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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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都叫我小如,”兆佳姑娘总算是稳住了,笑容甜了些,“妹妹呢?”

“家里人叫我小玉的。”黛玉和兆佳姑娘相视一笑,心里却不屑地轻哼了声,“可惜家里外祖母过世了,不然要和如姐姐好好亲近亲近的,方才在慈宁宫里便觉得姐姐实在不凡……”

“这是什么话,妹妹才是……”

带笑的话声远了,两个人一个知道自己遇到劲敌了,另一个,另一个的心思呢……

王家有女薛姨妈绵里藏针

黛玉还真是出于本能,对自己的敌人要像寒风一样无情么,不管她有没有看上胤祥,反正胤祥是和她有过约定的,若是真选定了胤祥的话,乘兆佳姑娘和她一年选秀,绝对要把她打发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现在最迫切的事还是吃一顿热食,哪怕喝一碗热水也好,黛玉一出神武门,果然便看到那儿停着自己家的白布马车,马车边却还有一匹白马,宝玉正在立在地上冲她招手。她货真价实的一惊,疾步过去低声问,“二哥哥怎么来了?”

宝玉微笑道,“左右无事,就来接你么,上车吧,想来你定是没怎么吃东西的,我们快些回家,什么都预备下了。”黛玉心中一暖,周瑞家的早搬了凳子下来,她上了车,又恐宝玉在神武门前骑马过于张扬,正要掀帘子过去嘱咐,宝玉已隔着帘子低声说,“我先在车下走一段,远些了再骑马,你别嫌车慢啊。”

她和宝玉还真别说,默契十足,黛玉心里更安,靠到板壁上闭目养神,不知什么时候就迷糊过去了,还是宝玉亲自掀帘子进来叫她,她才醒来,原来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云霁也掀开马车的幔帐,把她扶了下来。又在她耳边低声道,“舅太太要见姑娘。”

竟要如此心急吗?连休息休息的时间都不给,黛玉心里十分没好气,但不得不堆出欢容,王夫人自贾母死后就是贾家的主母了,在这一刻,贾母的音容笑貌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黛玉猛地一阵心痛,好容易才压下来,快步走到荣庆堂,果然王夫人一脸焦急,见她到了,抢上来就要发问,黛玉不等她说话,摇头道,“元春姐姐不曾召我去相见呢。”

王夫人就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就瘪了下来,宝玉跟在她身侧的,忙忙的也问,“在宫中可受了委屈?”

黛玉知道他是真关心,抿唇道,“也没有什么,老佛爷忙着呢,太后也甚有事做。怕是元春姐姐正在伴驾,是以没有相唤。”

皮球的气稍微回来了点,王夫人点点头,又详细问了些问题,好容易放她出来时,自鸣钟都指着三点了,黛玉饿得是头晕眼花,吃的几块点心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直如从昨夜饿到现在一般,好在天方月圆候在外头,见她出来一把搀住,飞快地往潇湘馆走去,那里一切都是预备好的,黛玉在饭桌前一坐,水明端着碗,一汤匙早吹好的汤就喂过来,是黛玉喜欢的斑鸠豆腐汤,这一勺下肚,她还阳了,却不敢吃饭,先喝了一碗汤,再吃了一碗饭也就住箸。水明等知道她是怕晚上吃不下,也都不劝,你一言我一语埋怨着王夫人太着急,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黛玉笑着听了一会,从窗前看到宝玉从竹林里逶迤走来,忙止道,“都不可再说了,宝玉来了。”

众丫鬟虽然都深厌王夫人,但亦都极喜宝玉为人,果然便都不再说话,宝玉进门来奇道,“方才远远的听着你们都翻了天了,怎么一下子静下来?”

