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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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吧,我也觉得,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陈嘉郡劲头上来了,也不像做贼似的藏着了,“等下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聊聊,问候下。”

  “行,陈老师,你忙吧,山里信号不好,你这电话估计不好打。”

  陈嘉郡其实也知道,这山里的信号确实不好。

  否则,怎么会一连半个月,都打不通柳惊蛰的电话了呢?

  号码仍然是那个号码,接电话的人却再也不见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啊,陈嘉郡想起刚来这里的一个月,她每三天给他打电话,不超过三声他总会接起,声音还是那么欠揍,问她“是不是吃苦吃得受不了了呀?”“山里的野菜不好吃吧”“小朋友,世界很复杂吧”,陈嘉郡就在这一头听他在那边鄙视她这里鄙视她那里,时间久了他都鄙视出了一番情意来,叫她“注意安全,有事再打他电话”,听得她都要微微醉了。

  明明一切都好,可是她忽然间就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像今晚也是,月色正好,她洗了澡,一身清爽,仿佛这清爽都能给她勇气,她知道他喜欢清爽的人。她就这样一身清爽地给他又打了个电话,要说的话都想好了,一日三餐,田间生活,最后引出一句“我非常想念你”,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可是电话那头响了又响,还是没有人接。

  陈嘉郡打了三次,最后一次,她听得清楚,是被人硬生生挂断的。

  他挂了她电话,连带把她的心都挂断了。

  陈嘉郡困惑了。

  想起柳惊蛰,那眉目上扬的样子,他是“口中无,心里有”的那种人,君臣有义,母子有亲,朋友有信,对她,则是有情有意。

  陈嘉郡望着一轮明月,困惑多于伤心:“你到底怎么了啊?”

第八章 天地不仁,最是厉害

  柳惊蛰挂掉陈嘉郡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唐家。

  中庭外有一段长廊,尽头通向唐律的书房。这些年来柳惊蛰出入唐家,任何禁地对他而言都不设防,这段长廊他走过很多次,如今想起来,才发觉每次都是匆匆过,大多数时间总是拿着一叠呈给唐律的资料,他的心思都被这些占去了,连好风景都辜负了。

  丰敬棠告诉他书房有人,正在谈事,柳惊蛰答了句“没关系,我等等”,把丰敬棠微微地惊了一下。唐律的书房对旁人是禁地,对柳惊蛰不是,这是他的特权。这些年柳总管任何时候堂而皇之地进出书房,从来没有人反对过什么,连书房的主人都默许,这一点人人都明白,当事人今天却止了步。丰敬棠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嗅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

  柳惊蛰望着这一方幽静,不得不承认唐律确实是个很诱人的人,连风景都被他诱了去,这一草一木一廊檐,硬在他手中摆出了一个月入歌扇、花承节鼓的风流态。死物变活,是唐律的拿手好戏,反过来也一样,活的,他也能让它死。

  柳惊蛰目光幽幽,就听得背后一声华丽的戏谑:“柳总管,人到了我门口,就是不进来,怎么,是想让我来请?”

  柳惊蛰深吸一口气。

  “怎么会?”他转身,步调和语调都拿捏得那么稀松寻常,“我找你,有点事。”

  唐律似乎不以为意:“不急,这么晚了,一起吃个晚饭。新来的厨师是特地从京都请来的,适合你的口味,我提前对他讲过了,柳总管的口味挑得很,非一等一的料理不碰,我看这顿饭,你会喜欢的。丰敬棠一会儿也会过来,到时候一起说好了。”

  “这个,恐怕不行。”

  “哦?”

  “我今天来,只找你,不能有旁人。”

  唐律终于顿了下动作,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回身一笑,姿态万千。

  “柳惊蛰,你这是有备而来,特地堵我啊?”

