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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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准应了声,众人施礼而去。我转头对杏花说:“你不跟着他们去?”

杏花笑道:“我还是和夫人你在一起吧。”

我嘻嘻笑出声,“怎么改称呼了?”

杏花叹气,“小姐真的成了夫人了呀。”

我也笑,“你也是钱夫人了啊。”

我们对着笑起来了,又感慨了一番。不到三年的光阴,我们都出嫁成了妇人,可杏花后来又落了几滴泪。

府中变得安安静静,张嫂笑着来说该吃饭了。我们去了饭堂,一张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张嫂说是为我和杏花准备的。我拉她一同坐下。我看着饭菜,一点都不想吃。在杏花和张嫂的催促下,我只咽了一口白饭,胃里还翻腾了半天。张嫂和杏花也没吃什么。看来大家惊惧过后,都没有胃口。

饭后,我们面面相觑,杏花和张嫂又对着我眼泪汪汪,我犹豫地说:“要不,咱们去宫门处接他们去吧?”我曾在大臣们下朝的城门处被打死,记性再不好,也记得住那里。

杏花点头说了声好,张嫂微皱眉说:“没有什么仆人,要紧不?”

我说:“李伯他们已经在那里了,我们只要不引人注意。”张嫂同意了,说她也跟着去。

我们在外面罩了件带着大帽子的棕色斗篷,遮住了女装。三个人上了一辆平常府里仆人使用的马车,让个十几岁的少年赶了车,像逃学的小学生一样出了门。

街上满是兴高采烈的人,如春节的游园会一样,有的还敲打着锣鼓,吹着笛子唢呐之类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是个大胜仗啊……”“杀得敌人片甲不留……”“你看了大军进城吗,那叫威武……”“你见着郭监军了吗?”“见着了!真威风啊!宛如天神!难怪敌人望风而逃……”“我看见谢大人了!当年的谢公子,不愧是京城出名的俊美男子……”“话说到谢大人,就不能不提董家小姐……”

杏花低声说:“就知道嚼舌头!”

我们小声说笑着,快到皇城边上。前面有大批的军士,堵着道路。赶车的少年也不认识路,只好问着道路,慢慢地顺着城边走。突然那个少年微挑了帘子对车里说:“我好像看见谢大人和钱大人了。”

张嫂说:“是吗?我去看看。”她掀了厚帘子出去了,片刻后又钻回来,说:“是两位大人,正在那些军士中间骑马往咱们去的方向走,大概是下朝了,出了另一个宫门,沿着城根儿走,去和李伯他们会合。”

我点头说:“那咱们就随着他们走,他们被军士围着还安全,等快到宫门那里,再打招呼吧。”

我们又慢慢地走了好久,我几次从车窗看出去,都见街对面层层兵甲,闪耀着太阳的光辉。车外的少年人说:“看见宫门了。”

我说:“太好了,看见咱们府中的车驾了吗?”

那个少年回答:“看不见,到处都是军士,那边还有好多车驾呢。”大概都是去接下朝的大臣们的马车。

我对杏花说:“咱们别往前走了,别到了宫门那里找不到咱府的人,走丢了。你出去说两句话,钱眼耳朵尖,肯定能听见。”

杏花笑着说好,然后出去了。车停下,我听见杏花清脆的声音对赶车的少年说道:“那位谢公子风采出众,我家小姐说不定会喜欢。不知道那位公子能不能移步来此,让我家小姐看个真切?”

我和张嫂在车中开始笑,赶车的少年小声说:“谢大人不会生气吧?”

杏花又说:“谢公子旁边的那个像个叫花似的家伙,贼眉鼠眼的,我看着就有气!他可别过来。要是过来,我打他一顿!”

那个少年颤声说:“钱大人不会生气吧?”

片刻后,那些军士移动队列,铠甲兵器的声音铿锵作响,接着有马蹄声到了车的附近停住,审言低哑平静的声音缓慢地说:“这位姐姐如此灵敏,你家小姐也必是位聪慧善良的女子。请小姐不吝一面……”

张嫂和我在车里使劲笑,他竟然管杏花叫姐姐,还这么文绉绉的。

张嫂使劲推我,我在车窗边说道:“公子气质非凡,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

审言叹息了一声,对杏花说:“你家小姐竟然如此推脱,我可一定要看看她是何模样……”

听钱眼说道:“等等,我扶你下马。”我忙掀帘,笑着下了车,钱眼已经扶着审言下了马。审言面带着明显的倦意,可眼睛闪亮,腰身笔直,缓缓地几步走过来,脱下手套,双手拉了我的手,低声说:“看见我了,意下如何?”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我不好意思,垂头小声说:“公子如此人品,我心甚慕,不知能否请公子与我同行一程……”

钱眼嬉笑道:“旧话重提啦。知音,当初人家没应声,是不是心里还记着?”

