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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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我被暴兵所杀,那是你所知的,现在还没有发生。你逆时而回,不就是为了让时势扭转么?不妨就从我这里开始。”
她蹙起眉:“但是我回来十几年了,什么都没有变。我就怕……冥冥之中真有定数,是变不了的……”
“凡事事在人为,我可不信什么命数之说。而且,”杨昭敛起笑容,“你以为大势走向,单凭你改变几件小事就会因此扭转过来么?安禄山会造反,是因为世风淫靡,人不知自律,助长贪念野心;是因为官制兵制不严,让我这种所谓奸佞小人有机可乘腐坏朝纲,令藩镇坐大尾大不掉下可犯上;是因为自贞观以来百年盛世,世事总维持一种形态之下,积弊渐深。可不是因为你少上了几道奏疏、少劝诫了陛下几句安禄山会造反。就算陛下杀了安禄山,也会有别的人野心勃勃不安于现状,或许是阿布思,或许是高仙芝,或许是你那师兄李光弼,甚至其他现在还不知名姓的人。”
菡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杨昭顿了一顿,又道:“就像我,你以为我不让哥舒翰出关、不离开京师、不到那个马嵬驿,我就能安然无恙了?只不过换一种死法而已,说不定还要早些。”
她讷讷道:“但至少可避开那一劫,不必被乱兵分尸而死。”
“乱兵?”他嘲讽地一笑,“玉儿,你就像这天底下大多数的善民一般,实在太好唬弄蒙骗了。安禄山这么明目张胆地造反,打着讨伐我的旗号,他们居然也都信。暴|乱,你也不看看暴|乱的是什么人。他们是禁军,是离陛下最近、陛下最信任的亲卫,世家子弟,全天下最训练有素的将士。如果他们都会自发暴|乱,那天底下还有谁是全心效忠的?自古以来暴|乱哗变的都是不服驯化的江湖之众,禁军只会兵变,不会暴|乱。”
菡玉拧着眉头不语。他又冷笑一声:“而兵变,向来都只是夺|权的手段而已。”
菡玉闷闷的低着头,半晌方道:“相爷不是都计划好了么,早有准备,何必还要把整个长安城都搭进去。”
“这你不能怪我,得怪哥舒翰。本来我有杜乾运麾下一万军力,现在都被哥舒翰抽走了,就凭金吾卫和左右骁卫剩下的那几千人,京畿这么大,我可应付不来,只好换到小一点的地方去。”
菡玉听他把京畿存亡说得如此轻巧,仿佛只是他的游戏一般,不由心生恼怒:“相爷,长安可不是一座寻常的城池,它是大唐的都城,根基命脉所在,长安不保则大唐江山倾覆,社稷不存!”
他仍是懒洋洋的不为所动:“玉儿,我说过了,若我自己性命不保,这天下叫唐还是叫燕、姓李还是姓安,都与我无关。江山倾覆……”他举起手,缓缓垂下,仿佛想见那山河崩塌沦陷的景象,“我和你本无缘分,全靠这江山倾覆成全,却只给开端不给结局。那就索性让它再倾覆一次,再成全我一次。”
菡玉咬着牙,心里既感他情重,又恨他不恤苍生。
杨昭坐直了身子,转过脸来看着她。“以前你曾问过我,在我眼中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黎民苍生重要。我还没有回答你。”
菡玉闷声道:“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相爷自己的身家利益更重要的么?”
“你。”他缓缓道出,语声坚定,“玉儿,你最重要。”
菡玉转过脸去,只见他面色肃然,全没有了刚刚的不羁之态,目光如水,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她竟然不敢正视,立刻又转回来,极力用平稳的语调说:“相爷会这么觉得,是因为菡玉还未与相爷的身家利益有过冲突,不需要相爷取舍轻重而已。”
“好吧,就当我现在还分不清孰轻孰重,你可以不信。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在你心里,”他自嘲地一笑,“我定是那垫底的。如果让你在长安百万人中选一个送到安禄山刀下去,你定然选我--全长安的百姓也定然选我。”
菡玉心中一痛。“相爷不是垫底的。”
他沉默地看着她。
“在菡玉心里,相爷比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重要。但是,”她用力睁大眼,“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合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可以重要过他们。”
她用力深吸一口气,抬起脸看着屋顶:“送到安禄山刀下的那个人,我宁可选自己。我没有那么大义无私,”再怎样隐忍,终究还是忍不住,硕大的泪珠扑落落地自眼中滚下,止也止不住,“我不要你死。”
杨昭一见她落泪,心下立时软了,搂过她来连声道:“你别哭,我会活得好好的,我们两个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发,声音微痛,“所以我一定不能死。”
“如果为了我们的私利而让千千万万的人送了命,怎还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相爷那么多手段,一定有其他办法的,能不能不要现在逼哥舒将军出关。”她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当我求你。”
他触到她期盼的目光,明知不该答应,还是忍不住脱口道:“好。”
菡玉破涕为笑,想起自己还满脸是泪,连忙举袖去擦。
他的手指轻拂过她面上泪痕,叹道:“西行本来也只是后备计划,如果我先前的布置成功了,就不必走到那一步。玉儿,倘若我失败了,你还会不会再阻我?”
