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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聪明的姑娘

楚千淼找个时间私下把事情和秦谦宇说了一遍。秦谦宇的表情处在一种要不要吃惊的挣扎中。
“这事儿要说是老崔干的吧, 倒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他是比较能划拉钱,心里主意也大。可我没想到的是, 他这回居然能在任总眼皮子底下就干这事儿, 他是疯了吗?”
楚千淼也觉得如果这件事确定了就是崔西杰干的,那他真的是有些财迷心窍了。
和秦谦宇通气后, 白天大家还都不动声色地办公作材料, 楚千淼甚至能做到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崔西杰进行日常交流。
倒是崔西杰, 上班时特意问了任炎:“任总,收购星痕材料这事,接下来得怎么办?钱总肯答应吗,我们还往前推进这事吗?”
楚千淼看到电脑右下角有对话框在弹。点开看,是秦谦宇发来的消息:“沉不住气了, 来探口风?”
楚千淼回他:“八成是。”
另一边任炎一派波澜不惊:“钱总还在考虑, 我们等他的决定吧。”顿了顿,他很自然地问, “你们几个觉得呢?你们是什么意见,觉得曲鑫才新提的这个收购价格, 力涯应该妥协吗?都说说看吧。我会综合一下你们的意见, 反馈给钱总做个参考。”
提完问题他点名:“楚千淼先说说看。”
戏台子搭到脚下来了, 楚千淼找准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粉墨登场:“领导, 我一方面觉得星痕材料那边不仗义,力涯不应该妥协给他们;可另一方面又觉得, 毕竟上市和置气想比,上市来得更重要一点,所以要不然,就妥协给他们吧。”
任炎用鼻子哼出个音节,冷淡点评:“说了等于没说。”
“秦谦宇,你说说看。”他又点名到秦谦宇头上。
秦谦宇的表现是和楚千淼同一号的纠结。他几乎是把楚千淼的说法换汤不换药地又说了一遍。
任炎又用鼻子哼出个音节,更冷淡地点评:“又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
他点刘立峰和崔西杰的名:“你们俩,别像他们俩一样,模棱两可的。给我一个明确的观点。”
刘立峰摔先表达看法:“要我说,就不能惯对方这个臭毛病,坐地起价跟耍流.氓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崔西杰倒是沉吟了一下才反驳他:“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站在曲鑫才的角度,在商言商,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倒也不算错。就是他这个时机选的有点不太好,确实像在趁火打劫了。”他老好人似的呵呵一笑,接着说,“但是从大局来看,力涯确实得以上市为先,要是不把星痕材料收购为控股子公司的话,关联交易的问题就不好解决。曲鑫才要的价格虽然挺高,但毕竟也没高得特别离谱,只比我们私下测算的最高极限值高了那么一些。所以我觉得为了顾全大局,不宜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这么扯皮下去,申报上市材料的时间就要往后拖,申报时间往后一拖各种材料就都要跟着加审,其实那也是一笔笔的额外费用呢。”
任炎点点头,对他说:“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回头我会和钱总再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崔西杰的话说完,楚千淼和秦谦宇已经在电脑上又展开了文字交流。
秦谦宇:“内贼是老崔没跑了,他翻过来调过去地力证力涯应该妥协给曲鑫才的报价呢。”
楚千淼:“领导已经麻痹住他了,让他觉得我们是倾向于妥协的,这样他就会大意起来了。”
下了班,吃过晚饭回到酒店房间,楚千淼收到任炎的消息。
他让她叫上秦谦宇到他房间去。
楚千淼马上联系了秦谦宇双双就位。
关上房间的门,任炎对他们说:“现在我们只是把猜测崔西杰是内贼的可能性又加大了,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这就很难把事情往下推进。而万一内贼不是他,假设是企业的某人从某种途径知道了价格区间,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任炎顿了顿,对楚千淼和秦谦宇说,“叫你们俩来集思广益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引出点线索,证明崔西杰确实是和曲鑫才里应外合的那个人。”
任炎坐到房间里办公桌前的皮椅中。楚千淼和秦谦宇拉着两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楚千淼和秦谦宇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他们说了很多种可能性,假设能证明崔西杰是内贼。但这些假设一经论证,就显得太过匪夷所思,一一被任炎pass了。
发散了一会儿,秦谦宇突然提供一条新思路:“老刘会不会知道点什么?他天天跟崔西杰一起上班下班吃饭聊天的。”
楚千淼立刻说:“不会。刘立峰不是那样的人。”
任炎抬眼看她,看了好长的一眼。
然后他问:“为什么这么笃定?”
楚千淼怔了怔,说:“领导,其实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刘立峰啊,他这个人,浑身上下全部的恶意都被他挤在脸上了,其实内心蛮单纯的。”
秦谦宇“哇”的一声:“这么一想千淼总结得很准确了!老刘确实是这么个脸凶心软的家伙!”
任炎又看了楚千淼好长的一眼。
楚千淼正侧身在跟秦谦宇讨论线索在哪里,讨论着讨论着她觉得一侧脸颊莫名有很强烈的异样感。像快被某种射线击穿了一样。
她扭头看了下,直接撞进任炎看着她的视线里。不等她出声问点什么,比如领导你有事?领导我脸脏了?领导你总瞅啥呢你?
任炎已经垂了眸。他很随意般地翻动着桌面上的东西,一点都不像在没事找事。然后他捡起一摞报销单,丢到她面前,说:“明天把报销单快递回公司,好让财务给你们按时报销。”
“好的。”楚千淼应了差事。
她从任炎那里接过那一摞报销单。传递报销单时,她的指尖和任炎的指尖有个短瞬的相触。
她像被电着似的赶紧缩回手。
莫名觉得有点热,汗像闷在毛孔里,要发不发的,平白憋得人脸发燥耳朵冒火。
楚千淼把一摞报销单当扇子似捏在手里对着脸扇了扇。
任炎就坐在对面,半耷着眼皮看着她扇。心情很好的样子。
忽然楚千淼扇风的动作停了。她看看手里的报销单,又抬头看向任炎,眼睛发亮。
任炎半耷着的眼皮也瞬间全都睁开,眼底同样射出犀利精透的光。
秦谦宇低头回完他老婆的微信,一抬头间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楚千淼和任炎两个人都双目炯炯地对视着,有股子他们互相知道而其他人不知道的兴奋正在两个人眼里燃烧。
“你们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快告诉我,我也想知道!!”秦谦宇嗷嗷地说。
******
楚千淼先笑弯了眉眼,然后问任炎:“领导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吗?”
任炎对她一挑眉,眼睛瞥向她手里的报销单:“看起来是的。”
秦谦宇快让他们俩的哑谜打疯掉了,连连地叫:“到底什么啊?什么啊?啊?”
任炎冲楚千淼一抬下巴:“你给他解释一下。”然后转身去翻公文包找东西。
楚千淼知道他要找什么。她一笑,转头冲着秦谦宇一弹手里的报销单:“秦哥,记得吧,领导要求我们报销的时候要给每一张发.票都写上报销说明,每餐饭在什么项目上吃的,跟谁一起吃的。打车的话每段路是从哪里打到哪里的。”
秦谦宇点头:“啊,对啊,但这怎么了呢?”
楚千淼笑着说:“这就是线索啊!”
秦谦宇一脸懵。
楚千淼给他耐心解释:“你看,只要找到崔西杰的报销说明,对应他的餐票,就能推出他每餐饭是几个人吃的。他在这边除了和刘立峰一起吃饭,也没别人是他的饭搭子了,而他们两个人吃个饭,再贵也贵不到哪去。所以假如他有一顿两顿的饭,价格吃得特别贵,那就有点问题了,就说明他不是和刘立峰一起吃的饭。那样的话,就要看看他的报销说明是怎么写的,要是他实话实说,是跟企业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人一起吃的饭,倒还好,跟他们吃点贵的也应该;但他要还是写的和刘立峰一起吃的饭,那就是撒谎、是破绽了呗!”
经过楚千淼的一番解释,秦谦宇恍然大悟。他转头去看,任炎已经从公文包里找到了那摞报销说明。
任炎最近事忙,心思多心事也多,另外他觉得未必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腔买发.票,所以这次的这些报销说明其实他并没有一一仔细看过。好在他没把这些东西当废纸扔掉,还留了个底,让事情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任炎去翻崔西杰的报销说明的同时,楚千淼也低头找出崔西杰的报销单,她翻看着里面的发.票。她在一摞发.票里找到一张面额比较大的餐盘,近两千元的一餐饭。
楚千淼抬起头对任炎说了餐票的时间。任炎在崔西杰写的报销说明上找到了对应的一条说明。
任炎用指尖在那一条上点了点。
他抬起头,对着楚千淼和秦谦宇挑着嘴角一笑:“这餐饭,崔西杰写的说明是,那月那日,他与刘立峰一起吃饭。”
楚千淼一拍巴掌:“基本快破案了!”
秦谦宇自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张着嘴巴表演目瞪口呆。
他想他从小到大也是一路学霸过来的,毕业后进入投行工作,业务能力也是拔尖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笨人,可今天他怎么就被眼前的两个人比得,像个大笨蛋一样呢?!这两个人居然眼神一碰,就能把事情的机巧关键来龙去脉碰到彼此的脑子里了,简直变态!
他扭头,看到楚千淼在对着那张餐费发.票拍照。
他又迷惑了:“千淼你照它是打算干吗?”
楚千淼拍完照,抬头,非常自然地告诉他:“按图索骥啊,按照发.票的餐厅名称,找过去,问老板要个监控视频看看,看崔西杰这顿饭到底是和谁吃的。” 秦谦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转头去看任炎,任炎对他点点头,好像他也早就是这么一副打算似的。
他真的快哭出来了。
他们两个怎么一对眼神就什么都知道了,还从头知道到尾的???所以这屋子里,真的只有他是个大笨蛋吗??!!
******
第二天任炎说带着楚千淼和秦谦宇去和钱四季开会,离开了尽调办公室。他从企业借了辆车,让秦谦宇开。楚千淼溜到副驾去坐,把一整条后座留给任大佬一个人。
任炎坐在后座上给公司财务鲍姐打了电话。
楚千淼听到任炎给出几个时点,他拜托鲍姐帮忙翻一下在这几个时点上,崔西杰报销单里对应的发.票,并麻烦她把它们拍个照发过来。
楚千淼在心里默排了一下那几个时间节点。好像都是崔西杰从一个项目转去另一个项目的路程上的时间。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些时间节点背后会隐藏着什么重要信息,秦谦宇已经把车子停稳在目标餐厅的门口。
他们进去前,任炎叫住楚千淼,对她说:“等下你负责跟老板周旋。”
楚千淼一拍胸脯说了声“得嘞”。
她一进去就找到女老板,对人家说自己可是老回头客了。女老板面带疑惑,看不住这崭新的回头客究竟回头在哪里。她也不慌,很自然又不着痕迹地狠夸了女老板一顿,从外貌气质长相谈吐到买卖的红火,夸得秦谦宇在一旁听着都跟着女老板一起迷糊,夸得任炎挑着一边嘴角笑,夸得女老板拉着她的手不住声地承认对对对你就是我的回头客。
人情热络起来了,楚千淼对女老板说正题。她说自己几天前在这里吃饭,丢了东西,手机钱包都不见了,所以想看看监控视频,看东西到底丢哪去了。她还把发.票照片拿给女老板看,证明自己真的来过,告诉女老板她就想看看开发.票那天的监控视频。
女老板一看发.票照片,立刻说,你确实是我的回头客!然后她爽快得很,雷厉风行地安排一个服务员马上帮楚千淼调监控视频。
秦谦宇和任炎坐在电脑前盯着视频画面看,楚千淼负责继续和女老板天上地上地聊天。聊到后面女老板非要拉着楚千淼让她做自己弟妹不可,直说:“我弟弟条件好得很的,房子十来套,自己有公司呢,人也帅,你们俩真的好配哦!”
眼看为了一段视频楚千淼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搭进去了,任炎和秦谦宇终于从电脑前站了起来。
秦谦宇一本正经地说:“看过了,应该不是丢在这里。”
楚千淼连忙对女老板道谢道歉然后道别。女老板一直把他们送出大门外,楚千淼都上车了,她还不忘挥着手强调:“我弟弟真的很不错哟!”
楚千淼坐在副驾系安全带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秦谦宇在一旁逗她:“千淼你真是,人见人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哈哈哈哈!”
楚千淼不知道秦谦宇这个“令人发指”用得对不对,她一抬眼间,从后视镜里和任炎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问了声:“任总,有什么吩咐?”
