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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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恩一笑:“小人这样的人,不该扯上姻缘二字,如今与锦绣虽好,让她一生跟着我守活寡,时日久了,兴许就是怨偶,眼下这样挺好,以后能留着美好的记忆,足够了。”

说着话磕下头去:“还请皇后殿下放锦绣出宫,让她去过想过的日子。”

君婼忙让他起来,笑道:“我应下了,只是锦绣自己如何,且由她做主。”

铭恩谢过告退,出门正碰上锦绣迎面而来,锦绣瞧着他一笑:“昨夜里睡得可好?晨起可用过饭?”

若小妻子一般殷殷关怀,铭恩心中暖融融得,也瞧着她笑:“锦绣,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耳房前的小庭院中,站在石榴树旁,枝头石榴花红艳如火,铭恩从怀中掏出那一对镯子:“这个,给锦绣吧。”

锦绣不接,伸出纤白的手腕,低了头道:“铭恩为我戴上。“

铭恩也不推脱,捉住她手低着头认真为她戴上,笑说道:“真好看。”

锦绣抬头望着他,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白净的脸在石榴花下分外好看。锦绣唤一声哥,朝铭恩依偎过去,铭恩向后躲开,朝她一揖说道:“我不知锦绣在为皇后殿下做什么,只有一句话,一旦事了,出宫嫁人去吧。”

说着话又是一揖,大步离去了,锦绣望着他背影,再看向腕间古镯,眼泪润湿了双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宝慈宫女官进来禀报,杨太嫔与叶太嫔不奉皇太后的诏,皇太后将宝慈宫中砸得一片狼藉,君婼一笑:“不伤着人就好。”

女官又道:“连续数日都有外命妇请求见皇太后,皇太后避而不见,今日突然又要见了。”

君婼沉吟道:“那便见一见,多与几个人说说话,省得寂寞。不过这些人如此急切,听一听说些什么,待她们走后再来禀报于我。”

第100章

女官告退,君婼泡在牛乳刺玫汤中,连呼舒服。靠着浴桶边沿,想起擔床上的种种,四壁只挂着锦帘,抬着擔床的金吾卫,跟在一旁的铭恩锦绣,可听到了动静?红着脸闭了双眸,不过真是舒畅,若是在行进的马车中又或者疾驰的马背上,君婼呀的一声,两手紧捂了脸。

许久手放下来,咬着唇心想,既想到了,总得试上一试,理直气壮一会儿又不由心虚,甩甩头念些佛经,心中安宁些,手抚上身上淤痕,想起昨夜与皇上的纠缠,放纵而疯狂,恨不能将对方吞入腹中,又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给对方,咬了唇吃吃痴笑。

沐浴后补觉到午后,三位外命妇从宝慈宫出来,欲求见皇后殿下,君婼推说头疼,让她们出宫去了。

召来宝慈宫的人问话,说一位世袭的郡夫人,一位光禄大夫夫人,一位吏部尚书夫人,三人陪着皇太后打几圈牌九,说些客套的场面话,后皇太后提起五月要往河阳行宫避暑,那位郡夫人笑问何时归来,皇太后笑道:“听说河阳行宫冬暖夏凉,若舒坦了,便多住些日子。”

光禄大夫夫人小心问道:“皇太后动身之前,明春选秀之事,可能有定夺?”

皇太后笑道:“只要老身一句话,就算明春不在宫中,选秀照常进行,待你们的女儿进了宫,老身再回来瞧瞧。”

君婼转着腕上镯子,咬了牙笑,果真是选秀的事,这三位夫人也选的极妙,有世袭的勋贵有散官有朝官,看来皇太后颇下了一番功夫,只是皇上心意已决,倒不知皇太后会如何逼迫皇上。

君婼敛眸想着,自从皇上与皇太后修好,皇太后虽有些盘算,却从未对皇上如何,那次福宁殿哭闹,依然是柔弱凄惶的模样。

君婼手攥紧了椅子扶手,咬唇心想,对付我可以,若对皇上耍任何心计,让皇上烦忧难过,定不会饶你。

一下午没有任何消息,傍晚时宝慈宫一位女官过来禀报,皇太后去了福宁殿,过一会儿又有消息,皇太后与皇上在福宁殿用晚膳,席间气氛融洽言谈和气,铭恩应了锦绣所求,贴着窗户偷听,隐约听到在说前往行宫避暑之事。

