替换了箱子,似乎更谨慎了,吩咐侍卫们拉出长长的一队,开头的人距离最后的人,足足有一二里地。显然是为了前后查看是否有人跟随。
墨竹距离三四里地,再加上武功高,隐秘功夫厉害,官道两旁又有树木遮挡,自然不容易被人发现他。
便这样,他又跟出了五十里地,来到了鹭湾城。
鹭湾城比兆原县小上许多,守城的士兵远远看来,便懒懒散散。出入城门的人随意地瞅一眼,也不怎么检查。
叶兰盈挑开车帘看了看,便放心地走近城门。
来到城门,守城的人还是象征性地检查通关文牒等物,然后,将通关文牒交去县守府衙,不多时,便又还了回来,府衙大人根本没有如梅舒延一般亲自到城门口露面,然后,便吩咐放商队通关。
叶兰盈放心地指挥人进了城。
二百人以及二十车货物的车队前脚全部踏进城门,后脚,守城的士兵一改懒散,“砰”地一声,关上了城门。
这一声关城门的声音不小,叶兰盈坐在马车里惊了一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挑开帘幕向外看去。
只见,从街道两旁的店铺内迅速地走出无数持着长缨枪的士兵,团团地将车队围住。
护卫们大惊失色下,齐齐地亮出了宝剑。
叶兰盈面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过了最难的兆原县,竟然在进了鹭湾城被人拔刀相向,她顿时清喝,“都住手?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朝廷的官兵要强抢百姓的商队吗?”
士兵们无动于衷,纹丝不动,长缨枪直直地对着车队,且不多时,便将车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叶兰盈即便见过大场面,但也被突然发生的这样的事情震得懵了一下,然后,她握紧手,想着是否有丢下这些货物冲出去的可能性。
坐在马车里,入目所见的兵马,足有数千人之多,是她带着的人的几倍,虽然她带着的人都是高手,但她不确定,除了这数千人,还有多少士兵?
尤其是她注意到了,这士兵衣着配饰,根本就不是鹭湾城的守城兵马,看这穿戴,更像是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
她心里忽然有些没底,没听到有人答话,她勉强地压制着紧张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前方有人懒洋洋地开口,“喊什么喊?再喊堵上你这小娘们的嘴。”话落,他漫不经心地吩咐,“来人,开箱,本将军要看看,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叶兰盈闻言,脸色刷地白了,当机立断,下令,“冲出去,杀!”
她这几年走南闯北,虽然走的是暗地里的营生,避着官府,但也不怕官府。她早已经打算好了,若是真遇到,她就先杀出一条路来。反正通关文牒不是她的名字,碍不着她岭南王府。等杀了当地的官员,谁还敢再拦阻她?朝廷到时候查下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她一声令下,护卫们顿时拔剑砍杀起周围士兵来。
她虽然胆子大,有魄力,觉得自己带着的这些人,都是以一顶十的好手,各城的兵马,除了交通要塞的大城,能有五千到一万兵马,其余的小城,比如这鹭湾城,也不过一两千兵马。
但是,也没想到,在鹭湾城截她的是京麓兵马,显然,她这一趟货物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走漏了消息,被人盯上了,如今在这鹭湾城守株待兔。
“有意思啊!”梅舒毓收起懒洋洋的笑,端坐在马上,正了神色,“士兵们听令,除了生擒那个女的,其余人生死勿论,让本将军瞧瞧你们训练了这么久的效用。今日之后,我会禀明太子殿下,论功行赏。”
士兵们受到了激励,顿时士气高涨了一倍。
叶兰盈听着梅舒毓的声音,她从没见过梅舒毓,对这声音陌生的很,但也听出是个年轻男子,脑筋急转地想着,如今梅府的二公子梅舒毓掌管京麓兵马大营,如今出现在这里的是京麓兵马,难道是他离开了京城,来了这里?
她怎么一直没得到消息?
她心中暗恨,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擒贼先擒王,于是,她飞身冲出了车厢,打算直奔梅舒毓,先杀了他,但是待她冲出车厢后才发现,整条街道,密密麻麻,都是士兵,怕是有几万人马,士兵门正在对她带着的护卫进行车轮战,一轮累了,一轮又上,纵然任凭她带着的护卫武功高强,也抵不住士兵门排兵布阵的人多势众。
而梅舒毓的身边,更是守护了无数黑衣打扮的暗卫。
她的武功虽然高强,但若是通过重重保护去杀梅舒毓,无异于自投罗网。
于是,她果断地丢弃了所有,猛地转了个方向,踩着士兵的头而过,准备借由街道两旁的店铺房檐,纵身离开。
梅舒毓识破她要逃走,对身边一摆手,“活捉她。”
暗卫们顿时对着叶兰盈围了过去。
房顶上还埋了弓箭手,等着梅舒毓下命令,梅舒毓想好了,若是这女子拼死反抗,不留一丝余地,那么,她就下令命弓箭手射杀了她。
反正,光天化日之下,弩箭兵器被查出,她就是死罪,是活着死,还是死了定罪,也没多大的区别。就看这小娘们有多惜命了,真惜命,句多活些日子,不惜命,即刻就让她去见阎王。
太子表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他,反正,人赃并获最重要嘛!总之,都不能让她跑了。对于他来说,跑了不如死了。
叶兰盈与梅舒毓的暗卫对打了起来,眼见她一人自然不是对手,便瞅准空隙,对着上方天空扔了一枚信号弹。
梅舒毓看着那枚信号弹,高兴的眯了眯眼睛,暗想着就知道这小娘们不会只带着区区这么点儿人,一定有她的势力暗中跟随保护她,如今,只要都来了,他正好一网打尽。
祝公陪在梅舒毓的身边,感慨道,“这女子的确是厉害,这么多士兵围困,竟然临危不乱,果断弃卒保车。不知道她这回会召唤来多少人,安宰辅让我们带来十万兵马,由将军您亲自来,真是再对不过了。否则,若不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还真拿不到她把柄。”
梅舒毓哼了一声,“今日,我就让她栽在这里,让她明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话落,他看着为了生擒她而手下留情的暗卫,高喝一声,“她再反抗,杀了她,动作麻利点儿。”
------题外话------
一更~
梅舒毓帅吧~~
第三十一章(二更)
随着梅舒毓一声令下,暗卫们再不顾忌,对着叶兰盈下了杀手。
叶兰盈终究是一人难敌多人,很快就中了一剑,伤了她拿剑的胳膊,她咬了咬牙,见梅舒毓真不怕杀了她,她忽然没了拼命的勇气,败下阵来。
于是,不出片刻,便被暗卫们的刀剑架在了脖子上,真给生擒了。
就在生擒的空隙,她瞅准了机会,对着上空又放了一枚信号弹。
梅舒毓立即大喝,“拦了她这枚信号弹。”
随着他喊声落,一名暗卫眼疾手快,将飞向上空的信号弹拿剑劈开,落了下来,冒出一股烟,终究没飞去半空,真给截了下来。
叶兰盈脸色一白。
梅舒毓冷笑一声,“怎么?喊了人来救场,如今又后悔了?想通知你的人不必来了?怕你的人来多少折在这里多少?小爷就喜欢让人折在我手里,你后悔也晚了。”说着,他对着暗卫们扬了扬眉,表扬道,“不错,回去给你们赏。”话落,又吩咐,“将她给我弄晕了,绑了,扔过来,然后严阵以待,来多少人,给我杀多少。”
“是!”
暗卫们动作利落,将叶兰盈劈手敲晕,很快就绑了,扔在了梅舒毓的马下。
梅舒毓的马低头,似乎十分嫌弃地用蹄子踢了踢叶兰盈,将她踢了一个滚,滚远了些。
叶兰盈华丽的衣衫顿时滚了一层土,连秀美的脸也灰头土脸了,不过,她已被敲昏,自然不知道了。
梅舒毓“呵”地一笑,摸了摸马头,“乖啊,一会儿喂你上等的草料。”
叶兰盈的人来的很快,足足有数百黑衣人,这些人来了之后,便后悔了。知道救不了叶兰盈了,救想撤,再找机会救人。
可是人既然来了,梅舒毓哪里会让他们轻易地走掉?于是,他大喝一声,“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躲在暗处已拉弓搭好箭的弓弩手纷纷射出,顿时一波箭雨密集地对准来到的这一批黑衣人。
黑衣人顿时中箭一小半,其余一小半武功高强,用剑打开了箭雨,要离开,又被梅舒毓的暗卫缠住,从房檐上跃下这些人来到之后,便遇到了一波箭雨,顿时折了不少,然后,又被梅舒毓的暗卫拦住,缠斗起来。
墨竹躲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瞅准了其中一人是头目,便从暗处现身,对着那人出了手。
他突然出现,倒是让认识他的梅舒毓愣了一下,想着大哥到底还是派了人来。墨竹的武功可比他手下的墨一高,来了正顶用。
那头目的武功竟然与墨竹的武功不相上下,墨竹要杀他,自然费力气。
不过有弓箭手瞅准了机会放冷箭,这时便帮了大忙,所以,最终还是墨竹将人给杀了。
这头目一死,其余人自然也就乱了套,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没了多少战斗力。
大半个时辰后,梅舒毓说到做到,利用弓箭手、暗卫、十万士兵,成功地将叶兰盈喊来的这一批人拿下了,一个也没让其跑了,其余的随着她商队护卫的两百人,也都拿下了。
死了不少,也生擒了不少。
战场结束后,整个鹭湾城都是弥漫着血腥味。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般真刀真枪的大阵仗,还是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一个个都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或者酒楼上茶馆里不敢出来,而鹭湾城的县守更是在一切都结束后,战战兢兢地出来见梅舒毓。
这名县守四十岁,在这任上十年,但也没见过今日这般场景。
早先梅舒毓来时,他见了太子殿下的令牌,他手里又带了十万兵马,他不敢不配合,但也不觉得梅舒毓有多厉害,毕竟看着实在是太年轻了。
关于梅舒毓的传言,自从他与赵清溪在赵宰辅灵堂前定了终身,一时间传遍了天下,才真正地名扬天下了。
自古与女人有牵扯的传言,都是十分香艳的,说什么的都有,说梅舒毓少年风流,说赵清溪才貌双全,说梅舒毓哄骗了赵清溪,也有人说梅舒毓是天生的将才,得太子殿下器重,还有人说梅舒毓纨绔得很,离经叛道,没有规矩,也有人说二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总之,这位县守听了一耳朵传言,但都不如今日真真切切地见着了真正的梅舒毓给他的震撼和胆颤。
怪不得梅舒毓年纪轻轻便深受太子殿下器重,端看这一手本事能耐,连眼睛都不眨地就收拾了这么大的乱子,就当得上少年英才。
赵府小姐选他为婿,那是眼光好!
他两股战战拱手,小心翼翼冒着冷汗地问,“梅、梅将军,接下来,需要下官做什么?”
“给我准备囚笼,将这些犯人都关进囚笼里,动作快点儿。”梅舒毓摆摆手,说着,下了马,来到一辆车前,亲手打开了一个箱子,抖出里面的布匹,果然裹着的都是弩箭,他冷笑一声,“私造兵器,私运兵器,真是好大的胆子,反了天了!”
这名县守睁大了眼睛,也是一脸惊恐,他似乎也没料到太子殿下治理的天下,竟然有人私造兵器,这弩箭显然比寻常弩箭看起来更结实有力道。
他不敢想象,这若是梅舒延不来,这商队从他这里通关了,他该怎么获罪?头顶上的乌纱帽丢了是小事儿,脑袋怕是因为玩忽职守而搬了家。
他不再多瞅,连忙带着人去弄囚车了。
梅舒毓合上箱子,吩咐人打扫战场,然后问墨竹,“你怎么来了?”
墨竹立即将梅舒延吩咐他跟随那名小厮一路顺着线跟来之事说了,其中说到那座道观时,梅舒延寒了脸,“我倒想知道,她是怎么将这么多箱子通过了兆原县的城门,悄无声息地运到了那处道观的。”话落,他对祝公说,“祝公,劳烦你点两万兵马走一趟,去将那处道观团团围住,一个也不要放掉,将里面的人都一窝端了,我倒是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祝公点头,“梅将军说的是,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
梅舒延又吩咐,“墨竹,你也跟着去,协助祝公拿了人,然后,陪着祝公先一步去兆原县,帮大哥清理内鬼,顺着线查,将不干净的东西一窝都端了。”话落,又道,“告诉我大哥,别心慈手软,出卖主子的,凌迟他都是轻的。”
墨竹应是。
很快,祝公点齐了两万兵马,由一名副将领兵,墨竹跟随,离开了鹭湾城。
因为人太多,囚车不够,县守冒着汗来请示梅舒毓,问该怎么办?是否能先将人押入天牢,然后容缓几日,做好囚车,再押送进京?
梅舒毓扫了一眼生擒的上百人,他哪里能够等上几日?为了这么些不知名姓为非作歹为虎作伥的东西,还不值得他等,京中还等着他回去镇守呢。
于是,他果断地冷酷无情地说,“这些人,都牵扯了私造兵器的谋反之罪,都带进京城,也难逃一死。在哪里杀都是杀。除了这小娘们外,其余人,都杀了好了。”
县守骇然地看着他,“这……将军,一般都是秋后问斩……”
梅舒毓眉头一竖,“这等乱臣贼子,还容得到秋后?说不定回去就斩杀了。”话落,他冷哼一声,“本将军说斩就斩。来人,将这些人绑了游街一圈,然后,都给小爷砍了。”
县守险些给梅舒毓跪了,这梅将军也太先斩后奏了?他很想问问,就不用禀告给太子殿下一声吗?不由殿下来定夺,就这么都杀了,合适吗?再说,有些人真是好不容易生擒的呢!
但是,他看着梅舒毓无所谓的脸,不敢问,只能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梅舒毓余光瞧见了,心想着,他回京之后,要告诉安书离,这鹭湾城的县守得换了,这名县守窝囊没骨气,怪不得十年了将这鹭湾城治理的一点儿也不好,无能是错。
太子表兄是怎么将他留在这里十年的?
县守不知道梅舒毓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他估计真就给他跪了,寻常他其实不算窝囊的,只不过为人是有些胆子小,也不懂变通,否则也不会在这里一呆就十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另外,他今日真是被梅舒毓给吓坏了。
------题外话------
这一盘大棋啊~
叶兰盈还有一个别的身份`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三十二章(一更)
梅舒毓一声令下,除叶兰盈装进了囚车里外,其余人,绑着游街一圈,然后一起在东城口的菜市场门前斩首示众。
鹭湾城的百姓何时见过这么大的腥风血雨?人人的面上吓的面如土色。
二十车裹藏在布匹下的弩箭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很多胆子大的百姓们即便害怕也依旧在围观。
私造兵器私运兵器是大罪,这一日,鹭湾城的百姓们心中清楚地有了对南楚律法的深刻认知,并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一颗颗人头落地,将这一日腥风血雨落下帷幕。
叶兰盈在她的属下们被砍头时,慢慢地被血腥味熏的苏醒了过来,当看到眼前的情形,她苍白的脸几乎扭曲的变了形,再看不出早先柔软美貌聪明无害的样子。
梅舒毓撕开了她伪装在温柔下的面皮,且撕的毫不客气。
叶兰盈几乎咬碎了牙关,心中后悔的肠子都打成了结,她悔不该还是不够细心,竟然没有发现自己一早就被人盯上了。更是悔不该在大势已去时,不服输,竟然叫出了她一手培养的黑影卫,如今,她的人都折在了这里,一切的筹谋,都毁于一旦了。
可是偏偏,她还不想死,若是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再没希望了。她活着,也许还有逃出去的希望,也许还有人来救她,若是她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她看来十分荒唐地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
从小到大,她就不曾无能为力过,这是第一次,却也是致命的一次。
梅舒毓见叶兰盈已苏醒了过来,他骑在马上,站在囚车边,对她似笑非笑,“怎样?看的可还痛快?”
叶兰盈愤恨地看着梅舒毓恨不得一剑捅了他,心中恨意滔天,她从没想过,她竟然栽在梅舒毓的手里,对于这个人,以前虽有些纨绔的名声,但不如陆之凌大,后来还是因为赵清溪而名扬天下,在她看来,不足为惧的一个人,她却翻了船。
她咬牙说,“你等着!若是有一日你落在我手里,我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梅舒毓哈哈大笑,“行啊,我等着你找小爷算账的那一日,不过你怕是没机会了。还是先担心自己怎么死吧。”
叶兰盈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想,不会的,她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得到云让。
义父一定不会让他死的,他距离谋反,也不过就是差了那公之于众的一步了。
而她是义父的得力帮手,没有谁能取代她在义父身边的位置,义父不会不管她的,定会派人救她的。
她还有机会。
梅舒毓看着叶兰盈,心里冷笑,就让他做着梦吧!进了东宫的地牢,神仙也出不去。
砍完了人头,达到了以儆效尤的结果,梅舒毓自然不在鹭湾城停留,当即带着八万兵马护着囚车离开。
县守自然巴不得地将这尊厉害的瘟神送走,于是,一直送到了城门外,还不忘嘱咐,“梅将军,一路小心,这次你在鹭湾城来去匆忙,下官也未尽地主之谊,等您下次再来,下官一定备好酒菜。”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下次您可别来了,您这么再来第二回,我就辞官不做了。心脏受不了。
梅舒毓这时方才觉得这县守也有可爱之处,他和气地挥挥手,“善后之事,就交给大人了。”话落,又说,“那些谋反作乱的东西,即便砍了头,也不解恨,都扔去乱葬岗喂狗。”
“是。”县守连连应声,想着谁也别得罪了这梅将军,得罪他的下场,就是砍头加喂狗。果然是将军,实在是太有杀伐之气了。
梅舒毓离开后,县守连忙带着人将那些尸首分家的人扔去了乱葬岗喂狗,然后,命人清洗街道,足足清洗了一日,才将街道清洗的没了血迹,风吹了一日,鹭湾城的空气才没了血腥味。
梅舒毓行出了五十里地后,路过那一处道观,远远看着静静的,他吩咐一人,“去查看一番,看看里面的人可都被祝公解决了?”
有人应是,立即带了几个人去了。
不多时,那人回来禀告,“禀将军,里面有过打斗的血迹,不过如今人去楼空了,没有一个人。”
“嗯,那就是祝公早就收拾妥当解决了。”梅舒毓又吩咐,“你带着几个人去兆原县一趟,给我大哥和祝公传个话,就说我不进兆原县城了,直接回京,让祝公帮着我大哥处理完事情之后,随后带着人追我。”
“是!”
那人立即带着几名护卫去了兆原县。
梅舒毓直接带着八万兵马护卫着囚车向京城而去。
兆原县内,也是好一番腥风血雨,祝公带着两万兵马毫无预兆地围困了那处道观,拿下了十几个人的一个据点,绑了,然后带去了兆原县。
墨竹在帮着祝公收拾了道观的人后,先一步回了城,禀明了正在等消息的梅舒延,然后,帮着梅舒延,先拿下了师爷,绑了他,之后,又命人将那一处胡同的院落地住着的线人老妪和少年,都绑到了县守府衙。
自小跟随梅舒延的师爷当即哭了,沉痛是自己鬼迷心窍不想做大公子一辈子的跟班,于是,在暗中有人找上他时,他就同意了背叛,求梅舒延放过他一家什么也不知道的老小,他愿自刎谢罪。
梅舒延面无表情,没说答应他,也没说不答应他,当即吩咐人,乱棍打死了。
他虽仁善,但也不是心软。
然后,也要依葫芦画瓢乱棍打死那少年,老妪跪地求饶,说她只有一个孙子,他愿意交代,供出上下的线人,她愿意以死谢罪,求梅大人饶了她孙子一命。
梅舒延点了头,于是,老妪又供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竟然是兆原布桩的老板娘,一个人是守城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兵。
梅舒延当即派人将那两个人抓了来,那老板娘倒是个骨头硬的,什么也没说,当即自尽了,而那名小兵,又供除了一人,是兆原县流浪在街头的小乞丐头子。
至此,这条埋在兆原县的暗线才浮出了水面,原来叶兰盈是利用乞丐们分批将弩箭通过人力带进了城里,有兆原布桩的老板娘盘踞在兆原县城几十年的根基,包装一番,通过那城门的小兵,半夜开城,运送出了城外,然后,那道观的观主带着人接应到了道观里,重新装一模一样的箱子,完成了这一些列的偷梁换柱。
要说二十车弩箭,不小的数量,但去年北地黑龙河决堤,发生大面积的大水,流民太多,压都压不住,涌到了兆原县,彼时,无家可归的流民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帮派,有组织有纪律性地听从一人指挥,接些活计,养活这些人,不至于饿死。叶兰盈找上这些人,给的酬劳十分丰厚,所以,自然乐意为她卖命。
人多势众,又是进城出城来来去去的乞丐和流民,再加上有内鬼师爷,所以,这从上到下的一条线,虽然人不多,但十分完善,不引人注意,是以,瞒过了梅舒延。
因兆原县坐镇的是梅舒延,查的十分严,叶兰盈才如此大费周章,若是别的县守府衙,用的自然就不是这个法子了。
兆原布桩掌柜的吓坏了,说他的东家什么也不知道,请梅大人详查,全是老板娘自主主张,布桩的东家对掌柜的有知遇之恩,所以,掌柜的也是靠着帮了梅舒延估价损伤布匹这一回冒死求情。
梅舒延细查之下,还真没那兆原布桩东家什么事儿,自然也不会判牵连之罪。
那老妪咬出线人,将功赎罪,自己一头撞死了,保了他孙子那少年一命。梅舒延当即宣判,少年三代不准科举入仕。这判说轻不轻,算是剥夺了他的功名之路。
至于道观的那些人,全部打入天牢,待他上书京城再听旨意定罪,是砍头还是流放,另外关于乞丐聚成的小帮派,让他十分头疼,后来还是祝公想出一条计策,由官府收编,可以派去朝廷的产业挖煤、打铁等,既惩罚了他们,也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不至于为祸一方。
梅舒延眉头一松,道了句“大善”,然后等着梅舒毓的消息送来后,亲自送祝公出城。
这一桩大案,本是云迟路过偶然查知,却在人赃并获爆出时,惊动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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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三十三章(二更)
祝公带着两万兵马,很快就追上了梅舒毓。
二人一同押送着囚车装着叶兰盈在两日后回到了京城。
叶兰盈的势力在那一日都折在了鹭湾城,这一路上,再没有人来救她。
梅舒毓回到京城后,让祝公带着人回了京麓兵马大营,而他则直接带着一队护卫押送着叶兰盈进了京城。
私造兵器的大案早已在这两日传遍了天下,京城自然也听闻了,有人在说那以布匹生意私藏运送弩箭的女子实在胆大包天,有人说梅舒毓实在太嗜杀狠辣,竟然不等将那些伙同女子运送兵器的同伙一并押送到京城定罪便先斩后奏地砍头了,这不合朝廷的规矩律法,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他云云。
总之,京城言语纷纷。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也想着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参梅舒毓一本。但梅舒毓离京去鹭湾城之事他们都不知道,十分保密,事情发生后,还是从鹭湾城传出的消息。可想而知,一定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去的,否则他怎么能私调京麓兵马出京城?但若是殿下吩咐的,那他就是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办事儿的,他们还参个什么?
梅舒毓押送着囚车没入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来到了东宫。
宫门打开,福管家露出一张笑脸,“二公子,您可回来了,老奴见赵小姐这两日实在担心得紧,脸上半丝笑模样都不见,您平安回来就好了。”
梅舒毓顿时一乐,心中暖开了花,他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福管家道,“福伯,将这个女人扔进东宫的地牢里,命人好好看着,别饿死她就行。”
福管家自然看到了囚车,囚车里的女子倒是长了一张姣好的脸,只不过看起来形容憔悴邋遢,脸色苍白看起来失血过多,但孱弱不失美貌,若是收拾收拾,是个美人坯子,可这样的美人,原来是一条美女蛇,毒的很,竟然胆子撑破天了,敢私运弩箭。
太子殿下为了南楚江山,何等的呕心沥血,总是有人想毁殿下的心血。
这样的小娘子,进了东宫的地牢也活该。
他收了脸上的笑,绷紧脸,对梅舒毓拱手,“二公子放心,交给老奴,老奴保证每日给她一个窝头吃,不让她饿死了。”
“行!”梅舒毓摆摆手,问,“赵小姐呢?”
“在书房旁的暖阁,老奴让人收拾出来了那里,作为赵小姐办公之处。”福管家道。
梅舒毓点点头,他想赵清溪了,不再多言,大踏步向那处走去。
来到书房,他看到了里面的安书离,扫了一眼,转身进了隔壁的暖阁。
安书离自然知道梅舒毓回来了,带回了叶兰盈那个女人,他听到脚步声抬头向外瞅了一眼,正看到他身影一闪而过,去了旁边,他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站起身,想着梅舒毓去见赵清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对他禀告经过,他先去地牢看看那个叫做叶兰盈的女人。
小忠子是个聪明的,见安书离起身,试探地问,“安宰辅,您是要去地牢?”
“嗯!”安书离点点头,“去看看。”
小忠子立即打开了房门。
安书离迈步走出书房,小忠子立即跟在了他身后。自从云迟离开后,他就成了侍候安书离的小太监了。
赵清溪正埋首在书案中,自从云迟提拔她入朝,她几乎每日睡两个时辰,一心都扑在了熟悉朝中事务上,如今总算是入手了,安书离便不客气地扔给了她一大堆事务,将她忙的两眼发黑,似乎自己都快要变成那堆卷宗了。
梅舒毓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埋着头提笔在书写的赵清溪,案头堆的卷宗几乎连她的脸都挡住了,只剩下一个脑袋。
他悄悄地关上房门,走到她面前,她竟然都没发现。
于是,梅舒毓也不打扰她,便在她对面坐下,他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发现他,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他等了许久,赵清溪连头都没抬一下,反而把他给等困了。出京折腾这一趟,他一直没休息好,而赵清溪落笔的沙沙声实在是催眠,他先是打了瞌睡,然后不知不觉头一歪,伏在案上睡着了。
所以,当又过了一会儿赵清溪终于累了,抬起头来时,便看到她对面不远处趴着一道身影,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清楚是梅舒毓,她睁大了眼睛。
他是什么时候回京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是睡着了?
她慢慢地撂下笔,站起身,走到梅舒毓旁边,轻喊了他一声,“梅舒毓?”
梅舒毓动了动身子,似乎很困,没醒来。
赵清溪见他显然回京后连衣裳都没换,便这般累的在她这里趴着桌子安静的睡了。她想起昨日传到京中的消息,他在鹭湾城截住了私运弩箭的商队,那女子公然反抗,被他收缴了,然后,据说一怒之下,砍了很多人头。
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知道,那等场面是何等震慑人心,他杀伐果断,如今在他面前,收了一切的张扬和锋利,也不过是个累了安静睡着的少年。
她心中暖的软的不行,从一旁取了她披的披风,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这时候,怎么也舍不得再喊醒他了,便让他睡吧。
安书离来到地牢,叶兰盈已经被福管家关在了地牢里。
福管家见安书离来了,对他拱拱手,“安宰辅,您要审问这女子?”
“我瞅一眼。”安书离道。
福管家点头,又陪着安书离进了地牢。
东宫的地牢,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形同虚设的,因为云迟背地里很少搞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有事关重大案子的犯人,放在刑部和大理寺不放心,才会搁在地牢里。
所以,地牢里倒是很干净,但也免不了有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潮湿的霉气。
因叶兰盈是重犯,所以,福管家将她投入进了最里面的牢房里。
安书离缓步一直走到最里面,便看到了倚靠着墙壁,坐在里面的女子,哪怕是这等牢房,福管家为了双重保险,还是给她手腕脚腕锁了重重的手铐脚铐。
听到动静,叶兰盈抬起头,向铁栏外看来,便看到了安书离。
安书离的身上,以前是有一种清风明月般的温润气质,但自从入了朝,做了安宰辅,他身上的气质渐渐地变了,疏朗温和中透着一种威压,是他这个年纪所不相符的,但又奇异的与他以前气息融合了的。
叶兰盈看着安书离,忽然很想很想云让,云让的身上更多的是笔墨书香的气息,可惜,他从来不让她近身,每次都站在两三步远与她说话,但她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墨香。
叶兰盈是聪明的,所以,她在看到安书离第一眼,就盯着他问,“安宰辅?”
