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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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牵起她双手道:“三年前你救了我,我便已定了这个心意。姐姐,只要你是一个人,我必定跟着你,护着你。这一年多我在三字谷,许多次夜深人静时想,哪怕离开谷底死了,能见你一面也情愿。只可惜我若离开谷底,还没见着你就死了。”

苏离离听着,沉默中却微笑起来,“你何时变得这么多话。”

“言随心而发。”他捏住她的手,“你应了我么?”

“什么?”

“这一辈子。”

那将是怎样一种平静从容而又精彩的人生,苏离离只需遥想,便已心驰神往。她拉起木头的手,低头轻吻在他手背上。这是一种积淀的感情,在棺材铺那无数个日夜里回旋,在不知所踪的地方止不住地思念。因为真挚而厚重,经历时间而薄发。

她不动声色,却心意圆满,淡淡笑道:“好。”

夏日炎炎,荷花映日,经过一片荷塘时摘两片硕大的荷叶顶在头上遮阳。傍晚时走到山脚,寻了间破旧的土地庙。木头在外转了一圈,捉了两只肥肥的山鸡,扒毛开膛,变戏法般摸出包细盐抹上,用荷叶包了,敷上泥巴,放到火堆里烤。

苏离离奇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以前在我父王军中学的,可惜那时我还小,没用心去学。”

苏离离望着天上星汉灿烂,幽幽道:“我小的时候都没怎么出过门,后来出来了又东奔西跑……现在想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手支了腮望着木头,“你那时候还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木头用树枝翻着火,想了一阵,“要说过去对什么人印象最深,其实是祁凤翔。”

“你们一早就认识?”

木头道:“认识。在幽州军中见过,还打了一架,平手。我在那里呆了两天,跟他说了许多话。”

苏离离觉得这两人都不多话,“你们说什么呢?”

木头添着柴火,“无非是男儿功业,戡乱守成什么的。”

他轻飘飘一句带过,然而苏离离又怎不明白。江秋镝家破人亡,数年来命悬一线,当年再多的豪情壮志,像是蓬勃的火星,不及燃烧已被掐灭。苏离离挨到他身边,挽了他手臂道:“木头,你心中有憾么?”

木头认真想了一想,道:“说不上来。我父王从前是少林寺的扫地和尚,先帝平乱时,救了先帝,从此便追随左右,封王拜将。四年前,他临死对我说,当年他离开少林,方丈大师劝他,宦海沉沦,功业弹指,何必去那喧嚣浮世,可他没听从。直到身败名裂,才觉得后悔。”

苏离离仰起脸道:“他既然选了,又何必后悔。就算他现在还在少林寺扫地,难道就是心满意足的一辈子了?”

木头看着她面庞,一本正经道:“那也没什么,只是我肯定不满意。”

“为什么?”

“那就没我这个人了。”

苏离离“噗嗤”一笑。木头转过头来,看她眼睛映着火光有种流动的潋滟,有些怔住了,捧了她的脸缓缓凑近。苏离离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端正了脸色。待他靠近时,只觉他五官在眼前放大得怪异,又忍不住嘻嘻一笑。

木头幽怨地望着她,苏离离止了笑也凑上去。彼此有些试探地接近,亲吻在一起,轻轻熨帖,吮吸,辗转加深。

不用人教,他已按上她的头颈,舌头撬开了她的唇。

抱着她亲吻,像潜入碧波潭的水底,屏息,却有温热的水从肌肤上流过,缓慢轻盈。苏离离招架不住,搂了他的腰半是回应,半是承受,只觉这种温存的触感使人安心,欢喜,又有些微微发热的迷醉。纠缠缭绕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柔软却深刻。

良久停下,木头像从水底透出一口气来,抵在她额上。苏离离低声笑道:“鸡烧糊了。”他笑了一笑,转头扒开恹恹欲熄的柴火,将那两个烧硬了的泥团子扒出来,就火边敲碎壳子。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苏离离食欲顿起。

木头吹了吹凉,撕下一条腿子递给她道:“今天你生日,我请你吃鸡腿。”

苏离离错愕了一阵,方想起今天差不多该是她生日了,“今天七月初七?”

木头点头。苏离离接过来嗅了嗅,鸡肉带着股清香,虽不是精细的烹调,却是质朴纯粹的做法,赞道:“不错,看来你深藏不露。今后我们吃的饭都由你来做了。”

木头也不推辞,“只要你吃得下。”

苏离离当然吃不下,这种野味即时即景地尝一尝尚可。天天吃他做的饭,除非万念俱灰,想戕害生命。正待取笑他几句,山野小道上忽然数十骑马蹄声疾劲而来,暮色四合中仿佛是几个兵士。

第十一章歧山惊闻讯

为首一人方脸阔额,头上的盔缨飘飞,衣甲灿然,纵马直至面前。木头不露声色地将苏离离挡了挡,那人已然勒住马,执鞭指他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木头眸子微微的冷,道:“路人。”

他极不客气道:“这山路已经封了,你们怎能私自进山。来人,把他们拿下!”

