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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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听夏缘说轮班来,想想也对,点点头,脱了鞋,爬上了炕。

猎户人家房舍简陋,这一铺大炕能倒是极大,能躺下三四个人,采青上炕后,靠着一边躺下了身。

夏缘喂花颜喝了一碗粥,对她问,“可还要再来一碗?”

花颜没胃口地摇摇头。

夏缘叹了口气,“只希望花灼收到消息后,赶紧带着五百年前的人参赶来。我记得他的药库里似乎是有一株五百年前的人参。”

花颜道,“放心吧,哥哥若是知道我出事儿,定然会亲自来。”

夏缘掏出帕子,帮花颜擦了擦额头的汗,问,“还疼的厉害吗?”

花颜其实疼的很厉害,浑身每一处都疼的很,疼痛似透进了骨头里,撕裂的疼,但是不想让夏缘心疼难受,便摇头,“不那么疼了。”

夏缘撤掉了靠枕,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问,“是继续睡,还是说一会儿话?”

花颜疼的睡不着,说,“说一会儿话吧!外面情形如何了?”

夏缘自小跟花颜一起长大,自然清楚她这是疼的很,才无法入睡,也不点破,对她说,“陆世子带着五十万兵马安营扎寨了,将那些百姓们也安排在了营帐里,十六公子和十七公子去北安城彻查那统领了,还没回来。”

花颜点点头,问,“大哥可给太子殿下去信了?”

“陆世子给太子殿下去信了,五皇子怕若是不告诉太子殿下的话,太子殿下将来知道一定会大怒,但陆世子说不怕,给拦下了,吩咐任何人不得告诉太子殿下,他去信时只说了北安城发生的事儿和当前的情况,一句没提您受伤之事。”夏缘道。

花颜颔首,微微扯了扯嘴角,“他知道我不想让太子殿下担心,是顺了我的意思。”

夏缘点头,“陆世子对你真是好的没的说。”

花颜“嗯”了一声。

夏缘又道,“陆世子吩咐了,说你醒来让我喊他,若你再睡不着,他说过来给你说书,他在京城时带着一帮子纨绔子弟隔三差五就去茶楼听书,会讲许多书。”

花颜微笑,“让他歇着吧!带着五十万兵马急行军来这里,定然也是日夜不休,我听过的书不比他听过的少。”

“是呢。”夏缘道,“要不然我给你说书?”

“嗯,好,你来说书。”花颜点头。

夏缘想了想,寻了曾经与花颜听过的一个说书先生说的让花颜捧腹大笑的书说了起来。她自小跟随花颜浸淫了许多三教九流的地方,说起书来,也惟妙惟肖。

花颜听到逗趣处,忍不住想要大笑,但稍有笑意,便疼的厉害,只能忍着,但弯着的嘴角和满含笑意的眉梢眼角还是能泄露她愉悦的心情。

采青并没睡着,而是偷偷地睁开眼睛,看到花颜愉悦的表情,暗想着还是少夫人会哄太子妃,她要学着些。

夏缘一个故事未讲完,外面传来脚步声,须臾,陆之凌压低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少夫人,我妹妹可醒了?”

夏缘声音顿住,连忙看向花颜。

花颜对夏缘点头,“外面风寒,让他进来吧。”

夏缘颔首,立即站起身,走了出去,打开门,道,“陆世子,进来吧!她已醒了有一会儿了。”

“可还好?”陆之凌觉得他深夜过来不太合礼数规矩,但他实在不放心,仗着二人八拜结交,他拿花颜做亲妹妹,便也不讲究那些了,迈步进了屋。

他进来后,先是站在门口拂了拂身上的凉气,然后待凉气散了,才进了屋。

采青已骨碌一下子爬下了地,拿着茶壶去沏茶。

他一眼看到花颜躺在炕上,嘴角弯着,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脸色虽依然苍白的无血色,但到底是比他白日见她时有了两分人气。

他松了一口气,来到床沿坐下,笑着说,“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花颜笑着说,“听嫂子说书呢。”

“哦?”陆之凌意外,看向夏缘,“少夫人说书很厉害吗?我也沾光听听?”

