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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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解释了,时局危险,我们现在就走,”他哑着嗓子,“去你说的,天涯海角…重云,你,肖重云你…”

手臂的疼痛让这具身体的痛觉一直处于麻痹状态,又在私人医院打了一针止痛针,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山才意识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是来源于自己。肖重云手上有一把刀,就这么捅了进去,穿过他柔软而毫无防备的皮肤,直接插入小腹。

黏糊糊的血液流出来,在两个人之间,流了一地。

肖重云的脸色白的不正常,他的体温也低得不正常。他张开双臂,抱住面前血流不止的男人,温柔地接住他,两个人一起慢慢跪倒在地上。张文山的下巴搁在肖重云的颈窝里,肖重云努力地支撑着,似乎想让他倒下时舒服一点。

“哥哥,”肖重云的声音颤抖着,简直微不可闻,“我答应过你,忘掉仇恨一起走,天涯海角都陪你。”

“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我也一直在对你说假话,但是我的确愿意陪你去天堂,或者去地狱,”他低声道,“只有我们走了,留下来的人,你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才能好好的活着。”

“对不起,哥哥。”

温度一分一分地冷下去,张文山分不清是因为入夜骤降的气温,还是失血过多的伤口。他也分不清疼痛,是因为止痛针效果消退了,还是那颗好不容易奉上的真心破碎了。灵魂上巨大的痛苦胜过了肉体的感受,破碎的希望与自深渊升起的愤怒,当头罩下的绝望与无法言明的难过…

剧痛中让张文山神情恍惚。他看见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杯残骸和满地的水渍,突然明白了。他满手是血地爬过这些玻璃残渣,爬到肖重云身边,伸手去掰他的嘴,想把里面的东西抠出来:“你吃了什么?”

“给我开门之前你吃了什么,”张文山听见自己虚弱而愤怒地问,“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贱人…”

那一刻张文山是恐惧的。

他不是怕自己死了,而是怕肖重云真的死了。

第45章 交锋

张义蛟只往车内看了一眼,苍老的脸就扭曲起来!

保时捷的驾驶舱被撞得严重变形,里面的人早已没有气息。但是只看一眼,张义蛟就知道,那是个男人。

保时捷用的防弹玻璃,镀了膜,因此从外面看不到车内情况。此时车门变形裂开,玻璃在巨大的撞击下已然粉碎,才发现车内没有别人,只有驾驶位上的司机。司机已是个血人,但是一眼看得出,是个男性。

不是李浅浅。

司机整个人被安全气囊卡在座椅上,一根飞溅的钢条穿过他的头部,血已经流干了,手还向前伸着,想去抓方向盘做最后地挣扎。男人已经面目全非,张义蛟却觉得身高体型,面貌轮廓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身为司机,这个人没有穿司机的制服,也没有戴白手套…他仔细打量,瞳孔突然缩起来!

“廖竟成!”张义蛟认了出来,这是他安放在肖隶身边,为他外孙办事的那枚棋子!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开肖夫人的车?为什么他见到自己派出追杀的车,不停车联系,澄清误会,而是疯狂逃跑?!难道肖隶——

时间可以赋予一个人知识与财富,也能赋予他敏锐的直觉,张义蛟当机立断,嘶哑着嗓子:“走!马上走!”

跟在他身后处理现场的人,贴身保镖,清场的人,甚至身后帮他捧茶杯的小男孩,都立刻停手,悄无声息地转身,向巷口来路撤退。那边有张家的车,和原地待命的人,只要撤退到巷口,就安全了。

刚刚抬脚,就听见人高声问:“岳父远道而来,这么就急着走了啊?”