菡玉道:“相爷有几分把握?”
“把握……五成对五成吧。”他举起受伤的左臂看了看,“早知道这剂药应该下得更猛一些。”
菡玉忍不住问:“什么药?”话一出口便醒悟过来。
难怪他会在这种紧要时候夸大伤势闭门不理朝事,难怪杜乾运刚被斩他就又遇刺。还有那刺客,既然是临时起意,刀上又怎么会有剧毒。他是脑子灵活,一转一个主意,根本不需要精心预谋,突发事件也能巧加利用。以前的杨慎矜、王鉷、李林甫,不都是如此被他扳倒的?
她拧紧双眉,心中摇摆不定。
杨昭道:“玉儿,这世上十足把握的事不多,总要冒一冒险。你只要我顺着你的意,却把风险都扔给我承担,这对我不公平。”
菡玉咬一咬牙,点头道:“相爷愿意为我退一步,我已经很感激。如果相爷前策失败,我便不再置喙相爷下一步如何做。但相爷也需保证尽力而为。”
“后备都是不得已的下策,我当然也不希望坏到那种境地。”他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呼入杨九,吩咐道:“去追上宋昱,让他先别急着发出。”
杨九应声而去。
杨昭又回头对菡玉道:“玉儿,你还得依我一件事。这几日你就呆在相府里,哪儿也别去,直到我那边有了结果。我不想你有危险。”
菡玉想了想:“可是郭李二位大夫托付我代递奏表,明日朝上还需呈给陛下。”
“你给我,我帮你呈上去。”
她迟疑道:“大夫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
杨昭皱起眉:“我难道还会私扣他们的表疏不成!”
菡玉犹豫片刻,还是把郭李二人的奏表给了他:“那就有劳相爷了。”
他接过去放到书案上,说:“很晚了,你刚赶了好几天路,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隔壁那个小院我一直给你留着,今晚就可以住。”
菡玉松了一口气,告辞出去。
那间院子还是小鹃在收拾,好久没见她,十分热情。菡玉风尘仆仆,花了好一阵功夫梳洗,到子时初刻方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夜并没有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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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玉还(3)
大约是连日赶路实在疲累,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菡玉出门时已近中午,就看到杨九在院门口守着,一见她便迎过来问:“少卿要出门么?”
菡玉摇头,问:“相爷去上朝了?”
杨九道:“是。”
“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杨九回道:“相爷说了,今日一定会像往常一样按时回来,少卿无需担心,但在家里等着他便可。”
菡玉点点头,转身往花园里去,杨九立即跟上。
菡玉回头道:“我去花园里走走,这里我熟得很,你去忙你的罢。”
杨九道:“相爷嘱咐小人保护少卿安全,小人不敢懈怠。”
菡玉问:“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杨九道:“外头一切安稳。”
菡玉道:“既然外头都安安稳稳的,我在相府里还会有什么事,需要相爷把贴身护卫留下来寸步不离地保护?”
杨九一滞,只说:“相爷如此安排必有道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内里原因少卿等相爷回来了问他便是。”
菡玉这时已明白了,说:“那我现在就去找相爷问个明白。”转身欲往门口走。
杨九伸臂一拦:“少卿,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菡玉怒目而视,斥道:“杨九,现在这天还没有变,我仍是陛下敕制任命的太常少卿、京兆少尹,就算是相爷本人也不能限制我行动,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家奴?”
杨九眼角一动,垂下眼道:“少卿说的是,杨九只是一个落了贱籍的小小家奴,只知遵从主人的命令。”
菡玉叹了口气:“杨九,你也是名门之后……”
杨九打断她,重复道:“杨九只是个卑贱家奴,唯主人之命是从,请少卿不要让做奴婢的为难。”
菡玉道:“好,你是非要阻我了是不是?拔出你的剑来!”
杨九低头道:“小人不想跟少卿动手。”
菡玉朗声喝道:“少废话,拔剑!”见杨九不动,她跨上前一步。
杨九被她逼得不由往后一退,菡玉愈往前一步,伸手就去抽她腰间长剑。杨九只犹豫了一瞬,剑已被她夺去,手起剑落,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一道血口来。
杨九惊道:“少卿!”
菡玉道:“这样你就不必为难了。”将那剑当啷一声掷在地下,越过杨九大步向门口而去。
杨九呆立原地,望着地上锋刃染血的长剑。那血色并不浓,只是浅浅的一抹绯红。
一只手从旁捡起剑来,递还给她:“你这模样是觉得内疚吗?是吉少卿自己执意要走,难道你还敢对他动真格的伤了他?”