夏缘脸一红,“我是逗她开心呢,可不敢在陆世子面前班门弄斧。”

陆之凌笑道,“能让妹妹开心成这个样子,想必极有意思,你就说来听听。”

夏缘看向花颜。

花颜笑着道,“既然大哥想听,你就重新给他说说,这书咱们还是在南境时听的,他没去过南境,不见得听过。”

夏缘见花颜都这样说了,而陆之凌又是一副十分好奇想听的样子,也就不再推辞,点点头,将说了一半的书又打翻重新说过。

花颜那些年与夏缘游历天下,一为花灼找药,二便是找乐子,她在花颜带着耳濡目染下,有些东西学的虽不是炉火纯青,但也有七八分模样。

这书说起来,陆之凌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不多时,便将他逗的捧腹大笑。

陆之凌也的确累了,从见了花颜后,心一直绷着提着,如今被夏缘的书倒是听得一下子就放松了筋骨,她一场书说完,他也觉得听的通体舒畅。

他听罢,大笑着道,“这书果然是极好,我还真没听过,这说书先生在南境?”

花颜笑着点头,“在南境,是南境十里八乡方圆百里十分有名的说书先生。”

“叫什么?”陆之凌问,“这等人才,该天下扬名才是。”

花颜笑道,“还真是天下扬名的,你该听过他的名号,叫百岁老人。”

陆之凌恍然,“原来是他,他还有一个别号,叫不倒山翁,据说曾是南楚三百一十年最年轻的状元,被誉为天才学子,不过他在考了状元后,拒绝为官,游戏风尘,青楼姑娘们写曲词,心情好了,便跑去茶楼说书,听他一席书,纹银百两。”

花颜颔首,“没错!我花了千两银子,听他说了十场,本还想多花些给他,后来他死活不给我说了。”

陆之凌大笑,“也是一个奇人。”

“的确是一个奇人,虽已百岁,但依旧身体硬朗,气若洪钟。”花颜笑道,“他的一生也是一个传奇,见到他后,我曾想过,若想长命百岁,大约还真该不理一切尘世烦忧。”

第四十四章(二更)

陆之凌闻言看着花颜,暗暗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她本可以不理尘世烦忧,但偏偏遇到了太子云迟,若不是云迟誓要选她为太子妃,她如今自然也依旧游历天下乐得逍遥。

若她不是太子妃,自然不必想云迟所想,为云迟所为,这天下,也与她无关。临安花家依旧大隐隐于世,不干涉皇权,偏安临安一隅,她自然也不必这般劳心劳力地辛苦。

可以说,因为云迟,她才担起了不该她担的负累。

花颜看着陆之凌神色心疼感慨叹息,她微笑着轻声说,“大哥不必为我叫屈,我以前一直活的混沌不清,得过且过,自从应允嫁给云迟,我才活的明白了些。”

陆之凌不说话。

花颜又道,“人生一世,得过且过固然是一种活法,但生有所值,才更不枉一世。为一人之活,是小活,为众生百姓而活,是天下大义。”

陆之凌没忍住摸了摸花颜的头,长叹一声,“好,我的妹妹大仁大义,以苍生为念,为兄也不该拖你后腿,以后当以你为榜样。”

花颜失笑,这一笑,没克制,又抽疼得让她立即皱了眉白了脸。

陆之凌立即伸手拍她,紧张地问,“怎么?又疼得厉害?”

花颜额头冒了汗,想摇头,实在没力气。

陆之凌伸手轻轻地拍她,“闭上眼睛,我哄你入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花颜点点头。

陆之凌轻轻拍着花颜,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花颜的精神劲儿本就不足,听了一场半的说书,自然也又累乏了,眼皮从闭上后,虽疼的厉害,但由陆之凌拍着,不多时,依旧又睡着了。

见她睡着,陆之凌松了一口气,夏缘也松了一口气,采青亦松了一口气。

陆之凌待花颜睡熟后,慢慢地撤回手,给她盖好被子,站起身,对夏缘压低声音说,“我走了,她若是再醒了,疼的睡不着,只管去喊我。”

夏缘点点头,“真是奇怪,陆之凌一拍,她就睡着了。”

陆之凌笑着说,“大约我是得了我娘的精髓了,小时候她便是这般拍我,十分容易入睡。”

夏缘立即说,“陆世子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陆之凌颔首,拿起披风披了,出了房门,离开了猎户人家。

夏缘在陆之凌离开后,招呼采青上炕让她赶紧睡,自己则陪着花颜,时刻看着她,偶尔不时为她把脉,生恐她出一丝半点的状况。

花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天明,再睁开眼睛,她身体未见松快,依旧沉重得很。

夏缘熬了一夜,眼睛里满是血丝,见她醒来,立马给她把脉,觉得脉象不如昨日,立即跑去喊天不绝。

天不绝很快就来了,给花颜把脉,眉头也皱起,道,“这脉重的很,虚的很。”话落,对夏缘说,“赶紧拿我的针来,准备施针。”