天方就嘟着嘴道,“还不是看到宝二爷来了,女儿家的事怎好说给你听的。”宝玉便猴着她要听,天方受逼不过,真个掀开黛玉妆奁给他看,里头的胭脂快用完了。宝玉便笑道。

“多大的事,我和太太说一声就是了,给你们送过来。”

水明接口道,“官中的哪里能用,况且我们是不用市面上胭脂的,正要找花朵来制呢,你有闲就过来帮手呀?”宝玉巴不得一声,当下点头如捣蒜,众人都笑了。

又因黛玉好几天没去看李纨并贾珠了,便问宝玉情形如何,宝玉皱皱眉,因道,“哥哥嫂嫂都不碍了,只是兰儿又发痘,叫人怎么办才好。”黛玉忙叫人把南边带来的痘疹方儿找出来给李纨送去,因四个大丫环都发过痘了,便随意指了月圆让她送去。

不多时李纨亲自过来问这方儿是如何用的,黛玉忙仔细说了一遍,李纨大病初愈儿子就发痘,整个人瘦得脱了形,黛玉亦为她难受,不等李纨开口,主动把月圆派去帮着照料贾兰,她这才千恩万谢地去了。

黛玉转头和宝玉说话,忽见丫鬟们脸色怪怪的,她一时不方便开口,等宝玉去了才问,“有甚不对?”说完自己想起来,月圆定亲的人,不好去贾珠面前走动的,哎呀一声,十分自悔,只得又把水明遣过去。

这么一来,她身边就只有两个大丫环了,黛玉本打算让水明去和紫梨见面的,如今说不得要自己走一遭了,她也许久没和紫梨照面,计议停当,便等下个月紫梨上京再说。守孝人家不好常出得门,宝玉倒是和她时常往还,那一日薛姨妈走来看她,因就道,“蟠儿出门做生意去了,我思量着进园来和女儿做伴,到时候少不了常到你这坐坐了,可怜母亲不在身边的,想也少人照料。”说着叹了口气。

其时宝玉宝钗都在,宝玉沉了脸不发一语,就连宝钗都不悦起来,黛玉明摆着和皇家结亲的,和宝玉只是兄妹情分,这么提防着好没意思。黛玉不知道如何接话,顿了顿才道,“紫鹃素贞,怎么还不上茶。”

原来这紫鹃原来是贾母屋里的小丫鬟名唤鹦哥的,贾母去后,王夫人做主把贾母屋里丫鬟分配到各屋,黛玉就要了鹦哥来改名紫鹃,待她十分不同。和原来的素贞一起提拔了做二等丫鬟,近日常在跟前听用。紫鹃忙下去端了成窑五彩的一套茶具上来,轻声细语给薛姨妈赔罪,宝钗便道,“林妹妹这屋里冬日怕是有些阴冷,你们可要小心加衣。”宝玉也点头称是。

含糊过此事,黛玉把三人送走,回头脸色就是一沉,怒道,“不过是好心叫水明月圆去帮着侍候,她还当我有什么心思?真不要脸!”一转头却见云霁面色有些尴尬,不由得又惊又怒,拉过云霁问,“怎么?你有什么事不和我说?”

云霁垂头道,“却是前日听得外面几个小丫鬟提了提,我也不知道真假……”正说着,月圆突然跑进屋满面通红嚷道,“姑娘!姑娘!出、出事了!”

变生肘腋更向荒唐演大荒

云霁奔上去问,“怎么了?快说!”月圆一口气喘不匀,大口呼吸了一时才道,“水明!水明她闹着要上吊!姑娘你快去看看!”