已是上午,阳光渐渐强了起来,从阴暗的巷口那头,张义蛟保姆车的方向,阳光之下,走进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礼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带着寒意。岁月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刻了四十年的风霜,刻出了一股深秋的肃杀之气。

那本是条背街的小巷,一旁是废弃的居民楼,一旁是矮墙,墙后是个行人稀少的植物园。肖隶一开口,这条死寂的小街,就变得不一样了。废弃居民楼的窗户打开,里面闪出架着枪的人影,巷口与矮墙之上,黑衣持枪的人安静现身。刚才他们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一点声响,仿佛在安静地观赏一场表演。直到演员死亡,主持人登场,才现身鼓掌。

楼上突然扔下一具尸体,双手反绑着,嘴被堵上,落地时已经七窍流血身亡了。

在场的张家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认得来那是他们派去的,在高处狙击保时捷的枪手。

肖隶就这么从夹道欢迎的肖家打手中穿过,迈过地上的尸体,一路走到拄着拐杖的老人面前,在离他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在街边的石桌椅上坐下来。他脸上虽然在笑,每个字却都寒气逼人:“不留下来,喝杯茶,听听您老派给我儿子的秘书,是被谁杀的吗?”

张义蛟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肖家虽然已经洗白上岸多年,内部实力依然强劲。既然肖隶能从巷口走来,就说明他留在外面的人已经被无声无息解决掉了。这是一个瓮,保时捷是诱饵,面前这个男人坐主人,请他入瓮。多少年了,自得势以后,张义蛟就再也没有被逼入过这样的绝境。这次是他大意了,过于自信,过于妒恨…不过他带了人来,他带的都是张家精英,就算这样的逆风困境,也能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

张义蛟心一横,咬牙道:“杀!”

四周张家的人立刻收拢,背对背,手持武器与护具,把张义蛟围在中间,向外突围!火光与枪声同时闪起!

张义蛟是实打实走黑路子的,这么多年一直在血与尸体中趟过来,手下的人都是精兵强将。他们没有调头冲向相反的方向,而是一起向着十几米外的肖家阵地,以及肖隶本人冲去!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肖隶站在他们面前,虽然看上去强势,其实是把最大的弱点摆在了张义蛟面前!张义蛟知道,这个男人死了,他身后所有的关系,所有的枪支,所有的财富,都随之消失,并且能通过张文山,由自己接管!

子弹就擦着男人耳边飞过,在风衣领子上烧炙出一个焦黑的洞。肖隶没有动手,他身后杀手先动,火力暴雨一样扑上来,打得张家人几乎抬不起头。就在这么一波火力的功夫,两拨人马正面对冲,阵型立马就乱了!混乱当中,肖隶抓过被撞汽车飞起的一块钢板挡了一下,拔枪连开两枪!张义蛟身边一位保镖惨叫一声,捂着手臂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本能地开枪还击,结果肩头蹦出一朵血花,彻底倒下不能动弹。

那个保镖本来护送张义蛟沿着墙根往外撤,他倒下后原本应该由别人填补上来,可是张义蛟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人了!那一波火力中,人人自保,他与自己的势力被切割开了!此时有人拉住他肩膀,张义蛟愤怒地回头:“废物!还不快帮我——”

肖隶枪口垂下来,就对着张义蛟的胸口:“岳父,你让我帮你什么,可以直接说。”

那一刻男人的眼神冷得像十二月的寒冰,张义蛟突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后生可畏——对方正当盛年,正是狩猎场上征战厮杀的头狼,而他不过是一具垂垂老矣,抱着执念不肯放手的行尸走肉。

肖隶道:“文山是我的儿子,他的一切我来管教。以前我觉得,你作为张可馨的父亲,在自己外孙身边留一两个人无可厚非,毕竟老年人,总舍不得放手,什么都要抓在手里,可是今天这样,就过分了。”

“你——”张义蛟气得发抖,“你还敢提可馨?!”