夏缘点头,连忙取来了天不绝的一套银针。

很快地,花颜从头到脚便被天不绝排满了银针,如昨日一般,行了两遍针。

两遍针行完后,花颜觉得身体略微地松快了些,天不绝给她号脉,也松了一口气,“你这条命,如今只能我老头子行针给你吊着,但愿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早些拿来,否则,吊不了几日。”

花颜笑着说,“你放心,我命不该绝呢,总归死不了。”

天不绝哼了一声,“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你还是不太疼。”

“嗯,不太疼。”花颜点头。

天不绝知道她故意这么说,绷着脸道,“女孩子这么刚强做什么?女孩子就要男人疼的哄的,你倒好,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了,当心你在这里受苦受难,太子殿下在京城看上了别的美人,也许如今正左拥右抱呢。”

花颜好笑,忍着疼摇头,“云迟不会的。”

天不绝翻了个白眼,转身出了房门。

夏缘见天不绝走了,小声说,“别听我师傅胡说,我也觉得太子殿下不会的,他心里只有你。”

花颜“嗯”了一声,“我自然不会听他胡说。”话落,她轻声道,“不知云迟现在正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早朝吧?”

夏缘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嗯,应该在早朝。”

花颜叹了口气,“还有一个月大婚,不知我这副身体,还能不能如期大婚。”

夏缘立即说,“能的。一定能的。”

“但愿吧。”花颜对如今的自己没有多少期望,她身体实在枯竭的厉害,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更是向往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无数脚步声,十分凌乱。

采青立即出门向外探头看了一眼,对花颜和夏缘道,“是五皇子、程二公子、七公子,还有夏小公子。估计听闻太子妃醒了,过来看望。”

夏缘道,“你先让他们在外堂坐片刻,我先给她梳洗换换衣服,衣服都被汗打得湿透了。”

采青点头,迎了出去。

夏缘为花颜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给她漱了口,用帕子净了面,才放了人进屋。

几人进来后,面上都挂着紧张和关心,程子笑素来在花颜面前爱开玩笑,如今脸上也没了笑意,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花颜对几人扯动嘴角,笑着说,“我没事儿,别都做这副神情。”

程顾之叹了口气,“太子妃这副样子,让我们怎么能不担心?今日一早,那些百姓们都在问你的身体,百姓们知恩得很,太子妃遭这回大难,倒也不白遭。”

程子笑接过话,“百姓们都被陆世子安置得很好,饿不着冷不着,你就放心吧。”

五皇子点头,附和道,“四嫂且宽心,别想太多,北安城那统领与三十万兵马,陆世子正在想对策,待你好些了,咱们便向北安城进军。”

夏泽红着眼睛说,“颜姐姐快快好起来,你有事儿,我们所有人都难受得很。”

花颜想伸手摸摸夏泽的脑袋,但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作罢,笑着点头,“我如今这副样子,自然没力气想那么多了。”话落,问,“十六和十七什么时候走的?至今还没消息传回吗?”

程子笑立即道,“昨日你睡着后,他们就走了,已经半日一夜了,应该也快有消息传回来了。”

花颜问,“他们带了多少人?”

程子笑摇头,“不知。”

花颜看向夏缘。

夏缘想了想说,“除了安一公子留在这里外,大部分人都被两位公子带走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毕竟他们二人比猴子还精明。”

花颜一笑,“还真是,谁想要他们两个吃亏都不容易。”

安十六曾带着人应对过东宫和宁和宫的人,耍的人团团转,安十七曾跟着她闯过蛊王宫,大场面都是见过的,如今那统领与梅花印卫虽厉害,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折了回不来。

几人又陪着花颜说了一会儿话,看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都没敢久待,怕打扰她休息,都出了猎户人家。

几人走后,花颜并无困意,看着夏缘满眼血丝,让她去休息,让采青给她读书。

采青自然不会说书,但她记性好,曾给花颜读过的话本子还依稀记得,便照着记忆给她念起了话本子。

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虽然俗套,但聊胜于无,花颜听着,减少了几分疼痛难受。

采青说了半个话本子,陆之凌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查探消息回来的安十六与安十七,三人脸色都不太好。

采青打住了话,给三人见礼。

花颜立即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安十六与安十七对看一眼,虽不想让花颜担心,但知道隐瞒她更是无益,毕竟她会察言观色,实在太聪明了。于是,安十六如实以告,“我们去时,发现北安城已是一座空城,不止不见那统领和梅花印卫的踪迹,连那三十万兵马的踪迹也不见了。”

花颜一怔,“去了哪里?”

