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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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带着泪笑,“爹,真的?”

审言点头说:“真的,爹带着言言去宫里看仪式,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言言挣脱了审言的手,跳着喊:“爹要带我去宫里了……”就要跑,钱眼一把抱住说:“不是现在!是以后!你叫我了吗?小毛头,我也看了你半天呢!坐在人家肩上,没撒尿?”

言言瞪圆眼睛,“我从不往人身上撒尿!谁会这么干?”怀疑地打量钱眼,钱眼嘎嘎大笑。

门口一片叫嚷,丽娘带头,一大队人众进来了。张神医的脸上似乎有笑,但看不分明,李伯倒是开怀笑着迎了上去,竟然拉了张神医的手,两个人走开了……

哥哥微笑着拎个医箱来到审言面前,可马上皱眉,拿起审言的手要号脉,觉得不对,低头一看,立刻就说道:“审言,我们去屋中!”拉着审言就走,审言看我,哥哥说:“丽娘找妹妹有事,审言,你先随我来。”不由分说,把审言扯走了。

我才要跟着,丽娘走到我面前,小声说:“把那个小包还给我。”

我一愣,说道:“在钱眼手里。”

丽娘看向钱眼,钱眼摸出小包来肃穆地递给丽娘,说道:“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放,到处是小孩子家!”他手臂里的言言问:“什么东西?”钱眼说:“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丽娘揣了小包,才笑着说:“老爷说,今晚在你们府中,以谢钱两府的名义,大开夜宴。广邀亲朋好友,政界要人,庆贺皇上英明决策,大军得胜凯旋。我知道你弄不了,就带了人来了。老爷和谢御史等会儿来。”我明白了,这是种姿态,皇上得胜,他中意的臣子怎能不大摆筵席?没有庆祝就是不为皇上高兴,那皇上会怎么看?审言已经疲劳不堪,我毫无经验,可爹都想到了,还让丽娘前来操办。

我点头,说道:“丽娘,我可真还不完你的情了!”

丽娘笑,“就是说呀!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赶着当了你的后妈不说,你出嫁了,我还得追着伺候你!有这么嫁女儿的吗?幸亏我生的是个儿子!我日后给他娶个好媳妇,给我赚回来……”

杏花笑着说:“我帮夫人就是了。”

我叹息,“杏花,我也还不完你的情了!我怎么到处欠人情?下辈子我可怎么办哪?”

杏花忸怩地说,“姐姐净说见外的话……”

我嘻嘻笑着说:“杏花,终于叫我姐姐了!”

杏花点头说:“不然会和夫人叫混了……”

我哀怨地说:“就是为了这才叫的姐姐?!”大家笑了。王准和那位老者过来,王准从钱眼手中接过了言言。远远的,张神医和李伯往我们卧室走去了,肯定是去看审言。

看着大家,我忽然非常感慨。我预感到了结局,心怀了希望,可根本没有准备好应付过程中的曲折。审言选择了艰险,这么多的人救助了他。现在祸事过去了,表面看是命定的结局,可其中的每一步,都满载着人们的心意和努力。我向周围的人深深地施了一礼,真诚地说:“谢谢大家了!”

周围的人纷纷还礼,王准说道:“夫人多礼了。”

杏花带着哭腔儿说:“姐姐别这么说。当初,如果不是姐姐来了,我不知会是什么样儿……”

钱眼一拍手道:“对呀!人家肯定是活不了,我和我的娘子也不会遇见……”

丽娘笑着说:“我嫁不了你爹,也不会有澄儿。”

钱眼皱眉道:“知音,你怎么总干这种不费力就讨好的事儿?我们大家倒都得谢谢你了……”众人都笑起来。

丽娘对我说:“你快去照顾姑爷吧,外面交给我们了。”我对王准和他身边的老者说:“我和夫君邀林老爷和赵老爷赴宴,请务必赏光。”两个人都点头称谢。言言要让我抱,我抱了他,好好亲了亲他。言言在我耳边说:“娘没有撒谎,我真的去看爹了。”我笑,“言言是最好最好的孩子,娘不会对言言撒谎。”

言言撅嘴说:“可娘对我嚷来着,言言不喜欢。”

我忙赔不是:“娘不对,不该大声对言言说话。请言言原谅。”王准愕然地看着我,可杏花丽娘她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软弱,处之泰然了。

钱眼一把把言言抢了回去,做出狰狞的样子说:“这么让你娘惯着,那还怎么成第五大高手?!我得来教训教训你!”