木头左手往后把苏离离微微一推,右手拿过她的竹杖,手臂舒展,行云流水般优美地划到地上,一地碎石缤纷而起,“啪啪”作响打在每一个人脚踝上。用力,角度,无不精确。他将竹杖一拄,对着错愕的诸人道:“我们只是过路,还是不劳各位拿人了。”

那将领一把擎出佩剑道:“你要做什么?!”

木头看着他那把剑,锋刃光华,亮可鉴人,仍是平静道:“不做什么。我们即刻就要下山。诸位有事请行。”

将领怒道:“小子,你知道这山里有什么吗?也敢在此乱闯!”

“有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是摇头道:“事关天下大事,跟你这山野小民说了也不知道。你二人行踪可疑,不能不拿回去细审。”

木头微微蹙眉道:“可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拿不住啊。”

那将领也皱眉道:“我不是正在犯难么?”

苏离离从木头身后侧出半身来,道:“敢问军爷,是哪位大人麾下?”

那将领一脸得色,“梁州州将早在三月前就被杀死了,如今占据梁州十一郡的乃是天河府的赵将军。”

她又问:“哪位赵将军?”

“姓赵,讳无妨。”

木头容色一冷,抱拳道:“各位还请入山公干,我们这就下山。”一把拉了苏离离便走。那将领也不纠缠,看他们转身往山下去。苏离离默默地被他拉着走,突然问:“木头,你说程叔待你好不好?”

“好。”

“那害死他的人怎么办?”

“杀。”他回转身站住,“但天下同名者甚多,这个赵无妨未必是掐你脖子的那个。”

苏离离冷笑道:“他说山中有什么东西关乎天下大事。我爹当初被官兵追杀,死于此地,此事稍做打听,也不难知道。若是我爹的天子策被赵无妨得了去,别说我爹,我都要死不瞑目了。”

木头沉吟片刻道:“若是被他得了去,便不该还派人来找。我们且下山打听一下,看是不是那个赵无妨。”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后面“啊”的一声,紧接着刀剑声起,乒乒乓乓响个不住。木头拉着苏离离跑回到方才生火的地方,转过一个弯,便见那十余个兵已倒地五六人,剩下的连同那个将领与一个白衣人影斗在一起。木头细细一看,那白衣人一身粗麻,正是先前死了丈夫的那个农妇。

她武功招式算不上精妙,手上的兵器却十分奇怪,似乎是个大竹筒。她将筒口对着谁,谁便避之不及。她手腕转动,那竹筒四转,围攻她的人便不得不纷纷矮身躲闪。那将领破口大骂道:“凌青霜你个臭婆娘,躲在这里暗算老子。”

那农妇更不答话,手指将竹筒上的机关一扣,密密的银线飞出竹筒。那几人闪身避过,只听铿锵之声钉在石墙上,竟是寸长银针,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有剧毒。那七八人环伺左右,农妇顾此失彼,手臂上已着了两剑。那将领怒道:“大家小心着些,她的银针总有射完的时候,不怕砍不死她!”

苏离离幼年时便对官兵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一见那农妇势弱,对木头道:“救那大姐。”

木头长身而起,落入阵中,只一招便夺过了那将领的剑,那人一见是他,立时恨道:“我便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木头嗤嗤两剑划开他前襟,他再不敢说话,连连退到马旁,上了马急急地跑了。

那剩下的三兵两卒也尾随而去。木头收剑站住,看他去远,天已渐渐黑尽。农妇倒在地上喘息,捂着肩臂伤处。苏离离过去扶她,手触到她身边竹筒时,她叫道:“别碰。”苏离离忙缩了手,那妇人道:“小心伤人。”苏离离便听出她话里的善意来,转到另一边扶她坐起。

木头转过身来,抱拳道:“前辈便是人称晋阳归飞鹤的凌前辈?”

“我是凌青霜,我们夫妻隐居已久,可不是什么江湖前辈了。”她抬头看着木头,“这位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不仅招式奇妙,内力更是精纯,必不是自己的修为。”

木头坦然道:“是一位前辈高人为救我性命传了给我。大姐为何要杀这几个兵士?”

凌青霜咬牙道:“赵无妨的手下杀了我丈夫,凡是他的人我都要杀!”