安十七道,“我们彻查之下,发现有兵马的脚印踪迹顺着松兰山南山的方向离开了。不过只追查到原木岭,便失去了踪迹。”

“原木岭?”花颜皱眉,“绵延数百里的原木岭?”

安十六点头,“正是。”

花颜问,“是怎么失去踪迹的?按理说,原木岭如今满山岭也都是积雪才是。”

安十七怒道,“满山岭都是马蹄子印,踪迹太多,根本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一更)

花颜闻言沉默下来,揣思着那统领竟然移兵了?

是了,他既得知陆之凌带着五十万兵马来了北安城,那么,他手里三十万兵马根本不是对手,干脆趁着陆之凌没谋划夺城前,悄无声息地转移兵力,才是上上策。

借由原木岭转移兵力,更是上上策,原木岭方圆数百里山林,故意搅乱太多痕迹,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查出来的。尤其也许他将三十万兵马分批沿着各个方向转移。

俗话说狡兔三窟,那统领在北地经营多年,怕是不止北安城一个地下城。

花颜费力地抬手,揉揉眉心,对安十六虚弱地说,“传令给北地所有花家暗线,继续暗中彻查,但凡哪里有动静,都会有蛛丝马迹异常之处。”

安十六应是。

安十七咬牙说,“好狡诈的东西,就这般遁走了。”

安十六沉重地道,“若不是狠辣狡诈有谋算,少主何至于伤到这个地步?”话落,叹了口气,“公子差不多该收到消息了吧?”

安十七看着花颜,“希望五百年的人参尽快拿来,少主也能尽快好起来。”

天不绝这时进了屋,哼了一声,“即便拿来五百年的人参,也只能是保住她性命无虞不会如现在这般快死人的样子,至于好起来,以她现在的身子,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去了。”

安十七住了口。

安十六对花颜问,“少主,我曾听闻祖父老人家四十年前也曾动用了本源灵力,曾导致身体一度枯竭?那后来他是如何将养好的?”

花颜摇头,“祖父至今也未好。”

安十六面色一变。

安十七也白了脸,“少主,你明知道怎么还妄动本源灵术?”

花颜轻声说,“天下有多少事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我一身灵术,能救五千百姓三万兵马的性命,总归是值的。”

陆之凌一直没开口,此时道,“妹妹身为太子妃,弃城弃百姓而走,实不可为,不止她会遭天下骂名,也会连带太子殿下遭骂名。贤名难得,骂名却容易,如今被救的百姓们对她感恩戴德,虽遭受如此大罪,但总算没白费一番心血,也算值得。”

花颜点点头,“我是太子妃,担着这个身份,就要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儿。哪怕一个百姓,都是南楚的子民,哪怕一人,都不能弃,哪怕我受伤至此,也不能做出弃逃之事。”

安十七没了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少主做的是对的。”

面对当日的情形,再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花颜以一人之力,保住了所有人,大家除了心疼痛心她受伤至此外,还真说不出她做的不对来。

虽然,所有人都不想她动用本源灵力受伤至此。

“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陆之凌面色凝重地道,“我今日一早做的攻城计划用不到了,真没想到那统领竟然这么迅速地做出了移兵之举。五十万兵马不能一直驻扎在这里,粮草每日消耗十分巨大,我带兵来随军没带多少粮草,顶多再坚持个十日八日。先要解决五十万兵马的粮草难题。据说北地最紧缺的就是粮草?”

花颜点头,思索片刻道,“那统领虽命人毁了地下城,如今移兵离开了北安城,但北安城地下城中埋着的粮仓、兵器库他没办法这么短时间挖出带走。”话落,对安十六和安十七道,“明日十六和十七带着人去北安城,将地下城埋着的东西挖出来,虽北安城地下城的机关被毁,挖出那些东西困难点儿,但有个十日八日的时间应该也能做到,五十万兵马的粮草之需就能解决了。”

安十六和安十七颔首,立即道,“我们现在就带着人前去。”

花颜见二人神色透着深深的疲惫,道,“你们也累得很了,先去休息,北安城地下城的事情一时也急不来。明日再去吧。”

二人点点头,“听少主的。”