言言咧嘴笑,“你在吓唬我,我不怕。”

丽娘伸手,“真聪明,言言,宝贝儿,过来!”

言言扭头,“姥姥,您抱我,我会不会睡觉?”

丽娘笑,“不会,跟姥姥来,姥姥去准备宴席,你学两手,下回你来干!“

言言欢叫,丽娘接过言言,眼角看着我说:“我觉得言言比他娘能干,我培养言言,日后言言就是大管家了。”

言言举着双手:“我是大管家……”大家哈哈笑。

人传道:“董大人到。”

丽娘笑着说:“这么快就来了,我们还没开始准备宴席呢。”

说话间,爹踱着步子走过来,他面带着些许笑意,少见地穿了身十分华美的便服,黑色的锦缎上,隐隐透出金色的暗纹。大家都行礼,连言言也从丽娘身上下来,叫了声“姥爷”,拜了下。大家笑起来。

爹摸摸言言的头,看着我问道:“审言呢?”

我回答:“哥哥带他去屋中了。”

爹问道:“他身体可好?我在朝上看他神色疲乏,说话气喘。”

我说:“幸亏了钱眼,不然的话……”

钱眼笑着接嘴,“幸亏您昨天给我支招,要不我们今天非弄砸了不可。”

爹叹道:“我去看看审言。”钱眼说:“我跟您一起去。”说完两个人往我们的卧室走,我向丽娘和杏花告别,跟着他们。

进了门,李伯在外厅坐着,见了爹,起身施礼,微笑道:“宜君在为姑爷查体,除了大公子,不让别人进去。”

张神医以前就是这种风范,大家就在外厅坐下。爹问钱眼道:“你们随国舅离开后,是如何情形?”

钱眼把对我讲的对爹说了一遍,我又听得想哭。他讲完,李伯说道:“我们回来的路上,有人想袭击姑爷。”

爹叹道:“后面这段时间,甚至几年,审言大概都不得安生。”

我不解地问:“皇上控制了国舅,为何有人还不放过审言?”

爹看了看我们,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这话,就要从头说起。当初先皇委托我为太傅,太后之兄为大将军,掌兵权。文武分治,各有掣肘。我没有兵权,就不可能觊觎皇位。而太后是皇上生母,国舅与皇上是血亲,对皇上就该有维护之心。先皇临去世之前,曾与皇上密谈一个时辰。那时皇上年方十岁,但已经明白事理,心思深沉。我看他出殡之时,虽是哀哭,但眼中少泪,就知我要格外小心。”我心中一动,这么多年,表面上,爹曾经位极人臣,但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兵权,命运堪忧。他不能夺江山,如果不尽力辅佐皇上,国舅做大,他和皇上都没有好下场。如果与国舅争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皇上就会对他心生忌讳,真是左右为难。他那么谨慎小心,对皇上尽心扶持,实在是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活路。他只能赌皇上对他有感激之情,到头来,给他一条活路。

爹一声长叹,“国舅出身行伍,平素任意而为,不加掩饰,近年来渐露不足之意。六年前有人密奏说国舅任人唯亲,居心叵测,军中要职都是他的亲信手足。我怕上奏者被国舅报复,就私下向皇上递上了奏章。皇上阅后压下了,没提一字。后来,凡是弹劾国舅在属地横征暴敛的奏折,皇上都不予理睬。”看来国舅掌握着兵权,就没有危机感,自然也就放肆了些。

钱眼阴笑起来:“皇上要除去国舅了。”

爹点头道:“钱大人甚是机敏。若是君臣开诚布公,皇上就该对国舅多少有所表达。皇上是个精于思虑的人,这么不加理会,该是从那时就动了取兵权之心。可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动作,当是苦于无策下手。现今,皇上终于如愿以偿。这其中起了决定作用的人,是审言。”

钱眼沉思着说:“您是说他为皇上筹得了银子,使西征成实?”