黛玉目瞪口呆,霍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脚软得却站不住,厉声喝道,“云霁,把绿梅叫上到大奶奶院子里去!”云霁应了一声,飞也似地跑去了。黛玉把月圆叫过来一边问一边也往李纨院子里走,不多时已经大致有底了,原来水明到了贾珠院子里,行动间都很得贾珠喜爱,这贾珠也是个不成器的,对水明时而言语上有些不对,李纨俱无法制止的,今日贾珠喝了一碗药,到贾兰院子里看他,不多时水明就哭着跑出来要找绳子上吊,贾珠衣衫不整追在后头,月圆便叫了几个婆子拦住水明,自己奔来找黛玉。

简直匪夷所思!贾珠看着也是个文雅知礼的大家公子!怎么在丧期就做这样的荒唐事?黛玉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好脚下也到了李纨院子里,果然见一大群人围在外头,她加快脚步,月圆搡开人群就进了院子里。水明却被按在地下,吃了一口的土,再也发不出声来。宝玉和探春等人都在,贾珠在院子里捂着左脸冷笑,李纨满面尴尬站在一边,贾珠见黛玉来了,把手放下,原来左脸红肿一片,望定黛玉道,“林妹妹,看你丫头做的好事。”

黛玉吃惊得不得了,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贾珠好的那边脸一巴掌,众人齐声惊呼,那边月圆上去踹的踹拉的拉已经把水明拉起了,她力气奇大,心中又有气,那些婆子媳妇都不能相抗,一个个坐在墙角抚着被踹的地方小声啜泣。

那水明吐了满嘴的土,上前也要厮打贾珠,黛玉反手又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道,“做什么想不开要寻死!被狗咬了,你不打狗反而去死?到底怎么回事,当着大家的面你给我老实说出来!”

水明呆了呆,哇一声又哭出来,满口嚷着要杀了贾珠,这边贾珠也嚷着要杀她,探春宝玉都急得不得,探春上来抱住黛玉,宝玉去抱住贾珠,云霁死死抱住水明,李纨苍白着脸上前道,“林妹妹不要动气,啊,有什么事到里面去说。”

正没个开交处,贾政疾步走进来,气得浑身发抖,喝道,“都没个正形了!贾珠!你给我跪下!”随后王夫人又闯进来,不由分说搂住贾珠就哭,黛玉只觉得荒谬无比,长叹一声把水明拉到自己身边,轻声问了问经过,基本和自己想的也差不多,贾珠禽兽般进去就……

这也太荒唐了吧……就连不成器如贾琏,要勾搭别人还是你情我愿呢,怎么贾珠突然兽化了?这种事是可以强迫的吗?□罪是没有防卫过当的!水明只打了他一个巴掌,算贾珠好命!就算是气急之下杀了他,自己也绝对会站在情同姐妹的水明这边,大不了把她隐姓埋名地安排到南京去!横竖蓝桃在那没什么伴!黛玉面上隐现煞气,哼了一声不善地望向王夫人,就看这个当家主母怎么处理此事了。

王夫人看来对发生的事没有什么了解,在喊停之后叫过了一直在旁张罗的周瑞家的,仔细询问了一番,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阴森森地望了黛玉和水明一眼,叹了口气转过身张罗,“哥儿姑娘们都回房去,表姑娘随我来——把那个刁奴也带过去问话!”

水明的脸白了白,黛玉冷哼一声,寸步不让抬头冷笑道,“我林家的奴才,是生是死我说了算——这是我陪嫁的丫鬟!我还没和大哥哥算账呢!绿梅!把水明带到你们房里去!”说着冲绿梅使了个眼色,绿梅也是她手里使出来的丫鬟,拉着水明去了,紫鹃站在人群后头看着,迎上绿梅一行人过去。

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转而对贾政发作,“没天理没王法了!一个奴才也敢对主子动手!”