陆之凌道,“待几日后五百年以上的人参到了,妹妹服下,身子骨稍好一些后,我们就起程前往北安城。”

花颜颔首,“听大哥的。”

几人商议了一番后,安十六和安十七前去休息,花颜耗费了心神,疲累不已,又躺回了床上。

陆之凌又坐到花颜床边,伸手轻轻拍她,温声道,“你如今不要多费心思,那统领与三十万兵马就算转移阵地,藏着猫着,也不能有通天之能藏到天上去,总有收拾的一日。”

花颜“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如今她就算有心多思多想也无能为力。

陆之凌依旧如早先一般轻轻地拍她,花颜似是习惯了陆之凌的轻拍,没难受太久,就渐渐地睡着了。

陆之凌见花颜睡着,为她掖好被子,起身出了房门。

夏缘送陆之凌出房门,对他压低声音说,“陆世子,多谢你了,花灼若是在。他身为嫡亲哥哥,都不见得有你的耐心哄睡她。”

陆之凌笑了笑,“少夫人不必道谢,待花灼兄来了,他定看我不顺眼抢他妹妹,怕是会找我打一架。”

夏缘抿着嘴乐,“你打不过他的。”

陆之凌认真地看了夏缘一眼,“他打架很厉害?”

夏缘笑着点头,“自然是极厉害的。”

陆之凌挑眉,“对比太子殿下如何?”

夏缘肯定地说,“与太子殿下打个平手。”

陆之凌欷歔一声,哈哈一笑,“那我倒也想与他打一架试试身手了,即便打不过,与高手过招,想必也受益良多。”

夏缘笑着不再多说。

转日,安十六与安十七带着人前往北安城挖掘被毁去的地下城,同时,花家暗线传回消息,未查出那三十万兵马的下落,就像是在原木岭横空消失了一般。

花颜吩咐,“没有人能凭空消失,即便我动用灵术也做不到,将原木岭掘地三尺查个遍,原木岭大约也有机关密道,那些太多的痕迹定然是为了掩饰密道。”

安一得了吩咐,带着人亲自去查。

次日,天不绝行针对花颜已不起效用,花颜从晨起便疼痛难忍,疼到最难受除,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落,她从小到大,从不轻易哭,但此时疼的眼睛都红了。

天不绝也是束手无策,来回在房中走溜溜。

夏缘更是急的落泪,不停地对天不绝问,“怎么办呢师傅?除了五百年的人参,还有没有能用的药?她这般疼下去,会生生疼死的。”

天不绝烦躁地说,“若是有别的药,我能不给她用吗?身体枯竭,非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不可滋养。”话落,瞪着夏缘,转了话音,“不过替换盘龙参的离枯草都被你想到了,你再想想,也许是我人老了糊涂了,一时想不到也说不定。”

夏缘闻言立即绞尽脑汁地想什么能代替五百年以上的人参。

她想的脑瓜仁疼,却也想不出来一种药能代替,本源灵力枯竭不同瘟疫,无论是价值贵的药还是价值廉价的药,只要有同样的药效就行,但是花颜的身体显然非稀世罕见的名贵之药不能滋养,五百年的人参已是万金难求,这世上万金难求的药只那么些,摊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还有什么药能代替五百年以上的人参?

天不绝想不出来,夏缘也想不出来。

花颜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疼的狠了,她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嘴角被她咬出了血,夏缘怕她咬坏了,连忙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实在没办法之余,她无能为力地攥着花颜的手哭,“花灼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没派人送来五百年以上的人参。”

花颜觉得身体每一寸,哪怕呼出的空气都是疼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流失,血液枯竭到一点儿不剩,干涸到已发焦。

她渐渐地从心底最深处生出无力来,那无力如枝蔓一般渐渐地散开散出体外。上一世,灵魂被强行聚生她死活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那种无力,如今日似乎如出一辙。

她想着,她真没想到现在会死,她一直以来相信五年后才是那个过不去的砍。但如今,她觉得,她似乎距离死亡极近了,只差临门一脚。这一脚只要她闭眼。

第四十六章(二更)

只要她闭眼,就会像命运屈服,只要她不抗争,就如四百年前太祖云舒对她招魂聚魂想让她起死回生一样,真的拦住了她奔赴黄泉的路。

四百年前,是太祖云舒想让她生,这一回,是阎王爷在招她的魂。

花颜不敢闭眼,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想过死,从很久以前就想过,但从没想过在自己还有留恋还有很多未做之事没做完时离去,她想与云迟大婚,想给他生个聪明伶俐与他模样一般无二的孩子,她还想看着他坐拥天下熔炉百炼天下……

