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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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我不是来生事的,只不过带了点小条件,想和你谈一谈。”他就这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张文山眼前,随手拉过一把酒店放走廊上的装饰矮几,拍拍灰坐下来,语气还很诚恳,“当初你给Lotus找的麻烦,我一个人兜了,挺费劲的,但也不是撑不过去。这次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接我学长回去,和我一起搞个新品牌。做人要讲信用,他答应过的合作事项,赖过去总是不好。只要我学长平平安安回国,过往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

张文山低头看面前的青年,又看了一眼指着自己头的,黑漆漆的枪管:“不提了?我以为你想杀我。”

“我是想杀你,五年前Lotus的老赵就恨不得把你扔油锅里炸了,刚才学长的意思,也是炸了好,”周天皓摇摇头,“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如果我今天真的动手了,万一日后哪天学长后悔,这后悔药,我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的。”

“所以你不动,我不动,”他伸手弹了弹最近那把,指着张文山一行人的枪,“这世上什么事情不是用钱能摆平的呢?张总你说,你和肖学长关于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欠你,还是你欠他?多大的数额?”

周天皓的语气真的是诚恳得不能再诚恳:“我这次来,是真的想一劳永逸,省得天天为这些破事心焦。”

他就坐在矮几上,翘着腿,真诚地等对面男人一个答复。

周天皓说话时,张文山一直没开口。他低头打量坐着的青年,看了很久,终于脸上浮出一丝苦涩。这种苦涩在接触空气时,变化作一个笑容,一闪而过,归于无形。他把肖重云的外套递到旁边李琼手上,慢慢将手放进公文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钱的问题?”张文山挑起眉毛,“他跟你说的吗,我和他之间仅仅是金钱关系?”

周天皓接过递来的文件。

那是一份有律师签名,经过公证以后的遗嘱,落款有张文山的签名。大概他这次匆匆而来,是想给肖重云看这个东西。

“肖重云是我唯一的血亲,如果我死了,张氏集团所有财富归于他一人——这一点想必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之所以这件事没有被人提起过,是因为我不会马上死,对吗?我可能会娶妻,生子,获得法定继承人…”张文山盯着周天皓的眼睛,冷笑,“你知道我亲爱的弟弟,为了确保遗产继承权,做了怎样的努力吗?”

张文山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刺痛面前青年的耳膜:“他勾引我,和我上床。”

话声刚落,领口就被人抓住!

周天皓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张文山的衣领,将整个人撞到旁边的墙壁上,咚地一声闷响!

“放尊重点,”他低声道,“不要侮辱我学长。”

张文山叹息:“我的右边口袋里,有一个闪存盘,里面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肖重云生日。你打开,就能看得很清楚,他是怎么求我的,怎么说他爱我的,怎么主动来亲我,要我上他。”

一拳打在他脸上,张文山吐了口血沫,偏开头:“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眼见为实。”

“你知道吗,其实我情愿你杀了我,”他附在周天皓耳边,“这才是你学长的夙愿。你坚信香方不是从他手上泄露的,对吗?天真,幼稚。你啊,就是一把,肖重云用来杀我的刀而已。”

“杀了我,成全你爱的人,然后等着他在床上,像当初求我一样,婉转承欢。”

“不过你要记住,他不爱你。”

“你就是跪在地上,全心全意捧上自己的真心,也会被他踩在脚下,弃若敝屣。”

张文山离开很久之后,周天皓依然站在原地。

天色已经很晚了,光线变得暗淡暧昧。他穿着长长的风衣,靠着墙,站在夕阳的余烬里,手里死死地拽住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他临时安插在酒店的内应催他,再不离开,就会引人怀疑,周天皓却一步也走不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胖子的短信:“肖重云问你,现在怎么样,张文山死了没?——他没问这么直白,我就随便翻译了一下。”

周天皓终于站起来,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帮我找台电脑,我要看一个东西。”

第60章 水仙花

周天皓回到住处以后,就一直在接电话。

从Lotus的角度看,周二老板只是和往常一样,大早上飞巴黎,出了一次差而已。香水交流会标准日程只有三天,他最多呆不了一个星期,就会回国,重新坐在自己白色实验室里,对新来的几个实习生挑剔来挑剔去。

但是这次不一样。

来自上海的电话要把他手机打爆了。

周天皓接了几个,回了几条短信,然后将手机关了机,靠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他临时租住的房子在巴黎马乐伯大道上,是座两层楼的私宅,兼顾安全与舒适。孙方正自从带着手下搬进来以后,就把他老师留给他的,跳蚤市场旁边的老公寓转手租了出去,绝口不提什么狡兔三窟,什么恩师馈赠,一颗灰尘也不能动。

“你就是不想打扫卫生,”周天皓一针见血,“娶个姑娘治治就好了。”

孙方正将信将疑:“有用吗?”