黛玉会怕翻脸吗?穿越这么多年来没碰到这么尖锐的矛盾,不代表她忘了斗争的艺术,王夫人既然决定偏袒贾珠,她也不会客气。“可不是!丧中闹出这等丑事!没王法了还!改明儿我亲自抱了状子到奉天府告状去!二舅母,你这话偏心了啊。”

一时间就连贾政都没有开口,黛玉和王夫人对视着,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怯意,往常应该对长辈恭听不悖的晚辈撕毁了礼法的外衣,这件事在当时,尽管已经不像原来那段历史中那么的惊心动魄,但也绝对是一个突然的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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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里,王夫人和黛玉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时有些沉重,贾政咳嗽了声,缓缓道,“都消消气吧。”

显然并不适应调解人这个身份,贾政说完这番话后便无以为继,又一阵沉默后,黛玉先出招了。

“舅舅,你是一家之主,又是朝中重臣,定是比我们这些无知女子更有见识。珠大哥看中的如果是普通婢女,他只要开口,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有什么话说。可水明这妮子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是我的贴身大丫环,为了兰小子出痘子,珠大嫂子不懂南边的方儿,我派去照料兰小子的。我说的这些可有错,舅母?”

王夫人冷哼一声,一时间也找不出答话,黛玉不等她发话,又续道,“这女孩儿的闺誉是要紧的,不说水明已经定亲了,就是没有定亲,大哥哥要我也不给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我们家多没规矩。今儿这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长辈顶嘴,林姑娘,你倒有规矩。”王夫人仍不改找麻烦的意思,冷嘲热讽地说,黛玉双眉一挑,并不答话,而是转向贾政,贾政是个明白人,听黛玉这么说便知道她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此事也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便郑重道,“外甥女放心,等珠儿病好了,我必罚他。”

黛玉只是冷笑,心知这贾珠的病完全可以拖两年再好,她早有准备,也不和贾政争辩,起身道,“既如此,外甥女便告辞了。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呵。”说着转头看了眼王夫人,即使知道和这种人计较无甚意义,亦忍不住开口笑道,“舅母,外甥女何尝想站出来呢,无非是外祖母去后,京城再无人能够做主罢了。须知这世上许多事都是被逼出来的,主母不像主母,姑娘也只能不像姑娘了。”

说罢再也不看又急又气的王夫人,又扫贾珠一眼,一路轻笑去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点到即止兄妹心知

“姑娘……”

潇湘馆内沉默了许久,这句话终于打破了静谧,水明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姑娘,我……我真的对不起你……”

“好了,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真正对不起我的人是贾珠才对,起来吧。”黛玉揉了揉火辣辣的掌心,不动声色地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居然被他□了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这个已经成亲生子的表哥有多亲近。说到底是我太烂好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水明泪仍不止,黛玉冲云霁点了点头,云霁上前硬把水明拖起来,那边月圆早打了水来,紫鹃硬拉她洗脸,黛玉坐在桌边慢慢地给自己的手上药,完全看不出之前几近疯狂的怒气,但周身却笼罩着冷冽的寒气,眉宇间更是一股煞气极是明显。月圆忍不住就道,“姑娘,贾家人也太过分了,这是和闺誉有关的!”

“他们过分的何至于此,没听到么,我二舅母不由分说就定了是水明故意勾引,呵,被她绑了起来水明还有活路?好歹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环,说来也有些体面。我这个二舅母不顾她的人命,不顾我的名誉,一开始就站在珠大哥那边,真是爱子心切啊。”黛玉嘲讽地说,伸手仔细审视了自己的手心,见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放下,“这么好的当家主母,不就是欺负我没有长辈在京?这门亲戚真是不要也罢!”

哐当一声,贾府送来的青瓷茶碗被黛玉掼到桌下,众人噤若寒蝉,素贞静悄悄换了黛玉心爱的一个绿陶杯过来,黛玉面蒙煞气,恶狠狠道,“这笔账总有一天,我要她跪在地上给我吐出来!云霁!”