爹点头道:“要想夺兵权,就要往军中安插皇上的人。不起征战,就没有扩充军队的机会。因此皇上久有兴战之意。”

我插嘴道:“我那时在郊外初见皇上,就感到他在想着西征。”

爹说道:“皇上曾几次建议与外虏开战,巩固边防,但国舅不赞同,说毫无胜算,对国力只有损伤。皇上借外虏犯境,招募了自己选择的人,硬放在国舅的军中,国舅没有力拒,也是因为那些人在军队里,没有实力,根本无法成什么气候……”

钱眼突然笑着一拍手说:“直到他们有了银子!”

爹微笑,“是的。谁能料想,审言另辟蹊径,由商部出面,拍卖了皇家的经营特许,月余间就筹得近百万两金银。不入国库,以商部之名运作,实际上成了审言一人独掌着银子发配之权。”

我问道:“那国舅能不眼红?肯定会为银子打起来的。”

爹叹道:“的确是这样。那段时间,日日朝上都是口舌之战,打得不可开交。国舅变着方法想夺审言的权位,或者让审言把银子移交国库。审言才子出身,言辞犀利,应变迅捷。那些新臣,一个个也是凭策论当选,伶牙俐齿,处处支持审言。而国舅自己是武将,所结交的大臣,非是贾成章之类的内戚,就是军务同仁,没有几个擅于堂辩。他的谋士们官位低下,不能上朝。所以,一旦在朝上计较起是非长短,无人能驳得过审言等人。加上审言的身份,我过去的同僚和谢御史的旧属都转投审言。结果,审言所提之案,均是有理有据,得多方支持,皇上自然表示赞同。反之,国舅诉之皇上的请求,皇上在朝上令大臣们议论,大臣们多表异议,审言更是常指出其中有害无理之处,辩得国舅哑口无言。朝中形势成了一边倒。”

我想起审言下朝后的沉默,他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疲惫,才明白他经历了多少唇枪舌剑。他身体虚弱,不能劳神,那样的言辞交锋耗费了他多少精力。难怪他这么久都没有恢复,依然苍白瘦消。我觉得自己该对他更好些。

李伯问道:“可如果用银子资助西征,不就是把银子交给了国舅的军队了吗?”

钱眼笑起来,“知音,人家说根据你讲的,开了个理财培训班。大张旗鼓,四处广告招生,就在那个商学院开学,为期三日,讲了些个什么银两的保管,量入为出之类,然后发了个证书,名叫会计证,会计证书上是皇上的亲笔签名,形同御任……”

我问道:“他不会从此就只让有证书的人接手银子吧?”

爹苦笑点头,“他正是这么干。培训班未办时,审言说是商部为了严肃财政管理,皇上首肯,并为了表示支持,签了空白的证书。大家都说只是一纸空文。国舅那方的人几曾想过去给审言捧场?自然没人参加。可那些皇上安排在军中人,都去参加了。连自称从不算账的郭威也以合格成绩毕业。他们一回去,审言就向皇上启奏,说商部的银两,必须通过这些商部培训的会计在军中调配。这些人得皇上的钦许证书,受过道德教导,知道怎么记账,结业时还立下了血书,保证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国家,不会谋取私利。他们一人记账一人分银,定期与商部查对账目。如果出现漏洞,商部将撤换会计,否则就停止输送银两。这时朝上有人建议再开一期,审言却说要一年一次,方显郑重……”

我领悟了:“这简直是……”

钱眼接着说:“是欺负人!人家和皇上唱双簧,下了一个圈套,把银子交在了自己人手里。你说国舅能不生气?恨死他了。”