“张可馨的事情,当年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肖隶望着面前的男人,字字清楚,心平气和,“既然我给了她名分,那么我就会给文山一切我答应过的,他应该有的权利,包括我的财富。你信不信,随便你,但是你对李浅浅动手,就触碰了我的底线。”

“正如你珍视张可馨一样,我珍视浅浅。她是我的全部。如果有人想要夺走我的全部,”漆黑的枪管往上一抬,肖隶松了保险栓,“我必然和他拼命。”

“你敢——你——”

那一刻张义蛟真的觉得,面前肖隶会开枪,然而他只是把枪口往上抬了抬,一枪打在身后向自己冲过来的保镖上。保镖一声不吭地砸在地上,像个沉闷的沙袋,肖隶又把枪口垂下来,继续刚才的谈话:“我当然敢。”

“张老,你那位姓廖的秘书带给我儿子的东西,我就当没看见。”肖隶舍去了‘岳父’这个称谓,冷笑,“也请你想一想,为什么当初张可馨日子过得那么辛苦,却不肯回张家?是谁说要打了她肚子中的孩子,又是谁把她当家族联姻的筹码?”

“我的女儿!”张义蛟气得发抖,“我生的女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肖隶摇了摇头:“可惜她和她爱的人,都不这样觉得。”

“今天我的人跟廖秘书开了个玩笑,让他坐上我夫人的车,说车上有顿感炸弹,只要他能逃离你的追杀,炸弹就不爆炸。张老,他的确尽力了,”肖隶叹息,“不过你为文山找的人,不怎么样啊。肖家的事,您老就不要插手了。”

原来如此,他知道。

张义蛟打了个寒颤——后生可畏,简直后生可畏。

肖隶收了枪,往后退:“岳父,我不杀你。不过刚才我说的,保时捷里有顿感炸弹的事情,是真的。”

那车离他很近,张义蛟脸色剧变!

肖隶一收枪,就往巷口退去,张义蛟竭尽全力喊道:“来人,快退,退!退到外面去,有炸弹!”

不愧是黑道里浸淫的张家,闻声竟然血淋淋地从肖隶的包围圈里撕了条口子,护着主人逃了出去。没跑多远,身后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早已变形的保时捷在巨大的爆炸中化为废铁。钢钉钢片满天飞,还没有跑远的杀手直接被钉成刺猬,一根钢片扎到张义蛟的背上,血流不止,也不知道扎了多深。

爆炸之后是平静。

当场面已被重新打扫,警笛声在不远处响起时,肖隶已经靠在他惯常座驾的椅背上,松了一口气。枪已经收好,他拿枪的手全是汗,眼睛闭起来,整个人仿佛已然脱力。

张叔开车,回头问他:“肖总,为什么要放张义蛟走?杀而不死,必有后患。”

“他是文山的外公,”肖隶道,“杀了他,文山肯定会恨我一辈子。”

片刻,肖隶贴身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他接起来,仿佛突然变得很有精神:“浅浅,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吗?我很好,今天上午去集团开了个会。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有点忙,没陪到你抱歉…我…不,我…我是想说我…”

电话被对方挂断了,肖隶把手机收起来,低声将刚才那句话补完:“我爱你。”

“晚上夫人亲自下厨做饭,”肖隶对张叔说,“今天早点回去。”

开车的管家听完就一身冷汗:“是是肯定要早点回去,怕晚了夫人又把厨房烧了。我还记得有一年您庆生,惯用主厨不在,夫人亲自下厨烧了一碗红烧肉。肉是烧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半间厨房熏黑了。是因为这事,后来夫人才再也不做饭了吗?”

自杀很容易,但是如果你想拒绝死亡的痛苦,又想拥抱它的温柔,却不那么容易。

张文山敲门的时候,肖重云全身如同通了电一般,打了个寒颤。

那一刻他是冷静的,仿佛灵感已经脱离躯壳站在一个更高的地方,冷眼旁观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只彩色马克杯,倒满一杯酒,然后抓起一只白色的药瓶,走下楼梯。隔着门板,肖重云听见张文山敲门的声音。他敲门向来冷静而有礼貌,敲三下一下,从小养成的习惯。这是镇定安眠类药物,必须达到一定的量,才能达到预设的结果。肖重云打开药瓶,因为手在发抖,试着三次才开了白色瓶盖,然后把里面的片剂倒出来。第一次他服了十五片,第二次他服了二十片。在短短的五分钟内,肖重云仿佛吃饭一般,吃完了整瓶药物。他每一口都就着酒,这样能够加速药物的吸收,减轻自己的痛苦。