苏离离虽觉她如此行事太过偏激,此时也不由得问道:“这个赵无妨是何许人也?”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狠毒阴险之徒,引了千余人袭击了梁州边郡,鏖战数月竟拿下了梁州十一郡。方才那个为首的,便是他兄弟赵不折。”

苏离离迟疑道:“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么?”

凌青霜冷笑一声,“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两个月前,在后山发现了金沙。赵无妨令人提炼,以做军资。不料前两天他的金子被人偷了个空,他们将山封了,四处拿问。赵无妨搜罗在手下的那几个江湖异士逼问我们,我丈夫性子急与他们争执起来。他们之中有善使毒物的,放了条小红蛇把我丈夫毒死了。”她说到这里,眼里浮出悲色。

苏离离见天色已晚,扶了她起来,三人走到山脚下茅屋。凌青霜用一块圆铁封住那竹筒,对苏离离道:“我们夫妻都擅使暗器,你们帮过我,我无以为报。你不会武功,这个流云筒就送给你防身吧。”她打开机关给苏离离看,道:“你要小心,这里面有机簧,钢针射出时力透铁石,不可误伤了自己。”

苏离离也不知这暗器厉害,接过道了声谢。凌青霜不再说什么,也不管身上剑伤,转身从他们昨日来路走了。苏离离把那流云筒拿在手里翻看着,抱怨道:“让那几个家伙一闹,这半夜三更的,我们到哪里落脚去。”

木头看她一脸疲惫,七分真实,三分假装,道:“这里是不能呆的,先到前面镇上吧。”

苏离离皱了眉,作弱不禁风状,“我走不动了,今天又爬山又下山,还被官兵吓。”

木头白了她一眼,蹲下身,“我背你。”

苏离离大喜,将流云筒用绳结了,斜挎在腰上,伏上他背。木头的肩背不见得很宽阔,却坚实平稳,令人安心。伴随着他不徐不急的步伐,像儿时催眠的摇晃,夜风拂面中,苏离离抱着他脖子迷迷糊糊地眯着。她温软的鼻息扫在他脖子上,有些微微的痒,却像背负着世间的美好,心怀珍惜。

迈过地上一条沟渠,晃了晃。苏离离模糊地问:“重不重?”

木头说:“不重。”

小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还亮着灯,伙计倚在柜后瞌睡着。忽然柜上有人叩了叩,他惺忪睁眼看去,但见一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站在面前,他笑着说:“给我一间客房。”脸上的神气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笑容让伙计愣了一愣,才看清他背上还背着个人,那人似是睡着了,伏在他肩上,隐约看见白皙的额头和如画的眉尾。伙计将他们引进房去,关上门出来,心中犹自疑惑不定,这人容色俊朗态度谦和,深夜背着个人赶路倒像赶得心情愉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苏离离早上在客房的床上睡足了醒来,打了个呵欠,欠起身看时,木头坐在她脚边,背靠了墙闭目养神。苏离离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身边,静看他的侧脸,一如那年在院子里相偎醒来的清晨。轮廓优美,挺直的线条不失圆润,就像他本人刚毅而不坚执,感情沉默却深刻。

木头眼睫微微一抬,睁开眼来,跟她目光对个正着。他声音略有些沙,一本正经地问:“怎么?我脸上有钱?”

苏离离“噗嗤”笑了,戳着他肩,问:“早醒了吧。”

“你打呵欠的时候。”

苏离离也背靠了墙,跟他并肩倚仗坐着,打趣道:“江大侠住这么好的房间,我倒好奇,你一会怎么付房钱。”

木头“嗯”了一声,直了直腰,腿一挑跳下床来,“在这儿等等,我去把赵不折的剑当了。”

苏离离大喜,赞道:“原来你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啊!不错不错,昨夜你夺了他的剑我就想着能卖个一两二两的。可惜啊,赵无妨的金子让人偷了;不然我们顺手用用倒不差。”

赵不折的剑乃是龙泉上品,一把卖了五十两,还是因为没鞘才折了价。苏离离一边在房里喝着才出锅的姜汁肉末粥;一边痛惜着木头不会谈价钱,要是她去必定能多卖十两。拈一块生脆的咸菜嚼着,说:“木头,我们现在有几十两银子,到剑阁去玩玩,然后回三字谷吧。”

店中特色小包子,垫了松针蒸成,只比拇指稍大,薄皮酱馅,一口一个,鲜香可口。木头咽下一个,方道:“好,等我把赵无妨杀了就去。”

苏离离“啪”地把筷子一拍,“你敢。你再去做这种事,我这辈子也不睬你了。”

木头神色不改道:“我的武功今非昔比,杀他只是举手之劳。”

苏离离怒道:“胡扯。赵无妨那是什么人,连祁凤翔都没捉住的人。你看他身边又是毒蛇猛兽,又是暗器刀兵的。你武功好,武功好有什么用,让蛇咬一口还能不中毒?到时候我来给你钉薄皮花板么?!”