爹感叹道:“国舅在朝上竭力反对,说审言想干扰军务,心怀不良。可审言一口咬定他就是为了保证商部银子在军中的正确使用,况且,那些人是军中人士,也不是商部派去的。最后,朝中众臣十之八九都支持审言,皇上顺水推舟,允许了审言的启奏。国舅和皇上,胜负之分,始于此。”

钱眼笑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调配权的那些军中人士,就不是担着虚名的人了。”

爹点头道:“我冷眼看着,皇上安排在军中的都是气壮势强、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多出身草莽,无牵无挂,个个武艺超群,憋着要干番顶天立地的业绩。那郭监军是位骁勇战将,又懂谋略。那支军队一离开京师,独往边疆,其中的两派就必然在外面分出个高低。所有的死伤都会被归咎于战场的厮杀,能活着回来的,就是胜者。可如果没有审言,那些人再厉害,也在人数上不敌国舅的将领,势单力薄,结局难定。审言用银子为皇上的人在国舅军中打开了局面,他们掌管了商部资助军饷的分配,就有机会笼络人心,建立自己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们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李伯叹道:“原来是这样!姑爷的确是助皇上扳倒了国舅的人。”

钱眼点头,“要不他们怎么那么想杀了他?”他态度郑重地对我说:“知音,你可千万不能吓唬人家了。人家别的都不怕,就怕你出事。”

我郁闷地点头,说道:“你早告诉了我这些,我就不会给他添麻烦了。”

钱眼从眼角看我,“你还指望人家告诉你这些?事情过去了,我们能这么谈论,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人家反复叮嘱,不能对你多说一个字。”

爹对我摇头叹道:“审言不想让你担忧朝事。”我回想一下,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地轻松过着日子,被审言护得滴水不漏,难怪那时哥哥总说审言不容易。

正说话间,张神医走了出来,我忙站起来问道:“审言怎么样?”

张神医脸色冷淡地说:“外伤没什么,就是些淤青破皮。但他心脉脆弱,经不起折腾。好在你哥哥这么长时间用各种补药养着他,多少固了他的正气。今天他十分幸运,听他说那个油嘴儿一直护着他,不然,他未必能熬得过来。”

我心里疼,想哭。听见钱眼笑着说:“神医不骂我那玉清老弟了?”我才意识到张神医竟然没称哥哥“笨蛋”。

张神医一哼道:“他又不在这里,骂他干吗?白费我的劲儿。我哥其他的徒弟都比他聪明。可我哥总说最后能成大家的只有他。我不骂骂他,他还不美死了?!”

李伯微笑道:“那是因为大公子心地纯良,无私欲杂念……”

钱眼一拍大腿说:“说白了,就是个败家子儿!不是笨蛋是什么?”

张神医立眉说:“我可没说他是那种笨!我叫他笨蛋是因为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小笨蛋!长大了也没变……”

哥哥开了内间的门出来,恭恭敬敬地问:“师叔,什么没变?”张神医冷哼了一声,可没说话。我们都低声笑。

哥哥见了爹,施礼后说道:“爹,我行针让审言睡了。他已经过度劳累,晚上还有宴席。”

爹叹息道:“那我就不进去扰他了。”

哥哥问道:“爹,皇上得了兵权,审言能退了吧?”我也关注地看着爹。

爹叹道:“他今日在朝上以身虚体弱为由推辞官位时,皇上说国家昌盛倚仗商部,允他专注商部的运作,不受荣封。这其中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让他退。”

李伯看着张神医道:“宜君,我想留在京城一段时间。”我知道他想保护审言。

张神医点头说:“好。我正在配制一种迅速止血的粉药,如果行了,就让那个笨蛋的药厂做出来……”

哥哥欣喜道:“太好了,就用师叔的名字为牌子,所有的收益都归师叔……”

张神医皱眉说:“你的确是个败家子儿!”