君婼对着满桌子美食无心用膳,略略用了几口,站在廊下逗着画眉鸟想心思,虽说依照母后所言,更容易抓着皇太后把柄,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太后行荒淫之事,伤害到皇上。唤来锦绣吩咐她去见百里,将河阳行宫的侍卫悄悄换成百里的心腹,严密保护皇太后,每日禀报行踪,另托惠太嫔往行宫派了一队女护卫,提前赴行宫,贴身伺候皇太后。

一应安顿好了,松一口气去花园里走了走,铭恩打发小磨过来报信,说是皇太后与皇上起了争执,皇太后反复提到选秀,口口声声先帝皇嗣开枝散叶之类,皇上端坐着一言不发,任由皇太后声泪俱下。

君婼欲要前往福宁殿,小磨忙拦住了:“师傅吩咐过,皇后殿下万不可过去,皇太后也提起皇后殿下,说是骄纵悍妒,无一国之母的风范与宽和……一旦前去,只怕火上浇油不好收拾。”

小磨说得很低声,小心观察君婼神色。君婼摆手笑道:“小磨办差办得很好,跟着采月去阁中拿赏银去。”

小磨得师傅教诲,倒不在乎赏银,只是得了皇后夸赞,十分高兴,弯着眉眼走了。

君婼登上高坡远眺,灯火最明亮的殿宇就是福宁殿,此刻他在想什么?可难过吗?面对皇太后的逼迫,可无措吗?紧咬了唇绞着双上,想要去宝慈宫放一把火,让皇太后离了福宁殿,又怕惊动了皇上。

心中如油煎火烹,招手吩咐道:“前往福宁殿。”

来到福宁殿大门外,铭恩忙迎了过来:“皇太后又哭又闹,皇上未发一言,皇太后得不到回应,也就慢慢弱了声气,这会儿依然在哭。”

君婼瞧一眼侍立的两位宝慈宫女官,小声嘱咐道:“进去扶皇太后出来,拖也要拖回宝慈宫去。”

铭恩带着两位女官进去,里面骤然一声号啕,就听皇太后大声嚷道:“你若不答应,我给你跪下,非是我逼迫你,我是为了九泉之下的先帝,为了元氏一族的江山千秋万代传下去……”

然后就听扑通一声,君婼一探头,就见皇太后双膝跪地,头触着地叩头,皇上端坐着紧抿着唇,煞白着脸,身子微微打颤,定定瞧着皇太后,局促而无措。

君婼冲了进去,一把抓住皇上的手径直向外,皇上挣开她的手,想要说什么,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君婼瞧一眼两位女官,二人上前架起皇太后出了殿门,皇太后挣扎着回头叫嚷:“从明日开始,老身绝食,你一日不答应,老身就熬到饿死那日。”

君婼心中一阵冷笑,转眸看向皇上,心紧紧揪在一起,握住皇上的手,皇上又挣开来,低着头许久说道:“君婼,让朕独自静一静。”

君婼垂头向外,默然坐在廊下,殿内悄无声息,明亮的烛火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黑暗。铭恩在旁道:“皇太后回到宝慈宫又闹了一场,已经歇下了。皇上原来的习惯,有了为难的事,就会一个人独处,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后殿下且回沉香阁歇息,皇上总会想出法子来的。”

君婼固执摇头:“我就在此处等候,若他需要我陪着,只要吩咐一声,我就能去到他的面前,一刻也不要他等。”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皇上从门内伸出一只手,君婼迎了过去,皇上手臂箍在她腰间,抱起她跨过门槛,殿门又吱呀关上。

殿中黑鸦鸦无一丝光,君婼唤一声皇上,唇已被堵住,皇上的身子压下来,将她扑倒在金砖之上,金砖坚硬沁着凉意,皇上凶猛粗鲁,疾风骤雨一般似要将二人淹没,君婼默然咬着唇,任由他凌厉需索。

暗夜中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触不到他的肌肤,彼此的衣衫摩擦着,悉悉索索作响。

君婼紧抱着他,能感觉到他的无奈伤痛,他的双手冰凉而颤抖,唇抵着君婼的,几次都滑落开来,唇边溢出低低的叹息。

他冰冷强硬高傲,君婼第一次听到他的叹息,心拧在一起,哽声唤着皇上,眼泪悄悄滚落在腮边,一滴一滴,怎么也止不住。

皇上发泄后平息下来,吻上君婼的脸,感觉到她的泪水,冰凉的唇吸吮着她的泪水,翻个身让她趴在怀中,抚着她的肩背,唤一声君婼,哑声道:“对不起。”

君婼的唇堵住他的唇,紧抱着他,唇舌交缠间,低低说道:“阿鸾愿意为阿麟做任何事。”

皇上沉默着,起身抱起她进到寝室,吩咐一声掌灯。

纱灯晕起浅黄色的光,君婼看着皇上,皇上扭脸避开她的目光,半晌回头,脸埋在君婼怀中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方睡过去,君婼看着他的睡颜,担忧他做噩梦,守着他一夜没有合眼。

次日上早朝前,皇上犹有些不自在,愧疚看着君婼:“昨夜里,可疼了?”