审言轻声说:“何止一程,愿与小姐从此比翼,生死不离。”

钱眼对审言叹道:“你那时就这么说了,省多少事!”又对我说:“知音,你也得说点什么!”

我紧握着审言的手悄声说:“愿与公子永结同心,世世相随。”

审言的头微低,额头几乎和我碰上,小声唤道:“娘子……”

我抬头看他,他的唇角含着笑,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溺爱,我不禁微笑道:“夫君……”

钱眼又笑:“你们终于把婚礼的盟誓给补上了。”他对杏花说:“我说,小妹子呀,你们小姐刚嫁给了我的兄弟,你也嫁我得了。”

杏花啐了声道:“厚脸皮!”

钱眼美美地说:“你跟我最稀罕的那个女子骂我骂得一样……诶?你长得也像她,好漂亮的脸蛋儿!算啦,看在她的份儿上,我要了你吧!你跟了我这个小叫花,我保证你三餐有粥喝,晚上有暖和地方睡……”

杏花跳下了车,奔到了钱眼身前,听着是对他使出了功夫拳脚,钱眼叫着乱跳,周围的人和那些军士都哈哈大笑。

我和审言还紧紧地拉着手,审言悄声说:“上车吧,我们回家去。”

我笑着点头,可又想起来,说道:“得告诉还在宫门外等着你的钱眼的爹和李伯他们……”

审言的脸色一变,唇边噙着笑意的曲线消失了,眼中神光锐利,浓黑的眉头蹙在一起,问道:“你没和他们在一起?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的心一紧,知道不对,忙陪着温柔的笑,“我和杏花还有张嫂,准备去宫门那里接你们……”

审言看了一眼驾车的少年,黑亮的眼睛盯着我,又哑声问了一句:“就带了他一个人?”

我出虚汗了,可还是笑着,“我们到宫城边上看见你们了,就一直跟着你们,没去别处……”

审言突然一晃,眼睛闭上,脸色青白,嘴唇也没了颜色,直挺挺地向我倒来。我吓得一把抱住了他,叫起来:“钱眼!杏花!”钱眼眨眼就到了我身边,把审言横腰一抱,一个跳跃就窜上了车。我忙往车上爬,手足颤抖,杏花手搀着我。进了车帘,见钱眼抱着审言,盘膝坐在车板上,手按在审言胸前,张嫂神色紧张地蹲在一边。

我忙跪在审言身边,握了他的手。过了片刻,审言出了口气,明明醒了,可不睁眼睛。我急得想哭,心里又憋得很:我们不过是便装出了府,他干吗这么认真?刚才我们还卿卿我我的,他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

钱眼对着审言说道:“我说,有什么不能好好讲,为何气成这样?”又转脸对我:“知音,人家今天已经十分劳累.你平常对人家挺好的,怎么现在气人家?”

我小声说:“我没气他……”

审言咬了牙,钱眼马上用手掌按住了审言的胸口,说道:“你这么着,知音还不心疼死?”

我不平道:“我们只是想去接你们,一路上都是高兴的人,没有谁会来抢我们……”

钱眼恍然道:“就你们几个?没有别人了?!你们不是和李伯他们在一起的?!就一个小毛孩子给你们赶车?!”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震得我耳朵疼。

杏花看着也气短,可回嘴道:“我们都是平常打扮,谁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会武功……”

钱眼罕见地严厉道:“你们不知道厉害!你看看这么多军士在这儿围着,以为他们是来玩的呀!就是因为国舅现在被禁在宫中!国舅原来掌握兵权十多年,他的人都是军武之人,会善罢甘休吗?我们三个人这么张扬地进了城,你说,现在多少人想要我们的命?!你们以为你们还是平常的小姐丫鬟吗?你们是谢夫人和钱夫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几个妇道人家,没有人保护着,怎么能这么出来?!有什么武艺?!能打得过谁?!真碰上了,你们被人抓住了,想没想过,会是什么下场?!……”

杏花愤怒道:“我们是不会让他们活捉的!”

钱眼恶毒地说:“那时能由得你们?到时候,你们想死都不行!”

我气不过地拿出兜中的小包,说道:“当然可以死!”

钱眼叫一声,劈手把小包从我手里夺走了,问道:“这是什么?!”