钱眼笑着,“您放心,我让他府上阮管家把原料和人工扣出来,这样就不会亏待您的宝贝笨蛋师侄了。”我们又笑了。

张嫂匆忙进来,对钱眼说:“钱大人哪,董夫人有请呀。她说林赵两府都在开酒席,别说他们,城里处处是宴会,现在哪儿去买东西呀!我们府里就是些大小白菜和几个茄子,幸亏我原来想做灯影牛肉,还买了那么点儿肉。她说您如果不出面去采买,等大家来了,就一人一碗白菜汤了。”

钱眼苦着脸说:“这时候出去买东西,就是挨宰呀!我刚从皇上那儿蒙了点儿好东西,没还捂热呢,回家就得花冤枉钱!真不让我有个喘气儿的时候。”说完起身。

张嫂又对着爹说:“那个老糊涂谢御史来了,在门口正生气呢!问姑爷怎么不出去接他。我说姑爷在睡觉。他又说姑爷不孝,我数落了他几句,他急了,大喊大叫,要董夫人把我赶出府去,董夫人说要姑爷做主,他叫姑爷立刻去见他。董夫人就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里了。”我很想知道她数落了那个谢御史什么。

爹叹息道:“我去迎他吧!”说完,与钱眼和张嫂出了门。

张神医说道:“我回董府了,这里乱哄哄的,人太多!”李伯笑着说:“我陪你回去。”张神医似乎含笑,问:“你不需要在这里守着?”

我笑着说:“不用,这周围人很多。林赵两家的人也在附近。多谢张神医和李伯了!”我深躬了身。

张神医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你看你哭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看着怎么好受?你晚上怎么见人?还不快去休息!”我应声说是,送张神医和李伯出去了。

屋里就剩了哥哥,哥哥仔细看我,问道:“妹妹可好?”

我点头说:“是后怕审言才哭的,我很好。”

哥哥出口气道:“终于过去了。审言累着了。”

我点头说:“我知道,他在车上就睡着了。”

哥哥说:“睡觉对养蓄真气最有用。我已经为他扎过了三十六要穴,让他再睡两个时辰,我来起针送药,今夜的宴席,他就有精力应付。”

我说道:“多谢哥哥了。刚才,张神医说了你的好话。”

哥哥两眼大瞪,“师叔说了什么?”

我笑,说道:“她说你师傅说你是会成大家之人。”

哥哥不好意思地说:“我临离开,师傅这么对我说过。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讲,我的师兄弟们都比我学得好……”

我笑着说:“你的师傅不会错的,你的师叔也同意,所以才总骂你,说怕你骄傲。”

哥哥皱眉道:“我哪里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就是个师叔说的笨蛋。审言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真的恢复,我想着就惭愧。”

我叹气道:“那也不是哥哥你的问题呀。刚才张神医说,如果不是你这么长时间用补药给审言强身,还有钱眼那么护着,审言今天就不能……”我说不出口。

哥哥忙说:“妹妹,现在好了。”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回家看看,两个时辰后再来。审言脖子上有针,别碰着。”

我点头,送走了哥哥。想起审言脸上的灰尘,就让仆人两个时辰后备好热水和炭火,审言好洗浴。

回到屋中,我坐在床沿,审言已经脱了外面的朝服,只一身家穿的棉服,被子盖到了腋下,侧身微蜷着身子睡着,像平时在我怀中一样。我看着他,感到伤感心酸又困倦不堪,默默地流了些眼泪,懒懒地摘了头上的钗环,脱了外衣,躺在审言身边,手刚搭在他的身上就觉得一片漆黑,没有了意识。

哥哥在门外说:“妹妹,我能进来吗?”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埋怨哥哥,怎么刚走就回来?我才睡着。微睁眼,只见满屋漆黑,一下子醒了,知道已经是夜里。嘴里说着让哥哥等等,摸着黑点了灯。哥哥提着药罐进来,说道:“宴席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这才听着外面嗡嗡的人声和隐约的管乐之声,迷糊着问:“还有音乐?”

哥哥似乎笑了一下,说道:“大家都知道审言不娱歌妓,那些都是男子。”说完咳了一声。

我顺口说道:“那我倒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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