杨九看向来人,蹙眉道:“十弟,你怎么又出来了?相爷看到会不高兴的。”
杨十郎冷冷一笑:“相爷相爷,叫得真顺溜,你是当家奴当成习惯了?真是天生的奴才命。”
杨九低下头。十郎是嫡母所出,她的母亲只是家中婢女,到死也没落着个名分,临终前含泪叮嘱她要以性命护住十郎这根独苗。在十郎眼中,她大概也只是个奴婢罢了。
杨十郎停顿片刻,放缓语气:“我有点急事要出府,你能不能想办法弄我出去?”
杨九问:“你在外面交了什么朋友,为何最近老要出府?万一被相爷知道……”她及时止住了没有说下去。
杨十郎果然不耐烦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别多问,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杨九想了想,说:“上元节那晚我在景龙观看到你了。”
杨十郎脸色一变:“你告诉杨昭了?”
杨九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十郎,你怎么会和东宫有来往?你是不是想……想替爹爹平反?”
杨十郎松了口气,露出一点轻蔑的神色,缓缓道:“当然了,爹爹和叔父兄长们不能枉死。”
杨九急切道:“那你别自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涉险,你跟我说啊!我也是爹爹的女儿,我也想……”
杨十郎的轻蔑之色更深:“你不过是个女人,跟你说有什么用?空有一身蛮力武功,还当了仇人的走狗家奴!”
杨九脸色涨红,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杨昌进来就看到这姐弟俩面色古怪地立在吉少卿院中,房门洞开,里面的人不知去向。他大惊失色:“相爷不是让你看好吉少卿吗,以你的武功怎么还能让她跑了?”
杨十郎看到他变了一副面孔:“吉少卿跟我姐姐动手强闯,姐姐一出手就伤了他,哪里还敢使出真本事啊!”说着指了指杨九手中剑刃上的血迹。
杨昌想想也对,放走了吉少卿相爷会生气,但如果弄伤了吉少卿,相爷可就要杀人了。忙问:“伤得严不严重?”
杨十郎答道:“当然不严重,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姐姐就不敢动手了。”
杨昌道:“算了,我追上去看看吧。”
他快步走出小院,发现杨十郎也跟了上来,问:“你跟着我干什么?相爷不是不许你离开马厩吗?”
杨十郎一副十几岁少年的顽皮模样:“我知道,不过我姐姐的生辰快到了,我攒了半年的钱,想买个镯子送给她……杨昌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一趟?我就出去半天,到东市买了镯子就回来。”
杨昌果然脚步一顿:“给你姐姐买镯子?她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你乖乖呆着别让她操心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杨十郎道:“这就是你不懂我姐姐了。别看她武功高,成天像个男人似的打打杀杀,其实她心里可喜欢这些女儿家的小物件了。她还想要个走路会叮叮当当的步摇,不过我没那么多钱,明年再说吧……”
“是吗?”杨昌若有所思。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相府大门,门房见是杨昌带的人,就没有盘查阻拦。
杨十郎觑着他脸色,嘿嘿一笑:“杨昌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首饰坊,我送个镯子,你送个步摇,给我姐姐一个惊喜呀?”
杨昌脸皮一红:“我送这个干什么!我还有事,你自己快去快回!”甩袖而去。
菡玉没有骑马,急匆匆赶到省院,正碰到京兆尹魏方进从兵部出来,隔着一条走廊就招呼她道:“吉少卿,可找着你了。我听左相说你昨天就回来了,今日一早却没见你来府衙,还以为太常寺那边有要务,少卿□□无暇。”
菡玉兼任京兆少尹,魏方进是她的上司。她耐住焦急问:“大尹找下官何事?是否有任务编派?”
魏方进道:“今晨哥舒将军领兵东出潼关迎战,兵部命京兆府及下辖诸县协同华阴郡转运被服粮草,事出紧急,人手有些紧张。少卿那头的事务若不繁忙,就也来帮一把吧。”
菡玉本来堵着一口气要去质问杨昭,此时气愤稍平,心想这个时候再跟他争吵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着手做实事。便应道:“太常寺无事,但凭大尹差遣。”
魏方进扬起手中牒文:“左相已经给了我开府库和沿路通行许可,这就去调集人手吧。”
菡玉转身跟他回京兆府衙,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唤道:“吉少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菡玉没停,魏方进却止住脚步小声道:“少卿,右相叫你有事,我先走一步,咱们在左藏库门口碰头。”回身向杨昭拜了一拜,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杨昭便到了她身旁,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菡玉沉着脸道:“相爷以为我该在哪儿?被软禁在相府里等你所谓的结果么?”
杨昭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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