我觉得不对,迟疑着说:“丽娘给我的,爹说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中……”

审言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低了头。钱眼赶快按了他的胸运气,看审言又抬头喘气了,才停手。这次,审言合眼皱着眉,嘴唇紧闭,脸色阴沉,手凉凉的,任我握着,可根本不回握。

钱眼叹了口气,小声说:“知音,你这次可把人家气坏了!”他又看杏花,凶狠地说:“你也气着我了!我非教训你不可!身为家中主母,怎能如此抛头露面,乱跑乱窜!还不带上众多随从!知道我这么担忧你,你鲁莽行事,吓坏了我,不好好向我认错,还顶嘴!还找辙!你知道我死也要回来见了你的面才死,可你就这么不小心!竟然身带毒药!要是出了事,我见不着你了,你让我死不瞑目呀!你对我就这么没心没肺的,不是气我是什么?!”

我有点过意不去了,可脸上下不来台,就没说话。杏花黑了脸,知道钱眼也是在替审言说我,没法还嘴,只从鼻子里出粗气。钱眼对着外面说:“还是继续向宫门那里去,会合我爹和李伯他们,人多些好。”外面的少年应了一声。张嫂小心地说:“我到前边车座上吹吹风,反正我有斗篷。”说完出去了。

车里剩下我们两对闹变扭的夫妻。钱眼努嘴,示意我坐在车座上。我坐好,他将审言抱起来,把审言的上半身放在了我的怀抱里,腿脚放在了车座上,用审言身上的斗篷裹了审言的身体。

钱眼少有地严肃看着我,低声说:“知音,人家今天过得可不轻松。他这几个月来与国舅处处对着干,压得那边抬不起头来,国舅恨他入骨。早上一出宫门,就对他恶语辱骂,气急之下要拔剑亲手砍了他。我在旁边说这样太好了,省得到了时候,把他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难受,国舅才停了手。”

旁边的杏花使劲掐钱眼的胳膊,“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钱眼瞪贼眼,“不这么说,怎么拖延时间?国舅剑一出鞘,我就得带人家走。我们在宫门外,周围都是国舅的亲信,风声不对,里面的皇帝能得了好处?”杏花叱了一声,放了手。

钱眼又转头对我说:“他们知道他身体不好,就不让他消停,五六个人轮番对他拳脚相加,我护着他,他才没挨着什么。”

我心里揪着,皱眉看钱眼,杏花也急着摸钱眼的身上,“那他们打你了?!”

钱眼立刻笑眯眯地对杏花说:“没娘子你的手重……”

杏花噗地打了下钱眼,可突然接着给他揉了揉,钱眼脸上笑得开花儿,“娘子心疼了?你知道我有盖世奇功,周身真气护着,打一下就跟挠痒痒似的,娘子多打打没事儿……”

杏花呸了声,又扭脸不理钱眼了。钱眼收了笑容,再看我,说道:“我们还没往城外走,好几拨人就闻讯赶来,对国舅说赶快先杀了他,以绝后患。你爹昨天告诉我该点出让元帅担这个杀人的名头,国舅好有个进退。你知道人家倔脾气起来的劲儿,脸子那么冷,闭着个眼,根本没法指望他能说一个字!我只好在旁边不停嘴儿地说风凉话,国舅犹豫再三,才没对人家下手,可差点让人把我砍了!”他哭腔对着杏花:“娘子,我险些回不来了!”

杏花不回头,钱眼叹气说:“娘子不在乎我。”

我喃喃说道:“钱眼,多亏你。”钱眼又事态严重地对我说:“我们在城中那段时间是最险的时候,我不能动手,就无法完全保护人家。他们往城外去,我扶着他走,他们嫌他慢,可又不让他骑马,就把他双手绑起来拖在马后,才几步他就昏过去了,跌倒在地,被马拖着走。他们好几个人扯着我,不让我去扶他,说要把他拖得皮开肉绽。我求爷爷告奶奶地说尽了好话都不行,李伯那边拔了剑,我爹也示意要动手,我最后装哭着说他这么单薄,拖个片刻肯定死。快死了的好,省得受苦。国舅听了就让人把他解了,说不能便宜了他。我才背着他出城……”

我方才憋的气都没了,难受得含了眼泪,杏花咬着牙回身看钱眼,弄不清该怎么办,钱眼一撇嘴,“我不能露出武功,背着他一步步地走,累得我够呛!娘子回家给我好好揉揉脚……”

杏花说道:“我把它们跺了!做红烧猪蹄!”