她想干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若是哪怕给她五年的时间,她也许也不会有这么多未尽之事,她会用五年的时间尽力地都做完,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但是如今,她若是就这么死了,她会有太多的未了心愿和无限的舍不得。

就在这时候,她离死亡那样的近,但心底却都是不想死的生念。

她如倾轧在大海泥沼中,往前一步是黄泉路彼岸花,是她四百年前一直想跟随怀玉踏进去的路,但是如今,她一步也不想往前走,她只想往后退,只想看到云迟,只想与他相守一世。

似紧紧地抓住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她嘶哑地出声,“云迟。”

夏缘心慌地攥紧花颜的手,哭的泪眼朦胧,“花颜,你一定不要有事儿啊,你要挺住,你想想太子殿下,你再想想花灼,他很快就会送来五百年的人参,只要你再坚持一日,就一日,他一定会到了,他如今定然急急赶来这里。”

花颜很怕她坚持不住,她心里涌出的是无尽的撕扯和怕意,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过这种怕,哪怕是在南疆蛊王宫夺蛊王时,面对暗人之王,那一瞬间几乎就要一掌拍下要她的命,但是她没有怕的感觉,她不畏惧死,被云迟所救后,她只有庆幸和感慨姻缘天定。

四百年前,她有过怕,怀玉先她一步喝毒酒而死,她怕她追不上他,怕他不等他,后来云舒为她聚魂起死回生,她怕真被她复生,在怕到极致时,竟然陡生一股孤勇,对自己下了魂咒,决然的没给自己留后路。

如今,她发现这怕更猛烈,更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绝望地觉得,大约她的存在就是不合天理,哪怕她为救百姓做了很多善事儿,哪怕她担了太子妃的身份为爱太子之爱而心怀天下心系万民百姓。

天理难容那四个字在这时她终于深刻地理解和体会了。

如今,她如被阎王爷扼制住了咽喉,死死地掐着她拖着她收魂,来自天道的惩罚,似在这一刻,悉数都砸到了她身上。

天不绝曾说她有一颗强大的灵魂,但如今,那双死神之手就掐住了她灵魂的咽喉,她拼命地喘气拼命地向生,但似乎都奈何不了死神之手誓必要拖她进黄泉。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愤。

她不是故意不去黄泉,四百年前,她一心想去的地方就是黄泉,但太祖云舒以及命运之神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她想去的地方没能去成,无可奈何启动魂咒,锁了自己的灵魂。

她以为,重获新生,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她与云迟的姻缘是命运注定。她努力地学会如何爱人,如何对人好,努力地不步上一世的后尘,为了帮助云迟,以他志向立志,她不止自己搅进了南楚江山社稷,还拉着花家淌进了浑水中。

可是,到如今,却要让她去死,她怎么甘心?凭什么?她注定不能以自己的心愿而活?

两世,她想死不能?想生亦不能?

这股悲愤,如江河滔滔,奔涌而来,淹没她,似将干涸的心田一下子填满,陡然地冲开了那一双紧攥着她的手,她张开紧咬的嘴唇,“哇”地一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夏缘骇然地惊起,惊骇至极地大喊,“花颜!”

天不绝也惊变地大喊,“花颜!”

陆之凌一下子冲到近前,一把抱住花颜,惊骇得都变了声,“妹妹!”

花颜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心底一松,眼前一黑,终于承受不住,闭上了眼睛。

夏缘身子哆嗦如抖筛,颤着音喊天不绝,“师……傅……快,快……”快什么,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天不绝也哆嗦地给花颜把脉,这一把脉,他脸色顿时一灰,一双老眼也红了,手哆嗦地离开,去探花颜的鼻息。

夏缘见他如此举动,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采青手软腿软地伸手去接夏缘,不但没接到,也跟着夏缘一起倒在了地上。

陆之凌急的吼出来,“天不绝,你快想法子,妹妹,妹妹你醒醒,你与太子殿下还没大婚呢。我在西南境地时,你写信给我,不是说早早就想与太子殿下要一个孩子吗?你心怀大义,若你出事儿,你想想,太子殿下会如何?南楚的江山会如何?你若是没了命,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还有几人能活?”

