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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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三十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是涿郡都邮家的女儿。姜媪比她大几岁,二十多,带了一个三岁的儿子,是个寡妇。在朱家打杂。

有一天,朱家出了桩人命案。姜媪用剪子,失手刺死了一个企图强占她的男仆。

朱氏的父母要将她送官。姜媪跑去恳求朱氏。朱氏觉得她很可怜,心软了下来。阻拦了父母,将她要到了身边。

自此以后,姜媪对朱氏感恩戴德,俯首帖耳。随后朱氏机缘巧合嫁入了魏家,也将一向得到自己欢心的姜媪带了过来。多年下来,姜媪忠心耿耿,为她披肝沥胆,朱氏更是对她完全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无如如何也想象不到,姜媪这个恶妇,为何会如此狼心狗肺,末了竟要如此陷害于她!

在她嘶声力竭要求对质之下,姜媪终于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朱氏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当时便愤怒的不能自持,狠狠地抽她巴掌,撕扯她的头发,用她能想的到的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最后她的手心痛的发麻,气的快要晕厥,坐在那里喘着粗气的时候,始终一语不发的姜媪,面上忽然露出一丝让她看不懂的笑容。

她靠了过来,贴到朱氏的耳畔,说道:“夫人,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我那个可怜的儿子,他是怎么死去的?”

姜媪从前还有一个儿子的。但朱氏早就已经忘记了。忽然听到姜媪在自己耳畔提及,她愣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仿佛是个标志的少年,生的如同女孩,十分的好看。

朱氏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姜媪。

她被打的青肿的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却充满了怨毒。完全陌生的一副样子。

朱氏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认不出她了。

“夫人,那时候你已经做了魏家的夫人。地位高贵。有一天你的兄弟喝了酒,他强行拉走了我的儿子。他才十三岁啊!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下身全是血!湿乎乎的血,一直不停地流。我的儿子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叫我母亲,告诉我他很痛苦,恳求我救他的命。但是血却止不住了。郎中也没有办法救他,丢下他走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床上痛苦挣扎了三天,最后死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怎么做的,夫人?想必你早已经忘记了吧?”

姜媪的声音继续飘忽在朱氏的耳畔。

“我告诉了你。你怕事情闹出来损你的颜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把事情压了下去。你送走了你的兄弟,让他继续逍遥,你给我帛金,吩咐我不能将事情说出去。我无可奈何,只能忍了下去。”

“可是我的心里恨啊。我的儿子,他死时候,才十三岁啊!夫人,你因为丧子,便对乔女痛恨入骨,我的儿子,难道他便不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了?”

“夫人,此刻你明白了,我为何要这么对你了吧?你尽可以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说出来为你自己辩白。可是你为自己辩白,又能如何?徐夫人险些命丧你手,你这辈子就算继续活下去了,在你儿子的面前,也不过个毫无尊严的母亲!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朱氏当时晕厥了过去。等她苏醒,就听到姜媪已经在她面前触壁自尽的消息。地上只留了一滩乌紫色的血迹。

看守她的仆妇私下说,姜媪是被夫人逼迫自尽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地面也被清洗过。那滩血痕却仿佛被吃进了地里,看起来依然那么触目惊心。

朱氏从前经常用生病为借口,想要多留儿子在身边。

如今她真的病倒了。她也终于等到了她儿子的归来。

昨夜下了场大雪,今早天晴。中午,她一个人在房里发呆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沉重踏地的脚步之声。

那是她儿子魏劭的脚步声。她一听就能辨认。

他终于回家了!而他的母亲,却在他离家之时,遭人陷害,受了如此的委屈!

身体里原本已经流失的力气仿佛又慢慢地注入回来。朱氏挣扎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迎接,才走了两步,门便砰的一声,几乎是被一股粗暴力量给撞开了。

朱氏看到她儿子魏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不进来,就站在门槛之外,用冰冷而陌生的目光望着她。

朱氏微微一怔,和儿子对视了片刻,嘴唇慢慢地抖动起来,颤声道:“劭儿……你可回来了……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们说的!我是被姜媪陷害的!她恨我!她被人收买,这才陷害于我!这些时日,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乔女……乔女进门后,我就要你纳楚玉,她面上不说,心里必定恨我……”

魏劭眼角肌肉微微抽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便被推了进来,摔滚到了地上。

一个是渔山大巫,另个郑姝。两人都披头散发,模样狼狈至极。

“姨母救我!”郑姝爬了起来,双手抱住朱氏的腿,哭求个不停。

朱氏吃惊,抬头望向魏劭,颤声道:“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魏劭冷冷道:“你自己听听,你的这个好外甥女,从前到底是怎么欺瞒你的!”