钱眼嗷嗷叫起来:“好疼好疼啊!娘子饶命……”然后扭脸安慰就要哭的我说:“知音,后面就好了。到了郊外,王准他们来了,说要见人家,一语不和就动了手,打得解气,我看着手都痒痒。国舅上百人拦不住他们十几个。国舅以为是冲着他去的,所有的亲信都围着国舅撤到了一边。王准他们到了我们跟前,说是应了你的吩咐,又给人家披衣服,又给我们送热茶的,毕恭毕敬,没见过王准那么殷勤过!后来他们听了人家的话离开了,国舅才没回城。看着大军的人往这边来了,国舅让人绑我们,那些人拿我们出气,王准他们看不过去,就在旁边拔刀动剑的,还说日后他们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那些碰了我们的人。人家一个劲儿摇头,我爹李伯他们也去劝阻,才没又打起来。国舅这边的人不敢动了,可还说等会儿大军的人到了,别让王准他们跑了,但来的就是那个郭监军,我的老朋友!”

杏花哼道:“怎么成了你老朋友,才见了几面?!”

钱眼啧了一声,“我们给他筹了多少银子!不是朋友,他能让我们与他并肩入城?”钱眼又盯着我,小声说:“人家骑马颠回来,再到朝上也不敢松劲儿。我给他渡了多少次真气,看人家挺着见到你了,我才放下心,算没失了我的保证。可人家跟你还没说几句,你就把人家气晕了!你说你,比国舅都厉害呀!”

我的泪就在眼眶处,马上要掉下来了,用力抱住了审言。钱眼得意地坏笑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转头对杏花说:“娘子和我一起骑骑马?”

杏花没理他,可扭身下了车。钱眼边往外挪身子边说:“知音,我要出去管教一下我那无法无天的娘子,你好自为之吧!”

我忍着泪说:“钱眼,谢谢你。”

钱眼回头贼笑,眼睛发亮:“不用谢,知音,我跟你说,我可得了天大的好处!在朝上,刚和皇上一照面儿,他就要升我的官儿,我不想当官,就向他要宝物,他一点儿没跟我讨价还价就答应了!当皇上就是大方!我们再回朝,皇上真的像你爹说的,许人家三公之首位,是你爹当初的位置,人家说身体不好,没法干!皇上要表彰他忠君报国之举,问他有何所需,人家说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请皇上重赐我金银财宝,皇上又答应了!我心里这叫乐啊!我有生以来,什么时候一天赚了这么多银子?!还是没本儿的买卖呀!不就是扶了人家几下,背了他一时半会儿?早知道我能得这么多钱财,从我们一见面,我天天背他都行!”

我叹气道:“钱眼,不用这么打马虎眼,你对我们夫妻的好,我们终生难忘。这样危难的时刻……”

钱眼眉飞色舞地说:“这叫什么危难啊?简直是财神爷到家的日子。最好哪天还有不长眼的,要和皇上对着干,我们中间一表现,我能再得些皇上的好东西,那我该多高兴啊……”说着晃着脑袋,下了车。

钱眼下车后,马车动了,我抱着审言随着车的行驶微微摇动。我仔细看审言的面容,他气色黯然,眼底青黑,脸上有层灰尘。嘴唇干干的,腮骨处瘦得曲线分明。昨日,他没有睡下午的觉,夜里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今天……我腾出了一只手,抓起他的冰冷的手拉向我的唇,他的袖子落下,露出红肿的手腕上破了一层皮,我想起钱眼和王准说的那些人怎么对待他,想到如果不是钱眼,就是战役胜利了,他也不见得能活下来。退一步,就是他没有被杀,也会饱受折磨。乐观的结局并不等于没有险恶的过程。我在府中欣欣然地等着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担心,没有帮他不说,最后还给他添了乱……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我心头,眼泪流了下来,接着就轻轻地哭出声。

审言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又没事,你别哭……”他一说话,有什么在我心中突然溃散,我万般委屈,放声哭起来,泪流得唏哩哗啦,断断续续地说:“审言,别生气,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贸然出府,让你担心了……”

审言抱住了我,小声说道:“娘子不哭,我没有生气……”

我根本不听,哭得要喘不上气了,审言欠身起来,嘴唇到我的脸上,吻着我的眼泪,连声说:“娘子别哭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别着急……”

审言轻声说:“我不急,你别哭……”

我抽咽着说:“是我不好……”

审言马上说:“娘子没有不好,只是来接我了。应该多带些人,至少带上王准他们……”