“在!”云霁忙挺身应了。

“写一封信给紫梨,把这件事仔仔细细写出来,不要一点歪曲,叫她尽速送到扬州,看看太太是怎么想的。——绿梅,我记得京中我们家有几处房产的,你受累,这几天都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你们居住的,回来告诉我。”

绿梅忙应了下来,急急地出去了,黛玉沉思片刻,见案边还有残墨,起身落墨挥笔一蹴而就,裁了那纸条下来叠成一个同心方胜,把天方叫道身边附耳轻轻道,“你还记得我们带到京里的那几个暗桩吗。”天方死命点头,黛玉笑道,“给他们找点事做,叫他们找一个叫兆佳谧宁的人,把这东西交给他。”说着把方胜塞到她手上,自己静下来想了想,事情应无疏漏,点点头重又坐下来,想了想自己冷笑道。

“不就是怕丧期内淫乐被人告上去,要诬陷我的人么,判断得倒是很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盼你能活过这几年。”

她是久经风浪的人,既然议定章程,也发泄了自己的怒火,便把此事抛开,走去看了看水明,安慰她一会,水明只是啜泣不休,怪自己连累了姑娘和贾府翻脸,黛玉被她哭得不耐烦起来,直言道,“怎么了,他就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又怎么,笑话,存着肮脏心思你还当他比你高贵么,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自己的人难道看着你受苦?放心,她能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咱们谁也不比谁敢玩命。她敢拿这事挟制我,明儿我就拉你到顺天府告状。她既然奈何不了我,你又有什么错,你的命比那个人值钱多了,护不了谁我也得护你,你就放心吧。”

她这话说得大声了些,门口一个人影哎呀了一声,黛玉转头一看,却是宝玉,顿时尴尬起来,宝玉满脸无奈,苦笑道,“你这个满嘴市井话儿的女无赖,从哪儿学的这一车放赖耍泼的绝活啊!”

黛玉见宝玉并无算账的意思,也放松下来,又拍拍水明示意紫鹃把她带下去,起身也苦笑道,“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我耍泼做什么?方才我要是不耍泼起来,还在那斯斯文文的,二舅母就能叫人捆了水明下去,那她还能活命?”

宝玉敛容不语,黛玉便道,“越性说穿了,丧期中夫妻行人伦之事都不能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丑事。二舅舅若是被人参上一本,那就闹大了。只是为了把这事遮掩下来就要委屈我的人,我真不服。宝玉,这件事是珠大哥和二舅母处置得不当,不怨我,我也得保我的人。”

宝玉终于道,“我也不是怪你,大哥是有不是,只是你也过了些。”

是有不是?也过了些?怎么她被打了左脸还得站在那请人来打右脸?黛玉不好答话,只得笑而不语,宝玉叹口气,又换了笑脸上来道,“我娘在房里哭呢,你也别气啦。哎呀,一家人这是什么事啊。”

听得宝玉口气里还是有些不满,明知他是王夫人的儿子,自然会有所偏向,黛玉忍不住也有些不忿,酝酿了一下,眼泪连珠掉下,宝玉大慌,上前手足无措道,“你怎么也哭啦!哎呀,我不是有意的……瞧我,本来还是为了宽慰你才来的……”

黛玉心中一暖,知道其实宝玉心里还是偏着她,便收泪道,“眼泪谁不会流,只是有的人流出来,有的人流在心里罢了。好啦,我没事的,你安心宽慰你哥哥嫂嫂去吧。”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宝玉才宽了心,恨恨道,“为难的只是我!你自然没事了,现下要怎么做才好。”说着嗟叹不已。

这话里大有深意,黛玉心中一动,有些甜又有些心酸,她却不好答话,叹口气岔开话题道,“你成日里这样游荡,到底也不是个事,有什么打算?”