大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夫人你有所不知,当初便是郑姝拿了金帛暗地相赠,要我到你面前说她是你命中贵人,我才对你如此说的!为了应验,你后来生的一场病,也是她从我这里取了药,起先投你饭食之中,等起了药效,便停下,你才慢慢病好。夫人却被蒙在鼓里,信以为真……”

郑姝痛哭流涕:“姨母饶我!只怪我当初一时糊涂……后来这些年,我对姨母都是掏心掏肺,旁人不知,姨母应当知道……”

朱氏双目圆睁,手指着郑姝,不停地发抖,忽然大叫一声,双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

朱氏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魏劭背对着她,面向窗口,背影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像。

朱氏想叫,又不敢叫他。

魏劭转身,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

“劭儿……”朱氏眼眶一热,“我知道我从前糊涂……以致于被人利用,差点铸下大错……只是你祖母那里,真的不是我下毒……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下手,你应当知道的……”

魏劭盯着朱氏,目底掠过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母亲,你或许不敢祖母下手,但你却对吾妻下手。倘若换成别人,我早不容她存活于世了。你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对你如何。但往后,我且告诉母亲,你若再敢对她生出恶念,莫怪做儿子不孝。”

魏劭快步离去。

第84章

小乔在东郡家中过了三天。

这短短的三天,其实是这几年以来,她过的最为舒心的时刻。因为仿佛终于看到了实实在在的能够抓在手上的关于未来的希望。

还有什么比未来有希望更能让人感到精神振奋?

丁夫人对她百般怜爱,阿弟早晚陪伴在侧,父亲乔平,多年以来受到掣肘,抱负一直不展,抑郁不已,如今人到中年,自己痛下决心,也终逢转机,这几天虽然忙忙碌碌,但心知女儿关切兖州事,每晚回来,必召小乔至书房坐谈片刻,阿弟也陪在侧,两人听父亲讲白天他着手的事务,展望未来,无不感到振奋。

小乔这天,也收到了比彘传来的信,说他到了宿城,静候她的到来。

小乔在离开渔阳前,曾再次见了宗忌一面,除了向他郑重道谢外,也托宗忌将自己即将动身回东郡的消息带给比彘,若有机会,希望到时能够见上一面。

她都已经到了东郡,宗忌的脚程应该比她快。

照估算,比彘这会儿也收到信了。

只是小乔没想到他竟已经到了宿城在等她了。

宿城距离东郡不到两百里,是兖州治下的一座小城。

信是大乔执笔的,说从宗忌那里得知她要南下的消息,他夫妇二人都十分欣喜,盼和她见面。原本她想自己过来,免了小乔路上再都辗转,但因为身孕的缘故,比彘不让她出来。他到宿城,接小乔,再送她到灵璧相见。

小乔见信欢喜。

其实这趟能够得以顺利归家,小乔也知,是徐夫人对自己的好,她也心存感激。东郡家中事既然已经如愿向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剩下的,便看父亲他们了。何况无论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短期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自己再留,也无大的意义。所以小乔也正想着,等抓紧再和比彘大乔见过面,她也该北归。

是以收到信的当天晚上,小乔等到父亲回来,如前几晚那样在书房里见面时,说自己计划明日动身离开。

女儿回家才没过个几天,这便要走了,乔平心里实是舍不得。一时不开口。

小乔心里也是不舍,却依然笑道:“父亲,这趟女儿能南下归家,也是那边祖母的厚待。父亲也知,我南下时,祖母方病愈不久,我夫君又远征在外。回来既探过了伯母,父亲这里的事情也顺利着手了,我便也该及早回去。我实在也舍不得离开父亲和阿弟,但回去过晚,恐怕有负于祖母的好。”

乔平心里何尝又不明白。嫁出去了的女儿,怎可能像从前那样长留于身边?点头道:“为父明白。明日为父便送你北上。”

一旁乔慈忽然咳了一声。

小乔看了眼阿弟,见他冲着自己扭眉,想起两人白天商议过的那件事。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便回了他一个眼色。

乔慈立刻上前道:“父亲可还记得当日,拒薛泰于巨野城外,曾于阵前救过儿子一命的那个无名之人?”

乔平对当日一幕印象深刻,不可能忘记。忽然听儿子提及,由衷地道:“自然。此人非但在曹旭张彪两员薛泰大将手下夺回你一命,两军乱战之中,也出入如同无人之境,威不可挡。过后却不见了他。为父派人到处寻访,惜再无下落。至今想起,还是遗憾。”

小乔便道:“父亲,你可记得过去家中的那个绿眼比彘?”

乔平看向小乔:“便是拐了你堂姐去的那个马奴?”