君婼笑着摇头:“有一些疼,比不上皇上心里的疼。”

皇上抿了唇:“母后闹着要绝食,朕……”

“皇上放心。”君婼笑道,“一切有我,我会相劝母后。”

皇上担忧瞧着她:“若那样容易相劝,昨日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君婼笑道:“皇上不信我吗?下了早朝,皇上到宝慈宫来,母后肯定在进食。”

皇上摇头,“朕不放心,怕母后会伤害君婼。”

“皇上说过,寻常夫妻男主外女主内,其中一个闲了,得帮着另一个。”君婼仰脸甜笑着,皇上低头吻在她唇上,“好在,朕有君婼。”

宝慈宫中,皇太后正跪坐在蒲团上,紧绷着脸默默祝祷,君婼进门笑道:“母后果真要绝食吗?”

皇太后回头瞧着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袱,意味深长瞧着她笑,皇太后一惊,她的神情与陈舜英有几分像,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底。

站起身在榻上坐了,压下心中波澜,脸上装得风平浪静:“不错,皇上一日不答应选秀,老身就绝食一日。”

君婼笑道:“母后果真是慈母,利用皇上一片孝心,逼迫皇上。”

皇太后一声冷笑:“你又如何,仗着皇帝宠爱,妄图独霸后宫,休想。”

君婼来到榻前打开包袱唤一声母后,在皇太后面前打开来,是一件衣袍与一双鞋,拎起衣袍用力撕开领子,指着织云两个字看向皇太后,皇太后白了脸,君婼一笑,拿起那双鞋,用剪刀咔擦一剪,裂开的鞋面里子处也有织云字样。君婼冷声道:“皇太后既要扮演慈母,应当更用心才是。”

皇太后唇哆嗦起来,君婼直盯着她:“明日就动身去行宫,再对皇上撒泼逼迫他,就将你的种种行径告诉皇上。”

皇太后嗷得一声哭了起来,大声说道:“你竟如此处心积虑陷害老身。”

就听门外有人喝一声君婼,君婼回过头,皇上沉着脸拧眉走了进来,瞪一眼君婼。

第98章

君婼唤一声皇上,皇太后又是一声长号,皇上温言唤着母后,只不看君婼。君婼怔怔瞧着皇上,指指衣袍与鞋:“皇上,这些是……”

皇上脸色更加阴沉,摆手道:“皇后先退下吧。”

皇太后停了哭泣,也斜着眼隔着帕子看着君婼,君婼鼻子一酸,他叫我皇后?让我退下?他竟不问缘由?低头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那些罪证得留着,不能让皇太后毁了去。

皇太后复啼哭不止,皇上正在劝慰皇太后,没看到君婼进来一般。

君婼抱了衣衫鞋子,疾步往外冲去,心中又酸又疼,闷闷回到沉香阁,趴在榻上又委屈又伤心,就算是昔日陌生,皇上也只是冷淡疏离,从未象今日这般疾言厉色。

昨夜的一切,今日早朝前说的话,难道竟忘了吗?算着时辰,这会儿该是刚下早朝,他惦记着皇太后,匆忙赶了过来,若再迟来些,说不定皇太后就该进食了。

因一宵没有合眼,胡思乱想着渐渐陷入混沌,睡了过去,眼角有两滴泪滑了下来,皇上站在窗外瞧得清楚,抿了唇转身就走。

锦绣跟铭恩比个手势,铭恩会意点头,回到福宁殿,揭开金猊换香,一边换着一边自言自语:“皇后殿下吩咐了,天气渐热,梅花香该换闻思香了,皇后殿下亲手搓的,手都红了。”

皇上手中笔顿了一下,抬眸看向铭恩,铭恩盖上金猊过来奉了茶:“皇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衣衫鞋袜都是织云坊买来的,并非皇太后亲手所做。”

皇上嗯一声:“母后都告诉朕了,说是为了让朕解开心结,无奈之举,母后哭着跟朕道歉了,也答应朕,不再绝食。”

铭恩小心说道:“无论如何,明明是皇太后有错在先。”

皇上抿一下唇:“铭恩没瞧见婼当时的模样,对母后咄咄逼人,轻蔑嘲弄,连一丝尊重都没有。她答应过朕,仔细去劝慰皇太后,朕没想到,她竟会拿衣袍鞋子逼迫母后,想来是朕对君婼太过纵容,这几日,便先不见她了。”

铭恩张张口,皇上摆手道:“再为她求情,领罚便是。”

铭恩不敢再说话,皇上忙碌到夜半,宿在福宁殿,没有回沉香阁。夜里有些翻来覆去,次日早朝前,铭恩状似随意问道:“皇上昨夜里睡得不踏实?”