“有用。”周天皓点,“你要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岂止朝夕洒扫,就是让你提着刀子踩着烙铁去杀人,也不一定会退缩。”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算当你做完这一切后,发现你喜欢的人是个骗子,你也不愿回头。”

孙方正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了两声:“啊,苏蓝苏学长啊?对他是在我旁边。”

他把手机递给周天皓:“以前读书时跟你一个年级了的苏蓝,他怎么把电话打我这里来了?”

苏蓝和周天皓当年在纪芳丹若勒时是同级生,肖重云毕业后就是他跟周天皓一起外出取材,交流探讨,轮流签到,互助逃课,日常很有些交流。因此在全世界都找不到周天皓时,他想起来当年周天皓身边的跟班,隐约记得那个人最近似乎在法国,就把电话打到了孙方正这里。

周天皓刚将手机放在耳边,就听见苏蓝话里含愠:“你这是怎么回事?”

“怕麻烦,就关机了。”他解释道,“王小风半夜给你打电话,说要请你去做大保健时,你不也关机吗?”

“不是这个意思,”苏蓝问,“赵文斌这个人是蠢了一点,是平常意气用事,是办事能力不怎么样,但是他对你不薄。”

“商者言商。”

苏蓝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周天皓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整理心绪,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赵文斌是不怎么聪明,脾气大,能力差,十个决策六个有问题,正确率有没有百分之五十要看运气。以前我觉得没什么,反正我是二把手,Lotus诸事我可以亲力亲为,巨细无遗地去把关,再怎么样也不会出大漏子。就算出了,比方说蜀锦,我也能尽量收拾。”

“对。所以你说想去香水交流会,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的。”苏蓝说,“你临时提出让我留守实验室,自己独自来参会,我也没有多想过。”

“我这不是怕你麻烦。”

“狗屁怕我麻烦!”苏总工程师怒向胆边声,骂自己老板,“怕我麻烦你举个屁的牌!你举牌一时爽,老子电话都要被公司的人打爆了,问我有没有投钱,参与了多少,瞒这情报瞒了多久!还问下一个二老板是不是我!老子就是一实验室打工的,徒弟最近长大了,天天想着拐我去大保健,自己一堆破事,谁想管你?你有计划能事先通个气,要关机一起关机?”

周天皓想这倒也是,是自己考虑不周。

他安抚了苏蓝几句,道了歉,想挂电话,没想到苏工骂完了,冷静下来,又追了一句:“按理说,这是好事,我得恭喜你,让你请个客。不过听你声音,倒不像是举了别人牌,跟别人举了你牌似的,怎么了?”

通话便一时沉寂了,只听得见沙沙的电流声。

打破沉寂的,是周天皓。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沉重的气息,就像是灌了铅,一直沉到深海里去,不见天日:“我来巴黎,是为了接一个人回国。这个人于我来说,曾经是希望,是春天,是寄托。Lotus这个品牌于他的渊源,比你我都要深。我想带他回公司,给他一个安定的创作环境,和坚固的保护壁垒。而赵文斌领导下的Lotus,不行。蜀锦事件让我明白,我的权限其实也不够大,并且在被逐步分散。早晚有一天,下一个类似事件再发生时,我可能就救不了这个牌子了。对Lotus最好的做法,是把它从老赵手里接过来。老赵必然不会放手,他从来不松开任何到手的权力,因此我只能按商业规则走,先举牌。”

“只是做了很多事情之后,才发现,我拼命做的事情,并没有意义。那个人于我,是希望,是春天,我于他,只不过是一把夺得利益的利刃。”

“其实早有征兆,我一直早就应该知道,只是从来不往那个方向想。”

周天皓靠在沙发上,脸夹着手机,听苏蓝问:“那个人?你是说肖重云?”

沙发正对旋转楼梯,脚步声轻轻响起,由远及近。肖重云穿着衬衫,拿着一本书,踩着木质地板走下来。他离开酒店时很匆忙,穿的是一次性旅行拖鞋,路上丢了一只,因此此时是光脚踩在地板上。手机就这么没夹稳,从脸上落下来,砰地滚地板上,屏幕裂开了。孙方正冲过去,心痛地捡起来,苏蓝还在那头问:“他怎么了?你回个话?”