任炎看着她,没作声,把手机从后面递给她。
楚千淼接过手机一看,明白了。任炎把监控里的视频录了下来。
那月那日那餐饭,是三个人吃的,但三个人里没有刘立峰。那三个人是崔西杰、曲鑫才和力涯的采购部经理王万通。从无声画面里看,大堂里,王万通在给崔西杰和曲鑫才互相做介绍,崔西杰和曲鑫才热切地握了手,然后他们三个人一起走进了包间。
楚千淼想,一切前因后果,她应该是理得出来了。
******
秦谦宇开车,任炎坐在后座偏头看窗外春夏交替之际的工业城。
楚千淼给尚存疑惑的秦谦宇理顺整个过程。
“起初呢,崔西杰腿受伤待在酒店里,王万通因为是他腿伤的始作俑者,出于愧疚,就经常去看他。两个人一来二去就发展出了交情。你也知道,崔西杰那副笑呵呵的无害模样,给人的第一感觉好得不得了,所以王万通很快就会把他当朋友了。王万通呢,是力涯的采购经理,而星痕是被力涯采购的供应商,所以王万通平时正好是和星痕打交道的。当崔西杰和王万通产生了交情,这时正逢力涯要收购星痕材料。”
任炎坐在后面偏头看着车外。耳朵却留在楚千淼清透悦耳的声音里。他边听边不由翘了翘一边的嘴角。
她是他带过的所有人里,最聪明也最有悟性的一个。什么事随便点一点她,她就能通透个到底。
“崔西杰呢,很可能是在和王万通处出了点交情之后,和王万通说过什么,比如游说王万通,问他想不想有个发财的机会之类的。而这机会就是王万通帮忙牵线,让他崔西杰去找曲鑫才私下谈一谈。于是王万通就促成了发.票上的这顿饭局,给崔西杰和曲鑫才搭上了线。饭局上,崔西杰告诉曲鑫才收购的最高价是在哪里,然后他让曲鑫才在此基础上抬价。等收购成功后呢,抬价的差价部分,曲鑫才自己留下几成,再分几成出来由他和王万通分。”
楚千淼把来龙去脉说完,一回头,问任炎:“领导,我说的对不对?”
任炎转过头,看向她,对她不吝啬地挑着嘴角一笑:“对。”
秦谦宇消化了好半天,问了句:“老崔他是掉钱眼里了吗?不能买发.票报销了,钱少了,所以着急从别的地方把钱找补回来?感觉他这么干挺傻的啊,他是拿准了就算我们能猜到是他透的价,但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把他怎么样吗?”
楚千淼说:“你说的是一方面,另外我猜他八成也是缺钱缺急了,顾不上那么多了。”
任炎在后座居然主动搭了声茬。
“他确实是是缺钱缺急了。”
他发了几张图片到楚千淼手机上。
楚千淼低头看。几张图片应该是财务鲍姐给任炎发来的崔西杰的报销单和发.票情况。
在几张去往不同出差地的车票、机票行程单中间,夹着一张他飞到澳门的机票行程单。
楚千淼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回算是彻底破案了。
崔西杰在从一个项目奔赴另一个项目的时间间隙里,飞到了澳门去。
去那里能干什么呢?自然是赌博了。
所以他缺钱,他极度需要从各个渠道通过各种手段划拉钱。
楚千淼回头看任炎。
任炎从她脸上看到了很复杂的表情。
一点嫌弃、一点恐惧、一点可怜。她嫌弃怜悯一个赌徒,也恐惧把灵魂出卖给赌博的人。
任炎用眼神安慰她。
没事的。
无声的慰藉在狭小空间里静谧流转。
秦谦宇忽然打破了这份静谧,他问楚千淼,刚才她收到了什么,怎么忽然周身气场就变了,跟黄金小宇宙一下缩变成青铜小宇宙似的。
楚千淼把任炎发给她的图片内容和所得结论都告诉给了秦谦宇。秦谦宇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去我草我靠”。
“我总听他说去香港,以为他在香港有情儿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香港,在澳门啊!”
任炎让秦谦宇把车先开去了酒店。
三个人回到他的房间,讨论后续事情。
秦谦宇问了句:“领导,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和崔西杰对质吗?”
任炎一抬头,看向楚千淼,下巴像她一摆:“你说说看。”
楚千淼不去看他,她觉得他最近的眼神怪兮兮的,烧人。她转去看秦谦宇,说:“我倒觉得对质不是好办法,因为就算我们拿着视频给崔西杰看,只要他死不承认,一口咬定只是和曲鑫才王万通单纯吃个饭,那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顿了顿,她说,“而且我们现在要做的首要事情不是抓内奸,而是要先搞定关联交易这档子事。拉着崔西杰对质的话,相当于直接打曲鑫才的脸,那收购这事就相当于是撕破脸闹僵了,所以这不是个好办法。”
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发亮,很有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领导者气势。
秦谦宇越听她讲越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一旁响起任炎的声音。
“那么,”他的声音引导着楚千淼转头看向他,“是你的话,之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任炎看着楚千淼,挑着一边嘴角一笑,对她问。
楚千淼看着他的笑容,睫毛一抖。她不着痕迹地挪开眼神,垂眼想了下,又抬眼看向任炎,也绽开一笑,对他说:“什么也不说破,留着他,让他蒙在鼓里帮我们完成后面的事!”
那一笑狡黠明媚,灿若夏花。
任炎强制自己挪开眼神。他不能叫一旁的秦谦宇看出什么。
再对着她的笑容看下去,他的眼睛就要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我的妞,太聪明了,还好看,还会说,亲起来还甜,哎呀美滋滋!【他又在小剧场里精分鸟
【【【15字以上2分好评,600个红包包继续掉落!!!】】】谢谢大家昨天猛投的营养液,我喝得好饱好开心呀,谢谢大家么么哒!!!!!大家可以继续投哈哈哈捂脸
前文的发.票梗那个伏笔就是呼应在这里的~-
一个小剧透:下章可能会从任炎视角写到17章提过的另一件往事……
一个小tip:关于淼淼的事业。文章开始时,淼淼已经先工作了一年(在律所挂证),然后和任炎一起做了四个项目(共三年;三年的时间节点其实都很明显,但追连载的时候大家对时间描述都是匆匆一看,不太敏感。要是回头重新看就会觉得很明显了~),就是她到现在已经工作四年了。追连载会破坏一点连贯性,因为时间长,大家一般只记得清最近的情节,但如果大家回头从第一章看就会发现,淼淼每个项目一直都在进步,一直进步到现在,是个持续的过程,她能有现在的表现绝不是偶然,是一直以来的积累。她以后也会继续进步哒~


☆、第八十九章 被怼的滋味

楚千淼说了个解决办法。任炎听完就拍了板, 决定就用这招。而后三个人下楼到酒店餐厅解决掉午饭,一齐赶往力涯制造。
任炎带着楚千淼和秦谦宇出现在尽调办公室时,都是一副开了一上午会的样子。
并且是开出了成果、开出了曙光的样子。
楚千淼和秦谦宇都在自己身上挖掘出非常优良的表演品质。他们一进屋, 秦谦宇就喜滋滋地过去拍着刘立峰的肩膀,是对他同时也是对崔西杰说:“好消息, 收购问题有解决的办法了!”
刘立峰连忙问:“什么办法?钱四季妥协了?”
崔西杰也从电脑前抬起头, 被秦谦宇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秦谦宇说:“我喝口水, 让千淼告诉你们!”
刘立峰哼了一声,别别扭扭:“谁稀罕问她啊。”
秦谦宇语重心长:“老刘,你怎么能这么对千淼呢?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啊,千淼背后可没少说你好话。”
刘立峰的笔掉了。只有任炎的角度能看到他是故意把笔扔到地上的。扔完他赶紧弯腰去捡, 捡了半天才起身。起身时脸上还有之前涌起的红潮未全数退尽的痕迹。
——他听到秦谦宇说楚千淼背后夸他, 脸腾地就红了。
正在改材料的任炎, 停下来,用签字笔轻轻敲了敲手心。
刘立峰把笔捡起来之后又嘟嘟囔囔:“夸我的人多了, 谁稀罕被她夸?”
楚千淼冲他啧啧连声:“你好好跟我说话肯定会死。”
她余光瞄到任炎在用一只笔敲着手心,越敲越快。眼神飞快略过他的脸,她瞄到他正在皱眉。
她听到刘立峰在没好气地催她别卖关子,要说快说, 不说赶紧坐下, 别站着碍人眼。
楚千淼立刻转去怼他:“我就站着,不服你把你自己戳瞎。”
刘立峰一脸被噎的愤怒表情。可惜那表情只是看似愤怒,实则倒像是有点受用。
任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份愤怒下的受用。
愉快地怼完刘立峰,楚千淼开始说正事:“上午开会时钱总说, 以前之所以在星痕材料购买原材料,是因为觉得和曲鑫才有交情,而且他也参股了星痕材料。他想着着从哪买都是买,那不如就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从星痕买吧。也是因为力涯一直从星痕材料购买大部分的原材料,渐渐地把星痕材料这家公司就给带起来了。钱总说就是没想到啊,喂肥了的狼有一天居然白了眼,星痕材料的曲鑫才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跟他来这么一出精彩的忘恩负义。所以钱总说,那不如大家就一拍两散好了。”
她说到这,刘立峰立刻问:“怎么一拍两散?”
楚千淼说:“钱总已经让他助理着手去安排联系星痕材料的竞争对手了,问对方愿不愿意达成合作,如果愿意,可以考虑收购星痕的竞争对手公司。”
她飞快地瞄了眼崔西杰。他的表情滴水不漏。
这时刘立峰“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钱四季还挺懂行的,知道用这么个办法,聪明!其实他可能未必是真的要收购星痕的竞争对手,不过是想通过这么个手段,告诉星痕材料的曲鑫才:你瞧着,老子不收购你了,老子收购你的敌人去,我看你还怎么嘚瑟!然后曲鑫才就会特着急,一急之下,他就会主动找钱四季求和,巴巴地说我不加价了,咱还按原来的价格来!”
楚千淼听完刘立峰的这段逼逼,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差点想冲上去掐死他。她从秦谦宇和她对视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冲动和想法。
他这张欠嘴,就这么把梗给说破了……这还怎么让崔西杰着急?他不着急,曲鑫才怎么着急??
崔西杰这时在一旁附和:“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楚千淼:“……”
她想崔西杰的心理素质可真够好的。
关键时刻,任炎发声力挽狂澜。
“钱总刚刚给我发了邮件也发了信息,说明天他会接待星痕竞争对手公司的老板,中午弄个饭局,到时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出席吧。”
刘立峰怔了怔:“这不是吓唬人,这是动真格的啊??”
任炎冷冷瞥他一眼:“吓唬人?你当是小孩过家家吗?”
刘立峰一缩肩,不敢说话了。他觉得任炎看向他的眼神莫名犀利。
楚千淼在一旁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崔西杰的表情。他的滴水不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松动。
下班后,楚千淼和秦谦宇一起溜溜达达步行回酒店。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旁边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春末夏初的温润天气怡人得很,叫平时总是浓云薄雾的工业城也难得地有了些清透劲儿。
楚千淼和秦谦宇一边溜达着,一边聊天。
秦谦宇说:“我今天下午差点冲上去挑了老刘的舌头!”
楚千淼笑起来:“就他这个智商,基本也告别做坏人了!”
顿了顿她说:“其实我和刘立峰一样,还以为我们就是吓唬吓唬星痕材料那边,没想到任总和钱总都是来真的,而且任总效率居然那么高,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钱四季商量好的,约了星痕竞争对手公司的老板。他上午和中午明明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啊。”楚千淼说。
下一秒不等秦谦宇回答,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和刘立峰都能想到的办法,难道任炎不会想到吗?
所以其实他早就和钱四季商讨过这个办法,并且真的付诸实施起来了。
想着中午她说出办法的时候,他对她淡淡一笑的样子,还夸了她一句办法想得很好,她为此还暗自美滋滋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智力水平再一次进阶了。
可其实他早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已经提前运筹帷幄了一切。
太阳向西坠着,在落山前把一切染得红彤彤。身旁的宽阔马路上,车子一辆跟着一辆地开过去,飞快极了。她缓缓走在人行路上,心口有点鼓胀胀的,看着这烟火人间的行色匆匆。她想这人间多美好啊,生机勃勃的。况且这人间还有个那么绝顶聪明的人。
想想看,姜还是老的辣呢。
楚千淼回到酒店后,决定更努力地奋发图强,尽快把自己变成一块老姜。
晚上吃完晚饭加完班,她开始看书学习。学了一会儿她收到秦谦宇的信息。
秦谦宇对她说:“今天的晚饭,我是和任总一起吃的。吃饭的时候,任总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楚千淼早已经在与秦谦宇的聊天中练就了一手捧哏好本领。
她立刻问:“哟?那是什么奇怪问题呢?您给说说?”
秦谦宇:“说出来都叫你诧异!他问我:被人怼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是欠怼怎么着??
她想这问题得建议任炎去知乎上提啊。
“你怎么回领导的?”楚千淼问秦谦宇。
秦谦宇发了条语音过来,他舌头似乎有那么一点硬,看起来应该是跟任炎在晚饭时喝了酒。他甩着有点硬的舌头,声情并茂地说:“我说我被怼的话,那我肯定生气啊!打嘴架不说最后一句,那是最闹心的事儿了,半夜都睡不着觉的!”
然后又一条语音:“然后你猜任总说什么了?”
楚千淼打字发过去:“任总说什么了?”
秦谦宇也发了文字过来:“任总说:但我看你们被楚千淼怼完好像很开心。”???!!!
楚千淼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
怎么还带她出境了?