他将空的药瓶放在一边,本来想放下马克杯,没拿稳,杯子就和余酒一起落在地上,溅得一地碎片与水渍。

没有时间收拾了,肖重云想,开门吧。

之后的事情,肖重云记得不是很清楚。因为酒精的作用,药效发作得比预想中快,大脑的神智变得模糊。他只记得张文山站在门口,抱住自己,而他用随身的短刀,贯穿了这个男人的身体。

那时张文山的表情如何,是愤怒,是失望,是痛苦,还是悔恨,肖重云都没有精力分辨了。那一刀确实刺得很深,如果位置不偏,正好在脾脏上。脾破裂大出血,这附近没有医院也没有诊所,一切都来不及。等人们发现他们时,也许已经是一两个月以后,两句相互拥抱的,腐烂的尸体。或者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了,他们化作两具黄草丛中爬满藤蔓的白骨。

肖重云用尽全身力量,支撑住怀里的人,尽量让他不那么痛苦。

张文山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张文山在做什么,他也感觉不到了。皮肤知觉变得迟钝,肖重云只觉得冷,一直冷到骨子里去,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那是一个预料中的,期待已久的,甜黑的苦梦。他只愿一梦不醒。

肖重云醒来时,是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旁边是自己的呕吐物。

腹部特别痛,撩起衣服来下面一片青紫,不知道是张文山的报复,还是张为了让自己把药物吐出来,特地往他腹部结结实实揍了几拳。衣服上全是呕吐的秽物,脏得让人难受,脸上却是干净的,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特地为他擦了一把。

门口鲜血的气息还很重,肖重云勉强站起来,摔摔跌跌地找张文山。他找了门口,找了楼上,找了厨房,找遍了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没有看见张文山的人,也没有看见他的尸体。虽然大部分安眠药已经吐出来了,药效却没有完全退去,肖重云每走两步就滑一步,撞到桌角,撞到门板。明明觉得很近的,两步就能走下去的楼梯,不知道为什么直接从二楼平台滚下来,起来时全身都是淤痕。

后来他在门口找到了一串向外的血迹,知道张文山是离开了。

肖重云跟着血迹,一直找到外面的树林里,然后断了。

这边树林很危险,夜里能听见野兽的嗥叫,但是肖重云运气很好,几乎没有遇到危险。他绝望地在树林里找了两天,每一步都像喝醉酒一样,走不动就爬,爬不动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找。如果有人在这时见到他,一定认不出那个“东方的肖”。他衬衫破烂,满身污秽与血迹,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在灌木与树丛中间,找张文山。

那时肖重云的大脑思维是停滞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张文山,只知道应该找到他,看看他怎么样了。

与其说是树林,不如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热带雨林边缘。肖重云找了两天,一无所获,第三天他终于放弃了,几乎是爬回那栋小屋,在发臭的地板上闭上眼睛,一睡就是二十个小时。

张文山死了,死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森林里了,他想,自杀的药也用完了。

再次醒来后,肖重云终于缓过来一点。他去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租了辆车回吉隆坡。

一命换一命,肖重云是去向母亲告别的。他只是打算到小楼下,远远地望一眼橘黄色的灯光就走。

长途奔波,到吉隆坡已是深夜,远远地看见肖家主楼尖顶时,肖重云内心有一种平和的安宁。他思念慈母,思念母亲一直住的小套间外的小花园,思念自己的学校与天真可爱的学弟。等车拐过几个街区,到了肖宅门口时,肖重云却发现里面人声鼎沸。

门房一见是他,立刻开了门:“二少爷你可回来了!大少爷又不在,烧起来啦!烧起来啦!”

肖重云愣了半响:“什么烧起来了?”

“夫人的小楼,烧起来啦!!!”

