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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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了,我热了,我害羞了,大叫一声后遂拽开薄被裹在身上,脚下也不敢耽搁的将他一脚踢下床去。

眼睁睁看着泄天机掉到地上,又听他低哑的呻吟几声,慢悠悠攀着床沿爬上来。

一改往常清亮的眸子,此时的他似睡非醒,慵懒诱人,长发披散,胸肌外露,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我心道不妙,伸直了脚丫子就朝他脸上招呼去,被他眼疾手快的当下握住,却听他“啧啧”有声的细看我的脚,边用食指骚我的脚心边说道:“娘子好狠的心,用完了就踹开,真是太伤人了。”

以前我俩也曾坦诚相对,但那时候我病得昏昏沉沉的,哪顾得上羞赧后怕,现下清醒无比,就是趴进被窝里装死也逃不开血一般的事实。

原来我的本质竟是放浪形骸的,时至今日才幡然醒悟,真是太残酷了!

泄天机侧坐在床边,撩了撩散发,用若隐若现的窄腰宽背对着我,餍足的生了个懒腰,瞬间就把我带进惶恐之中。

“昨晚……”我讷讷开口,不知从何问起。

泄天机整着衣衫,毫不避忌地穿戴:“嗯,昨晚娘子折腾了一夜,天微微亮时才容我睡下。”

我险些上不来气,急忙又问:“那我对你……”

“放心吧。”他系好腰带,回过身看我,暧昧一笑:“我会负责的。”

我绝望的捂着脸埋进双膝,头脑发紧的回忆细节,未果。

这时我又忽然想起娘交代过,女子初夜后必定酸痛乏力,遂连忙往小腹摸去,却不防一阵酸痛,惊得我冷汗倒流。

“咚”的一声倒在床上,我哀号道:“姨母又来鸟!”

这次姨母来势汹汹,真是不夺去我半条命誓不罢休,把我累瘫了两天两夜终于平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血染床铺。

到了第三天,我下床后的第一个念想就是去“老庄”看看,没找到泄天机,二话不说就带了左左、右右赶在午时之前到达钱庄门口。

一进门,本就虚浮无力的脚下正踩了不知是谁掉的一锭银子,立刻被绊了一跤,“咣当”一声撞翻了端茶递水的伙计,掀飞了他手上的热茶碗,就势泼向正从门口走进来躲闪不及的贾二。

我晃晃悠悠的被左左、右右扶起,虚脱无力的一手抱了一个,上前和一身茶渍贾二赔礼,在旁人眼里故意做出因连夜笙歌而耗虚了精力的浪荡公子形象。

哪知我才对贾二拱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遂凑上前两步,贴着他闻来闻去,并为搭理周遭传来的众人惊呼声,只听他在我耳边低声调侃着:“嫂嫂,你在闻什么?”

我冷冷一眼过去,也低声道:“那日打昏我的人,是你。”

贾二挑眉,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扇风,冲我挑衅的笑着。

我恨恨道:“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憋着什么屁。当日你虽然偷袭成功,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身上混合着檀香的钱银味儿,就算化成灰我也能闻的出来。说!我身上的玉佩是不是你拿的!”

我正逼问贾二,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多灾,笑弟,你们在做什么?”

转首看去,原是那日被我抛弃的贾公子,正一脸道貌岸然的看着我,看他气色铁青,印堂发黑,怎的就像是被人带了绿帽子般?

贾二就势将我推开一步,道:“笑兄为人热情,在下消受不起。”

话音一落,四周的伙计皆神情暧昧,窃笑不语。

贾公子尤其恼怒,面色不佳。

我知道,他们一定觉得我有断袖之癖呢。

为了表示我只爱女色,遂清清嗓子,抚着额头倒向左左怀里,状似无力的睐了贾公子一眼,问道:“贾当家的有何贵干?”

“私事。”贾公子道:“在下有私事要和笑弟相商。”

笑弟、笑弟的,听着着实腻耳,我没好气的拒绝:“没功夫。”

却又听他道:“那日在村落里,你、我……”

“哦,我又有功夫了。”我生怕他说些不合场合的话,立刻打断,并吩咐管财准备上房,在左左、右右的搀扶下率先上了楼。

可惜楼梯太窄,横着装不下三个人,左摇右晃之间我很快就失了平衡,脚下又正巧踩空了一阶,尖叫着后仰倒去,正倒进贾公子准备好的怀抱,暖呼呼的合着药香味蹿了我一鼻子,遂晕乎乎的翻了白眼,半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我只觉得身子腾空,被人小心翼翼的横抱起,那人行走间尽量保持平稳,减少了颠簸,令人浑如坠在云海之上浮浮沉沉,舒畅自在。

直到我被放上了软榻,阵阵小风扇在颊边,遂忘情的呻吟一声,极其雷同前几天在庄子房檐上那只发春小猫的吟叫,听了让人心生一荡。

却不防一个男人的嘴脸正入梦而来,双目灼灼的盯着我,一脸的势在必得。

贾祸!