“……秦哥我被单cue了,我有点怕!!之后你怎么说?”她问秦谦宇。
秦谦宇很快就用硬硬的舌头给她回了条语音:“我说,千淼那张嘴,那不是凡间的嘴,那是被神抚摸过的嘴,所以吧,被她怼绝对是享受。我还跟任总举例来着,我说领导你看刘立峰,哪次不是主动跟千淼那找怼?他就是有那口瘾。”
“………………”
楚千淼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话。憋了半天,她决定就不发表感想了,只承个上启个下吧。
她发:“然后呢?”
秦谦宇的语音秒到:“嘿嘿嘿,然后任总居然一脸想享受享受的样子问我:真的吗?”
…………???
什么情况???
天呢任炎他是在找怼吗???
楚千淼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秦谦宇新一条的语音消息又抵达对话框。他自认为清醒地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千淼啊,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首先!任总他最近越来越有人味儿了;其次!他每天看着我们热热闹闹打嘴架,而他在一旁被我们摒除在嘴架之外,这让他很没有参与感啊,这样他就会觉得很寂寞。对吧?对的。”
楚千淼“……”喝醉的人都会自问自答了,还找别人唠什么嗑……
马上又一条语音到:“所以千淼,我今天跟你说这个事,是想和你表达什么主题呢?就是以后你找个合适的机会什么的,也怼怼任总吧!让他也参与参与我们怼人互动的其乐融融!”???!!!
楚千淼真的惊了。
她想这可真是个好差事嘿,有人认认真真让她怼领导。这是怕她不够招人烦吗?!或者秦谦宇他怕不是疯了吧?
她觉得这个部门,现在从上到下,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她回秦谦宇:“秦哥,我下楼去买六个核桃,给你带十瓶醒醒酒吧!!!”顺便补脑了。
第二天去赴宴的路上,楚千淼问秦谦宇,还记得不记得昨天晚上跟她说过什么了。秦谦宇想半天,一脸懵:“昨天我和任总吃饭喝多了,回房间我就睡了啊!怎么,咱俩还聊天了?”
楚千淼建议他看下微信复习复习昨天他们的聊天记录。
秦谦宇复习完,脸上的懵逼更浓郁了:“这什么情况?我昨天喝断片了,昨晚吃饭的时候任总都跟我说了什么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他看着微信的聊天记录说,“这是我复述的任总的话吗?这不像任总说的话啊!我现在喝多之后这么能胡说八道吗??”
“……”
楚千淼决定晚上再买十瓶六个核桃送到秦谦宇房间给他补补脑。
赶在进包间之前,她问秦谦宇最后一个问题:“你昨晚怎么突然和任总吃饭喝酒了?”
秦谦宇翻着白眼想半天,再把白眼翻回来说:“任总说有事问我,叫我一起吃饭。不过刚吃上他就开始跟我喝酒,直接给我喝多了。”他一拍脑门,说,“好像在我断片之前任总随口问过我一句刘立峰有没有女朋友。至于怎么问起来的,我还真不记得了。”
楚千淼觉得匪夷所思,任炎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顿了顿她脸腾地开始烧。可为什么烧起来,她不敢去想,也不让自己去想。她祈祷秦谦宇也千万别开窍去多琢磨。
这餐宴席的氛围很好,钱四季和星痕对手公司老板看起来谈得很投机。两个人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对方老板也表示会尽快和钱四季签一份并购合作意向书。双方敲定的收购价格就是之前谈好的收购星痕的价格。
席间楚千淼注意到,崔西杰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渐渐地,看到钱四季和对方老板谈得认真,他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宴席结束后,任炎当着另外三个人的面吩咐楚千淼:“着手准备和新标的公司的收购意向书,要快,明白吗?”
楚千淼很郑重地点头应声说“明白”。
晚上她就把收购意向书发给了任炎,并抄送了所有部门成员。
稍晚一点,任炎转发了一封邮件给大家。邮件是新标的公司老板发的,表示收购意向书明天就会打印并盖章,然后派人送到力涯来,他们会极力配合力涯尽快推进后续流程。
楚千淼知道单单一份意向书并不能代表什么,法律约束力也有限,但双发一来一回满满的合作意向,已经足够有些人坐不住。
第二天,又是力涯和新标的公司互动频繁的一天。崔西杰和星痕材料都没什么动静。
第三天依然如此。
到了第四天,任炎告诉楚千淼和秦谦宇,星痕的曲鑫才坐不住了。他一大早就进了钱四季的办公室,谈兄弟情谈得痛哭流涕,抽着自己耳光说自己之前鬼迷心窍了。
这件事后续发展出人意料。两家公司互相竞价,价格越降越低,争相想被力涯收购。
钱四季得意死了,点评说:“曲鑫才这个人啊,给脸的时候不要脸,不给脸的时候非要跟人比贱!”
楚千淼对此不予置评。她已经在这么多项目上渐渐训练出,把私人情绪和工作状态剥离开。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是,因为价格不高,钱四季干脆一顺手把两家公司都收购了,这样他几乎相当于垄断了上游材料市场,最后他倒成了这件事里的最大赢家。
解决完这档事,任炎关上门来处理崔西杰。
他把其他人支出去,在尽调办公室里把从那家餐馆录到的视频播放给崔西杰看。
崔西杰慌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也曾经推断到任炎已经猜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镇定下来后笑呵呵地问任炎:“任总,您给我看这个视频,能说明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和他们一起吃顿饭。”
他抵赖的言辞竟和楚千淼之前设想的一模一样。
任炎懒得多纠缠,简明地告诉他:“你也别假装置身事外了,收购事项已达成,曲鑫才和钱四季就成了一家人,所以曲鑫才已经把你们之间达成的那个交易,都告诉了钱四季。他说了,这都是你出的主意,并且他拿出了那顿饭的录音。所以你以为的同盟军,已经把你卖掉了,把什么事都推到你身上了。你以为你们那点交情,可以让曲鑫才为你保密吗?”
崔西杰的招牌表情,笑呵呵的样子,终于在脸上挂不住了。
“任总,能听听我的解释吗?”他一脸诚恳和悔恨,“我家里最近真的很缺钱,我母亲生病……”
任炎看着崔西杰,心里为他感到悲哀。他为一个赌徒的厚颜无耻感到悲哀。
“崔西杰,”任炎打断他诚恳又悲切的倾诉,“在你说这番话之前,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讲真话。但就在刚刚,你自己把这份希望给毁了。”
他把崔西杰去澳门的机票行程单复印件摆出来,放到崔西杰面前。
“到底是家里母亲生病需要钱,还是去澳门干了别的需要钱,一查就知道。”
崔西杰脸色彻底变了,惨白一片。
任炎不无痛惜地说:“你是准保,本来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我跟你们说过,做项目的时候,要和企业的人保持距离,不要感情用事,保持理智。可你在之前一个项目上,跟老板的儿子混在一起,是他带你去澳门学会赌博的吧?他是富二代,他捅出多大的窟窿有他老爹给他填,你有什么?靠买几张发票吗?靠做点构成经济犯罪的手脚吗?这些钱够你祸害?”
崔西杰痛哭流涕。
楚千淼就站在门外。她不是想偷听,只是手机落在屋里,她想来取。
她听着任炎的话,心口怦怦地跳。
她想所以任炎让她做项目的时候保持冷静理智,甚至是冷漠一些,真的是不无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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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继续无意识地偷听下去,转身离开。
屋子里,任炎最后告诉崔西杰:“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经济犯罪了,人证物证很齐全。但这次我想给你个机会,希望你能戒掉恶习,好好发展事业,我不想看到你就这么废掉。所以我不打算追究你,可我也不能再留你。你自动请辞吧,你是总部领导介绍来的,回头你就跟总部领导说,辞职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对了,别去阚轻舟部门,彻底离开力通,这是我不追究你行为的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看着我的妞和刘立峰互怼,我一点都不羡慕,真的,谁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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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这章没写到往事,对不住对不住,下章肯定写到,不然躺平任你们捶!


☆、第九十章 槐花树下人

任炎和崔西杰单独谈过的第二天, 崔西杰没有再到尽调办公室来。
当天上午,闫允强出现在力涯尽调现场。孙伊他们的那个项目已经忙得差不多,任炎昨晚用电话调派了闫允强, 让他赶过来补充人手来跟进力涯的ipo项目。
下班前任炎发了封部门群邮件,内容是通知大家, 崔西杰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已经从公司离职。
邮件里的文字平整得没有一丝顿挫, 只是在冷静地宣布一个消息。于是看邮件的人的情绪也难以跟着起伏, 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除了一些唏嘘,连点伤感都挤不出。
这是当下楚千淼和秦谦宇的心理感受。
刘立峰和他们不一样,他显得很诧异。他跑去问任炎:“任总,老崔他怎么了啊?我们俩天天一起吃饭, 我没觉得他有什么能导致突然离职的私事啊?”
楚千淼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她想崔西杰哪怕有一点点刘立峰的单纯劲儿, 也不至于把自己走到这个地步。可话说回来, 刘立峰他也……太单纯了一点。
她听到任炎答复刘立峰:“你也不用太过惊讶,或者接受不了, 他也许是跳槽到其他券商另谋高就去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投行更是这样,一次次跳槽就是你们的快速升迁之路。所以,”他顿了顿, 不只是在对刘立峰说, 也是在对屋子里的所有人说,“也许未来有一天,在座各位都会跟彼此说再见,到其他地方去高就, 开启新的职业道路——”他眼神瞄到楚千淼的后脑勺,他从她一动不动的姿势知道她在认真听,“——那未必是件坏事,所以到那时,都不必过分伤感。”
楚千淼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段话,她现在就有一点伤感了。
她想任炎这是在帮他们,为职场上的离别提前打预防针吗?
午休时,吃过午饭,楚千淼下楼去溜达。
五月的天气把绿草的颜色熏得更深更浓,把花朵催发得更大更艳,把树叶吹拂得枝繁叶茂。
楚千淼走在羊肠小径上,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夏天到了。
她顺着小径向前走着。小径尽头有颗槐树,槐花正开着。她每天中午都会过去看一看,嗅嗅槐花香,洗涤一下下吸久了工业空气的肺。
今天的槐树下,倒多了一个人。离着有段距离时,楚千淼就看清了那人是谁。
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站在树下。午间日光穿过树叶后被折射成了碎金子,点点金亮地洒在他身上。
楚千淼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的一部日本漫画书,叫《白木兰圆舞曲》。她觉得眼下的任炎好像里面的男主角。
她走近树下,看清树下人手里捏这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捏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的吸烟时光。
“任总。”她上前打了声招呼。
“嗯。”他回应了她一声。
她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一起向羊肠小径的远处看。
“来抽烟吗?”她主动问了声。
“正挣扎在抽与不抽之间。”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她,回答着。
楚千淼也转头,迎视着那两道似乎在变得深邃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
——为什么挣扎在抽与不抽之间啊?
不,不能这么问。
万一他说,不是你让我少抽一点。
不,不行,这种答案太暧昧,听多了人的心思就要安定不下来了。
那说点什么呢?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有嘴笨的时候。
一阵微风轻拂过来,槐花轻颤,送出芬芳。她打了个喷嚏。
她觉得这个喷嚏打得真好,不会回答或者不想去答的问题都给它打岔掉了。
她在喷嚏打完后自然地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她问任炎:“任总,你怎么就这么放了崔西杰?”
任炎撇头看她,挑了挑眉问:“觉得这不是我的风格?觉得按我冷淡没人味的脾气,我会一查到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楚千淼向耳后掖了掖头发,没接话。
她是有点这么个想法……
任炎捏着那支烟,放到鼻下闻了闻,看着她说:“我就这么放了他,可能是跟你待久了,被你传染了吧,心肠硬不起来了。”
他说着这话时有点漫不经心似的,声音也带着点淡淡慵懒,说完还挑了挑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那么笑了下。
楚千淼又抬手向耳后掖了掖头发,即便它们根本没什么好掖的。
“你……不像会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楚千淼很快镇定下来说。
任炎又冲她挑了下嘴角,而后恢复正色。
“我对崔西杰说,曲鑫才把那顿饭录了音,所以我们手里有他干的那些勾当的实质性证据。”顿了顿他说,“但其实,并没有那个录音,曲鑫才那个暴发户,没长那么周密的心眼。我骗了崔西杰。”
任炎又闻了闻那颗烟,然后他把烟放回了烟盒里,将两手插进裤子口袋,站得又拽又帅地,继续说:“我确实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崔西杰的职业生涯一毁到底,他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又费劲地考过保代,如果一生前途止步于此的话,太残忍了些,不如让他辞职。其实辞职对他来说不只是惩罚,更是个改过机会。”
楚千淼有点动容。崔西杰是遇上任炎了,他因此还能有个改过重来的机会。他如果长了心还有点人性,就应该记住任炎今天留给他的这点好。
只是有一点她还没想透——
“为什么让他辞职对他来说是个改过的机会?”她抬头问任炎。
任炎低头看着她,一挑嘴角。他今天看起来耐心特别好,有问必答地对她说:“崔西杰以后还得在投行这个圈子干,这个圈子的人脉是互通的。他去给别家券商投简历,人家一看他之前在我手下做过,就会过来联系我问问看,这个人的业务能力到底怎么样,人品还好吧,他究竟为什么会辞职,是犯了什么说道还是为了通过跳槽升职。”
有只蜜蜂飞过来。楚千淼今天穿着件嫩黄色的连衣裙。蜜蜂最爱扑黄色,它绕着她飞啊飞。
任炎抬手撩开蜜蜂对她的纠缠,接着说:“崔西杰他心里也有数,知道他求职时必定会有这么个环节。那么他就会有所忌惮,不敢耍花腔和干坏事,因为他知道我和他的新东家可以随时通气。这样他就不得不改过。”
楚千淼直在心里叹息,为他的运筹帷幄也为他刚刚体贴地为她撩走蜜蜂。
她又想起个问题:“秦哥说,你特意警告崔西杰不许他到阚轻舟的部门,这又是为什么啊?”