小乔道:“父亲往后勿再如此称呼。他便是那日救了阿弟的无名之人。”

乔平看看女儿,看看儿子。

乔慈忙道:“阿姐所言非虚。当时那人将我送回到父亲阵前时候,因从前我在家中见过他随伯母出行,当场认了出来。只是还不敢确信。薛泰退兵之后,儿子一直留意他,见他独自离去,便追了上去。他起先还不想理会于我,经不住我穷追,最后停下,与我说了几句话。他说他已和阿姐成婚。我才确信,便是他无疑!”

乔平诧异万分,回过神来,慢慢地看向了小乔:“蛮蛮!你老实说,当日你是不是瞒着我做过了什么?”

小乔见父亲仿佛有些猜出来了,也不再隐瞒,索性道:“不瞒父亲。阿姐和比彘当初互有情愫,却碍于身份,谨守礼法。被我知晓。他二人地位虽不对等,但我看来,却是天作之合。便是在我力劝之下,阿姐才随比彘离家而去。”

乔平错愕,心口一痛:“你就是如此,将自己代替你阿姐嫁入了魏家?”

小乔见父亲似乎快要背过了气儿似的,赶紧上去握拳,轻捶他的后背:“父亲息怒。原本我以为伯父没了阿姐,议亲不成,会听父亲计策。不想伯父却要我代嫁。事情既然因我而起,我便也只能嫁过去了……”

乔平想起当日之事,本想板脸斥责小乔,却见她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一脸乞饶的模样,心一软,话出口便成了一声叹:“你也太肆意妄为了,竟然瞒着我……”

他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小乔一笑:“父亲,富贵当思源头,英雄却莫问出处。陈涉以田夫揭竿载入世家,长平侯以骑奴出身封邑万户。比彘虽出身低微,安知他日后不会有一番奇伟作为?何况,方才父亲自己也说了,倘若当日不是他现身相救,阿弟岂不危险?”

乔平默然,随即道:“女儿所言极是!为父观比彘当日之奋威,世间罕有,至今时常想起。当初他屈居我家马场,实如蛟龙困于浅水。若得风浪,必定一飞冲天!”

小乔道:“不敢隐瞒父亲,我这次南下,也是想着和他夫妇二人见上一面。白天我收到了信,他如今人在宿县等着我过去,接我去和阿姐见面。我是想着,等和阿姐见过了面,我就立刻北上。”

乔平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沉吟了下,道:“既然你堂姐自己甘心愿意随了他,那事也就过去了。当日蒙他出手,阵前救你阿弟一命,为父一直感恩在心。本遗憾以为寻不到当日之人,既知道了,他如今人又到我兖州境内,为父明日和你一道过去,当面向他言谢。”

比彘虽然救过乔慈,但他当初是以乔家马奴身份离开兖州,且又带走了大乔,照时下的律法,捉到还是死罪。若被伯父乔越知道,恐怕也不过冷哼一声,认为家奴救主,天经地义。

但父亲却果然如她所盼的那样足够开明,非但绝口不提旧事,还说要亲自向他道谢。小乔心里对父亲更是感到敬爱。便笑着摇头:“我告诉父亲此事,只是为了让父亲心里先有个数。比彘当日救下阿弟,也不是为了博得父亲的感激。且事先我并未告诉他父亲也要与我同去,父亲若突然露面,恐怕他也不便。等我见了他,我会代父亲转达谢意。日后若有合适机会,父亲再与他相见不迟。”

乔平听了,也觉有理。想了下,道:“也好。女儿若见了他,转我的话,乔家勾脱他的奴籍。此刻开始,他便与平民无二。盼他善待你阿姐,往后大有作为,也不负你阿姐对他的一番情义。”

小乔十分欢喜,向父亲连声道谢。

……

渔山大巫庙焚毁的当天,大巫就被斩于闹市街口。渔阳令颁文张贴于四方城门口旁,言巫乃邪道,专为迷惑人心而生,祸害不浅,是故加以清肃,以诫民众,往后勿再沉迷。

事发突然,全城议论纷纷。直到数天之后,这轰动了全城的大事,才算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这日魏劭从衙署回府,天色已经漆黑。

他进大门,转入后宅,径直往北屋去,行到那个三岔道口,脚步却习惯般地稍稍停了一停,往右手边的西屋方向看了一眼。又继续朝前迈步。

徐夫人坐于榻上,对着一只取暖的双耳小铜炉子,似正出神地在想什么,忽听门外仆妇唤了声“男君”,抬眼望,见魏劭裹着一身寒气进来了,脸上露出笑。等魏劭到了近前,向自己问过安,问他晚饭用过没有。听他说还没吃。有些心疼,忙叫钟媪将饭食送进来。