安书离站在铁栏外,负手而立,打量了叶兰盈半晌,眯起眼睛说,“叶姑娘与南疆王室一脉,看来是有些干系的吧?”
叶兰盈猛地一惊,她没想到安书离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陪在安书离身边的福管家和小忠子也惊讶了,二人不约而同地打量叶兰盈。福管家没去过南疆,没见过南疆王室中人,但小忠子去过,见过,他细看了半晌,也发现了,这叶兰盈的眉眼似乎真有几分南疆公主叶香茗的影子。
就在叶兰盈震惊时,安书离转身走了出去,再没问她第二句话。
福管家和小忠子连忙跟了出去,小忠子小声问,“安宰辅,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啊?还没审问那女人呢?”
“不需要审了。”安书离沉声道,“她是南疆王室的血脉,应该是无疑的。审问她怕是也不会说的。”
“那就动刑。”小忠子恨死想谋反的人了,他与福管家一样,殿下都累成什么样了?有的人就是不想过太平的日子没事想造反,私造兵器就该死。
安书离笑了笑,“动刑倒是简单,但她这样骨头硬的女子,怕是动刑也不会说的。”话落,他道,“她刚刚的反应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倒没必要动刑了,让她多活些天吧!毕竟她的身份是岭南王的养女,事关岭南王府,皇室宗亲犯罪,还是需要殿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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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把这段写完了~
明天,让大家看想看的~
第三十四章(一更)
赵清溪如今是六部行走,也就是说,六部的事情,她都能插上一手。职权不是太高,但很多的事情,都要经过她手,然后再上报安书离。
所以,她有心不想打扰梅舒毓,让他好好睡一觉歇一歇,但还是被来见她的官员给吵醒了。
朝廷的官员这几日也看明白了,尽管他们心里一万个不想和赵清溪这个女官打交道,但也不得不凑上前,毕竟这个女官可不是挂着闲散职称的女官,而是一个真正有职权的女官。
太子殿下将她安排的这个职位十分的特别,以至于,不用她去救山,山就得来主动救她。不救不行,不与她打交道也不行。
所以,赵清溪经过最初的受朝臣们的排斥后,已经渐渐地与朝臣们在融合了。
户部的一位官员找上门时,外面响起随侍小万子的声音,“赵大人,户部库部主事求见。”
议事殿被闲置后,东宫的书房这一片本就是重地,如今成了代替议事殿的重地中的重地,赵清溪一个女官,若是带着一大堆丫鬟婢女红粉罗装驻扎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她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红彩侍候笔墨,以及云迟给他配了一个随侍小太监小万子每日看守门口通报跑腿等事。
梅舒毓来的时候,正是赵清溪清净的时候,红彩去了厨房,小万子守在门口,小万子见是梅舒毓,加之梅舒毓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小万子才没提醒。
如今,来了官员,有事求见,小万子自然出声禀告。
他这一出声,梅舒毓便醒了。
他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似有被打扰的不满,紧接着,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是赵清溪,恍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他迷迷瞪瞪地想着怎么就趴在这里睡着了呢?抬手揉揉眉心,身上的披风滑落,他一愣,回头捡起了披风,呆呆地看着赵清溪。
赵清溪看着他傻傻的呆呆的迷迷瞪瞪的样子,有些好笑,对她柔声说,“你回来后,还没见过安宰辅吧?先去见安宰辅,我见个人,然后我们再说话。”
梅舒毓点点头,站起身,将赵清溪的披风放下,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对他问,“你怎么没喊醒我?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赵清溪柔声说,“见你太累了,没舍得。”
梅舒毓顿时心里喜得盛开了花,赵清溪是鲜少说这样直白的话的,寻常时候,都是他更直白些,如今没想到也听到了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了。他很想转过头去抱赵清溪,但见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脏了吧唧的,还是缩回了心思,笑着弯着嘴角合不拢眉眼飞扬地走了出去。
外面,正巧等着户部库部主事,瞅见他,那人连忙拱手。
梅舒毓心情很好地与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去了安书离的书房。
库部主事瞧着梅舒毓,心想着梅将军从头到脚灰头土脸的,竟然还好意思将脸笑成了花给人看。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言中说的那样在鹭湾城大杀四方威名赫赫肃杀铁血的人啊。
可见,这人真是不可貌相。
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赵清溪书房。
梅舒毓进了安书离书房,便见安书离也正巧见完了一人,他拱了拱手,一屁股坐在了安书离对面,自己动手掂了掂茶壶,小忠子立即夺过来,“二公子,奴才来给您倒茶。”
梅舒毓撤回手,心情很好地说,“小忠子公公,几日不见,想我没啊?”
小忠子面皮抽了抽,“奴才若是说想死您了?您岂不是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梅舒毓哈哈大笑,“还真是。”
小忠子扁扁嘴,暗想着见完了未婚妻这么高兴,显然赵大人给他甜枣吃了。不由暗暗鄙视,他在他一个小太监面前和安宰辅一个没有未婚妻的人面前这么笑得开怀合适吗?这不是遭人恨吗?
哎,他这两日听了那些肃杀威风的传言,本来升起了些敬仰崇拜之情,如今都泡汤了。
毓二公子还是如以前一般的不可爱!
梅舒毓才不管小忠子心里怎么腹诽,他高兴地对安书离问,“可见过叶兰盈那女人了?”
安书离点头,笑着瞥了他一眼,“见过了。”
“可审问了?”梅舒毓问。
“没有。”安书离摇头,“她与南疆王室,定然有干系。”
梅舒毓一怔,收了笑意,这他倒没注意,他只在意拿下那小娘们和剿灭她的势力,他不解地看着安书离,怎么没审问就知道了这个?
于是,安书离与他简单说了两句。
梅舒毓恍然,仔细想了想,发现他对叶兰盈的眉眼没仔细看,模糊的也不知道哪里像叶香茗,叶香茗那女人他倒是有点儿印象,但在他有赵清溪后,满心满脑子只能注意她一个女人,谁还记得叶香茗是谁?
“他既与南疆王室有血缘干系,怎么会成了岭南王养女?”梅舒毓挑眉。
“这就需要查了。”安书离道,“说说你这一趟的详细经过。”
梅舒毓就是来向他禀告的,所以,如何出京去了兆原县,如何与梅舒延见面了解到没抓住叶兰盈把柄,他如何与梅舒延商议先一步去鹭湾城守株待兔,又是如何截住了她捉贼拿脏,如何她调来人都一并绞杀了以及梅舒延在祝公的配合下,如何处理了内鬼以及肃清了兆原县的那条暗线等等诸事,都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后,梅舒毓道,“这小娘们的确是厉害。”
安书离听罢,点点头,“这两日,消息该传遍天下了。岭南王府应该收到消息了。”
梅舒延十分气愤,“这岭南王也太不是东西了。从当初先皇到当今圣上,哪点儿对不起他了?他竟然包藏祸心?”
安书离淡淡道,“岭南这么多年,在他的治理下富饶,再加上先皇和皇上太过仁善心慈,以为他安分,便不怎么理,天高皇帝远,胆子一日一日也就养成了。”
“这事儿怎么办?”梅舒毓问,“如今这事儿爆出来,岭南王府不能推脱干系吧?可是如今太子表兄又不在京城,该怎么对岭南王府定罪?”
“这几日,我一直未曾收到殿下的书信,想必一直在赶路。等殿下到了地方落脚,应该就给我来信了,此事毕竟事关皇室宗亲,听殿下安排。”安书离道。
梅舒毓点点头,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需要太子表兄做主的。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算时间,我去兆原县走一圈都回来了,太子表兄也该到了荒原山了吧?”
“嗯,差不多了。”安书离也一直在计算日子,点了点头。
二人估摸的不错,云迟那一日夜交代凤凰卫将拦截叶兰盈的信送走后,便带着安十六、安十七、云暗一路赶路北行。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风硬,寒风如刀子一般。
云迟的身子骨一直以来的确是太过劳累了,又这般顶着寒风奔波了几日夜,哪怕是安十六和安十七担心他身体每一日都要劝着他休息一晚,但到底还是他身体损耗太大,再每日寒风吹打下,抵抗力太低,在踏入荒原山地界时,染了风寒。
当时歇了一晚,第二日要准备出发时,云迟一头向地上栽去,幸好安十六正站在他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他,这才没摔着,但也把安十六吓了个够呛。
隔着厚厚的衣袍,安十六还是感受到了云迟滚烫的身体。
他顿时跺脚,“太子殿下发了高热,来势汹汹。快,把天不绝给殿下准备的药赶紧拿出来。”
安十七本也吓坏了,闻言立即翻兜一阵倒腾。
天不绝一直住在东宫,对云迟的身体十分了解,所以,在云迟离京时,他琢磨着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再加上他一直劳累,怕是会病倒,所以,依照风寒啊,发热啊,虚劳过度啊,奔波劳累啊等等,开了好几个药方子,又瓶瓶罐罐地塞给安十七一大堆让他带着,其中有给云迟准备的药丸,也有给花颜保胎的药丸。
安十七翻出一瓶药,先给云迟吃下,然后,又赶紧拿着药方子去抓药。
因云迟病倒,行程自然就耽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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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三十五章(二更)
云迟高热了一天一宿,终于退了下去,安十六、安十七、云暗又是惊吓又是恐慌,折腾掉了一层皮,总算让他化险为夷了。
期间即便是有天不绝的药方子,吃了后,高热不退时,三人也不是没请过当地的大夫,但当地的大夫看过之后,都摇摇头,这般来势汹汹的高热,烧的人事不省的,实在太少见,他们治不了。
没办法,三人拿了天不绝的药方子给大夫看,苦寒之地生活的大夫,都是赤脚大夫,根本就看不懂天不绝的药方子,三人无奈,只能打发了大夫,用天不绝给的药方子盯着云迟一日三顿又一夜三顿的吃,总算是把烧给退了下来。
在云迟烧退下来那一刻,三人差点儿抱头痛哭。
这若是太子殿下出师未捷身先死,真在这里出个好好歹歹,他们三人也只有自刎以谢天下了。
云迟醒来时,瞧见三人跟鬼一样,也明白他自己这一日夜有夺凶险,不等三人开口说不能动身,便自动地吩咐再歇一日。
三人看着还算没被烧坏脑子,不再着急的太子殿下,从心底深处松了一口气。
荒原山的山脉十分大,方圆百里都鲜少有人家,一个小城镇都在百里外。
如今太子殿下烧退了,但身体还是弱的很,他们自然不能再轻易动身,否则高烧反复再发作,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办?他们可不经吓了。
云迟虽然没动身,但却吩咐云灭依照云暗给的路线,先一步去打探消息。
如今距离那一处苏子折的农庄,还有三百里地。
云迟只希望,苏子折还在。
他从踏进荒原山地界后,便在想着,为什么苏子折将据点设在荒原山?不惜辛苦带着花颜来了这里,难道是荒原山藏有兵马?这里实在是南楚版图的最北边了,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幅员辽阔,荒山荒岭,人烟稀薄,很适合养兵。
若是在这里养兵,没有人举报,朝廷根本就得不到半丝消息。
云迟吩咐安十六,“去找一份荒原山的地理图志来。”
安十六眨眨眼睛,“殿下,这地理图志不用去找,您若是要,我能给您画一份。”
“嗯?”云迟看着他,“你以前来过荒原山?”
“没有,少主和少夫人以前来过,那时她们二人为了给公子采药,回去后,特意画了一幅荒原山地势图,标记住哪里有需要的上等药材,我看过,应该能记个差不多。少主的地势图,可比什么地理图志详细多了。”
“好,你现在就画一幅。”云迟点头。
安十六提笔,画了大半个时辰,画了一幅荒原山的地势图。
云迟在一旁看着,果然十分详细,详细到有小山路都标注了出来,有些安十六记不太清的地方,也标了出来
临安花家出人才,安十六不愧是临安花家安字辈最出众的人才,鲜少有人看过这幅地势图后这么久,还能记个十之八九。
云迟依照云暗的描述,伸手指在一处,对云暗问,“可是这里?”
云暗凑到近前,看了又看,荒原山许多地方都差不多,但他记得那一处没有一处怪石山,如今这幅地势图上有,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云迟挑眉。
云暗将他记得的地方和疑惑说了。
安十六也纳闷,“怎么会?你不是说荒原山吗?这幅地势图,虽然有三四年了,但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尤其是一座山,难道三四年的时间就没了?”
他这么一开口,云暗也纳闷奇怪。
云迟若有所思。
安十七在一旁说,“少主不会画错,十六哥向来记性好,云暗也不会弄错。也许,只能说明,那处怪石山还真的没了。”
安十六此时竖起眉头,“这处怪石山,也许少主来时有,后来被人夷平了。”说着,他用手将那一处一捂,对云暗问,“你再看,没了这座怪石山,可是你说的地方?”
云暗点点头,“应该是。”
安十六撤回手,琢磨着说,“少主当年特意说了怪石山,这一处,我记得最是清楚,她说怪石山上怪石嶙峋,山势陡峭。”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我懂了。”
“懂了什么?”云迟问。
安十六立即说,“少主当时说,怪石山产铁。”
云迟了然。
众人也恍然大悟。
这一刻,也都明白了为何苏子折将地盘设在了这里,有朝廷没发现的铁矿,那么就可以私造兵器,设兵器场,有了兵器,再有银钱,就可以暗中招兵买马。
安十六又道,“少主当时说,怪石山由怪石堆积而成,山底下才是埋着铁矿,若是朝廷开采铁矿,也是造价极高。南楚太平盛世,一日不与西南境地诸小国开战,一日便不需要大量的兵器,不开采也罢,否则,指不定要累倒多少人。”
这是花颜的原话。
花家虽然一直不干涉皇权朝政,但事关民生百姓,天下大事,还是知道的,没做到盲眼瞎。只不过,到底是大隐隐于市太久太久了。谁谋反乱政,谁包藏祸心要把南楚皇室推下台,这等事情,朝代更替,他们不管,自然也不理会。
哪怕,花颜发现了铁矿,感慨两声,当时也就略过去了。
“这一大片地方,哪里适合藏兵?”安十七在一旁开口。
“哪里都适合。地方太大了,山势都差不多。”安十六道,“有水源的地方也不少。”说完,他看着云迟,“殿下,若是这里有藏兵,我们只几个人,再加上您的凤凰卫,怕是也带不走少主。一旦苏子折调动兵马围追堵截,我们十分被动。”
“嗯,距离这里最近的朝廷养兵便是北安城的兵马了。”云迟目光中多了沉思,“要想救花颜,得先查出苏子折的兵马在哪里?想法子收缴除去。”
“这就不是一两日能做到的了。”安十七看着云迟。
云迟沉默下来。
他当然想尽快见到花颜,他想她都快想疯了,但是若苏子折真有兵马在这里,他一定要准备万全,不能在救花颜时带着她陷入被动。
云迟沉默许久,对云暗吩咐,“你的隐藏功夫好,去查苏子折隐藏的兵马下落。”话落,他伸手在地势图上指了几处,“着重查这几处。”
云暗应是,但没立即离开,而是试探地问,“殿下,属下离开的话,没几日回不来。”
云迟点头,“本宫这几日不离开这里,等你回来。”
云暗颔首,再不犹豫,立即去了。
云迟转向安十七,“十七,你去一趟北安城,见苏轻枫,命他带兵将北安城的所有兵马,集结到寒洲关。”
安十六立即说,“殿下,您派走了云灭、云暗,如今又派走我,不会再将十六哥派走吧?公子吩咐我二人跟着您的。”
云迟摇头,“十六跟着我,不会再派出去,派你去,是因为你对北安城熟悉,苏轻枫也识得你。”
安十七松了一口气,“行,我这就去。”
转眼,房中只剩下了安十六,安十六想着如今殿下身边三人走了俩,近日他得更多几分小心了。
安十六盯着云迟,在云暗、安十七离开一日后,没发现云迟再发烧,才彻底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天不绝开的滋补的方子,在云迟退烧后,便一日三顿地给他吃着,两日后,将他苍白的容色养回了几分气色。
云迟虽然着急,但一场高热似乎让他整个人彻底冷静了下来,每日等待消息的同时,便研究那份地势图,将荒原山依照着安十六画出的这幅地势图指定了好几个计划,都是针对苏子折一旦有屯兵在此的情况下,该怎么收复这些兵马的。
同时,怎么救出花颜,他更是想了又想。
如今满打满算,从他见到云暗之日起,到现在,已过了七八日,这七八日里,还再加上云暗从荒原山进京的时间,十几日,不知她可还好?
他攥了攥手,对安十六问,“荒原山的梅花可是已经凋谢了?”
安十六摇头,“还早,荒原山寒冷,梅花的花期长,最少还要半个月,是殿下来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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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天见~
第三十六章(一更)
虽然到了春季,从江南到江北,已飘了春雨,但不包括寒冷的北荒之地。
荒原山位于南楚最北端,只有夏季时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余季节,刮风下雨飘雪,最长的季节是冬季,长达五六个月。
荒原山除了寒冷的松柏白杨树外,最多的便是白桦林和梅树。
三月,就连京城都到了春风拂面的季节,但荒原山各处还积满了雪,梅花虽已开过了最盛时,但如今依旧在开着。
只是在山里面,积雪多的地方,小城镇里自是看不见的。
花颜同样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她捧进屋子里的那支梅花,养了七八日,就落了,又命玉玲出去折了一支养在屋子里,每日里,屋子里都飘着梅香。
苏子折一直等着京中传来云迟公然天下休妻的消息,他就不信了,云迟能为了花颜连老子也不顾了。可是等了多日,也没等到消息,甚至连云幻的娘都没传来消息。
他再过了七八日后,等的十分烦躁,便来找花颜的麻烦。
花颜自从云暗回京后,不踏实飘荡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她想,云迟知她懂她,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就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她可以委屈自己得不到,但不能委屈自己不努力去得到。
她安然若素地每日安心养胎,闲的无聊,便让苏子斩给他淘弄画本子。
苏子斩没意见,便让人给她弄了一堆画本子。
上一世,才子佳人的画本子花静看时,怀玉只摇头温和地笑笑,而这一世,以前花颜抽空看时,被苏子斩撞见过,嗤之以鼻地嘲笑她,如今,他默不作声地陪着她看上几页,似乎也能从中品出几分趣味。
花颜也发现了,他似乎十分珍惜这段时光。
无论是怀玉,还是苏子斩,都是聪明的,二者合一后,更是聪颖剔透。
花颜隐隐地觉得,苏子斩大约是知道的,无论是对云迟秉性的了解,还是对于她的了解,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儿,他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
只不过,他不说而已。
白日里,花颜懒懒散散地看着画本子养着胎,夜深人静她睡不着,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会想,云迟何时来,他定然不会全无准备地来,而苏子斩在见到云迟后会如何做,苏子折又会如何做。
她反复地想着,想了好几个可能,但不到那一日,还是猜不透。
四个多月的肚子,已渐渐地显怀,只不过,因她身体不好,折腾的有些过,所以,她过于清瘦,穿了宽大的衣服,也不太显眼。
苏子折虽没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却隔三岔五都会来气上她一气,似乎想把她气死算了,她从最开始的与他针锋相对,横眉怒目,话语锋利不饶人,到如今,渐渐的心态平和了,任凭他说什么,她都当听不见。
他冷嘲热讽也好,心毒嘴毒也罢,总之,她都听不见。
苏子斩的涵养却到底不如上一辈子好,有两次,险些不管不顾与苏子折动起手来,还是花颜拦住了。
如今的苏子斩虽将伤势养好了几分,但到底他伤势有些重,那些日子又因为她不眠不休将身子骨折腾的有些狠了,所以,伤势十分难养。
但到底,难养也是在慢慢好转。
苏子斩只要不面对苏子斩时,心态似乎受花颜感染,也十分平和。
自从那日云暗送信回京后,他似乎又将花颜管了起来,花颜每日看画本子、下棋、在院内散步都被他安排了时辰,一日三餐,也是盯着她吃了多少。
除了这种常规管制外,其余时候,他对花颜倒是极为纵容的。
不过花颜也不怎么娇气了,至少,不总是孕吐了,随着她渐渐吃下东西不吐,显而易见的气色也好了。
二人相处,虽没有回归到前世,也没回归到以前不知苏子斩身份时,但又是另一种平和。言谈话语中提起以前,倒也坦然。
不过苏子斩和花颜越是这样,苏子折气怒中的暴躁和焦躁在二人对比下越是显而易见。
就如这一日,苏子折失去了耐心,又找来了这一处院落。
见苏子斩与花颜在围炉下棋,玉玲在重新给花颜的花瓶换新的梅花,他一脸煞气地进了屋,死死盯住二人。
二人仿佛无所觉,依旧下着棋,谁也没看他。
苏子折忽然拔剑,对着苏子斩的后背心刺去。
苏子斩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挡住了后背心的一剑,他转眸,沉着脸看着苏子折,“你又发什么疯?”
苏子折阴狠地盯着苏子斩,“你告诉我,你怎么帮了云迟?”
花颜闻言“啪”地扔了手中的棋子,砸在了棋盘上,怒道,“苏子折,你还要不要点儿脸?别以为我们一再容忍你,你就隔三岔五过来嚣张找事儿。你他妈的看着人好欺负是吗?看着我们心软是吗?你真要屠城,你就去啊!我还就从今日起,不在乎天下百姓了呢。我他妈的不要仁善之心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苏子折猛地转头盯死了花颜,阴狠地说,“怎么?我说错了?若不是他身上有解万蛊之毒的血药,怎么能如今京中还没消息露出来?还依旧让云迟有恃无恐?”
花颜冷笑,“我看你每日都比前一日要疯上许多。他每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是怀疑自己的本事看不住他?至今没消息,我高兴着呢,怎么着吧?谁他妈的乐意被人休弃?”
花颜在市井中学的骂人的话有多久没用了?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杀猪的看她与夏缘两个小姑娘好欺负,讹上她了,那老泼妇指着她们鼻子骂,要钱不要,要让她们两个小姑娘给他丈夫做妾,以人抵债,因为那老泼妇生不出孩子,又没人乐意给那丑屠夫做妾,她便想了讹诈外地的小姑娘的主意,这多稀奇?
夏缘气的都哭了,从没见过那样的人,她当时若是拉着夏缘一走了之,也不是不能,但终究咽不下那口气,于是,她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终什么难听的话也都砸给那老泼妇,直将她骂的先动了手,然后好好地收拾了她一顿。
然后,她又使了银子给府衙的县老爷,将那老泼妇夫妇给关了一年。
这才解了夏缘的气。
夏缘当初羞愤的不想认识她,但又十分解气地觉得这么治那泼妇似乎正对症。
如今,她看着苏子折,恨不得学了那泼妇,骂死他算。
花颜如今虽然还没说太脏的话,但语气却十分有泼妇的模样了,这让苏子折似乎对她重新长了见识。他不怒反笑,“他不休你,你正高兴?做梦!”
花颜气不顺,“拿开你的剑,滚远点儿。爱杀谁杀谁,别再我这面前碍眼。”
“爱杀谁杀谁?”苏子折眯起眼睛,猛地将剑转眼架在了玉玲的脖子上,“我杀了她,你也没意见?”话落,他阴狠地笑,“你可别忘了,数日前,你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了,玉漱半夜里没来找你?”
花颜一瞬间沉默了,脸色十分难看。
玉漱的死,她多少有些难辞其咎,如今玉玲,虽是他的人,但到底在他眼里人命如草芥,多有本事,他怕是也说杀就杀。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人。
这个人,他是从白骨山里爬出来的魔鬼,心里何等的扭曲。
玉玲则一动不动地跪坐着,面色平静,似乎苏子折杀了她,她也没有意见。
苏子斩忽然暴怒,伸手弹开了苏子折的剑,脸色森寒地说,“苏子折,玉家的人在你手里,就是这般对待的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苏子折哈哈大笑,嘲讽地看着苏子斩,“怎么?你开始心疼玉家人了?那有本事,你争天下啊!玉家人是因为你不争才投靠我,只要你争,玉家人就是你的。”
苏子斩也沉默下来。
屋中静静,只能听到火炉里劈里啪啦燃烧的炭火声,以及外面偶尔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苏子折又要嘲笑苏子斩窝囊废时,苏子斩淡淡地开口,“哪怕是玉家人都死了,不该是我的江山,我也不争,你乐意杀就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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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三十七章(二更)
苏子斩不会争江山,他的心思始终在恢复记忆后,哪怕有对感情的挣扎走不出放不下又拾不起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却补不上,但却从没想过,要争这江山。
这江山天下,是云迟的,他了解云迟,比谁都知道,他适合坐储君,更适合坐这南楚江山的帝王宝座。
更何况,后梁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里,早已成为历史,四百年已过,除了想复国的人,除了乱臣贼子包藏祸心的人,还有几个百姓记得后梁?
哪怕,后梁历史让人拜读唏嘘,但也不过是文人学子偶尔感慨那么一句半句。
百姓们早已根深蒂固地只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南楚的江山下。
不管南楚藏了多少污垢,至少百姓们如今还算安稳。
以云迟的能力,早晚有一日,会开创南楚新一个盛世,让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南楚四海升平。
可是多少人看不透!
尤其是玉家人看不透,以及,愿意追随他的那些人,都看不透。
他们只寄希望于苏子折或者他,颠覆南楚天下,复国后梁。
苏子斩说完一句话,不再看苏子折和玉玲,对花颜道,“你在屋中也闷了一日了,出去透透气,我陪你走走。”
花颜没意见,站起身,也懒得看苏子折,跟着苏子斩出了房门。
苏子折阴沉着脸看着二人走出屋,他收了剑,看着玉玲,“你一直跟在他们二人身边,当真没发现他们二人往外递送消息?或者,苏子斩有送血的解药进京给云迟?”
玉玲依旧跪在地上,摇头,木声说,“属下不曾发现。”
苏子折眯起眼睛,蹲下身,盯紧她,“苏子斩可有与你说过什么?我能相信你?”
玉玲依旧木着脸,“玉家人为着的永远是后梁江山,二公子没有争天下之心,只要大公子有,一日争天下之心不消,玉家人就会效忠大公子一日,绝无二心。主子若是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苏子折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你起来吧!”
玉玲站起身。
苏子折看了一眼散乱的棋盘,冷笑一声,“一个比一个平和的棋风,能做什么?说什么没有仁善之心,鬼才相信。”话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院外,苏子斩陪着花颜在散步。
花颜在这院中转腻了,对苏子斩道,“外面有一片梅林,能去看看?”
苏子斩点头,“自然能。”
他吩咐人打开院门,陪着花颜向外走去。
苏子折随后跟了出来,见二人出院门,倒也没阻止,而是阴狠地说,“如今京中没消息传来,想必云迟正在焦头烂额的想法子。”
花颜当没听见。
苏子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下要解蛊王之毒的法子,不止我的血,你别忘了花灼。云迟没办法,不见得花灼没办法。”顿了顿,他又道,“另外,云迟也不是没有本事,你切莫小看他。”
苏子折脚步一顿,面色铁青,“苏子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向着云迟?”
“我只是就事论事。”苏子斩面色平静,“所以,你别把什么都赖到我身上。”
苏子折冷厉一笑,“不是你出的手就好,若是让我知道你出了手,我就先杀了她。别以为我真不会对她下手。一尸两命,我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苏子斩眸子也渐渐染成黑色,“那你就先杀了我。”
“你若是与我作对,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你。”苏子折转身走了。
花颜看着苏子折走远,心情被他这一趟破坏的极其不好,她手里握着手炉恼怒道,“这若是搁在以前,我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时,我一剑就能杀了他,让他再嚣张。”
苏子斩转过头,见她气的不行,他面色渐渐回温,“与他生什么气?他恨不得你气出个好歹来。”话落,蹙眉,“那一日,你能用枕头砸他,可还记得当时是怎么来了力气吗?”