任炎轻轻一挑眉梢:“因为他到了阚轻舟那里,会越学越歪,再也回不到正道。”
楚千淼又在心里叹息了。
这男人到最后一刻还在为挽救一个正在堕落的灵魂而处心积虑地努力。只是不知道崔西杰能不能堪破这一层,能不能领悟这份情。
她看着站在槐树下的他。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得又拽又帅的。
她想她又在他身上学到新东西了。
对人不赶尽杀绝,但留活口时也同时留有牵制。
她想他真的是职场上难得的好领导,像个宝藏一样,身上有那么多好东西值得学。
她有点喜欢这个充满槐花香的夏日午后了。她会把它用记忆拍成照片,留存在大脑皮层中的。
崔西杰离职后,秦谦宇变成了收益者。
本来秦谦宇要等到有下一个ipo或者增发项目的时候,他做为项目协办人签字后才能注册成为正式保代。现在崔西杰走了,他顺位递进,变成了力涯这个ipo的项目协办人。所以等力涯项目完成后,他就可以比原计划提前成为正式保代了 。
秦谦宇有点兴奋地对楚千淼说:“千淼,本来保代考试呢,你不用那么着急,因为你就算考过了,下个项目也是我签字,你得等下下个项目签了字之后才能变成正式保代。但你看,人生就是这么起伏无常,我一下就能在这个项目上签字变成正式保代了!所以你要加油尽快把考试考过呀,到时候再有项目可就轮到你签字了!”
秦谦宇不鼓励还好,他这么一鼓励完,楚千淼反而觉得压力山大。
下个月就考试了,她才学了半年不到,也不知道能搏出个什么样的成绩。耳边还撂着任炎的狠话呢,他说考不过就得走人。
一想到这楚千淼就觉得她其实比崔西杰还惨。他起码是干了坏事才走的,她却要因为一场考试就被决定去留。
晚上她看起书来更卖力了。
而白天在力涯工作时,除了必要的公事外,她开始尽量不着痕迹地和刘立峰拉开些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怼他和被他怼。
从她隐约地知道了他的一点心思——她很清楚,他的那点心思在她这里不会开花结果的——她就觉得自己得和他拉开距离了。
既然不能回应人家的心思,那就干脆也别给人家留有盘活心思的余地,省得最后害人害己。
这之后但凡去和会计师那边的唐捷核对财务资料,她都不再叫刘立峰,她招呼秦谦宇和她一起去。
这天和唐捷对完财务数据后,楚千淼和秦谦宇一边从会计师的尽调办公室往他们自己的尽调办公室返一边聊天。
秦谦宇聊着聊着就说到刘立峰。
“我瞧着这几天刘立峰蔫头耷脑的,跟失恋了似的。你说崔希杰的离职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
楚千淼怔了下,随后笑:“八成挺大的,怎么说也是天天一起吃饭的饭搭子,估计且得缓一阵儿呢。”
后来楚千淼熟悉了和会计师对接工作的方法和重点,不再需要秦谦宇每回都跟着了。对接工作的过程中她和会计师唐捷相处得很融洽。
唐捷今年三十岁,业务能力非常强,是会计师方面的现场负责人。楚千淼跟着他学到了不少财务方面的实务经验。
楚千淼在最近一段时间通过和唐捷对接工作,发现力涯那个磨人精秘书窦珊虽然不折腾自己了,但她也着实没闲着——她在疯狂地折腾着唐捷。
唐捷没有她那么幸运,有一个肯扛事的好领导。唐捷的领导,让楚千淼见识到了这世上有与任炎正好相反的另一种上司。
不管企业提出什么要求,哪怕是很过分的要求,唐捷的领导都会一口应承下来,然后向下分派给唐捷让他们按要求去做,假如唐捷他们不能按时完成工作,那就扣项目奖金。为了不想被扣奖金,唐捷他们几个人极度苛待自己的睡眠时间,累死累活地加班。
而每次,当工作完成后,唐捷的领导不但不表扬,他反而还还洋洋得意地说:看吧,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你们每次都发牢骚说完不成,但哪次最后不也都完成了吗?所以啊,你们就是欠逼,一逼潜能就全都发挥出来了。
唐捷实在快崩溃的时候,趁着在茶水间做咖啡,忍不住对楚千淼吐槽:“我那个领导,他就看到我们按时完成工作了,可他看到我们是怎么完成的工作吗?我们连觉都睡不上!说实在的,我们几个人是真羡慕你们券商能有个任总那样的好领导,顶天立地地给你们撑腰,让谁都不敢欺负你们。你再看看我们,领导不护着我们,所以企业里连那个窦珊,一个董事长助理的破秘书,都能呼呼喝喝地把我们使唤得溜溜转!说句实话楚经理,要不是我刚有了小孩生活压力大,我是真的不想干了!”他晃着杯子里的咖啡让它们尽快散热,对楚楚千淼说,“哎真的,楚经理你招多,你帮我出出主意吧,你说我得怎么调节自己才能保证我在做完这个项目之后不会发疯!”
楚千淼看着又熬了个通宵赶报告的唐捷,胡子拉碴,头发蓬乱,黑眼圈和眼袋都快耷拉到腮帮子上了。
想想窦珊折腾人那本事,再加上一位极度配合窦珊折腾人的领导,那得是什么样的职场炼狱……她看着唐捷,真是不忍心了。一个奶爸,要按这么熬下去,等项目做完他儿子八成得误会他是爷爷了。
“其实……”楚千淼想了想说,“你领导那里的问题是,他不在现场盯着,所以他不了解力涯的一些具体情况处理起来的过程其实很复杂,他也不知道现场的工作量有多大有多难办,他就动个嘴隔空操作,当然会觉得很容易。所以你应该让你的领导知道,你的工作一点都不容易、相当的不容易,最好是能让你领导自己有个切身体会,让他实际感受一下这份不容易。”
唐捷眼巴巴地看着楚千淼,问:“楚经理,那你说,我得怎么让他感受?”
楚千淼眼珠转了转:“你干脆就辞职。”
唐捷的面色上浮现出一些犹豫:“其实我现在的薪水还不错,要是跳到其他所,不一定有现在这么高。”
楚千淼说:“你放心,你辞职了,按照这个项目的奇葩程度,别人扛不起来的,只有你领导自己出马过来。到时候他把你受的这些苦都尝一遍,他就得急着喊你回来,捧着你哄着你给你加薪水了!这几天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回家好好陪陪孩子去!”顿了顿,她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你领导不叫你回来——当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他没你镇场摆不平力涯这边的——到时候你想跳槽的话,凭你的业务能力去哪里都没问题,不过就是刚开始时钱会少一点,但干着干着也就多起来了。”
唐捷听完一口闷掉一杯咖啡,都没嫌烫。他心里有了决定。
当天下午,秦谦宇出去一趟之后,带回办公室一个大消息。
“我听说唐捷那边被窦珊逼狠了,他领导还一劲配合窦珊给他安排活,于是他愤怒地起义撂挑子不干了!上午就买了车票回北京去了!”
楚千淼抬头,配合地发出唏嘘:“啊哈?那之后怎么办?唐捷要是撤了,会计师那边的进度几乎就相当于塌掉了,剩下那几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全指着唐捷呢。”
秦谦宇继续说:“我套了其他会计师的话,有个小姑娘哭唧唧地跟我说,唐捷走了她们就都跟着慌了,然后他们的领导,据说大发雷霆,怒骂唐捷没有职业道德和操守,一边骂一边往这边赶呢。临时招人来不及,其他人的业务能力不够招架力涯这些牛鬼蛇神,所以只能领导本人来补唐捷的缺了。”
当天下午,那位领导就到了。
据说在会计师尽调办公室里怒骂唐捷一小时,然后才开始平静下来,进入工作状态。
工作中,除了时不时回答其他会计师的问题,他还要解决券商、律师带去的问题,同时最要命的是要应付窦珊层出不穷的各种问题。
据说到了当天晚上,领导就不再怒骂唐捷了。到了第二天,他开始怀念唐捷。到了第三天,领导已经尝遍了这个项目上的各种苦楚和不容易,体会到了之前唐捷是在怎样一种内忧外患的状态下,顶住了非人压力在完成工作。当然他更知道了窦珊是怎样一个招人掐死的人。
第四天时,领导眼睛都眍了,给唐捷打了电话,向他道歉,慰问他曾经受过的苦,祈求他不要辞职回到项目上来,承诺会给他加薪,也保证以后会替他挡回去窦珊的那些无理要求。
就这样,唐捷算是给自己放了四天假。四天后他精神饱满地回到项目上,替换了领导。他领导回北京之前,拍着他肩膀说话时几乎哽咽,他说:小唐啊,辛苦你了,我电话里给你说的那些话,全都算数,放心吧!
领导走后唐捷把楚千淼叫去了茶水间。唐捷送给楚千淼一个零食大礼包,说:“我媳妇儿说女生都爱吃这个,那我就先送个这个表示感谢,等回北京以后,我和我媳妇儿一起请你吃饭对你表示隆重感谢!”
楚千淼接过零食大礼包的时候眉花眼笑:“唐哥,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我就出了个主意,然后就站在旁边一身轻了,还是你这个当事人比较遭受和领导进行角力过程中的煎熬。”
他们说着话时,唐捷的手机响,是他的同事叫他回去解决问题。
唐捷收好手机离开茶水间之前不忘再谢一次楚千淼。
他出去的时候,任炎端着水杯和他错肩而入。
楚千淼叫了声“任总”。
任炎看看她手里的零食大礼包,又抬眼看着她。
楚千淼回视他。但和对上视线的刹那,她小小地打了个抖。
他眼神中释放着一种犀利。
楚千淼一下就明白,他是知道唐捷的行动,是她帮了忙想的办法了……
想想前几天,他刚对崔西杰痛惜地说过:我叮嘱过你们,做项目的时候就好好做项目,和项目上的人要保持适当距离,要理智。
她想完了,她这么伸手帮唐捷,八成要挨他批评了。
任炎低头去接水。他侧身的姿势正好挡住了通往门口的路,让她没办法趁机开溜。
接好水,他抬起头,看向她问:“是你帮唐捷出的主意?”
楚千淼有点忐忑地一点头:“我看他真的挺难挺不容易的,就顺手帮了下……”她看着他,小心地问,“……你是又要批评我,不够理智,多管闲事吗……”
夏日的阳光从窗口晒进来,洒在她身上,把她映得晶光闪闪的。他看她抬着头,有那么点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忐忑兮兮地问他,是不是又要批评她。
他有点无奈地想摇头。
怎么批评她呢?她就是这么一副愿意帮别人忙的热心肠。从学校时她就这样,他那次遇到她,她不也是一身热血地在帮别人吗?
而当初不也正是她身上这股热血又热心肠的劲头,无形地吸引了他吗。
看着她朝向自己的白皙面孔,她几年前热血地助人为乐的样子,开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篮球赛不久后的一天。他下午去健身回来,路过学校外的一条小路。小路街边有小吃店,正值初夏,小吃店里闷热,他坐在小吃店外叫了碗面。
正吃着面,本来人少车少的小路忽然就聒噪起来。
一群人堵着另一群人,形成了个对峙的场面。
堵人的那群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一脸的凶悍。
被堵的那群人有四个,看样子八成是和他同一学校的学生。
凶悍的中年女人马上指挥她带来的人,对被围堵的四个人中的一个发起总攻,她管那姑娘叫小狐狸精,她指挥大家等下冲上去帮她把不要脸的小狐狸精给扒光了晒晒她的一身贱肉。
他当时还剩半碗面没吃,但胃口已经被眼前的狗血事败光了。他结了账起身想走,却意外听到那四个被围堵的人中,有人跟另外的人说:“刘柳,你赶紧给咱班男生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来支援!黄莹,你快点给千淼打电话,她嘴巴厉害,光凭我们几个,我们可说不过这泼妇大姨,擎等着被她扣四脑袋屎盆子!你赶紧把千淼叫来帮我们迎战!”
那叫黄莹的女生领了任务之后怔了下,说:“邱芸,你我刘柳我们是和千淼一个寝室,但王舒她不是啊,她跟我们一个班,可她跟千淼又不认识,叫千淼来帮王舒对抗泼妇大姨,这……合适吗?”
叫邱芸的女生说:“千淼是新时代活雷锋,路见不平她肯定要吼的,别墨迹了,赶紧打电话!”