宝玉脸上流露出厌恶之色,好一会儿才勉强答道,“连你也和我说这话了!”黛玉冷笑道,“你也该醒醒了,我是个外客,家里和你们贾家也不差多少,饶是如此,故意的撒泼才能保下我贴身大丫环。你的晴雯芳官要是易地而处,你能保得住他们么?一句话都不许你说的。若你做了官再试试?你娘也不好动得你的房里人,这世上最可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自己不爱好,将来谁也帮不了你。”

宝玉显然被触动了一会,黛玉本来还有话问他,然自忖不是时候,便按下话头,恰好探春来了,也是一个心思来开解黛玉的,她虽然不好说得嫡母嫡兄的不是,然而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听得到,宝玉有些不适,不多时起身走了。黛玉实感探春之情,为她打算起来,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去,对她大是不利,握住探春的手诚心道,“我这屋里只有我信得过的几个人,婆子们一律不许进院子,在我这里这些话还好讲讲,到别处千万小心,你我亲姐妹一样的,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到我这里来。我在一日,你就来一日。”

探春眼圈蓦然一红,黛玉却是到今日才体会到她的不容易,她是有父母做后盾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和王夫人闹,探春日日都要忍气吞声,王夫人这样心胸的人,当了家日后有苦头吃了,她早有心里话想和探春说,今日也就不吐不快,拉着探春说了许久,探春也是意动,两人促膝而谈,到得晚饭时分探春才辞了去。

再密语重换百样心情

虽然已经让云霁把情形给母亲描述一次了,但这只是避免自己身为当事人论调的偏激罢了,黛玉自然还是要给家里写一封信说明这件事的。晚饭过后她便开始伏案疾书,写了几大张纸才停笔思索,思考着该怎么委婉地透露出自己给贾府换个当家的建议。

不管将来是嫁到怎样的家庭,娘家都是她最直接的支柱,黛玉还是相当清楚这点的,而在弟弟长大前,林家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能够支持她在夫家站稳脚跟,贾敏和她都把贾家当作是第二个娘家,这倒也无可厚非,尤其是贾母的唯一一个亲生女儿就是贾敏的情况下,很难说老人家感情上是更偏向外孙女还是孙子。然而在她意外身亡之后,贾府由谁来当家就是个问题了,王夫人素来和贾敏不睦,她们母女也不看好她在官太太圈子里厮杀的能力,王家女儿不读书,而王夫人不读书之外,又格外的不懂事,可是邢夫人居然能比她更蠢,贾赦也比已经很没有能力的贾政更没能力,这就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那就是二房虽然已经很让人不满意了,但大房却比二房还要惊人的无能。这门亲戚真的有还不如没有,在贾母去世后,贾家剩下的亮点也就是族人众多和有不少上层人脉了,而林如海本人是科举出身,拥有强大的同年人脉,这么加减法算下来的话,贾家也就只剩下人数这个优势。

人多,有时候是个助力,但更多时候也是拖累,一个贾珠,虽然平时文采风流是个俗世佳公子,但也被母亲宠坏了,不管被谁陷害或是自己色心动了,在事发之后看不清形势,认识不了自己的错误,这才是最致命的缺陷。而他已经算是第三代里比较出色的了,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没有宝玉和探春,她毫不犹豫就能放弃贾家,改而寻求别的势力做后盾,然而宝玉和探春在……探春是个多刚烈的性子,一朵带刺的玫瑰花,不小心呵护被别人连根拔起怎么办,宝玉真是个可塑之才,让他在官场发展都太可惜,今天下午她故意吓他,其实光凭那手画他就能往艺术家道路上走……迎春那么懦弱,出嫁后自己不给她撑腰怎么办,惜春也是个可怜的,这些还没被染过的心真的激发她的怜惜,黛玉毕竟是个有感情的人。她不能不珍惜兄弟姐妹们之间无垢的感情,她叹了口气。

贾琏虽然好色,但良心犹存,办事能力也强,凤姐和自己交好,也是个干净利落的性子,就能力来说是比长辈们强了不少,将来如无意外,自己这边就支持他们这一派吧。贾珠这件事影响实在恶劣,估计老妈对王夫人的忍耐限度也就到此为止了,之后见机行事,贾家真要在王夫人和贾政手上露出颓势,那就帮他们夺权也就是了,横竖到了那时候,自己泰半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计议已定,她把信封口准备洗漱就寝,思量着过几天就把水明送走避避风头,让她休养一段日子再回来,探头看到云霁还在做针线等她,正要喊她来帮手,却突见她软倒下去,此时已经快到午夜,屋里就云霁一人,黛玉身后传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