我结巴着说:“言言他们,都去看你们入城了,府里也没有什么人……”

审言紧抱着我连连吻着我的泪小声说:“咱们府左近都是林赵两家的明岗暗哨。府中没什么人,也总比外面安全……可是……我没有生气,并没有怪你,成了吗?娘子不哭了吧……”

我渐渐止了哭声,用斗篷擦了脸。审言出了口长气,倒在我怀里,头倚着我的肩,一只手从我肩上收回来,拉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低声说:“娘子哭得我这里疼,要揉揉。”

我轻轻揉着他的胸,知道他疲惫焦虑,心郁不舒,心中难过,可是不敢哭了。我揉了一会儿发现他变得悄无声息,我吓得把嘴唇贴在他唇上,感觉到他细细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我才放下心。我担心他冷,就轻手扯过来我的斗篷,包住他的前胸后背,在马车的辚辚的颠动里紧紧抱着他。张嫂掀开了帘子探头,大概外边冷,她想进来。我点头,她捂嘴一笑,又出去了。

又走了一阵子,车停了。外面有钱眼和他爹还有李伯的说话声,杏花邀请张嫂去马车里坐的话语。杏花小声问道:“和好了吗?”

张嫂含着笑的低语:“这哪是吵架呀,两人比着说对不住……”外面人笑了,张嫂的声音:“大人睡着了。”众人压住了笑声。

回程走得很慢,街上人多,声音嘈杂。处处宴饮聚会,时时可闻丝竹管乐。车窗缝隙里的天光越来越暗,车里变得黑乎乎的,我反而喜欢,因为这样审言能睡得好。

正行进之中,听外面李伯轻声一叱,刀剑的几下鸣响,人群惊讶的喊声。过后,李伯低声道:“只是两个小贼,大人夫人莫惊。”我轻答了一声。审言在我怀中沉睡着,连眼睫毛都没有动。

车越来越慢,前面锣鼓动天。李伯和仆人们劝开众人的声音:“谢大人身体不适,钱大人稍后会与大家相见,请先让路,让两位大人回府……”众多人声:“钱大人……”“谢大人……”还有女子的尖叫:“谢郎!……”“谢公子……”

我知道我们快到府门了,一定是挤满了来庆贺拜见的人。在喧嚣声中,审言微睁了些眼,我说:“到家里再睡吧。冷吗?”

他往我胸前靠,说道:“冷。”我又紧了紧手臂。

车进了府门,传来仆人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和言言的叫喊声。审言要起来,我扯开我的斗篷,他冷战了一下。我扶他起身,他依着车壁坐着,用斗篷裹紧了自己。我知道睡觉初醒的人格外怕冷,就解下自己的斗篷,给他披在了背上,在他的颈前系好带子。

他盯着我上下打量,我不好意思,“是杏花早上给我打扮的,好不好看?”

他垂下眼睛,小声说:“欢语,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太累了,才让你哭了……”

我赶快伸手抱住他,“审言,是我不对……”

他打断说:“你没有不对。”抬手抱了我,吻了我。想起昨晚我吻了他一夜,再相吻,他已历经生死,我又要流泪,他低声说:“别听钱眼的,他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你对我好,我哪儿都没有受伤……”

我轻拉起他的手说:“这里伤了……”

他用衣袖盖上手腕,小声说:“这是为了让娘子好好亲亲,哪里是伤?根本不疼……”

我含泪把他的手放在我胸前说道:“审言,可我这里好疼。”

他轻轻地按着我的胸,仔细地亲我的唇,吻了会儿才小声说:“娘子是要让我亲那里,对吗?……”

我一下子笑了,紧紧抱了他,狠狠吻了他,外面言言大喊爹娘,我才放开了他。

我扶审言下了车。言言立刻扑上来,一只手挥着一个小瓦罐,一只手一支小木棍儿,一边敲,一边叫:“爹!我看见您了!我喊您,您听见了吗?”声音沙哑,看来喊多了。

审言点头道:“我看见了,还看了你一会儿,你知道吗?”

言言点头,“知道知道,我知道爹在看我,我对别人说,他们还不信……”说着就要哭,王准忙说:“小公子,我们信,那些人不懂……”

言言眼泪汪汪地说:“爹,我跟他们说那是我爹,他们说我撒谎,说爹没有孩子……”

审言一把搂住言言说道:“那是爹怕别人来害言言,不敢让大家知道。现在好了,事情过去了,爹日后带言言去见皇上,让皇上知道言言是爹的儿子,这样,大家不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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