提起这个,花颜就泄气,摊开自己的手,郁闷地说,“那一日大约是气坏了吧!一股冲劲,不知道怎么就将枕头扔出去了,那枕头其实也没多少分量。”
“虽是这么说,可是你如今还是连个枕头都扔不动,可见那点儿重量也不小。”苏子斩温声道,“别急,也许你体内的武功早晚有一日会恢复的,有这个征兆,也是不错。”
花颜攥了攥手指,还是绵软无力,她惆怅地点了点头,对苏子斩低声说,“其实,我是有点儿后悔了的。”
“嗯?后悔什么?”
“后悔在北安城那般不要命地救百姓维护云迟仁爱百姓的名声,将自己折腾到这步田地,受人拿捏钳制,半丝反抗不得。”
苏子斩停住脚步,知道花颜心中有多憋屈,这些日子,憋屈到都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质疑后悔的地步。他看着她的眼睛,问,“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来,你如今再仔细地想想,可还会那样做?”
花颜认真地想了想,最终又对自己无奈,“谁也想不到将来事儿,那会儿哪里知道我会落到这步田地,若是重来一次,还是会做的吧。”
“这就是了,哪怕后悔,也要做。这才是你。”苏子斩看着她,摘掉她头上一片梅花瓣,“别气了,气大伤身,对孩子不好。”
花颜点点头,将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孩子刚怀上,就伴随着她折腾,但愿,他的所有苦都在她怀着他的时候受了,待生下来后,他一生都平安顺遂。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陪着他长大,她只知道,哪怕不要她的命,也要保他平安出生。
她抬眼看着苏子斩,见他眉眼温和,目光落在她身上小腹上,阳光打了一圈的光晕,将他的目光都照暖了。
依照他的性情,对苏子折一再克制,他不是怕苏子折,而是顾忌她和她腹中的胎儿,才维持当下这种持平。
只要云迟找来,这种持平就会被打破。
花颜想到云迟,心情好了些,伸手折了一株梅花,对苏子斩微笑,“临安有千万种花,但唯独没有梅花可赏。这东西骄傲的很,没雪不开。临安即便冬天也不下雪。”
苏子斩微笑,瞧着她,声音温和,“那就每日多赏些时辰,这梅花再有半个月,也该落了。”
花颜点头,半个月,云迟也该到了吧!
她正想着,苏子折去而复返,对二人冷寒着脸说,“你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
花颜一怔,“这里待的好好的,你又要瞎折腾什么?”
苏子折冷笑,“谁知道京城云迟在弄什么幺蛾子,万一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下落怎么办?别废话,赶紧走。”说完,他死死地盯着苏子斩,“你别耍什么花样,不走不行。”
苏子斩看向花颜。
“你看她做什么?”苏子折狠厉地说,“她说不走,也得走,我说了算。”
花颜瞪了苏子折一眼,轻飘飘地说,“走啊,谁说不走的?那就走呗,反正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我也住的腻歪了。”话落,她将手中的梅花扔掉,对苏子斩说,“把我没看完的那些画本子都给我带上,我给小孩子做的那两件衣裳,也不准扔了,我制作的梅花膏,用来擦脸的,也别丢下,好不容易弄的呢,还有,我房里的那个枕头,我枕习惯了,也拿着……”
苏子斩听着她絮絮叨叨,失笑,“行,都给你带上。”
苏子折脸色很是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冷声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多了没有,赶紧的。”说完,他转身去了。
花颜暗想着苏子折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还是因为京中没消息传来,他才心里没底,谨慎地觉得这里不能久待了。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云迟即便赶在梅花落时来了,要找她,怕也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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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天见`
第三十八章(一更)
花颜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想挪地方,但也知道,她说了没用,显然苏子折打定了主意,不走不行。
她回到房间里,看着玉玲收拾东西,便自己立在窗前,想着办法,怎样才能给云迟留下痕迹。
她自从被苏子折劫出来,一应所用都是苏子折让人安排的,实在没有什么事物能留消息。
她想了好半晌,也没能想出个不被苏子折发现,悄无声息沿途留痕迹的法子。只能作罢,暗想着只能边走边想了。
一个时辰后,苏子折安排的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苏子折见人将花颜的东西装了足足两车,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对苏子斩道,“你与我骑马,玉玲陪着她坐车。”
他此言一出,花颜就明白,苏子斩这是怕苏子斩暗中给云迟留信,要亲自看着苏子斩,他不相信苏子斩,哪怕他已苏醒了记忆,而玉玲则是看着她别暗中搞小动作。
她故意将苏子斩与花颜分开,分别盯着他们。
花颜瞧了玉玲一眼。
玉玲木着一张脸站在马车旁挑着帘子,“夫人请。”
花颜便知道,这个玉玲是买不通的,她也不再做他想,上了马车。
马车内,为了照顾她的身体,铺了厚厚的锦绣被褥,放了好几个暖炉,暖意融融的,车厢遮了厚厚的帘幕,半丝透不进风。
花颜上了马车后,玉玲便跟着上了车,车厢内宽敞,花颜歪躺在被褥上。
玉玲规矩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占用多少地方。
马车很快就走了起来,花颜问玉玲,“知道要去哪里吗?”
玉玲摇头,“主子自有安排。”
花颜浅笑,“我一直不太明白,玉家人怎么就对后梁这么忠心,若说四百年前,玉家人是以身祭后梁和怀玉帝,如今已物非人非,又为着什么?”
玉玲木然地说,“为着信仰。”
花颜好笑,“后梁能给玉家什么信仰?”
玉玲看着她,“夫人自然不会明白,因为夫人不是玉家人。”
花颜点头,“也是。”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规矩和信仰,花家的规矩是避世,子孙立世之道,而玉家,扶持的是后梁帝星,一代又一代,代代相传,也就成了玉家人的信仰。
花颜有些累了,便扯了被子包裹住自己,躺好了舒服的位置睡了。
玉玲看着前一刻还在与她说话,转眼便睡着的花颜,心中有些复杂。若是寻常女子,遇到她这种境况,这么长时间,怕是早就折腾的没命了,最起码,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偏偏她内心强大,尤其是近来,心太愈发平和,与二公子相处,也平和至极。
似乎两个人之间从不曾有前世今生那些纠葛。
偶尔还能从二公子的脸上看到些怅惘的神情,可是却从她面前,再没看到。
玉玲想,她一定很爱当今的太子殿下吧?
花颜其实没睡着,她怎么能真正地睡着?但她若是想骗过一个人,还是容易的,她能感知到玉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能感知到车厢外,长长的队伍行路,她闭上眼睛后,感官愈发地感知清晰,她想通过感知来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去,又想着荒原山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就连路面的不平,也有规律地出现。
感知片刻,她便觉得累的慌,想着今日连午觉都没睡上,便收起了心思,索性不再去感知,索性苏子斩本就再外面骑马,到时候想知道到了哪里,问他好了。
只不过,没办法给云迟沿途留消息,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马车行了一日路,深夜时,在一处停了下来。
苏子折的声音响起,“就是这里了。”
苏子斩看了一眼前方,在深夜里,脸色沉冷,他盯着苏子折问,“你在这里养了多少兵马?”
苏子折得意地看着他,“你猜猜。”
苏子斩望着前方接连成片的群山山体,山势险峻,半山腰处的别院环绕而建,覆盖了一处半山体,而在面前这一处山体的后方,是接连成片的房舍,似兵营一般有序地排列。
这样连成几个山头的联营,少说也有三十万兵马。
苏子折见他沉默不说话,冷笑,“苏子斩,如今我要杀了你,轻而易举,你还拿什么跟我抗衡?”
苏子斩看着他,也冷笑,“就算你能杀了我,又能如何呢?”
苏子折阴狠地说,“我杀了你,那些投靠你的人,便没了别的选择,只能投靠我。”
苏子斩摇头,“你杀了我,我的人也不会投靠你,他们不喜你太心狠心黑。”话落,又补充,“更何况,你杀不了我。哪怕,你有这三十万兵马。”
“我怎么就杀不了你了?早先我杀不了你,如今我有这三十万兵马,还杀不了你?笑话!”苏子折说着,语气似乎带了杀气。
苏子斩冷声道,“你若是能杀了我,早就杀了,你钳制着我的同时,其实我也在钳制着你。你哪怕能杀了我,投靠你的那些人,也不准许你如此,尤其是玉家的人。玉家是一把双刃剑。答应投靠你,但决计不准许你杀了我,哪怕我不复国,他们也不准许你动我,我可以有不争之心不复国,但也想我活着,你需要仰仗玉家,自然受我钳制。”
苏子折被他点破,脸色一下子森森,“是玉玲告诉你的?”
苏子斩面无表情,“不用谁告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玉家人。”
苏子折恼怒,嘲讽地道,“是啊,你自然了解,你是谁啊,你是怀玉帝,哪怕是末代的亡国之君,也受人推崇感叹可惜,但你了解透了天下人又管什么?你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了解,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最知道往哪里捅才能捅到苏子斩的痛处,如今被苏子斩点破,震怒地往他心窝子里捅。
哪怕是亲兄弟,他也没有不恨苏子斩的,他恨不得杀了他,但为何这些年他在暗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直不杀他,那是因为,玉家的确是一大部分原因,其中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娘,没错,他娘早就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
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个傻的,连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原来,她知道。
很小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懂时,不明白为什么见不得光的那个人是他,所以,他偶尔忍不住时,便代替苏子斩出现在她面前,虽然,一年只有那么几次,但她竟然能认得出来。
后来,武威侯察觉了,为了刺激苏子斩是其一,为了杀人灭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那时候,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她死活的,因为,他以为,他每年都出现在她面前两三次,她都将他当作苏子斩,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也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她这么蠢笨,死有余辜,尤其是被他爹害死,真是天大的笑话。
但当她大限前一晚,他出现在她房中,还是没忍住想看她最后一眼时,她不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是如何,抱着他低声哭,说她一直就知道,她以前觉得是武威侯惩罚她,因为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才将他好好的儿子送走了一个,但后来,她才渐渐地懂了,他是别有图谋。但是,她无能为力阻止。
她说她对不起他,又说,他与她没有母子情分,上天没给他们母子情分,又说他每一次代替子斩来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是知道的,但是不敢相认,怕武威侯知道,对他不利,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一直知道他活着就好,每年能见他两面,知道他好模好样的就好。
最后,她说,他们虽然没有母子情分,但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若是死了,只求他们兄弟相认那一日,两人都好好的。
那一日从她房中出来,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二字,可是死蛊的毒已四十八天,无力回天了。
他想着,果然是没有母子情分,他心中更恨,也更后悔,觉得不见这一面兴许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后来,转日云迟从川河口回京,她想着要去见一面,却死在了东宫,这也是武威侯算计好的,要让苏子斩与云迟彻底反目,只不过不成想,苏子斩虽然恨的不行,还是觉得不是云迟害了她。
想到此,他脸色更加难看地看着苏子斩,狠厉道,“你老实点儿,否则我不要玉家,也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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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三十九章(二更)
花颜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坐起身,挑开车帘,望向面前黑压压连成片的山势。
这一处地方,的确是兵之险地,在这里设兵马连营,的确是一处藏兵的好地方。
群山的山头,有点点灯火,显然是信号塔。
她眯了一下眼睛,想着三四年前她与夏缘来采药时,还没有这么一大片兵马连营,苏子折是最近二年设立的吧?r
三十万兵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那他早先是在哪里招兵买马的?然后,又从哪里将兵马迁移到了这里?
“你在看什么?”苏子折猛地转向花颜。
花颜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还能看什么,在看你这兵马连营,若是遇到了风向变化,一把火就能给你烧光了,你信不信?”
苏子折面色一寒,“山中无草木,拿什么烧?”
花颜“哦?”了一声,“这乌漆嘛黑的,我看不太清楚,原来这一山连一山的,连草木都没有?都被你砍净了?”
苏子折冷哼一声,“自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等着你来烧。”
花颜笑了笑,“你确实挺聪明的。”可惜,聪明的黑心。
苏子折得了花颜一句夸,面色忽然好看了些,“下车吧!到了。”话落,他喊过一人问,“院子都收拾出来了吗?”
“回主子,您的院落一直命人打扫着,二公子的院落也收拾出来了。”管家连忙回话,又看向花颜,“这位……夫人的院落,不曾……”
“她与我一起。”苏子斩沉声截住他的话。
管家看了苏子折一眼,见他没意见,连忙带路,“请二公子和夫人跟老奴来。”
苏子斩下了马,花颜下了车,抱着暖炉,随着管家模样的人进了大门,穿过外跨院,来到最里面的一处院落。
还是如早先一般,两个相邻的房间,花颜一间,苏子斩一间。
花颜睡了一路,虽然马车颠簸,但她依旧睡着了,如今虽是深夜,但也不困,她进了房间后,简单梳洗了一番,对玉漱说,“去弄些饭菜来,我饿了。”话落,又吩咐,“去问问苏子斩,问他饿不饿,也让他过来吃点儿。”
玉漱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子斩梳洗之后,过来找花颜,见她坐在桌子上,精神不错,对她问,“不困?”
“不困。”花颜摇头。
苏子斩叹了口气,“也许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带了你我来了他养兵的兵营。若是早先,我强硬地带着你离开,也不见得没有机会。如今,却是真正被他困住了。”
“自责什么?”花颜对他笑了笑,“我还不了解你?若你但分有把握早先能带着我安全离开,一定会做的,你身上伤势太重需要养,又因为我如今四个多月的身孕顾忌,再加之他威胁屠城,你杀不了他,也没把握带我走,怎么能怪你?”
苏子斩抿唇,“这里距离京城太远,要得消息不易,尤其是我们如今离开了那一处。”
花颜点头,也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为今能做的,似乎只能等着云迟来救了,她与苏子斩要做的,就是在云迟来救时,怎么想法子脱身。
苏子斩倒了两盏茶,推到花颜面前一盏,自己放在面前一盏,道,“来的路上,我没寻到机会留痕迹,苏子折盯得紧,我当时急于找到你,带的人也有限。若是当时不太急,准备一番再找你的话……”
“那时就晚了,那日你没赶到的话,我就被苏子折杀了。”花颜截住他的话。
苏子斩话语顿住,想到那日的惊险,没了话,他当时只想尽快找到她,不可能不急。
花颜看着他的模样,倒是笑了,“行了,在哪里养胎都一样,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子斩见她似比他看得开,也难得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玉玲很快就带着人端来饭菜,用过之后,花颜也犯了困,打起了哈欠,苏子斩站起身,让她歇着,出了房门。
苏子斩回了房,青魂悄无声息跟了进去,压低声音说,“公子,属下刚听大公子的人传回消息,太子殿下破格提拔了赵府小姐入朝后,气怒攻心外加劳累病倒了。”
“嗯?”苏子斩转过身,“破格提拔赵府小姐入朝?赵清溪?女子为官?”
“正是,据说朝中十分缺人,无人可用,太子殿下不顾赵清溪是女子,摆平了御史台和朝臣,封了赵府小姐为六部行走。”青魂道,“闫军师说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放在朝中,看来太子殿下是要休妻了,也许为了给赵清溪抬高嫁入东宫的身份而提前做的准备,毕竟赵宰辅死了,如今赵清溪是配不上太子妃的身份的。”
苏子斩皱眉,断然道,“不可能。”
青魂看了苏子斩一眼,犹豫地说,“公子,闫军师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吧?太子殿下面对两难选择,气怒攻心而病倒,也……”
苏子斩打住他的话,“你是忘了前段时间天下传的沸沸扬扬的梅舒毓与赵清溪之事了。闫军师不了解云迟,他既早先不选赵清溪,如今是断然不会选的。让赵清溪入朝,只是事实就是朝中缺人用,而赵清溪有大才而已。”话落,他问,“苏子折怎么说?既然这个消息来了,可有皇上和云幻母亲的消息?”
青魂立即道,“大公子吩咐人再探消息,务必要知道云幻母亲的消息,大公子似乎觉得不对劲,怀疑太子殿下是针对他有什么安排了。”
“他倒是真不笨。”苏子斩嗤笑了一声,看向窗外,夜色浓郁,风声呼呼,他声音低不可闻,“前两日,我说的事情,他们安排下去了吗?”
青魂心神一醒,也低不可闻地回话,“公子,他们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说这件事情十分棘手,怕是要拖延上些许时日,还请公子耐心。”
苏子斩点头,“安排下去就好,我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话落,他声音攸地转冷,“我如今奈何不了苏子折,但却能……”他说着,话语顿住,对青魂摆摆手,“下去吧!”
青魂应是,退下去前,对苏子斩劝道,“公子赶了一日路了,也早些歇息。”
苏子斩颔首,房门关上,他却没立即上床,而是站在床前,看着窗外。
隔壁房间的声音压的极低,但花颜还是听了个大概,她躺在床上,想着苏子斩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暗中安排了什么呢?用什么来对付苏子折?
第二日一大早,花颜就被练兵的声音吵醒。
她起床后,在玉玲的帮助下,梳洗穿戴妥当,走出房门,外面天气晴好,练兵的声音从山上传来,比在屋子里听的更加清晰。
花颜站在门口,院落挡住,看不到外面,她对玉玲问,“苏子折可说了不能出这个院子?”
玉玲摇头,“主子昨日没说。”
“没说就好。”花颜抬步往外走,“出去瞧瞧,这士兵训练,斗志昂扬的,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玉玲木声说,“夫人还没用早膳呢?”
“回来再用,时间不是还早着吗?”花颜回头瞅了她一眼。
玉玲不再说话,抬步跟上她。
苏子斩听到动静,从隔壁房间出来,见二人向外走去,他喊了一声,“花颜。”
花颜转回头,“走,去看看苏子折的兵马。”
苏子斩没意见,见花颜衣衫穿的并不单薄,想来自己也十分注意。
三人出了这间院落,外面便被人截住了,那人是守卫这处院落的头目,恭敬地见礼,“二公子,您要带着夫人去哪里?”
“你去告诉苏子折一声,外面练兵十分热闹,我们出去看看。”苏子斩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拦路的人,“他若是不放心,你让他跟着。”
“二公子稍等。”那人不但自作主张放人,对一旁使了个颜色,有一人立即快步去请示了。
花颜想着,早先,苏子斩没见到她时,苏子折是连院子都不让她出的,赏个梅花都不行。后来苏子斩来了,他倒是让她赏那片梅林了。如今呢?可让他们瞧瞧他养的兵马?
不多时,那人回来,拱手禀告,“大公子说陪着二公子和夫人一起去。二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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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出远门参加个婚礼,来回三四天吧,会带上电脑,但估计闹哄哄的也没多少空码字~
前几天连续开了两天会,没存出多少存稿,所以,接下来为了保证不断更,先更大家说一声,一更几天~
么么哒~
第四十章
花颜发现,苏子折对于苏子斩在一定的范围内是十分有宽限的,这宽限也连带着她受益,至少,让她不至于像是坐牢一般地只被关在屋子里。
大约,苏子折是觉得,苏子斩带不走她,所以,十分放心。
也许,又觉得,他总归是后梁怀玉帝,恢复了记忆的他可以维护她,心里怕是恨着云迟,若不是云迟,他们大可在一起。所以,他即便早先有所怀疑是否苏子折将血的解药给了云迟,但也只是怀疑而已,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能的。
再加上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如今让他们瞧瞧他的兵马,不知是什么用意,大体也不是什么好用意,也许是炫耀,也许是让他们认清楚,他有能力夺了云迟的江山,早晚有一日,让他们也俯首称臣?
不管是什么,花颜还是很满意的,总比将她关起来不见天日的好。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来到大门口,苏子折已等在那里,他看了苏子斩和花颜一眼,冷声说,“你们睡的倒挺好。”
花颜对于他日常冷嘲热讽已有了免疫力,当没听见。
苏子斩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苏子折冷哼一声,抬步迈出了大门,沿着门口的路,向山上走去。
花颜这才注意到了这一片群山环绕的位置,她四周打量了一眼,暗叹苏子折真会选地方,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有三十万兵马坐镇,要想收复,怕是没那么容易。
而且这里地处严寒地带,苏子折的士兵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而朝廷的兵马,除北安城的兵马也许尚可一用北伐外,其余的兵马,怕是踏入荒原山还没打仗就会水土不服而倒下一大片。
另外,这一片群山,已被苏子折建设的成熟,有哨岗,有瞭望台,有练兵场,更甚至,她看到了十几个大粮仓。
这样的地方,云迟即便带百万兵马而来,怕是也奈何不了苏子折。就算能奈何得了,恐怕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花颜的心一寸寸的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在苏子折回过头来盯紧她时,她还翻了个白眼,“干什么?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苏子折眯起眼睛,“在北地时,你手段十分厉害,显然也懂兵法,你如今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云迟就算知道了这里,派兵来打,该怎么打?”
花颜哼笑一声,“我一个孕妇,想那么多累不累啊?你当我是你?”
苏子折冷着脸,“你最好没想。”话落,他转向苏子斩,“你在想什么?”
苏子斩面无表情地说,“我在想,你这样的藏兵之地,普天之下有几处?”
苏子折听了哈哈大笑,“苏子斩,还算你有脑子,这样的藏兵之地,我自然不止一处。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夺取天下,马踏京城,给你看看,你四百年前不战而败,拱手相让山河是多么愚蠢。”
苏子斩看着山上,士兵热火朝天,十分有练劲儿,连他也不得也感慨,西南境地百万兵马不知道被陆之凌练成了什么样?可有这三十万兵马这般气势,但他最清楚的知道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是没有这样的练劲儿的,这样的兵马,显然是精兵。
若是这样的养兵之地不止一处,再有两三处,那么合起来,也是快百万兵马了。
他忽然想起,四百年前,天下渐乱时,最先乱的倒不是百姓,也不是农民起义,而是各地藩王和各州县的督军,他们那些人看到了山河颓势,看到了他的力不从心,他推出的利民政策,除了个玉家,其余都腐败贪污只知享乐,推行不下去,那才是他一个帝王最无力的地方。
而各地藩王,为了那把椅子,打着除佞臣,护君主的名义,直逼京城。
而太祖云舒,便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拉出了七十万兵马。
七十万兵马,不是七万兵马,也不是十几二十万兵马,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招兵而成?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想到这里,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苏子折的身上,沉声道,“为了一人天下,而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苏子折,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苏子折森森地笑,“苏子斩,你少与我说这个,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地狱我是不怕的。你是死后没下十八层地狱,但这一辈子又比我好到了哪儿去?撕魂扯魄地被送来了四百年后,你自己的女人都成了别人的妻子,你活着还一样没长进,依旧悲天悯人,笑话。”
苏子斩转过头,当没听见,对花颜说,“出来的够久了,回去?你还没吃早饭。”
花颜点点头,转过身,“走吧,回去吧。”
二人说着,也不再理会苏子斩,转身往回走。
苏子折冷眼盯着二人的背影,恶狠狠地说,“把他们送回去,从今日起,不准他们再踏出院门一步。”
“是。”
有人令命,立即跟上了二人。
闫军师从练兵场下来,便看到了花颜和苏子斩离开的背影,不赞同地对苏子折道,“主子不应该让他们出来看我们的人练兵。”
“他们看了又能如何?看了才会知道,云迟的那些兵马,是有多窝囊废物不堪一用。南楚这几代帝王都以仁治国,以文治国,虽不至于重文轻武,但也差不多,南楚兵制早就有弊端,尤其是多可笑还交给武威侯府三分之一的掌兵权。殊不知,我有一半的兵马,都是武威侯私下养的。南楚不等着江山倾塌,等什么?”
闫军师道,“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太子殿下不同于几代南楚帝王,对兵制把控极严,尤其是借着北地动乱,收缴了安阳王、敬国公、武威侯府的兵权,如今南楚的兵马,虽不强,但也称不上弱,主子万不要低估大意了。毕竟,二公子如今看不出是对云迟什么态度,不像是恶态,而花颜,自不必说了,还是念着太子的。他们二人聪明,一旦泄露秘密,对我们不利。”
“他们刚刚只远远地看了两眼而已。”苏子折不以为意,“行了,我知道。”
闫军师见苏子折听了进去,又道,“西南境地陆之凌掌控的兵马,据说天天的练兵,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太子将之交给了梅舒毓,据说梅舒毓也天天再练兵,而北安城的兵马,苏轻枫也是不曾懈怠,十分尽心。若是一旦开战,我们的胜算其实也不算多。”
苏子折恨怒地说,“岭南王真是个废物,我以为他有些本事,谁知道废物至此。西南境地本是许给了他,他却没收复不说,还没守住,给弄丢了。若是当初保住了西南境地,如今何至于让云迟稳住脚跟,有了西南境地的百万兵马?坏我大事儿,如今诸事还需要重新筹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再要别的地盘拿兵器与我谈条件,简直是个蠢货,自己还不自知快倒霉了,我看他连岭南都快保不住了。”
闫军师也有些怒意,“岭南王到底是老了,他的儿子云让倒是颇有才华,但是偏偏不喜争斗,不参与这些事儿,白费了他的才华。倒是他的养女不愧是出自南疆叶家。她带走回岭南的二十车弩箭如今也该过兆原县了吧?她聪明,想必有法子不会让梅舒延查到。只可惜我们如今在这里,北地苦寒又路途遥远,消息传递到底不便利,也不敢动用鹰鸟传信,免得不落入太子手中,也会落入花家手中。毕竟花灼将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收回了他手中,他如今又去了京城,住在了东宫,显然是和太子穿一条裤子了,以至于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得到京城内外的消息。”
“花灼帮了云迟是没错,但至于帮到底,倒不见得。否则,他早派人找花颜了。不至于至今没动静。你可别忘了,他对苏子斩亦不错。”苏子折冷声道,“命人盯着消息,只要叶兰盈回了岭南,传来消息,就下令动手,南北相呼应起事。我倒要看看,云迟是顾南还是顾北。南北夹击,让他乖乖让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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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兰盈:我已经被抓了,关大牢了,苏子折,你想多了/(ㄒoㄒ)/~~
今天一更,这是存稿,明天见~
第四十一章
去年,制定的计划里,本该岭南王收西南,苏子折收北地,一旦事情成功,便等同于将天下攥到了手里。
可是不曾想,云迟与安书离定计,一前一后去了西南境地,再加上花颜夺蛊王被云迟所救等原因,倾花家在整个西南境地之力帮了云迟,也就导致岭南王和苏子折谁也没料到云迟在短短几个月内竟然一举收复了西南境地,快的让他们来不及再出手挽救,让他们的计划落了空。
本来,西南动乱就是岭南王和苏子折背后出的手,岭南王与苏子折早有约定,与南疆励王也早有约定,苏子折夺天下,而岭南王将西南境地与岭南两地合一,分一部分天下。
苏子折需要岭南王暗中帮他制造运送兵器的便利,自然同意,而南疆励王早就相取南疆王而代之,所以,不惜将他的女儿叶兰盈送给了岭南王做养女,二人形成了扯不开的纽带。
但,都没想到,励王那么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被杀了,励王军也被收了。
他们暗中准备了多年,让整个西南境地起动乱,废了偌大的心力,没想到最后替云迟做了嫁衣,给了他一个收复西南境地的绝佳机会。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成就了云迟足以载入南楚史册的千载功绩。
让南疆王吐了好大一口血,病了足有三个月。
西南境地没了,苏子折骂励王和岭南王老东西废物,于是,制造了北地人为的动乱,他更心狠心黑,所以,黑龙河决堤,瘟疫等等,最后没想到被花颜和苏子斩一明一暗给粉碎了。
苏子折一直以来看不上苏子斩,不说上一世他认为窝囊拱手山河的怀玉帝,只说这一世,苏子斩自小有寒症,无论是学文学武,都是学的最正统最正经的东西,虽然性情大变后,他被人传扬的心狠手辣,但也不过是那一层人云亦云的表皮,他真正的内里还是个“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扑罩灯”的人,所以,哪怕云迟派了苏子斩到北地,他也没当回事儿。
但是不成想,苏子斩让他在北地的辛苦经营全都泡了汤。
那时,他恨不得杀了苏子斩,若非武威侯和玉家人不准许,他才没动手。但北地之后,他就琢磨着,怎么让苏子斩恢复记忆。
武威侯杀了夫人,娶了柳芙香,逼得苏子斩性情大变,在苏子折看来,还不够狠。于是,他抓了南疆王和叶香茗,暗中谋划,布了牵梦阵,将苏子斩扔了进去。
苏子斩死在牵梦阵里最好,玉家人也怪不着他,苏子斩不死,苏醒了记忆的话也好,他记起了自己是谁,就不会再帮着云迟了。
于是,他制定阴谋,环环相扣,筹谋到了今日,绑架了花颜,钳制了苏子斩。
而云迟,病倒了!