第46章 烈火(已补完)

肖重云跳下车,冲了进去。

烈火从母亲在的小楼燃起,一直蔓延了半个肖宅。肖家在郊区,消防局过来需要时间,一路都是逃生的哭喊与尖叫。火焰让空气变得炙热扭曲,火星从四周的建筑物上迸落,倒塌横梁砸在地上,又引燃旁边的建筑。

肖重云拉住一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小姑娘,问:“看见我父亲了吗!”

“肖总,”小姑娘是在厨房帮忙做事的,此时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肖总在小楼那边…”

肖重云护着女孩跑了一段,把她往火小的地方推去,然后弯腰穿过燃烧的草坪,向小花园的方向冲过去。

等他冲到母亲楼下时,发现那里已然有很多持枪的人。

一枚子弹插着他鬓角飞过,肖重云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发现手上全是血。

有人站在燃烧的小楼笑,笑得歇斯底里:“肖隶,怎么办?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很爱她吗?”

“她就在里面,你去救啊。”

“你们这群肖家养的废物,都站着干嘛?去救你们肖夫人啊!”

肖重云一把抓住一位站立在旁的保镖,听见自己问:“怎么回事?”

“二少!”那人吓得几乎说不出话了,“今天夫人难得下厨房,做了菜,等肖总回来——”

那天肖隶在车上接到李浅浅的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然而那天他实在太忙了,没能赴约。要打压一股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势力,不仅仅是靠一场血拼,同时还有商业上的,经济上的,关系网中的,错综复杂的手段。从那天开始,所有张义蛟在长岛上的事务,不分黑白,全部受到严厉的打压。肖隶与张家的敌人联手,又向他的朋友开出翻倍的高价,分明是要断了张义蛟财路,就留几分个人薄产,让他从此退出沙场,告老还乡,了却余生。

那几日肖隶每天都在集团总部,彻夜未眠。重云在外取材,想必没有问题,文山已然展露锋芒,应当会自保,他并不是很担心。肖隶向来做事雷厉风行,打算就在这几日,出手狠一点,将此事处理干净,免得以后再留后患。

快刀斩乱麻的好处也在于,李浅浅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毕竟他很多年前就保证过,肖家已经洗白上岸,从此不再沾染一点黑色。

其实在张义蛟出手之前,肖隶已经摸到了他的底牌,因此做了相应的布置,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之内,让局面稳定下来。在尘埃即将落定之时,肖隶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

是肖夫人手书的请柬,写在白色有纹路的纸上,请他回家赴宴,对月小酌。

肖隶想起前几日自己挂断的电话,立刻就停了手中的活,又把几件要紧的事情安排下去,专门空了一个晚上,回家吃饭。他特地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的血腥气,然后开车绕去了李浅浅喜欢的鲜花市场,买了一束她喜欢的丁香花,准备放在餐桌上,当做惊喜。

肖隶甚至特地胳膊下夹了个文件袋,表明自己这几天确实是事务繁忙,开会加班。

车停在肖家大宅门前时,肖隶还在想,这几天的行动,是不是过于顺利了一点。

他确实乘着那日枪战的余威,剪掉了张义蛟大部分势力,接管了他最重要的走私线路,也断掉了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当然他对走私线路并没有兴趣,这个东西拿到手中,是拱手送出去,还是做别的,可以另做考虑,但是有一点不太对。

那张请柬。

请柬确实是浅浅的字迹,写在漂亮的纸张上,熏香扑鼻。

究竟是哪里不对?

香气!

肖隶猛然一脚踩在刹车上,轿车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强行停了下来。

嫁给他这么多年,他差点忘了,她是李浅浅——第一位拿让.杰勒米香水桂冠奖的中国调香师,中国香的第一位提出者,李浅浅。她浅淡婉转的香气,几乎浸透了自己的灵魂,而刚才却因为一时过于喜悦而没有察觉——她不可能用这种满是庸俗香气的请柬!

那是一张精美的,商场里常见的请柬,自带俗气浓烈的熏香。而浅浅从来不用任何带了外来气息的东西。她会自己调制香水,一点一点染在喜欢的物件上,将夕阳染出香气,将熏风染出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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