我豁然惊醒,一睁眼就近距离看到贾祸的俊脸,吓得心里一咯噔,险些滚下软榻,却被他就势搂进怀里,紧紧收力。

我浑身酸软,无力挣扎,索性让他搂着,耷拉着脸道:“劳烦贾公子放尊重些,男男授受不亲,请注意素质。”

贾祸一阵轻笑,用指尖瘙着我的耳廓,恼人得紧,只听他道:“晓泪,你可知你这般使性子的小摸样很讨人喜欢?”

我脸上“轰”的炸开,一定是红透了。

又听他在耳边道:“你每次见到我都会撒泼耍赖,我却越来越喜欢这样激你逗你。只是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可曾给别的男人瞧见过?”

别的男人,我突然想起了泄天机……

才这么想着,却不防唇上一痛,我欲大骂,正望见贾公子凌厉的双眸中,他发狠道:“为什么人在我怀里,却总要想起旁人。”

我怒目以对,道:“若我没记错,你我早就没关系了,男婚女嫁,又关你屁事!”

他愈发用力握着我的腰,鼻息迫近:“屁事?我会让你知道关我屁事!”

说罢,他正俯身欺压,我生怕被就地掐死,立刻抽出银针往他刺去,却被他眼疾手快的半截拦下。

我心道不好,同样的招数对他不管用,心里顿时慌乱成一团,遂不由自主的放声假哭,“哇哇哇”的惊天动地,边哭边喊:“臭流氓!臭不要脸!”

贾公子一怔,随即着慌,立刻柔声哄我,一脸的憋屈。

我就势爬起身,对他拳打脚踢,趁机报仇。

他边躲边让着我,正被我逮着了空挡,将他一脚踹下软榻,心里爽得不得了,于是“哈哈哈”大笑,说道:“狗吃屎,吃狗屎,吃屎狗!”

说完一阵捶榻,直到贾公子铁青着脸单膝弯曲的侧坐在地上瞪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却听他轻身叹道:“不气了?”

我默默不语,望着他漾出笑意的脸,忽然觉得他有很可爱的一面,心里一软,开口问道:“那天你为什么说玉佩饰你偷的?我知道不是你。”

贾公子着实一愣,当下不自在的别开脸去,讷讷道:“我只是不想你走,罢了。”

第五章 ...

听了这话,我顿觉委屈,反驳道:“那你当初又为何骗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贾公子一时无措,双唇翕动几次,终究未说一词,只是双眼里充满了失落。

看着他有口难言的样子,我也沉默了,确实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遂别开脸,准备下逐客令,忽而余光瞄见一抹绿色,疑惑的看去,贾公子手中正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翠绿珠子,原是昔日拜堂前他送我的,一直被我收在腰间的挂饰香囊里,自那天村落大打出手,珠子也不易而飞。

原来,是被他捡到了。

我心口又塌了一角,斜睨着他,伸出手道:“这不是要给我的么?”

贾公子面色微窘,脸侧忽然升起淡淡的红晕,轻咳了两声将珠子放进我手里。

沉甸甸的还带了点他手心的热度,令我不由自主的盯着珠子看入了神。

直到贾公子出声提醒道:“你……”

我抬眼看他,忽然觉得他不摆臭脸的样子是那般柔和,双眸漾着水润的光泽,波光粼粼于湖面,与泄天机的深不见底大相径庭。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玉佩不是你偷的?”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若是贾公子无意掩藏真实想法,是很容易被人看透的,就好比现下。

贾公子定定望着我把玩绿珠的手,讪讪道:“嗯,那日……因我一时负气,所以脱口承认,你又怎会知道。”

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下由他问起,忽而顿觉我和贾公子之间竟藏了这么多秘密,顿觉原来我们并不了解彼此,顿觉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和信任是一柄双刃剑,两者翻转间,有时犹如千斤压顶般的困难,有时却经不起轻风的一吹。