苏子折觉得,虽然西南境地和北地没了,但就凭他这些兵马以及放在各地的线人以及岭南王府在岭南盘踞了多年的势力,足以让云迟一南一北腹背受敌。
这天下早晚是他的,他就要让苏子斩和花颜亲眼看着,他怎么夺天下杀云迟。
闫军师十分赞同苏子折的想法,“主子英明。”
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叶兰盈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出京的云迟,该她倒霉。
真正的明主,得上天庇佑。
苏子斩与花颜回了房间,玉玲吩咐厨房端了饭菜,用过饭后,花颜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话本子不想看了,棋也不想下了,就连前几日兴起给肚子里的孩子亲手做身小衣服的活计也不想动手了。
她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打击,如此困境,偏偏,她无能为力。
苏子斩看着花颜没精神的样子,挥手让玉玲下去,对她低声说,“我早先已命人安排了一番,你别忧心,总有治了他的法子。”
花颜抬眼瞧着他,见玉玲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她点点头,也不多问。
“忧思过甚,对胎儿发育不利。”苏子斩温声道,“别多想了。”话落,又补充,“你也知道云迟没那么笨。”
花颜拍拍小腹,点点头,忽然对他说,“你弹琴给我听吧。”
苏子斩眸光动了动。
花颜来了兴致,“想听你弹琴了。”
苏子斩笑了笑,摊开手掌,“好多年不弹了,怕是手生了。”说完,他对外面吩咐,“玉玲,去拿一把琴来。”
玉玲应了一声,立即去了,不多时,取来了一把琴,放在琴案上。
苏子斩净了手,坐在琴案前,用手指碰了几个音,偏头对花颜笑,“要听哪一首?”
“《山河渡》。”花颜轻声说。
苏子斩点头,低头想了一阵,十指放在琴弦,拨动琴弦,弹了起来。
“……独醉倚轩台,月明风轻晚,东风不度夜,一枕山河,不寂灭……”
一曲落,房中静静无声。
苏子斩低头看着琴案许久,待余音消散了个干净,才撤回手,转头看花颜。
花颜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静静的,他便那么看着,过了一会儿,花颜转过头,对苏子斩笑了笑,容色如洒了阳光一般明媚,“这一片山河,一定不会如后梁一般寂灭的,子斩,你说是不是?”
“是!”
苏子斩声音肯定,看着窗外阳光流泻进来,他面容温和,洒了柔软。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所求,总能得一样。
求不到生死相许同枕共席再结连理,求一个江山安稳,山河安定,四海河清海晏,总是能够的吧?
房中静静,这一刻,似乎连风都轻了。
花颜笑着转向外面喊玉玲,“哪里有梅花,再去这一株来放在房中。”
玉玲木声说,“方圆十里,无草木,四处光秃,自然也无梅花可折的。”
花颜看着她,“那就告诉苏子折,让他派人去十里地外给我折一株回来。”
自从被苏子折劫持,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八九不离十地摸清了他的脾性,只要不涉及云迟,苏子折对她是有求必应,也算得上是好说话了。
虽是将她困于困境的黑心可恶之人,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也抵得上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玉玲看了花颜一眼,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
苏子折与闫军师回到院中,便听闻花颜让他命人给她折一株梅花放在房中,苏子折倒没说什么,这事儿简单,吩咐了一人,“你去,给她折一株梅花回来。”
那人应是,转身去了。
闫军师不赞同,虽然让人跑去十里地外这一株梅花不算什么,这些日子他也听闻了她隔三岔五都折一株梅花放在房中观赏。但这般指使主子,太不客气了。
他看着苏子折劝道,“主子,您对她未免太过任由了,她指使起您来,一点也没有身处人下的自觉。”
苏子折冷哼一声,“千年人参都给她吃了几株了,何况这等小事儿?她在东宫能被娇养,在我这里,就怎么不能被娇养了?”话落,他盯着闫军师,“你不要处处看着她不顺眼,还再想法子杀了她。”
闫军师垂下头,“属下不敢,属下不过想着她素来喜爱梅花吗?每日往房内折梅花,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信号?”
“一株梅花而已,能有什么信号?”苏子折沉下脸,“如今这荒原山,唯梅花可赏,她又是个不能多出房门,定然闷的慌,能在房中放一株梅花,也是宽解自己心情。”
闫军师仍旧犹豫,“临安没有梅花,在东宫时,她似乎也不曾折梅而赏……”
“你总是不放心什么?疑神疑鬼。”苏子折脸色升起怒意,“她自然是喜欢梅花的,否则不会大冬日里,在云迟沐休时,让他带着前往半壁山清水寺后山赏梅。”
闫军师闻言打消了疑虑,“主子恕罪,如今诸事需谨慎,这么说,夫人是爱梅之人,是属下多疑了,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控中就好。”
苏子折摆摆手,“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不禁风的很,即便有苏子斩在身边,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你别要总盯着她,有这闲心,给我命人盯好了岭南王,别再让他犯蠢,想法子逼得云让搅进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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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云灭依照云暗给的路线,前去查探消息,两日后,他折返回原地给云迟复命。
安十七见云灭回来,不等云迟开口,立即问,“我家少主可还在那处?”
云灭摇摇头。
安十七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拔高嗓音,“你是说苏子折带着少主转移了地方?那你可查到他将少主又带去了哪里?”
云灭依旧摇摇头。
安十七跺脚,“你一直摇头做什么?你的意思是什么消息也没查出来?”
云灭看了安十七一眼,转向云迟,单膝跪地,木声道,“殿下恕罪,那一处属下去时已人去楼空,属下在前前后后查了一圈,痕迹倒有不少,像是刚离开不过两日,但正因为痕迹太多,各个方向都有痕迹,并没办法查知具体离开的方位。属下怕殿下等的急,不敢再拖延,便先回来禀告,请殿下定夺。”
云迟点头,“起来吧!”
云灭站起身。
安十七心中焦急,但也知道凤凰卫的厉害,如今云灭都查不出来,可见隐藏行迹的本事十分厉害。不过想想也是,若是不厉害,就不会带着少主一路从京城顺顺当当来到这荒原山了。
他想着,看向云迟。
云迟目光沉暗,站在桌案前,对着铺在桌案上的地势图思索。
安十七也落在地势图上,“殿下,既然是两日前刚离开的,会不会是我们泄露行踪了?那苏子折知道殿下来了?所以才换了地方?”
话说完,又觉得不太对,若是苏子折知道殿下来了,这荒原山是他早就占据的地盘,一定会派大批人马来杀殿下才是,不该只是换了个地方。
于是,他想着又改口,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会不会是子斩公子为了少主,特意提醒了苏子折,避开您?”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以子斩公子的身份,做出些什么事情,也不奇怪。毕竟与少主有着两世这么深的渊源和纠葛。他觉得,这普天之下,除了太子殿下外,唯一能对少主死抓着不放手的人也就是子斩公子了。
以前子斩公子退了一步,如今苏醒了记忆,他若是还能退,那这人也太让人……
反正,以己度人,他估计自己是做不到。
“不说别的,苏子斩的脾性,既给我送了解药,便不会提醒苏子折。”云迟薄唇抿成一线,“苏子折应该也没发现我来了这里。大约他是狡兔三窟,本就多疑,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再或者,京中没有他要的消息传来,他起了疑心,最妥当的法子,是转移地方。”
安十六觉得有道理,“殿下,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这偌大的荒原山,方圆千里,没有目的的找起来十分不容易。”话落,他又看向云暗,“你说的痕迹多,是四面八方都有?”
云灭点头,“不过可以排除东南方向。”
“为何?”安十六问。
“东方地势偏平坦,方圆百里,无论是马蹄印还是车辙痕迹皆不好隐藏,南方是我们此时所在的方向,不曾发现有什么异常踪迹,唯独西方和北方,草木深深,山林茂密,多山峦,山道也颇多,通往各个方向。”
安十六闻言又看向地势图,对云迟道,“殿下,我们人少,虽是排除了这两个方向,但若是沿着这两个方向搜查过去,也需要……”说着,他看了云灭一眼,顿住,意思不言而喻。
需要整个凤凰卫全出动,这自然是不行的,他可不敢拿大,能一人保了云迟安危。凤凰卫自然不能悉数都派出去的。
云迟盯着地势图,又看了片刻,对云灭摆手,“上前来。”
云灭走上前。
云迟伸手指了三处,“这三处,派三个最得力的人去查看,一旦发现有消息,切莫打草惊蛇,只回来禀告就是。”
云灭仔细地记住这三处,应了一声是。
云迟让云灭临摹了那三处地方,又对他指了一处吩咐,“你亲自去这里,还是一旦有消息,立即回来禀告。”
“是!”
云灭很快就带着三人离开了。
安十七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没把凤凰卫悉数全都派出去就好,宁愿晚些找到少主,也不能让殿下身边陷入无人相护的危险。
又过了两日,云暗折返回来,单膝跪地,禀告云迟,“殿下,发现了一处藏兵之地。”
“在哪里?”云迟看着云暗,偌大的荒原山,从踏入这片地方,看了安十六给的地势图,他就知道,苏子折怕是将荒原山用于养私兵了。
“在西北六百里地外。”
“多少兵马?”
“二十万。”
“荒原山方圆千里,不可能只这一处,其他我点出的几处,可查过了?”云迟问。
“都查过了。”云暗点头,“不过有一处,有阵法迷障,十分高明,以地势山势草木而设五行八卦阵,属下不敢轻易闯破,怕打草惊蛇。想必,那一处定然不同寻常。”
“哦?哪一处?”云迟看着地势图。
云暗起身,来到近前,对着地势图看了一会儿,伸手指向荒原山最中心的地方,“这里。”
云迟蹙眉,看着连绵的山峦,沉思半晌,道,“这里倒是一处兵家的绝佳之地,山势险要,易守难攻。”
安十七凑上前,他自然也是懂兵法的,看了一会儿说,“这里的确是一处好地方。”话落,他看着云迟,“殿下,若是这里也有藏兵的话,怕是不止二十万。而且,这样的地势,若是一直用来养兵,精兵强将的话,怕是超一倍的兵马攻打,也没有多少胜算啊。”
云迟“嗯”了一声,眸光渐渐深沉,“本宫敢断定,苏子折也许就带着花颜在这一处。”
安十七顿时打起了精神,“那得立即调兵。”
“不急。”云迟摇头,抬眼,对云暗道,“先说说你查的那处那二十万兵马,在哪里?周遭都有什么布置,详细一些。”
云暗应是,将他查知那一处二十万兵马的养兵之处详细说了。
云迟听完,眯起眼睛,“本宫就先收了这二十万兵马,然后再理会别的。”话落,他对安十七道,“给安十六传信,让他事成后,到这一处找我们。我们先去这西北处
安十七看着云迟,“殿下,二十万兵马呢?我们不带兵马前去吗?”
“不带。”云迟琢磨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宫也让苏子折认识认识本宫。”
安十七见云迟神色平淡,话语有成算,便不再多问,点点头,给安十六传了信。与云迟立马启程,云暗带路,当即离开了待了几日的地方。
安十六此时已到了北安城,见了苏轻枫。
苏轻枫见了安十六拿着太子殿下令牌及虎符,道明来意,他心中惊诧,但当即领命,因太子殿下此次是秘密离京前往荒原山,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影响京城朝局,于是,连忙布置了一番。
要悄无声息不弄出动静的调兵出北安城,并不容易,所以,安十六帮着苏轻枫前前后后忙了三日,才在这一日夜里,顺顺利利且无声无色不惊动人地带着兵马离开了北安城。
在前往荒原山的路上,安十六收到了安十七的传信。
他听闻云迟只带着安十七、云暗与凤凰卫去了二十万兵马的藏匿之地,没有一兵一卒,着实不放心,因云迟信中没让他带兵马前去,他犹豫半晌,还是觉得自然要听太子殿下的安排,不能贸然打乱殿下的打算,便对苏轻枫安排嘱咐了一番,让他自带兵在太子殿下交代之地扎营等待消息,自己先一步离开前往安十七信中所交代的地方。
荒原山处处是山路,即便是官道也十分不平坦,路途十分难走。再加上云迟特意要掩藏踪迹,所以,翻山越岭,不走官道,特意避开人,专走人烟罕至之地
两日夜后,来到了云暗所说的那一处西北方的藏兵之地。
云迟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沿着外围四周观察了两日,等到一小队人马巡逻时,才出了手。
当初,苏子折已容假扮苏子斩骗过了无数人的眼睛,如今,他易容假扮苏子折,在安十七和云暗都要恍惚地以假乱真下,堂而皇之地借由那一小队人马的牵引,进了二十万的养兵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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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苏子折并不知道,他曾经以假乱真苏子斩,骗过了云迟,有朝一日,云迟一报还一报,以假乱真冒充他,充的极像,要收复他二十万兵马。
云迟虽然没见过苏子折,但通过桩桩件件的事情,交手多次,他也算七八分了解了苏子折的脾性,如此心狠心黑的人,脾气大约并不好,待人惯常是冷厉的。
苏子折并不知道,就在他等着叶兰盈消息,同时听着京城动静,猜测着云迟的心里下一步该怎么做时,云迟已对他动了手。
荒原山有三处藏兵之地。
一处是被云暗查到云迟前去收拾的雾濛山,一处是中心地带的九环山,一处是最北边的擎凤山。
苏子折没有将兵马放在一处养,而是将三处养兵之地设成了一个三角形,互相牵制,以免放在一处生了乱子。
他一直以来手段狠辣,身边人无人敢反驳他一言一语,除了闫军师偶尔还能劝两句话外,其余人人见了他亦是心中战战兢兢,所以,他自负惯了,做梦也想不到云迟敢假冒他的身份,只身闯进他的兵马营,而且,他人不在,毫不知情。
这一日,震惊天下的私造兵器案传到了荒原山。
闫军师一脸沉重地对苏子折禀告,“主子,叶兰盈被梅舒毓在鹭湾城抓了,他带着十万京麓兵马出现在了鹭湾城,叶兰盈没跑脱不说,她的人据说都悉数折在了梅舒毓手中。”
苏子折脸色一寒,咬牙问,“叶兰盈人呢?”
“被梅舒毓拿了囚车押送去了京城。”闫军师也没想到叶兰盈栽在了梅舒毓手里,听到传来的消息时,他还十分不敢置信,再三确认,方才惊骇地相信了事实。
“她怎么不死了?废物!”苏子折一掌拍碎了桌子,“砰”地一声巨响,他震怒道,“岭南王府的人都是废物。”
闫军师站在一旁,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兰盈被抓,岭南王可就藏不住了。虽然也到了不想藏的时候,但到底先出了事儿打乱了既定的计划,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儿。
叶兰盈素来聪明,这一回栽的狠,入了东宫,也就相当于是个半死之人了。如今没人营救她,岭南王府的人怕也是刚得到消息,岭南王一直依仗她,好多事情,都是经由她手。这么折进去,等于断了岭南王一只臂膀不说,也断了他们与岭南王府牵连的最重要的线。
不是一句可惜便能轻拿轻放的。
“我说京中近来怎么没动静,云迟说是病倒,看来是在筹谋对岭南王府出手。”苏子折恨恨,“好个云迟。”
闫军师看着苏子折,“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想办法,将叶兰盈救出来。”
“救什么救。”苏子折脸色森森,“让她死在东宫好了。”
闫军师忧心道,“梅舒毓既然将她费力活捉押解进京,入了东宫地牢,便不会让她死了。而叶兰盈也不是个轻易放弃性命的人,她死了还好,若是她受不住刑,招供出我们的太多秘事,在这等关头,我们所做的所有努力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你的意思是要救他?”苏子折冷笑,“上次多少人闯入了东宫?全都折在了安书离手中。更遑论如今东宫不止有安书离,还有个花灼。怎么救?”
闫军师沉默片刻,“救不好救,杀的话,总比救容易。”话落,他看着苏子折,“我们在京城一带仅剩最后一支暗线了,若是为了叶兰盈动了,无论是杀,还是救,用了之后暴露了,可就没了。”
苏子折冷冽道,“她有多大的脸,让我动最后一支暗线。”话落,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森然地道,“岭南王府先一步暴露出来,已是走在悬崖上的废棋。给岭南王传话,若是他不想遭遇灭门惨案,那么,就想法子逼云让出手,让云让去救叶兰盈。”
“云让最在乎的是他母亲和胞妹。”闫军师琢磨道,“这些年,我们屡次逼他就范,却都没能拿住他的软肋。他将他母亲和胞妹护的很好。我们如今又在这里,而岭南王素来管不了云让,怕是更没法子奈何他。”
“那时因为岭南王没被逼急了,一旦被逼急了,他敢虎毒食子。哪怕云让是他的亲子。”苏子折发狠地道,“传我命令给岭南王,让他逼云让出手。否则,他就等着死吧。”
闫军师应是,立即去了。
苏子折心中憋着气,无处发泄,便转身带着寒气去了苏子斩和花颜住的院子。
花颜正在对着一株梅花数梅花的花瓣,这一株梅花从折回来后,被她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花瓣,每落一个花瓣,她就扔进炭火盆里,看着花瓣变黑变焦,就如烧了她心中那一小块焦虑的心。
苏子折一身寒气而来,挥手推开了房门,见花颜自己懒洋洋地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样子,他脸色十分难看,问,“苏子斩呢?”
花颜蹙了蹙眉,“你又哪里不痛快了来找麻烦?”
虽然苏子折每次来找麻烦,都让人恨不得杀了他,但她还是乐意他来找麻烦,因为,他不痛快,是她乐意见的,看到他不痛快,她心里就痛快了。
苏子折靠着门框,冷冽地问,“他哪里去了?”
他话音刚落,苏子斩从隔壁房间走出,脸色沉沉,“我在这里。”
苏子折回转身,死死盯着苏子斩,对他问,“你得到消息了?”
苏子斩冷笑,“你说叶兰盈被抓之事?”
叶兰盈?花颜眨了眨眼睛,这名字多少年没听过了,都有些陌生了。
苏子折目光森森,“得到的消息够快,看来你收服的这批人对你可真是忠心,在我这兵马营,也能与我同时得到消息。”
苏子斩不知可否。
苏子折又转回身,盯着花颜,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森森地一笑,“据说叶兰盈一直以来十分讨厌一个女子,恨不得对他扒皮抽筋,因为她勾走了云让的心。那个人是你吧?”
花颜又眨巴了眨巴眼睛,似笑非笑,“我勾走了云让的心?谁说的?我认识他时,他可没对我表现出喜欢。都多少年不见了。怎么不是叶兰盈近水楼台先得月?碍着我什么事儿?”
苏子折冷笑一声,“勾引人而不自知,才是该死。”
花颜脸色蓦地一沉,“有话说话,没话就滚。”
苏子折森冷地看着她,“我就是来告诉你,云让去救叶兰盈了。男人的心,哪有什么此生矢志不渝?云迟即便如今还下不了决定对你下休妻书,但在知道你勾引了云让后,了解你一直以来勾三搭四,也会休了你的。”
花颜被气笑了,“你少心里不痛快了跑我跟前胡言乱语,依我看,你还就等不到云迟的休妻书了。”话落,她笑意一收,恶狠狠地说,“这一辈子你都等不到,别做梦了,云迟不会休了我的。我有多不好,也跟你没关系。”
苏子折见花颜终于被她气着了,他心里的怒气奇异的少了些,“那我们就走着瞧。”说完,他转身走了。
他这些日子以来,但有不痛快了就来找茬,气了花颜发泄痛快了就走,这一来一去,也就一盏茶时间。
花颜见他离开,忍了忍,没忍住,到底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听着四分五裂声大骂,“你他妈的才勾三搭四,姑奶奶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上辈子一个,这辈子一个。王八蛋!”
玉玲站在一旁,抬眼去看花颜,花颜其实算是个脾气好的,这么多天,被气怒的次数太多,但都好涵养的没摔过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摔了手中的茶盏。
苏子斩抬步走了进来,见花颜气的脸都青了,他扫了一眼玉玲,沉声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玉玲应是,立即拿了扫把将碎茶盏扫走了。
苏子斩来到花颜面前,瞧了她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生什么气?他就是个王八蛋,故意气你呢,叶兰盈被抓,私造兵器案闹的沸沸扬扬,岭南王府暴露,等于断了苏子折半个臂膀,当该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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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三十五章和四十二章十六和十七出了错,已纠正了,十六去给苏轻枫送信,十七留在云迟身边~
抱歉啊宝贝们,前两天为着出门写的急了点儿~
假期愉快~
明天见~
第四十四章
花颜虽然知道岭南王府一直以来不干净,但也不太清楚内情,听苏子斩这么一说,便消了气,拉着他询问怎么回事儿。
苏子斩自然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与她说了一遍。
花颜听罢,一下子乐了,郁气全散,“没想到这么多年,叶兰盈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以前瞧着她就是个野心不小的主,没想到竟然敢私运兵器,成了岭南王府的利剑。”说完,又笑,“我果然没看错梅舒毓。赵清溪好眼光。”
苏子斩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叶兰盈素来隐秘谨慎小心,这一回栽在了梅舒延与梅舒毓手中,不知是如何得到的消息?”话落,收了笑,看着她,“你与岭南王府云让有交情?我听人禀告,苏子折一直想逼云让搅进来,云让一直不为所动,如今叶兰盈被抓,方才听苏子折的意思,他怕是要对云让出手了。云让若是出手,这个人,有几分本事,不次于安书离。”
花颜闻言想了想,实话实说,“当年,我还是小丫头片子时,觉得云让长的挺好看,性子也好,颇有才情,我见了他后,挺有好感,是有意想着将来找他做夫君来着,只不过我刚有那么点儿打算,就被我哥哥派了十七将我叫回临安了,估计他得到了岭南暗线传递给他的消息,觉得我年纪小,胡闹,故意给我掐断心思。我也就作罢了。”
苏子折瞧着她,忽然笑了。
花颜看着他,“你笑什么?在笑话我?”话落,她翻了个白眼,坦然道,“四百年前,我不也是对你一见钟情吗?怎么就不能见了好看的人有点儿心思了?”
苏子斩收了几分笑意,嗓音低了些,但还是带着笑,“没有笑话你,我是想夸你,眼光不错。”
花颜不客气地收了夸奖,弯了嘴角,语气带了几分认真,“子斩,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说什么都不放弃的。你四百年前没那么喜欢我,至少,十分来算的话,你喜欢我九分九,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所以,做不到破釜沉舟让我陪着你上天入地碧落九泉,以前,我也不懂,后来在南疆蛊王宫夺蛊王后,是云迟教会了我。他有十分的力气,绝对不用九分九,真正的喜欢,是带着毁灭的勇气的吧。”
苏子斩目光染上轻飘,彻底收了笑,“无论是四百年前,还是如今,天下难安,步步维艰,你说的九分九,大概已是我的全部力气,只不过,你的性子,就是飞蛾扑火,没有十分,不寂不灭,所以,才是这个结果。”
花颜深觉有理,对她浅笑,“两世,我确实没什么长进,说起来,还是我拖累你了。”
苏子斩笑笑,“是我拖累了你,还是你拖累了我,早已分不清,何必再分。”
“也是。”花颜随手拿了一本没看完的话本子,扔给他,“左右无事,你来给我读吧。玉玲的声音木木的,一点儿也没有采青读的抑扬顿挫。”说完,她问,“我问了苏子折两次,他说把采青杀了,是真的吗?”
“没杀,被他的人关起来了。”苏子斩道,“如今还关在一处,我回头让人查查,想办法将她救出来。”
花颜点头,“他没杀了就好。”
“他本来是该杀了采青,大概是之后改了主意,怕你寻死,所以,故意留了活口,没杀她,想拿她威胁你来着,但没想到,你没寻死,所以,她就没了用处,一直被关着了。”
“我又不是疯了,好死不如赖活。”花颜嗤了一声,“能活着多么不容易,怎么能轻易放弃而死?”话落,催促苏子斩,“读书吧,我肚子里这小东西这两日似乎在试探着想要动。”
苏子斩翻开书本的手一顿,随即惊讶,“会动了?”
“应该快了。”花颜眉眼都温柔起来,“不是说最早四个半月就会动了吗?如今按月份来说,也快了。”
苏子斩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微微拱起的那一块,似乎实在难以想象里面的小东西才多么大点儿,就要会动了,他问,“那……他长全了吗?”
“没有吧?十个月才呱呱落地呢,这才四个半月。”花颜笑。
“那他怎么动?只长了手脚?”苏子斩好奇地问。
“唔,应该还长了耳朵了吧?”花颜道,“据说若是大人说话,它也能听见。等他会动了,每听到兴奋处,就会踢人。”
苏子斩闻言蹙眉,犹豫了一阵,将话本子放下,对花颜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如此,这话本子不能读了。”
花颜看着他,“为什么?”
“给他启蒙,不能用话本子,免得他将来学坏。”
“这……不至于吧?如今他还不会动呢?也许……耳朵还没长全呢。”
“万一他已经长全了呢,刚有听觉,便被灌输了一堆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终究不好。”
花颜还想挣扎一下,“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虽然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但也没那么不堪糟粕,人间有情爱,本就正常嘛,从小他多听听,于将来情爱一途,不走弯路。”
苏子斩瞪了她一眼,“歪理。”
“怎么就歪理了?”花颜不服。
苏子斩又气又笑地道,“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多写落魄书生千金小姐,书生不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爱上千金小姐,为少努力十年而沾沾自喜,还有写什么家里已娶妻,金榜题名后,另娶新妇,弃了家里的糟糠之妻,还有写什么千金小姐与穷书生私奔,要知道,聘则为妻奔为妾,最终不是千金小姐受不了离去,便是书生后悔,弃了千金小姐……你看看,这么多话本子,可有哪个话本子是正经的?”
“总有好一点儿的……”花颜还想为话本子说句好话。
“十之八九,都是这些,就算有那一二不同,不是花前月下,就是墙头马上,终究是逃不开痴男怨女,你确定要用话本子胎教?”苏子斩挑眉。
花颜嘴角抽了抽,默了一小下,然后,无语地看着苏子斩,“不说不知道,你竟然还看了这么多话本子!”
苏子斩一时噎住。
花颜又无语地道,“你虽没读话本子,但刚刚说的那些话,按照你说的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了耳朵的话,岂不是被你这样一说,也听了一耳朵?”
苏子斩咳嗽了一声,彻底沉默下来。
花颜看着他,忽然大乐,“哈,苏子斩,照你这么说,你给我背书好了。学堂里的学生学什么,先生教什么,你就背什么好了。话本子就不看了,听你的。”
这等闲暇时候消遣之物,到底给小孩子听不太好,虽然也许还没长耳朵。
苏子斩点头,当真同意,从三字经背起。
子斩公子的才华,自不必说,但凡藏书,皆有涉猎,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但普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花颜听的津津有味,就当跟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上学了。
半个时辰后,花颜头一歪,倒在了桌案上。
苏子斩一惊,连忙打住背书,喊了一声“花颜”,花颜没动静,他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花颜已经睡着了。
他哑然半晌,又气又笑,心想着他背书竟然成了她的催眠曲了。他伸手想将她抱去床上,手伸出,犹豫片刻,又放下,对外面轻喊,“玉玲。”
“二公子!”玉玲推门走了进来。
苏子斩低声吩咐,“将太子妃扶去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动作轻点儿。”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玉玲应是,看了苏子斩一眼,走到桌前,将花颜抱去了床上,依照苏子斩所说,给她盖上了被子。
苏子斩出了房门,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房檐下,远处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声音,思绪有些飘远。
玉玲出了房门,立在廊下,看着苏子斩,盯着他木声问,“二公子明明对夫人情深,又不在乎她已为人妇,为何不更近一步争取?毕竟夫人待您与别人不同,未必没有机会。”
苏子斩收回思绪,立在台阶上,低头看着站在廊下的女子,玉家人容貌寻常,但骨子里认准一件事儿便死心眼一根筋的坚持,这与花颜倒是有相通之处。
他沉默片刻,平声道,“若她只是因太子强娶,对太子无情,我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待太子情深,我已对不起她一世,又何必再对不起她搅乱她这一世?”话落,他淡薄地看着玉玲,“人活着,就要知足。”
玉玲不甘心地道,“二公子不要江山,连心爱的女子也不要了,那这一辈子,您要什么?”