木头抬起清亮的眸子看着她,“这人害死程叔,还伤过你,你爹的东西也可能在他手上。他若不死,你心里总是放不下的。”

苏离离默然了一阵,缓缓摇头,“我放得下,我昨夜在路上已经想好了。他拿到了天子策也罢,没拿到也罢,随他去吧。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她说到这句骤然停住了,声音像瞬间有些凝固。

木头慢慢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碗,忽然一笑道:“好吧,你说不杀就不杀。”

苏离离没好气地抬头道:“你就知道气我。”

木头抿了抿唇,低眉顺眼,把碟子里最后一只小包子搛到她碗里。

天河府在小镇西北二十里,并无兵马驻守。苏离离背着流云筒与木头徜徉街市,自得其乐。在街边大娘的篮子里买了一包缝被褥的大钢针,打开流云筒后的机关,一枚枚顺了进去,摇一摇,却听不见针响。苏离离道:“真是个怪东西。”

木头道:“你不知道,凌青霜在江湖中为人称道的就是暗器。他们夫妻都是暗器名家,不仅能制,且善使。她送你的这个流云筒,江湖中多少人想要还无缘一见。”

“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三字谷里常有江湖中人来求医,听说过一些。”木头遥遥望见远方天空似有浮尘,不觉皱了皱眉。

苏离离道:“今后谁要是敢欺负我,我用这个对付他。哎,你说这个钢针射到人身体里会不会死?”

木头仍然望着街道尽头,微抬着下巴,“你不妨试验试验。”

“怎么试验?拿你试验?”

他摇头道:“马上就可以试了。”

街市那边嘈杂起来,人们惊慌奔跑着,朝这边涌来,叫道:“山贼下来了,山贼下来了!”旁人一听,也不顾摊铺,撒腿就跑。苏离离转身拉着木头的腰带,木头揽着她肩膀,站在街心像水流中的石块,兀自不动。

木头问:“你用流云筒,还是我出手?”

苏离离皱眉道:“我没杀过人,有点心怯,还是你来吧。”

他们慢条斯理议论之时,街角已经扬起了尘土,一伙山贼举着长刀,纵马而来。

马贼吆喝着沿街冲了过来,为首之人骑在马上,个子比别人矮了一头,虽穿着男装,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从左肩垂至腰际,发梢微微摇曳,右耳上却戴了枚单粒的红珊瑚耳坠子。七八匹马将木头和苏离离团团围住,走马灯一般转着。

那女贼举一把窄而薄的长马刀,扛在肩头朗声笑道:“这儿有两个胆大的!”其余诸人布衣持械,皆非善辈,跟着嘿嘿笑。女贼将马刀一指,对着木头眉心道:“小子,你们两为什么不跑?”

木头一指苏离离,“她跑不动。”

苏离离道:“乱讲!我怎么跑不动。不过是不想跑罢了。”

那女贼微微一笑,一排牙齿倒是齐如编贝,“你为什么不想跑?”

苏离离也微微笑道:“你们做你们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事。我们身上没钱,你们该抢谁抢谁。”

女贼点头道:“我们只抢钱,没有钱的就去给我们做苦工。”

苏离离一片挚诚道:“我不会做工,只会做棺材。”

女贼却听得变了味,眉毛一竖,“你还是给你自己做棺材吧!”马刀一挥便向她砍来,木头背着一手,另一只手当空一划,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她刀刃。只听一声脆响,马刀尖刃从中折断,雪亮地闪在木头指尖。

也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女贼愣了,其余的山贼也愣了。木头缓缓松指,那刀刃落下,直直地插在土地上。苏离离见他如此厉害,也禁不住跟着得意,上前挽了他手臂道:“嘻嘻,大姐,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女贼跃下马来,将断刀回握肘边,正色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请教尊姓大名。”她一下马,其余的人也纷纷下马行礼。

木头淡淡道:“我姓木。”

女贼笑道:“木兄弟,我姓莫,叫莫愁。是歧山大寨的。”她说着,街尾那边也过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披了件孔雀羽毛织的大氅子,阳光下一照,闪着蓝绿色的幽光。

莫愁迎上去叫道:“当家的,这里有两位好本事的兄弟,你来瞧瞧。”说话间他纵马近了,苏离离越看越熟,越看越熟,待他跳下马背时,脱口叫道:“莫大哥!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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