陆之凌说着,眼睛通红,也涌出了泪花。

天不绝拿出他的那套银针,看着已没了气息的花颜,枉他是神医,一生救死扶伤,哪怕面对花灼的天生怪病,哪怕面对苏子斩与生俱来的寒症,他从来都没有束手无策过,可是如今,面对花颜,他竟然抖着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针。

陆之凌盯着天不绝,“动手啊!”

天不绝哆嗦半晌,又气又恨又无奈地将手中的金针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泪横流,“你当我不知道该动手吗?可是她如今已绝了气息,我该从哪里入手?乱扎吗?”

陆之凌听天不绝说花颜绝了气息,脸色霎时一灰,无声地转过头,看着怀里的花颜。

这个妹妹,未见时,让他觉得有趣至极,见到后,让他觉得她危险,为了退婚不择手段,让他恨不得躲她远点儿,别被他牵扯,后来去了南疆,她敢闯蛊王宫救苏子斩让他敬佩,后来,她应允云迟许婚,答应嫁入东宫,为了补救牵扯他的歉意,提出与他义结金兰。

他没有妹妹,在八拜结交那一刻,他是真真正正地将花颜当做亲生妹妹。

他想对这个妹妹好,可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他就要亲眼为她送行。

他从小到大被敬国公棍棒打了无数次,从没喊过一生疼落过泪,但是如今,他一个男子汉,也终于绷不住落下泪来。

他的泪打在花颜的脸上,一声声嘶哑地喊,“妹妹,妹妹……”

屋内,晕死过去如夏缘、采青,哭作一团如天不绝、陆之凌,一声声的哭声,传了出去。

云暗无声地从暗处现身,立在门口,在外堂看着内室,他本以为像花颜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死的,她有着强大的灵魂,有着得天独厚的才华本事,哪怕被魂咒禁锢,早晚有一日,她也是能解除魂咒,好好地活着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突然地猝不及防地溘然长逝了。

她死了,以认主了的太祖暗卫之首自然是要以身奉主,他也是要横剑自刎追随的。

于是,他慢慢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剑身一横,就要自刎于前。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一道黑影冲了进来,伴随着一道剑光闪过,一柄软剑弹开了他的宝剑。他蓦然一惊,转头看去,便看到眼前立了一个人。

黑色锦袍,玉带束腰,姿容华贵,容色天倾,与花颜有三分相似。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冷木着声音开口,“花灼公子来晚了!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怕是用不到了。主子已然……”

他想说去了,但实在说不出口,住了嘴。

花灼冒着冷风而来,一身疲惫,因他姿容太好,绝滟的容颜掩了疲惫之色,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风雪中的清凉与清冷。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都是集万千风华于一身的翩翩公子。

花灼脸若清霜,眸光似寒雪与寒冰一起交汇,他向屋内看了一眼,屋内弥漫着一股天塌了的死气。他紧抿薄唇,一字一句地说,“有我在,她死不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与天争她的命,让她活过来。”

话落,他转身,抬步,进了屋。

第四十七章(一更)

云暗闻言一愣,看着花灼走进了内室,他收了剑,也跟着一起进了内室。

内室里,陆之凌哭的伤心动肺,一声声的妹妹喊的让人听着都撕心扯肺。

天不绝更是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像是一下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了十岁不止。他与陆之凌哭的不能自制眼泪糊了眼,根本就没发现有人进来,更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花灼已经来了。

花灼进来后先看了内室一眼,落在夏缘与采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身子上,凉声开口,“都别哭了。”

天不绝一愣,腾地站起身,“你终于来了!”

陆之凌一惊,转头向花灼看来,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了一个人影,风姿独具,他没见过花灼,一时也顾不得仔细端详他的面相,只抽出一只手用手抹了一下眼泪,对花灼问,“你是谁?”

花灼却认出了陆之凌,临安花家要想识得一个人,不出一日,那个人的画像就会出现在临安花家,当初花颜与陆之凌八拜结交,他还曾为此不满,臭骂了花颜一顿,吃醋了许久,如今见陆之凌这副样子,一个大男子汉,抱着花颜哭成了这个德行,他聚在心里老早就想找他算账的那点儿小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对陆之凌拱了拱手,“临安花灼。”

陆之凌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花颜,须臾,他放开花颜,腾地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睛急声问,“五百年的人参呢?拿来了没有?”