苏子斩笑了笑,“只要她安好。”
玉玲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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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云迟易容假扮的苏子折堂而皇之地进入了雾濛山二十万兵马的私兵营后,十分顺利,三日后,领兵的主副将在云迟调兵离开雾濛山时发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安十七、云暗斩杀了两名主将三名副将,将领一死,士兵们群龙无首,云迟彻底地收了二十万兵马。
安十六没想到云迟动作这么快,当真没费一兵一卒地收服了苏子折养在雾濛山的二十万兵马,当他赶到雾濛山时,云迟已彻底收手,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子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宴上,劫走少主,太子殿下便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踏入虎穴,夺了他辛苦培养的二十万私兵。
带着二十万兵马离开雾濛山后,云迟命安十六带着二十万兵马与苏轻枫的兵马汇合。他独自一人带着安十七、云暗、凤凰卫前往布有阵法不得轻易窥探的荒原山的忠心九环山。
九环山的山势险峻,山山相连,以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布置阵法迷障,方圆百里,看不清路。
三日后,云迟来到九环山阵法外,心有所感般地对安十七说,“花颜一定被困在这里。”
安十七看着云迟,“殿下怎么确定?”
“心有所感。”云迟立在外围,看着浓浓雾气迷障,一双眸子似穿透雾气,看到了被困囵圉的花颜。
安十七闻言激动起来,“殿下和少主偶尔会感同身受,如此说来,既然殿下有感,那么,少主一定在这里了。”
他想着,找到少主可真不容易,“殿下,这阵法,似是古阵,在下没把握,您可有把握?”
云迟抿唇,“嗯”了一声,“我有七分把握。”
安十七犹豫,“在下只有三分,殿下有七分把握的话,终究还是差了三分,万一触动了机关,惊动了苏子折,后果不堪设想。”
他觉得,当前,还是云迟安危最重要,建议道,“殿下,不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兵马,不如让苏轻枫调兵前来。也多几分把握。”
云迟不语,沉思片刻,沉声道,“你们都等在这里,本宫独自闯进去。”
安十七大惊,“殿下不可。”
就算要硬闯进去,也得他们硬闯,就算殿下要硬闯,也得他们陪着,怎么能让殿下独自一人以身涉险?
云迟道,“此处地势险要,只能智取,不可硬攻,就算调兵前来,打草惊蛇不说,怕也是久拿不下,更何况在此处训练的兵马,早已熟悉地形、气候,就算苏轻枫带兵来了,也是损兵折将。本宫如今前来,当务之急,只是为了救出太子妃,至于收拾苏子折,不急一时。”
安十七还是不赞同,“就算殿下要硬闯,别人可以不带,也得带上在下和云暗。”
云迟摇头,“你们留在外面,与我接应。人多万一泄露痕迹,反而累赘。”说完,他眉目一肃,“此事就这样定了。”
安十七还想再劝,如今见云迟主意已定,他急的抓耳挠腮,却也知道劝不住。他看着云迟,还继续挣扎,“殿下,若是少主知道您孤身一人为了她身犯险境,怕是会对您恼怒。”
云迟一笑,“本宫也不是没为她犯过险境,当初在蛊王宫,也是本宫孤身一人救了她。”
安十七一噎,这事儿他最清楚不过,当即没了话,只能叹了口气,“那……殿下您小心。”话落,不放心地说,“还需定个期限,您若是救不出少主,一直没动静,总能有个章程交代,我们也好随机应变行事。”
云迟已琢磨好,对安十七道,“已七日为限。”
“殿下,七日太长了。”安十七立即摇头,“在下怕是忍不住冲进去。”
云迟改口,“那就六日,六日本宫不带着太子妃出来,你们就送信回京,听安宰辅安排。毕竟里面是何情形,尚且不知,时间太短,本宫怕不够用。”
安十七一怔,“六日不出来,不是该调兵吗?”
“这处地势,调百万兵马都难攻打,更何况是区区五十万兵马,为着本宫与太子妃,损兵数十万,本宫断然不允。”云迟沉声道,“若是本宫救出太子妃,自然有办法引蛇出洞,让苏子折带兵离开此地,再行攻打,若是本宫救不出太子妃,折在了这里,那这江山,只能靠书离衡量定夺了,本宫管不了身后事。”
安十七一听脸都白了。
云迟抬手拍拍安十七的肩膀,温和了语气,“你放心,本宫惜命的很,未必救不出太子妃,更可况,本宫断定,苏子斩也在。有他在,本宫就算救不成人,也未必就没了命,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安十七想到苏子斩与云迟的关系,夺蛊王以条件相换时,都未曾兵戎相见,如今虽诸事已变,身份已变,但以苏子斩将血的解药送回京城救皇上来看,如今虽按理说该是对头,但未必他就真心狠地不顾及少主而眼看着苏子折要了殿下的命。
他这样一想,狠了狠心,点头,“听殿下的。”
于是,云迟准备了一番,只身一人,闯进了古阵法之中。
安十七、云暗、凤凰卫守在外面,提着心,计算着时间。
花颜并不知道云迟已经早早就来了荒原山,且还已经靠近了九环山,这一日,她睡醒一觉后,已是傍晚,她看着日渐黑下来的天幕,想着又一日过去了。
随着一日一日过去,荒原山的梅花也开过了最盛的时候,渐渐地在零星地凋谢着。
她想,在梅花凋谢前,不知云迟能不能赶来荒原山?
孕妇多思多虑且忍不住多怀疑,她本来十分笃定,云迟若是收到了云暗的送信,知晓了她的心思,一定会立即赶来的,但又忍不住去想,万一云暗没有看到她当初折梅花进屋养着那一幕呢?万一云迟因为知道了她与苏子斩的纠葛,而心生芥蒂,不想要她了呢?万一他朝中诸事太多,根本就抽不开身呢?
梅舒毓和梅舒延拿住了叶兰盈,此等私造兵器的大案,算是扯出了岭南王府,若岭南王府干脆不管不顾,揭竿而起明目张胆地造反了呢?
云迟岂不是会处理朝事儿的同时,要处理岭南王谋反之事?
他能脱得开身吗?
这样一想,她心情不由得低落又不开心,她素来是个哪怕出了天大的事儿碗大的疤的性子,面上习惯了神色不露,如今,郁郁之色都忍不住挂在了脸上,前所未有的心浮气躁郁结于心。
用晚饭时,苏子斩见花颜没什么胃口,一副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食不下咽的模样,他温声问,“怎么了?下午睡觉时做噩梦了?”
花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苏子斩瞅着她,抿了一下唇,“想云迟了?”
花颜见他提到云迟,也抿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我在想,他如今在做什么?可还好?我有好久不曾见他了,想的很。”
苏子斩闻言放下筷子,闷声说,“你在我面前,这般说他,让我心里难受的很,你可真是半丝不顾及我。是不是话本子里有一句话这样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花颜闻言被气笑了,知他一半是故意的,一半是真心里不舒服,瞪了他一眼,“什么新人旧人的?上辈子的事儿了,还留着添堵做什么?人要向前看不是?徒留那些过往,对你,对我,对谁都不好。何必死心眼?”
“跟你学的。你不就死心眼吗?”苏子斩难得不服气,有了几分花颜认识的苏子斩式儿的气死人不偿命,“你自己死心眼,还有脸说别人吗?”
花颜一噎。
苏子斩气完了人,又笑了,“上辈子,我恨你死心眼,恨我不开窍,如今,你这死心眼的性子对了云迟去,满心满眼都是他,我却恨不得你,拿你没办法,只能恨我自己无用了。”说完,他重新帮她拿起筷子,虎着脸说,“赶紧吃,你敢不吃,我对你不客气了。”
花颜哼唧了一声,“你所谓的不客气,就是不让我看话本子吗?”
苏子斩横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花颜乖乖地拿起筷子,如今话本子的确是她的本命,本就被困烦闷,再没个解闷的东西,日子可怎么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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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苏子折一直以来是自负的,且他有自负的资本,他手中攥着能动荡南楚江山的势力。所以,如今在他的地盘,他困了花颜和苏子斩,一点都不怕他们逃脱。
哪怕明知道苏子斩手中有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力,但他捏住了花颜这个苏子斩的软肋,知道他不能轻而易举带走一个孕妇,顾忌着花颜,所以,不怕他与他不顾手足血脉之情鱼死网破。
如此,他便从没想过,在京城朝廷离不得人之际,云迟不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荒原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暗中夺了他养在雾濛山的二十万兵马不说,还孤身一人闯入了九环山的古阵法,要将花颜救出去。
因为没想到,所以,明明该是布置得水泄不通的九环山,反而没有云迟想象的那般铁桶一般森严无孔可入。
云迟聪明绝顶,文武登峰造极,以他的本事,普通阵法自然不过眼,布置在这九环山的古阵法,对他来说,却也不难,不过虽然他有七分把握,但要想悄无声息闯入阵法不留痕迹不被人察觉却并不容易。
这古阵法,当世少有能破之人,更少有人能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就连苏子折都做不到,他一直了解苏子斩,觉得他也做不到,所以,自负又放心。
也正因为这份放心,所以,九环山外围,除了这古阵法防护外,外紧内松,并没有重兵布置。
以至于,云迟费了些力气,没弄出动静地破了古阵法,又立即将古阵法恢复原样后,轻轻松松地踏进了九环山内。
这时的苏子折,尚且不知道,他即便近来不再低估云迟了,但却高估自己了。
以云迟的武功,最大的困难便是古阵法,所以,在过了那一关后,连他都没料到里面的布置竟然如此松懈,他十分轻松地隐藏着踪迹一路很快就摸清了九环山内的情况。
九环山养了三十万兵马,这些兵马与他收服的雾濛山那二十万兵马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这三十万兵马显然是苏子折最精英的兵马,说是以一敌十也不为过。
尤其是九环山的地势险要,与他所料一般无二,若是真要带兵攻打,百万兵马要真拿下这三十万兵马,怕是一场硬仗,损兵折将不会是小数。
不过他已以打定主意,当前是救出花颜,至于别的,他可以慢慢的与苏子折清算,不急这一刻。
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与焦躁,一路摸着排查着,终于来到了最中间的一座山头。因方圆十里没有一株草木,白日不好靠近半山腰的一片院落,他便耐心等到晚上。
这一夜,天公作美,傍晚时竟然夜色黑沉,落了雪花。
哪怕这一片九环山防御外紧内松,来到了里面,云迟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一路使出了踏雪无痕的轻功,伴着风声落雪声,谨之慎之地进了这一片院落。
这一片院落,刚一靠近,他便感觉到了,不同于这一片群山的松范,里里外外布置了无数护卫和暗卫。
有些暗卫的气息十分熟悉,集中到最后方的一个院落。那是苏子斩从不离身的十二星魂暗卫。
他猜测的没错,苏子斩果然也在这里。
他武功绝顶,轻功亦然,所以,避开了一众暗卫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一处院落。
正屋正亮着灯,窗前坐着两个人影,昏黄的灯光将人影映在碧纱窗上,形成了暖暖的朦胧的影像。
云迟一眼就认出,那两个人影一个是花颜,一个是苏子斩,似在对弈谈天。
他立在墙下的阴影里,那么瞧着,头顶雪花落下,他忽然便有了近乡情怯,这一刻,一步竟然也挪不过去了。
他不由地想着,如今苏子斩有记忆了,记起四百年前的事儿了,那一世的他们,如何初见,如何嫁娶,如何相处,如何同生共死,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的,隔着一个天地,他从来不知的。
他发现,他没见到他们时,他可以能够让自己不在意,只要花颜安好就好,可是如今见着了,却忍不住从心底滋滋地冒出酸意,这感觉,似要将他淹没。
任他钢筋铁骨,这一刻,也有些身体发颤腿脚发软心里翻江倒海的潮水往外流,压制都压制不住。
西墙下距离正房不远,他甚至可以听到屋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花颜声音不满,似有愠怒,“苏子斩,你方才还说让我一步,如今转眼就杀个回马枪,说话不算数。”说完,她恨恨指责,“枉为君子。”
苏子斩声音温和含笑,“我是说让你一步,但你却也忒不讲道理了,谁说让完就不能打回马枪了?”
“我不管,你说让的,如今不让就不行,这一子,你不准下在这里。”花颜耍赖,“你拿回去,我重下。”
苏子斩抬手揉揉眉心,无奈地又气又笑,“你怎么还跟上辈子一样?三步一悔棋,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还以为这毛病这辈子你已经改了。”
“改什么?”花颜不客气地说,“在你面前,我还需要改什么?我就是这德性,上辈子便没藏着掖着这些毛病,这辈子自然不会。”
苏子斩抬眼瞅她,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气笑,“你明明棋艺高绝,若真认真下,赢不赢我先不说,和棋总是有的。两辈子,你偏偏故意这么下,是想故意气我?”
花颜白了他一眼,“上辈子,你脾气对着我时好的不行,我就是想看你发火,你每每都要让着我,就是我三步一悔棋,你也不说半个不字。这辈子,你这脾气倒是换了个样。”话落,她瞪眼,气势汹汹地说,“怎么?这刚下一局,就受不了我了?上辈子你可陪着我这么玩了七年呢,耐心好的不行。”
苏子斩一时被噎住,无奈又好气,“好好好,姑奶奶,我今日晌午不过是强行让你多吃了一碗饭,你到晚上就这么折磨我,我陪着你下就是了,你想悔棋重下,那就重下好了。”
花颜见他让步讨饶,这才满意了,重新落了子,“我下这里。”
苏子斩低头一瞧,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下这里?”
花颜点头,“嗯,确定。”
苏子斩十分不放心她,“真确定吗?不反悔了?”
“真确定,不反悔。”花颜一本正经,看起来十分认真。
苏子斩险些就相信了,于是,他捏着一子落在棋盘上。
他刚落稳,花颜便反悔了,伸手去拿棋子,“不,我不确定了,我重下。”
苏子斩抬眼无言地看着她,彻底拿她没辙了,“你这般下法,下到天亮,这一局也下不完,我认输了行不行?”
“不行。”花颜很是果断。
苏子斩拿出杀手锏,“天色晚了,你要早些休息,太晚熬夜对胎儿不好。”
“我睡不着。”花颜摇头。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他也得陪着他,不能睡,打发时间最好就是这般下棋,磨功夫。
不知怎么回事儿,她今夜就是不困不想睡,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期待什么,总之,不想躺去床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心空落落的,似有什么牵扯着,但又说不上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摆在房间的梅花瓶,这一株梅花是今天新换的,还开的正好,桌案上零星落了几个梅花瓣,她又转头看向窗外,黑浓浓的夜色,但顺着屋中的灯光,也能看到飘了雪花。
她没头没尾地说,“这夜可真黑,这雪可真轻。”
苏子斩一下子就笑了,“行了,我懂了,你这是何时学会伤春悲秋了?心里郁郁,拿我出气呢,不让你出了今日晌午的气,你就不睡了。”说完,又气的不服气,“在云迟面前,你乖的不行,我可真是欠了你几百辈子的债。”
花颜闻言,也跟着笑了,他不欠她的债,晌午时多让她吃一碗饭,也是为她好,她这般作,也着实对不住他,上辈子他就辛苦忍让,这辈子亦然。这么一想,她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含着笑意说,“我不悔棋了,这回好好下完,你赢了我,我就休息,你输了,就背书给我催眠。行不行?”
苏子斩见她笑脸柔和,也软柔了语气,“好。”
------题外话------
明天见?
明天见!
第四十七章
夜静,风凉,雪花簇簇飘落。
云迟立在墙根,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薄唇抿成一线,周身笼着浓浓夜色,心里是压制不住的汹涌颤意。
原来,他们上一世,是这样相处的。
诚如苏子斩所说,花颜在他面前,乖的很,不让她忧心,不让他操心,不让他有丝毫的不满意,哪怕为了他的江山天下,也能干脆地豁出命去不后悔。
他一直以来,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原来,她在他面前,少了任性和小脾气。
他犹记得,与他反抗赐婚时,她是那般鲜活的模样,可是自从在南疆闯蛊王宫后,她便变了一个人,温柔似水,处处为他,她有十分好,恨不得待他十一分。
他也与她下过棋,初时,她还不能碰棋,他亦不知,那时,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他也没察觉,后来她晕倒昏迷了三日,他才知晓。后来,她能碰棋了,与他对弈时,是温柔浅笑一本正经认真地好好下一局或者几局,他与她各有输赢。
一直以来,他从不曾见她下棋还这么多话,竟然三步一悔棋。
上一辈子,他们日夜相处七年,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喜好任性磨人,一个纵容宠溺。
那时,天下将乱,后梁岌岌可危,怀玉帝苦苦倾扎巩固江山基业,呕心沥血,比他如今,南楚江山尚且安平,朝中尚有人忠心为国可用,他身体健康,偶有小风寒也不会真正卧床不起,更不会如怀玉帝,一年有半年卧病在床。可以说,如今的南楚比之四百年前的后梁,他比之怀玉帝,不知要幸福多少。
可是,就是这样,她为着南楚的江山,恨不得帮他担起来。自从应允嫁娶,她十分乖的让人心疼,从未在他面前发小脾气让他哄的任性磨人。
他原以为,她有千面,这么久,他已看全了,但原来不是。
他心中揪扯的生疼,这一瞬间,他没有勇气冲进去,反而想落荒而逃,离开这里,但他的脚又似乎生生地扎了根,挪不动一步。
理智告诉他不能乱,但偏偏控制不住心乱如麻。
心乱,气息也跟着乱了。
所以,当青魂的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时,冰冷刺骨的剑刃,带着寒芒和杀意,使得他心中奔涌的气血才一下子都沉寂地压去了心底。
云迟抬眼,顺着剑刃的方向,看到了青魂的脸。
青魂这时也看清了云迟的脸,他手一抖,猛地睁大了眼睛,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连他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院落里。
他动了动嘴角,一时没说出话来,也没拿开架在云迟脖颈上的剑。
四目相对,云迟眼底漆黑一片,并没有开口。
青魂动了动嘴角,也没发出声音,须臾,他到底是苏子斩最倚重的十三星魂之首,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出声闹出动静,引来旁人,只给屋中的苏子斩传音入密,告知了此事。
苏子斩刚要落子的手一顿,周身气息绷紧了那么一下。
花颜敏锐地察觉了,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
苏子斩盯着花颜,花颜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心神有这么一瞬间的也跟着绷紧,“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问出口,苏子斩并没有回答。
花颜静了静,感知到了什么,那气息虽隐藏的浅,但她感知素来强大,身子也徒然地僵了,不过一瞬,她不必再问,腾地站起身,脸上现出欢喜至极的神色,抬脚往外走。
苏子斩惊醒,一把拉住她,嘴角动了动,压低声音,“稍安勿躁,不可惊动人。否则他会没命的。”
花颜脚步猛地顿住,瞬间惊醒,是啊,惊动苏子折,后果不堪设想。
她目光转向外间,外间还守着玉玲,她可是苏子折的人。
“坐下。”苏子斩伸手将花颜按着坐下,语气温和,“我去看看。”
花颜紧紧地盯着他。
苏子斩与她目光相对,再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花颜轻轻地抿着嘴角点头,她能不信任苏子斩吗?不能!若这世间,她有几个人可以相信的话,那其中有一个人,必定是苏子斩。
苏子斩扯了一下嘴角,转身向外走去。
花颜紧张地坐在桌前,手无意识地攥紧,想跟出去,又怕见了人她控制不住哭出声,闹出动静,所以,她听话地不敢再动。
她如今需要冷静,可她这一刻冷静不下来,只拼命地压制自己。
苏子斩出了里屋的门,玉玲立在门口,刚要出声询问什么,不妨苏子斩忽然出手,玉玲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苏子斩看也不看她,出了外间的房门,立在廊檐下,目光看向西墙跟。
那里,漆黑一片,似什么也没有。
苏子斩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招了招手。
青魂得到公子指示,无声地收了剑,无声地开口,“殿下,我家公子有请。”
云迟这时已冷静下来,跟着青魂,无声地来到廊檐下。
云迟一身风尘,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花,一身黑色锦袍,似与夜色重叠,周身气息,似也融了夜色和寒风,清清冷冷,飘飘凉寒。
苏子斩看着云迟,云迟也看着苏子斩。
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
一个是后梁怀玉帝,一个是南楚太子,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二人的纠葛,又不单单牵连了一个女子,还牵连了母亲姨母两个女子的血亲。
一个昔日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便有着夺蛊王的选择。一个如今在什么都知道之后,以血药相换的和离条件。
因为花颜,他们有很多的账要清算,但也因为花颜,她如今就在屋中,这账怕是无法清算,也清算不起来。
他们都是聪明人,也还都没失了理智,知道此时此刻,做什么,都会闹出动静,唯有不做。
二人对立着,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情绪与沉寂。
似一瞬间,又似好久。
苏子斩转身进了屋,丢下一句话,“等着。”
云迟目光跟着他进了屋,脚步当真没动。
花颜听到脚步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着,她有多久没看到云迟了?她知道他会来,但又忍不住怀疑他到底会不会来,如今他真的来了,并没有让她等多少时日,她也没料到他会来的这么早,这么突然,她一时间,百般滋味。
里屋的门被推开,苏子斩走了进来,看了花颜一眼,冷静地说,“你去把这一身繁琐的衣服换下,穿一身利落的衣服,裹的厚一点,跟着他走吧。”
花颜所有翻涌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定格,她的目光落在苏子斩的面上,霎时冷静下来,动了动嘴角,“你跟我们一起走。”
苏子斩静了片刻,笑了笑,“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来,便能带着你悄无声息地走,我若是带着人跟着一起,势必会弄出大动静,惊动了苏子折,谁也走不了了。将你交给他,哪怕他一个人来的,我也是放心的。”
花颜咬牙,狠心道,“你跟着我们走,别人留下。”
苏子折上前一步,抬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只碰到了些许发丝,便收回,低声道,“我若就这么走了,那些被我收服的人,不是被苏子折杀了,就会被他收服,他杀了,我不忍,他收服,便是大祸。所以,我必须留下来。”
花颜眼睛顿时红了,“我若是就这么走了,苏子折会杀了你的。”话落,她断然道,“我不准许,苏子斩,我不准许你不活着,你不能死,这一辈子,哪怕我死了,你也不能死。”
苏子斩又笑,“傻丫头,我死什么?你放心,苏子折杀不了我。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他杀了我的。”话落,目光锁在她面上,“我今日不过是让云迟带走你,我与他的账,还没清算呢,死什么?他救了皇上,又带走你,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若非今日不能惊动苏子折,我便与他好好算这一笔账。”
花颜抿唇,盯着他的眼睛,“苏子斩,你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能言而无信。”
“好!”苏子斩点头,“我答应你,不会言而无信。”
花颜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再不多言,转身去衣柜旁,翻腾了半天,才找出了一件还算利落的衣裙,转去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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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与人之常情而已~
读到这里了,还有不懂那些隐晦的埋着的东西的,不能更深的去品味的,还囫囵的,我也无奈了。
说的太多,影响看文,多思多想多品吧~
过几天还要出门七八天,这段时间的更新细水长流,明天见,么么~
第四十八章
花颜很快就换上了利落的衣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苏子斩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给她裹在了身上,似有千言万语,但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重重地又轻轻地抱了抱她,低声道,“走吧。”
花颜知道,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她这么走了,留下他面临苏子折的狂风暴雨的怒气,她不敢想苏子折会不会在盛怒时杀了他,但她又不能不走。
她只祈求,“苏子斩,无论如何,我要你活着。这一辈子,唯一求你这一件事儿,你务必答应我,一定要做到,好吗?”
苏子斩在这一瞬间也湿了眼眶,“好,一定做到。”
上一世,她所求生死不相离,他没能答应她,也没能做到,这一世,若是他活着是她对他的唯一所求,那么,他自然要活着。
无论是去南疆夺蛊王,那时她还没恢复对上辈子的记忆,还是如今,她已恢复了记忆,所求都是要他活着。
似乎他活着,成为了她这一辈子的执念,不管有没有记忆。
花颜仍旧不放心,走到桌前,提笔刷刷写了一张信笺,也不给苏子斩看,拿着迈出门口,蹲下身,塞进了玉玲手里。然后,她站起身,对苏子斩说,“你给这小东西辛苦背了那么多书,还是想见到他将来喊你一声叔叔的吧?”
苏子斩颔首,“自然。”
花颜放心了,转身快步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云迟。
这一刻,她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一下子奔涌了出来,刚刚忍着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哽着声说,“你总算来了。”
云迟的衣袖沾染着浓浓的夜风飘雪的凉意,但花颜却如抓住了日光月色,这一瞬,连心窝子都是暖的。
她想,幸好这个人是云迟,幸好,云迟没放弃她。
云迟心里所有的难受,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一刻都消散了,在她伸出手来说出这一句话时,他眼睛也红了,一把抱住了她,声音低哑,“对不住,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花颜一连说了几个不晚,死死地抱住她,在理智尚在一息时,催促他,“走,赶紧走,带我走。”
云迟点头,抬眼去看立在屋门内的苏子斩。
苏子斩对他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云迟搂紧花颜,足尖轻点,沿着来路,转眼消失了身影。
一阵冷风吹过,雪花从屋檐下卷了个漩涡打过,青魂看着苏子斩这般轻而易举地放了云迟带着花颜离开,为他不甘心憋屈的不行,忍不住开口,“公子!您……怎么能够……”
苏子斩岿然不动,哑声说,“能够。”
上一辈子他能够做到将她撇下自己先死,这一辈子,也能够做到眼睁睁看着云迟带他离开。
不能,也要能。
青魂“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公子您怎么办?”
苏子斩抿唇,低低地说,“听她的话,依她所求,活着。”
他的这一条命,寄了多少人的希望,多少人让他活下去,他就要活下去。
“起来吧!”苏子斩摆手,转身进了屋。
屋内,灯光熏黄,还留着一局残局,两盏凉茶。
苏子斩在门口站了片刻,挥手迈进门槛,珠帘晃动,发出“劈里啪啦”的清脆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他走到桌前坐下,身子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灯影里的脸,平静冷静,但灯烛跳跃的火苗,却如他不平静的内心。
他想,这些日子,与她每日相对,足够铭记一生,这一生有这样的一段日子,已足够。
外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子斩猛地挥手熄灭了灯,腾地起身,转身出了房门。
他来到门口,见苏子折顶着一身寒气也已来到,他皱眉看着他,刻意地压低声音,“天色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苏子折停住脚步,看着屋内熄灭的灯,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苏子斩,冷冷地说,“她人呢?”
苏子斩面无表情地说,“刚刚睡下,你别吵醒她。”
“当真睡了?”苏子折脸色难看,抬步就要往屋里走。
苏子斩伸手拦住他,压低声音压制着怒意说,“这些日子你隔三岔五就气她,气的她白日食不下咽,晚上睡眠不安,今日她更是心情郁郁,我好不容易与她下了半夜棋将她哄睡了,你敢进去给我吵醒她试试。”
苏子折脚步一顿,狠狠地盯着苏子斩。
苏子斩分寸不让也冷眼看着他。
二人敌对片刻,苏子折撤回脚,问,“玉玲呢?”