叫刘柳的姑娘和叫黄莹的姑娘都开始按要求打电话叫人。
他在这边听到“千淼”两个字时,不知怎么就又坐了回去,继续吃剩下的那半碗面。
他被篮球砸的那天,那姑娘说没脸见他,然后蹦兔子似的就跑了。后来他闲着没事时找人问了下,原来那一笑起来就眉弯眼弯呲着一排整齐小白牙的姑娘,她叫楚千淼。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你咋不问我为啥决定不抽烟了呢?咋不问呢?啊?!【我知道抽烟对小孩不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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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在全文看都很重要,所以写的仔细。看我前两篇职场文的大宝贝儿们都知道我不会写没用的废情节的,写了就肯定有用哒~~么么哒大家,谢谢大家前两天给我灌的营养液,非常开心和感动~~
推荐基友的文,很爽的文,这个作者大大上篇文是金榜文,质量有保证,日更的坑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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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秘术也,能指迷而越险,能改祸而为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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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你的卷子做完了吗?
林清音苦着脸掏出龟甲:让我来算算哪个答案是正确的。
神算门掌门林清音飞升时没扛过雷劫,再次醒来时成为一名高中生,连雷劫都不怕的林清音看着厚厚的卷子瑟瑟发抖,才过去一千年而已,这个世界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第九十一章 湿身和鼻血

剩下的半碗面刚吃了一口, 他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小吃店隔壁的串串店里跑出来。
白t恤,蓝短裤,马尾辫。
蓝短裤下那两条腿又长又直, 白白细细又骨肉匀称。
是双顶漂亮的腿。
他不由就放下了筷子,视线跟着那女孩的身影, 移动到混乱对战着的两伙人群中。
那个打电话叫她来的女生, 似乎叫黄莹吧?看到她出现, 那个黄莹简直比看到亲人还激动。黄莹拉着她,飞快地告诉她这场混乱的来龙去脉。
“王舒,我、邱芸刘柳我们仨的同班同学,人特单纯, 在我们班外号小。丫就是因为太被老男人骗了。她出去实习, 被公司的客户商看上了, 老男人对她发起疯狂追求,她从小没爸缺父爱, 没招架住,就和老男人谈上了。老男人骗她说自己是单身,她也一直跟我们说打算毕业就和老男人结婚的。结果今天,来, 欣赏一下对面那位彪悍的泼妇大姨, 那是败家老男人的老婆!”
黄莹语速极快地告诉那细白腿的女孩,老男人的老婆一口咬定王舒是有意识做小三儿,坚决不接受她是被小三儿的说法,所以她带着人来先痛快地骂街, 等骂够以后就要指挥她带来的人去扒光王舒再把她拖大街上展览去。
他看到那女孩听得目瞪口呆:“好狗血!怎么不报警?警察叔叔一来他们全消停!”
黄莹对她说:“闹到警察局影响不好!”
她于是吞了口口水说:“那行吧,我去跟这大姐搞个辩论,但咱们尽量速战速决噢,我点的串串还没吃完呢!”
他旁听到这,坐在小吃店露天的餐桌前有些想笑。
他看到那女孩先去找王舒核实情况。她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你确实不知道老男人已经结婚了?”之类。她通过王舒的回答观察对方的表情情绪,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他想她也不是盲目地侠义,她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叫王舒的那个女生给她看了手机,页面像是聊天对话框。
他看着那女孩看完手机界面点点头,拍着王舒的肩膀说:“学姐,我知道了,他确实骗了你!你等我去帮你跟大姨辩一辩!”
他猜那对话界面上应该有老男人骗了年轻女孩的证明,把“我是单身”这样的汤落在文字上从对话框里发了过来他看着女孩英勇地走到最前面,去和对面骂街骂得口沫横飞的中年女人讲理。
她态度很好很温和的说:“大姐,您先冷静一下!”
结果中年女人张嘴就吼她:“你喊谁大姐呢?你当我是菜市场卖菜的吗?!”
她立刻改口:“那,大姨,您先冷静一下!”
他又差点笑了。
他听到她脆生生又条理分明地讲理说:“大姨,这事真不赖我这学姐,是你老公假装单身,趁着我学姐校外实习期间死命追我学姐,其实我学姐也很无辜啊!所以你要是真的想批斗,你应该带人回去活捉你老公批斗他,你现在属于搞错阶级斗争的对象了!”
那中年女人横眉立目,冲她撒泼:“少他妈跟我扯没用的!你身上毛长齐了吗,就跟我来这手挑拨离间了?告诉你小兔崽子你这点粗浅的坏水你祖奶奶我还上不了当!”
中年女人的嘴巴不大干净,说的话都很不中听。他平时鲜少能听到这样粗俗的污言秽语,极度不适下,他不由得皱起眉。要不是想看看她能怎么应对,他会起身就走,让耳朵少受些污染。
那中年女人嘴里带着脏啷当又占人便宜地说了一番话。他看到那女孩也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大姨是这样的,我祖奶奶已经去世了,你要是特想当我祖奶奶,那要不,我也祝您和她一样,一路走好?”
他一挑眉。嘴巴确实厉害,毒得一个脏字都不带。
中年妇女立刻被激得更怒,冲她直接叫骂起来:“你咒谁死呢小王八羔子!我呸!你死我都不带死的你个小王八羔子!你今天走大马路上你就被车压死!”
她用手指在她和她四个学姐面前来回地指指点点,大声骂着:“以为你们高等学府能教育出什么好人来,结果就他妈教出来一窝狐狸精小婊子!下作!不要脸!你们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一个个不要廉耻的东西,爹娘教老师教都教不明白你们那几颗贱狗脑子,都不能让你们知道活着得他妈要脸!行啊,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们!”
耳朵里灌进了一溜的脏话,他皱着眉,直觉感官非常不适。他想还好小路这会人不多,除了几家小店的老板和寥寥几位顾客站在门口看热闹,没有其他人涌进来围观,不然真是一场不堪入耳的闹剧。
她的四个学姐听到这全都忍不住炸起来,想和中年女人理论,却苦于讲不出脏话,直接落了下风。
她却还是笑眯眯地,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但他发现她的眼神是狠的。他更有兴味了。
这还是个顶沉得住气、不会被对方轻易刺激到没了理智的姑娘。
她还是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对中年妇女说:“大姨你要非得这么说话,一句话里夹好几个脏字又句句都带地图炮和人身攻击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她脸色一变,笑眯眯被她收起来了,严肃正经有气势的一面被她放了出来。她从“先礼”过渡到了“后兵”。
“你说我们高等学府教不出好人来,那你老公还跪舔我们这的学生,舔得嗷嗷叫唤指天指地地保证说他老婆已经被车撞死好几年了;而大姨你呢,又拼命跪舔你老公,丝毫不计较你老公的口头杀妻之仇更不去找他理论他的出轨行为。所以在这条跪舔链上,你可是最低端的跪舔者,你骂我学姐下作不要脸,那你不是在骂你自己连下作不要脸都不如吗?”
她说完这番话还一脸唏嘘的样子,那表情真是能活活气死人。他忍不住翘起嘴角来。他想对面的中年女人真应该和她好好学学,怎么样做到骂人不带脏字还能把人活活气死。
他听到叫黄莹那女生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离得远,她们太小声,究竟说的什么他听不清。
不过他看到黄莹说话时似乎在句子中间有一个“马上”的唇形。
他想十有**黄莹是在告诉她:想办法再拖延拖延时间,别让对面泼妇大姨指挥其他人冲上来扒王舒衣服,我们班男生马上就到了。
那位中年女人不知道是骂够了还是骂不过了,已经开始张罗同来的人准备动手扒衣服的事宜。
他不由有些犹豫。是看到这里现在就走,别沾这趟浑水,还是再等等,再看看?
犹豫间他听到那女孩对中年女人身边的人说:“大姨带来的各位朋友们,我说一句啊!你们真不能轻易动手,因为是这样的,我呢,是法学院的法学生,我们老师特别有名,在他的教导下我们打官司像打扫卫生一样特轻松!我给你们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马上到,你们要真动手,我们立马躺下,等警察叔叔一到我们就去验伤,然后起诉你们,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跑,全都得进去!你们进去以后你们的孩子的前途可就完蛋了,以后入党啊提干啊政审啊什么的可都要受影响!”
她五分真五分假地唬人,真把对面一些人给唬住了。
有人拦着中年女人说算了,回去吧,别真动起手来以后耽误孩子。
中年女人一把甩开她的手,一脸怒其不争:“小王八羔子几句话就把你唬住了?怕他妈什么,我就不信她真有那么大本事!”
中年女热话音一落,那女孩随口就给她来了几条故意伤害罪、诽谤罪、侮辱罪的法条。黄莹她们几个在一旁给她竖大拇指。
中年女人脸上还是厉害的,但行动已经被法条拖延住。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那明目皓齿的姑娘骂:“你到底是哪钻出来的小王八羔子?这他妈有你什么事?你给我滚一边去,再跟我在这狗扯羊皮地我连你一起扒光撕烂!”
那女孩立刻说:“你说这没我什么事?那这么说,这也没我学姐什么事啊,这说到底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不约束赖蛤蟆,反过来要弄死天鹅,哎哟,这天鹅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大姨,我怕你跟不上我文明的骂人思路,我刚才说你老公是癞蛤蟆了,你琢磨一下自己的定位!”
他这回真是没忍住笑了。他把拳头挡在嘴边,气声地咳了咳。
那中年女人回过味她在骂她是母癞蛤蟆,立刻暴怒地破口大骂。下一秒一连串脏破天际的骂人话被她脱口而出。
他在一旁听得皱紧眉头。太脏了。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今天一天听到的脏字多。
他真的起身想走,想离开这片污秽的噪音池。
但他又有点担心。
……莫名竟有点担心那女孩会吃亏。
那女孩对那些脏话却一副听到了也像听不见似的样子,又笑嘻嘻起来了。
他那时就觉得,她可真会气人,别人越气她越不气。
她还笑嘻嘻地继续气人说:“大姨,你这话越骂越脏,真的我跟你打嘴架我都想给你买点公丁香和桂花茶喝,这俩你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吧?这是著名偏方,专治口臭的!”
她那几个学姐一听这话,忍不住起哄夸她:“有才!太有才了!骂人都能用上偏方,所以说人还得有文化有知识才行啊!”后面那句话是臊中年女人的。
中年女人脏字横飞却没能吵过文明的骂人方式。她最终选择结束嘴斗开始武斗,她大声对同行的人嚷嚷着:“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当死人的?赶紧过来给我把那个小婊子扒光!”忽然她双眼放出狠光,重新宣布,“不!先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小王八羔子的嘴给我撕烂!”
她说着就抡着巴掌向那女孩冲了过去。
她体格壮硕,几乎是那女孩的两倍。
那一瞬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就动了起来。
等他再度静止时,他发现自己正挡在那女孩前面,握住了中年女人企图扇她耳光的手腕。
然后他扭头看向她,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她看清拦在她前面的人是他后,立刻绽放出顶灿烂的一副笑容。
她惊喜地几乎一跳脚,眉眼弯弯眼睛发亮地对他叫:“学长?!哇学长!哇!”
这功夫中年女人吆喝她带来的人,叫他们上。
有两个人犹豫没动,显然被他身后的姑娘叨咕的那些法条镇住了。但其他人都冲了上来。
他刚刚吃面的小店隔壁是个花圃店,地上有根水管。
他示意身后的女孩,去捡那根水管,把水闸开到最大,冲走对面这些人。
那女孩立刻迈动她两条又白又长的腿跑过去。他在这边护住另外四个女生不受冲上来的几个人的伤害。对方人多,他力单,眼看有点左支右绌。然后他听到她在后面脆生生喊了句:“我——来——啦!”
他料想她是捡起水管拧开水闸冲过来了。
但他高估了她的力气,也低估了水管里的水压。
她被水压冲撞得瞄不准目标,本来想冲中年女人那边的人,结果水管偏来偏去,水最后有一大半全都冲到了他身上。
他被冲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还好那时那四个女生她们班的男生赶到了,和中年女人周旋在一起。
他退到一边抹了把眼睛上脸上的水,转头看向她。她已经关了水龙头,正像个做了错事在认罪的无辜小孩似的,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对他说:“对、对、对不起学长!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把身体也转向她。
他不知道那天谁把他一身水的样子拍了下来,又发到了局域网上。
但后来他看到了自己一身的样子。
他那天穿着白t恤和运动裤。白t恤很薄,不经水浸,一浸就跟透明似的。他被那女孩用水管冲得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在滴水,脸在滴水,睫毛也在滴水。白t恤一湿透,像透明的纸贴在他身上,他的腹肌有棱有角地衬在透明的t恤下。
所以那天当他转头又转身地朝向她,这之后他看到她瞪大了眼睛,从他滴水的头发看到滴水的脸再看到滴水的睫毛,接着她眼神一路向下,去看他裹在湿衣薄布下棱角分明的腹肌。
然后有两管鼻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
她惨叫一声“妈呀”,一脸的糗,仰起头捏着鼻子转身就跑掉了。那两条好看的白腿,一溜烟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站在那愣了一会儿。
然后不由地就笑了起来。
通过那件事他知道,她对他腹肌的抵抗力似乎要弱一些。所以那天在球场上,他突然起意,随手撩了撩衣服下摆扇了扇风,小露了一点腹肌的端倪。
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看清的。
现在,看着眼下的她。她站在五月灿烂的夏日阳光里,有那么点眼巴巴地看向他,忐忑兮兮地问他,是不是又要批评她。
任炎看着楚千淼,突然一摇头,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地挑挑嘴角笑了。
楚千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脸上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不会批评你?”他反问她。
楚千淼舔舔嘴唇,声音和底气都有点弱:“会吧……”
任炎看着她舔嘴唇时,微眯了下眼。
他端起水杯喝口水,然后放下水杯,看着她说:“算了,这次你想的办法还不错。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也想不出比你更好的办法。”
顿了顿,他轻轻一抬下巴,对她说:“唐捷这人也还不错,应该不会告诉他领导,这主意是你帮忙出的,除非他傻。”
楚千淼松口气,那点担心自己会挨批的忐忑被她深呼口气呼出体外去。
“不过——”任炎突然又说话。
楚千淼刚刚呼出去的忐忑又被她吸回来。她提着口气不上不下地等着听下文。
“万一唐捷真的傻了,让他领导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你就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他领导总不至于能把我怎么样。”
楚千淼一下愣在那。
她这是什么神仙领导???