皇上嗯了一声:“倒不是离不得皇后,只是心里惦记……”

说着话抿了唇,自从君婼说没有皇上在身旁睡不安稳,夜里再晚也会回到沉香阁陪她,昨夜里,可睡得安稳吗?

铭恩笑道:“前夜里,皇后殿下怕皇上做噩梦,一宵没睡,就那样看着皇上。昨日又伤心委屈,也劳累了,小人估计,夜里定睡得好。”

皇上愣了愣,手指指向铭恩,铭恩未等皇上说话,忙转身向外喊一声:“皇上摆驾垂拱殿。”

今日早朝的时辰很短,最后上奏的是礼部尚书,皇上听了头两句,不耐烦说道,“不过繁文缛节例行公事,与宰辅商量后,呈奏折上来,不用当堂上奏。”看一眼殿中臣工,“既无本再奏,退朝。”

宰辅回头瞧一眼几名拿着奏本跃跃欲试没眼色的大臣,忙摆了摆手,铭恩已大喊退朝,皇上没有依铭恩所愿前往沉香阁,回到福宁殿埋头在奏折中。

铭恩进来添茶的时候,皇上唤了一声:“昨日怎么没说?”

铭恩装糊涂:“说什么啊,皇上?”

皇上有些烦躁:“皇后前夜一夜没睡,怎么不说?”

铭恩低头偷笑,抬起头一本正经:“早上问皇后殿下可疲惫,皇后殿下笑着摇头,皇上睡得好,我就心安。”

皇上手中朱笔重重顿在纸上,鲜红的一点,若君婼的眼泪。凝目瞧着,过一会儿又埋头在奏折中。

铭恩心想,还得烧把火才行,揭开金猊换了香笑道:“昔日皇上梦游,公主为了试香,曾四日四夜不眠不休,想来一宵也算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皇上已站起身,大步出了福宁殿,往沉香阁而去,走得急了,小跑步一般,一直以为,君婼帮他治梦游的香是本就有的,没想到是煎熬了四日四夜试出来的,心里埋怨着铭恩,怎么今日才说?

进到沉香阁,君婼却不在,说是到后苑去了,皇上去到后苑中兜兜转转,不见君婼人影。坐在石凳上摁着太阳穴,隐隐有些头疼,此时满心都是君婼曾为了自己四个昼夜不眠不休,自己却因一个枕头对她大发雷霆。

她怎样试香的?朕夜里梦游,她可陪在身旁?朕做噩梦的时候,是不是她握着朕的手?朕从噩梦中挣脱安眠的时候,是不是她陪在身旁?是以朕梦游好了以后,总是觉得她的体香莫名熟悉,总是不自禁想要去追求梦中那一缕香,才会在后宫不停与她偶遇。

又想到君婼是欢快的性子,对人总是宽和,对母后那样强硬,是不是有什么朕不知道的缘由?朕怎么不问她前因后果,就冷待怪罪她?

君婼在梅林中废墟旁那块石头上坐下来,心中虽委屈,还是想着要给皇太后最后一击,让她离开东都,不要再欺负人,不要再为难皇上。

定定瞧着眼前香炉,若你果真是皇上的母后,便保佑我,让我想到一个无懈可击的法子。

有风吹过,吹起香灰迷了眼,君婼眼泪流了出来,听到身后一声唤,君婼。

君婼回过头,两眼看不清楚,声音和气息提醒她,是皇上。

君婼捂了眼就往前跑,跌跌撞撞几次撞在树干上,拂开皇上欲要相扶的手,眼看又要撞到树干,皇上伸手一捞,抱在怀中觑着她眼,一边小心吹着一边说道:“又来探险?也不让朕陪着,傻丫头。”

君婼扭着身子不理他,挣脱开接着往前跑。皇上几步追上,一把箍住她腰,弯腰将她扛在肩头,君婼拍打着,让我下来,皇上抿唇不语,扛着她在梅林间默然穿行。

出了梅林,来往宫人众多,方放她下来,紧攥着她手问:“朕梦游的时候,君婼在何处遇见的朕?可害怕吗?”