“一个婢女而已,你只管喊她,只要别吵醒花颜就行。”苏子斩冷声道。
苏子折见他与往常无异,打消了疑虑,今夜,他忽然觉得心里不踏实,特意过来瞅瞅,如今想来,这里全是他的人,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苏子斩在这里,花颜能去哪里?他在乎花颜,恨不得寸步不离地看着。
他转了话题,冷寒地道,“今日京中来了消息,苏幻的母亲死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她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害人者,死了活该。”苏子斩不以为意,“尤其要害的那个人还是皇上。昔年太后和皇上对她有恩,她反而要害对她有恩之人,恩将仇报。”
苏子折冷笑一声,“她死了,证明我的算计败露了,她被云迟识破了。”
苏子斩挑眉看着他,满是嘲讽,“你以为你算计云迟有多容易?你别低估了他,到头来死的难看。”
苏子折冷哼一声,冷傲不屑地说,“就算我低估了他又如何?此计不成,你告诉花颜,我还有一计,定要让云迟休了她。”
苏子斩怒道,“苏子折,她如今月份渐大了,禁不得气,你若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看我饶不了你。”
苏子折难得“哈”了一声,“她肚子里怀着云迟的孩子,你倒是每日比孩子的亲爹还紧张。”话落,他刺激苏子斩,“有本事,你就要了她,连同床共枕都不敢,枉为男人。”
“滚!”苏子斩似乎动了怒,冷冽地盯着苏子折,“你再说一个字,你有三十万兵马,我也能杀了你。”
苏子折冷笑一声,然后,收了笑,阴森森地撂出狠话,“苏子斩,我再给你几日时间,你再不收用她,我就收了她。你拦着,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走了。
苏子斩立在台阶上,看着苏子折一身凉寒的来了又走,他脸色暗沉,再没说话。
苏子折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见苏子斩还立在屋檐下,风和雪从房檐下溜过,吹起他青丝锦袍,远远看来,冷寂得很,他又冷笑了一声,出了院门。
苏子斩在他彻底消失身影后,转身回了屋,便见玉玲不知何时已醒来,一脸木然地立在屋内,一双眸子却死死地盯住了他。
苏子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玉玲木声道,“二公子这般悄无声息地放走了夫人,若是大公子知道,一定会要了你的命。夫人独自走了,留二公子善后,显然心中不在意二公子死活,二公子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京城与太子殿下举案齐眉,坐拥天下,而半丝争夺江山的心也没有吗?”
苏子斩看着她,“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苏子折是不会夺得了南楚江山的,玉家若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好,便罢手吧。否则,玉家的求仁得仁,背负的只能是罪孽,而不是大义。我留下来,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她。无需你挑拨。”
玉玲怒道,“大公子有兵马,有势力,有玉家,有岭南王府帮持,如何会夺不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天下?二公子未免太低估大公子了。”话落,又道,“若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联手,南楚江山一定可破。”
苏子斩沉声道,“我是不会与苏子折联手的,我只会阻止他。”
玉玲向前走了一步,“二公子就不怕我告诉大公子夫人已走了之事?”
“不怕,即便你如今告诉,她也已经走了,别说已走了半个时辰,就是已走一刻,苏子折也追不回来了。”苏子斩声音平静,“因为带走她的那个人是云迟,只要是云迟,哪怕如今被他发现了,也追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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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玉玲震惊地看着苏子斩,没想到,他都苏醒了记忆,竟然还这般轻易拱手将花颜相让,让云迟轻而易举地带走了花颜。
这一瞬间,她悲悯地看着苏子斩,“二公子为了天下大义,为了黎民百姓,将自己置身何地?”
苏子斩漫不经心地说,“我自己?活着就好。”
从出生到记事再到一年年的长大后,他总以为过了今日没明日,哪里想到还能活到今日?能够活着,他便知足,能活着看着她安好,他更是知足。
玉玲闭上眼睛,“二公子杀了我吧!”
苏子斩低头看着她,“想死?”
玉玲单膝跪地,垂着头道,“二公子不杀了我,大公子知道后,也会杀了我,死在大公子手里,不如死在你手里。”
苏子斩抿唇,沉默地看着玉玲发顶,片刻后,他沉声道,“你起来吧!我不杀你,苏子折知道后,我也会护你一命,只要我不死,你也不必死。”
玉玲抬起头,“二公子是想收服我?”
苏子斩背转过身,看着窗外,“四百年前,玉家血祭了后梁江山,留了年幼子弟一点儿血脉,就该珍惜。无论是后梁也好,南楚也罢,只要天下百姓安好,便不该求别的了。何处忠魂埋忠骨?玉家不该再累到如今。若是救你一人,能救整个玉家,我有何理由不救?”
玉玲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二公子救了我一人,怕是也救不了整个玉家。玉家已与大公子结了血盟,早就牵扯的太深了。”
苏子斩看着浓浓夜色,“黑夜遮蔽了天日又如何?黑夜早晚要过去,即便明日太阳被遮蔽,但最多也不过几日,早晚会升起来。你方才没出声戮破我,告知苏子折她人已走,可见心中还是存有良善之心。玉家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你总不希望,这一代血脉断绝于此,以后天下再无玉家人。”
玉玲不说话了。
“起来吧!”苏子斩轻声道,“我说保你一命,我活着,必保你一命。”
玉玲挣扎片刻,又盯着苏子斩背影,“二公子真觉得大公子没机会夺南楚江山?”
“没有。”苏子斩声音没有半点犹豫,“你若是怀疑,不如就与我一起看着。”
玉玲这一刻似乎才真正地下定了决心,慢慢地站起了身,木声说,“二公子趁着大公子还没发现时,应该尽快做安排,否则以大公子的脾气,一定会杀了你的。”
“苏子折早先来这里一趟,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有感,心中显然是有了怀疑,如今我一旦动作,他便会立马发现。”苏子斩目光透过窗子,看向浓黑的高墙外,“我要云迟带着她安全走出荒原山,不能动。”
“二公子面对大公子,可有把握让他不杀你?”玉玲又问。
“没有把握。”苏子斩收回视线,嗓音淡漠,“不过,我答应她活着,无论如何,也是要活着的。”
玉玲闭了嘴。
花颜自是不知道在她跟着云迟走后没多久,苏子折竟然深夜去了她的住处。
她被云迟抱在怀里,用绝顶轻功带着她离开了那一处院落,没有惊动苏子折的人。这一夜,风雪交加,哪怕云迟负重一个人,但似乎上天都在助他们。
不过带着一个人,哪怕云迟有绝顶的轻功武功,到底走不快。
他一再小心谨慎,不敢停歇,一口气带着花颜行出没有草木遮掩的十里地后,才停下了脚步。
花颜一直很安静地待在云迟怀里,在云迟停下来后,她伸手去摸云迟额头,哪怕夜风再冷,飘雪再凉,他额头还是溢出了薄汗,她低声说,“放我下来吧!你也歇会儿。”
“不能歇,我还可以带着你走。”云迟低头看了她一眼,哑声说,“还有二十里地,在九环山外,布置有古阵法,我独自一人闯古阵法没弄出动静,但带着你一起,怕是不能消无声息闯过去,势必会惊动苏子折,所以,必须要赶在他没发现之前闯过去,否则若是他提前发现,我怕被他留住。”说完,他又补充,“不敢低估他,丝毫都不敢。”
他怀中抱着的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敢去赌那此时已被苏子折发现追来的万一,哪怕有苏子斩拦着,他也怕那万一。
花颜听了这话,本就一直模糊的眼眶又湿了一片,小声说,“云迟,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呢,他都快会动了,一直很健康的。”
云迟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脸颊,哑声说,“你是个好母亲。”说完,他不再说话,继续提了一口气,沿着来路向前奔去。
花颜也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好母亲,但多次鬼门关前走过,她感谢这个她一直想要且上天厚待终于落入她怀里并且不离不弃地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日子的这个孩子。
他是她的珍宝,待他生出来,她一定好好疼他爱他。
从与苏子斩告别离开,到几口气带着花颜行出三十里地,云迟只用了大半个时辰。
所以,当来到古阵法前时,云迟终于觉得不能不歇一下了,否则,他怕是都没力气带着她平安闯过古阵法,更遑论不惊动苏子折了。
于是,他慢慢地放下花颜,自己也靠着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花颜看着他额头满是汗珠子,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地给他擦汗。
云迟一把握住她的手,喘息着说,“冷不冷?”
“不冷。”花颜摇头,“子斩特意嘱咐让我多穿些。”
云迟抿唇,沉默了一瞬,“不冷就好。”
花颜想到她把苏子斩扔下应对牵制苏子折,也沉默了下来。
云迟看着她,目光隐晦地缩了缩,心口扯的疼了疼,须臾,隐了一切情绪,伸手入怀,掏出几个瓷瓶,从中选了一个,递给花颜,“这一瓶是天不绝给的安胎药,今夜太冷,若是稍有不适,就服一颗。”
花颜伸手接过,点了点头,“好。”
云迟又从中找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塞进了自己嘴里,吞了下去。
“你吃的是什么?”花颜看着他,黑夜里,他依稀能看到她脸色发白,她不由紧张地问,“是病了?还是受伤了?”
“没病没伤。”云迟摇头,将瓷瓶收回了怀里,“是补充体力的药,稍后歇一下,咱们便闯阵出去。”
花颜看着他的模样,不太相信,伸手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云迟哑然失笑,“多长时间不见,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花颜不吭声,仔细给他把脉,她虽医术只学了零星,但把脉也基本够用,能查出他体内脉象虚浮,气血虚弱,虚劳过度,她撤回手,“风寒未好,劳累太甚,待咱们出去,要好好用药一阵子,否则落下病根,渐渐地拖垮了身体。”
云迟点头,“好,听你的。”
花颜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瘦成了这个样子,一直没好好吃饭?”
云迟看着她,目光在黑夜里落了星辰,低声说,“除了你失踪的前几天,都好好吃饭了,就是想你。”
花颜也知道她失踪这么久,他受的煎熬怕是比她大多了。她撤回手,伸手抱住他,“我回来了,一定要给你好好养回来。”
云迟“嗯”了一声,嗓音带着笑意,双手也环抱住她。
二人便静静地抱坐在树下,听着周围夜风吹过,飘雪静寂,至少目前为止,苏子折还没发现他们。
两盏茶后,云迟恢复了体力,低声说,“我们走吧!十七与云暗等在外面。若是出阵惊动苏子折,与他们汇合后,我们怕是要快速赶路,去与苏轻枫的兵马汇合,怕是至少一两日为了躲避他们不得休息的。你要不要先服用一颗安胎丸?”
花颜想了想,问,“苏轻枫的兵马在哪里?在北安城?还是被你调来了荒原山?他带了多少兵马?”
“他带了北安城的所有兵马,大约有三十万,如今已到了寒洲关驻扎,我又收服了苏子折养在雾濛山的二十万兵马,也命安十六带去了寒洲关,我们出去后,直接去寒洲关。”
花颜计算了一下,寒洲关距离这里最少两日的路程,她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一颗安胎丸,吞了下去,对云迟点头,“走吧,我受得住,孩子也受得住的。”
第五十章
云迟独自闯古阵法,能悄无声息地闯过,但带着花颜,诚如他所说,增加了很大的难度,不可能不弄出动静。
所以,在他们踏入古阵法后,尽管云迟已经十分的熟悉这个古阵法,尽管已经一再小心,但过到一半时,还是踩了机关。
这机关一踩,不知从哪里传出了铃声,须臾间,铃声大震,接连着,整个九环山,都响起了铃声。
花颜面色一变,脱口喊了一声,“云迟。”
“没事。预料之中,抱紧我。”云迟衣袂飘飞,一手揽着花颜,身形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转,一手丢出了一物,砸在了阵眼处。
瞬间,铃声停了。
花颜提着的心落下,想了想,对云迟说,“铃声一响,苏子折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但有子斩拖延些时间,但想必也拦不住他,他会立即追来,有没有可能,将这个阵法改一改?拦一拦苏子折?将他用他自己的阵法困一困?兴许,能拖延些时辰。”
“嗯。”云迟颔首,“我先将你送出去,然后,将阵法改一改,我已有打算。”
花颜听他既有打算,便不再多言。
又过了盏茶时间,云迟带着花颜冲出了阵法。
二人一出来,瞬间就被安十七、云暗、凤凰卫统统围住。
安十七惊喜地看着二人,“殿下,少主。”
云暗也满眼惊喜,“殿下可受伤了?主子可还好?”
“本宫没受伤,太子也安好。”云迟扫了一眼众人,“刚刚闯阵法,惊动了苏子折,你们先照顾好太子妃,我进去改了阵法,之后出来咱们就走。”
“小心。”花颜松开云迟。
云迟应了一声,身影一闪,又进入了阵中。
安十七见花颜身子晃动,似站不稳,立即上前扶住她,一改惊喜,后知后觉的红了眼眶,“少主,苏子折那王八蛋可欺负你了?”
花颜扶着安十七的手臂站稳,看着眼前的云迟消失的身影说,“苏子折最初对我下了两次杀手,只不过几年前,我曾在白骨山救过他一命,所以,大约是顾念着我的救命之恩,才没下的去手,后来有一次是真想杀了我,被苏子斩赶到救了。除了这个,其余的隔三岔五骂我几句,倒也算不得欺负,更多时候,好吃好喝的给我。”
安十七还是心疼的不行,“恩将仇报的东西,少主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竟然也下的去手。”
“若非靠着这救命之恩,我当日就被他杀死在皇宫了,他也不会费尽辛苦劫持我来这里。”花颜抿唇,“他心里扭曲,已狠的像魔鬼一般,几乎灭绝人性。如今我走了,他怕是要加个更字。他曾经说过,若我离开,他就一日屠一城。”
安十七面色大变,“不能让他得逞。”
“自然不能。”花颜转头,看着安十七,“哥哥可有话给我?”
安十七点头,立即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花颜,“公子将此物交给了属下带来给少主,公子说,暗主令已废,另设临安令,如今他将临安令借给少主暂用,少主自己看着办。”
花颜伸手接过临安令,攥着的手指紧了紧,点了点头。
安十七立即道,“公子如今在东宫养伤。”
花颜露出笑意,“哥哥懂我。”
安十七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殿下怎么将您救出来的?子斩公子呢?可跟您在一起?”
花颜收了笑意,“他不与我一起走,也没办法一起走,四百年了,等着他的人,就算不夺天下,他也不能负了他们的性命。总要带着一起走。一两人悄无声息走容易,太多人离开,势必惊动苏子折。所以,如今他还在九环山里。”
安十七聪慧,从花颜的只言片语间便明白了,闭了嘴。
云暗难得露出焦急,“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出来?”
“改个阵法虽不容易,但对云迟来说,也不太难,他对此阵已十分熟悉,用不了多久。”花颜肯定地说。
她话音刚落,云迟从里面出来,几乎脚刚沾地,便一把揽起花颜,下令,“走!”
他身影离开九环山,向前方寒洲关的方向掠去。
安十七、云暗、凤凰卫立即跟上。
因一行人来时,怕骑马有马蹄印目标大不好隐藏,所以,未曾骑马,如今离开,自然也只能徒步。
来到一处分岔口,有三条路,花颜早先对荒原山十分熟悉的优势便显露了出来,对云迟道,“走最左边的那条,那条虽是通往山涧悬崖,但有办法攀登过去,虽路途难些,但便于隐藏踪迹,苏子折即便亲自追来,也一定料不到你敢带着我走悬崖峭壁。”
云迟脚步一顿,“危险吗?”
“有你在,就没有危险。”花颜看着他。
云迟点点头,不再多言,听从了花颜的安排,踏入了她说的那条路。
与此同时,诚如云迟花颜所料,阵法里的铃声一响,苏子折便收到了信号。
他正与闫军师在书房,听到铃声,他瞬间一寒,“有人闯进了阵法。”
闫军师心神一醒,有人闯古阵法是大事儿,“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去查。”
苏子折刚要说我亲自去,然后猛地打住,对闫军师摆手,“你带着人亲自去,我去找苏子斩。”说完,他快速地冲出了书房,又去了苏子斩的院落。
他总觉得今夜不踏实,说不上来,他这一次必须闯进屋中去确定花颜是否还在。
他很快就来到了花颜所住的院落,这一处院落,依旧很安静,漆黑一片,他来到门口,猛地停住了脚步,清喊,“晋安。”
“主子。”晋安应声现身。
“今夜可发现有不对之处?”苏子折问。
晋安摇头,“除了刚才一阵铃声响外,再无动静。”话落,又补充,“因今夜下了雪,风有些大,暗卫怕是有些懈怠,不如往日严格。”
“给我带着人守死这一处院落。”苏子折看着眼前黑漆漆的院落下令。
“是。”
晋安一挥手,本来这一处院落都是苏子斩的人,如今转眼从外面围上了苏子折的人。
苏子折吩咐完,抬步走进了院落,来到屋门口,他一脚踢开了门,等了一会儿,里屋没动静,他面色阴沉,抬步走了进去。
他刚迈过门槛,一把剑横在了他脖颈处,冰凉寒芒的剑刃,带着寒冷之气。
苏子折脚步一顿,身子徒然一僵,脸色冷寒地偏过头,便看到了立在屋门口侧身站在门后的黑影,他寒着眸子问,“苏子斩?你做什么?”
苏子斩面无表情,声音平静,“不做什么,与你谈个条件。”
苏子折声音森冷,“什么条件?”
“你答应不对无辜的百姓动手。”苏子斩稳稳地握着剑,“我放你一命。”
苏子折勃然大怒,这片刻,他已觉得自己猜测的感觉怕是成了真,“你放走了她?”
他说着,目光看向里屋,屋中黑暗,他只能看到横在脖颈上的寒光闪闪的剑芒,模糊的看清一个女子的身影立在苏子斩身后,但那不是花颜,而是玉玲。
苏子斩默认了,玉玲站在那里,也不像是被控制住了。
他震怒道,“玉玲,你出卖我?”
玉玲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
苏子折气急,“好一个玉家人,好一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口口声声给我做忠犬的玉家人。”说完,他阴森森地道,“我要杀了所有玉家人。”
玉玲依旧不说话。
苏子斩只收服了玉玲而已,对于别的玉家人,还是苏子折的人,他平静地道,“你以为,只凭一个玉玲,能拦住我?看住我?苏子折,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送走花颜时,弄昏了她,她要一死,我拦下了她,所以,她这条命,便是我的了。”说完,他看着苏子折,“我刚刚说的话,你答应不答应?”
“我不答应,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了我,你也一样死在这里。”苏子折阴狠地看着苏子斩,大喝一声,“晋安,动手。”
他这一声,灌注了内力,传出了很远。
晋安带着人冲进了院子,青魂早有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刻,也立即带着人现身,拦住了晋安带来的人。
霎时,两方对持,杀气一片。
第五十一章
亲兄弟兵戎相见,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让人觉得可悲。
哪怕苏子斩和苏子折不是自小一起长大,哪怕二人脾性天差地别要做的事情天壤之别,没有多少手足之情,但总归是一母同胞脚踩肩膀的亲兄弟,血脉至亲,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苏子折阴狠地盯着苏子斩,“你可真敢!真敢放走她!”
苏子斩面无表情,“你要夺江山,与她何干?与无辜的百姓何干?好歹当初她救了你一命,若是没她,你早已是一赔黄土。”
“你说与她无关?若非因为她,后梁江山也不会拱手让给太祖云舒,你不会活着,我也不会做你的垫脚石。”苏子折目光狠厉。
“那也与她无关,我死而复生后,甘愿追来,而你们,不过是被梁慕误了而已,我本没想过复国。”苏子斩平静地道。
“你为了一个女人而来,反而如今我将她给你送上门,你生不要,偏放了她走。苏子斩,你个窝囊废,枉为男人。”苏子折说着,对外面大喝,“来人,调五万兵马,给我围死这一片院落。所有人格杀勿……”
他说着,苏子斩的剑刃毫不客气地往前推了一寸,冰冷地打住他的话,“苏子折,你想好了,你我一起死在这里,是吗?”
苏子折脖颈处一痛,剑锋割破肌肤,鲜血霎时流了出来,他话语一顿,阴森森地看着苏子斩。
苏子斩眸中一片冰色,拿剑的手稳稳当当,宝剑的寒光照亮他眉心眼角,无一处不是冰冷凉寒,“我们可以一起死,云迟的天下就太平了,你敢不敢?”
一句话开口,他想到的是,若是这般同归于尽,这一世又负了花颜让他活着。
上一世,他没负了天下,负了她。
这一世……
苏子折不语,死死地盯着他,“苏子斩,你想死?”
“你想死,我便可以杀了你,再让你的兵马杀了我。”苏子斩声音没有一丝情绪,“黄泉路上,你我作伴,母亲若是看到你我兄弟一起去找她,大约也是高兴的。”
苏子折似要将他的脸穿成无数个窟窿。
玉玲攥了攥袖中的纸条,上前一步,木声道,“大公子,太子妃留话,你恨命运不公,恨天道不平,恨父母养儿不教,恨当年白骨山她救你一命,你受尽苦难,恨不得将苦难还给天下人。可是,你既几次三番没杀她,心中想必还是存有那么顶点良心。既然如此,你就堂堂正正夺了这天下,不牵扯无辜百姓,不拿她做伐,她会看着,你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若你堂堂正正赢了太子,也值得她称一声敬佩。那么,这南楚江山就是的,她与太子的命,也是你的。二公子的命,自然也是你的。”
苏子折猛地转向玉玲。
玉玲转身去桌前掌了灯,屋中霎时一亮,她展开手中花颜留的墨迹,举在苏子折面前。
花颜的字迹潦草,虽手腕绵软无力,但依稀可以看出她每写一个字,都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苏子折死死地盯着,他本就聪明,此时自然明白了花颜留这封笔墨的意思,他森寒地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求苏子斩活着。”
说着,他狠狠地又看向苏子斩。
苏子斩面无表情。
苏子折盯着苏子斩看了片刻,又转向那一张薄薄的纸,这么长时间,若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不是不能,但他还不想死,还有江山没夺下,还有为着那么多年活在地狱的不甘,他要证明,苏子斩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后梁一脉,等了四百年的几代人,没白等一场,他不是苏子斩的垫脚石,而是复国后梁的开创者。。
苏子斩这一辈子,他在乎江山吗?他只在乎花颜所在乎的。
但他,既然能对花颜下得去手,几乎杀死,也能将她送给苏子斩,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但即便没那么重要,他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地走了。
他恨声问,“谁救走了他?是云迟?”
苏子斩的人全部都在这里,把花颜交给谁带走,他应该都是不放心的,如今既然让她走了,那么,让他放心带走的那个人,一定是云迟。
若非是云迟,花颜也不会天平的两端倾斜,跟着云迟走,扔下苏子斩。
“自然是他。”苏子斩点头,倒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隐瞒。
苏子折眼神狠厉,怒极而笑,“苏子斩,你果然窝囊到家了,拱手江山不说,如今拱手相让女人。”
苏子斩淡漠不为所动,“你如何说我,都没用。我只问你,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你答应,我就放了你,一命换一命,你活我也活,无辜百姓你不能践踏,想要什么,堂堂正正地去夺,赢了,是你本事,不答应,那我们今日就一起死,你若想便宜云迟,让他轻而易举地创四海清平,我也没意见。”
“你舍得死?”
“舍得。”
“她不是想让你活吗?你如今框我没用。”
苏子斩笑了一声,“她是想让我活,我也答应了她,但我食言而肥也不止一次了,我死了,她是会很伤心难过,但有云迟在,她慢慢的总会放开,忘了我。我连她的人都不求了,她忘了我又怕什么?前世今生,从我自己这断了也好。”
苏子折又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答应不答应?”苏子斩又问。
“答应你也无不可,不过,你从今以后,不准离开我一步,不准帮云迟。我就让你看着,我怎么堂堂正正赢了他。而花颜那个女人,她跑了今日,别想跑了明日。”
“也行。”苏子斩点头,他管不了那么多,只管今日,她让他活着,他就用力地活着,能做到不让她失望,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拿开你的剑。”苏子折怒到了极致。
苏子斩知道能做到这一步,拦到这一步,已是他最大的力气。再多的时间,也拖延不了了。他慢慢地撤了架在苏子折脖颈上染血的剑,顺势在他身上擦了一下剑刃。
苏子折倒是守信,没拔剑反杀,而是挥手给了苏子斩一掌。
苏子斩侧身躲过,化解了一半力道,但还是被他掌风打的后退了一步,他站稳身形,收剑入鞘,冷眼看着苏子折,“良知丢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拾不起来。武威侯还好好在东宫活着呢。你有什么恨,可对着他去,既然答应了,就别拿天下无辜百姓做伐。否则,言而无信,你哪怕有百万兵马,也是枉然不立军中威信。”
“你从今以后,给我少做动作,你若是先破了约,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苏子折伸手拿出帕子,捂住脖子,对玉玲阴狠地道,“把你手中的信给我。”
玉玲看向苏子斩。
“给他。”苏子斩吩咐。
玉玲将花颜那封流信递给了苏子折。
苏子折接过,看死人一样地看了一眼玉玲,转身冲出了房门,对外面道,“晋安,调两万兵马,给我守死这一处院子,一只飞鸟也不得出去。”
“是!”
“传信给闫军师,云迟带走了花颜,封锁荒原山,让他点兵二十万,兵分八面,给我追。追到后,就地杀了。”苏子折话语与寒风飘雪融合,透着寒怒森然,就如在他面前是森森白骨铺就的路,他一脚一脚踩上去,尸骨无存,“走了又如何?荒原山是我的地盘,我让他插翅也难逃出荒原山。”
“是!”
一连几条命令下去,苏子折出了院落。
大夫提着药箱奔来,哆嗦地看着苏子折,“主子,小的给您包扎伤口……”
“滚!”苏子折一脚踢开了大夫。
大夫被踢了一个打滚,抖着身子忍着疼痛,不敢再上前靠近,眼看着苏子折去了书房。
晋安传达完苏子折一系列命令,也跟去了书房,不忘对大夫使了个颜色,低声训斥,“还不跟上主子,伤口总是要包扎的,不跟上你想死吗?”
大夫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了晋安。
苏子折来到书房,展开了荒原山的地势图,就着灯火,满身怒气地推测着云迟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悄无声息救的人,从哪条路带着花颜离开的。
要出荒原山,最少两日的路程,他带着个孕妇,定然走不快。
第五十二章
苏子折的伤口不深,但不包扎自然是不行的。
在晋安的劝说下,苏子折总算是挪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寒着脸任由大夫上前给他包扎,他的眼睛却没离开荒原山的地势图。
他对荒原山每一寸自然是了解的,但是拿不准云迟会带着花颜从哪一条路离开,到了这般时候,他已不敢高估自己,不敢自负地觉得派出兵马拦截就能真的拦住云迟。
谁能想到他本来该在京城坐镇,却悄无声息地进了这荒原山,在苏子斩的配合下,丝毫没惊动他带走了花颜?
他一直以为,云迟离不得京城。
他高估了荒原山的布置能拦住任何人,没想到云迟将他的脸打的啪啪响,偏偏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花颜。
他心中恨的不行,但却从这恨中升起了嗜血的沸腾。
他当初敢以假乱真苏子斩,堂而皇之参加宫宴,在云迟的眼皮子底下劫走花颜,如今云迟敢艺高人胆大,悄无声息闯入这兵营之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独自一人带走花颜。
也算是齐平了。
此时,这样的对手,让他于震怒中卷起无尽的狠厉的兴奋。
大夫哆哆嗦嗦地包扎完后,试探地问,“主子,伤口不深,可以不用开药方子……”
“滚下去!”苏子折挥手。
大夫连忙提起药箱,屁滚尿流地出了书房。
晋安立在一旁,看着苏子折,“主子,古阵法普天之下能破阵的人屈指可数,太子算是一个,想必是他只身一人带走了人,毕竟,若是人多,古阵法不可能在他离开时才踩了机关响铃。他只身一人前来,带着人想必也走不快。您下令,属下带着人亲自去追。”
苏子折寒声道,“我亲自去追,你与我一起。”
晋安看着他包扎好的脖颈,伤口虽小,但也不能大意,但看着苏子折难看的脸色,顿时住了口,垂首应是。
苏子折将荒原山的地势图在眼中过了一遍后,伸手指向两处,“你说,云迟带着花颜,走这两条路的哪条路?”