“任总,你这样不太好吧?!”她瞪着他说,“你这样、你这样!是不是也太帅了一点啊?!”
任炎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临走前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极了地甩反问句:“有逗闷子的时间,多看看书,不是快考试了吗?”说完他转身出了茶水间。
转身时,他的嘴角向上挑了起来。
任炎出去后,楚千淼靠在窗台上,虚脱了一样,长吁一口气。
她刚才是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像在逗闷子?
她抬手使劲捶着自己心口。她告诫自己:争点气吧,别往回翻菜单!他现在只是你领导!
楚千淼喝了一杯凉水镇定下来之后,拎着零食大礼包回了尽调办公室。
秦谦宇正趁着每天下午十五分钟的茶歇时间争分夺秒讲八卦。刘立峰和闫允强来劲地听着,任炎在他办公桌前专注地看着电脑,丝毫不被八卦声波所干扰。
楚千淼连忙把零食拆开分给八卦小分队众成员,给大家的八卦助个兴。
秦谦宇正讲到一件**事件:“对了,我跟李思李总他们部门的人聊天,那哥们他跟我说,他们部门的业务董事,跟去年九月到他们部门的女研究生谈恋爱了!然后恋情被发现,昨天女研究生为了保住业务董事,自己主动辞职了。”(董事总经理&gt业务董事&gt高级经理&gt项目经理)
楚千淼听得一愣。
她问秦谦宇:“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力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像秦哥你刚才说的这二位,又不是搞什么不正当关系,为什么也不可以谈恋爱呢?”
秦谦宇说:“因为他们是上下级关系。”
楚千淼继续问:“那为什么公司这么容不得上下级之间谈恋爱?”
他们都没看到,任炎的睫毛抖了下。
秦谦宇说:“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上下级谈俩爱,所以不知道!在同家公司上班,如果上下级间谈恋爱,上级因为在情感上对下级有爱,就会不自觉地照顾ta,把好的资源向ta身上倾斜,那这样的话就会对别的员工不公平。就算上级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不会向自己的爱人倾斜资源,但在外人看可不是这么回事——不管这俩人怎么公正无私皓月清风,外人都会觉得上级对下级特殊照顾了。如果上级是男性下级是女性,那流言蜚语就更多,大家会说:‘看吧,那女的能分到项目、能多挣奖金、能做项目负责人,还不是因为是领导的枕边人,可惜了我们男员工亏就亏在没法陪领导睡觉了不是!’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之前一个男员工吐槽时我听到的。”
顿了顿,秦谦宇继续说:“所以办公室恋情这事儿,要么你就捂死了别让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了那就得两人中走一个。”
楚千淼咂着舌说:“这么一听的话,杜绝上下级之间谈恋爱真的很有道理,很难说这世上有绝对大公无私的人,可以不对自己的恋人偏心的。”她重重一点头,“嗯,我原来不太理解这个规定,但我现在觉得这个规定,很好,很必要,因为很公道!”
任炎的眼皮又抖了一下。
楚千淼又问了秦谦宇第二个问题:“上下级之间不能谈恋爱就算了,为什么平级之间也不能谈?力通在这方面管得还真严。”
秦谦宇说:“弟弟,此言差矣!不是力通管得严,其实很多投行都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比如说两个人在互相有厉害关系的两个部门,一个是分析师,一个是做交易经纪业务,那这俩就万万不能被允许谈恋爱,因为在他俩之间很可能会产生内幕消息和内幕交易。”
“再说了,”秦谦宇一脸正气地说,“上下级都不许谈了,平级谈什么谈?都憋着!而且平级之间不许乱谈恋爱,初衷也是为了防止做项目的时候项目组成员男男女女的长期出差搞出事情来,尤其那些已婚的。有了这么个规定怎么说也算是个约束,叫人乱来之前会想一想,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冲动重要。”
楚千淼拍着巴掌说:“我之前真不太理解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觉得挺不通人性的,但秦哥今天听你名词解释完,我发现这规定是在默默无闻地坚守公平正义和守护已婚人士的家庭秩序啊!我觉得这条规定,规定得好,规定得非常有道理,我要为它鼓掌!”
任炎眯了眯眼,无声地瞥了楚千淼一下。
她是真觉得好吗?
还是在那演给谁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15字以上2分好评,600个红包继续掉落么么哒~~】】】
楚千淼:老任,小刘,演给你们看呢哈,让我好好工作吧,我可不在办公室里划拉人谈恋爱。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任炎:小刘,她演给你看呢,不包括我。
刘立峰:……领导的脸,好大。
这项目后面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副本,尽快快速地走完。这个副本走完这个项目也就完成鸟~
腹肌还会有个很骚的出镜机会,在这个项目完成前吧……
给大家推荐一个叫红九的作者的完结文《撩表心意》,大家等更时可以用来解闷,一本正经地么么哒=3=

☆、第九十二章 新问题出现

五月中开始, 任炎不再天天待在力涯。孙伊那边的项目准备要申报了,他赶到了那个项目上去,在申报前宛如炼狱的日子中去做严格狠辣的任夜叉, 带领大家做申报材料。
任炎不在力涯的日子,项目现场由秦谦宇负责。尽管当家老大不在, 大家工作起来却都很自觉, 完全做到了领导在与不在都是一个样。
只是有时秦谦宇会起话头煽情, 嚷嚷着思念任炎,嚷嚷着现场只有任炎在,这个奇葩企业的妖魔鬼怪才能被镇住。刘立峰和闫云强全都附和他,毫不掩饰地放送他们对领导的想念之情。搞得每当这个时刻, 楚千淼如果不跟一句“我也是”, 就显得很不合群似的。
可楚千淼不知怎么, 就是不太甘心跟这么句“我也是”。
想他干什么?
从工作的角度看,她没有必要想他。人在职场上早晚都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过分依赖任何一个人都是提前终止了前进的道路。
而从私人角度看,她就更不能想他了。他是她翻过去的菜谱上,一道放凉了的菜,想多了伤胃口。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 白天她努力工作, 晚上专心看书。
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热,在差不多最热的几天,楚千淼和刘立峰赶回北京参加保代考试。闫允强因为自觉复习得不充分,肯定考不过, 所以干脆放弃了这次考试,懒得在炎炎夏日里把自己折腾出好几天的黏汗。
天气太热,楚千淼一到北京就中了暑。她有时非常痛恨自己容易中暑的体质。
进入考场前,她在发烧。去卫生间呕吐了一回后,她在高烧中很平静地走进考场。整个考试过程中,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休克的,眼前总是雾蒙蒙的。但她努力坚持让自己尽量多清醒一些。直到考完时,她整个地虚脱在考桌前,一动都动不了。
后来使了差不多是吃奶的劲儿她才抬动了手指,给谷妙语拨了个电话,由谷妙语赶来把她直接架去了医院。
隔天她就回到了项目现场。秦谦宇一见到她就有点惊:“怎么考个试还考脱相了呢?得,我不问你考得怎么样了!”
她笑一笑,非常由衷地感谢她的甜甜老大大哥这发自本能的体贴。
回到出差现场后,白天她继续上班,到了晚上,她依然摊开考保代的学习资料继续看。她考得怎么样,她在心里有数。
到了出成绩那天,让人意外的是,任炎居然出现在了力涯。
楚千淼知道另外一个项目昨天刚把上市材料申报上去,按说他应该在北京修整几天再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但他连半天都没有休息,第二天就连轴转地赶到力涯工作现场。
他一进尽调办公室就问刘立峰:“考试过了吗?”他身上还带着点风尘仆仆。
刘立峰低头认错似的垂着头摇了摇。
任炎再转去楚千淼那边,看着她,无声地喘了两口气,问了声:“你呢?”
从出考场到任炎发问前,楚千淼一直觉得就算这次考试不过,她也不用沮丧,毕竟九月她还可以再战。
但就在刚刚任炎问她“你呢”时,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限期待。那些期待一瞬间向她涌过来,让她觉得几乎无法承受。
辜负了那些期待,她一下子无比地沮丧起来,抿抿唇,最终只说出五个字:“对不起,领导。”
一旁低着头的刘立峰猛地向她转过来头,看向她的视线里有意外也有……一点惊喜。
他想不到自己这回居然摆脱掉做人小弟的命运了。
任炎听到楚千淼没考过时,定定地瞅了她快有十秒钟。在意识到自己再继续瞅下去时将接近失态,他淡淡开口说了声:“那就赶紧准备九月份再考吧。”
顿了顿,他转去看向刘立峰,对他说:“你也是。”
一整个下午楚千淼都觉得自己像做了件对不起任炎的什么事似的。她在极度沮丧中分出一些念头在想:任炎之前说,她这次考试不过的话,就走人。她想也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被践行?不知道此后西天取经路上的各种斩妖除魔,是不是就不用她了,是不是过几天他就得让她收拾行李回高老庄了。
晚上下班回到酒店,吃过晚饭后,楚千淼收到任炎的一条信息。
内容简洁得令人害怕,就两个字:“下楼。”
她赶紧下楼。
到了一楼走出电梯,她看到任炎正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卡坐上,面向着她的方向。看到她,他冲她一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到他对面。
楚千淼心里打鼓地走过去坐下,肩背腰都拔得挺直,考试没考好等着挨批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乖。
任炎看着她,废话没有,开门见山问:“这次怎么没考过?是复习没到位还是怎么?”
楚千淼呼口气才说:“我要是说我考试前一天病了……你会信吗?会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吗?”
任炎一皱眉:“怎么病了?”
楚千淼嗫嚅:“就,中暑了……”
任炎在记忆中精准找到她曾经中暑后的样子,面孔白得像石灰,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怏怏的,却还在坚持工作。那是她在瀚海家纺项目上发的病。原来这事一晃眼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在他脑子里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他点点头,说“既然这次没过——”
楚千淼提着口气。她有点怕他接下来会说:“那你就走人吧。”
“——就好好准备九月份那次考试吧,别气馁。”任炎说。
楚千淼长呼口气:“嗯!”
谢天谢地他没提让她滚蛋的事。
“别松懈,要更用功。”任炎又说。
楚千淼有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嗯!!”这么鼓励提点她,万万不像要开掉她的样子。
“如果九月份再考不过,就真的要走人了。”任炎语气寡淡地说。???
楚千淼以为自己在考试上躲过一劫,却万万没想到离职的尖刀虽然这回没冲着她的脖子砍下去,却也悬在她头上不远的地方,一直闪着杀气与寒光。
“领导,我能问一下,为、为什么考不过就得走人啊……”楚千淼鼓足勇气问。毕竟刘立峰已经考了三次了都没过,也都还好好地就职在力通。
难道任炎他在重男轻女吗??
“我是你领导,我说了要求,你照做就是,没有为什么。”任炎语气冷淡,慑得楚千淼不敢再多嘴。
忽然任炎对她扬扬下巴:“以后复习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别去问一知半解的棒槌,浪费时间。直接来问我。”
楚千淼怔了下。
这个一知半解的棒槌,是说谁呢?秦谦宇、刘立峰?
“听到了吗?”任炎的声音硬了了两度。
楚千淼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被耳提面命了一番后,临起身回房间前,楚千淼又被任炎放了遍狠话:“九月再考,如果还不过,就真的走人了,明白吗?”
楚千淼连连点头说明白,点到最后她脸上全是肃然的表情——她把他的狠话当回事了。
他放她走了。但他看着她的背影想,她一定没那么明白。
她一定没有注意到,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走人”,都是没有主语的。
——九月再考,如果还不过,就真的走人了。
不是让你走人,是我走。
任炎回到房间后,收到雷振梓发来的视频邀请。
他点了接受。
雷振梓满眼泛着桃花地问:“大兄弟,怎么样,千淼她考过了吧?”
任炎平静地告诉他:“没有。”
雷振梓的表情极速变换,从笑嘻嘻马上变成了惊兮兮:“啊?没考过?千淼很聪明,不像是个笨蛋啊,怎么没过呢?”