君婼想要不理他,他提到梦游,又忍不住心酸,想起他狼狈凄楚的模样,在月下迎面而来人,赤着双脚,身上只着了白色中单,散着的墨发垂在腮边,双眸中氤氲着水汽,湿漉漉的,若迷路的孩童,迷茫无措望着她……

君婼叹口气,指指前面一棵大树,咬了唇再不说话。

皇上攥着她手往前行:“君婼当日可是这样牵着朕的手,一路回到福宁殿?”

君婼不说话,一路上皇上数次话头,君婼没有回应,皇上不以为杵,唇角一直噙着微笑。

回到沉香阁,君婼爬到榻上,背过身面朝里躺着,皇上板着她肩,拿帕子蘸了水,为她擦拭干净眼睛,坐在君婼身旁伸手抚上她肩,君婼躲了过去,皇上手搭在她腰间:“朕梦游的时候,回到福宁殿,君婼是不是在一旁陪着朕?”

“不错。”君婼气呼呼说道,“梦游的时候陪着你满园子跑,你睡着了陪在你身旁怕你做噩梦,你做噩梦就握着你的手不停唤你,好不容易噩梦过去了,天也快亮了。天亮后回到沉香阁,拿李全试香,说来也怪,李全的疯病好了大半,不怎么发作了,在安乐堂过得挺好。”

皇上抚着她肩背:“君婼,朕今日方知。”

“知道与不知道还不是一样,还不是不问缘由,就铁青着脸吼我……”说到吼我,君婼喉间一哽,埋头在枕间再不说话。

“前夜里也是一夜没睡吗?昨夜里朕睡得不好?君婼睡得可踏实?”皇上抚着她肩头问道。

君婼依然不说话,皇上一手捉着她双手,一手解了她衣带,君婼挣扎着,皇上说一声,“乖,别动。”俯下身仔细验看着她的身子,看着她身上瘀痕,面上又浮起愧疚:“昨夜里弄疼了君婼,以后再不会了,若有再犯,君婼踢我咬我,勿要让我得逞。或者罚朕不能近君婼的身,想罚几日便几日。”

君婼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他,他的柔情总是克制而收敛,从未象今日这般,如春风一般醉人。皇上笑着,低了头,唇吻上她身上瘀痕,一点一点得抚慰着说道:“朕知道了,知道哪些衣裳鞋袜是买来的,君婼是不是觉得母后骗了朕,替朕委屈?”

君婼看着他,她骗你的,非是这一桩,只是,还不能让你知道。

挣脱皇上的手,掩了衣襟翻个身,脸埋在枕间,心中一阵阵犯疼,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皇上手抚上她后颈,“朕给君婼吟诗吧,妾发初覆额……”停在低头向暗壁处,又一遍一遍循环往复,看君婼依旧埋头,笑道,“朕给君婼唱曲子,朝驱牛,出竹扉,平野春深草正肥……”唱了三遍,看君婼依旧眉头,笑道,“也没别的能耐了,要不吹叶,这就采竹叶去,延福宫有竹林,就是远些,君婼等朕回来……”

君婼一把揪住皇上衣袖,埋着脸摇了摇头,眼泪泛滥成河……

第99章

皇上手抚着她的后背:“君婼,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君婼怎可对母后那般强硬,咄咄逼人。”

君婼不说话,皇上又道:“母后这些日子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母后不再吃斋念佛,穿戴越来越艳丽,宝慈宫中极度奢华,母后趁着君婼不在宫中撤换女官,母后与几名外命妇过从甚密,朕都知道。可是,她是朕的母后,朕能为她做的,就任由她随心所欲,朕做不到的,就由着她哭闹发泄。”

君婼依然不说话,心想这个傻子,皇上又道:“那些衣裳鞋袜就算是买来的,非母后亲手所做,也是为了亲近朕花费的心思。都是朕不好,一直介怀过往,让母后劳心伤怀。母后今日绝食逼着朕选秀,也是为朕着想,她是宫妃,见到的是三宫六院,朕与君婼的恩爱之情,她不会懂。”

君婼继续埋头在枕中,心里喊着傻子傻子,皇太后怎配有这样好的儿子。

皇上手抚上她肩头:“母后绝食,朕心中焦灼,一时错怪了君婼,君婼不与朕别扭,可好?”

“好。”君婼闷声答应,能不答应吗?这样傻的皇上,我忍不下心。

皇上揉一揉她肩:“昨日在宝慈宫,朕是不是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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