周天皓从口袋里摸了张信用卡,递过去:“自己去买个新的,现在就去,我跟肖学长有话要说。”

肖重云站在楼梯尽头,向他看过来,有些担忧:“刚才我听见了‘举牌’,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肖重云在那头,他在这头。

“没事,”周天皓听见自己说,“之前蜀锦那件事,Lotus不是受了很大影响,后来才勉强补救上的吗?就是那段时间,我们股票一路走低,几家投资公司,就从二级市场大量购入了我们的股票,做空做多,反复数轮。现在持股最多的那家投资公司,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向证监会举牌通告了。”

“百分之五,百分之三,百分之四…参与这件事的大概有四五家公司,联合起来占总股本的百分之十二,而赵文斌在Lotus的持股比例只有百分之八。Lotus可能会召开董事会,换掉现任总裁,另选别人。”

肖重云问:“那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周天皓点头,“收购的那几家公司,是我家控股的。单凭我的钱,做不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花了功夫说服家里,帮了自己这么一次。赵文斌退位之后,我接手公司。”

周天皓当年在格拉斯留学时就曾说过,他的家庭背景有些复杂。父亲对于他,也就是给够钱,自生自灭,就算是堕落到深渊里去,只要肉体饿不死,就算茁壮成长。这次周天皓的行动,必然是和家族做了某些妥协,以换得难能可贵的支持。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向肖重云走过去:“所以说,肖学长,你也不用谢我把你救回来。当初蜀锦配方的事,其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肖重云赤脚,站在热了地暖的地板上,周身是不冷的,心底却升起一丝凉意。

“对不起,”他轻声道,“我早就该告诉你,但是那时实在不方便。”

周天皓抬起手,按在他唇上,摇头,示意不想再听。

肖重云退了一步,接着往下说,语气有些急:“蜀锦的配方,不是我泄露出去的,那通电话,其实情非得已。张文山拿我学生的命逼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周天皓笑了笑:“他逼你?”

“他逼我,”肖重云认真道,“因此这次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带我回来。你不知道,我在南洋,经历的是怎样的地狱。”

周天皓的笑容有些颓废。

客厅尽头是一台高清屏电视,遥控器就放在茶几上。他弯腰,拿起遥控器,按下开机键,调到USB模式。电视画面开始是一片雪花点,然后逐渐清晰起来。

肖重云转身看过去,屏幕上是张文山在长岛上的一处庄园。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地板,熟悉的白色床单,以及熟悉的黄昏。

肖重云看见他自己,衣衫不整地站在床前,低头吻张文山的脸。

摄像头位置应该在天花板,画面里的声音很小,几乎什么也听不清,但是肖重云动作里的祈求意味,已经表现得特别明显。他一遍又一遍地吻张文山的肌肤,伸手环住他的腰,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衬衫的纽扣。

画面的声音很小,张文山在说什么,他又回答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可是那几句话,却奇异地穿透了朦胧的杂音,扑面而来。

“哥哥,我喜欢你。”

“哥哥,我愿意以你为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

张文山终于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之后的画面便是香艳的,旖旎的,不堪入目的,肖重云宁愿一刀捅进自己心脏里,也不想再看第二遍。

有人附在他耳边,低声问:“这也是他逼你的?”

肖重云想说是,但是无从说起。腰突然被人抱住,整个人被抵在冰凉的铁栏杆上,周天皓凝视他,一字一句道:“肖学长,你在长岛上,经历的是地狱还是天堂,我不知道。但是起码我知道,我现在经历的,就是地狱。我说过,你不用谢我,救你回来,但是你总得为我这么兴师动众,付出一点代价。”

他无法形容周天皓语气中的失望,痛苦和别的说不清楚,类似于嫉妒的情绪,只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他想挣脱,可是周天皓的胳膊像是铁铸的。他直接架起肖重云的一条腿,压在栏杆的扶手上。

“肖学长,我真的很失望,”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肖重云裸露的脖子,语气里竟然有一种绝望,“我以为自己守护的,是一朵远在天边,高洁不可触碰的流云,没想到竟然是朵人尽可夫,有毒的水仙花。”

作者有话要说:苏蓝终于决定和王小风一起去做大保健,因为放任刚成年不久,才踏入社会的学生独自去这样的风月场所,实在放心不下。他的本意是让小徒弟破费一大笔,告诉他这种地方全是掉钱眼里的骗子,以后万万不可再涉足,没想到进去就被套了个眼罩,据说带着眼罩享受这种服务特别放松。

小姐按摩的力道有点大,手法却出奇舒服,苏蓝昏昏欲睡,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我没有点前列腺按摩…不,小姐你在摸哪里!!!我不是基佬,我要投诉你!!!王小风你在哪里人呢!!!!”

王小风的声音近在咫尺,就在耳边:“苏老师,您自己点的大保健,一定要做完。因为您没指定具体哪位来服务,我就自己上了。我家的店,刷的您的卡,给您省钱…”

怕有点虐,给大家加个水果糖

——BY跪在键盘上手捧榴莲正在稳定更新爱你们控制不住想开车的甜文作者灯

第61章 雨夜

怎么形容那个夜晚呢?