花灼点头,“拿来了。”

“快,快给她喂下。”陆之凌大喜,连声催促。

花灼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长匣子,转身递给天不绝,“你来。”

天不绝抖着手接过,虽然早先一刻已给花颜把了绝脉,但如今有了五百年人参在手,他还是想试一试,不能药在眼前,就这么放弃。

于是,他立即打开了长匣子,拿出一把匕首,切了一片人参片,塞向花颜的嘴里。

可是花颜紧闭着嘴角,人参片塞不进去。

花灼伸手去掰花颜的嘴,可是半晌,也没有效果,他倾身上前,抱住花颜,轻轻地拍着她,温柔地喊,“花颜,张嘴,乖,哥哥来了,带来了五百年的人参。”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如春风拂过,诚如那些年他身体怪病,每一次挣扎在生死边缘前,花颜都会坐在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哄他,“哥哥吃药,乖,只要你吃了药,病就会好了。”

每逢这个时候,他都咬紧牙关,不忍丢下她,不忍将花家所有的重担都交给她,他必须活着,与她一起护着花家。

于是,一年又一年,没想到,他的怪病竟然在她无数好药的喂养下,在天不绝每日行针日复一日给他诊治中治好了。

所以,如今,轮到他,他不准许花颜死,他也不相信她能给自己下了魂咒,生生世世禁锢住自己灵魂凝聚印刻上烙印的人会这般轻易地丢了命。

花颜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生死的人。

“妹妹乖,张嘴,哥哥来了,你张嘴。”花灼轻声哄着,拿着人参片放在他唇瓣,轻轻地碰着沾了沾。似要给她吃,我等着她自己主动张嘴。

陆之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花灼和花颜,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不绝也睁大眼睛看着,大气不敢喘一口。

外面听到动静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程顾之、程子笑、夏泽等人都来到了堂屋外,见此情形,没敢进屋打扰。

花颜没动静,闭着眼睛,气息不存。

花灼一字一句地说,“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你若是死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会陪着你死,远的不说苏子斩,他的命是你救的,你生他生,你死他死,近的说云暗,刚刚我若是晚来一刻,他就挥剑抹脖子了。”

花灼说着,顿了顿,“另外,不说其余人,但说云迟,你不是爱他吗?恨不得将他肩上的所有重担都担到你的肩上,为了他的声名,为了他的贤名,为了他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你豁的出去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对他好,那你做了这么多,若是就这么死了,他呢?你想想他该怎么办?会怎么办?”

花灼盯着花颜的脸,又顿了顿,似给她思考时间,“你不敢想吧?那我帮你想想,你若是死,云迟十有八九会安排个接替他身份的人,再横剑自刎追随你去。你说你崇敬他的志向高远,敬佩他熔炉百炼天下的心志,想看他创南楚太平盛世,想让他受后世敬仰流芳千古创千载不世功勋。可是,也许,因为你的死,他此生也就在此戛然而止了。”

花灼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会儿,“云迟很有才华是不是?他身为太子,监国四年,根基虽浅,但已初现帝王风骨,南楚若是有他在,如今虽路满荆棘,但是早晚有一日,他能够肃清,成就太平天下对不对?可是,一旦他就这么随你死了,你便是千古罪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重,掷地有声。

花颜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嘴角细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醒不来,也说不出。

陆之凌大喜,“快,快给他人参。”

天不绝也大喜,“对,赶紧的。”

花灼快速地将人参片趁着花颜松开牙关时塞进了她嘴里,之后,他吩咐,“你们都出去。把人参熬汤,熬好端来。”

天不绝看着花灼,“那你……”

花灼沉声道,“我与她一母同胞,一脉相承,以灵术助她一回。”

天不绝立即说,“你可不能再如她一样胡来,若是救活她,你出了事儿,她怕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花灼道,“我知道,你放心。”话落,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夏缘,对外道,“花离,将少夫人扶下去。”

花离跟着花灼一起来,见花颜已出事儿都吓傻了,如今听到花灼的喊声,“嗖”地窜进了屋里,扶起地上昏迷的夏缘,带了下去。

花灼又看了立在屋中的云暗一眼,“将采青也带下去,这里没事儿了,你也去吧。”

云暗颔首,二话不说,带了地上昏迷的采青,退了下去。

天不绝也拿着人参走了出去,房门关上,屋中只剩下了花灼与花颜。

花灼将花颜扶起来,使她背坐向他,将灵力通过她后背的穴道输送进她身体。

他本以为花颜身体灵力枯竭,他的灵力与她一脉传承血脉相连,他的灵力送入她身体本该畅通无阻她的身体对他的灵力极尽渴求才是,却没想到原来不是如此,他的灵力刚送入她身体,就被她身体内的一层防护罩给挡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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