“巧了,你身边人真不多。”

黛玉实在好奇,忍不住转身问,“赵子静,你功夫到底多好。”

“对付这些护院,小菜一碟。”赵子静倚在打开了一扇的床边,笑嘻嘻地道,照旧是一身劲装利落挺拔,黛玉先看了看窗户,见幔帐好好地挂着,知道自己身影不会映出去,便放松下来,皱眉问道。

“她没有大碍吧?”

赵子静把目光掉向云霁,瞥了一眼便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不答反问,“你没有大碍吧?”

黛玉一窒,知道他指的是那张纸条,想到这大冬天大晚上的赵子静亲自来问她,心里不是不感激的,轻轻摇摇头,对赵子静笑道,“我又不是乍然就下定决心要走到黑,只是横竖也没有什么倾心的男子,顺势而为也无妨呀。”

“丫头,你想清楚了,此事可是易始难终,你真要趟这摊浑水?”赵子静的声音里有点犹豫,“进去容易,出来真的就难了。”

黛玉也犹豫了一下,然而一下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战栗了一下,“赵子静,你看我是个适合相夫教子的人么。”

她的声音很轻,在暧昧的灯光里更像是呓语,赵子静沉默了,好一会才字斟句酌地说,“那,我今晚要大醉一场。”

赵子静有个习惯,每当美好的人或物要消失的时候,他总想大醉一场,但黛玉显然并不明白,她呆了呆,也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笑道,“哎呀,你不懂,我看中的人都老了——再说,人这一生总得做点什么吧,我可不想一辈子总是和几个人勾心斗角。要玩,我就要和世上最好的对手博弈。”

谁说她心气不高?

赵子静笑了笑,他又是那个第一次见面时风流倜傥的夜行人了,见到案上拱着一盆水仙,他随手摘下一朵簪到黛玉耳边,冲她笑了笑,不言声从窗户里跳出去,轻飘飘一个闪身,已到了墙沿,又一晃腰,人影便消失在黑夜中,墙头窗下的积雪里一丝痕迹也无。

黛玉把窗子关上,声响却把云霁惊醒了,她一边自怨不经心一边上来服侍黛玉洗漱,黛玉随手取下水仙夹到案头棋谱里,又翻出一张纸条,是胤祥的笔迹,上头只写了短短两句话,不外乎是节哀顺变之意,并说近日学业极忙,没什么机会出宫,年后再寻机会相见对弈。黛玉想了想,把案头一本史记翻开夹进去,里头已有了十数张纸条,都是胤祥时而给她的。云霁便把一些书磊到史记上,黛玉叹口气又笑了笑,冲云霁道。

“我这个不爱在身边留人的坏习惯,要改,明儿个起,你们增到两个人一起上夜吧。”

云霁又惊又喜,埋怨道,“姑娘总算转性了,为了这事太太说过多少回了——既这么着,我明儿就喊天方和月圆一起过来!水明是不是先让她休息几天——”

“嗯,问问她想到哪里玩,把她送去吧,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当差。”黛玉笑着应了,又和云霁说几句话,便躺到床上,本来还想想些心事的,谁知道才躺倒便累极而眠。

憨湘云初逢贤宝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双方都不光彩,王夫人并没有继续为难黛玉,想来冷静下来之后她也知道这件事错在自己儿子,如果连基本的是非观念都没有,这个当家夫人她也算是坐到头了,大房正对二房虎视眈眈呢,要知道爵位可是在大房这里袭着,只是王夫人的娘家近年来发展得不错,贾政也比哥哥争气,老太太过世后他们才能顺理成章的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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