窗外一直在下雨,隔着冰凉的玻璃他也能感受到微微寒意,而周天皓的嗓音,就蒙了这么一层冰凉的感觉,温柔地笼罩他一切感官。

周天皓问他:“你说你想离开张文山,是吗?”

肖重云没有开口,他无从回答。他抬头,正好撞上周天皓俯视他的眼睛。周天皓眼眸低垂,显得有些难过。他的胳膊像是铁铸的,无法挣脱,声音却很温和:“肖学长,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既然你说不想回去,我就不会让你回去。”

“你想要的,我都会一一替你做好。我想要的,肖学长,你能给我吗?”

与张文山不同,周天皓不是粗暴的人,他至始至终都很温柔。

最开始他们靠在楼梯的铁栏杆上,而那个姿势让肖重云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疼痛。这种疼痛让他叫出声来,周天皓就抱着他的腰,把他放在台阶上。其实一级一级的台阶咯着背,在力道的冲撞下,也很痛,但是肖重云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背紧贴着身下台阶,他的手死命抓住近在咫尺的铁栏杆,紧咬双唇。因为一旦开口,他不知道能不能压抑自己破碎的嗓音,而这栋房子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人。跟周天皓一起来的保镖们,此时正在别的房间休息。他不想再次被人看见,自己懦弱可耻的一面。

周天皓一直在吻他,小心翼翼地,像吻一朵不能触碰的,虚无缥缈的花。这样的吻落在消瘦的脸颊上,轻阖的双眼上,以及衬衫下隐秘的部位,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与安慰,让人忍不住沉沦。

“肖学长,你知道吗?”周天皓俯身吻他的头发,“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只要能在你工作的时候,偷偷闻一闻你发间的香气,我就觉得很满足。那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像现在这样,用嘴唇触碰它。”

“我夜里梦见过你,早上起来床单脏得不像话。那时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青春期的同性依恋,只是我比较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不敢看你,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把你弄脏。”

肖重云想,他认识周天皓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是Lotus的二当家,时尚杂志封面人物,而周天皓认识他,应该要早得多。那时自己还是格拉斯的天才,而他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位学弟,只在听讲座或者进出图书馆时,擦肩而过。

那时他应该尚年轻,也许就和现在自己家的小鬼一般大。或许他们有过什么若有若无的交集,而自己早已遗忘在繁杂事务之后了。

“我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学术偶像呢?”他低头,额发就这么落在面前的人脸上,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会化开的忧伤,“就连上次,我去成都,跟你坦白的那个晚上,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龌蹉了。那次我打着谈事情的幌子来找你,最后是逃回去的…”

“你说,”周天皓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祈求的意味,“肖学长,既然你喜欢用身体去换利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早点免受煎熬。”

“我的确不擅长谈恋爱,可是我擅长利益交换啊。肖学长,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

肖重云觉得身在一片温柔湿冷的云里,他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清晰地思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个视频,我不是自愿的。”

“好好好。”周天皓温柔地吻他的唇角,分开他的身体,“可是学长,你的身体,为什么已经对男性之间的性爱,如此熟谙了呢?”

那个夜晚太长了,长得像一首无法结束的哀歌。后来周天皓怎么把他抱上楼的,又怎么给浴缸放满一池热水,问他要不要休息,都化作记忆里的一团雾气。

他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一束光,后来才发现,自己依然站在迷雾里,孤独而彷徨。这种孤独甚至悲哀感,既不能被温暖的热水所驱散,也不能被身体的爱抚所安慰。

周天皓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前,拿了一瓶藏红花油,帮他搓热冰凉的膝盖,问:“学长,你真的,想要张文山死吗?”

他的关节状态一直很差,以前总是自己保养,后来小鬼常常一言不发地将瓶子接过来,帮他按摩。至于周天皓怎么知道他的苦处,肖重云便不知道了。

“曾经想过,现在不想了。”他说,“我曾经和兄长争过遗产,毕竟成王败寇。那时候我的确想杀他,现在已经不想了。”

他想说,东方的肖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他只想摆脱过去的幽灵,不再和那个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就这么活在市井之间。他已经失败过一次,再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引诱谁,去换取什么,也从未觉得自己这具不怎么样的肉体,还能对除了满心报复的张文山以外的人,产生什么诱惑力。

如果周天皓不走到这一步,哪怕他和自己打一架,哪怕他用枪对着自己的头,肖重云也会坚定地解释下去。他会竭尽可能,解释一切疑点,以换取前行道路上微弱的光明。

可是现在他不行,那扇已经打开的门,重新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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