晋安低头一看,不敢肯定地说,“这两条路都有可能,都是最近离开荒原山往北安城走的路。属下也不敢确定。”
苏子折眯了眯眼睛,伸手拿过披风,披在身上,向外走去,“走。”
晋安连忙跟上。
苏子折出了书房,快步来到门口,早已有人备好了马匹,他翻身上马,对守门人道,“给我看好苏子斩,不准让他走了,若是放了他离开,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
苏子折丢下一句话,纵马离开,晋安带着黑衣卫跟在其后。
苏子斩知道苏子折一定会亲自带着人去追,他坐在屋内,看着花颜插在瓶中的那株梅花,计算着一个多时辰已过,云迟带着花颜走到哪了。
青魂听到外面的动静,对苏子斩道,“公子,大公子带着人亲自去追了。”
“嗯。”苏子斩点头,再没别话。
青魂也不再说话。
雪下的不大,但一晚上,也足下得漫山遍野一层白。
花颜到底是个孕妇,不禁折腾,哪怕云迟、安十七、云暗轮番背着她走,她依旧脸色越来越白。
来到那一处悬崖时,安十七看着光秃秃的悬崖,脸都白了,“少主,这是您说的路?这根本就是死路啊。这悬崖怕是有数千仗高吧?如今还下着雪,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您是不是弄错了?”
“放我下来。”花颜低声对云迟道。
云迟将她放下,扶着她站稳,看着她比雪还白的脸色,心疼的不行,“再吃一颗安胎丸吧?”
“刚吃下不久,怎么能不停地吃呢,你放心,我没事儿,咱们的孩子也禁折腾的很。”花颜摇头,看了一眼四周,伸手一指,“前方再走五十米,再悬崖的正下方,百米处,有一株老松树,哪棵树缠着的都是手臂粗的藤条,可以顺着藤条下去崖底,崖底有路离开。”
安十七一听,连忙奔过去,天色太黑,飘雪簌簌下着,他趴在悬崖上往下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他白着脸说,“少主,您确定您说的地方对吗?就算对的话,那老松树和藤条还在吗?若是不在,我们这么多人,可就都死在这里了。”
“你身上可带着铁钩子和攀崖锁了?按照我说的,下去看看,务必做到分毫不差。我记得是这里,若是真没有了,我们此时转路,也还来得及。只不过,一路就要被苏子折追着如猫追老鼠一般的跑了,太难看。若是我说的还在,他一定想不到我们走这里,这一路,就能轻松地避开他,哪怕他亲自来追,也追不上,怎么都要赌一把。”
“好,我这就下去看看。”安十七拿出铁钩子与攀崖锁。
云暗上前,“我与你一起,有个照应。”
安十七眨眨眼睛,看了一眼一直现身跟着保护的凤凰卫,“也好。”
二人说定,便互相用绳子绑在了一起,用铁钩子钉在悬崖顶上,两名凤凰卫上前帮忙,牵着绳索的一头,以防二人出事。
“坐一会儿?”云迟见花颜站着都似乎没力气站稳,抱着她坐下身,怕地上凉,让她坐在他腿上。
花颜点点头,坐在云迟腿上,靠在他怀里,“但愿我说的没错。”
云迟摸摸她的头,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里,“你记性素来好,说有就有的。”
花颜小声说,“那一年,对面山崖上长了一株极其珍贵的药材,很适合给哥哥用,我和夏缘围着这一处悬崖走了三天,后来发现这一处有这么一个法子,借由下面那棵老松树,攀着藤条,就能过去那边,夏缘胆子小,但为了哥哥,也跟我一样,红着眼睛舍不得放弃。”
“这么说来,苏子折哪怕对荒原山熟悉至极,但也不一定知晓这一处地方了。”云迟道。
“嗯。”花颜点头,“谁没事儿如我与夏缘一般,在悬崖边晃悠了三天呢,他顶多就是择地养兵,将荒原山走了一遍而已。”
“没想到你以前为哥哥寻药,走遍大江南北,如今在这时候,却是用上了。”云迟低声道,“可见,人生一世,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机缘。”
花颜笑着颔首。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安十七惊喜的声音从崖下传来,“殿下,少主,果真有老松树与藤条。虽看不见崖底,但容我先下去看看,若是能到崖底,我再传信号,殿下再带着少主下来。”
“好。”云迟的声音也轻松了几分。
花颜脸上的笑意霎时绽开,也松了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果然如是。我哪里能想到,如今再走一遍这条路呢。”
“手这么冰,想必脚也冷,脱了鞋子,我给你暖暖。”云迟搓着花颜的手,低头看着她冰凉的脸,又看向她的脚。
花颜摇头,“脚不冷。”话落,见云迟不信,立即说,“真的不冷。歇一会儿,我起来走走就好了。”
云迟低头看着她,“你我之间,怕什么?”
花颜对他笑,软软地说,“才不是怕呢,是自从见到你后,我心里是暖的,哪里都不觉得冷。哪怕手脚凉,也真的不冷的。你救我辛苦,歇一歇吧。”说完,又笑,“也许孩子如今已经长耳朵了呢,若是让他知道你这般疼我,连脚也要给我揣你怀里暖,将来他就会学你,得多疼媳妇儿啊,疼媳妇的人就不疼娘了,那可不行。”
云迟失笑,“疼媳妇儿也会疼娘的,待他生下来,我好好教他,让他不敢不疼娘。”说完,贴着她冰凉的脸颊蹭了蹭,柔声说,“你怀他何等辛苦,他敢不疼娘,我揍他。”
花颜笑出声,“不行,我舍不得让你揍,你若是打他,我就拦着。”
云迟无奈地笑,“哎,慈母多败儿,他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宠着了,将来还不得给宠坏了。”
花颜想了想,“唔”了一声,“那……这样,若是他真做错了,你要揍他,我就躲远点儿?眼不见为净。”
云迟笑着点点她眉心,“也行,是个办法。”
第五十三章
云迟与花颜说话间,安十七已顺着老松树的藤条下到了崖底,脚踩到崖底厚厚的枯叶后,他欢喜地晃动藤条,告诉上面的云暗,可以攀爬下去的消息。
云暗收到信号,也欢喜地对上面传话,“安十七已到崖底了。殿下,主子,可以下去了。”
花颜高兴地看着云迟,“上天厚爱,这条路是通的,走吧。”
云迟点头,笑着起身,眉目也多了几分欢喜之色,抱着花颜来到悬崖边,低头看了一眼,接过攀崖锁拴住自己与花颜。
云暗在下方接应,凤凰卫断后。
云迟不再耽搁,抱着花颜飞身而下。
诚如花颜所说,这一条路,是一条很难的有很大危险之路,但因为云迟武功高绝,哪怕带着花颜,虽不轻松,但也能有惊无险地沿着拳头粗的藤条一步步下到崖底。
数千丈的悬崖,从上到下,用了些时候。
在云迟差不多气力用尽时,也来到了崖底。安十七拿着一小颗夜明珠照亮,看到二人安全落地,长舒了一口气,上前接过花颜,看着满身是汗的云迟说,“殿下,少主你们还好吧?”
云迟点头,“还好,走吧。”
“要不要歇一会儿?”花颜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不用,不出这荒原山,我不放心。”云迟摇头。
安十七不再说话,抱起花颜,“少主,走哪个方向?”
“那个。”花颜伸手一指,“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山涧最狭窄的地方走。”
安十七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问,“那么狭窄,能过得去人吗?”
“能,可以容一人过去。”花颜道,“到了那里,你就将我放下,没多远,我自己走过去。”说完,又补充,“幸好月份还不是太大,否则,我一个孕妇怕是挤不过去。”
安十七看着花颜苍白的脸,“您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说,不要咬牙撑着,既然这条路能走,苏子折一时半会追不上,不用赶的这么紧。”
“我知道的,目前没有不适,孩子今日很乖,没闹的我难受,何况,你们也没让我累到。我还能走。苏子折就是个疯子,不尽快出荒原山,哪怕走这条路,也保不住被他追上,能不耽误尽量不耽误。”花颜道。
安十七点点头,如今紧赶慢赶的赶路累点儿,也好过被苏子折带着人追上,那样的话,势必一场血杀,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说不好。
走了一段路,来到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山涧处,安十七放下花颜,“少主,您小心点儿,我打头阵。”
“嗯。”花颜点点头,看向云迟。
云迟上山一步,握住她的手,嘱咐,“拉紧我。”
花颜应了一声。
安十七打头阵,云迟拉着花颜又在前面,云暗和凤凰卫断后。一行人穿过山涧。
这一段路十分狭窄,七拧八拐,足足有六七里地,再加上山涧里有积雪,十分难走,花颜到底是孕妇,再加之一直以来身子骨弱,中间歇了三四回,才走完了整段路。
幸好,这一段路不是死路,虽困难,还是走出了头。
刚踏出出口,云迟便拦腰抱起了花颜,看着她额头密布细密的汗,心疼的不行,“以后,我断不让你再受这等苦了。”
花颜笑起来,没什么力气地摸摸他的脸,气喘吁吁地说,“这算什么苦?我如今就是废物了,若是搁在以前,在这山涧里睡个七天八夜都没问题。”
云迟蹭蹭她的脸,不再说话。
安十七问,“少主,如今走哪里?”
“从这里出去,走十里地,有一处小镇,叫关冷山,有花家的人,既然哥哥已肃清了花家,如今大可用,我当年曾在关冷山待过十余日,十五伯在这里养了一个马场,你拿着哥哥给我的令牌,去弄几匹好马来,趁着如今天还没亮,苏子折的人一定还没追到这里,我们骑马离开。会快一些。”
“孕妇能骑马吗?坐马车吧!”安十七怀疑地看着花颜肚子。
“能,我和殿下共乘一骑,可以的。”花颜点头。
安十七应是,立即去了。
云迟抱着花颜向前走去。
花颜着实困了,给安十七指明方向后,再也挺不住,耷拉着眼皮对云迟说,“我好困,睡一会儿。”说完,见云迟看着她,怕他担心,立即说,“就是困,没别的不舒服,你别担心。”
云迟点点头,这么冷的夜,她咬牙独自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忍到极限了,“我抱着你走,你安心睡吧。”
花颜闭上了眼睛,转瞬就睡了过去。
云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坚强的让人心疼。
他虽有太子之尊,但这般时候,也不能给她一间暖和的屋子房舍,安适的床榻,让她躺下睡一觉。甚至,连个暖和的手炉在这荒郊野外里也给不了她。
而她,愿意跟着他走,陪着他,吃这份苦。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多时,安十七牵了几匹马奔驰而来,马鞍前放了水囊和粮食,他手里还拿了一个手炉,见到云迟,立即说,“关冷山的十五伯已得到消息,苏子折派出了兵马,八面围追堵截,对荒原山下了禁行令,人虽还没追查到这儿,但消息传来了。而他本人亲自带着人出来追了,我们必须再快一点儿,即便少主走的这条路隐秘,抄近了百里,但还真难说不被苏子折追上。毕竟,我们要去寒洲关,总要出荒原山,他若是提前堵死了去寒洲关的路,那我们还是危险,毕竟荒原山是他的地盘,熟悉的很。”
云迟点头,抱着花颜翻身上马,“走!”
有了马匹,自然赶路就快了些,但是顾忌着花颜有孕的身体,云迟也不敢太快,否则太过颠簸,她受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住。
但即便是这样,走了百里地后,花颜还是脸越来越白,肚子也隐隐疼了起来,将她疼醒了,伸手拽住云迟的袖子,“云迟,停下。”
云迟点头看她,脸色也白了,连忙勒住马缰绳,“可是受不住了?”
花颜点点头。
云迟连忙抱着她翻身下马,见花颜伸手捂着小腹,他身子有些发颤,手也哆嗦起来,“这附近多远有城镇?我带你去看大夫。”
花颜喘息了片刻,看了一眼四周,这时,天已蒙蒙亮了,她抿唇,“荒原山荒芜,两三百里才能遇到一个城镇,其余都是闲散的猎户人家,我记得这附近没有城镇,把天不绝给的安胎药我再吃两颗,大约是孩子饿了才闹我,我吃点儿东西,歇一会儿咱们再走……”
云迟点头,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她的,颤着手拿出药瓶,倒了两颗安胎药塞进花颜嘴里。
安十七在一旁也白着脸说,“少主,您这样骑马不行,我去前方给您弄一辆车来吧,十五伯知道少主已被救出,说:花家虽在荒原山人力少,但也一定要不遗余力助您和殿下离开荒原山,若是苏子折万一追到了这条路来,他会带着人誓死拦住,让您安心走,一定护住腹中的小殿下。”
花颜服用了两颗安胎药,缓和了片刻,白着脸对安十七点点头,“好,附近山林里应该有猎户人家,去你买一辆车吧。”
她辛苦得来的孩子,陪了她这么久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
安十七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云迟抱着花颜,打开水囊,“水还是温热的,喝一点儿,十七带来的饭食也还算温的。刚刚喊你都喊不醒,如今你醒来,正好吃点儿,也许就好受些。”
花颜点点头,就着云迟的手,被他喂了点儿水,又吃了几口饭,东西下腹,她果然好受了些,肚子也不疼了。
她有了力气,把着云迟手臂看着他惨白紧张的脸,他比她更辛苦更害怕,抱着她的手刚刚都不停颤抖,她抿了一下嘴角,故作轻松地对他撒娇,“都怪你将我娇养惯了,才连这么丁点儿的苦都吃不了了。”
云迟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刚刚那一瞬间的恐惧,几乎要击溃他,如今见她面色稍缓,他才安定了心神,低声说,“纵有天下,也有鞭长莫及之地不被我掌控,生怕护不住你和孩子。若能带你平安出这荒原山,将来,这天下,我再不准有朝廷顾不到的地方。”
“嗯。”花颜重重点头,“我们一起,不准有这样的地方。”
------题外话------
明天起早出门,潇湘年会来回七八天吧~
连载花颜策以来,无论出门去哪里,都一直背着电脑,把能抽出的一切空都抽出来码字,高铁上,飞机上,大巴车上,酒店里,甚至肯德基麦当劳,人声鼎沸的地方~如今到了收尾阶段,弦绷的太紧,每天大脑不停地转,也觉得,该趁机放松一下了,把乱七八糟的都倒空,才能更好地整理一下思绪,进行后面的,于是,再三狠狠心,就不带电脑了~
不过,大家别担心,这几天节衣缩食了一下,已经把更新存出来了,有存稿君在每天陪着大家~
最后一卷收尾阶段,珍之重之落笔,我不敢急,大家也都别急,慢慢看,细细品,风景总在,么么么哒~
么么~
第五十四章
安十七用了小半个时辰,找来了一辆车,马车有些破,不太好,但有总比没有强。
花颜吃了两颗安胎药,歇了小半个时辰,吃了些东西,又用暖炉暖着小腹,总算是舒缓了难受疼痛。
云迟抱着花颜上了马车,花颜身子躺在马车上,眉目渐渐舒展,很快就窝在云迟怀里又睡着了。
马车材料破旧,哪怕用上等的好马拉车,也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走的快一点儿,都担心会散架。
安十七骑马跟在马车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直接从十五伯那里弄一辆马车了,也省得如今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弄这么一辆破车都费劲。
云迟见花颜睡着,对安十七吩咐,“十七,你给安十六飞鹰传书,让他见信后,立即与苏轻枫带着兵马沿途来迎接。”
安十七也觉得少主这样走不快,哪怕超最近的路,占尽先机,但保不准如今慢下来,还是会被追上,他立即应是,“殿下说的是,我这便传信。”
安十七打了一声口哨,一直跟随他在上空的飞鹰俯冲而下,落在了他肩膀上。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笺,绑在了飞鹰腿上,拍拍飞鹰的脑袋,扬手将他送了上去,飞鹰转眼就飞上了半空,没入了云霄。
云迟闭上眼睛,将花颜整个身子都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
此时,苏子折不顾脖子上的伤口,顶着黑夜风雪也势必要拦下云迟,他选了一条路追了一半,之后,停下想了一阵,又折返回,改了路,又走了一段,勒住马缰绳驻足,沉着脸寒声说,“不对,也不是这条路。”
晋安一直在身后跟着,“主子,您觉得为何不对?早先那条路和如今这条路,都是通往北安城最近的路才是。”
“是啊,都是通往北安城最近的路,但我就是觉得不对,云迟一定没走这两条路。”苏子折脸色十分难看,“难道他不打算回北安城?所以……”说着,他摇头,寒声道,“他如今为救花颜而来,救人是主要目的,定然不敢与我打照面硬碰硬,所以,他一定是回北安城了。他的兵马只在北安城。”
晋安看着苏子折,试探地问,“太子既然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若他是带兵而来……”
苏子斩脸色蓦然凌厉,“即便如此,他的兵马也不敢踏入荒原山,一定安扎在荒原山外。”说完,他寒森森地看着前方,“不管他走的是哪条路,一定要经过关冷山,走,前往关冷山,他带着一个孕妇,走的没那么快。”
晋安应是,打马带着人跟上苏子折。
晌午十分,苏子折带着人来到了关冷山。
十五伯自从安十七离开后,带着人在关冷山方圆布置了一番,只等着苏子折的人马查到这里拦下。但他没想到,来的是苏子折本人,且带着他身边一等一的高手。
马场里的所有马匹都已被他沿着各个方向放走,但是觉得,既然是苏子折亲自来,怕是迷惑不了他,少不得要他带着人厮杀一番了。
不过为了少主和肚子里的孩子,他这条命就算交代了,也不亏。总不能让少主和太子殿下、小殿下再落入苏子折手中。
于是,在苏子折带着人分辨了马蹄踪迹后,脸上露出了森冷的笑,要带着人追去时,十五伯带着人拦住了苏子折的路。
关冷山没有多少花家人,自然不是苏子折大批人马的对手,不过苏子折若是想轻易离开,也做不到,少不得双方纠缠了一个时辰,在十五伯倒在血泊里后,苏子折才摆脱了他们。
苏子折没立即走,反而翻身下马,来到十五伯面前,看着他蓄着胡须苍白的脸说,“老东西,能耐不小啊!你是花家人?”
“我……就是花家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五伯筋疲力尽,周身好几处刀剑伤口,倒是没有致命之处,只不过此时再也站不起来了。
“要杀要剐便宜你了。”苏子折冷笑一声,对身后挥手,“来人,将他给我绑了,送回去,让苏子斩看看,敢惹我的下场。”说完,又狠厉地说,“告诉苏子斩,我追上了云迟,就剐了他。”
有人应是,上前托起十五伯,扔在了马背上,纵马离开了。
随着十五伯被绑,那人骑着马离开,马蹄印伴随着一路的鲜血滴落。
苏子折翻身上马,“跟我追!”
晋安带着人收整了一番,紧跟在苏子折身后,一路过了关冷山,扬尘而去。
花颜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晌午,她睁开眼睛,见云迟正拿着一份荒原山的地势图在看,她问,“我们走到哪里了?”
“走出关冷山四百里。”云迟放下地势图,伸手摸摸她的脸,“还好,如今太阳出来,雪停了,又到了晌午,天色暖和,你身上没那么冷了。”
花颜伸手抓住他的手,“拉我起来。”
云迟微微用力,花颜就着他的手,坐起身,挑开车帘,看向外面,目测了一下地势,抿唇,“经过了一夜又半日,都是因为我,也没用走多远。”她将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如今我好了,把这辆马车弃了吧。”
“前面二十里就到雪河县了,进了城再换一辆舒服的马车。”云迟温声说,“再将就一会儿。”
花颜摇头,“不是,我是说,我能骑马了。”
“不行,昨日吓的我心惊肉跳,生怕你见了红,好不容易歇了过来,要仔细将养着,不能再骑马了。”云迟果断地拒绝。
花颜转头看着他,“这样下去,太慢了,苏子折不能我们到地方,早晚会追上来的。”
云迟拿了水囊拧开递给她,“昨夜你睡下时,我已让十七给十六传信,苏轻枫与十六会带着兵马沿途来接应。五十万兵马在,苏子折就算追上来,他敢动手吗?谁杀谁还不一定了。”
花颜喝了两口水,“从这里到荒原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五百里。这般磨蹭的赶路,我怕等不到大军来接应。若是我所料不差,苏子折如今应该追到关冷山了。四百里地,他起快马,最多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后,我们坐马车后,最多也就能走一百五十里地,这样下去不行,多少会差点儿。”
安十七此时走在车前,说,“少主放心,十五伯说会带着人拼死拦住。”
花颜脸色一黯,“十五伯哪怕拼死,也拦不住苏子折。”话落,她对云迟认真地道,“歇了这么久,我已养好了精神,弃车,骑马,走一段路,一旦我走不动,一定会如昨日一般及时告诉你,不会咬牙挺着。”
云迟不语。
花颜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软声说,“如今不是心疼我的时候,苏子折这个人,不能低估他,别看你顺利地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我,但一旦他察觉,子斩拦不住他,十五伯也拦不住,他跑死几匹马,也会发狠地追上来。一旦被他追上,就不是如今我能忍一二的事儿了。”
云迟见她神色坚定,终是点头,“好,一旦稍有不适,你及时告诉我。”话落,又道,“先吃了安胎药。”
花颜见他应允,立即拿出安胎药,倒了两颗服下,“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天不绝,若没有他这安胎药,真是等着被苏子折杀了。”
云迟拿了干粮递给他,“先垫一下肚子,等到了前面雪河县,买了热乎的吃。”
花颜点头,接过干粮,快速地吃着。
云迟瞧着她,为她拢了拢额角散乱的发丝,低声说,“若非怕兵马一旦踏入荒原山的地界便被苏子折的人发现,惊出动静,不好救你,便带着兵马进来了。没想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周全让你不受罪。”
“能救出来我已经是极好的了。”花颜一边吃着,一边摸着小腹,“宝贝儿乖啊,你爹为了咱们俩,辛苦折腾这么久来相救,你在娘的肚子里好好待着,别调皮,别淘气,也别太娇气了,别让他一番辛苦功亏一篑。天下百姓都等着他好好治理天下呢,可不能因为咱们俩就误了他这个千古明君。那样,咱们俩就是南楚的罪人了。”
云迟失笑,“也许,他还没长耳朵呢。”
“母子连心,他会听得懂的。”花颜吞下最后一口干粮,拍拍手,豪气干云地说,“他说他答应了,走吧!”
------题外话------
存稿君第一天~
明天见~
第五十五章
云迟不敢让花颜独自骑马,依旧与她共乘一骑。
骑马哪怕再慢,到底也比马车快上许多。
不知是花颜与肚子里的孩子说的话管用了,孩子听见了,乖巧了起来,还是天不绝的安胎药和花颜本就歇过来没那么累了,总之,这一骑马,就骑了半日,日落时分,行出了三百里地。
“前方,再有两百里,就出荒原山了。”安十七去前面打探消息,转了一圈,打马回来,对花颜问,“少主,累不累?前面再走三十里,就是庆远城了。”
花颜摇头,“不累,继续走吧。”
安十七看向云迟。
云迟低头,见花颜脸色已渐渐发白,“还是稍事休息一下。”
花颜攥住云迟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盯着前方说,“我似乎听到后方有马蹄声传来,怕是苏子折追上来了。走,赶紧的。”
安十七一听,立即凝神静听,“没有啊,没用动静的。”
云迟闻言也凝神静听片刻,同样没听到动静,不过她相信花颜,自从她武功尽失后,偏偏感官强大,他立即双腿一夹马腹,“走。”
安十七不敢耽搁,立即打马带着人跟在身后。
云迟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快骑,行出十里地后,后面果然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听马蹄声响不绝于耳,踏踏之声震动大地,可见人数之重。
安十七的脸此时也白了,当即勒住马缰绳,“少主,你们走,我断后。”
“都有,进了城再说。”花颜断然清喝。
安十七咬牙,又打马跟上。
前方城池在即,进了城,总有花家的人可调动,他伸手入怀,扬手放出了一枚紧急信号。
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一朵墨色烟花。
追在后方的苏子折见了,冷眼狠厉地笑,追出荒原山八百里,总算将他们给追上了。他一手握着马缰绳,一手扣住了腰间的剑柄,脑中已经想好了怎么杀了云迟。
是万箭穿心呢!还是一剑穿个透心凉,还是千刀万剐将他剁成碎片。
让花颜眼睁睁地看着,他是怎么杀了云迟的,让她竟然敢走敢跑,那么,就让她亲眼看看她走的跑的代价。
她要死,他就成全她。
这时,花颜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她忍耐了片刻,但感觉小腹一阵钻心的疼,有什么流了出来,她脸色霎时惨白,再不敢动,对云迟道,“停下。”
云迟低头看着她,见她脸色白如纸,面色霎时也白了,当即勒住了马缰绳。
“抱……抱我下马……”花颜一动也不敢动,捂住小腹,“快,拿……安胎药来……”
云迟立即抱着花颜下马,这时,看到她身前的裙子染了血,身子猛地一震,抖着手,一手抱着她,一手连忙拿出了安胎药给花颜吞下。
花颜一连吃了三颗安胎药,但抵不住小腹一阵阵的疼痛,她恐慌地抱住云迟手臂,“云迟……怎么办……见红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云迟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跟她一样慌乱,但还是勉强定住心神,“别怕。”
安十七立即说,“殿下,你抱着少主快走,城内有大夫。我拦住苏子折。”
云迟抿唇点头,这时再容不得说什么,抱起花颜。
他刚奔出两步,花颜立即说,“等等。”
云迟低头看着她。
花颜白着脸说,“前方,似有兵马来……”她将心中的慌乱挥去,勉强凝神静听,片刻后,肯定低点头,“是有兵马,很多,难道是十六和苏轻枫带着兵马来了?”
云迟目光看向前方,没见到动静,低声说,“先不管了,我带你去城内找大夫。”
花颜点点头,忍着疼痛,在云迟的怀里缩成了一团,任他抱着向前奔去。
果然,云迟奔出一段路后,便看到前方庆远城有黑压压的兵马急行军般地奔来,打着南楚的旗号,当前两人虽然距离得远,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正是安十六和苏轻枫。
云迟松了半口气,“果然是他们,幸好来得及时。”话落,低头看花颜,慌乱地说,“别怕,据我所知,孕妇见红,是动了胎气,若是救治的及时,是能保住胎的。”
花颜白着脸点点头,她如今只祈祷,这个孩子能保下,若是能保下,让她做什么都行。
后方,安十七、云暗、凤凰卫一字排开横剑拦在路中间,等待着苏子折纵马走近。
安十七看着苏子折不止带了一批暗卫,还带了上万兵马,脸色有些白。无论他、云暗、凤凰卫这些人武功有多高,但是对付上万兵马,也挡不住。
他们此时只能豁出去能挡一时是一时了。
苏子折来到近前,脸上露出势在必得阴狠的笑,勒住马缰绳,挥手,“给我放箭,将他们……”
他说着,话语猛地顿住,眼睛直视前方。
安十七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也忽然听到了后方有马蹄铠甲声,大地震动,比苏子折带来的人声势要大很多。他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官道上,先是露出了一面南楚的星旗,迎风招展,紧接着,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士兵露出了头。
他顿时大喜,对云暗说,“是十六哥,救兵来了,来的太及时了。”
云暗也露出喜色,救兵来了,殿下和主子就得救了。
安十七此时不怕了,对着对面的苏子折扬声大笑,“苏子折,你白长了一张与子斩公子一模一样的脸。但你比他差远了,你这张脸,让人看着实在恶心,不如找个大夫,给自己重新换一张脸,也免得出来恶心别人。”
苏子折看着安十七,眼神如看一具尸体,片刻后,他果断地一挥手,“撤!”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打马转头,身后跟着他的晋安带着人也连忙打马转头。只看救兵不少于二十万,而他们只带了上万兵马,是万万碰不得,没能早一步追上截住人,唯今之计,只能撤了,否则,一旦大军来到近前,他们便走不了了。
安十七心中畅快,很想此时调兵反截住苏子折,奈何他太果断,跑的太快,带着的人又都是轻骑兵,就算追怕是也截不住,只能作罢。
他调转马头,对云暗说,“走,看看少主怎么样了?”