  一室寂静。

  柳惊蛰的要事,只说是“找你下棋”,唐律顺口接了句“好啊”,吩咐人把书房门关上,禁止任何人打扰。

  西洋棋是柳惊蛰带来的,棋盘棋子都是旧式的,经年尘封的历史泛在其上。两个男人下完两局,各胜一局,第三局开盘时,柳惊蛰忽然开口:“你还能赢我一局,蛮意外的。”

  唐律声音幽幽:“你对自己的棋艺这么自信?”

  “当然,我的西洋棋是我母亲亲自教会的。她的玩法和技巧,不用我说你也懂。”

  “这个自然,不过有一点你忘记了,我的西洋棋也是你母亲教的。莫伯母,对我很好。”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的西洋棋是谁教会的?”

  “啊,这个倒是没有。”

  “是我父亲,亲自教会的她。”

  唐律点头:“上一代的事,有所耳闻。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柳惊蛰落子,易位,眼不离棋:“不容易?什么叫‘不容易’?是说我父母过早离散,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这是人祸,而非天灾?”

  唐律一笑。

  他嗅出手中的团圆与平衡今朝怕是要打破了。

  这些年他握在手中的人,处处有对称,怎样换位都有重心,不偏不倚。

  这下不行了,他很久以前就明白,若他和柳惊蛰之间,除却君臣各自有的庄严之外再谈不上一点私情隐义,那么他手里的平衡,就算失去了。

  他落下一步棋,道:“想问什么,你问。”

  柳惊蛰倒真是爽快,这就撕开最后的温情,撕出了血淋淋的口子:“好久的旧事了,如今拎出来见了天日,总是要说一说的。如今有一个说法放在了我眼前,讲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威胁同在场的我父亲的下属林寒保密。几十年后,林寒老了,敌不过良心,向我母亲坦白了这件事,也向当年过问这件事的方伯坦陈了。是,我可以这样劝我自己,一人言,不可信;事情过去那么久,当事人全都不在了,怎么去查真假,都是一个问题。可是我看见你,才明白,对我而言,事情不在这些,在你。”

  唐律脸色未变,向后一靠:“你说你的,我听我的。”

  柳惊蛰正有此意。

  “你对我母亲做那些事,不觉得愧疚吗?”柳惊蛰看着他,几乎不认得他,“我一直在想,我母亲大好的一个人,那么坚强,这么多年的苦痛都一个人一肩扛过来了,为什么会一夜之间一病不起,请遍医生只对我说是‘心病’,问她,也只对我讲没事。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做过最坏的打算,可即便是我最坏的打算,也从没有想过是你。”

  “我?”

  “是。是你,劝我母亲放下这段谋杀;也是你,劝我母亲对我隐瞒这件事;还是你,说服我母亲,上一代的事不要留到下一代,没有结果的。你抓住了我母亲的弱点,你没有放过她,你知道两个男人都爱过她,你让她痛苦自责,将这一切悲剧的原因都归结为她自己。你父亲牺牲了我父亲,你牺牲了我母亲,这就是我为之效命三十年的地方,一边毁掉我的亲人,一边接受我的效力。”

  柳惊蛰顿了顿,移开目光像是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这一刻他发现,多么奇怪,他最大的心意竟不是复仇,也不是质问,而是听他解释。柳惊蛰甚至有一种预感,只要他辩解,无论他讲什么,他都会信的。谎话也好过沉默,唐律的沉默他柳惊蛰需要几生去消耗?

  他淡淡问他:“樱庭市是不是你派人去封的口?”

  对面的男人专注棋局,将一切拂手推开:“你柳总管的名号不是白有的,你有兴趣的话,自己去查。”

  柳惊蛰闭了闭眼,一阵绞痛。

  他对这个人是很亲的。

  不设防,十几年的时光,与他之间,他能够做到行走于前于后皆坦坦荡荡。柳惊蛰怀疑天下人,也不怀疑唐律。他在唐家三十年,和唐律君臣有义,兄弟有信,风浪这么多,也走过来了。以至于每每见到这个人,柳惊蛰总会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旧时候的人真是有大智慧,几个字就说得那么好,柳惊蛰遇到唐律,风雨星辰都是好的。

  所以他舍不得。

  舍不得,从此就要失去这样一个人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好好问问你。”

  他终于开口,不抱希望地看着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陈嘉郡,是不是你用来放在我身边牵制我的一颗棋子?”