任炎皱起眉:“刚学半年都不到,没过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她考试前生病了。你当年在投行的时候不也是考了一年都没有考过吗?”他语速很快,一连串地把这些问句说出来。
雷振梓又变得笑嘻嘻了:“啧啧啧,这短让你护的!我就单纯意外一下,你瞧瞧你把我怼的!你现在是她的一点毛病都不行别人说啊,阿任你完了你!”
顿了顿雷振梓又说:“没关系,反正今年九月、十二月还有两次考试呢,你也别给她太大压力了。”
任炎却说:“不行,她九月必须过。”
“???”雷振梓一脸问号,“为什么?”
他看着任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就抓到了关键所在:“哦——!我知道了!你这个热血男儿面对活色生香的姑娘,挺到九月是极限,但万万挺不到十二月去了!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大型性冷淡翻车现场吧?该!别叫你平时憋!”
被戳破心事的任炎掐断了视频,把雷振梓的奚落截断回大洋彼岸去。
此后的日子,楚千淼更卯足了劲儿地复习保代考试。她觉得自己像考试失利后苦苦复读准备再战的重读生,压力很大。
但压力也是动力,动力总是能催人进步的好东西。
她白天做项目,晚上时常加个班,加完班后努力学习。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她越压缩越短。
任炎除了偶尔回北京一趟,去处理另一个项目上的后续问题,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力涯项目上。
楚千淼隐隐觉得,她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似乎变得比之前要轻松了那么一些。后来她渐渐品出来,任炎似乎为她和刘立峰挡掉很多难缠的事务,让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可以用在复习上。
她和刘立峰的复习状态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居然渐渐有了个对调。以前多是她去问刘立峰题,现在竟然反过来了,变成刘立峰开始向她问题。
她也怀疑过刘立峰这样,是不是在故意制造一些和她接触的机会。于是她把刘立峰问的问题拿去问秦谦宇,秦谦宇哼哧了一阵子,推回给她说:“这题我解不出来,要不你去问问任总吧!”
楚千淼放心了。这题她会。
她放心刘立峰不是在故意制造机会和她接触,他是真的不会。
她放心自己九月的考试一定能过——原来每一天的一小点进步虽然不起眼,但积累起来却会发生质变。她不知不觉间,好像变得很厉害了。
她不敢沾沾自喜,她得继续憋着一股劲努力。
她也来不及沾沾自喜,因为力涯的项目上又出了问题。
六月下旬,会计师唐捷来找任炎。他进屋时,满脸的无语,对任炎说:“任总,现在有这么个事,上个月底,力涯的子公司从力涯拆借了五百万资金,等这笔钱到了子公司账上之后,你猜怎么着?!钱四季直接从子公司把五百万拆借走了 !我和我同事去问,钱四季拿了这五百万干什么用了,他理直气壮地说了好些用途,全都与公司经营无关,其中一项还是给他老婆买包!”
楚千淼和秦谦宇他们无一例外听得目瞪口呆。
这公司的内控制度简直都成了摆设。
改制的时候她就发现,钱四季坚定地认为他有绝对权力支配公司的每一分钱,所以他需要资金的时候就找个名目让财务给他打。好不容易他们几个中介方对他进行科普教育让他知道,公司的钱,使用权要由所有股东说了算,不能只有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自己说了算,所以钱四季不能再随意从公司拆借资金用,这属于大股东占用公司资金,这种情况如果解释不好会对上市构成障碍。
钱四季当时就说,好的明白了,以后保证不再占用公司资金了。可谁能想到一转身他就自作聪明,以为把钱先转到子公司、子公司再转给他就能绕过大股东占用公司资金的问题。
楚千淼深刻觉得这个项目上最大的猪队友就是钱四季他本人。
听了唐捷提出的问题,任炎皱起眉,问了句:“力涯的《公司章程》上关于和关联方之间发生借款,具体是怎么规定的?”
秦谦宇立刻在电脑上调《公司章程》的电子版。
但另一边楚千淼已经直接脱口而出:“力涯的《公司章程》规定,公司与关联人发生的借款金额在三百万以上、两千万以下,且占公司最近一期经审计净资产绝对值2以上的关联交易,须由董事会批准。”她顿了顿,补充一句,“所以这五百万借款的发生,需要补董事会决议,然后资金用途要往公司经营相关方面靠,此外还得让钱四季尽快把钱还上才行。”
任炎抬头看她,对她点点头。
那是无言嘉许的一点头。
唐捷也转头对楚千淼说:“千淼现在处理实务问题非常到位了!”
任炎带着楚千淼秦谦宇唐捷,又叫上律师,一起去找钱四季说明这个问题。
这是个很有可能会对上市构成实质性障碍的问题,不可小视。
可钱四季却再次展示了他既想上市、又对上市规定白目无知的一种矛盾。
他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很不以为意。他面带微笑,态度很好,却语意不善地说:“力涯毕竟是由我当家作主,我用点公司的钱周转一下,这有什么问题?你们之前告诉我不要从公司直接转,会形成什么资金占用,我听你们的了啊,我特意从下边子公司过了一道,这样也不行吗?我就不太信证监会真的会管这么宽吗?再说了,钱又不多,公司上市申报前我就还上了。”
楚千淼听了这话心里“哟呵”一声。合着您以为这规定都是我们背着证监会私下自己编的呗?
她觉得给这样既想上市圈钱、又不甘愿遵守上市规定的人做上市,可真特么糟了大心了。
她听到钱四季还在那里牢骚:“过什么董事会啊,别过了吧,自打鹰吉资资本给我投了钱,他们就在董事会设了个人,事儿特多,所以一开董事会且烦着呢,这董事会能不能就别开了?我们彼此给大家都节省点时间,这多好。”
任炎的态度也很好,但立场非常坚决,表示:规定都是证监会规定的,董事会是一定要开的,不开到时候力涯过不了会,上不了市。
他让楚千淼把与问题相关的上市规定给钱四季说一下。
楚千淼毫不含糊,立刻把相关法规一条条干净利落地摘出来,摆在钱四季面前。摆完她还对钱四季旁边的助理柯明军说:“柯助可以按照我刚才说的到监管机构网站上查一下这些相关规定。”
——可别以为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编的,我们没那么大能耐。
“对,你挨个查一下。”钱四季也说。
柯明军脸上有种便秘表情。他憋了一瞬,终于对楚千淼说:“等开完会麻烦楚经理再给我从头说一遍那些法规条款。”
钱四季挑挑眉,扭头看他:“一条都没记住吗?上市筹备这么久了,一条法规你都没记住?”
楚千淼在那一刻有一种很爽很爽的感觉。
楚千淼转头去瞧了任炎一眼,正好任炎也转过头来瞧她。他嘴角若有似无地挑了挑。
她想她无形中打脸了柯明军的一窍不通,看来他也是暗爽的。
钱四季最终不甘不愿地同意补开董事会。
董事会召开的当天,鹰吉资本方面来的人,除了官方文件上的那名董事以外,还有谭深。
谭深走进会议室时,第一眼的眼神落在楚千淼脸上。他紧紧地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对她一笑。
楚千淼看着他那一笑,说不上为什么,心里竟有那么一丝发酸。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克制和讨好,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笑容回应。他一直是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从不刻意去哄着谁。他什么时候这样放低过自己呢?
所以,他这是何必啊。
楚千淼礼貌地回以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只这个程度,谭深立刻就让她知道,他已经很满足了。
随后他落了座。
钱四季坐在长会议桌的首位,他右手边是任炎,左手边是谭深。鹰吉资本那名在册董事反而坐在谭深的下首位。谭深一坐下,楚千淼看到他和任炎的视线就死死顶在一起。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互不相让。要不是他们眼神交锋处在闪烁无形的对劈火花,楚千淼几乎快觉得他们俩要相爱了。
隐隐地她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女人谁还没有个第六感。
可她又觉得他们俩都有病。她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谁——一个拒绝了她,一个被她拒绝——可他俩却兀自在那里对峙出一副夺妻之恨的架势来,未免太好笑了一点。
开会伊始,和谭深同来的那位力通在册董事就首先表明态度:“虽然我是力涯的董事,但一切决定,我会以我们公司谭深谭总为准。”
钱四季连忙热情微笑表示,之前谭总已经到公司来过,我们早就认识,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非常投机。
楚千淼看着他那副笑容,越看越觉得油腻,初次见面时对他的那点好观感彻底凋零。他对待鹰吉资本方面和对待各个中介机构方面,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想想也可以理解,鹰吉给他投钱,他自然当人家是爸爸。他得给力通付钱,所以恨不得把收钱的他们这些中介机构的人使唤成孙子。
但显然谭爸爸在做决策的时候,并没有被钱四季的示好所左右。
钱四季说明事情经过——子公司从公司借款五百万,然后我再从子公司借款五百万,这个事儿任总他们说必须得经过董事会决议。这不,就麻烦谭总你们辛苦地跑了这一趟,来走个过场,帮我补份决议。这个钱啊,我一个月内准还上。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你们就点个头通过就可以了”的意思。
但谭深却没有接收他的这层意思。
他先去看了眼任炎旁边的楚千淼,对她一笑,像要她宽心。然后转头去看钱四季,笑着说:“但是钱总,我们鹰吉资本方面不批准这笔借款,请您别等一个月了,立刻把钱还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雷振梓你注意点,我的妞只能我来说,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你喷成鬼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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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学习不到六个月就一次考过有点扯,所以安排在下次考过~(处理完企业的大问题副本就是下一次考试~

☆、护犊子真帅

《服不服》第九十三章:护犊子真帅
面对谭深的直白反对, 钱四季脸上的微笑差点挂不住。
他借着端起面前的水杯喝茶来调节情绪。等把水杯放回去时,他已经又能如常微笑了。
他对其他董事说:“大家也表决一下吧!”
表决结果显然对他有利。
钱四季转头对谭深微笑说:“谭总,您看, 除了鹰吉资本方面,这不其他人都通过决议了么。”
他的言外之意表达得很清楚, 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品出来:所以你反对也没用啊, 这事还得按我说的定。
谭深看着钱四季, 一笑,笑意有那么几分意味不明。
随后他又看了眼斜对面的楚千淼。他对她也笑了下,笑容里的意味有点神秘似的,但总归不是恶意。
好像有那么点让她不用担心、尽管静待下文的意思。
随后谭深对他身边的同事低声说了句话, 他同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谭深接过来, 翻到后面,递到钱四季面前。
然后他朗声地笑着说:“钱总可能忘记了, 在公司资金运作方面,我们鹰吉资本有一票否决权。”
他的话像颗□□一样。□□落地,炸得各方人马瞬间神色各异。
钱四季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微笑从他脸上消失, 眉心被他挤出山峰。
楚千淼听到“一票否决权”时一惊。她快速和任炎对了下眼神, 又去和会计师方面的唐捷对了下眼神。
大家都是一样的意外。
那一瞬间楚千淼在心里对钱四季毫不犹豫地骂了句脏话。
钱四季没有让他们知道“一票否决权”这件事的存在。如果真有这个东西存在,在之前力涯从有限公司改制为股份公司时,就应该彻底清理掉“一票否决权”这个约定。
楚千淼很快速地回忆了一下之前力涯方面提供过来的和鹰吉资本之间的投资协议内容。在脑子里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她确认那份投资协议里, 没有任何一个字是提到“一票否决权”这项内容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钱四季和鹰吉资本他们除了投资协议正本之外,一定还有份额外的补充协议,而一票否决权就在补充协议当中。后来当他们几家中介方收集工作底稿时,力涯只提供了投资协议,没有提供给他们补充协议。她记得她当时还特意问过力涯的法务,有没有签补充协议之类的东西。力涯的法务很肯定地说:没有。
她现在真的对这个企业只觉万分无语。她真想做完这个项目之后买麻袋和棍棒痛打钱四季一顿。和上市有关的重要信息他总是藏着掖着的,什么资料提供得都不痛快,总得三催是要地才往外掏,结果最后掏出来的居然还不是完整信息。
他和每个中介机构方都藏着心眼儿,好像中介机构知道了所有信息后会害他一样。他殊不知这些他觉得藏起来也无伤大雅的信息如果不如实披露,未来不只公司通不过审核无法上市,公司本身、各个中介结构也都要因为信息披露不准确完整、有重大遗漏而面临监管机构的问责和处罚。
虽然心里很气,但楚千淼知道当下她必须稍安勿躁。眼前急待解决的是借款问题。
钱四季从面前那份文件上抬起头,看向谭深。
谭深对他微笑说:“钱总,所以您从子公司借走的五百万,请尽快还到账上,以后也不要再从公司及子公司拆借资金了。公司的钱不管倒几手,都不是您自己的钱,这点还请您日后多注意。”
谭深的笑容得体礼貌甚至看上去有点温暖,但他的话却字字犀利,一个个像小针儿一样刺着钱四季金尊玉贵的面子。
但他最终妥协给了他的投资人爸爸,又重拾起微笑说:“好的,一切就按谭总说的办!”