如今,只盼着小殿下能保住,折腾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保不住。否则少主该有多伤心,她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
安十六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待辨认出是云迟抱着花颜,当即打马,一马当先地迎上二人,来到近前,见二人皆脸色发白,喊了一声,“殿下,少主。”
云迟停住脚步,看了安十六一眼,对他说,“快,去城里找大夫。”
安十六一听,再看到花颜染血的裙子,便知道不好,脸也白了,立即说,“军中带着大夫了,我来时生怕殿下救出少主,少主禁不得奔波受不住,便带了大夫。”
“快让他来。”云迟闻言一喜,他鲜少喜形于色。
安十六点头,连忙打马折了回去,对着军中说,“韩大夫呢?快,让他赶紧来救少主。”
苏轻枫闻言看了前方一眼,也知道情况,跟着安十六喊了一声,对身边副将说,“快,让韩大夫赶紧来救太子妃。”
副将立即去后面找人了。
不多时,韩大夫提着药箱匆匆来到军前,安十六也顾不得说话,一把将他拽上了马背,驮着他向云迟和花颜打马走去。
来到近前,安十六将韩大夫放下,催促,“赶紧的。”
韩大夫被马颠簸的四荤五素,勉强站稳后,也顾不得胃里翻腾,见了云迟和花颜的模样一惊,连忙放下药箱,上前给花颜把脉。
花颜是认得这位韩大夫的,昔日,在兆原县,他被苏子斩拿住,审问了一番,没想到如今他被安十六带在了军中。她有气无力地将手递给韩大夫。
韩大夫连忙拿出帕子,盖在她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云迟紧紧地盯着韩大夫,生怕他张口说出什么不好来。
这时,苏轻枫已带着大军来到,停到云迟面前,翻身下马后,也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韩大夫撤回手,对紧盯着他的花颜和云迟拱手,抹了一把汗说,“太子妃奔波劳累,心急焦躁,加之气体本就虚弱,动了胎气,幸好及时服用了安胎药,保住了胎儿,不过需卧床休养半个月,不可再颠簸劳累,方可真正保胎儿无恙。”
花颜闻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云迟,几乎喜极而泣,“云迟,你听到了吗?孩子没事儿……”
云迟温柔地点头,“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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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别说躺半个月,只要孩子能保住,让花颜躺一个月不下床都行。
安十六、安十七、云暗等人闻言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苏轻枫这才对云迟和花颜见礼,“殿下,太子妃!”
云迟抬起头,对苏轻枫摆摆手,“辛苦了!”
“幸好还算及时。”苏轻枫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又看向花颜,“追来的人见着大军,撤走了,敢问殿下,是进庆远城休息,还是……”
太子妃这副模样,是不好再奔波了。
“进庆远城,休息一晚再定。”云迟吩咐。
苏轻枫点头,吩咐一人去赶一辆车上前。
有士兵从队伍后面赶来一辆车,云迟抱着花颜上车。
安十七有些不甘心,站在马车前请示道,“殿下,要不要带着人去追苏子折,他带了一万人马,刚刚离开,他一路追来,马不停蹄,想必也是累及,若是我们趁机追击,兴许能杀了他。”
云迟摇头,“他累,我们也累,如今虽大军来到,但也是急行赶路而来,更何况踏入荒原山,气候冷寒,水土不服,士兵门恐难适应,让他走吧,来日方长。”
如今救回了花颜,他就不急了,有的是时间筹谋收拾苏子折。
安十七颔首,打消了心思。
大军折返回庆远城。
因庆远城小,苏轻枫便带着五十万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云迟和花颜的马车由安十六、安十七护送着进了庆远城。
城守府衙的一众官员们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庆远城,人人震惊不已,哆哆嗦嗦地站在城门口列队迎接,没见到人,先见到马车,立即跪地呼喊,“太子殿下千岁!”
云迟连车帘都未掀起,淡淡温凉的声音传了出去,“不必兴师动众。”
官员们再想说话,马车已径直进了城,太子殿下连面也未露。
这可吓坏了一众官员们,互相对看一眼,都觉得不太妙,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且调了几十万兵马前来,可见在这里有大动作,但是他们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却什么也不知道,不是等着掉脑袋吗?
一个个面色惨白,城守大着胆子想要找一人打探消息,可是看来看去,没一个人搭理他们。一众护卫眼皮子都不掀一下,护着太子殿下的马车入了城。
他白着脸对手下的官员们说,“这可怎么办?追着太子殿下去候着见?”
“候着吧!我们总要弄明白殿下来此做什么。”一名官员小声道,“可惜方才苏将军的人拦着,不准我们出城靠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一名官员建议,“要不然向苏将军打探一番?”
城守摇头摆手,“不可能的,苏将军看起来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这位北安城苏家倒了,却趁机投靠殿下报效朝廷的年轻将军,可不容易靠近套近乎。他若是会说,早先就不会拦了我们了。”
“那怎么办?太子殿下说不必兴师动众,万一我们去候着见殿下,殿下觉得碍眼,趁机算账……”有一人胆战心惊地说,“殿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城守一跺脚,“那能怎么办?殿下即便这样说了,我们也不能真不靠前。”说着,他心下一横,“走,都去候着见殿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心里有鬼的就别去,没鬼的跟我去。”
他这一样一说,谁还敢说不去?不去的,岂不是证明心里有鬼?
于是,一群官员浩浩汤汤地追着马车而去。
城守跑的最快,他身材不胖,有些偏瘦,四十多岁,蓄着胡须,方脸,看着颇有些周正,即便他是城守,但也靠近不了云迟重重护卫的马车,眼见安十六其貌不扬地跟在车前,他气喘吁吁地拦住他说,“这位大人,请殿下下榻荜舍吧。”
安十六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对车里问,“殿下,下榻何处?”
云迟自然听到了车外的动静,低头问花颜,“下榻何处?”
花颜躺在云迟的怀里,从保住了孩子的欣喜中定下神来,才有了些别的琢磨心思,闻言对云迟说,“外面那人是当地城守吧,这位周大人据说算是个清廉的好官。荒原山一带贫寒,庆远城是个小城,自然也不富裕,但据说百姓们在他的治理下,都能吃饱穿暖,这很不容易,既然他开口了,就下榻他的城守府衙吧。”
云迟自然对这位周大人也有些许了解,点头,对外道,“就依周大人所说,本宫劳烦了。”
安十六闻言转头对周大人传达了云迟的意思。
周大人一下子都惊呆了,愣愣半晌没回过神来,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没想到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太子殿下当真很给他面子,他一时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十六见他呆呆愣愣,挑眉,“周大人还有何话要说?一并说了。”
周大人惊醒,连忙摇头,“没了,没了,下官这就命人去收拾。”说完,丢下了一众官员,撒丫子就往回跑,别看他一把年纪了,跑的还挺快,转眼就没了影。
安十六瞧的倒是一乐。
安十七也很可乐地说,“这庆远城守倒是有些意思。”话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记得,当年,少主说,荒原山庆远城的城守有一个小女儿,长的国色天香,不会是这位周大人家的吧?这位周大人,有多少年没调动了?”
安十六眨眨眼睛,显然,花颜着话他也记起了,看向马车内。
花颜寻常时候,很少夸人,得她一句夸的,大多都是脾性好长的美的美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在她眼里,似不怎么区分,只要是美人,她就觉得赏心悦目,见了难忘,性情若是极好的,就会让她在他们面前多念叨几回,多夸几回。
从小到大,安十六和安十七听过好几次,但最多的,便是岭南王府的云让,那时候,安十七听着她从岭南到临安念叨了一路,以及北地荒原山庆远城的红梅姑娘,恨不得做男子身,娶了人家。
提起花颜昔日的不着调,二人一时都没了话,想着若真是这周大人家的,这周大人长的虽然不差,年轻时想必也还看得过去,但也没那么好看吧。他的姑娘嘛,有多国色天香?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二人说话,花颜也想起来了,恍然,隔着车帘子笑着道,“你们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还真就是这周大人家的小姑娘,她不像这位周大人,很像周夫人,长的千娇百媚,很是可人。”
安十六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没说话。
云迟听她这样一说,猛地想起了云让,忍不住吃味地说,“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家本不是小姑娘,是个少年郎。”
花颜摇头,她还不知道当年云让的事儿被安十七将她给抖搂出去了,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嫁人了没有,比我小一岁。”
云迟看着她,“你喜欢她?”
花颜眨眨眼睛,见云迟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认真地瞅了两眼,“唔”了一声,“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当年,她得了一场病,卧床不起,周大人张榜寻医,可是大夫们谁也救不好,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病,我和夏缘给哥哥找药嘛,途径这里,听百姓们谈论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长的那么美,怕是救不好了云云,我好奇,便拉着夏缘揭了榜,去了城守府,果然是个小美人,堪比嫦娥赛过西施。”
云迟失笑,“说的未免有些夸张了。”话落,盯着花颜,“依我看,谁也不及你美。你自己不知自己美,偏偏见一个人觉得一个人好看。”
花颜听着这话不对味,瞧着他问,“我哪里见一个觉得一个好看了?”
云迟目光幽幽,语气也颇幽幽,“那岭南王府的云让呢?你当年没觉得他好看?”
花颜一噎,眼神挪开,飘啊飘的,有些心虚,半晌,小声说,“也、也还好了,云让的性情比他长的要好。”
云迟看着她不说话。
花颜咳嗽一声,捂住肚子,闭上眼睛开始嘟囔,“我好困啊,又饿又困。”
云迟虽然知道她开始耍赖,但还是有些紧张,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温声说,“等下榻后,让你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乖,快到了,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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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哎,不算账了,舍不得我媳妇儿~
花颜:云让是谁?不提他已经忘了~
存稿小可爱第三天~
明天见~
第五十七章
安十六和安十七在马车外听着,对看一眼,颇有些无语。
少主这个耍赖的脾性,还真是与生俱来的,以前惯会跟公子耍赖,后来跟少夫人耍赖,如今又跟太子殿下耍赖了。
不过能耍赖,可见是保住了胎儿,身子骨也没那么难受了,倒也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马车一路来到城守府,城守早已先一步让人扫雪拾榻,收拾出了地方。
虽然云迟说了不必兴师动众,但是太子殿下驾临,可是大事儿,城守府的一众人等还是都麻溜地出来接驾。
安十六和安十七立在车前,用眼睛扫视城守府的一众人等,想看看花颜口中的小美人。
周大人有一妻三妾,三子一女,原配妻子生了一子一女,两名妾室生了两个庶出的公子。
一众人里,有一个身段纤细窈窕的女子跪在其中,低着头,不见其貌,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骨架模样。
安十七用胳膊碰碰安十六,低声耳语,“十六哥,小金姑娘还没找着,你也不着急,别见着人家姑娘貌美,就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呀。”
安十六收回视线,瞪了安十七一眼,“吉人自有天相,我感觉小金应该还好好的。如今少主打紧,我哪里有时间去找人?你少取笑我,我也就瞧瞧少主口中的美人而已,没那喜新厌旧的心思。”话落,瞅着安十七,“不过你比我小不了多少,也该动动心思了。”
安十七顿时后退一步,敬谢不敏地说,“别,我还想玩两年呢。”
二人说话的声音小,几乎动动嘴唇的事儿,别人自然听不见。
云迟抱着花颜下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对城守道,“都免礼平身吧!本宫来此叨扰,太子妃身体不适,一切从简。”
周大人连忙站起身,快速地抬头看了云迟一眼,见她怀里抱着个女子,没见到样貌,也不敢多看,暗想着据说太子妃失踪了,如今太子殿下来此,是将太子妃救回来了?
他不敢多想,立即垂首说,“殿下,太子妃,请跟下官来。”
说完,他给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立即头前带路。
周夫人连忙跟上周大人,从没见过天颜的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安十六、安十七跟着往里走,二人虽没有见着美人就想动的歪心思,但不妨碍瞅一眼,于是,在周红梅从地上站起,抬起头时,瞅着了她的样貌。齐齐想着,少主所言非虚,还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周红梅起身后,云迟已由周大人带着抱着花颜走进了内院,只看到一个俊逸的背影以及怀里抱着的女子的一袭水色衣裙。
周府最小的三公子靠近周红梅,小声说,“姐,你瞧见太子妃了吗?当年来咱们家的小神医姐妹俩其中一人就叫花颜,是不是那一个故人啊?”
周红梅摇摇头,轻声说,“没瞧见,不知是不是。”
周三公子又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会在咱们府里住多久?当年那位颜姐姐,可是个活泼讨喜的人。若是她的话,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咱们家。”
“也许是同名。”周红梅道,“恩人不见得是太子妃。临安距离这里,一南一北,隔着数千里呢。”
“也是。”周三公子叹了口气,“颜姐姐这二年再没来庆远城,若不是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了。”
周红梅看着前方云迟抱着花颜身影消失,不再说话。
周大人将城守府衙最好的院落收拾了出来,供云迟和花颜下榻。见进了院中,太子殿下没有丝毫不愉,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庆远城任上十年,第一次接驾,生怕做不好,见云迟没带婢女,小心谨慎地开口,“殿下,下官怕这院落里的下人侍候不周,都给清了出去,不过您没带婢女,下官另外拨两个婢女来侍候太子妃?”
“不必,本宫的太子妃,自己侍候就成。”云迟摇头,迈进门槛前,脚步顿了顿,“这个院落有小厨房吗?“
“有的。”周大人压住心惊连忙点头。
“那就好。你不必候着了,本宫和太子妃今日累了,谁也不见。”云迟说完,进了房门。
安十六、安十七对看一眼,立即将自己护卫的身份转换成了打杂的,去弄饭的弄饭,烧热水的烧热水。
凤凰卫守住了这一处院落,苏轻枫调派的五百兵士,守在了院外。
一时间,这一处院落,因为云迟和花颜的驻扎,成了铜墙铁壁。
周大人自然听令,连忙拉着周夫人出了这一处院落。
走的远了,周夫人拍拍心口,小声说,“老爷,得见太子殿下,我腿都是哆嗦的,几乎站不住。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便如此有天威。”
“太子殿下自然非常人能比。”周大人也唏嘘,“真没想到,有一日能接殿下的驾,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夫人点点头,太子殿下驾到,蓬荜生辉,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见着太子殿下的天颜?怕是不多。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来了这最北边的荒凉之地?她又小声说,“太子殿下长的可真俊俏。”
周大人顿时吓了一跳,立即捂住周夫人的嘴,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周围有人听见,才松了一口气,板起脸,“你怎么什么都敢说?胡言乱语,太子殿下的容貌,岂能是轻易评论的?”
周夫人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也露出慌乱和惊恐,后怕地说,“老爷说的是,是妾身胡言乱语了,再也不敢了。”
周大人放开她,心有余悸地警告,“你把内院所有人都规整一番,该敲打的敲打,让所有人都规矩点儿,不准生出事端。你可是听见了,太子妃身体不适,太子殿下眉眼看起来也十分疲惫,都需要静养,别有不长眼睛的跑过去触霉头,谁也救不了,咱们也跟着吃罪掉脑袋。”
周夫人连连点头,“老爷放心,妾身晓得的。”
周大人交代完,话音一转,“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往里面走时,我瞧着了一眼,太子妃十分面善,不知是不是……”
周夫人眼睛一亮,“老爷可瞧清楚了?您是不是说太子妃有可能是昔年红梅的小恩人?”
周大人犹豫道,“没瞧的太清。”话落,摆手,“罢了,这事儿先不提,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咱们这里待着时安安稳稳才是正经。”
周夫人点点头。
二人商议妥当后,周大人命人给那些官员们都传了话,说太子殿下交代了,今日谁也不见,让他们都回去,不必守着了,然后,将他的几个子女叫到了书房,叮嘱了一番话。周夫人则召集了府中下人们,训话了一番。
云迟打发了周大人和周夫人,将花颜放在床上,低声说,“先歇一会儿,十六和十七去准备了,稍后就有热乎饭菜和热水来,先吃了东西再沐浴。”
花颜嫌弃地看着自己,“先沐浴吧,脏的吃不下东西。”
云迟瞧着她,有些好笑,“早先赶路时,你也不嫌弃脏,如今到嫌弃起自己来了。”
花颜伸手抱住他胳膊,娇气地说,“到了干净的地方,就忍不住讲究了。”话落,十分不讲理地说,“反正都是你惯的。”
云迟顺着她拉扯的手臂坐下身,拢了拢她额角的碎发,暗暗地想着,原来其实她在他面前,也是这副喜欢耍赖调皮的模样的,大约他以前没发觉,所以,那一日才钻了牛角尖,乍然见了她与苏子斩相处,有些受不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想着,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花颜,低下头,去吻他。
花颜眼睛睁大了些,动作飞快地拿手一挡,“我刚嫌弃完自己,你就来惹我嫌弃。”话落,伸手推他,“快去,你也去收拾自己,堂堂太子殿下,今日可失了威仪了。”
云迟无奈地笑,瞅了一眼自己,也露出颇有些嫌弃的眼神,“稍后水来了,我与你一起沐浴。”
花颜眨眨眼睛,有些犯愁地小声说,“我又不能伺候你,身子用不了,手也没力气……哎……美色当前,可惜吃不得,你不是故意惹我难受吗?”
云迟气笑,伸手弹了一下她眉心,然后又收拢手臂抱紧她,脑袋埋在她颈窝,低声道,“花颜,你还爱着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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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以前,云迟不敢肯定花颜有多爱他,爱他多少,但在知道了他与苏子斩的纠葛,见了他与苏子斩相处后,她依旧选择等着他去找到她接她回家,义无反顾地回到他身边,他才真正地知道了,花颜爱他之深。
也许是经历了上一辈飞蛾扑火的爱恨,所以,这一辈子花颜对他的爱,不声不响,没惊天动地,也没山河晃荡,更不见肝肠寸断,亦不见肝胆俱裂。
似乎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拉着她,一步步地占有她的心。
就如一把上好的琴,他弹奏,本来该与他琴箫合奏的那个人没发出声音。
如今,他方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她的爱可以可歌可泣,山崩地裂,也可以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花颜对他的爱,不声不响的,便已如海深了。
她放不下的,不是情,而是那个故人而已。
花颜被云迟抱着,先是一愣,继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挠了挠他腋下的痒痒肉,云迟的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但没躲,却一下子破了功,她才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了,我不爱你的话,爱谁呢?”说完,她笑容渐轻,“云迟,这个世上,南楚天下,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爱了。”
云迟抓住她作怪的手,听着她说的话,心里虽一轻,但也跟着为她失去的那些东西而沉重,低声说,“我会让你不负所爱的。”
“嗯。”花颜将头埋在他怀里,“我相信。”
她相信云迟,一个人所走的路,与一个人的秉性密不可分,云迟是这样的人。
安十六站在门外,小声说,“殿下,少主,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沐浴。”云迟吩咐。
安十六点头,转身拎了一桶水进了屋,放去了屏风后,安十七抱了一摞衣物进屋,放在了床头,二人前后脚默不作声地做好一切,然后,体贴地给二人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云迟抱起花颜,去了屏风后。
云迟虽然嘴上说说,但自然不敢与花颜一起沐浴,浴桶虽宽敞,但花颜到底是孕妇,且早先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他虽然能守得住自己,但却不敢进去挤她。便小心翼翼地为她解了衣衫,将她放进了浴桶里,然后自己站在一旁,侍候她。
花颜待在浴桶里,任温暖的水流包裹周身,早先虽然只见了一点儿红,但也足够吓的她三魂丢了七魄,如今自然不敢自己作着招惹云迟,也不敢起别的心思都弄他,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地任云迟侍候完,将她抱出浴桶,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将她放回床上,才发现这侍候人的活计他不擅长,出了一身的汗。
花颜瞧着他,明明不擅长,偏偏还做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这个人可真是聪明,她沐浴后,懒洋洋的没力气,催促他,“喊十六换了水,你再沐浴。”
云迟摇头,给她盖上被子,立即去了屏风后,用她用过的水,本就不脏,他也不嫌弃。
花颜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后传出水声,想着她用过的水,脸红了红,然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暖融融的,她摸着小腹,轻声说,“你爹不嫌弃娘呢。”
云迟在屏风内听到了,笑了笑,面色柔和。
云迟没用多久,便快速地洗完了,换了干净的衣袍后,走出屏风后,对外面喊,“将饭菜端进来吧。”
安十六和安十七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二人很快端了两个大托盘,托盘里盛满了饭菜,逐一摆在桌子上,便要退去。
云迟摆手,“一起吃吧!”
花颜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是城守府的厨娘做的?”
安十七点头,摊摊手,“我与十六哥只会做些家常菜,这些菜品,都是上等难做的菜,自然得专门的厨娘做才做的来。还别说,这城守府的厨子可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花颜自己要下地,还没挪到床沿,云迟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桌前。
安十六和安十七这一顿饭吃的,都想娶媳妇儿了。
用过饭后,花颜又吃了安胎药,云迟又喊韩大夫来给花颜把了一次脉,问他是否给开些药,韩大夫摇头,直说太子妃服用的这安胎药就是最好的,天不绝师叔手里出来的药丸,就没有不好的东西,他的医术不够看,他顶多能给太子妃以后的吃食上尽点心,安排每日三餐搭配药膳。
云迟安下心,打发走了韩大夫,便与花颜早早歇下了。
花颜窝在云迟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云迟怕挤到她肚子,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看的花颜直乐,“你动一动,不怕的。”
云迟这才试着动了一下。
花颜拉着他的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柔声说,“你先摸摸他,等他会动了,就会与你打招呼的。”
云迟慢慢地轻轻地摸了摸,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错过他许久,再见都这么大了。”
花颜笑着说,“就是跟气球一样,慢慢地吹着,就鼓起来了,没什么特别的。如今他还不会动,等会动时,每天活动活动小胳膊小腿,踢踢踹踹,那才是有意思,你错过这么两个月不要紧。”
云迟也知道,无论如何遗憾愧疚,也无法时光倒流到那一日宫宴,他低头,吻住花颜,吻一下说一句,“我会看着他出生,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好不好?”
“好。”花颜也回吻他,清清浅浅,深深重重,无论多少煎熬,总归是彼此回到了彼此身边,为了这一刻的同床共枕,两心相依,那些苦苦挣扎和坚持本心,都是值得的。
一夜好眠。
第二日,花颜醒时,天色已大亮,她睁开眼睛,云迟不再身边,她伸手摸摸被褥,已凉了,她慢慢地坐起身,自己穿戴好衣服,下了床。
也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安十七在门外喊,“少主,您醒了吗?”
“嗯。”花颜点头,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瞅着安十七,问,“云迟呢?”
安十七见她下地,立即说,“少主,您快去床上躺着,太子殿下去了前面府衙,在见庆远城的官员呢,特意嘱咐我,等你醒来喊他,他立马回来。”
花颜笑了笑,“没那么娇气,韩大夫说的卧床,又不是连地也不能下了,不奔波劳累就成,无碍的。”说完,她看了一眼天色,“快晌午了,他早上用饭了吗?”
“吃了一碗粥一个素包子。”安十七尽职尽责地充当了云迟的打杂的。
花颜点头,“不必告诉他了,估计他也快回来了。”说完,她歪着头想了想,“我今天想吃玉米卷饼,再配几样庆远城的特色菜。”
“行,我这就去安排。”安十七点头,瞧着花颜,“少主,真不用去喊殿下吗?您自己净面梳洗行吗?”
“行。”花颜对他干脆地摆手。
安十七见她歇了一晚上,好吃好睡,气色好多了,看起来不错,不像风一刮就倒的模样,他给花颜倒了一盆温水,转身去了。
花颜自己净了面,又坐在梳妆镜前简单地梳了头,暗想着她如今出来了,也该想法子打探出采青在哪里,将她救出来。
又想到十五伯,她眼神黯了黯,昨日苏子折既然能带着人追来庆远城,十五伯显然没拦住,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刚放下梳子,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她抬头看去,见是云迟回来了,她转过身等着他进屋。
云迟大步进了外间堂屋,来到里屋门口,想起自己一身寒气,脚步猛地顿住,拂了拂衣袖。等寒气散了个差不多,才挑开帘子走进来,对花颜问,“想什么呢?眉眼笼着愁色?”
花颜伸手摸摸眉目,“这么明显?”
“嗯。”云迟点头。
花颜叹了口气,“我在想十五伯,对不住他,他本来该安享晚年的,连累了他。”
云迟闻言立即道,“我知道你今日醒来,便会想起十五伯,昨晚你睡着后,我特意让十六打探了消息,十五伯受了重伤,不过没死,而是被苏子折的人带走了。既然苏子折当时没杀他,就有救。”
花颜闻言心下一松,没死,总有救的希望,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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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第五天~
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
用过午膳后,花颜对云迟询问,问他是如何打算安排的。
云迟握着她的手说,“我在救你之前,暗中收服了苏子折养在雾濛山的二十万兵马,苏子折没拦截住我们,回去后,一定会调兵前来,他一旦调兵,就会发现被我收服的二十万兵马,震怒之下,一定会带兵来攻庆远城。”
花颜笑,“苏子折若是知道好不容易养的二十万兵马,被你轻而易举收服了,且收服的不声不响,他估计会气死。”
一想到苏子折气的脸色铁青震怒不已心里吐血,她就高兴。
云迟见她笑的开心,捏了捏她的脸颊,“苏子折在九环山养兵三十万,在擎凤山不知养兵多少,云灭带着人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有信息传回。待他回来,再做定夺。”
花颜想了想,思忖道,“苏子折养在九环山的兵马,不知你见过没有,三十万兵马,皆是精兵,对比普通兵马,可以以一敌十。即便你收服了他二十万兵马,但若再加上擎凤山的兵马,少说怕是也有二十万,如今苏轻枫带着的五十万兵马,怕是守不住庆远城,毕竟庆远城不占地势,不是兵之必守之地。”
云迟点头,“庆远城的确不是,但我想在这里守着,诱惑着苏子折带兵前来。”
花颜眼珠一转,便了然了,“九环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所以,主动攻打苏子折,事倍功半,怕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若是引得苏子折主动发兵前来的话,他得天独厚的地势便没了,只看兵力了。”
云迟点头,“不错。”
“所以,哪怕这庆远城不是易守之地,也肯定守不住,但还是要短时间待在这里。苏子折知道我们待在这里,一定气怒不甘心前来,只要他带兵来了……”
云迟接过她的话,“我们就撤,撤到北安城,然后,以北安城做防守,调陆之凌带着西南境地的兵马前来,合北安城的兵马与西南境地的兵马一起对付他。”
花颜颔首,寻思道,“苏子折这个人,虽看着脾气不好,易震怒,但却极其有谋算,我就怕他不上档,不受诱惑。”
“嗯?”云迟偏头瞅着她。
花颜抿唇,“就拿他昨日看到大军来救我们,调转马头立即果断离开来说,就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都轻易被他阴狠易冲动的表象蒙蔽,对于杀你我,他更想的是如何夺下南楚江山,所以,明知道自己占有天时地利,怕是不会轻易被诱惑出兵前来,而是从别处迂回曲线谋划。”
云迟闻言若有所思,一时没言语。
花颜也不打扰他,他与苏子折算起来至今还没真正打过照面,唯一的一次是在皇宫,而苏子折以假乱真地扮作了苏子斩的脾气性情模样,与苏子斩一般无二,所以,他所看到的苏子折,不是真的苏子折。
真正的苏子折,自然是想杀了她与他,但更想的,是夺下这南楚江山,复国后梁。为他从小到大从白骨山里辛苦倾扎爬出来,画个“值得”的句号。
他虽嗜血阴狠,但心底的最深处,也想堂堂正正。
这么长时间,若说她看透了苏子折,到不全面,但这一点,她却肯定。
“你说的曲线谋划是指岭南王府?”云迟琢磨片刻,对花颜问。
花颜点头,“也许,毕竟岭南王府私造兵器案已露了头,且因为梅舒毓,弄的天下皆知。叶兰盈是岭南王的养女,岭南王逃不开。更何况,他早就有反意。所以,他哪怕没筹谋好,如今也会公然反了。”说完,她问云迟,“岭南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有。”云迟摇头,“今日上午,我收到了安书离传信,请示关于岭南王府私造兵器案一事,问我是否发兵岭南?该如何处置岭南王府?”
花颜道,“子折曾对我说,云让进京救叶兰盈了。”
云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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