  问出来,他就后悔了。

  那么多隐晦的问法技巧都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怎么会用这么血淋淋的方式去问呢?没有伤到唐律,已经先把他自己伤到了。

  而他终于等到了答案,唐律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你可以这么想,我也可以否认。”

  柳惊蛰终于失望了。

  他对他,对自己,皆失望透顶。

  不清不楚地做了君臣,做了兄弟,做了胜似亲人的亲人,到头来,还是要兵戎相见。一旦见了血,为一个胜负,你来干掉我,我要灭掉你,多没有意思。

  “唐律,你多久以前就知晓了我父亲被害的这件事?你父亲过世前,他对你讲的?或者,更久以前,你自己查出来的?这些都无所谓了,我讲的是真的,若是今天你没有插手这件事,我是可以放下的。三个故去的人,上一代两段讲不清楚的感情,我即便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抽身仇恨,也定能做得到不与你为敌。然而你做了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为了唐家的立场,为了你自己的地位,为了抱住唐柳两家的平衡,你除掉了多少人?你连女孩子都不放过,樱庭市是一个,陈嘉郡……就是另一个。”柳惊蛰看着他,陌生得几乎不敢相认,“那时候你几岁,二十三,是不是?二十三,就下了这样一步好棋,坚持把陈嘉郡放在了我身边,要我接手非亲非故的人的监护权。你知道,两个人相处了,总会有感情,不是情人,也是亲人。你让我放不下陈嘉郡,陈嘉郡身上流着唐家的血,你让我和唐家纠缠不清,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即便我要动手也有所忌惮。”

  有一句话,他始终没有问出来。

  他没有问,眼前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狠,连他也不放过,舍得下手布这一场经年的局。

  然而他还是问了,还是不死心:“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

  路这就到头了。

  柳惊蛰分明听见了三十年的前半生对自己说了再见的声音,他捂住嘴,眼底一层水光。这三十年,他最熟悉的位置,就是在唐律的身后。寂寞人间,这个人往那里一站,他不紧不慢跟上去,这三十年的故事就这样起了头。千人万人里,只有唐律同他做兄弟做到他心底。

  终于,这些都要过去了。

  柳惊蛰放下手中的棋子,再无欲念:“这一局,你无路可走了。”

  唐律看着棋盘,眼波流转:“你这是要将我的军啊?”

  “没有,我不是要将你的军,”他落下最后一步棋,胜负已分,也一并结束了三十年的人生,“我是要造你的反。”

  一段历史就这样结束了。

  丰敬棠在书房外的长廊遇到柳惊蛰,正打招呼:“柳总管,去哪儿?”只见这个迎面走来的人与他擦身而过,不再停留,留下最后一句话:“唐家再无柳总管。”

  陈嘉郡两个月的支教活动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村校的学生和老师都跑来送行。每人手里拿一束花,清香袭人,校长给陈嘉郡她们献花送别的时候,说得颇为诗情画意,说这是“来自大山的真诚献礼”,陈嘉郡很感动地收下了。

  胡菲和弟弟也来了,挤在人群的最前面。陈嘉郡用天才的教学方法教出了两个天才,这两个天才如今正每人一泡热泪地表达离别的感情。

  “陈老师,以后常来玩呀!等我弟弟大了,你有好女孩也记得帮我弟弟留一个呀,这家伙笨,我怕他将来大了娶不到老婆赖我一辈子呀……”

  胡菲说着说着就没谱了。

  “你对你叔叔,也要加油呀!他不找你,你可以找他呀!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男人主动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呀……”