我道:“那你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袒护贾多灾。”

见他面色一僵,我知道猜对了,语气一冷,将自己的分析道出:“以往种种迹象都告诉我们兄弟并不亲厚,甚至互生嫌隙。可是这次我先被人偷袭又被抢走了玉佩,我相信你事前是不知情的,可是……贾多灾毕竟是你的弟弟,连我都能靠气味分辨出那个背后偷袭的贼人是他,你没理由猜不出的。我却想不透,为什么你要袒护他?你……是否受制于人,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几次隐忍,都没有说出当日在贾家后院听到的贾二和妆衾的对话内容,也始终没有说出贾二早在我在庄家时便已潜进来探过虚实。

贾家内部的秘密太多太多,重重相扣,绝非我用三言两语就可问的清楚的,我也相信贾公子不会轻易坦言相告,尽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秘密皆与我有关……

果然,贾公子久久不语,扯着嘴角的一抹苦笑,只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请原谅我晓泪,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我了然的颔首,垂下眼,转移了话题:“听说你爹病重许久,众大夫束手无策,不知是什么病?”

他幽幽看着我,眼中含着嘲讽,轻飘飘的道出三个字:“五毒花。”

又是五毒花?

老和尚中的是五毒花,贾老爷也是?

为什么一向稀有罕见的剧毒会成为大众争相感染的流行病……

没由来的,我心里开始犯慌,深切感受到此事不仅与我有关,更与师父有关。

“病了多久。”

不知为什么,我不敢抬眼看他,不太自然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帮你,不如找个日子去贾府……也许我可以做点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对此花的了解。

贾公子并未理我的后半句,只是道:“疾病突发在半年多前,听大夫说,下毒的人应该不懂药理,所以在分量上难以掌握得当,也幸好发现的及时,一直用其它几种毒药配合压制毒性……”

贾公子此言不假。

五毒花的毒素萃取步骤繁复,若不是对其了解透彻的用毒能手,乱用之下并不见得能致人于死命,就好像老和尚和贾老爷一样。

而且此花的独特就在于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中此毒者唯有用此毒解,只是和毒素萃取相比,解法更加困难……

除非有人能和我一样百毒不侵,并且曾服食过此花,进而有了对它的抵抗力。

是以,我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对师父的怀疑也越来越重,后怕的不敢再往下猜。

在我的记忆里,师父是个性情谦和随意的人,除了偶尔因我的任性妄为而生气,罚我在冰湖里罚站,自己也关在竹屋里不出来。我知道,他在念佛替我赎罪,可我也很想告诉他,那是没用的,佛祖只有一双眼睛,看不过来世间那么多疾苦,所以也不会看到我的恶行。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师父,是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的。

可五毒花的用法和解法,分明都是他教我的,字字句句记录在《杂记》之上……

等等!

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杂记》在半年多前一直是被当在“贾当”里的,若不是那当主登门闹事,声称《杂记》有损毁,也不会和妆衾在大街上争吵,更不会让我有机可乘夺了回来。

至于那当主所谓的损毁,一定就是《杂记》里被人胡乱修改的笔迹,还害我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修改回原本的面貌。

其中,五毒花一页被注释的最多,看得出是一个人反复修了五六次之多。

难道……

思及此,我不可自控的颤抖,即使双拳紧握也不能控制全身仿佛被人抽干了血液一般的阴冷,心底的疑团逐渐被解开,凉凉的滑过每寸肌肤,激起密密麻麻的战栗感。

“晓泪?”贾公子突然唤我,许是发现我的不妥,温热的手轻触我的面颊。

我却只觉一烫,忙不迭的躲开,手肘不慎撞着了软榻的扶手,瞬间麻的抽筋。

见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贾公子立刻将我揽住,轻轻缓缓的揉着我的手肘,笨拙的抚慰道:“不痛、不痛,一会儿就不会痛了。”

我始终不语,蹙眉靠在他怀里滤着线索,但因连日来的身子不爽,使得体力消耗的极快,稍一动脑就觉得疲惫不堪,不多会儿就觉得眼皮子沉重,渐渐睡了过去。

昏沉之间,我似乎听到泄天机和贾公子的对话。

前者道:“多谢贾兄照料内人,但在下的家务事不劳外人插手,请回。”

后者道:“哪里的话,花落谁家,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不知道若是晓泪知道一懈兄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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