散会了。
楚千淼没想到这场会议最终力挽狂澜的人是谭深。
******
散会后,钱四季把谭深和鹰吉资本来的那位力涯的在册董事送去电梯口,双方看上去毫无芥蒂和嫌隙地热烈告别。
之后任炎截住钱四季,两人去了董事长办公室谈事情。
楚千淼赶另一部电梯奔向一楼。
她出电梯时,刚要提步向办公楼大堂门口奔过去,就听到身后那部电梯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千淼。”
楚千淼立定回头,看到谭深。他站在另外一部电梯门口前,好像知道她会来找他似的,所以提前等在那。
他同事像是被他叮嘱过了,很自觉地站到了一边去。
她走过去,和谭深打招呼。
不等她说明意图,谭深先开了口。
他眼睛盯在她脸上,目光贪婪地看着她,柔声说:“我听我同事讲过钱四季,说他这个人,喜欢演戏,干什么都遮遮掩掩地,开公司时也是这样,还让他堂叔给他代持股份。所以,”他顿了顿,看着楚千淼说,“他一定没告诉过你他和鹰吉资本额外还签过一版投资协议的补充协议吧?”
楚千淼想,果然是这样。
她半仰头对谭深说:“阿深,能让我看看你们带来的那份投资协议的补充协议吗?”
谭深冲她笑,从公文包里直接拿出那份文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追下来问我要。给,拍个照吧。”
楚千淼觉得谭深也是个顶尖的人精了,连她追下来要干什么他都提前算到。
她对钱四季已经彻底失去信心,她担心钱四季后面提供过来的投资协议的补充协议还会有问题,所以她来追谭深,想从他那里把他那份拍个照留个底,日后和钱四季提供的版本也好做个对照。
而这些,谭深都提前想到了。
楚千淼有时候觉得,谭深在某些方面真的也是可以与任炎势均力敌的——相貌、才能、运筹帷幄的能力。
只是奇怪,她能对任炎第二次动心,却一直不能对谭深第二次动心。她想她也许是不敢对谭深动心。他隐藏的桃花,太叫她没有安全感了。
快速地一页页拍完照,她把文件还给谭深。
谭深一边接过文件一边笑着问她:“打算怎么谢我?”
楚千淼立刻说:“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你尽管让我去做!”
谭深一眯眼:“还真有件你能帮我忙的事。”
楚千淼一副准备赴汤蹈火的架势,一扬下巴:“你说。”
谭深:“回北京以后请我吃饭吧!”
“……”楚千淼想了想说,“可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北京……”
谭深看着她,目光深深地。他先叹口气,然后一笑:“算了,我这么想法子逼你请我也没意思,等你发自内心想请我的时候再请吧!”
楚千淼看着他那副笑容,又像他刚走进会议室时一样了,放低了自己,讨好着她。
她有点不忍心起来。
谭深对她继续笑,笑容里多了一丝郑重:“千淼,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我不用你特意领我的情,你只要知道我愿意无条件对你好就行。”
谭深的同事就在这时走过来对他说:“车到了,我们该走了。”
谭深扭头应付他,让他先出去上车,他马上就跟过去。
他同事先出去了。
楚千淼已经心软得像一滩泥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这份心软就动摇,这份心软到底是与喜欢无关的。
她对谭深说:“好吧,回去我请你吃饭,到时就叫上黄莹学姐一起。”
谭深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是他同事在电话里催他,让他也快点出去上车。
谭深说了声“知道了,别再催了。”这几个字他咬得很冷,耐心到达极限的状态被他彻底地展露给同事听。
同事不敢再啰嗦,挂断了电话。
楚千淼想,不知不觉,谭深已经在商场上颇具威严。
他收好电话,一脸正色地看向她,这回他一开口居然率先跳出的是任炎的名字。
“千淼,任炎他不适合你。他这个人,过分理智。过分理智意味着缺少情感,没人情味,你跟这样的男人相处会很累的,他不会让你知道他到底喜欢不喜欢你,或者喜欢你到哪个程度,你如果和他在一起,什么都要靠猜,你会过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顿了顿,他表情几乎凝重,“况且他还有很多秘密,你别想窥探到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一个有秘密的男人,其实是把你排除在自我内心之外的,这样的人你能跟他共度一生吗?还有,假如他有一天提出分手,那不管你会怎样挽留、怎样痛彻心扉难过得快要死掉,他都不会回头。他是一个冷情又硬心肠的人。”
听到后面那句话,楚千淼有点猜到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些结论了。
但她还是问了句:“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任炎?”
谭深嗤地一笑,说:“你忘了栗棠在国外和我是同学吗?当时任炎和她分手的过程,我很了解,栗棠那会是怎么熬出来的,我还历历在目。”
楚千淼想,果然。他果然是从栗棠那里听的。
她对谭深说:“阿深啊,我好像不只一次告诉你了,我和任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私人关系,我和他,真的就只是上司和下属。”
谭深看着她。他终于又笑了。
他变脸一样,从刚刚有些淡淡阴郁的青年才俊一下又变成了曾经的阳光少年。
“我就说我还有机会的!”
“……”
楚千淼想了想,决定还是得表明态度:“阿深你也想多了。”
谭深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岔开它逗趣地说:“我得走了,再等下去我同事可能会和我失和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不回头却向后挥着手,用他挺拔的背影跟她说再见。
楚千淼叹口气。
她也说不清这口气到底在叹些什么。是这个项目的奇葩,还是谭深的执著,亦或他人对任炎的那番评价。
******
楚千淼乘电梯回到尽调办公室。到屋不一会儿,任炎也回来了。
他进屋时,手里拿着份文件。他直接走到楚千淼办公桌前,楚千淼感受到气场的压力后抬起头。
她和任炎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他无表情地看着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样。
楚千淼几乎要在脑子里震荡谭深刚刚那番话了。但她马上遏制自己思绪地飞散。任炎到底有情无情,跟她有几辆毛线关系?
一两都没有。
所以何必想那么多。
任炎从楚千淼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她那飞快一瞬的失神。他皱皱眉。
那一瞬的失神不知道是否与刚刚离开那人有关。
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说:“这是我从钱四季那里要到的投资协议的补充协议。”顿了顿,他说,“你应该去找谭深要了他手里那份了,两相对照着看一下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楚千淼:“……”
她怔忪着接过文件。
她有时真想解剖任炎的大脑看看他脑回路是什么结构,那里是长了颗核桃树吗?!为什么他能把她做的每件事都摸得那么透。
想想真不够公平,和他在一起的人别想有事瞒着他;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别想从他那里知道他的心事。
******
楚千淼把手机里的照片打印出来,与钱四季提供的那份协议文件对照着看。
两份文件倒是完全一致,所录条款相同没什么出入。这点可以放心了。
只是补充协议的内容又刺激得人想去骂钱四季的大爷了。
除了一票否决权,文件里还想当然地印着对赌条款——钱四季和鹰吉资本做了业绩对赌。
楚千淼在心里数着数让自己冷静,别去点淘宝,别去买麻袋和棍棒……
可她真的很难不生气。之前他们这些中介机构方还特意问过钱四季,鹰吉资本和他之间有没有什么业绩对赌之类的东西。
钱四季一口咬定说没有。
他们当时还有点纳闷鹰吉资本真是个宽容的投资人,并猜测也许是鹰吉资本知道力涯快上市了,所以才没有设这样的条款。
可现在看,事实真相是鹰吉资本一点都不宽容,钱四季又八成不知道从哪里一知半解地听了什么,认为对赌协议很敏感不宜公开,所以对中介机构方像防贼似的防着。
她深呼吸,压下气,起身去找任炎。
随后任炎带着她和秦谦宇,又叫上唐捷和律师,再次出征到钱四季办公室。
******
楚千淼在任炎的示意下,首先对钱四季阐明这次大家来找他的来意。
“钱总,我们看到力涯和鹰吉资本之间存在业绩对赌。是这样的,根据《首发办法》及《创业板首发办法》的规定,拟上市公司需要在三年及两年内,保持主营业务和实际控制人不变。而对赌协议很可能会因为公司完不成预定业绩而导致公司股权发生变化,甚至可能会导致实际控制人变更。所以监管部门明确要求拟上市公司在ipo发审期间以及上市以后都不可以有对赌协议存在。如果有,那么在拟上市公司申报材料前,必须终止。”
和之前的态度一样,钱四季对于他矢口否认过如今却确凿存在的对赌协议,依然是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们是不是有点事事都太大惊小怪了?刚折腾完一票否决,又来折腾对赌协议。说实话这个对赌的事情,我如果不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知道,那就是说如果我们都不说,证监会就也不知道。既然全都不知道,那不就没问题了吗?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
楚千淼再次无语。
这次任炎不再对他温和以待了,他变得态度强硬起来。
他郑重地对钱四季几乎是告诫地说:“钱总,您以为这份对赌协议会是密不透风的墙吗?没准您的竞争对手在您和投资人签了投资协议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假如这个问题我们没有查出来,等到力涯上会审核前一旦被人举报,公司就折戟在上市前最后一步上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也全都会功亏一篑!”
楚千淼在一旁不错眼珠地看着任炎。她觉得他严厉起来真的很帅,比站在槐花树下还要帅。
她听他继续严肃郑重地说:“钱总,您必须得知道一件事,上市审核对信息披露的要求非常严格,如果这之后您再有什么文件还是提供一半藏一半,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最终您的公司上不了市,而且那些被您藏起来的东西一旦被翻出来,您还会受到行政甚至是刑事方面的处罚!关于这一点,我丝毫没有吓唬你。楚千淼,”他突然转头看向她,目光撞上她目不转睛的视线,于是他停顿了下,然后才说,“你说下处罚规定。”
楚千淼有一瞬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抓了正着的偷看贼。
但她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条款。
她立马说了一遍相相关的处罚规定。
“钱总,如果您藏着对赌协议不披露,这就违反了《首发办法》中信息披露应真实、准确、完整,不得有虚假记载和重大遗漏的规定。这样的话,从上市角度来说,证监会不会核准公司上市;从行政责任角度说,虚假陈述可被处于最高60万元的罚款;从刑事责任角度说,虚假陈述严重损害股东或者其他人利益时,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二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罚金。”
钱四季听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时,他的不以为然终于破掉了,他表现出了一点后怕的样子。
“哎,还真是够严重的啊?”他开始对着任炎为自己找补起来,“嗨,任总,您看我,天天地只顾着忙公司经营、忙和合作方应酬了,我哪懂这些啊!没关系,你们以后多提点着我,慢慢我就懂了!”
任炎却不给他只讲客套话的余地,他直接说:“您不懂没关系,这样吧,我们过几天给您和其他高管以及持股5%以上的股东和重要员工安排一场上市法规和证券市场方面的知识培训。对了,关于培训,一开始的项目进度表上应该就写明了,本来是安排在比现在稍后面一点,不过没关系,就先提前一下吧。”
钱四季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以为上市很容易,怎么让你们搞得这么复杂,突然又来了个培训。”
楚千淼替任炎解释:“钱总,这是监管部门的要求,不是我们单独针对您,是所有上市企业都得这么做才行。”
看到钱四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她忍不住又说:“关于培训这件事,也不是‘突然来’的,我们在辅导期一开始就对柯助和他的秘书窦珊都说过这件事,也发了邮件。”
钱四季扭头去看柯明军:“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柯明军连忙说:“您见天地太忙太累了,我觉得这个培训不算什么要紧事,别分您神了,就没和您说!”
他说完看了楚千淼一眼。
楚千淼立刻说:“柯助说错了,培训并非您说的那样,无关紧要。拟上市公司高管接受培训也是监管部门的硬性规定之一,培训之后高管还得参加考试并通过才行。”
柯明军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但他依然不忘机智地为自己狡辩,他微笑着语气温和委婉地说:“既然培训这么重要,楚经理应该一早就把重要性讲明白才是。”顶精纯的一招绵里藏针。
这边楚千淼还来不及说话,另一边任炎已经先出了声:“第一,希望柯助以后不要自行决断一件工作重要与否,它到底重要不重要是你领导决定的,不是你;第二,与上市相关的事,没有无关紧要的;第三,希望柯助今后能正视自己工作中的问题,不要只顾着推卸责任。楚千淼当时发的邮件也抄送了我,我记得很清楚,她有写明,对高管进行培训并需考试通过是监管部门的硬性要求。”
他这番话一说完,楚千淼的心又开始在胸腔子里擂大鼓。
他护犊子的样子比刚才严厉的时候更他妈帅了!
手机突然一震,她悄悄低头看一下,是秦谦宇给她发消息:“领导刚刚帅炸了有没有!!!”
她嘴角忍不住要上扬。她努力克制着嘴角不要上扬,给秦谦宇回:“有!!!”
回完她抬头,看到任炎转向了钱四季,对他说:“钱总,对不住,我越俎代庖了,但现在是力涯申请辅导验收和申报材料前的关键时期,但在这段时期却不断有新问题出现,我们必须引起注意紧张起来才行,尤其是作为您和中介机构之间纽带的柯助。所以我刚刚说了点重话,希望您别介意。”
钱四季连忙说:“任总说的对,关键时期,谁也不许给力涯上市掉链子!”
楚千淼真想给任炎鼓掌。他简直滴水不漏了,打了柯明军的脸就赶紧给钱四季道歉找面子。
******
从钱四季的办公室里出来,任炎叫住了楚千淼。其他人走在前面,楚千淼跟着任炎走在最后。
她问任炎:“领导,有什么指示?”
任炎对她说:“明天你跟我回北京。”顿了顿他说,“和企业的人一起,我们去趟鹰吉资本,解决一下对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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