  陈嘉郡挥挥手,也不跟她废话了,说了声“行”,依依不舍地走了。她明白眼前这女孩是“面上无心,心里有谱”的人,分寸都在她心里摆着呢。

  陈嘉郡回程的飞机特地选了晚上的航班,为的就是不打扰柳惊蛰白天的工作时间。半个月以前,当她还打得通他的电话时,他答应了好几遍会来接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她“我轻易不接人,你必须成长出一个样子来,才配得起”。陈嘉郡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从此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带着高度热情,抽着自己成长为一个配得起他的人。

  可是这一晚,陈嘉郡没有等来柳惊蛰。

  她等了很久,只等来了方是非。

  方是非的脸色也不太好,寻常开玩笑的样子都不见了,见了面只对她讲:“柳惊蛰不会来了。”

  陈嘉郡心里隐隐是明白的,从半个月前打不通电话开始,就预示了会有今天。可是她不肯接受,执意要一个说法:“我不走,柳叔叔亲自答应过的,会来接我。我会等他,多久都可以。”

  “他不会来了,”方是非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柳惊蛰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了整个唐家。他……已经退出唐家,并且,还宣了战。”

  陈嘉郡其实不太明白“宣战”是什么意思。

  多年以前她被唐律领回唐家,见到迎面走来的柳惊蛰时,她以儿童的敏锐就捕捉到了一件事:这是两个,已经好成了一个人的朋友。

  这个“好”字的意思实在太多了,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陈嘉郡年幼时见过唐律交代人做事时柳惊蛰未经允许就进来打扰的样子,他说话很快,逻辑思维都很快,说完要说的事也不同你废话,一二三点都列在你面前,说完他就走,来和去都那么随性,没什么顾忌。陈嘉郡看得出来,跟得上柳惊蛰节奏的只有唐律,所以这两人可以一起打天下,因为彼此都没有把打天下看得太难,打天下这件事也只是兴致而起罢了。

  不久之后,陈嘉郡终于明白了何谓“宣战”。

  周刊新闻出街,一条重磅头条刷了所有的主流媒体屏。

  ——暴雪香港金融机构爆出惊天税收丑闻案件,身在香港的暴雪现任执行人卫朝枫被香港当局带走,协助调查。

  来自香港当局的证词清清楚楚地对公众放送了最有利的逮捕证据:“暴雪现任副手执行官柳惊蛰先生亲自向香港方面提交了关于暴雪在过去半年里税收方面的暗仓违法行为,我们有理由相信,暴雪的行为已构成违法,暴雪现任执行人卫朝枫涉嫌税务方面的重大违法责任……”

  柳惊蛰行事的果决,唐家上下一向是有数的,但如今柳惊蛰以不留余地的手腕短短数日就掀起骇浪,不可否认,杀了唐家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唐律一字不提关于柳惊蛰决然退出的始末,但在唐家做事的人都是有三分眼色的人,每个人都看得明白,柳惊蛰是心灰意冷,要把这不清不楚、被蒙在谎言里的二十多年,以血开路,开出一份血淋淋的痛快来。

  暴雪首当其冲,被柳惊蛰第一个拿来开到,卫朝枫受困分身乏术,唐家一下子少了两员大将,等于断了唐律一臂。柳惊蛰转身就从唐家毅然撤资,凡是柳家所属,柳惊蛰丝毫不念旧。这些年唐家哪个角落柳总管没有触及?一夜间,唐家三分之一的工程由于资金问题被迫停工。柳惊蛰一走,唐家损失的不仅是这一个人,还有整个柳氏家族撑起的唐家半壁江山。

  第二周,周刊消息出街,另一个重磅新闻落地——

  柳惊蛰携巨资入股日本老牌财团樱庭氏,入主董事会,名列具有一票否决权的董事席,自此拉开与樱庭财团的战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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