魏劭在徐夫人的注视下,默默三两下吃完了晚饭。食案撤下去后,魏劭道:“祖母这几日身体如何?我回来后,事务缠身,依旧未能尽孝祖母膝下,很是不安。祖母莫怪我。”

徐夫人道:“祖母很好。你无须记挂。”

说完,仔细地打量了下孙儿。见他眉宇间似带一缕淡淡倦色。想到他回来的这几天,每天早出晚归,在自己的面前,话也不多。想了下,微微叹气:“劭儿,祖母本不欲将家中后宅烦恼让你知道,免得凭空添了你的思虑。且话说回来,后宅本是我们娘儿们的事,若有不宁,也是祖母失察当先,要怪,先就怪我。但此次,既然将你母亲关入禁闭,总是要给你一个说法的。这次你的母亲行事太过。若再像从前一样放任她下去,往后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祸。祖母知你是个孝子,你不会在心里责怪祖母吧?”

魏劭道:“祖母何出此言?我母亲糊涂透顶,犯下了这样的事,禁闭思过已是祖母对她极大宽坦。孙儿糊涂,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到了如此地步。”

徐夫点头:“你能如此想就好。此次后宅之事,在你这里,就此打住,你不必再挂心上了。祖母自己心里知道分寸。”

魏劭道:“虽说事发后宅,凶险却令我心有余悸。倘若不是她……”

他顿了一下,跳了过去:“倘若不是祖母吉人天相,孙儿实在不敢想象……”

徐夫人望他一眼,微笑道:“是啊,倘若不是你媳妇儿警醒,及时放猫儿阻拦,恐怕你这趟回来,祖母已经见不着你的面了……”

魏劭忽然俯身靠了过来,抬臂,以自己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徐夫人的一只手,久久不肯放开。

徐夫人含笑望着他,另一只手覆在了他厚大的手背之上,抚慰般地轻轻拍了拍,道:“祖母没事了,都过去了……”

魏劭终于慢慢松开了徐夫人的手,重新坐直身体,说道:“祖母,我听渔阳令的陈述,姜媪意欲药倒祖母的毒,来自乡侯府的那个妇人,那妇人事发当日又死去。姜媪何以能从那妇人手上得药?那妇人是何来历?当真是听从了我母亲才行的事?非孙儿想要为我母辩白。而是过程疑窦甚多。此事若不查清,我心不安。”

徐夫人注视了魏劭片刻,缓缓道:“你祖母是老了,从前也打了下瞌睡,却还没糊涂。这回鬼门关前走过一趟,你所虑的,祖母自然也想到了。这事交给祖母自己吧!还是那句话,你把你外头的事做好,这些后宅魑魅魍魉,祖母自己处置。你无须再多分心。”

魏劭迟疑了下。

“怎么,你连祖母也不相信了?”徐夫人独目炯炯有神。

魏劭想了下,道:“祖母既然这么说了,孙儿听祖母的便是。祖母若有进展,请及早告知,也好叫孙儿放心。”

徐夫人微笑点头,望他一眼,忽道:“你可有些想你媳妇儿了?也是祖母不好。那会儿她说回去探病,祖母一时心软,便放了她走。却没问好归期。叫你这会儿回家来,倒落得个形单影只。祖母瞧着也怪心疼的。”

魏劭一愣,眼底掠过一丝狼狈,随即正色道:“怎会!祖母误会了!她回去便回去了。别说才这么些时候,她若高兴,在乔家住上个一年半载,我也是无妨。我一大男人,岂会在意这些?”

徐夫人扬了扬眉,仿佛放下了心:“这就好。原本我还愁你念着媳妇儿呢。这样就好。”

魏劭微笑,陪着徐夫人又话了几句,叮嘱仆妇用心服侍,自己方恭恭敬敬告退。

……

魏劭独自回到了西屋,有些闷闷的。进到内院,一抬眼,看到房里烛火亮了,窗前似有一个窈窕人影在晃。心猛地一跳,立刻加快脚步,几步并做一步地上了台阶,一把推开了门,倒把正在案前更换烛火的一个侍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魏劭,忙后退躬身,唤他一声君侯。

魏劭神色便冷了下来。听侍女在那里解释,不耐烦地拂了拂手。侍女见他脸色难看,不敢再停留,忙退了出去。

魏劭去了书房,深夜才回。躺下去却依旧睡不着觉。闭着眼睛,眼前便浮现出了小乔的模样,摸摸却枕边空落。心头、下头,渐渐仿佛齐齐都有一阵火起。忽然想道:“我外出远征,生死未卜,她那晚面上说要留我下来,却不在家守我归来,竟抛下我回了兖州,连个只字片语也没留下!都说女子善妒,她这么丢下我走了,我若借机睡了旁的人,她莫非也全不在意?”

第8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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